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於遣詞造句上的天分實在有限,信箋上的內容不止短而且大多十分無意義,寥寥幾句的內容,撒嬌有之,求助有之,告狀有之,譴責有之,可他不知不覺,就看完了厚厚一遝。

    隨著年紀漸漸長,字跡好了些,除了內容以外敘述上毫無進步。

    然而,隻從這些信箋中,他卻莫名的感覺,仿佛眼前有個少女生動的在他麵前一點點成長。

    自幼年到少年。

    一顰一笑,宛然在側。

    紙上少女的笑聲恍惚在耳邊響起,像是要破紙而出。

    理智告訴自己,這種舉動十分無意義,甚至不若去讀些國策兵法,卻控製不住眼睛和手指。

    夜深,祁山的更鼓一聲聲敲響,顯得十分渺遠。

    他被喚迴神,抬手想取茶。

    觸手卻已經涼透。

    看了太久,原來連茶水涼了都未曾發現。

    三七章

    祁山閑暇時間的守備實在不怎麽好穿越,於是謝宇就這麽暫時住了下來。

    三餐或是蘇婉之或是蘇星送進院中,謝宇一概來者不拒,有便吃,若是忘記送了,也並不抱怨,隻安靜讀書。

    謝宇作為一個身無長物的書生,身上唯一有點價值的就是一肚子才學,說起話來皆是侃侃而談,狀似隨意,言辭間卻又顯得落落大方,不知不覺就誘人聽他說下去,謝宇尤其擅長說地方風物,寥寥數句,就將一地之特色盡數道來,再配上他隨手所作的畫作,登時那景色便仿佛現於眼前,很是引人入勝。

    蘇婉之和蘇星聽得津津有味。

    謝宇見狀,便說無以為報,若是願意,他可以教兩位小姐作畫。

    琴棋書畫這等雅事一向是蘇婉之的軟肋,更何況她還有偌大片的後山要掃,小師弟容沂要應付,哪裏有時間學,於是這個條件也就變成了謝宇教蘇星作畫。

    雖說蘇星也不見得有多愛作畫,但至少也能打發些時間,不至於在山上無事可做。

    總體來說,蘇婉之對自己養的這個小白臉還是很滿意的,除了三餐謝宇幾乎沒什麽其他的要求,整日所做也隻是呆在蘇慎言的書房裏看看書寫寫字,性子比她見過的明都子弟都還要沉穩些。

    ……沉穩好啊,總比那些浮誇子弟來的可靠。

    雖說相貌不出眾,但這也不是最重要的嘛,長得好又不能當飯吃。

    蘇婉之偷看過他的字,謝宇慣用左手執筆,上身稍傾,背脊挺直,姿勢很正,握筆的手指清瘦有力,寫出來的字雖說比不上名家名作,但字跡恭敬嚴正,一絲不苟,想來做個賬房先生也是不差的,這樣的人,配她家蘇星其實真的還不錯啊。

    打著這個算盤,蘇婉之連續給謝宇送了幾餐的飯,邊送也邊考察。

    謝宇好脾氣,任由她看也並不說什麽。

    不知是不是自己撿來的緣故,蘇婉之越看越順眼,本來還擔心謝宇身體不好,但那日之後也沒再見他吐過血,也許那口其實是淤積在胸口的淤血也不定。

    蘇婉之放下心,看著謝宇隱隱就有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理。

    她還不知道要在祁山這鬼地方呆多久,如果一輩子迴不去,總不能讓蘇星也陪著她一起孤獨終老。

    這幾日她常見蘇星一臉欣喜拿著新畫的畫給她看,對著畫指指點點,告訴她哪裏用了什麽筆法,哪裏有是如何畫出的,雖然她尚未從中看出畫的是什麽,但瞧著蘇星的樣子,該是應該喜歡畫畫的,自然也該是喜歡教她畫畫的人。

    於是,後麵幾次去蘇婉之就一直想著怎麽和謝宇搭搭話,問問他可有婚配,對娶妻方麵有什麽要求,覺得她家蘇星如何。

    卻不料,第一句話卻是謝宇先問出的。

    “蘇小姐為何都來得這麽遲?”

