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蔭花樹下,渺音怔怔地站著。

    他離她那樣近,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頭頂的陽光,那張清潤的麵容,浸在綠陰茸茸裏,顯得那樣迷蒙而不可思議。

    渺音的目光,怯生生地,她所凝視的這張臉,毫無表情,許久,嘴角才泛起一個若有所思地笑。

    渺音不解,她看不透,他微笑的含義。

    溫潤的手指輕輕地撫摩她窄短的下顎,帶著有意無意的挑弄,他的目光中瀉出莫名的溫情。

    “怎麽了?”他笑,“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他的聲音仿如拂在她臉上的春風,有些朦朧,如夢境。

    渺音怔怔地搖頭,她不知該怎麽說,此刻的他,那溫柔得近乎寵溺的笑,以及他的長指在下顎處的撫觸,不經意間地掠過她的唇瓣,雙目清澈間,隻有這個如詩如畫般的男子,這張清俊的麵容,近在咫尺。遠處花影繽紛,心,是那最纖柔的一朵,在風中懵懂搖曳。

    茫然,她的青澀目光,令他的笑更深。

    他低下頭,大手撫上她的麵頰,細細地輕摩,似在鑒賞一件珍品,那般的輕柔,仿佛怕稍加綿力,就碎了。

    渺音愕然間,他另一手已攬上她的腰,自己幾乎被他擁在懷裏。

    “怎麽不說話?”

    他的撫摸細致而纏綿,掌心溫熱,卻盡數在渺音的臉上印下朵朵紅暈,如花,悄然綻放。

    “你難道不想說,本王很英俊?”

    花香四溢,被風帶起,飄蕩在這個靜謐的小院裏。

    “知道麽,本王其實一直都在等待你說……”

    等待……?

    大手遊移,他的唇移近她敏感的耳畔,雙頰,幾乎貼合在一起。

    花香熏人醉。

    耳邊是他的如魅惑般的聲音,

    “喜歡本王。”

    喜歡……

    側過臉去,她定定地看著他的雙眸,四目相對,他的眼底那些捉摸不透的情緒,在笑意下淺淺浮動,但看在她眼中,盡是溫柔。

    一時半刻的恍惚,她幾乎不敢相信,他在等待,等待她的告白。

    真不知道王爺為什麽喜歡你。

    她真的不知道,更不明白,幸福來得這般突然,這般不可思議,使自己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

    “我……”幹澀地開口,目光遊移著,他的笑容,那般地溫柔,帶著魅惑人心的力量,無言地鼓勵著她。

    這樣的唯美動人,她的心,沉淪在他醉人的笑意裏,微風過處,一片花影曳曳生姿,她在朦朧中,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喜歡你。”

    話音未落,渺音感到腰間一鬆,他的手驟然抽離了她的腰間,力道之大,使她往後趔趄了幾步,一個站不穩,重重地摔在地上。

    驚愕地抬頭,高曲凡已經站在不遠處,背著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隻有冷冷地諷刺,帶著厭棄。

    “蠢女人,”

    他輕嗤,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笑。

    “你果然蠢得可以,”笑容猙獰,“本王簡簡單單的幾句溫存軟語,你就迷了心竅,說出實話了?”

    渺音感到身體僵硬,他居然,他居然……!

    “你難道真的以為本王會喜歡你?”冰冷地語氣,那麽不屑地吐出兩個字,“做夢!”

    渺音呆呆地看著那張英俊卻殘忍無情的麵孔,心,已經冷透。

    手,緊緊地掐進地裏的泥土,第一次發現,那樣柔軟的春草,竟也像針般,紮在手心裏,生生地疼。

    眼眸中瀉出不可思議的震驚:“ 你戲弄我?”

