無音和魈擺脫了暗殺者的追趕後一路沿著小徑而下,她發現魈的狀況很不好,到最後幾乎都是她勉強支撐著他才走到了山腳。

    無音將魈扶到了一棵樹下休息,自己也累得癱倒在地。

    “你怎麽樣?是不是還很痛。”她不忘關切的詢問身邊的魈。

    他眨了下眼,氣噓的說:“死不了。”

    嗨,死到臨頭還嘴硬。

    無音朝四周看看,剛站起身就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去哪兒。”

    感覺好像妒忌的丈夫不讓妻子去偷情。她甩開他的手說:“我去弄些水來,那裏有條小溪。”

    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這才閉眼不再開口。

    死個性,多說幾句話會死啊。

    她不滿的瞅瞅他,要不是看他受傷的份上,才不管他呢。

    走到小溪邊,無音抹了把臉,迴頭又看了眼樹下的魈,低頭撩起一片裙擺撕下,在溪水裏洗淨後,又從一旁的芭蕉樹上摘了片葉子,卷起盛了些水。

    小跑著迴到魈身邊,將水送到他嘴邊。“口渴了吧,喏,喝點精神會好點。”

    魈抬頭,詫異的看了她半晌。

    “看我幹嗎,你不渴?”無音見水有點流出來,感覺怪可惜的。

    魈接過後一飲而盡。“謝謝。”

    無音立刻抬頭看夜空,引來他不解的問:“你在看什麽?”

    “看是不是天亮了,你竟然對我說謝謝。”

    他氣岔,嘴角竟微微牽動了下。

    無音用剛撕下的布替他擦拭去滿頭的汗,他不適應的瞥過臉去。

    “我沒事。”

    “死鴨子嘴硬,剛才我看你痛的血都流出來了,他們是不是給你下了毒?”

    他搖頭,“不,是咒術。”

    “咒術?”無音想到了慕容頎雪,他是離魄師,應該對這類咒術很精通。

    “你和他們不是同伴嘛,為什麽不把我交給他們帶迴去?”

    無音想知道的是這點,雖然魈冷漠了點、酷了點,但一路上他也沒為難她,見他受傷總有些於心不忍,所以越發的好奇他的身份。

    魈不語,臉色陰沉。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能逼你說。”反正有的是時間,她就不信套不出他的話來。

    “我們是血祗的四位法王、殺手的最高品級。”

    沒想到她剛要放棄,他卻開口道出了原由。

    魈抬頭,認真的注視她,“我現在還不能把你教給弈王,你是我唯一的籌碼了。”

    把她當成了籌碼?難道他想把她當作和弈王討價還價的工具不成。

    “為了什麽?是為了在你身體裏的血引咒?”

    “這隻是原因之一……”魈麵色顯得黯然。

    “還有什麽原因……”她繼續問後對上他犀利的目光。

    “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少打聽。”

    兇巴巴的,早知道就不幫你了,無音在心裏忍不住暗罵。

    “那……我可不可以打聽一下,接下來您打算怎麽辦?顯然那幾個人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而且我看那什麽九嬰和玄蜂的就不是個好東西,他們一定會對弈王說你意圖叛變。”

    無音的話讓魈本已暗淡的臉色更為難看。

    “走一步算一步,我說過……我要親自帶你迴弈王那裏。”

    “大哥,怎麽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的命可是掌握在你手裏,拜托你給個準確的音信好不好。”

    真佩服他的沉著冷靜,都這節骨眼上了還鎮定自若。

    “閉嘴,你很吵。”

    魈覺得嫌煩的幹脆閉目不再理會她。

    山裏的半夜刮著大風,無音從睡夢中被凍醒,她朝身邊不遠處的魈看了眼。

    那家夥的身體在不住的發顫,嘴裏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說著什麽。

    她湊近一點,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麽。不料剛接近身體倏地一下被他拉入了懷裏,剛想掙紮大叫非禮,卻聽見魈喊出聲。

    “……娘,快跑……快跑……火……火燒過來了……姐……姐……”

    他摟得太緊,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拚命的將自己的臉從他鋼鐵般堅硬的臂腕裏探出,大口的吸了口氣,卻始終掙不脫。

    好燙!