    蘇婉之下意識的就接了一句:“我還有後山要掃呢。”

    停下握筆的手,謝宇抬眸看向蘇婉之,眼神裏似乎有些詫異:“掃後山?”

    隱隱也覺得被分配去掃後山是件挺丟人的事,但既然說了,也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說謊。

    蘇婉之還是點點頭:“是啊。”說完又憤憤道:“都是祁山那個老頭子的錯!”因為對方並不熟悉,所以蘇婉之不加掩飾的向謝宇連珠炮似的抱怨了起來,甚至到最後都有些手舞足蹈了起來,眉目間卻是神采飛揚。

    不知不覺間,謝宇擱下畫筆,看著對麵的女子,久久,隻是聽並不言語。

    女子並未發現他看向她的目光,但他還是微垂下的眼眸。

    視線最終落在書桌一側的抽屜邊緣,抽屜裏放著厚厚一疊的信。

    信裏的小女孩也曾這樣抱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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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布巾擦了擦順著臉頰流淌下的汗水,蘇婉之輕籲了一口氣。

    懶得計較形象,撐著笤帚就坐在了地上。

    蘇星陪了她一些日子,但是論體質蘇星差她遠了,蘇婉之不忍心就硬逼著她先迴去了。

    然而,雖然蘇婉之習過武,抵抗力要強些,可眼下的天氣還是熱的,火辣辣的陽光照射在皮膚上也還是讓人受不了的,蘇婉之本身白皙的肌膚也漸漸有向蜜色轉變的跡象。

    容沂知道後,也曾嚷嚷著要讓計蒙給蘇婉之換個任務,不過被蘇婉之一個暴栗堅決駁迴了。

    她並沒有自虐的傾向,隻是一來上迴偷著去泡澡已經麻煩了計蒙一迴,她可不想欠太多人情讓人覺得她是走後門來的,二來,雖然又累又熱,也不是完全無法忍受,連日下來,蘇婉之覺得自己的身體強健了不少,再說就連莫忘那樣資質普通的人都能勤勤懇懇的掃地,為何她就不能。

    再者,這些日子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在她的院子前麵的晃來晃去,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還總說些十分欠揍的話,畢竟是在祁山的地盤她又不敢太過放肆,惹不起隻好躲了再說。

    歎了口氣,正當蘇婉之準備把布巾塞迴去,站起身繼續掃地的時候。

    忽然耳畔響起了另一陣“沙沙”的掃地聲,蘇婉之還以為是哪裏掃地的弟子不小心掃到自己的區域,仰起頭看向對方正想說什麽,忽然語塞了。

    舉著笤帚一下一下左右掃去的瘦削身形,很是眼熟。

    隻是背著光,對方又垂著頭,蘇婉之一時看不清對方的長相,試探著道:“謝宇?謝公子?”

    對方仰首,映入蘇婉之眸中的依然是那張平凡無奇的臉,甚至他的身上還套著蘇婉之給他的一套祁山弟子常服,墨綠近黑的色澤,逆光看去,辨別不出顏色,倒像是一件黑袍,若是往陰影裏一站,隻怕都沒人能找到他。

    “蘇小姐。”

    謝宇應聲,不卑不亢的口吻。

    確認了人,蘇婉之更驚訝:“你怎麽跑出來了?你現在……不是該教蘇星畫畫麽?”

    “小蘇小姐正在書房裏臨摹畫軸,暫時不需要我。”謝宇並沒有停下掃地的動作,慢聲道:“蘇小姐救我一命,還為我提供膳食與住所,我怎能看小姐一人辛勞?”頓了頓,又道:“後山人跡罕至,我走過來並沒有人看到,小姐不用

    擔心。”

    還是滿口酸儒的味道,但好在做事也夠細心。

    蘇婉之笑了,心裏默默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走眼,嘴上還是說:“你又不會武功,一個病弱書生能有什麽用。趕快迴去吧,莫不是一會你曬暈了還要我扛你迴去?”

