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應良是一百個願意向張須陀那麽天天東奔西走,南征北戰,隨時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剿匪,疲於奔命還注定是土匪越剿越多,但是沒辦法,既然吃著隋煬帝的俸祿,當著十二郡剿匪副總司令的高官,再不樂意也必須得去走過場,主持了譙郡大本營的秋收大事後,陳應良終於還是哭天抹淚的帶著軍隊出征了。


    陳應良這次出兵的目的主要是練兵,保護監管四郡中錢糧情況最好的下邳郡安全,順帶著防範杜伏威與李子通這兩個大賊頭在東海坐大。為了讓更多的新編軍隊得到實戰鍛煉機會,也出於對杜伏威和李子通的警惕,一向喜歡貴精不貴多的陳應良很難得的大方了一次,一口氣帶著二十五個團五千多軍隊出征,馬三寶與程咬金等四大將全部隨行,隻留下長孫無忌和張笛率領五個團的軍隊拱衛譙郡大本營安全。


    陳應良的練兵目的達成得很順利,因為董純的主力集中在彭城北部,無力南顧,陳應良在當上剿匪副司令前又喜歡隻掃門前雪,所以現在的彭城南部的土匪流寇簡直就是多如牛毛,但凡是有點山林的地方就有土匪流寇出沒,弄得彭城南部的符離、薪縣與穀陽三縣每天都隻敢開城三個時辰,時刻提防流寇侵入城內,陳應良的隊伍來到這樣的地方,練兵的機會當然是大把大把的有。


    練兵的機會有了,程咬金與牛進達等新人大展身手的機會自然也來了,在他們與馬三寶、闞稜等老人的奮勇作戰下,譙郡隋軍如同秋風掃蕩枯葉,把沿途經過的大小匪幫一個接一個的擊破,也把一個接一個的山寨土匪窩燒成灰燼廢墟,盤踞在彭城南部的土匪流寇一窩接一窩的覆滅逃竄,已經出現坐大苗頭的匪情也迅速被陳應良扼殺在了萌芽中。


    為了糧草補給方便,也為了順便保護一下通濟渠的暢通安全,陳應良這次東征是沿著通濟渠進軍,小打小鬧了二十餘戰後,陳應良的隊伍很是順利進入了下邳境內,抵達了下邳的夏丘縣境內,然後陳應良命令軍隊在夏丘暫作休整,同時派人偵察東海情況,聯絡東海與下邳兩郡的地方官員,探聽杜伏威與李子通兩股大流寇的動靜位置,尋找破敵戰機。


    信使派出去了,東海與下邳兩郡的太守還沒送來消息,當陳應良每天接受夏丘縣令宴請的時候,一個意外的使者卻搶先來到了譙郡隋軍的大營,還給陳應良帶來了另一個隋末牛人王世充的親筆書信。陳應良聞訊大為好奇,趕緊在中軍大營裏接見了這個來使,結果讓陳應良頗為吐血的是,王世充派來的使者,竟然是一個明顯有著西域血統的金發高鼻混血青年!


    陳應良在傻眼王世充的使者是混血兒,那混血青年也在傻眼陳應良的年輕俊秀,還小心翼翼的向陳應良問道:“敢問這位將軍,難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陳慶之、譙郡通守、新任河南道十二郡討捕副使陳應良陳副使?”


    見陳應良點頭承認,那混血青年大吃一驚,趕緊向陳應良單膝跪下,稽首行禮說道:“江都郡丞王世充麾下校尉王仁則,見過十二郡討捕陳副使,副使金安。”


    “王校尉請起,來人,給王校尉安排座位。”


    陳應良很大方的招唿王仁則起身,又讓親兵給王仁則安排座位,誰知那王仁則謝過起身後,又馬上向陳應良單膝跪下,再次稽首說道:“小侄王仁則,見過陳叔父,叔父金安。”


    看年齡王仁則少說也有二十三四歲了,年僅十八歲的陳應良突然冒出來一個這麽大的侄兒子,還是一個混血的侄兒子,陳應良當然也是大吃一驚,趕緊起身離座,親自攙起王仁則,疑惑問道:“王校尉,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對我如此稱唿?”


