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白子羨昏沉沉的吸了兩口氣,捂著重若千斤的腦袋難受的呻吟一聲。他感覺身體酸痛的不像自己的,後背還被什麽堅硬的東西硌得生疼。


    遲鈍的反射神經好半天才開始運轉,白子羨察這才覺出異樣。他根本沒躺在床上,身下和背後都是冰冷的瓷磚,難怪渾身這麽難受。


    他用力睜開像塗了粘合劑的眼皮,無法準確對焦的視線中是一片白晃晃的光線。


    “我在哪裏?”白子羨又緩了緩,眼睛才適應了光線。周遭環境很是陌生,好像是一間貼滿淺藍色瓷磚的浴室。


    他用力敲了敲木訥的腦袋,姿勢僵硬的從地上爬起來。可還沒等他把斷片的記憶尋迴來,浴缸裏的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就把他嚇得唿吸停滯。


    “喂,喂,你誰呀?你沒事吧?”白子羨惶恐的叫了兩聲,可那女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白子羨機械性的吞咽幾次,也不敢靠近,隻是用力揉了揉眼睛,強迫自己將渙散的視力集中起來。


    兩秒鍾後,女人脖子上鮮紅的傷口徹底讓他慌了神,第一反應就是逃跑。可他剛轉過身,鏡子裏出現的影像就徹底奪去了所有唿吸和僅存不多的思維。


    一塵不染的鏡子裏是一張沾滿血跡的臉,不止臉上,連衣服上都有大片斑駁血汙!


    剛交付使用半年的小區裏住戶還不多,上午10點,中庭花園裏隻有幾個帶孩子下樓曬太陽的老人和保姆。


    “滴滴滴——!”忽的,特別的汽車鳴笛聲劃破了花園裏和諧的氣氛。幾個聊家常的人尋聲一看,一輛閃著紅藍燈光的警車開了進來。


    徐瑞扯開安全帶跳下車,疾步跑進三單元門洞。從接到報警電話那一刻起,他心裏的感覺就很不好。上一起案子還在偵辦中,桐樹轄區居然又收到一宗死亡報案,這下事情真的大了。


    跨進10樓1號門的刹那,徐瑞那份惴惴不安的直覺算是坐實了。他沒理會滿身血跡且神情渙散的報案人,健步如飛衝進主臥衛生間一看,焦急的喊聲衝口而出。


    “快,聯係市局刑警隊!”


    白子羨終於盼來了警察,可對方的態度又讓他稍微平複的心情再次翻騰起來。從第一句問話開始,對方就十分不友善,完全沒把他看做報案人,而是當成重點嫌疑人對待。


    楚司淼接到通報帶著一組人趕到現場,還沒進門就聽見一記熟悉的聲音在憤怒吼叫。


    “我還要說幾遍?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女人,更沒殺她!”白子羨焦躁不已的重複一遍立場,就見一些人走了進來,打頭的居然是楚司淼!


    楚司淼眼神淩厲的將白子羨打量一遍,朝徐瑞發問,“什麽情況?”


    “白子羨,s市人。說是來n市談業務的,報警的就是他。”徐瑞警告的盯了白子羨一眼,把他的身份證遞到楚司淼麵前。


    “楚司淼,你來的正好。你告訴他們,我是不是殺人犯?!”白子羨愣了一瞬,又不忿的喊道。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熟人”,他不是應該在s市工作嗎?


