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猝然發生,視覺上好像有一枚炮彈掉在了舞姬當中,層層紅浪翻卷開來,浪尖上刀光閃動,十分迅速地迫向禦座。大殿裏頓時亂成了一團。

    走在最前麵的須發灰白的老人大概就是大楚國的蒙安將軍了。他是一個麵相十分威武的老人,跟在他身後的是兩個中年官員,都是一臉鄭重其事的表情,最後麵是兩位年輕的男女,表情活潑,目光好奇地來迴掃視。

    我和羅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把目光對準了那一雙男女。說不出為什麽,也許隻是一種直覺,就好像在黑暗裏兩隻野獸憑著本能分辨出了自己的同類一般。他們的目光裏除了好奇,還有一絲絲很警覺的東西,那是跟我,跟羅光、沈沛身上的某一部分一模一樣的。

    我和那年輕女子的目光在搖曳的燈影裏遙遙對視,她傲然一笑,仰著脖子從我們身旁走了過去。擦肩而過的瞬間,我注意到了她的手,指節有力,垂在身旁,十分自然地做出半握的姿勢——那是一雙握刀的手。

    悠揚的樂聲響起,標誌著宴會開始了。羅光轉過身,我們麵朝不同的方向,我的麵前是夜色籠罩下的宮城,穿著白色盔甲的侍衛儀容嚴整地穿梭在夜色裏。

    頭頂是一彎上弦月和數點寒星。

    我身後的宴會異常和諧,柔和的音樂聲中,似乎賓主皆歡。

    但是我心裏那一點不安卻絲毫也沒有減弱,腦海裏始終晃動著那年輕女子的傲然一笑。

    宴會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蒙安帶著他的隨從最先告退了,他那張微醺的臉在步下台階之後就變得萬分清醒,這個細節讓我心裏又是一動。再看那一雙男女,跟在他的身後,正垂著頭竊竊私語。這幾個人的身影在宦官的引導下慢慢地穿過了仁泰殿前麵寬大的露台,消失在叢叢樹影的後麵。

    他們剛剛走,佟貴妃的香車就到了大殿門口。幾個老嬤嬤來接舞秀了。

    自從太子拒絕讓我接舞秀迴記府之後,我就悄悄地托清蓉去求了佟貴妃,同時也讓敏之去找了明儀,就說舞秀在東宮裏缺少有經驗的老嬤嬤照顧。因為太後讓人不放心,皇後是韓家的人,就更讓人不放心了。隻有明儀的母親佟貴妃出身低微,無論是沈家還是韓家都跟她沒有什麽牽扯。舞秀暫時住到她的宮裏養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算是最理想的了。

    舞秀被幾個老嬤嬤扶下台階的時候,我留神地觀察韓妃的表情,她的嘴抿得很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舞秀的背影,幽沉沉的眼神很像太子,讓人什麽也看不出來。

    從長廊的另外一邊走過來一隊內廷侍衛,領頭的是沈沛。交換了腰牌之後,我和羅光提著兵器從長廊的另外一頭退了出去。

    隔著叢叢樹影,我再一次停下來朝著大殿裏張望,韓妃和太子已經起身走到了大殿的門口,她正側著身跟太子說著什麽。

    一個白色的影子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偏向左邊,這影子也側向了左邊,我再往右挪,他也挪了過來——竟然是風瞳。

    他正用一根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兩隻碧綠的貓眼霧氣繚繞,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

    我的視線從他的頸窩裏穿過去,隻能看到韓妃的側影,從她頭頂上的鳳冠垂下來兩串長長的珍珠,搖搖晃晃的,反而顯得她姿態有些僵硬。

    “在看什麽?”風瞳伸出一根指頭在我眼前晃了兩下,頗有些不悅地說,“你眼前的東西,還有比我更值得看的嗎?”這麽自然而然地說著自大的話,讓我險些噴笑出來。旁邊的羅光也不禁露出一絲好笑的表情。我垂了一下頭,客氣地說:“風堡主好走。”風瞳挑起一邊的眉毛,“我說要走了嗎?”我仔細地打量他,這個一貫冷冰冰的家夥今天話好像格外多,難道是因為喝了酒嗎?我剛才隱隱聽見這家夥頭頭是道地跟蒙安將軍描繪了一番日後跟大楚國通商合作的美妙前景,這也許就是太子請他參加宴會的目的了。蒙安和身邊的隨從似乎輪流敬了他幾杯酒——這個家夥不會這麽量淺吧?不過,喝醉酒的人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於是我又客氣地說:“那風堡主就接著看風景好了。”風瞳還是那樣看著我,然後轉臉看向羅光,“我開始有點同情你了,跟這樣一個女人做同行——又沒有什麽姿色,人又這麽潑辣……”羅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與其說我有些惱羞成怒,倒不如說是吃驚來得更恰當些。這家夥是借著酒勁來找茬的嗎?我沒好氣地說:“我們現在在值勤,你最好滾遠些!”風瞳好像沒聽見我的話一樣,歪著腦袋,目光又落迴了我身上,很懇切地解釋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你這個人又沒有什麽優點,我最近……怎麽總想著你呢?”“切!”我不以為然地白了他一眼,“想著怎麽搶我的馬吧?”風瞳的手在我肩膀上用力一拍,哈哈笑道:“聰明!”說著把臉湊了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我這人啊,什麽金銀珠寶、什麽美人、什麽享受統統不放在眼裏,唯獨好馬,看到了就放不下。過些日子我要宴請殿下,你也來吧。咱們比賽一場,如果我贏了墨龍就歸我。怎麽樣?”我還真是想不到他這樣的人喝了酒之後會變得這麽孩子氣——這是他的真麵目嗎?

