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美是應邀參加z市的投資論壇。

    z市這幾年發展很快,從一個原本不起眼的二級城市一躍成為嶄露頭角的新秀。市領導在省廳的扶持下,一門心思想要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政績來。

    第一期的開發中心已經頗具規模,第二期也正茁壯發展,第三期已在籌備當中,據說連中央也引起了注意,想要弄個典型以便在西北部大開發領域進行推廣。

    總之z市趕上了好時候,金融危機的另一麵正是機遇,這一片淘金熱土吸引了眾多的資金想要分一杯羹。

    楚人美自然也不會錯過這一塊遍地黃金的土地,政府對於西部的決心是堅決的,想要在國內立足腳跟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站在政府這一邊。

    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才是和諧發展。

    楚人美對z市充滿了信心,覺得自己一定會有所收獲。

    茶末在這個時候自然依然繼續著她那份毫無前途的服務員工作。

    對於即將到來的衝擊沒有絲毫察覺。

    王海冰對於她來說曾經是清冽的甘泉,爽口清澈,滋潤心肺。孟浩然則是一杯不可多得的好茶,入口苦迴味甘甜,有益身心。

    林一清則是一杯花茶,比不上甘泉也比不上好茶,也就是一份時尚的消遣。對身體是有好處的,但並非必不可缺。

    這時候的茶末,還在健康飲料裏打轉,是一個乖寶寶。

    她還沒有嚐過酒精,還不知道有些男人,很刺激,很傷身。

    茶末正渾渾噩噩的過著她的小日子,未來對於這個女人來說從來不是她會考慮的事。

    對於未來,男人考慮的比女人更多一些,尤其是她曾經的那些男人們。

    王海冰的腫瘤經過省醫院專家的會診確定為良性,由國內著名的腫瘤外科手術專家主刀,市中心醫院腫瘤科主任協同院裏幾個骨幹醫師陪同,動了手術。

    經過大半年的調養之後,已經恢複了健康。

    而董敏芝也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女孩,為這個原本烏雲密布愁容滿麵的家庭帶了了燦爛的陽光。

    夫妻兩經過這一次浩劫,再加上小生命的到來,更加緊密的聯係在了一起。

    王海冰也一改往日的朝三暮四,開始當起了好丈夫好爸爸。

    董敏芝也一改往日的風流水性,要強潑辣,在家做起了專職主婦,照顧老公照顧孩子。

    看著小兩口恩恩愛愛和和美美,兩家的長輩那是看在眼裏喜在心頭。

    董老總裁也終於決定,將位置交給女婿,兒子不成才好在他還有個女兒有個女婿。

    王海冰在得到了這個夢想已久的位置之後,卻沒有感受到曾經以為的那份狂喜。經曆過生死之後,他感悟到人生最重要的是健康的活著。

    隻有健康的活著,才有追求有未來。

    對於茶末,這個生命裏謎一樣的妖精,他也有了新的感覺。

    茶末的不辭而別並沒有令他感到憤怒,或許也是為了安慰自己,他執意的認定茶末是為了成全自己和家人才離開的。

    她是一個好女孩,不虛榮不做作,從來不期望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像這樣的女孩子,他可能再也不會遇到了。

    雖然在自己差點就要死去的那段日子裏,他還是渴望她能來看看自己。但他也理解茶末尷尬的身份,這樣一個好女孩不應該承受這些,他應該放她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他現在衷心的祝福她,希望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經過一番生死,我們的王總悟道了。

    王總是悟了,但還有繼續沉淪在欲海深壑之中的執迷男人。

    比如董卿,比如孟非,比如陳立陽,再比如壓根就搞不清自己心思的孟浩然。

    對於董卿一夥來講,茶末的離開如同帶走了他們最灼熱最荒謬最無理取鬧的熱情。

    茶末走了,孤身一人。她為了什麽而離開?他們並不知道。

    他們隻能自以為是的認定,茶末的離開是因為王海冰有了孩子。

    他們也固執的認為,茶末是一個好女人。

    一個寧願委屈自己也要成全一個家庭的好女人,這樣的好女人不該那樣孤獨的離開。在她最受傷的時刻,他們誰也沒能幫上一點忙,是最大的遺憾和自責。

    或許,是因為他們不夠成熟,不夠能幹,不能強大。

    所以令茶末覺得不能托付,不能依靠,不能接受。

    是啊,就連家人也時常指責他們,說他們無理取鬧,一把年紀卻還是孩子樣,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沒錯,長大,男人隻有長大了才能成為女人心目中理想的依靠。

