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之上,蘇穎猶自死死的捏著髮釵,任由幾分淩亂的髮絲輕輕的垂過了那白玉般的凝脂臉頰。


    那麽一雙極美的眸子,如今極為幽深,竟似不自禁的時不時閃動駭人的亮光。


    她一隻手,死死的攥緊了披在了身上的大紅披風,而那另外一隻手,卻也是死死的抓緊了那枚髮釵。


    她忍不住想,就在剛才,自個兒欲圖將這髮釵刺入了胸口,假意自盡的。


    畢竟今日蘇穎為求活命,攀誣咬上了百裏策,然而自個兒的身上,卻不免招惹了幾許的汙穢。


    可她若是尋死了,便是有什麽,那也被鮮血洗幹淨了。


    日後別人若膽敢說嘴這個,便是心思不良,生生要逼死自己。


    雖要吃些苦頭,可這原本是極高明的一招。


    然而,杜清姿那賤人卻搶先死了。


    杜清姿當真死了,就算自己自盡,自盡而沒有死,那也沒什麽震懾威力。說不準,別人還會說自己不是誠心去死,所以沒有死成。


    蘇穎生生氣結,這可真是珠玉在前,搶先被奪走了注意力了。


    她心裏發苦,就算如今百裏策失去了帝心,又被軟禁,以後前途堪憂,蘇穎心裏麵也是怎麽都高興不起來的。


    馬車外邊,蘇暖死死的盯著這輛馬車,滿心關切之意,憐愛之情。


    在蘇暖心中,蘇穎自然極好的,聰慧伶俐,美若天仙。


    他心裏發苦,可惜蘇穎偏偏是個養女,故而卻被人如此輕賤,受到了這般羞辱。


    一念至此,蘇暖內心的愛憐卻也是禁不住更增幾分。


    可惜,他們雖然是兄妹,到底是男女之別,就算蘇暖心中發急,那也是不好親近安慰。


    自己這個妹妹,幹幹淨淨,如仙子也似幹淨剔透。


    這樣子宛如仙子一般的人物,卻被汙泥所玷汙,受了屈辱——


    一想到了這兒,蘇暖可當真恨不得將百裏策碎屍萬段了。


    他心中湧動了一縷煩躁和急切,嫉妒得不得了,眼前迴蕩著蘇穎那被撕碎的衣衫以及暴露的雪白肌膚。


    百裏策那個淫棍,也不知道,不知道可曾玷汙了阿穎的清白。


    妹妹清清白白的身子,如今卻不知道還是不是幹淨的。今日之後,阿穎更會被滿京城的人議論。


    想到了這兒,蘇暖的手掌卻也是禁不住捏得咯咯作響。


    該死!該死!為什麽受辱的不是別的女人,不是那個鄉下丫頭元月砂,卻是自己這高貴美麗的妹妹蘇穎?也許,正因為穎兒太過於優秀,所以才招惹這麽些個狂蜂浪蝶,無恥覬覦。


    蘇暖唇角,禁不住流轉了一縷苦澀無奈的笑容。


    那飽含擔切的目光,卻也是再次掃向了馬車車簾。


    當然此刻蘇暖雖然不好陪在蘇穎的身邊,可是蘇櫻卻還是在的。


    姐妹情深,蘇穎招惹了這樣子可怕的事情,蘇穎又哪能不去寬慰一二?


