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天,晚上又加班跑了幾條街,孟大友累了也餓了。他想泡一包方便麵。自己有一個一次最大燒一碗水的壺式熱水器,去龍頭下接水準備燒開了泡麵。接滿水一轉身,新來的那個房門開了,一個小夥子走出來。孟大友往裏瞥一眼,還看見一個和小夥子一般大的女性(隻所以不說是姑娘,是孟大友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姑娘)。他無心和人說話,先填飽肚子要緊。

    他掩上門,坐下來休息,隨手拿張《秦人報》看。這報好,消息又多又新。辦報認真,宗旨明確,服務大眾,幫助弱勢,揮手除奸又除貪。是一個衝鋒險陣的戰士,天天在喊人民的聲音。所有知道這報的人,天天都在看,孟大友就是一位忠實讀者。水很快就開了,一碗麵熱氣騰騰。他脫了鞋,蹲在椅子上,大口唏溜地吃起來。

    敲門聲,令孟大友有新鮮感,住進這個房子後,這個門從沒人敲過。咚咚聲輕微而有節奏,他趕緊坐正了,還覺不妥,又站起來,沒說讓進來,邊開門邊問,誰呀?

    我,大哥,今天下午剛住來的,大哥,你好。是一牆之隔的小夥子。

    請進來吧,進來坐。

    小夥子一直笑著,進來站在門邊,說,大哥,麻煩你,忙了一下午布置房子,我女朋友渴了,想喝點兒水,能借一杯嗎?

    借什麽,誰出來也不會帶個鍋背個井的,來來來,讓過來喝。

    我給端過去,她忙碌得也困了,明天再拜訪大哥。

    客氣,太客氣了。

    孟大友揭開熱水器的蓋子看看剛燒開的水所剩不多,要重新燒一杯。小夥子說這點兒就夠了。倒進杯子端著,連聲謝謝,連說打擾。弄得孟大友挺不自在。小夥子過去了,他就說人家俗,低媚,客氣到了做假的程度。

    吃完喝畢,躺下就睡。被四周的聲音吵醒時,已是日上三竿,紅紅的太陽照得平台上塗了一層金似的。孟大友趿著拖鞋出來,左手拿牙缸,右手拿擠了牙膏在上麵的牙刷,脖子上搭著毛巾,一付疲憊相,不多的頭發在頭上罩了個空中雀窩。他到龍頭邊,習慣性的掏出來就尿,尿的壓力挺大,衝出去的刷刷聲,和在龍頭下洗拖把一樣。尿完了才想起這六樓已不是他一個人的領地了,搬來的這個露水(暫時這麽叫)小家,有女眷跟隨,這麽尿就傷大雅了。

    早餐不算主餐,能省就要省。孟大友的早餐一般是不去吳老三館子的,再說剛起床,陝西人不習慣早起吃麵條。隨便去村裏的那個小市場內,都有南北小吃和東西風味。一碗小米稀飯,巴掌大一碟小菜,兩個乒乓球大的小籠包子,就是普通的一頓早餐。孟大友一直是這麽解決早餐問題的,花錢不多吃的卻滋潤。

    吃了早餐,他站在村口屋簷下的小櫃台邊,買了一包祝爾康,幹起了破壞身體的事情。一支煙點著,一口煙吸進去,象垂危的病人吸了氧氣一樣,除了眼珠轉動靈活外,腰都挺直了許多,今天他不想再去找掛靠,跑得腳都大了,昨晚又一人徒步獨闖紅燈區,搞的挺累,得休閑一天。去吳老三館子轉,店裏隻一個客人在吃飯,酸妹眼圈不知怎麽黑青著,吳老三哈欠不斷。孟大友沒坐幾分鍾就要走,吳老三硬拉住了說泡茶喝。酸妹去燒水,一會兒泡好茶,一人一杯品起來。這茶都有一股羊的膻味,孟大友有意說,啥味,還挺重。又問,酸妹洗過手了嗎?怎麽你摸過的茶杯有一股吳老三身上的味道,好象還是下身的味。吳老三笑了,說,好鼻子,手能粘多少味?你也能聞到。孟大友低下聲,問,老三,你總幹你婆姨的眼睛嗎?吳老三裝出神經兮兮的樣子,說,沒有,眼窩咋幹?你教教我吧。嘿嘿,孟大友覺得自己這一笑挺陰險,說,你婆姨眼圈咋是黑的?吳老三迴頭看了看正在剝蔥的酸妹,酸妹迴了句,你兩個大清早就放烏鴉屁嗎?別把昨日煮的羊肉熏臭了。兩個無聊男人同時笑了,吳老三說,大友問你的眼圈咋黑的,我不知道,你說是啥原因。酸妹隨口說,昨晚睡的挺香,夢裏和持棍歹頭搏鬥了半晚上,眼被打著就黑了。吳老三喝一口茶,笑了。孟大友說,我要迴去啦,站起身往外走,邊說,想不到一個老老實實的吳老三,天黑下來就作歹頭劫色,白天晚上都有生意做。吳老三說,再喝一杯了走。孟大友不喝了,出門去。