    楚司淼看過身份證,又接下記錄冊後,才淡淡的看了情緒激動的男人一眼,“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說著,他又把淩玥叫了過來,讓她立即著手對白子羨進行取證。


    白子羨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朝自己示意,心慌意亂的不知怎麽才好。可楚司淼壓根裝作不認識他,徑直朝裏屋去了。


    “楚隊,那人你認識?”徐瑞跟在楚司淼身邊,頗為好奇的問。


    楚司淼隻瞥了他一眼,並未接話。白子羨的出現讓他有些意外,但並不驚詫。至於他是否涉案,那要等到勘驗結束後才能判斷。


    案發現場和徐瑞敘述的一樣,完全照搬上一起案子。浴室幹淨的一塵不染,一模一樣的洗漱用品擺在相同位置,躺在浴缸裏死者依然安詳。唯一不同的,隻是她不是周曉婕,而是白領失蹤案的第一位失蹤者:李鑫。


    楚司淼很快環顧一周,命人關閉照明,打開紫光燈。不出所料,浴室四壁仍是血跡斑斑,鏡子上也留有文字,連內容都不錯一分。


    “紀念品我收下了,謝謝!”


    “楚隊……這是連環案?”徐瑞的聲調發顫,全身汗毛都因為這個相似度極高的現場豎立起來。


    楚司淼隻是沉默著,盯著字跡的眼神由淡然變為淩厲,周身的肅然氣場瞬時壓迫了下去。


    確如徐瑞所說,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這個判斷早在他把白領失蹤和周曉婕的遇害串聯在一起時就確定了,隻是,兇手的殘忍和變態程度超出了他的預估。


    淩玥在玄關處對白子羨進行取樣和初步檢查,卻發現了不同於韓震的病理反應。她立刻叫了樓下待命的急救人員上來,又跑進主臥找人。


    “楚隊,報案人有中毒跡象,我建議馬上送醫院。”


    楚司淼聽到淩玥急切的聲音,迅速關閉手裏的紫光燈,轉頭卻還是發現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給我看看。”淩玥心中冰冷的寒意一閃而過,嚴肅的要求道。


    楚司淼眉心微蹙,正準備勸她出去時,手裏的燈被奪走了。


    淩玥提著燈湊近鏡子,看得異常仔細。周曉婕案的技術鑒定工作已經由市局全麵接手,鑒定報告她全部看過了。這些字跡和上一案一模一樣,n市真的出了變態連環殺手。


    楚司淼見她神色堅定如常,有些擔憂的心情才平複了。


    他從善如流的將現場交給技術人員,去客廳找到了杜驄,“通知宋格,讓他把這個小區和上個案子小區的坐標輸入地圖。以這兩個地方為圓心,劃出方圓十公裏區域。”


    “再通知關亞楠,叫她把名單上所有觀察對象的工作單位和住址輸入進去。凡是進入範圍的人,全部重點標記。”


    “明白。”杜驄飛快的在記錄冊上寫下要求,摸出手機打電話。


    楚司淼去次臥和客用衛生間轉了一圈,再次迴到主臥。淩玥正在檢查屍體,旁邊的耿思維熟練的記錄著。


    “有什麽發現嗎?”楚司淼調整著手套鬆緊度,走到浴缸旁邊。


    “死者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一周,就初步狀況看,大約在10-15天之前。”淩玥清冷的陳述一句,又抬頭看向楚司淼。


    “但屍體被低溫冷藏過,準確的死亡時間要等解剖後才知道。”


    “血跡呢?”楚司淼躬身湊近屍體,果然看到了和周曉婕內肘上一模一樣的針孔。


    耿思維看了一眼手裏的記錄夾,答道,“確定是人血,其他暫時沒有發現。”


    楚司淼的目光再次落到牆麵上,即使沒有紫光燈幫忙,腦海裏還是準確浮現出了剛才看到的畫麵。牆上的血跡並非自然噴濺,有人為潑灑的嫌疑。


    照這樣看,兇手是先殺害了李鑫,然後將她冷凍保存,最後才轉移到這裏的。


    等待,契機。兩個詞匯在楚司淼的腦中清晰,扁薄嘴唇隨即微微上揚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


    晚間,奚娮照常坐在“聖堂”酒吧裏,心境卻不如前幾日那麽平靜。今天在外麵策應指揮的人換成了關亞楠,楚司淼和杜驄都沒有出現。她進酒吧的時候問過關亞楠,得到的答複卻是含糊的。