    「那個百裏策,禽獸不如,三姐姐放心,陛下一定是會處置那個百裏策的。」


    蘇櫻在一旁,憤憤不平。


    隻不過這樣子的話,卻也是不能解去蘇穎內心之中的憂愁。


    蘇穎輕輕的眯起了眼珠子,一雙眸子不自禁的流轉了盈盈的水色。


    蘇櫻略有些遲疑,不覺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百裏策,如此無禮,連衣衫都撕破了,就不知道——」


    一股子邪火頓時也是湧上了蘇穎的心頭,讓蘇穎惱恨非常,原本沉潤而深邃的臉容,如今竟似生生撕開了一縷裂痕。


    蘇穎美眸之中染上了一層怒火:「妹妹何處此言?難道阿穎竟是那等不知羞恥的人?倘若,倘若我當真被人壞了身子,便算是力不能拒,必定也是自盡以血恥辱。又哪裏會苟且偷生,忍辱活著。」


    蘇穎向來是待蘇櫻這個妹妹極溫和客氣的,如今疾言厲色,美眸含嗔,倒是生生有些嚇壞蘇櫻了。


    蘇櫻也不覺吶吶低語:「阿櫻隻是關心姐姐,並無其他。」


    蘇穎心尖兒卻不覺一陣子的著惱,分明也是不覺升起了縷縷銳痛,煞是不舒坦。


    蘇櫻向來是她捏在手裏麵的麵團,任由她揉搓圓扁。料來,她也不是故意給自己添堵。


    可蘇櫻這麽言語,隻恐是心裏麵當真有這樣子的想法。


    連蘇櫻都這麽想了,還不知曉京城別的人如何議論。


    隻怕,傳來傳去,就說自己當真被百裏策姦汙了身子。


    這世間的男兒,任說嘴裏如何欣賞你的才情,可是實則卻介意於你的清白。


    就算蘇穎是無心失身的,卻也不似之前那般美好若玉——


    蘇穎這樣子想著,一雙眸中卻也是禁不住蘊含了縷縷的惱意。


    她小心翼翼嗬護著的,百般愛惜的名聲,如今卻是讓人輕輕的毀了去了。


    就好似雪白的衣衫之上,如今添了一點汙垢,還是洗不去的那種。落在了雪白的衣衫之上,顯得是格外的刺目。


    蘇穎原本也是極在意這個的,自然越發生惱。


    便是平時在蘇櫻跟前,刻意做出的那份寬容大度,如今也是蕩然無存。


    那極美的麵容,流轉了縷縷鋒銳寒意,竟似蟄伏的野獸,極美之中流轉幾許鋒銳狠戾。


    平時那一派柔美寬厚,淡然若塵,卻也是蕩然無存。


    蘇櫻也似怔住了,她不自禁的為蘇穎開脫。蘇穎今日遇到了如此屈辱的事情,備受打擊,就算不如平時溫和,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己怎麽可以這樣子小氣,此時此刻,居然還跟姐姐計較,嫌姐姐待自個兒不夠溫順。


    是自己小家子氣,不懂事,都這個時候了,還一顆心想著這些。


    這般想著,蘇櫻不覺攪緊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如此說服自己,卻忽略了一件事實,此時此刻,她背後冷汗津津。


    實則此時此刻,蘇櫻並不是氣,而是怕。


    蘇穎身上散發出森森的寒意,流轉了幾許怒氣,竟似散發出一股子極為強大的氣場。全然不同平時的溫良無害,蘇櫻在她麵前,竟不自禁的生出了懼怕之心。


    而蘇穎自己,也是想要加以忍耐,維持住平時那宛如仙子一般溫良無害的姿容。


    然而饒是她素來堅韌,此刻胸中怒意也是不可遏製,難以消除。


    耳邊卻也是聽著蘇櫻小心翼翼的言語:「今日原本是要看那昭華縣主笑話,不知怎麽了,卻撞見了宣王的無恥勾當。我瞧,便是皇後娘娘也是呆住了。」


    蘇穎宛若被潑了一頭涼水,給因為灼熱怒意燒起來的腦子清醒了些。


    不錯,那處是元月砂的羅帳,被灌藥的是元月砂的宮婢。


    必定是元月砂設計百裏策,可是百裏策卻將自己給扯了進來。


    鬧得自己一身騷。


    元月砂,原來是元月砂這個賤婢!


