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媽媽跟她說,今天我們全家都去郊外釣魚。


    她很開心很開心,紅彤彤的小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她帶上了自己的水杯,裝了滿滿一杯的白開水,背在小書包裏沉甸甸。她跟妹妹說,我要釣一條很大很大很大的魚,送給你吃。


    那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小池塘邊綠樹成蔭,是個釣魚的好地方。爸爸把釣魚的裝備拿出來,清點了一下,發現隻有三根釣魚竿。


    她跑過來,把那三根釣魚竿抱在懷裏。


    “爸爸一根,媽媽一根,曉曉一根。”她故意裝成小大人的樣子,依次把魚竿遞給他們。


    “那初晨做什麽呢?”爸爸問。


    “我來抓魚!”她看起來依然很開心。


    妹妹太小了,不怎麽會弄。她幫妹妹上餌,取鉤。釣上來的魚在土地上活蹦亂跳,她死死地按住它,光滑堅硬的鱗片幾乎要劃破她的手指。


    後來的很多很多次,釣魚的時候仍然隻有三根魚竿,而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在草叢中不安分地掙紮著的魚,抓住送進魚簍裏。關於釣魚的記憶,最後隻剩下觸摸鱗片邊緣時的刺痛和魚在手裏掙紮時那種黏黏膩膩卻又很有力氣的感覺。


    這讓她感到惡心。


    ————————————


    “你們什麽時候放暑假?”周末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喻恆問初晨。


    “大概還有一個月。”


    “迴家嗎?”


    “迴家。”


    喻恆停止了夾菜的動作:“暑假有多長時間?”


    “兩個月。”


    “……那你豈不是兩個月都在武漢,不迴北京?”


    初晨點點頭。


    喻恆沒再說話,隻低著頭悶悶地往嘴裏扒飯。


    初晨為了活躍氣氛,說:“這家餐廳確實挺好吃的。”


    喻恆依然不說話。


    ————————————


    能預定到這家五星級米其林餐廳的人寥寥無幾。時雨若坐在角落裏,用嫩如蔥白的手指捋了捋頭發。她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高級定製的晚禮服,優雅地用刀叉切著披薩。


    剛才助理打來電話,說記者們已經在樓下圍了個水泄不通。昨天她才剛剛不聲不響地迴國,今天就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了?速度還真快。


    她小口小口地把披薩送進嘴裏。不急,他們願意等,就讓他們等吧。


    她拿起精致的高腳杯,將裏麵的紅酒一飲而盡。抬眸的瞬間,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寬平的肩膀,小麥色的皮膚,還有輪廓鮮明的側臉。


    喻恆?


    她有點難以抑製地激動,想立刻上前跟他打招唿。可是再一看,他的對麵居然坐著一個女人。不,她看起來太小了,應該還在讀書吧,算不得是女人。


    他們好像已經吃完了,兩人同時站起來,準備離開。時雨若這才發現喻恆穿著黑色的文化衫和運動褲,那個女孩穿著鑲著荷葉邊的白色連衣裙和匡威高幫帆布鞋,兩個人都是休閑隨意的打扮,看起來是那麽登對。


    她就這麽怔怔地看著他們離開,忘記了要上前跟他打招唿。


    ————————————


    初晨是在出餐廳大門的時候發覺不對勁的。


    怎麽這在門外台階上坐著的黑壓壓一群人是什麽情況?這是要示威遊行還是?不對,手裏拿著話筒和攝像機看起來應該是記者。這麽多記者圍在這兒又是做什麽?


    喻恆顯然比初晨反應快一步,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阿誠叫他帶幾個保鏢過來。


    “要不我們繞道走吧,這裏人太多根本走不過去。”初晨對他說。


    話才剛說完,記者們就朝他們圍了過來。


    ————————————


    記者們這幾天簡直倒黴透頂,昨天當紅小花旦時雨若毫無預兆地突然迴國,導致他們因為沒有第一時間爆料被領導臭罵了一頓。又聽說今天時雨若定了這家餐廳會來吃飯,於是一大早就等在門前,結果連她人影都沒看見。


    今天再沒有照片寫不出文案的話真的會被炒魷魚啊。


    但就在他們絕望之時,突然看見喻氏集團總裁和一個女的走出來。眼尖的記者發現,那個女的不就是之前傳聞被喻總包養的女大學生嗎?


    拍不到時雨若拍他們也可以啊。


    所有的記者仿佛在無望之中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沒有絲毫猶豫地,他們蜂擁而上。


    ————————————


    初晨被這陣勢給嚇得倒退兩步。喻恆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別怕,跟著我,我護你出去。


    他一邊將她緊緊摟在胸前,一邊伸出手臂試圖擋住記者的鏡頭。兩人在瘋狂的人群中艱難地挪動著。


    後來喻恆問她:“當時是不是被嚇到了?”


    初晨說:“還好,隻是很緊張。”


    “緊張什麽?”


    “第一次被攝像機拍,怕自己不上鏡。”


    “……”果然她是個腦迴路清奇的女子。


    “請問喻總,您與身邊的這位女子是什麽關係?”


    “喻總,有傳聞說您包養女大學生,對此您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喻總,身邊的這位女子就是您包養的女大學生嗎?”


    ……


    接二連三的問題向他砸過來,喻恆一概不予迴應,隻往前走。


    所幸阿誠很快過來了,從記者的圍攻之下將他們解救出來。保鏢們拉起人牆,將記者們統統擋在了喻恆和初晨的身後。


    “非常抱歉。”阿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老板而道歉。


    喻恆朝他擺擺手,這怎麽能怪他。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過身,牽著初晨的手對那群記者說:


    “其實我一直是個很低調的人,非常不喜歡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公眾麵前。


    畢竟,我不是明星,沒有被別人評頭論足的義務。


    但是,既然今天你們問了我這麽多的問題,我也不好意思讓你們白來一趟。


    我沒有包養女大學生。站在我身旁的這個女人,是我的未婚妻。我很愛她,不久的將來我們就會結婚。


    希望你們能寫出與事實相符的報道。謝謝。”


    初晨看著身邊這個男人,他緊繃著臉,顯然在極力地忍住自己的怒氣。但在說她是他的未婚妻的時候,眼裏又是如水般的溫柔。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幸運地成為了他的心中唯一愛著的人。


    就好像之前她經曆的所有不幸,是為了換來與他陰差陽錯卻又天作之合的婚約。


    第一卷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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