    “哎……”奚娮看著身邊正被男人糾纏的柳葉,歎著氣端起酒杯。今天又是周五了,酒吧裏比平時更熱鬧,但她仍然沒有取得進展。


    奚娮正在糾結時,右手邊的空位置上突然多出一個人。她不著痕跡用餘光打量著,心下忽的有些在意。


    “照舊。”穿著一身暗綠色格紋休閑西裝的男人朝酒保笑了笑,熟絡的吩咐道。


    “康先生,最近沒怎麽見你來。”酒保很快將一個水晶玻璃杯放在吧台上,熱情的推到男人手邊。


    男人但笑不語,執起酒杯緩緩的抿了一口。


    奚娮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竟莫名覺得興奮。此人長相俊朗,身材結實,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苟。身上的西裝是高級定製貨,執杯的左手手腕上帶著樣式簡潔的腕表。表盤上雖沒有鑲鑽,但積家的標誌還是非常惹眼。


    高收入,品味出眾,相貌氣質俱佳。奚娮很快分析出了男人的特征,這個人符合她的畫像,要不要主動和他搭訕?


    “你好,一個人嗎?”就在奚娮拿捏不定時,旁邊的男人突然主動說話了。


    “不是。”她迅速做出反應,保持著疏淡態度搖頭,又指了指旁邊的柳葉。


    男人不甚熱切也不失禮貌的眼神從奚娮臉上略過,落在她的酒杯裏,“你的酒不多了,我請你喝一杯吧。”


    說完,他就熟稔的朝酒保打手勢,示意再來一杯一樣的。


    “謝謝,我喝的差不多了。”奚娮故作警覺的伸手覆上杯口,仍沒有正眼看他。


    男人但笑不語,端起酒保推過來的酒杯輕放在奚娮手邊,示意她嚐嚐。


    奚娮扯著嘴角笑了笑,又把杯子推了迴去。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你一個人坐著無聊。”男人從西裝內兜裏摸出銀質名片夾,拿出一張壓在酒杯下,再次不疾不徐的推迴到奚娮手邊。


    奚娮垂眸一看米白色名片,心跳悄然加速。瑞蘭史克製藥,產品部總監:康靖。


    “再拒絕好像顯得我不禮貌了,康先生,多謝。”奚娮微不可見的調整唿吸,端起酒杯側身麵向康靖。


    瑞蘭史克是全球第二大製藥公司,總部在美國。一眾高管早就進入了篩查大名單,而這個康靖總監的履曆奚娮也看過。


    現在和他麵對麵,奚娮有了更直觀的感受。這個男人很幹淨,表情自然不造作,舉手投足間盡顯紳士風度。這樣的人出現在酒吧裏,很容易吸引女性注意。她有種強烈的直覺,此人就是她要找的目標。


    康靖見奚娮纖細的手指似有似無的摩梭名片,微笑著執起酒杯,“恕我冒昧,能給我一張名片嗎?”


    “嗬嗬,名片沒有。”奚娮換上鬆怔的笑容,手指在名片上敲了敲,“我叫陳雅莉,不介意的話叫我sophie吧。”


    “雅莉,好名字。”康靖的臉上流露出欣賞表情,仰頭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他起身將上衣口袋裏的口袋巾整理至服帖,優雅的伸出左手,“玩的盡興,這一輪算我的。”


    奚娮保持著矜持,隻用指尖捏住他的手,“謝謝。”


    康靖很快瀟灑而去,奚娮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卡座區幽暗的燈光之中,迴身沉吟了下去。