    從他的身上傳來若有若無的淡淡酒香,原本冰冷的眼神此刻在搖曳的燈影裏顯得有些飄忽,春水般的眼眸波光流轉,霧氣繚繞中流露出絲絲不經意的妖嬈和——寂寞。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把他的手甩開,搖搖頭說:“我品階太低,太子能去的地方我可去不了。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你既然知道墨龍,就應該知道墨龍認主之後,就不會再接受第二個人做它的主人。即便我輸給你,你又能拿它怎樣?”風瞳的手又搭了上來,還是一副很認真的神態,“我已經跟殿下說過了,他同意讓你去。你是不敢吧?你這樣好強的人最怕輸了,對不對?”我拍開他的手,瞟一眼旁邊的羅光,這家夥眼睛雖然掃著別處,臉上分明是看好戲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要替我解圍的意思。我憤憤然地說:“我贏了呢?”他踉蹌了兩步,豪氣衝天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風雲堡的東西任你挑!”我白了他一眼,“你當我跟你一樣是財迷?!”風瞳歪過頭,凝神想了想,“這都不稀罕?!那就壓上——我!”羅光忍耐不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又連忙忍住。

    我真的有些惱羞成怒了。就算我挖了他哥哥的墳頭,那也要怪他自己犯法——他至於這麽戲弄我麽?我板起臉不再理會他,轉身要走。

    風瞳卻伸手拉住了我的袖子,“你不迴答我就當你是答應了。”我瞥了他一眼,沒有做聲。羅光還在笑,我踢了他一腳,“不笑會死嗎?”羅光讓開一步,把臉扭到另外一邊,隻有肩膀還在一抽一抽地動。我甩開風瞳的手,在心裏不停地勸慰自己:跟個醉貓有什麽好計較的,明天酒醒了他自己都不記得曾經說過什麽,算了算了。我把他的手搭在羅光的胳膊上,拿出哄明華的語氣說:“乖,羅哥哥送你出去啊——再晚宮門就要落鎖了。”他果然聽話地抓緊了羅光的胳膊。

    我趁機逃之夭夭,羅光在身後喊我,“西夏,你太不仗義了吧?”我沒有出聲,心裏想的卻是:讓你笑!

    我們雖然在宮裏值勤,但是宮廷裏的消息卻反而接觸不到了。偶爾從沈沛那裏聽來隻言片語的,和談似乎進行得頗為順利。

    五天之後,我們接到了命令,皇帝陛下要在仁泰殿宴請蒙安將軍。

    雖然還是在仁泰殿,但是因為是皇帝陛下設宴,規模和前一次又有所不同。我們十二個人都被安排在了仁泰殿的附近,其中兩個換了內侍的服色守在禦座的旁邊,大殿的左右兩側還有兩組共四個人。羅光和侍衛裏林守在偏殿的殿頂,我和另外一個叫張棟的侍衛守在殿門口。殿外巡邏的內廷侍衛數目也比平時增加了兩倍。

    張棟目光警覺地掃視著魚貫而入的賓客,也許因為和談順利的原因,每個人的臉上都笑吟吟的,連空氣裏都彌漫著一種喜氣洋洋的氛圍。作為商業代表,理所當然地又看到了風瞳,他的目光冷冰冰地掃過我,麵無表情地走了過去。看過了他酒後的精彩表演,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反而讓我想笑。

    蒙安將軍帶的隨從之中並沒有那天所見的一雙年輕男女,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想起那個年輕女子傲然的表情,我心裏都會沒來由地掠過一絲不安。

    我站在殿門外,隻能隱約聽到裏麵的說話聲,先是皇帝陛下的開場白,無非是兩國交好、和睦相處之類的官話,然後就是蒙將軍的發言,內容與皇帝陛下的說辭類似。然後就響起了悠揚的音樂——宴會正式地開始了。