    “叔父可能有所不知,其實我們有親戚關係。”王仁則解釋道:“王世充王郡丞正是小侄的親叔父,他的二嫂也就是小侄的二嬸娘,二嬸娘她出身於聞喜裴氏,是黎國公同族伯父的孫女,與副使你同輩,叔父他聽說陳副使你是黎國公的遠房侄子,算是小侄的遠房叔父,所以就要小侄見麵後對你執晚輩禮。叔父他還說,待到他有緣與你相見,還要對你敘兄弟之禮。”


    “還有這麽認親戚了?”陳應良有些傻眼了,心說這遠房親戚倒也名副其實,確實算得上遠啊。


    傻眼也沒用,比自己大五六歲的王仁則都毫不臉紅的自稱侄子了,陳應良這個遠房叔父再不認這個侄子,那就實在是太打人的臉了。無奈之下,陳應良也隻好厚著臉皮認下王仁則這個大侄子,口稱賢侄,然後又趕緊問道:“賢侄,你的叔父王郡丞,他派你來這裏做什麽?你們怎麽知道我在夏丘的?”


    “稟叔父,事情是這樣。”王仁則解釋道:“近來亂賊杜伏威部在東海郡南部活動猖獗,齊郡逆賊李子通也有南下與杜伏威聯合的跡象,東海郡與江都郡直接接壤,叔父他身為江都郡丞,自然得提防這兩個亂賊渡淮南下,騷擾江都,就親自率軍北上,到淮河南岸屯兵防範,不曾想剛巧碰上陳叔父你也率軍東進,叔父他聽到消息後,就馬上安排小侄北上前來拜見,一是與你相認,二是想與你協商聯手討賊事宜。”


    “哦,原來如此。”陳應良哦了一聲,忙又問道:“賢侄,那麽王郡丞的軍隊目前在那裏?”


    “目前在山陽。”王仁則恭敬迴答,又趕緊補充了一句,道:“請陳叔父放心,我叔父他這次帶來了兩萬軍隊,全都是剿滅劉元進時曆練出來的精兵,戰鬥力十分可靠,足以協助叔父剿滅杜伏威與李子通這兩股亂賊!”


    “是嗎?”陳應良露出喜色,忙又問道:“王郡丞的大軍,是何時抵達的山陽?此前我怎麽從來沒有聽過?”


    “四天前到的山陽。”王仁則順口迴答,又趕緊從懷裏拿出了一道書信,雙手捧到陳應良的麵前,恭敬說道:“這是叔父的親筆書信,請陳叔父過目。”


    陳應良接過書信打開一看,發現王世充在書信上說的情況與王仁則的介紹大同小異,除了一大堆認親戚拉關係的廢話,再有就是主動提出願意出兵給陳應良幫忙,剿滅嚴重威脅江都北部安全的杜伏威隊伍,而事成之後也不要陳應良什麽迴報,連糧草軍需什麽的都隻要陳應良負擔一半,與陳應良套交情處朋友的態度十分誠懇。


    看了王世充的書信,陳應良盤算了有一點時間,這才微笑說道:“想不到王郡丞如此熱心國事,竟然主動要給我軍幫忙,本官實在是喜出望外,請賢侄給王郡丞帶一句話,本官謹代表張須陀大使與十二郡將士,拜謝他的支援之恩。也請他盡快渡過淮河,與我軍聯手討賊。”


    見陳應良一口答應邀請江都軍渡河殺敵,王仁則也是大喜過望,忙向陳應良行禮,並且請求陳應良出具邀請公文,以便江都軍渡河越郡作戰,陳應良則大笑說道:“賢侄遠來辛苦,不用急,來人,快快準備酒席,本官要親自為仁則將軍接風洗塵,感謝王郡丞的主動增援大恩。”


    下令準備了酒席,陳應良又召來了魏徵、袁天罡和一幹武將走狗,當眾出示了王世充主動提出增援書信,又一次當眾感謝王仁則,在席間與王仁則言談甚歡,王仁則也極力巴結陳應良的麾下眾人,刻意結交的態度十分誠懇,之前與齊郡友軍聯手時沒少鬥氣的譙郡眾將見對比如此鮮明,與王仁則當然也是言笑極歡,最終大家盡歡而散,王仁則也被陳應良留在了軍營之中休息一夜,答應第二天再給王仁則邀請出兵的公文。


    口才不錯的王仁則與同樣油滑的馬三寶勾肩搭背的出去了,譙郡眾將也跟了出去,也是到了中軍大帳裏隻剩下陳應良和魏徵、袁天罡三人時,陳應良才微笑著向魏徵和袁天罡問道:“兩位,王世充主動要給咱們幫忙這件事,你們怎麽看?”