    她仿若是自己克星,自打自己遇到元月砂便是處處不順,然而幾次接二連三的陷害元月砂,卻也是並無用處。


    而如今,元月砂這個賤婢,更毀去了自己清白皓雪的華美。


    元月砂這個賤貨,如此下賤,怎麽可以讓她毀去自己一切?


    自個兒早應該除掉元月砂,她早應該如此的。


    蘇穎氣得手指頭輕輕發抖,嗓音反而是憋得極柔和:「是呀,昭華縣主這運氣也是極不錯的。」


    可是打今日起,元月砂的這份好運氣隻恐也是沒有了。


    元月砂讓自個兒華美的裙擺染上泥汙,那麽自己呢,可是要生生將元月砂按在了泥汙之中。


    她會將元月砂一片片血肉生生撕碎,將元月砂骨頭一寸寸的打斷。


    要讓元月砂血肉盡毀,和入那泥土之中,任著自個兒狠辣踐踏。


    夜涼若水,折騰了整整一天,周皇後方才是昏昏沉沉,就此迴宮。


    她原本染了風寒,身子已然是有些個不利索了。


    如今又一番折騰,雲裏霧裏,卻也是令周皇後這病更嚴重了些。


    周皇後臉蛋之上塗抹了脂粉,卻也是掩不住臉頰唇瓣所透出的淡淡病色。她原本嬌艷如牡丹花兒一般的容貌,如今卻也是情不自禁的,添了幾許淡淡的憔悴。


    周皇後情不自禁的將手帕湊到了唇邊,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一股子酸苦的滋味,卻也是頓時浮上了周皇後的心頭。


    今日之事,既讓周皇後有些說不出的失望,又讓周皇後極為茫然的。


    她就是不明白了,明明好好的算計了元月砂,怎麽就變成了蘇穎。如今那莫名其妙的杜清姿死了,白淑也死了,百裏策倒是因此獲罪,被軟禁於家中。


    自個兒一番算計,故意設計那麽多人都到了,不就是為了讓人去瞧元月砂的醜態?


    可惜,元月砂的醜態還未曾見到,倒是讓百裏策的那些爛事給倒騰出來。


    百裏策便是再多爛事,也是與她無甚關係的。


    周皇後眼底,除了惱恨,還有股子說不出的迷茫。


    元月砂不過是南府郡出身的賤丫頭,從前自個兒並沒有認認真真的對付她,方才讓元月砂折騰到如今這個地步。便算是周氏死了,周皇後也沒有當真能瞧得上這個女人。元月砂不過是有些個小聰明,是範夫人自個兒蠢了,才讓元月砂這樣子算計了去。


    她原本以為,隻需要自個稍稍認真,動動手指頭,便是能讓元月砂粉身碎骨。


    可是如今,元月砂莫名其妙的,居然又是安然無恙,什麽事兒都沒有的。


    想到了這兒,周皇後的惱意也是更加濃鬱了幾分。


    不會的,元月砂那鄉下丫頭,何等卑賤,憑什麽逃出自個兒的一番算計?她不過是運氣好了些,可巧撞見百裏策那檔子醜事,居然脫了身了。


    然而實則,若等下一次,也未必便有這等極好的運氣。


    周皇後甚至禁不住想,可是因為這次用了那月意公主百裏雪,故而沾染了晦氣,乃至於竟似有些處處不順。


    這丫頭,自從她出生,便是十分晦氣,什麽都是不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出生時候的晦氣,讓自己也是沾染了不順。