    這樣一派祥和的氣氛,卻讓我心裏的那一絲不安漸漸緊迫了起來。

    仁泰殿的台階下又聚集了一堆人影,領頭的是兩個品階很高的宦官,看樣子似乎在等殿裏傳出命令來。他們的身後,是一隻巨大的花盆,裏麵是一叢奇怪的植物,在寒冷的空氣裏舒展著蒲扇一般的大葉子,碗口大的紫紅色花朵在燈影裏看去影影綽綽,仿佛一群豔裝的妖姬。我的心咚的一跳,該來的果然會來。

    交代了張棟一聲後,我悄悄地沿著台階竄了下去,領頭的兩個太監看到我,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說:“這位大人,我們正等著陛下召見呢。”我圍著花盆轉了兩圈,從近處看,碧綠的葉子,紫紅色的花朵在夜色裏越發顯得妖嬈多姿,桂花一般甜蜜的氣息中帶著淡淡的酒香,讓人聞到了就情不自禁地生出幾分醺醺然的醉意。領頭的太監誤會了我的意思,認真地解釋說:“這是大楚國國王送給陛下的禮物,果然是罕見的品種。”我點了點頭,目光掃向後麵的人,那是四個戴著麵紗、身姿窈窕的豔裝女子,看樣子也是送給皇帝的禮物。他們的後麵是一群舞姬打扮的紅衣女子,蒙著麵紗,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拉住了一個上菜的太監,在他耳邊低低地交代了兩句。能做的都已經做完,我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此時此刻,隻能靜觀其變了。

    不多時,從殿裏走出傳令官,將那盆花色奇異的植物搬進了殿裏。身後的大殿裏頓時響起了一陣嘖嘖稱讚的聲音。然後就聽蒙安大聲說:“除了這一株世所罕見的紫瑤和我們大楚國的美人,老臣還給陛下帶來了大楚國的歌舞。”說著,雙掌一拍,候在殿外的樂人魚貫而入。

    我對殿外的幾個侍衛打出了手勢,樂聲已經響了起來,我和張棟換了一下位置,同時握緊了刀柄。

    大殿中央,大楚國的美女們和著悠揚的樂曲開始婉轉起舞。我的目光掃想禦座兩側,侍衛隊裏的兄弟一左一右,客人們的背後,兩組侍衛也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

    我的手心裏有些發粘。蒙安將軍的花白胡子一翹一翹的,似乎已經沉醉在美妙的歌舞之中。他的對麵就是風瞳,他敏銳地從我的目光之中察覺到了什麽信息,一雙寶石般的綠眼睛也變得警覺起來。

    變故猝然發生,視覺上好像有一枚炮彈掉在了舞姬當中,層層紅浪翻卷開來,浪尖上刀光閃動,十分迅速地迫向禦座。大殿裏頓時亂成了一團。

    我隻來得及看到侍衛們護在禦駕之前退入了內殿,緊接著,我全部的注意力就被廊簷下出現的黑衣人吸引了。

    這些黑衣人宛如一個個碩大的蜘蛛一樣,沿著飛索飛快地降落。一想起守在偏殿殿頂的羅光和侍衛裏林並沒有發出警報,我的心就沉到了穀底。

    我用彎刀迅速擋開兩個人的進攻,一側頭,正好看到一截鮮紅的刀尖從張棟的後背上伸出來。鮮紅的血映在銀白色的盔甲上,宛如突然間開在他後背上的一朵邪惡的花。張棟踉蹌了兩步,頹然摔倒在我的腳邊。

    一股狂躁的熱血瞬間衝上頭頂,我用彎刀揮開側麵落下的一刀,衝到了張棟的身側,彎刀在空中劃過一道亮光,毫不猶豫地劃過了這殺手的身體。他胸腹之間突然迸裂出一道血泉,然後一聲不吭地撲倒在張棟的身旁。

    我迴身擋開從背後襲來的一刀,一腳踢在這名殺手的胸口上,趁他後退了兩步的工夫,我的彎刀飛快地劃斷了他的胸甲。一起一落之間已經用胸甲的帶子將他的雙手纏繞在了背後,順手用刀柄在他的後腦上敲了一記。

    殿裏殿外都已經亂成了一團,一眼掃過,隱約覺得黑色的人影都已經被白色的人影團團圍住了,而穿白衣的侍衛還呈現出不斷增加的趨勢。這樣的情景讓我鬆了一口氣。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兩個頭發淩亂的紅衣女人就從大殿裏衝了出來,手裏的長劍上還掛著血跡,大殿裏的內廷侍衛正在圍攻剩餘的兩三個舞姬,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舞姬的屍體,看樣子,她們已無法攻進內殿,隻能暫時退出來。這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就像有默契似的一起朝我撲了過來。