    語氣裏是很隨性的態度。

    謝宇不自覺握緊了手裏的笤帚,蘇婉之的口氣讓他很不舒服,但他沒有說,隻是搖頭道:“在下不會這麽容易暈倒的。”

    蘇婉之等了一會,見他還是站在那裏不緊不慢的掃著,頓覺無奈,隻好站起身,走到謝宇麵前,循循善誘道:“小書生,你就別給我添亂了。你迴去好好陪著蘇星畫畫我就很感謝你了。”

    謝宇漆黑的瞳仁霍然看進蘇婉之的眼睛裏,莫名讓蘇婉之眼皮一跳,那一瞬她竟然生出些眼前的人哪裏不容小視的感覺。

    “若在下就想在這掃地呢?”

    溫文細弱的聲音在蘇婉之耳邊響起,她猛然清醒。

    再看去,小書生還是小書生,平凡無奇,麵貌尋常,隻是言語間不知為何帶著些賭氣般的感覺。

    蘇婉之笑自己想太多,念及謝宇的話又覺得啼笑皆非,終是攤手:“你想便想,我又不能綁著你迴去。”說完,提著自己的笤帚走到另一側,剛掃了一下,又似想起什麽,對著謝宇道:“順便說一句,你以前沒掃過地吧。你這個掃地的姿勢很容易揚塵,最好是用笤帚麵壓著朝一個方向掃,才不容易讓塵土飛濺,也更容易將灰掃到一起。”

    謝宇掃地的動作一滯,稍作停頓後,按著蘇婉之說的掃了起來。

    也許是錯覺,蘇婉之仿佛看見謝宇的頰邊似乎泛起一些紅暈。

    莫不是覺得不好意思了?

    握著笤帚,她咧嘴笑著搖了搖頭。

    本以為謝宇堅持不了兩天就會放棄,但沒料到,這一掃就是十來天。

    每日謝宇都在同一時間陪著蘇婉之掃地,等到太陽落山後,才走迴去,蘇婉之不說,他就這樣,固執的簡直像個孩子。

    雖然謝宇的臉上並沒有汗水流下,但是看著他的小身板,蘇婉之總有種他隨時會暈倒的搖搖欲墜之感,隻是每每如此想的時候,謝宇又總是能堅持比她想的更長的時間。

    數次下來,蘇婉之的興趣幹脆轉變成,看謝宇什麽時候會倒下。

    雖然這個想法似乎有點對不起蘇星,但是……蘇婉之想

    ,如果謝宇倒下了,正好蘇星可以在床邊照顧著,人病中最是柔弱了,來個趁虛而入,還不能把這個小書生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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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在她準備拿下之時,也有個人在討論拿下之事。

    “就這麽點小事你都拿不下?”計蒙挑起眉。

    對方很是尷尬了撩了撩自己的頭發,擠出一個笑容:“這個……大師兄,這麽一個姑娘,你讓我照顧她,還給她獻殷勤是不是有點困難啊?”

    “怎麽了?你不是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麽?”

    負責采買常年下山的三師兄駱南很靦腆的掩唇笑:“片葉不沾身嘛……所以,我就什麽都沒碰過的嘛……再說,蘇家那個小妞是普通官家的文弱小姐麽?總是不呆在自己房裏,難得讓我遇上一次,想示示好什麽,哪知道我不過說了句‘蘇小姐,你真美。’就被她用柴刀刀背狠狠敲了十來下,現在還疼著呢……山下那些姑娘家哪個不是待字閨中一門不出二門不邁,說話細聲細氣,行動弱柳扶風,哪有她這樣的……”