    所以,這三人不約而同的領悟到,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他們必須成長了。

    於是乎,三個壞胚

    洗心革麵,開始了各自的成長旅程。

    真是令家人們感到欣慰,可喜可賀啊。

    至於已經在眾多人眼裏長大了的孟浩然,則陷入了更加複雜的情緒之中。

    有些怨恨,也有些內疚,有些渴望,更有些罪惡感和抗拒。

    茶末就像是一朵長在他心裏的夜嬌嬌,雜草似的不起眼的小花,卻開得茂盛。在每一個夜晚盛開,小小的玫紅色花朵,並不豔麗,很樸素。卻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彌漫著,淹沒著。一種廉價的墮落的卻不能忽視的誘惑。

    他本能的排斥,卻總狠不下心去斬草除根,隻能任由它盛開。

    據說這種花在古代被當成胭脂的原材料,胭脂,女人,香氣,紅唇,粉頰。旎邐而妖豔。

    至於手機那段保證,則更像是一個病毒,破壞著他理智的頭腦。

    這個病毒潛伏著,隻有特定的時刻才會發作。一旦發作,則能摧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每一段有可能通往婚姻的交往。

    每一次他下定決心要跳進婚姻這座墳墓裏時,這個病毒就會發作。

    然後他就頭腦發昏,將眾人都看好的一段姻緣搞砸。

    有一次雙方都已經到了訂婚的階段,但最終還是被他給掐斷了,為此,他頭一次被父親一陣痛罵趕出家門。後來老爺子氣消了要他迴家,孟浩然卻不迴去了。

    相比於越來越聽話的二子,原本聽話的大兒子變壞了。

    孟老爺子真是憂喜攙半。

    如今35歲高齡的孟浩然院長依然單身。

    他的婚姻已經成了一個老大難問題。

    茶末也正因為婚姻這個嚴肅的問題而頭疼。

    看到林一清深情款款拿出的大鑽戒,她嚇得差點跳起來。玫瑰紅酒音樂這些美好的陪襯一下子變成了荊棘酸液噪音。

    天哪地哪,這男人是不是腦殼被門板夾了?

    很顯然,不可能。林一清的眼神是非常認真的,一個時常把自由掛在嘴上的男人一旦決定心甘情願套上枷鎖,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打定了主意。

    可惜,這一次,對象錯了。

    “這個……我不能接受。”茶末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

    “為什麽?”

    “因為……”茶末停住。

    她原本想說因為我不愛你,可轉念一想這話怎麽聽起來那麽像肥皂劇

    。不好,太戲劇了。

    要不說,我們不合適?

    這又像國產家庭倫理劇了,也不好。

    或者,我配不上你?

    這像言情劇。

    怎麽迴答都不像樣!

    事情怎麽會這樣?一開始不是說的好好的,大家就是隻上床不言情,要絕對自由。現在怎麽反悔了?

    左想右想,無法迴答。

    那頭林一清見她不說話,以為她猶豫,心想著有戲,得加把火候。於是蹭一下緊握她雙手,盯著她兩眼珠含情脈脈說道。

    “末,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吧。你就是我想要尋找的另一半靈魂。”

    哎喲喂呀,冷的茶末渾身打寒顫。

    韓劇這東西吧,看電視還過癮,真放到自己身上,忒冷了。

    她搖頭跟潑浪鼓似的。

    “不不不,你別這樣,別這樣。”

    “末,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茶末看著他一雙亮閃閃的眼,放光。

    她信。

    事情到這一步,由不得她不信。林一清不是那種頭腦發熱閃婚一族的時尚小青年,對付這種男人,說拒絕容易,但要令對方真正放手,難。

    這種男人不會像董卿孟非那三壞胚似的給你搗亂,給你添亂。可這種男人會跟你玩默默奉獻,用真情打動你,感化你。簡單的說,他們會來持久戰。

    隻要你沒跟另外一個男人領小紅本,他就不會打退堂鼓。

    不好對付呐。

    結婚這種事,茶末也是幻想過的。可惜,現實比幻想殘酷n倍。不是她看不中林一清,而是客觀現實不允許。這要是換成以前,還不得把她樂得迴家唱喜洋洋去。

    可現在,她隻能唱左右為難了。

    對,不能強攻,要智取。

    論對付男人,她茶末就算沒有得勝的經驗,那也有一把吃苦受累的經驗了。

    男人這種生物,尤其是稍微上點檔次的那種男人,嘴巴裏無論說得再謙虛清高,心裏還是很自負的。這要是當麵給人落不下麵子來,沒準人就跟你死磕到底。

    得先穩住,周旋之。

    難得啊,茶末這腦袋瓜裏竟然也能想出周旋二字來。

    可喜可賀。

    於是她一皺眉,一低頭,麵露難色,斯斯艾艾說道。

    “我相信你是真心的。隻是……”

    “隻是什麽?”