    他挑眉,“看來你還不算愚蠢至極。”

    渺音氣得身體發抖,無法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轉眼間,自己的心,就被他踩在腳下,狠狠地踐踏。

    “知道什麽叫癡心妄想麽,就是你這樣的人。”

    他的聲音,像是千年寒冰鑄成的劍,刺痛她的同時,又凍結了她的希冀的所有美好。

    漠然離去的身影,留給她的是震驚的傷痛與噬骨的後悔。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傷害我?我做錯了什麽?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脆弱的心,似她身下的那一片衰草,孽痕深深,初春的希冀,還未綻放就被扼殺在無情的蹂躪裏。

    癡心妄想麽,渺音苦笑,他說的對,自己的確在妄想,妄想他的垂青,妄想得到幸福,可是,她怎麽會有幸福,一個生來就被遺棄的孩子,一個寄人籬下的可憐蟲,一個在這人世間遊蕩了十七年的孤魂,生而普通,無半點出眾之處,渺小得,如一粒沙塵,任誰都可以鄙視,都可以踐踏的沙塵。

    而他,是王爺,是受眾人仰視,高不可攀的王爺,他的一生,位尊,權重。加之那無可挑剔的容貌,優雅風趣的言行,會令無數絕色女子為之傾倒。那尊貴的目光,怎麽可能,會落到她的身上?

    他,是雲端上的神,而她,是泥地下的塵,他們的命運,永遠也不會有交集,起碼,不會並向延伸。

    可是,他卻說出那般傷人的惡言,將她脆弱的尊嚴,殘忍地踩在腳下。

    心,冷得瑟瑟發抖,第一次,被傷害得破碎不堪。

    離開,就好了,隻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冷酷的世界,迴到原來的世界裏去,原來的世界,會有於芯,會有友情的溫暖懷抱,接納她的所有苦痛與淚水,會有人,熨貼她寂冷的心。

    可是,那個麵具,那個至今,不知下落何處的麵具。還有,那個無處尋找的蘭陵王。

    蘭陵王……

    我一定,得找到那個麵具,這樣,我才能迴去。

    強行打起精神,渺音站了起來,抬頭望向天邊,一絲微弱的光亮,從厚重的雲端射出,照著,她所立的這一方土地。

    他已很久沒有看到她笑了,她甚至已經不會做出除了木然以外的表情,這張臉,在這滿是盎然生氣的初春,卻越發顯得憔悴,黯淡無光,收抿的嘴角,隻會重複地迴答著“是”或“遵命”等服從的話語。

    渺音比以往更加沉默,沉默地做著每一件他指派給她的差事,無論他提出多麽刁鑽古怪的要求,她都一一照辦,沒有半句抱怨。好似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在機械地運作著。

    她總是匆匆地奔走在王府裏,不知疲累地端茶倒水,搬運重物,令他失望的是,在這張憔悴的臉上,找不出半分不平之色,也似乎,她已經不再會感到委屈。久而久之,連他自己,也厭倦了這種無聊的刁難。

    他覺得很煩躁,他的確厭棄她,厭棄她的普通,厭棄她的呆板,厭棄她的不懂禮數。可是,當他看到那呆滯的目光望向他時,眼底的冷漠,那清澈的眸中,已然沒有他的身影,心下,驀然地湧起憤懣,不能平息。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的目光開始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個忙碌的身影,莫名地希望,在那些個她不會看到他的角落裏,她的臉上,會露出曾經的生動表情。

    可是,渺音,居然真的成了一尊隻會走路和說話的雕像,那淡漠的神情,成為了那張蒼白臉上的永恆定格。

    已是三月中旬,北國的土地,盡數退去了寒冬的氣息,春意浸染。

    桃園裏的桃花開得更加絢爛,放眼望去,深深淺淺地緋紅聯袂成一片,嬌豔如初春的豔陽天,微風過處,落英繽紛。

    高曲凡慵懶地倚在一張躺椅上,單手支頭,與身邊的一幹歌伎們調笑取樂,視線,卻不時地瞥向遠處桃林中的伶仃身影。

    桃樹下支著一個小爐,架上一個紫砂壺,渺音在一旁,向那滾沸的水裏加入鮮嫩的桃花花瓣,花香縈繞著茶葉的清香彌散,飄蕩向亭間。

    渺音的臉,被熱氣蒸得微微泛紅,她間或揭開壺蓋,看看水體的顏色,繼而闔上,輕輕搖扇助火。

    花瓣紛紛揚揚地落在她身上,她似渾然不知,此時的自己,在他的眼中,單薄的身影,浸染著桃林自然悠遠的安謐,那般靜好。

    他居然有些看得呆了。

    王府外,停下一輛馬車,仆人接下拜帖一看,驚得慌忙向後院奔去通報。

    “王爺,中殿禦典簿宋禮廉大人來訪。”