    “……咳咳,是這樣麽?”計蒙摸著下巴,沉吟。

    駱南諂媚搓手笑:“大師兄啊,其實,與其去找個師弟去照顧她,還不如你自己照顧呢,俗話說兔子也吃窩邊草……”

    駱南的話沒說完,就忽然感覺一陣危險的氣息襲來。

    再看去,計蒙單翹著一條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駱南頓覺危機。

    “大師兄,我這是給你出主意啊,你別這樣嘛……喂,大師兄大師兄,我胡說的,你別過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我還是勤奮的,好吧,日更是有那麽點點難,但是雙日一更還是可以做到的!

    今天路上交通堵死鳥……嗚嗚,俺奔波了一天才到地方,癱倒

    大師兄還是木有正式出場,但好歹放出來溜溜鳥……

    三八章

    蘇婉之等了一日一日,謝宇始終還是那個搖搖欲墜的樣子。

    實在等的不耐,蘇婉之甚至都想試試用手指推推謝宇,看他會不會被這麽一推,就倒在地上了。

    但想歸想,真做蘇婉之還是不會的……萬一真出了事,誰負責?

    即便她自己不大想承認,但是有個人陪著她,怎麽說也比孤單一個人來得好。

    謝宇說話慢條斯理,仿佛怕驚擾了什麽一般,音調很輕,落進耳中有種滌塵般的澈然,煩躁的天氣下,聽到這樣的聲音倒讓蘇婉之也覺得心裏清涼了不少,久而久之,無事也喜歡找謝宇搭話。

    “謝宇,你家是哪的啊?”

    “在下家鄉在祁山以北。”

    “以北……那不是齊州?你是齊州人?”

    謝宇頓了頓,還是點頭。

    掃了一半的蘇婉之停下動作,對謝宇勾了勾手指:“誒,先別掃了,過來過來。”

    謝宇握著笤帚,似乎猶豫了一下。

    下一刻,已經被蘇婉之拖著笤帚拽了過來,蘇婉之指了指自己邊上的位置,說:“坐。”

    謝宇看了一眼浮塵未拭的地麵,撩起袍腳,也坐了下來。

    “你是齊州人,那肯定知道齊王吧。”蘇婉之低著頭,聲音不大,也沒有什麽期待之意,似乎隻是隨口問問。

    不知道蘇婉之什麽意思,但謝宇還是應聲:“自然是知道的。蘇小姐想問什麽?”

    “齊王在齊州,他……”蘇婉之的神情裏有一絲茫然,一轉即逝,像是對謝宇說的又像是自言自語:“算了,你不過是個小書生,能知道什麽呢?”而後笑了笑準備站起身。

    身邊坐著的謝宇突然道:“蘇小姐想問什麽問便是了,謝宇雖然是個書生,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聽聖賢書的書呆子。”

    “齊王在齊州是不是聲望很高?是不是很受齊州百姓愛戴。”

    謝宇聞言,道:“這麽說也是可以的。”

    蘇婉之根本沒顧謝宇的措辭,又問道:“那……你見過齊王麽?”

    她轉頭看向謝宇,眼眸中帶著迷惘的神色。

    謝宇緩緩搖頭:“我不過是個平民百姓,怎麽會有機會見到齊王殿下,若說見過也最多隻是慶典節日遙遙看上一眼,隻怕也看不清楚人。”

    “這樣啊……也對。”蘇婉之低笑。

    “蘇小姐,你笑什麽……”

    蘇婉之的唇動了動,卻沒出聲,又反複開闔多次,才輕聲道:“其實……我見過齊王。”

    “哦……哦?”謝宇做出驚訝的神色。

    等了一會,蘇婉之卻沒說下去,站起身似乎又要準備掃

    地。

    謝宇見狀卻少有的追問了下去:“蘇小姐,你見過齊王?”

    “是啊。”蘇婉之的聲音若有悵然:“我見過,現在迴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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