    到了門外,正好迎麵碰見新來的鄰居,小夥子拎著一個塑料大包,那個女性挎著小夥一隻胳膊,從東邊過來,也看見了孟大友,笑著招唿,大哥在這兒吃飯嗎?孟大友瞅了一下這個小女性,這一瞅讓孟大友一下子不平衡起來,昨晚沒看清長相,這女娃子皮麵白的漂過一樣,不是幹巴巴的白,是水嫩嫩的白,那對眸子,天真可人,還有點兒小孩子的玩皮在裏頭,小鼻子並不比一枚蒜大多少,嘴巴簡直是畫上去的,大小適中,唇的厚度和這嘴的大小正好搭配。頭發作一束在後頭自然垂著,烏黑澤亮。小夥子又問,大哥吃過了?孟大友才醒來,感覺失態,抬手揉著眼睛說,剛吃,你倆迴去嗎?他問話連這小女人一塊包進去了,希望小女人開口說話。小女人隻對他笑了笑,小夥子說剛買了點兒生活用品,這會兒送迴去。

    小夥子和小女人走過去,孟大友才舉步也欲離開。別走!吳老三在背後叫了聲。孟大友迴頭看見吳老三也在用手揉眼。酸妹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店門口。發了話,你兩個,也七八尺高,一個還是文化人,一身西裝,另一個多少算個居家過日子的人,可德性咋一個樣呢?吳老三還強一句,我送大友出門,有啥不對的?

    送人出門是對的。那個小姑娘要是還不走的話,你兩個人四隻眼,肯定要炸開了。

    孟大友沒了心情,美女是好的,可跟了另外的男人是絕對不好的。美女手挎別的男人,肯定讓看見的所有男性醋波淹心,這會兒,孟吳這兩個人,就不幸被醋淹了心。兩個人重新坐下來,相對無言。過了半天,孟大友說,不幸的事情在世界各個角落時有發生,今天,九公莊就發生了一件揪住所有男人心的不幸事件。一個小美女……。吳老三象煙民犯了癮一樣,軟不幾幾的,連說句話的勁也沒了。孟大友又說,這小女人,來迴在街上走一圈,收獲的全是男人的眼珠子,簡直是個殺手。吳老三有意還是無意的,裝出的神情死了人一樣,大友,別說啦,堅強一點兒吧。酸妹大兇,罵開了,老三,你是個啥球貨色,羊肉撈出來這麽半天了還不趕緊收拾。那女娃練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把你倆的球都吸去了,軟的站不起來了。大友迴去,老三快動手切肉!要是中午人多了,看你咋做出來?

    孟大友無精打采地迴來,鄰居出去未歸,他躺下來想有了美人為鄰其實是件挺幸福的事。剛才受到的打擊沒那麽嚴重,在吳老三麵前有意表演的,氣氛渲染的有些凝重,不想倒把吳老三渲染進去了。想著好笑,不過,這新鄰居的女友的確美,身材不高不矮,於女人中是最好的身高。雖不是奇瘦,也嫌略瘦了點兒,在孟大友看來這是唯一美中欠足的地方。

    對這個小窩,孟大友剛來時不習慣,嫌樓下人多太吵,其實也沒多少噪音,四層五層有帶孩子一塊租住的生意人,有時不免小孩叫幾聲,也不至於影響了誰的清靜。四邊眼界雖不很開闊,往西還是可以看很遠的,往南,省電視台的電視塔高聳入雲,老鷹不注意,也會讓針狀的塔尖碰傷眼睛的。現在孟大友已經習慣了住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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