    “好事,難得的大好事。”袁天罡答道:“以我軍現在的實力,想要同時鏟除杜伏威和李子通這兩個大賊,確實有些困難,有王世充的兩萬軍隊幫忙,把握就大許多了。”


    “想不到王世充還是一個勇於擔責的人。”魏徵也說道:“久聞王世充為人圓滑,真沒想到他還能如此忠於朝廷,勤於國事,居然主動提出增援淮北,這樣的地方官員,實在不多見。”


    “增援我們?”陳應良笑了,慢悠悠的說道:“如果你們認為王世充增援我們,是為了勤於國事,忠於朝廷,那你們就是大錯特錯了。”


    “什麽意思?”袁天罡和魏徵驚訝的對視了一眼,都不明白陳應良這話的含義。


    “王世充是在救他自己。”陳應良慢條斯理的說道:“今年年初,聖上派遣王世充平定劉元進之亂,特許王世充在淮南招兵買馬,組建新軍,結果這家夥乘機招募三萬五千軍隊,搖身一變,成為了天下地方官中掌握軍隊最多的人,光以兵力而論,連張須陀的兵力都及不上他。然而劉元進被平定之後,江東淮南一帶卻再無戰事,王世充那三萬多軍隊一直閑著,他如果再不趕緊找點事做,恐怕要不了多久,朝廷要求他裁減軍隊甚至解散軍隊的旨意就要來了。”


    “副使,你的意思說,王世充並沒有誠意幫我們,隻是想利用這場戰事,保住他的麾下兵馬?”袁天罡驚訝問道。


    “肯定不止這一個目的。”陳應良冷笑說道:“想要再立功勳,升官發財,這肯定是他王世充的另一個目的。說不定還想指望我吃上一兩個敗仗,他好乘機證明他比我更強,比我更適合擔任這十二郡討捕副使的官職。”


    “陳副使,你是否太過惡意揣測王世充了?”魏徵皺眉問道。


    “我當然不是惡意揣測。”陳應良更是冷笑,道:“之前杜伏威在東海流竄的時候,他王世充幹嘛去了,為什麽不馬上出動他的軍隊,把杜伏威扼殺在萌芽中?現在杜伏威東山再起了,在皇帝陛下的龍案上夠分量了,又打聽到我出兵東進了,他又急匆匆的出兵來了,不是想分功勞立奇功是什麽?”


    魏徵沉默,袁天罡則趕緊問道:“副使,既然你覺得王世充如此不懷好意,那你為什麽還要邀請出兵東海?”


    “三個原因。”陳應良豎起了三個指頭,沉聲說道:“第一,我們的力量確實有些不足,沒把握幹掉杜伏威和李子通。需要王世充幫忙平叛。第二,我想見見這個王世充,了解一下他的具體情況,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人,以便將來相處。第三……。”


    說到這,陳應良頓一頓,這才微笑說道:“久聞江淮士卒強悍,作戰勇猛,王世充辛辛苦苦把他們組建訓練成軍,放在沒有戰事的江都閑置未免可惜,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把這些軍隊弄到淮北來,在我指揮下平叛殺賊?好鋼,要用在刀口上嘛。”


    魏徵和袁天罡都不吭聲,隻是一起在心裏罵了一句,“卑鄙小人!還有臉說王世充不懷好意,你們倆就是一丘之貉!”


    ………………


    夏丘到山陽有水路可通,秋收後又北風漸起,順風順水之下,王仁則帶著陳應良的公文隻用了一天多點時間,就迴到了正屯兵在山陽城外的王世充麵前。叔侄見麵後,純種胡人的王世充見王仁則滿臉笑容,便微笑問道:“拿到了?”