    高曲凡接過帖子,長眸中有暗光流轉,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意:“請。”

    晴兒引著畫工向院中來。

    渺音看見,便擱下扇子,上前將一幹抬工具的小廝領到離亭稍遠處,抬頭看了看陽光,才命擺設畫具。

    晴兒在旁不滿地小聲指責:“渺音,你怎麽擅自給畫師選地方?若是一會兒畫得不好,王爺可要怪罪了。”

    渺音不語,隻顧著低頭鋪設宣紙,擺上畫硯,又將畫筆一一插進一個小缸中浸泡,才開始磨墨。

    那畫師是個中年男子,看著渺音的有條不紊地動作,笑道:“姑娘如此嫻熟,看來也是深諳畫技之人。”

    渺音手上依舊不停地忙碌著,將筆從缸中洗淨擦試完放上硯台,才低聲道:“不敢當,小女隻會些皮毛。”

    “那必是名師之高徒,竟懂如何采光。”

    渺音所選之地,正對著光線微明處,遠處人的身影,隔得雖遠,卻能夠看得清楚。

    高曲凡的目光向這邊看來,渺音隻得走開去。她並沒有學過什麽畫,隻是小時候有鄰家的姐姐教過他,在學校時也上過速寫課,至於高深的國畫,隻是淺嚐而已,自己多半是看,若要畫,定是畫不出什麽意境的。

    渺音掀開爐蓋,見那茶水已經微微泛紅,茶香四溢,正要執壺倒茶,卻一眼看見有兩個人由家仆領著向院中來。

    來人正是宋禮廉,他還未走近,就已經聽到院中的女子的嬉笑聲和曲樂合成一片,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又有些僵硬了起來。

    這齊樂王,一樣不好對付。

    高曲凡遠遠地就看見宋禮廉略有遲疑地身影,鷹眸中的冷笑深濃。

    “下官宋禮廉拜見齊樂王。”

    高曲凡依舊倚在躺椅上,未動分毫:“宋大人,何必那麽客氣,來人,賜坐。”手輕輕一揚:“上茶。”

    渺音捧著端盤上前來,幾個歌伎圍在高曲凡身邊,令她無法靠近。

    一個歌姬走近,想端托盤上的茶盞給高曲凡,不料他卻揮揮手道:“你們都到畫工近處去罷,若畫好了便拿來給本王。”

    歌伎們都一臉不情願地散去,渺音這才得以上前。

    微微屈膝,將托盤移向高曲凡:“王爺,茶來了。”他側過身子,不經意瞥見她淡漠的唇角,還有那身被洗得泛白的粗布外衣,端著托盤的小手,竟是粗紋密布。

    心中一時不知是什麽滋味。

    端過茶盞,他道:“去端給客人。”

    宋禮廉接過茶,眼睛隻看著悠哉品茗的高曲凡,目光瀉出焦急與不滿。

    “王爺,恕老夫冒犯,老夫今日來,是想求王爺一事,那……”

    “宋大人,先暫不談國事,嚐嚐本王這桃清茶,可是皖南一品呢。”話雖客氣,聲卻暗含不容置疑的命令,宋禮廉隻得勉強從命。

    不遠處的歌伎們千嬌百媚,在桃園中賞玩嬉戲,卻都不時地向這邊張望著,期待高曲凡的目光向她們看來。

    隻是,他的目光似乎總流連在一個人身上。

    渺音站在畫師旁,調配著各種色彩,那張顯得疲憊的小臉上,竟帶著他所不敢置信的表情。

    她在微笑。

    渺音的確在笑,不知為何,她和這個溫和的畫師,以及晴兒在一起,磨墨,調色,洗筆,心中沒來由地感到輕鬆快樂。畫師在畫林中的美人,她和晴兒則在一旁看,晴兒不懂畫,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不像,惹得畫師不高興,渺音卻笑了起來。

    “本來就不像嘛,渺音你看,那個姐姐的眼睛那麽大,畫師卻把她畫得這麽小,一點都不好看!”