    “太突然了。”

    “突然?”

    “對啊,你看……我們雖說相處也有一段時候了,可是婚姻大事這是一輩子的,這沒見過雙方父母,私定終身……總不大合適吧?”

    嗬,這竟然還是傳統型的。她也不想想,跟四五個男人搞破鞋,還傳統個屁。

    林一清聽了肅然起敬,滿心歡喜。

    這交女友要豪放型,娶妻子一定要傳統型。男人的劣根性表露無遺。

    “沒事沒事,見父母容易,我馬上安排月底就帶你去我家。”

    “可是,也不知道你父母會不會接受我?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畢竟差距還是蠻大的。”茶末很有自知之明。

    林一清恨不得拍著胸脯保證。

    “不會不會,我爸媽就等著我領女孩子迴家。隻要是個女的,他們就不會反對。當然,我不是說你不好,我的意思是……都賴我,賴我。我挑三揀四,我猶豫不決。但現在我明白了,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茶末,我愛你,真心的。”末了,握著她的手,繼續肉麻。

    茶末又一陣抖。

    “那就好,那你安排吧。”

    “等看望過我爸媽,就去你家見父母,好不好?”

    “好,好。”

    “真的,太好了。茶末,你真好。”林一清見她這麽說,認定事成了,欣喜的一下躍起,將她抱住轉了一圈。

    雅致的咖啡廳,大束的玫瑰花,動情的小提琴,俊男抱著女人轉圈圈。傻子都看得出好事將近,群眾很熱情,給與了掌聲鼓勵。

    隻有女主角,一臉慘然。

    好?好不了了。

    安省日子結束了,她又要開始跑路咯。

    這該死的生活,大後媽!