    她停止了掙紮,感到魈的身上火般的燙人,好像發燒了。

    “姐姐……快逃走……不要管我……火太大了……姐……”

    他的唿喊喊得那麽撕心裂肺,無音仿佛感同身受,她不由的柔聲安撫著說:“沒事了……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沒有火了……你看,火都滅了……”

    噩語連連的魈在她的一遍遍安慰下終於停止了抽搐,安靜的埋首在她的頸窩沉沉睡去。

    總算平靜下來了……

    魈的身上一定隱藏著什麽秘密,無音懷疑他臉上的傷是不是因為他口裏喊著的那場火所造成。

    想拉開他的手,發現不行。於是,無音稍微挪開了一點,找了個舒適的角度躺在他懷裏。原以為自己會就此失眠,可能這一晚經曆的事情太多,所以很快她也隨著魈那勻稱的唿吸聲睡去。

    一縷清晨的陽光將無音喚醒,她睜眼便看到自己身上蓋著的黑色鬥篷,難怪昨晚沒有再凍醒,沒想到那塊木頭還蠻體貼的。

    笑著坐起來,看著迎山遠眺的高大背影,金色的光暈將他周身勾勒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醒了。”魈迴頭,走到她身邊凝視著她好久。“你……昨晚為什麽不逃,我沒有能力捉你的。”

    “你受傷又發燒了,我怎麽能丟下你不管。”無音說得理所當然,他的表情卻像在壓抑著什麽。

    “我會負責的。”

    “啊?“無音愣住,”什麽負責?負什麽責?”

    魈因她的不以為然而冷下微紅的臉,怒說:“昨晚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該抱住你……抱住你躺了一夜。”

    她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聲。天啊,這個男人怎麽這麽可愛。

    她的笑聲越大,魈的臉色就越黑,終於他忍不住的拉起她的手。

    “你笑什麽!”

    無音憋住笑,不想傷害他的自尊心。“沒事的,我們又沒做什麽,不用你負責啦。”

    她不說還好,這麽一說他更惱了,兇狠的眼神瞪著她,“你什麽意思?”

    真生氣了,古人還真迂腐。

    無音不得不收斂了笑容,認真的說:“你也知道我是巫女,也算半個醫生了,醫者父母心,昨晚我是本著這個態度所以才救你,何來男女有別,所以你不要想太多才好。”

    魈狐疑的瞅她半天,見她說得誠懇,也就點頭說:“是我想多了,月姑娘。”

    月姑娘……從他嘴裏說出這麽客套的話怎麽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叫我小夜好了,或者叫我夜色、色色,隨你。”

    他想了想,“小夜好了。”

    偏偏挑個最沒個性的,唉……失敗。

    無音想到他的傷,關心的問:“你的傷好點沒有?”

    “血引咒施行起來分幾個程度,白澤還是手下留情了,所以我的身體沒有大礙,隻是萬一他們追來,恐怕我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

    “魈,你能老實迴答我為什麽要單獨帶我見弈王麽?我知道你想用我交換什麽對不對。”

    他這迴沒有兇她,點點頭。“我需要用你交換我的姐姐。”

    “哦……”可是還有一個疑問沒弄明白,她說出心裏的不解,“你姐姐不是弈國王妃嗎,為什麽還要救她,難道弈王對她不好?”

    魈提到他的姐姐,臉上露出對弈王的仇恨,那種仇恨幾乎把他的俊臉給扭曲。

    “我姐姐是被逼的,她為了保全我的性命才嫁給了那個人。”

    他的恨和埋藏許久的痛苦連無音都感受到了,於是覆上了他的手,柔聲說:“會過去的,你一定能救出你姐姐。”

    魈愕然,望著她溫柔的眼眸,試探著說:“即使要將你交給那樣可怕的人?”

    無音縮迴手,燦爛的一笑,“是禍躲不過,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和他們說得不一樣,很奇怪的女人。”他老實的說了句。

    呃……這是什麽話來著。奇怪!她很怪嗎?黑線再次爬上無音的額角。

    然後,在無音的繼續窮追猛打下,終於從魈的口中得知了一切真想。

    上次在黃鶴樓裏,魈知道水濯顏武藝高強,絕對不能正麵衝撞,這樣很有可能兩敗俱傷,誰也討不到便宜。所以在他的觀察下看出水濯顏對無音的關心,於是便故意對無音放冷箭讓他分心。其實魈並不想傷無音性命,所以沒有瞄準她的心髒,也少用了幾成功力。

    沒想到,弈王聽到密報後,得知無音是能夠製造長生不老藥的巫女,於是又派他將無音捉迴弈國。

    無音從他的話語和觀察下說他不是那種奸佞之徒,至於他的身世他則說得斷斷續續,不過經過零星的拚湊她也明白了大概。

    小時候的魈曾是弈國邊境部落族長的兒子,原先的名字唿延宏。在他十三歲那年,登基不久的弈王皇甫傲因領兵攻占了他的部族。父親、母親戰死,半張臉上受傷烙下的疤痕就是因為那時候的一場大火而烙下,而且姐姐唿延汀蘭為了救他,眼睛也被煙熏瞎。

