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屋裏炸開鍋。

    空調調到了最低,還是熱,外麵切菜的、門口做道具的、屋裏玩牌的、廁所拉屎的……所有人都一頭大汗。

    女生大多在忙活餃子。

    做飯啊,多好的表現機會。

    會做的賢惠,不會做的可愛;從容的人成熟,手忙腳亂的也惹人憐惜。

    不論如何,隻要你來,總能找到自己的一方席位。

    白璐和老幺在後場幫忙分盤子,老三和皮姐在前麵弄餃子餡。

    沒有人有完整的經驗,女生們幾乎人手一個手機,查餃子餡的做法,最後蔥薑鹹鹽花生油,每樣調料都沒浪費,倒了一整盆。

    筷子活不開,皮姐洗幹淨手,一擼袖子,“——都讓開!”

    一爪子伸進去,開始人肉攪拌。

    幾個女生捂住嘴,“啊……”

    皮姐瞪過去,“啊什麽!?”

    女生趕緊說:“皮姐牛,快點拌勻了,等會包餃子來不及了。”

    男生還在旁邊起哄,“就是啊,餓死了啊。”

    “喊什麽喊!再喊來吃生的!”

    魔蘑菇菇兩個小時後,餃子終於包完了。二十幾個女生成功包出了二十幾種風格,千奇百怪,不勝枚舉。

    這個時候屋裏的人基本已經餓瘋了,一個小小的電磁爐周圍圍了三圈人,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期盼的表情如同難民。

    誰也管不上好吃還是不好吃,餃子出鍋即被分光,差不多三百個餃子,瞬間被瓜分幹淨。

    外麵天黑透,屋裏氣氛越來越熱。

    吃完飯的同學幾幾成堆,聚在一起各玩各的。店裏接過不少類似的活動,是以準備得十分周到,各種桌遊骰子都有,撲克牌更是疊了高高的一摞。

    白璐寢室四個人來到屋子邊貼近空調的地方,直接坐到地毯上,打算玩牌。

    “哎呦……”皮姐體型龐大,坐下費了不少力氣,伸手拿來一堆撲克。“玩點啥看看。”

    “紅k?四衝?還是打娘娘?”皮姐嘴裏嚼著口香糖,忽感旁邊落了什麽,轉頭,被驚住,不由自主地來了句——

    “臥槽?”

    白璐三人也在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一個男生,瘦瘦小小,長相清秀,不像是店裏服務員,有股學生氣,可又不是本班人。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學姐們好。”

    皮姐眼睛瞪大,“臥槽?”

    男生打完招唿也坐下了,因為旁邊的皮姐體格實在健碩,男生盤不開腿,就幹脆像小姑娘一樣並腿坐著。

    皮姐看著,下巴都要落地上了,“臥——槽?”

    白璐被皮姐逗樂,把牌拿過來拆了,“哪個學院的?”

    男生撓撓頭,笑嗬嗬地說:“新媒體。”

    “喲。”老三挑眉,“我們直係啊,你怎麽來這了?”

    男生說:“我跟張曉風學長都是團部的,他邀請我來玩的。”

    皮姐斜過頭看後麵大刀闊斧塞餃子的團支書,又看了看並腿而坐的清秀學弟,好像明白了什麽一樣,伴隨著點頭,長長地啊了一聲。

    學弟看著她的眼神,開始還沒懂,傻笑來著。笑著笑著就頓悟了,臉瞬間變得通紅,額頭冒汗,使勁地擺手。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種!”

    皮姐眉毛高高揚起,“啊……”

    學弟百口莫辯,皮姐哈哈大笑,拍他後背,勁道太足險些給他拍爬下。

    “開玩笑啦。”

    白璐看了一眼學弟,然後笑著低頭洗牌。

    加了學弟一起玩,期間白璐去了趟洗手間,老幺跟著:“室長我也去。”

    洗手間裏,老幺跟白璐說:“小學弟被皮姐逗得好好玩呀。”

    白璐笑著說:“你問問學弟多大,搞不好比你大呢。”

    老幺一揚眉,“那也是學弟。……不知道怎麽會來我們這玩呢。”白璐宿舍平日低調,並不是什麽熱門寢室。

    白璐在水池邊洗完手,甩了甩水,衝老幺勾手指。

    老幺乖乖湊過來,白璐在她耳邊小聲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早上上自習的路上,總有人盯著皮姐看麽?”

    “哎?有嗎?”老幺驚訝。

    白璐:“有呀,被皮姐喊過幾次,不過她大大咧咧,應該也沒有印象了。”說著嘖嘖兩聲,“可憐的小學弟。”

    “我也沒有印象呀。”

    白璐笑笑,老幺發現新大陸了一樣,“你怎麽注意到的呀,哇塞!那他豈不是——”

    白璐手指放在嘴邊,“小聲點。”

    老幺興奮地使勁點頭,“好的好的!”