    好好的計劃,便是生生攪和了。


    不過周皇後心裏雖然埋怨,到底不是那等意氣用事之人。


    百裏雪這丫頭,手段狠辣,又肯做些個下作狠毒的事情,一些個極陰損的事兒,這不得寵的公主也肯沾手去做。


    百裏雪雖然晦氣,可是哪裏能再找個這樣子能幹髒活的妙人兒。


    周皇後心裏冷哼一聲,抓住了手帕,隨意輕輕拂了裙擺兩下。


    她身為皇後,一身衣衫卻也是極精巧華貴,這一套衣衫刺繡精緻,上麵還點綴了幾顆珍珠寶石。單單一件衣衫,也是足以彰顯周皇後為人行事之矜貴。


    周皇後手掌抖抖,仿佛也是拂去那原本並不存在的灰塵。


    她如此身份,如此地位,如此矜貴,有些髒事,自然是不必讓自己那雙矜貴的手親自去做。


    自然有些下賤胚子,有求於自己,替自個兒做些個她不屑做的髒事。


    而她自個兒,仍然是清貴高華,極為動人,幹幹淨淨點塵不染。


    想到了這兒,周皇後伸出手,輕輕的轉了轉手指上的指甲套。


    周皇後迴到了自個兒的寢宮,宮女送上來一盅燉煮好了燕窩湯。


    周皇後隨口喝了一口燕窩湯水,潤了潤嗓子。


    她鬆了了鬆麵色,臉孔沉了沉:「瑤黃那丫頭,喚她來,我有許多話兒要問。」


    說到底,都是這個瑤黃,若非瑤黃口口聲聲,說元月砂那兒有了這樣子的動靜。


    這區區宮婢,沒鬧騰清楚,便是在自個兒這裏做戲,鬧得個沒臉。


    況且瑤黃究竟是心裏麵不仔細,還是因為別的緣故,周皇後那心裏麵卻也是有些疙瘩。


    說不準,也不是瑤黃粗心,而是這死丫頭有了別的什麽心思。


    周皇後那麵色,頓時不覺沉了沉。


    她自然也是須得審問清楚,況且自己今日一肚子的火氣,如今悶到了肚子裏麵,總是要鬧騰清楚些個。


    秦嬤嬤卻不覺麵有難色:「這個奴婢,今日,今日竟不知去了哪裏。迴宮時候,便已經尋不著她了。我正欲迴皇後這樁事情,奴婢也是覺得這樁事情,好生不尋常。隻恐怕,隻恐怕——」


    周皇後眼中怒火越濃,連那燕窩湯水都是吃不下去了。


    隻恐怕今日算計不遂,不是元月砂運氣好,而是這瑤黃不夠忠心。


    然則元月砂不過是區區的鄉下丫頭,就算是有些個小聰慧,那手也是伸不到自個兒的跟前。


    瑤黃也算是貼身侍候周皇後了,怎麽元月砂居然就勾搭上了?


    莫非,元月砂背後還另外有個厲害些的靠山?


    周皇後那內心之中,卻也頓生狐疑。


    豫王倒是十分器重元月砂,待這嬌美女郎,格外的與眾不同。可難道是百裏炎支持元月砂,和自己這個皇後過不去?


    周皇後心裏旋即也是斷然否認,不會的,絕不會的。


    百裏炎縱然不似從前那般,需要周家的阻力了。然而周家和百裏炎,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百裏炎原本沒必要,因為區區一個元月砂,就跟周家不對付了去。


    周皇後這般心思紛亂盤算著,卻聽著內侍通稟,隻說宣德帝來了自個兒的寢宮。


    這倒是不覺惹得周皇後驚了驚,她不覺盈盈起身,嬌聲軟語:「臣妾見過陛下。」


    卻又擔心人在病重,姿容不美,惹得宣德帝失望。


    這般想著,周皇後臉頰之上堆起了盈盈笑容,那笑容也是極好看,令人不自禁的一陣子的身心舒坦。


    然而宣德帝的眼神卻忽而有些幽深,言語倒是溫柔和氣:「皇後身在病中,我也是擔切,如今也是不免來瞧你一眼,不知曉你身子如何了。」


    宣德帝如今眼神之中的異樣,周皇後卻未曾察覺。她聽著宣德帝言語之中的寵愛之意,頓時也是垂下了頭去,雙頰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嬌紅:「陛下對臣妾的寵愛,臣妾何嚐不是刻骨銘心,如今更是受寵若驚。陛下日理萬機,想不到連我這區區的風寒,都是能攪得陛下垂顧。陛下是天子,臣妾又是何德何能,竟然是能讓你如此的顧惜愛惜?」