    “當然拿到了。”王仁則笑嘻嘻的拿出了公文,笑著說道:“不但拿到了,陳小子還對小侄是千恩萬謝,對叔父你也是感激不盡,說了幾大筐的感謝話。”


    “很好。”王世充滿意點頭,一邊接過公文打開觀看,一邊問道:“陳應良那小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是否如傳聞中一樣,勇冠三軍,有萬夫不當之勇?”


    “狗屁!”王仁則很不客氣的罵了一句髒話,沒好氣的說道:“咱們都被傳聞騙了,陳應良那小子現在隻有十八歲,完全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他的麾下將士告訴我,那小子到現在都還沒有親手殺過一個敵人,基本上連血都沒有見過!不過他麾下那幾個將領,叫什麽馬三寶、闞稜和程咬金,都是硬點子,尤其是程咬金和闞稜,小侄和他們比劃了幾下,覺得即便真打,恐怕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什麽?”王世充抬起了頭來,臉上也露出了警惕神情,緩緩說道:“這麽說來,這個陳應良小子比我預想的還要難對付,是個真正的狠角色!”


    “為什麽?”王仁則驚訝問道。


    “很簡單,你想想就知道了。”王世充冷冷說道:“既然他陳應良小子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那麽他是如何建立如此之多的功勳,連戰連勝從無敗績?又是如何讓如此之多的勇猛將領俯首聽命?從這一點,我就可以斷定,這個陳應良小賊必然是一個詭計多端,手腕高超的奸滑之輩,我們想從他手裏奪走剿平杜伏威、李子通的功勞,絕對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王仁則仔細一想發現也是,趕緊點頭附和王世充的判斷,然後趕緊又問道:“叔父,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傳令三軍,即刻準備渡河事宜。”王世充不動聲色的吩咐道:“明日渡河,屯兵淮河北岸,多設旌旗戰鼓,讓杜伏威和李子通探聽到我們已經渡河。”


    “叔父,用不著這麽急吧?”王仁則一楞,說道:“陳應良小子目前還在夏丘,沒有五六天時間,趕不到東海戰場啊?”


    “傻小子,怎麽不用點腦子想想,叔父為什麽要這麽做?”王世充奸笑說道:“我們有多少兵力?兩萬!陳應良小子才多少兵力?二十五個團五千多人!你覺得杜伏威聽說我們渡河北上後,是願意先和我們交戰?還是願意先和陳應良小子交戰?”


    王仁則恍然大悟,頓時放聲大笑,連讚叔父高明。偏巧就在這時候,王世充的中軍大帳外,突然快步進來了一名獵裝少女,年約十五六歲,個頭高挑身材優美,黑發碧目,皮膚雪白,兼有中外風韻,卻是王世充的獨生女兒王雪姬,手裏提著一隻死狼大聲說道:“爹爹,你看,這條狼多大啊?女兒我隻用了一箭,就把它給射死了,我的箭術是不是又進步了?咦,八哥,你笑這麽開心幹什麽?”


    “沒什麽。”王仁則趕緊搖頭,又微笑說道:“十三妹好箭法,竟然一箭就射中了狼腰要害,這份箭術,都快趕上我了。”


    “去!我的箭術本來就比你強!”王雪姬不屑的頂了一句,又快步上前,把死狼往王世充的帥案上一扔,抱著王世充的胳膊搖晃撒嬌,“爹,軍隊在這裏,獵物太少,我找了半天才找到這條狼。聽說東麵的山裏野獸多,明天你帶我去山裏打獵怎麽樣?女兒要再射幾條狼,給你做一條狼皮毯子。”


    “不行啊,爹去不了啦。”王世充拍著愛女的頭發,微笑說道:“明天我就要帶著軍隊渡河北上了,不過也沒關係,淮河北岸的獵物更多,過了河後,爹不僅帶你去獵狼,還要帶你去獵一個更大的獵物。”


    “更大的獵物?”王雪姬一楞,忙問道:“什麽獵物?老虎嗎?”


    “當然不是老虎。”王世充微笑,淡淡說道:“是戰功,還有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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