    這兩個人的劍法相互配合,都是一副拚命的架勢。一陣熱辣辣的感覺突然漫過了我的左臂,左邊的紅衣女子一擊得中,立刻飛身越開,但是她的身影還沒有跳起來就一頭栽倒在地,一道醒目的血痕出現在她雪白的頸子上。出現在她後麵的,是風瞳那張冷冰冰的麵孔。剩下的那一個似乎方寸大亂,我趁機敲掉了她手裏的長劍,用她身上的衣帶將她捆了起來。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破空之聲,我拖著紅衣女子的身體飛快地閃向旁邊,眼角的餘光瞥見風瞳手裏的長劍挽成了一朵絢麗的劍花,叮當兩聲脆響,擋開了兩枚暗器,但是與此同時,我懷裏的紅衣女子慘叫一聲,而我的左肩也驀然一痛,感覺像中了子彈。

    一低頭,看到紅衣女子的太陽穴已經變成了一個血洞。

    我放下她的屍體,我前方的風瞳正用手裏的長劍將一個手拿鋼刀的殺手逼來我這邊,我用刀挑飛了殺手的兵器,因為半邊身體不能動,捆起殺手來要比我預計的速度慢了許多,沒想到這殺手竟從衣帶裏掙紮出一隻手,迎麵向我擲出了一把短刀,我剛一閃開,就看見他大張著嘴,一聲不吭地軟倒在地上。我隻來得及喊了兩個字:“別殺……”風瞳卻像看怪物似的瞥了我一眼,冷冷地甩下一句:“我隻會使最有效的招數。”轉眼看向四周,沈沛已經帶著侍衛們將整個仁泰殿包圍了。地上血汙狼藉,黑色的屍體是殺手的,紅色的屍體是舞姬的,還有……白色的屍體,是我們自己的兄弟。

    我的心裏有種灼熱的感覺,卻偏偏一滴眼淚都沒有。

    有人伸手扶住了我,是一個不認識的侍衛。我問他:“沈沛呢?羅光呢?”他搖搖頭。

    我甩開他的手趕緊往人堆裏衝,大殿的台階下兩個侍衛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正往這邊走,我衝過去一把抓住了他,這人疼得叫了出來。原來是侍衛裏林。

    “你……”我放鬆了雙手,急切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問。

    裏林虛弱地笑了笑,說:“我沒事,身上都是外傷。沈隊長也沒事,羅光腿上挨了一刀,從殿頂上摔了下來,大概摔斷了兩根骨頭,死不了。其他的,都掛了點小彩。沒事。”我哽咽了一下,“張棟死了。”他的眼神一黯。

    一隻大手伸過來從後麵扶住了我,一迴頭,是沈沛。他的頭發亂蓬蓬的,一邊扶著我,一邊還在衝著旁邊的侍衛吼,“先找活的!”我趕緊說:“廊簷下還有個活口。”沈沛好像沒有聽我說話,低頭看著我的左肩,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中了暗器?”沒等我迴答,他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太醫!太醫!他媽的太醫都死哪兒去了?!”

    藥吞了下去,身體慢慢變軟,腦子裏也開始暈沉。

    其實我的師傅毒仙子至少有三種以上的辦法可以在進行外科手術的時候,不用全身麻醉。但是這位齊大夫畢竟隻是太醫院的尋常太醫,自然不能拿毒仙子的標準來要求。

    左肩隱隱傳來撕扯的疼痛。我可憐的左肩原來就有一個嚇人的大疤,這下又傷在左肩,疤套著疤,估計已經沒法見人了吧。我模模糊糊地又想,難道左肩是我刀法的弱點所在?要不怎麽好死不死的,每次都傷在這裏?

    恍惚覺得又是明韶在給我換藥了,隻要我睜開眼就可以看到他半躺半靠地縮在一張春凳上,背後是一室幽柔的燭光……

    “習武之人意誌較常人堅定,老夫已經下了雙倍的麻藥了,”耳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戰戰兢兢地說話,“左肩的舊傷十分嚴重,尚未完全恢複的情況下又添了新傷……”這是誰?說起話來絮絮叨叨的。

    迷迷糊糊的,隻覺得明韶的手在輕輕地撫摸我的臉,他的手有些發顫。我想告訴他這次的傷並不重,隻不過是動個小手術把嵌進肩膀裏的暗器取出來罷了。但是頭腦暈沉,讓我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一聲幽幽的歎息傳入了我的耳中,還沒有來得及分辨是誰,藥勁再一次襲了上來。我徹底地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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