    而宣德帝卻也是不覺伸出手,握住了周皇後的手掌:「皇後是六宮之主,更是一國之母,你生病之事,又怎麽會是小事?這不但是一樁大事,更是十分要緊之事。」


    說到了這兒,宣德帝卻也是禁不住話鋒一轉:「今日之事,朕總是覺得,有些個突兀離奇。這其中,似乎總有些個古怪之處。試問宣王,怎會現身於那昭華縣主羅帳之中,又怎麽如此糊塗,殺死了婢女白淑。皇後,你素來聰慧,不如為朕分憂,替我想一想,究竟是何緣由?」


    而周皇後卻也是知曉,宣德帝雖然可謂是性子涼薄,又有幾分優柔寡斷,卻也並非愚笨。相反,宣德帝那隱忍之下,還有股子說不出的聰慧。


    如今宣德帝察覺其中異樣,周皇後也是並不覺得如何的奇怪。


    周皇後心念流轉,倘若一切均是元月砂算計,那麽陛下生疑,若是查了查,查到了元月砂身上。那麽元月砂這個昭華縣主,那也是必死無疑,再無那翻身之機。


    何不藉此機會,進些言語,反將元月砂一軍?


    「臣妾也覺得,此事必有蹊蹺。這宣王平時雖然風流,可似乎也並非如此荒唐,要拉著蘇穎尋歡,乃至於親手殺人的瘋狂之徒。他隻要不傻,便必定也是能知曉,做出這等無恥之事,陛下必定也是不會輕輕饒了去。而他,也是絕無活命之機。況且那杜清姿忽而指證弒父之事,更好似刻意安排,有人精心布局。」


    說到了這兒,周皇後也是不覺輕輕的攏起了眉頭。


    是了,這樁事情本來就有諸多古怪,分明也是被人生生算計了去。


    宣德帝微笑:「皇後果真是極為聰慧,居然能從中瞧出了許多破綻。朕倒是有個解釋,不知皇後可覺得這番推論,可還合情合理。」


    宣德帝雖然麵上帶著笑容,可是那一雙眼眸之中,卻也是禁不住點燃了濃濃的怒火。而那含笑說的幾句話,卻也是蘊含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周皇後本來就心思細膩,而如今更不覺一陣子的愕然。


    她抬起頭來,麵頰之上不自禁的流轉了幾許的驚訝之色。


    宣德帝伸出手,輕輕的撫摸周皇後的臉頰。


    他微微有些恍惚,記得自己第一次撫摸上眼前臉蛋時候,周皇後才十六歲。她剛剛入宮,雖然很聰慧,卻總不免有些怯生生的,竟還有幾分清純如水的味道。


    如今初入宮時候的清純自然也是尋不到了,然而周皇後也是正值盛年,仍然是皮膚細膩,嬌艷無雙。縱然如今生病了,可那也是個病美人,十分可人。


    可是自己這雙手,卻有幾分皺褶,顯得沒那麽年輕。


    宣德帝不覺想起了百裏策,人到中年,卻仍然是風流不減了,頗具魅力。


    是了,百裏策好色,自然是深諳討好女子的種種手腕。可惜這些手腕,卻也是用到了些個原本不應該動的人身上。


    宣德帝容色變幻,驀然頓住了手,忽而手一揚,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抽打在周皇後的臉頰之上。