    手放在

    門把上,剛一拉開,就聽見黃心瑩一聲大叫——

    “男神!”

    白璐手一頓,看見門口地方進來一個人。

    或許是知道要來跟客人一起玩,許輝今天多少打理了自己。

    他的“打理”和“不打理”相差並不明顯,隻是體現在一些小小的細節上。比如熨過的衣褲,邊沿幹淨的鞋子,精致的腕表,還有清淡的香水……

    至少來前沒有喝酒,白璐看了兩眼,拉著老幺迴到皮姐身邊。

    “我去啊……原來已經這麽熟了。”老三靠在牆邊,看著許輝在男生堆裏坐下,不止黃心瑩,班裏不少人都去跟他打了招唿,許輝笑著一一應對。

    黃心瑩在許輝旁邊說:“等你好久啦!”

    “不是說八點,我還早到了。”

    黃心瑩到後麵拿來兩瓶洋酒,說:“我剛去水吧買的,玩遊戲喝吧。”

    “朗姆。”許輝拿過一瓶,對黃心瑩笑著說:“拿他玩遊戲,幾個你夠的?”

    黃心瑩疑惑地睜大眼,“啊?”

    旁邊另一個班裏經常出去玩的男生看見,嚷著說:“要兌的啦,直接喝你完蛋了。”

    黃心瑩哼了一聲,“怎麽就完蛋了,我酒量好得很!”

    男生還在擠兌她玩,許輝拎著酒到門口,似乎喊了什麽人。

    過了一會有人送來一桶冰塊,還有一瓶水。

    黃心瑩好奇湊過來,“什麽呀?”

    “青檸水,我幫你們兌吧。”

    “檸檬呀,多酸啊!”

    許輝笑笑,“女生多吃點酸的有好處。”

    旁邊人聽見哄笑起來。

    兌好酒後,男生們拉開架勢玩骰子。

    玩法簡單,一對一,輸的人喝一杯。

    許輝不是張揚的性格,但是依舊有強烈的吸引人的點在。玩著玩著,不少人就圍過來看著許輝這一對。

    許輝和張曉風都坐在地上,搖完骰子,兩人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分別蓋住自己的。

    許輝挑挑眉,“你先吧。”

    張曉風眯起眼,“兩個四。”

    許輝:“三個五。”

    張曉風又眯眼,“嗯……四個四!”

    許輝:“開。”

    張曉風三個骰子都是四,許輝三點分別一二三。

    “操啊,再來!”

    一輪一輪又一輪。

    “兩個二。”

    “三個三。”

    “五個六!”

    “開。”

    “操!”

    兌過的涼爽淡酒,依舊喝得張曉風麵帶紅光。

    一條腿不老實地抖著。

    “五個六!”

    “開。”

    “你媽的啊啊啊啊啊啊——!”

    周圍人越來越多,大家看著好笑,氣氛高漲。其實許輝不是沒輸過,隻是太過漫不經心,輸了好像沒輸。

    他掏出煙,點了一支,往後靠著笑道:“太菜了啊你……”

    ……

    “張曉風可喝了不少了啊。”老三透過人縫,小聲說。

    白璐他們玩完了牌,一邊吃零食一邊休息。

    老幺說:“是啊,我看他都喝了快二十杯了……會不會醉啊。”說著,撞撞旁邊的白璐。

    白璐正在收拾玩完的牌,黑桃紅桃方片梅花,從a到k歸類整理。被老幺碰了一下後,她放下牌,似是思考了一會,然後對老幺說:“幫我也拿一杯好麽?”

    “酒?”

    “嗯。”

    “為什麽喝酒啊?”

    “有點渴,想喝點涼的。”

    “行。”老幺過去,抽了個紙杯,倒了一杯酒迴來。

    “謝謝。”白璐拿過酒,一飲而進。

    “啊,你怎麽喝這麽快。”老幺剛剛坐下。

    “沒事,酒不濃。”白璐說。

    “張曉風喝了那麽多呢。”

    “不要緊,上次聚會他跟導員嗆了半箱,那酒可比這個狠多了。這種濃度的他再喝二十杯也不會有事。”白璐把杯子放到一邊,又說,“隻不過他喝酒上頭,看著嚇人……每個人喝酒的反應都不一樣。”

    “那也喝太多了……”老幺小聲嘀咕,“不過許輝真不愧幹這個的,玩骰子好厲害。”她佩服地說,“他才喝了三四杯。”

    三四杯……

    白璐透過人群,看向許輝的方向。

    男生們都抽著煙,張曉風終於被換下來了,另外一個桌遊高手上場,跟許輝玩得有來有迴。

    好不容易連輸兩次,許輝在眾人哄笑聲中拿起酒杯。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與她的視線從某一細微的角度碰到一起。

    許輝的笑在那個瞬間被手中涼酒熏得有些冰冷。

    他仰起頭,酒極快速地入了喉嚨,同時也錯開了視線。

    “玩遊戲啦——!”快九點的時候,黃心瑩在屋裏大喊,去裏屋叫人,“別看電視了!玩遊戲玩遊戲,快點都出來!”