    渺音笑而不語,畫師很尷尬,急急辯解道:“這是畫藝畫法,仕女就得這麽畫,求得是神似,而不是形似!”

    “反正,”晴兒左看右看,“就是不像,王爺看了肯定不高興!”

    渺音見畫師臉一陣紅,一陣白地,連忙打圓場:“好了,晴兒,畫師自有他的道理,王爺若是不喜歡他的畫技,就不會請他來作畫了。”

    晴兒悻悻地閉嘴,卻依舊一臉不服氣。

    清馨的花香,暖人的微風,這樣的輕鬆自在的感覺,好久沒有過了,可是,為什麽,總覺得有目光向她望來呢?是錯覺麽?渺音疑惑地迴頭,卻正撞上高曲凡的目光,交錯的刹那,她分明看見那目光中有一絲欣喜,也帶著些許狼狽,倏然飄向桃林中去了。

    他是在看林中那些美人罷。

    渺音苦笑,真是的,自己到底還在期待著什麽呢,被他這樣不留顏麵地鄙夷挖苦過了,難道還存著僥幸的心情麽?不是已經想得很明白了麽?還有什麽,可以奢望的呢?

    “王爺,”宋禮廉奇怪地看著高曲凡,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是向不遠處的幾個作畫的下人們看去。

    “宋大人,”高曲凡輕闔茶蓋,他自然知道宋禮廉想說什麽,隻是,他不希望,讓她聽到。

    “宋大人不妨來欣賞一下本王府上歌伎的才情,雖然是些雍脂俗粉,不知比起大人府上的美婢如何。”

    說著,拍了拍掌,桃林中的女子們立刻嫋嫋婷婷地圍攏來。

    宋禮廉有些皺眉:“王爺說笑了,老夫府中從來不蓄歌伎。”

    高曲凡挑眉,“是麽,本王上個月還聽說皇上送了十個美人給宋大人呢,莫不是宋大人清心寡欲,沒有收?”

    宋禮廉微微一笑。

    “用朱紅太豔俗了!”晴兒嚷道,她從開始就不滿畫師將人物的服裝都上成墨色,現在畫師要用朱紅為仕女的臉部上色,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畫師不理會她的話:“古來女子的麵頰一應用朱紅暈染,何來豔俗之有?”

    “可是這樣會更難看!”晴兒嚷嚷道。

    渺音拉住晴兒,實在不堪她這樣的吵擾。不過她也覺得朱紅偏俗。

    “畫師先生,我也覺得朱紅不適合,能不能換種顏色?”畫師視渺音為懂畫之人,見她也來勸,有些猶豫,卻仍舊固執己見:“除了朱紅,還能有什麽顏色可用?”

    “詩上說,女子麵若桃花,用了朱紅,不成了妖精了麽!”晴兒在一旁氣憤憤地說。

    麵若桃花?

    渺音抬頭,看見漫天飄散的花瓣,突然靈光一閃,桃花?……

    “我知道可以用什麽顏色了!晴兒,跟我來!”

    渺音向桃林中奔去,晴兒莫名其妙地跟著她,卻見渺音攀著一棵桃樹,三兩下就爬到樹幹上,抱著樹枝,向下麵一臉迷茫的晴兒笑道:“晴兒,接著!”話音未落,一片花雨就如雨點般散落下來,晴兒被紛繁的花瓣打得睜不開眼睛,連氣也喘不過來,尖叫著:“渺音,你瘋了!”可是淋了一身的花瓣,她卻也覺得很好玩。

    渺音的聲音從樹上傳來:“晴兒,把花瓣都撿起來,一會兒有大用處!”

    晴兒道:“渺音,我也要搖!”

    “好啊,你上來,我來接!”渺音利索地爬下樹,晴兒抱住樹枝,使勁地一搖,繽紛的花雨鋪天蓋地地向渺音落下,她開心地仰著臉,大口唿吸著這濃烈的花香,她聽到晴兒的笑聲,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她,快樂充溢了整個心胸。

    高曲凡的目光幾乎呆滯了,

    她在幹什麽?