    伴隨清脆的巴掌聲,周皇後也是被生生的抽打在地,麵頰之上頓時也是浮起了五指紅痕。


    宣德帝這一巴掌,可是並沒有留手,更沒有什麽憐香惜玉的味道。


    反而這一巴掌,卻也是抽打得極為狠辣,甚至生生將周皇後抽到在地。


    而周皇後那臉頰一陣子劇痛傳來,甚至痛得有些麻木。


    然而肉體上的痛楚,卻並非最讓周皇後驚心的。此時此刻,周皇後內心的恐懼,遠遠就勝過了內心之中的痛楚。


    她死死的咬緊了牙關,眼底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一股子淡淡的恐懼。


    畢竟自打自個兒做了皇後,她歲數小,人又夠聰明,宣德帝一向對她也是寵愛有加。


    宣德帝沒有生過她的氣,更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人前人後,更是全了周皇後的臉麵。


    可是如今,宣德帝不但動手了,還是當著自己那些個下人麵。


    她堂堂一個皇後,人前受這檔子掌摑之辱,簡直是沒臉見人,更是不知曉如何的自處。


    周皇後一時之間,卻也是禁不住淚水盈眶。


    饒是如此,卻也是不敢流轉半點怨懟之色,隻不覺顫聲說道:「陛下,陛下,臣妾必定做錯了什麽,求陛下明示。」


    宣德帝容色陰晴不定,驀然狠狠說道:「別的人都退下吧。」


    周皇後身邊侍候的人也是看得呆住了,如今聞言,更是不覺吃了一驚,旋即也是紛紛的退下去了。


    隻不過她們一個個的,內心之中都是禁不住流轉了縷縷的狐疑。那就是為什麽,宣德帝要對周皇後動手。陛下對皇後一向是十分寵愛,這可當真是不可思議。


    待他們離去,此處也就隻剩下宣德帝和周皇後兩個人。


    宣德帝卻也是不覺冷冷說道:「皇後年幼,就算犯下了什麽罪過,也許我也應當寬容大量。可是朕又怎麽能想得到,皇後居然會如此水性,做出了此等不貞之事。」


    周皇後如遭雷擊,卻也是一陣子的震驚惶恐,旋即卻也是禁不住顫聲言語:「陛下,陛下,你究竟是聽誰說的?究竟是什麽人胡言亂語,詆毀臣妾。陛下為何要聽信別人,誤了臣妾這一片碧血丹心?」


    「你碧血丹心,你若貞潔自持,那也是絕不會如此的糊塗,居然與百裏策私通。不錯,今日之事是十分古怪,可是這種種的古怪,便是源於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皇後,居然是與百裏策攪和在一起,和這個輕浮浪子,如此私通。百裏策為什麽居然會在昭華縣主羅帳之中?這隻因為你這個皇後,居然是恬不知恥邀約百裏策相見!」


    說到了這兒,宣德帝隨手一扔,將那封邀約的書信扔在了周皇後跟前。


    而宣德帝一雙眸子,更是禁不住流轉了濃濃的恨意。


    周皇後心中一顫,這封書信不是百裏雪寫的,沒有留下姓名和落款,引誘百裏策來元月砂羅帳之中?


    上麵字句,周皇後也是瞧過了一遍了,也是沒曾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那些字句,周皇後瞧著也是眼熟。


    是了,是百裏策隨身攜帶,然後又落在了羅帳之中。


    宣德帝心細,讓人搜查,而這玩意兒卻也是居然被生生給搜出來了。


    可是這些和自己又有什麽?周皇後怎麽都想不通,怎麽就成了自己跟百裏策私通了?


    耳邊卻也是聽著宣德帝冷冷言語:「皇後不會連自己的字,都是不認得了吧。」


    周皇後如遭雷擊,頓時將這封書信抓起來。


    她這才瞧清楚,這根本不是百裏雪親手寫的那封。


    雖然信的內容是一樣的,可是字跡,那字跡,卻分明與自己筆跡一般無二,並無什麽差別。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子?