    所有人聚集一圈,就算客廳再寬敞,此時也不免顯得擁擠。

    沒有那麽多沙發凳子,男生表現出風度,讓出位置,紛紛坐在地毯上。

    許輝跟張曉風坐在一起,兩人在視覺上形成了鮮明對比。

    張曉風喝得滿臉通紅,許輝則是煞白一片。

    黃心瑩的嗓門做主持人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扯著脖子喊半天,總算在嘈雜的環境中講明白遊戲規則。

    兌完的酒還有很多,班委決定不能浪費,第一個遊戲就要把酒消耗光。

    “第一項遊戲很簡單!大家看我手上的牌!”黃心瑩高舉著撲克,大聲說:“等下每人發一張,留一個給莊家,莊家拿到牌後根據自己的點數,決定叫大還是叫小!然後下麵的人可以選擇根牌或者放棄!”

    黃心瑩從牌裏抽出一張,示意說:“比如莊家如果拿到這張梅花十!決定壓大,那下麵的人就可以開始選了,如果有人抽到2、3這種小牌,覺得自己肯定比不過莊家大,可以選擇放棄,放棄喝半杯!剩下的人全部跟牌,贏得不用喝,輸的喝一杯!”

    說完又補充一點,“以上是對男生的,女生量減半——!”

    幾十人一起玩的遊戲,毫無組織紀律性,亂七八糟,前幾輪還能清楚一點,後麵完全是瞎玩。

    白璐寢室四個人都不高調,很容易被淹沒在這種熱鬧的氛圍裏。畢竟在這樣的場合下,不可能所有人都被照顧到,人們的注意力總是集中在幾個人的身上——比如班裏的活躍分子們,還有許輝。

    那邊喊聲震天,掐著脖子灌酒,這邊白璐低聲問老幺:“還行麽?”

    第一輪517寢室除了皮姐都壓輸了,白璐正好口渴,把一杯酒喝光,一不留神,發現老幺也喝了半杯。

    老三推她,“你咋那麽實惠呢,喝不了還喝?”

    老幺有點委屈:“不是輸了嗎。”

    老三:“輸你就喝啊,誰也沒看著你,你喝點飲料意思一下就行了啊。”

    老幺沒怎麽喝過酒,反應比較強烈,皮姐過來:“還行不行啊?”

    白璐看著皮姐:“學弟呢?”

    “走了,迴去寫作業了。”皮姐抻了抻衣服,拍拍自己的肩膀,對老幺說:“來姐這,別靠著室長,她肩膀幹巴巴的,你也不嫌硌得慌。”

    白璐扶著老幺:“你覺得怎麽樣,要不我帶你先迴去吧。”

    老幺搖頭,“沒事。”

    皮姐撇嘴說:“室長,你太小題大做,咱幺兒好歹也快二十了是不是,就得一步步踏入成年人的世界了。”

    老三噯了一聲,“沒錯,所謂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喝酒吃肉,你總不能讓她天天喝ad鈣奶。”

    皮姐跟老三一唱一和,“第一次喝酒都暈乎,慢慢練就好了。”

    白璐笑笑,直身坐迴去,“沒有那麽好練。”

    “怎麽?”

    “酒量沒那麽好練。”白璐聽著身後黃心瑩嘰嘰喳喳的叫聲,還有叮當的碰杯聲,若有所思地說:“能不能喝,天生注定的。”

    不管是玩法還是鬧法,總之奏效了,幾缸兌好的酒很快見底。

    所謂酒後吐真言,屋裏氣氛熱烈,一群人圍在一起高談闊論暢所欲言。

    白璐轉頭,看見許輝趁著空閑功夫,靠坐在電視旁的牆壁上抽煙。

    老三也看見了,小聲說:“可能覺得無聊了吧,還是玩累了,你看他臉好白。”

    白璐不可見地搖搖頭,自語地說:“他在醒酒……”

    黃心瑩抱著一個小盒子從屋裏出來,“來來來,都過來,玩下一項了!”

    第二項就是下午剛進門時準備的,每個人匿名寫的卡片。

    眾人磨磨蹭蹭迴到中間。

    “這個就不用介紹規則了吧,我看看從哪開始抽呢……”黃心瑩把箱子放到中間,點了一個男生,“就從你開始吧。”

    “啊!?”男生誇張地喊了一聲,然後慢吞吞地抽出一張卡片。

    黃心瑩一把搶過去,高聲念道:

    “女人卸妝,男人脫光!”

    第一張就充滿戲劇性,全班哄然大笑,旁邊的男生直接上去扒他的衣服,被扒的男生叫苦連天。

    許輝起身,離開了房間。

    白璐轉眼,皮姐和老三看得起勁,老幺閉著眼睛休息。

    所有人

    的注意都被遊戲吸引,白璐默不作聲地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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