    那身影,在桃林中穿梭著,揮舞著雙臂,旋轉在一片花雨中,憔悴的臉上,卻是像花一般鮮豔爛漫的笑容,那是他從沒看到過的,如此純真自然的微笑,天地,似乎隨著她的舞蹈,都生動了起來。

    他突然發現,渺音在他心中逐漸清晰的印象,竟是超脫尋常的明媚清新。

    怎麽會有,如此奇妙的女子?

    當畫師將畫送到他眼前時,他看見那些畫上的女子,粉麵含春,一種奇異的鏇旎風情,充斥了他的眼。

    “這色彩?”他依稀覺得熟悉,卻又感到陌生,怎麽從未見過這種畫色。

    “是這位渺音姑娘的主意,她把桃花花瓣搗成汁,就成了這種顏色,小工以為,這種顏色用於王爺的美人,是極好的。”

    歌伎們見她們被畫得如此鮮妍,個個喜不自勝。

    連一旁的宋禮廉看了,都覺得驚奇。

    渺音則安靜地侍立一旁,臉上依然波瀾不驚,他的目光沒有在她臉上搜尋出半分得意之色。

    絲毫,也找不出,她剛剛的爛漫笑容。

    怎麽,難道隻有麵對著他時,她臉上才會這般木然麽。

    “看來王爺府上,的確是人才濟濟,連個小小婢女,都有如此新意。”宋禮廉不失時機地誇讚了一句。

    高曲凡微笑:“宋大人過獎了。”

    “隻是王爺久居皖南,遠離京都,實在有折英才。”

    高曲凡隻看著那些鮮豔的粉紅,深深地灼痛他的眼。

    “王爺消息閉塞,”宋禮廉謙卑提醒道,“方才王爺說錯了一件事。”

    鷹眸從畫上抬起,注視著他,不知怎的,他竟覺得那張皺容,有些不懷好意。

    渺音又端著茶盞上前來。

    “皇上賞賜的十個美人,不是送給老夫,而是給了,蘭陵王。”

    “咣當!”

    一陣猝然的碎裂聲,托盤掉在地上。

    眾人都還在驚愕間,渺音已衝到宋禮廉麵前:“蘭陵王?!你是說蘭陵王?他在哪兒?告訴我,他在哪兒?!”

    宋禮廉驚愕地看著眼前這個攥著自己的衣服的女子,普普通通的五官扭曲成異乎尋常的激動,那眸中強烈的希望近乎瘋狂,從沒見過如此放肆的女子。

    “大人,求求你,你告訴我,他在哪裏?蘭陵王在哪裏?拜托你告訴我!”

    她如何能不激動,已經三年了,她終於聽到了一點蘭陵王的消息,那個能讓自己迴去的男子,開啟她的噩夢,卻也能結束她的噩夢的男子,終於出現了,她幾乎歇斯底裏地求著宋禮廉,“大人,拜托你,告訴我,告訴我蘭陵王在哪裏,他在哪裏!”

    她是那般激烈而急切,絲毫也沒有感受到身旁人詫異的目光,以及,已經走到她身後的高大身影。

    宋禮廉被渺音求得不知所措,怔然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大人,求您說阿,蘭陵王他在哪裏?蘭陵……”

    突兀的力道打在她的頸上,帶著一股巨大的怒氣,渺音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晴兒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渺音癱倒在高曲凡的臂彎中,他俯身抱起她,簡短地,卻極其冷硬地對宋禮廉道:“宋大人,朝中的事,本王不願過問,皇上聖明,自然能清整朝綱,不勞煩宋大人四處奔波。

    既然來過,大人想必明白本王的意思了。“

    說罷頭也不迴地離去。

    “送客。”

    餘下眾人麵麵相覷,雖然各有想法,卻一時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高曲凡抱著渺音,在桃花林中漸行漸遠。

    花雨繽紛而落,簌簌地,如無言的淚,流盡春愁黯黯伸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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