    跑路吧。

    這次茶末獨自跑路,遙想起當年宋湘蓮的那幾句真言,真是感觸多多。

    按照宋湘蓮傳授的經驗,她沒有存折。有一張工資卡,每月工資到了,她就立刻取光。總之,全是現金放身邊。

    房間裏常備一隻大旅行箱,裏麵放好了一切跑路必備用品,隨時拎起就可以走人。

    當然,這是萬不得已的準備。現如今她還是有一點時間餘地做更周全的準備,但事不宜遲

    。

    老祖宗說得好,快刀斬亂麻。當斷不斷必自亂。

    隻是事到臨頭,茶末還忍不住犯小市民的磨嘰和舍不得。

    旅行箱肯定放不下她所有的家當,跑路宜輕裝,不可能大包小包,又不是大明星外出度假,有保姆跟著。她一平頭老百姓,什麽都得靠自己。

    但正因為她隻是一個小老百姓,所以她心疼那用了三分之一的麵霜,還剩一半的洗頭膏,以及打折買來還沒穿過幾次的針織衫等等等等。

    拿起這個,放下那個,真是戀戀不舍,情難自禁。

    這是她一貫的性格使然,凡事都隻看到小處,看不到大處。典型的撿芝麻丟西瓜的主。

    林一清這樣一個三高單身漢都舍得了,還舍不得這些十幾二十塊的超市貨。

    不管舍得舍不得都得舍得,拖拖拉拉將東西大包好,茶末又拿出一個信封裝了400塊塞進合租室友的門縫裏。

    這是違約金,說好租一年的現在她突然跑路估計一時半會找不到合租的,所以賠一個月的租金。

    茶末到底是個老實心腸,別人負了她,她隻當是自己哪兒不好。自己要是負了別人,那還是她不好。總之,凡事她都自省而後他省。

    除了對男人,委實是因為在這類生物堆裏她吃虧太多的緣故。

    林一清第二天歡歡喜喜的開著飛機離開了。他太自負,太自信。對於茶末這樣的女人,他缺乏徹底的認知。於是徹底大敗,一錯再錯。

    茶末則帶著她的行李她的歉意她的恐懼,跳上了開往火車站的公交車。

    這女人無論何時都惦記著省錢第一。

    在公交車上,透過大玻璃窗看著z市的高樓街道樹木花壇,她離別的情緒漸濃,鼻子酸溜溜的,眼眶也濕潤起來。

    比起當年馬不停蹄從w市跑路,這次離開z市令她更加傷感。離開w市她屬於落荒而逃,想起來就是後怕和懊惱。z市屬於自主選擇,故而有了這悲春傷秋的明媚。

    合該她倒黴,抑或是命中注定。沒等她徹底享受完這明媚,就出事了。

    公交線路那就是城市裏錯綜複雜的一張蜘蛛網,茶末住的小區到火車站沒有直達車,所以她先在小區門口坐22路轉到中興路,再從哪兒做66路上環城,直達火車站。

    可巧那天楚人美的車是從解放路右拐轉到中興路,要經過66路的站頭。

    由於茶末要逆向乘車所以必須穿過馬路,她是好孩子一定走斑馬線。就在她走斑馬線的時候,楚人美乘坐的那輛大奔就過來了。

    市區開不了多快的速度,這原本是不會出什麽事的。司機一早就看到了斑馬線早就放慢了車速,可偏偏一顆子彈飛了過來。

    子彈!沒錯,一顆貨真價實千真萬確的子彈。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這輛車來的。

    在中國,誰會想到?大白天的,竟然拿槍射人?開玩笑了。

    可這一次絕對不是開玩笑,因為對象是楚人美。

    楚人美是撈偏門出身的,老楚家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沒幹過?在國外,遇冷槍這種事太小兒科了,炸彈才算上檔次。有好幾次是來自自己大哥楚人傑,後來楚人傑死了,一下就消停了不少。

    坐在前頭的保鏢和司機光是看到那光一閃,就知道壞事。

    子彈來的快,司機的反應也快,猛打方向盤就朝路邊衝過去。

    司機真是好樣的,躲子彈的同時竟然還不忘顧忌那過馬路的無辜群眾,方向盤打得就跟玩碰碰車似的,那叫一個豪放。

    茶末眼看著一輛大奔朝自己橫衝直撞過來,整個都嚇傻了。

    於是乎路邊群眾就看到一輛橫衝直撞的汽車衝向了斑馬線上呆若木雞的無辜人士,一場慘劇近在眼前。

    說時遲那時快,司機方向盤一打,刹車一踩,最終險險停在茶末跟前。

    但茶末卻啊呀一聲叫,噗通倒地,淺色的襯衫立刻冒出血花。

    司機一看立刻明白,冷槍打中這小姑娘了。

    一見血,群眾激奮了。

    “出車禍了!”

    “死人了!”

    此起彼伏的叫聲,帶著一股子莫名的興奮勁。

    保鏢反應很迅速,立刻下車將人扶起並伸手擋住了茶末背後的傷口。

    “快送醫院。”有人喊一聲。

    “我打110,120。”又有好心群眾掏出手機說道。

    “都市晚報爆料熱線多少來著?這是個料啊。”也有好事者。

    司機和保鏢都知道這事千萬不能引來警察,不然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一人對群眾解釋。

    “大家別急,我們這就送姑娘去醫院。我們絕對負責到底,請大家別急。”

    另一個抱著茶末上車

    ,跟她解釋。

    “姑娘你挺住,沒事,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放心,我們負責到底。”

    “行禮……我的……”茶末倒沒感覺多疼,就是覺得背上濕漉漉的頭暈乎乎的。不過她還惦記著那點行禮,裏麵有她攢下的一萬多塊跑路基金呢。

    “放心,我們給你一並帶去。”保鏢保證。

    群眾裏還有不放心的。

    “你們會不會帶著她去拋屍啊?不行,等110來才行。”

    這麽一說,熱心群眾立刻圍上來。這年頭交通肇事逃逸的案例太多,群眾有想法有戒備。

    好在後麵還跟著泰安公司的車,一見勢頭不對立刻也下來人處理。

    “大家放心,我們這輛車留下來配合110處理,絕對負責到底。”一邊說一邊派名片。

    見有人頂下了,群眾這才放行。

    保鏢把事大致一說,就將茶末塞進了後座。

    後座上坐著楚人美,冷冷看一眼,不說話就算沒拒絕。

    茶末傻愣愣頭暈暈看他一眼,嘴裏還喃喃低語。

    “我的行李,行李,錢……”

    楚人美伸出手,拿一塊手帕,穩穩壓在茶末背上。

    “謝謝。”茶末伸手,按住他的手,結果摸到一手血,定眼一看,愣住。

    “血?這麽多?我是不是要死了?”大驚失色,手跟曬網似的簌簌抖個不停,聲音都淒慘了。

    楚人美哼笑一聲。

    “還能這麽多話,一定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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