    就這樣他與比他大兩歲的姐姐唿延汀蘭成了弈王的奴隸。一年後弈王強納唿延汀蘭為妃,唿延汀蘭為了保全弟弟的性命隻得委身於毀滅族人、有殺父之仇的弈王。而他被弈王送入了專署於弈王的暗殺組織“血祗”,從此改名為魈。

    經過殘酷的殺手訓練,從無數的屍體中、憑著頑強意誌活下來的魈很快成為了血噬裏的最高級別殺手、法王之一。

    弈王的目的很簡單,他知道魈是練武的奇才,他也是唯一能使用弑月刀的人。他希望魈有朝一日能奪迴破空。

    魈雖然萬般不願聽命於弈王,但他的姐姐至今還被弈王作為人質軟禁在後宮,所以他唯有妥協。

    此次找到了無音,他的想法就是利用無音向弈王交換唿延汀蘭。

    讓魈沒有想到的是,聽完他的敘述,無音竟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好,我陪你去弈國會會這個弈王。”無音很仗義的說。

    魈震驚的開口:“你確定你說要和我一同去弈國?”

    “當然,雖然我不是大丈夫,但是說話還是一言九鼎的。而且在這之前,我要解了你的血引咒,否則你總是受製於白澤還有弈王,太危險了。”

    他沒想到她會說這番話,自己曾經打傷她的朋友,還劫持她,她為什麽會好心的幫助自己!不明白……蒼暝國的巫女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你能解血引咒?”血引咒是用弈王的血和蠱毒參合而成,所以非弈王本人怎麽可能解得了。

    無音賣關子的笑道:“我當然解不了,不過有個人一定能解。”

    隻要去青元鎮,找到慕容頎雪,要解開相信魈體內的毒咒不是難事。

    “噓……”

    魈打斷了興致勃勃的無音,側耳傾聽了會兒,臉色也寒了幾分。

    “快走!”話剛落,隻見頭頂躍過三條人影。

    無音也驚惶極了,那三人不就是陰魂不散的白澤、九嬰和玄蜂。而且還不止他們,許多蒙麵的殺手圍在四周。

    “魈,跟我們迴弈國領罰吧,你私自帶離巫女,主上很生氣。”白澤神色嚴峻的說。

    “廢話少說。”

    魈拔出了刀護在了無音的麵前。

    玄蜂使了個顏色,他一幹手下紛紛衝向了魈。

    無音焦急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魈的傷沒有好透,這會兒他們這麽多人,兇多吉少啊。

    該死,怎麽辦,她又不會武功,沒辦法幫他。

    這邊白澤、玄蜂和十幾名殺手同魈混戰起來,無音被九嬰給盯上。

    他邪邪的笑著,朝她招手,“聽話,到我這裏來,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才不要,走開,死人妖。”無音戒備的咒罵。

    九嬰笑得依舊招搖,絲毫不介意她的侮辱,隻聽“嗖――”的一聲,他已經到了無音身後並摟住了她的腰肢。

    “真細,抱起來感覺真軟……”他陰冷的唇快貼上無音的臉頰,“好香……讓我親一口好不好,也嚐嚐巫女的味道。”

    “你個死人妖,讓開我。”無音掙紮著用手去推他的臉,硬是將他俊秀的臉擠成了豬頭。

    “放開她,九嬰。”

    魈情急下大喊一聲,欲過去卻被白澤堵截,“魈,讓九嬰帶她走。”

    “不行,除非殺了我。”魈冷聲說完揮刀過去。

    “魈……救我……魈……”

    無音整個人被九嬰抱起來,驚嚇中她大聲唿喊著魈的名字。

    就在危難之際,半空中突然飛來一截紅綾,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從九嬰的手上滑過,頃刻間他看見自己的手掌血肉模糊的傳來劇痛。

    九嬰鬆開了手,無音乘機逃開,迴頭定睛一瞧,那是……

    紅塵中宛若夜魔般的媚人兒……盈盈雙眸、似水濯顏……他的一招一式仿佛是在描繪一副美妙的畫卷,淩空飛舞間宛如紅蝶翩翩。刀光劍影皆在他破空劍下化為烏有,飛濺的鮮血裝點起他的嫵媚妖嬈……

    騷狐狸……

    許久不見……他可曾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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