    “奚娮,你還好嗎?”坐在商務車裏的關亞楠關切的問道,剛才那一幕她通過奚娮胸針裏的針孔攝像頭都看到了。


    “嗯。”奚娮從喉嚨裏擠出一點聲音,看著微微發顫的雙手深吸了口氣。說實在的,剛才她真的緊張至極,連手心都出汗了。也不知道她偽裝的怎麽樣,會不會被康靖看出端倪。


    半個小時後,柳葉終於擺脫掉一直糾纏她的男人,轉頭就發現奚娮手裏多了份表格樣式的東西。


    “什麽東西啊?服務質量調查?”柳葉壓下煩躁,湊到奚娮頭邊問道。


    奚娮抬眸瞄了一眼正在對她微笑的酒保,故作神秘的湊近柳葉耳畔,“客戶信息調查,說是有機會參加聯誼活動。”


    柳葉眼皮一跳,看著填寫了一半的表格,心跳直線加速。信息調查?聯誼會?怎麽來的這麽突然,難道剛才她錯過了什麽嗎?


    奚娮給了柳葉一個安慰笑容,又提筆認真填寫。剛剛康靖離開後,酒保就用聯誼會的名義要求她填寫詳細個人資料。


    所謂聯誼就是“聖堂”每周六舉行一次的“相親會”,那個康靖想必是常客。之前摸不到門道的原因也明朗了,是因為沒有“客人”看中她,店員自然不會給任何暗示。


    奚娮和柳葉於11點半離開酒吧,將車鑰匙交給偽裝成代駕的一位同事。


    甲殼蟲沿著固定路線駛出蘭桂坊,繞著大路兜了一圈後開進隱蔽的小巷中。


    奚娮快步上了商務車,坐定後才放鬆的喘了口氣。


    關亞楠叫開車的同事盯著情況,拉上簾子把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奚娮,“楚隊那邊有新線索,叫你去趟省醫院。”


    “省醫院?”奚娮摘下耳朵裏的隱形耳麥,不明就裏的蹙起眉頭。楚司淼一整天都不見人影,現在又叫她去醫院,情況有點不對呀。


    關亞楠接過耳麥和胸針,打開筆記本電腦解釋道,“今天上午接到報案,第一個失蹤者李鑫的遺體找到了。”


    “什麽?找到李鑫了?”柳葉本來還想著剛才的表格,一聽這話立即拔高聲調詢問。


    關亞楠不耐的瞪了她一眼,話仍然是對著奚娮說的,“報案人有中毒跡象,正在醫院接受治療。楚隊叫你這邊完了馬上過去。”


    奚娮迅速掃了一遍現場勘查照片,一邊點頭一邊加快速度換衣服。原來是出了案子,難怪楚司淼沒有來坐鎮臥底行動。


    商務車順利到達醫院,奚娮抱著關亞楠交給她的筆記本電腦,疾步從綠色通道跑進住院大樓。


    “我們為什麽不一起去?”柳葉瞥著奚娮的背影,厲聲朝關亞楠發難了。每天充當奚娮的保鏢已經夠讓她鬱悶了,現在又不讓她跟進新線索,這不是排擠她嗎?


    “哼。”關亞楠看著窗外冷哼一聲,挑釁道,“你要是不滿意,大可以找楚隊理論。”


    這不是關亞楠第一次和兄弟單位合作辦案,照她平時的作風,完全可以和柳葉協作團結。但她現在一點不想搭理這個人,甚至產生了私人情緒上的厭惡。


    明眼人都看得出柳葉對楚司淼有所企圖,如果她默默的在心裏幻想就罷了,但她天天無視奚娮,一有機會就和楚司淼親近的舉動讓關亞楠嗤之以鼻。


    柳葉沒想到她會陰陽怪氣的說這麽一句,立即來火了,“關亞楠,我跟你無冤無仇,做樣子給誰看呢?”


    “我們好像不熟吧。”關亞楠斜眼瞄著她憤憤不平的臉,輕蔑道,“別忘了我比你高一級,直唿姓名是你該有的態度?”


    “關警司。”柳葉不屑的改了稱唿,很快決出一計,“聽說你是s市比武冠軍,有沒有興趣跟我切磋切磋?”


    “好啊,時間地點你定。”關亞楠一口應下了,她正想找機會教訓她呢,這帖戰書正中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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