    周皇後脫口而出:「這封信,並非臣妾寫的。臣妾,臣妾怎麽會寫這種東西?」


    這封信,是被人換過了,一樣的內容,卻換成了自己的筆跡。


    她當然也是並不知曉,百裏聶瞧過了這封書信,隨手謄寫了一封,又讓人繼續給百裏策送過去。


    宣德帝的嗓音之中,卻也是禁不住蘊含了濃濃的譏諷:「皇後說笑了,朕認得你的筆跡,甚至上麵沾染的香料,也是屬於皇後你的。」


    周皇後這才注意到,這封信還染了香。


    該死,那算計之人還當真是小心,居然連這細微之處的細節,都是做得極為細心。


    她那一顆心,驀然不斷的往下沉下去了。


    周皇後也是隱隱察覺到了,自己落入了一個極為可怕的陰謀之中。


    而這樣子的陰謀,令自己渾身發寒,甚至極為可怕陰險。


    宣德帝伸出了手指,輕輕蹭了周皇後的臉頰,周皇後不敢躲,卻也是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周皇後忽而哭訴:「陛下,陛下,臣妾都是冤枉的。」


    宣德帝卻禁不住嗤笑:「皇後仍然是如此的美麗,可是朕呢,卻已經是老了,不似那些個年輕力壯的青年男子。皇後也是春心蕩漾,恬不知恥。」


    周皇後拚命搖頭:「我沒有,我沒有!」


    她忍不住挪動了膝蓋,顫聲言語:「陛下,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呀。難道區區書信,便可讓我萬劫不復不成?啊,這封書信,必定是有人偽造,其中目的,便是為了讓陛下厭棄於我,不喜歡我了。」


    周皇後淚光漣漣,極是可憐。


    宣德帝卻是恍若未聞:「那個白淑,區區宮婢,為什麽皇後居然對她如此愛惜有加。一個賤婢,你送了金銀,甚至關照了她的家裏麵?皇後可別說,你沒有收買白淑,朕不會相信,一點兒都不會相信,你不要將朕,當做了傻子。朕的密衛,都是查過的。隻不過,在這之前,朕沒想到皇後收買一個宮婢,是為了如此妙用。」


    周皇後無法解釋,她是為了算計元月砂,才將白淑拉攏在手中,又贈首飾,又加以要挾。


    如此威逼利誘,白淑自然不會不從。


    可是如今,這些話兒也是說不出口。


    「你收買了白淑,然後再挑個藉口放她出宮。其中目的,就是為了讓白淑為你牽線,好安排你和百裏策私通。白淑服侍元月砂,故而將這偷情之所,安排在元月砂的羅帳之中。可惜,居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若非我愛惜於你,特意探望,使得你不能幽會。隻恐皇後已然前去偷情。若非昭華縣主驚馬,她的羅帳也不會有人打攪。還有那個瑤黃,那個宮婢怎麽就不見了?皇後滅口手段當真厲害,那丫頭連宮都迴不了,就被人給滅口了。當真可憐啊!可你堂堂皇後,便無一點仁慈心思?」


    「百裏策之所以如此大膽妄為,就是為了替你遮醜。他殺死白淑,又想強占蘇穎,必定是為了遮掩此事。區區臣子,居然膽敢覬覦皇後,簡直是不知死活!」


    宣德帝一雙眸子噴出了濃濃的怒火,任何一個男人,眼見自己的嬌妻居然是私通年輕男子,他總是難以維持自己的理智的。


    周皇後簡直有口難言,書信被換,收買白淑,瑤黃失蹤。如此種種,居然是如此巧合。


    這是什麽人,當真是好狠辣的心思,好歹毒的手段。一步步布局,甚至利用自己的手段,讓她這個皇後娘娘作繭自縛。


    宣德帝驀然冷笑:「而就在剛才,朕出語試探,皇後還迫不及待為百裏策開脫!皇後當真是好重情分,便是這般捨不得你姦夫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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