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埋進膝蓋裏。

    半晌,手中握著的手也並未抽走,反而感覺到姬恪坐在她身邊,不近不遠的距離。

    蘇婉之偷眼望去,姬恪並沒有生氣的樣子。

    隻是問她:“覺得怎麽樣了?”

    蘇婉之突然膽子就打了起來,雖然她素來膽大,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姬恪麵前總是束手束腳的,說起話來也是笨嘴笨舌,還總語帶猶疑。

    “姬恪,你今年該是十九了吧?”

    說完蘇婉之便又想抽自己,她這這都問的是什麽問題啊?又得兜個大圈子。

    姬恪輕聲應:“嗯,我生辰在五月,到時虛歲應已及冠了。”

    狠狠心,蘇婉之直言問:“那你有沒有婚約?”

    “尚無。”

    蘇婉之手攥的更緊了些:“那你有沒有心上人?”

    姬恪一噎,還是道:“尚無。”

    “那你瞧我如何?”

    雖然蘇婉之強裝淡定,但說這話的時候,姬恪仍能感覺到蘇婉之手心沁出的汗。

    不等姬恪迴答,蘇婉之又補充:“其實我挺好的啊,論出身不算差,琴棋書畫嘛……這個,雖然不精,但是我也多少會些,而且我身體好,到時候肯定能照顧好你,我還……”

    聽著蘇婉之絮絮叨叨的細數自己的優點,好似生怕他瞧不上她一樣,姬恪的唇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方才他還當蘇婉之是當真害羞,現在握著他的手滔滔不絕也絲毫不覺未男女授受不親,沒有半點羞赧。

    冰冷的手在溫熱的小手掌裏被一點點捂暖。

    也許記憶裏真的有個小女孩曾給她送過肘子吧,隻是他確實不記得了。

    想想那個場景,又看著身邊似乎永遠沒有煩惱痛苦情緒直白的少女,大約會是很有趣的。

    倒也不覺得蘇婉之握著他的手那麽別扭了。

    “姬恪,姬恪,你在聽麽?”

    姬恪側眸,微笑:“我在聽。”

    圓而烏黑的大眼睛看向姬恪,眨了眨眼睛,像是有光漫射而出:“那你覺得呢?”

    希冀眼瞳的流光溢彩。

    再沒有第二個月錦可以給他做擋箭牌,姬恪頓了頓,笑:“我覺得你很好。”

    真的很好。

    思慮簡單,未經塵世指染,稚氣未退,對一切充滿幹

    勁和活力,甚至連情緒都會毫不掩飾的從眼眸裏溢出。

    不知,不懂,便不用想。

    蘇婉之放開姬恪的手,霍然起身,臉頰微紅,眼睛直直盯著山脈的那邊。

    “那好,姬恪,我們快些迴明都吧!”

    她娘親都答應了!

    迴明都了就可以提親,下聘的!

    第15章十五章

    十五章

    又走了一日,兩人在路上遇到了一隊在山中采藥的商販,說明去意後便跟著一隊人馬迴了明都。

    此時,距離圍獵已經過去了十來日。

    人一多,蘇婉之自然不好再和姬恪說話,一路到了明都,城門口卻是戒備森嚴。

    姬恪上前表明身份以後,城門守備很快帶人核實,身份一確定即刻便有人打開城門把姬恪迎入。

    而蘇婉之,則是一進城門,就看見黑著一張臉的蘇慎言。

    “之之……”

    蘇大公子搖扇,漫聲。

    蘇婉之即刻便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哥,我好慘啊。”

    一扇柄敲在蘇婉之頭上,蘇婉之梗著脖子,乖乖任敲。

    瞧著蘇婉之因為跋涉而襤褸的布衣,未經梳洗而顯得蓬亂的發,甚至臉上原本細嫩的肌膚也因風吹日曬而黑瘦了不少,蘇慎言難得的心軟了軟。

    “好了,你哥哥我一向好心,我這就不追究你了,爹娘那裏我可做不了數,你可不知道這會鬧得有多大。先迴家吧。”

    蘇婉之原本欣喜的表情又耷拉了下去。

    剛一迴家,蘇星就撲上來,死死抱住蘇婉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容易精疲力盡餓著肚子安慰了這個,乖師弟容沂也紅著眼睛跑來,蘇婉之當即一把把師弟扇到一邊去,端起廚房特地為她開的小灶大快朵頤。

    開玩笑,她可是已經十來日沒有好好吃過飯了。

    再叫下人燒了水,準備了舒適的新衣,坐進浴盆中蘇婉之正準備美美的泡上一覺。

    還沒泡上半盞茶的功夫,有人破門而入。

    “死丫頭,你還敢迴來!”蘇夫人一推屏風,直直上前拎起蘇婉之的耳朵,愣是把她從溫熱的水中提了起來。

    “娘,娘親……你輕點,我是您女兒不是您兒子啊。”

    自小蘇婉之就調皮搗蛋,雖然時常拿容沂頂罪,但也

    有被抓個正巧的時候,因此沒少被蘇夫人教訓,這提耳朵就是裏麵最常用的,隻是考慮到年歲漸長,蘇夫人動手的次數也少了許多,一時半會蘇婉之竟還有些不適應。

    扯了件外袍給蘇婉之裹上,蘇夫人又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知道你是個女兒家啊,圍獵追出去找男人我也就不說你了,居然還抱著個男人跳了崖,你當你是梁祝啊!”

    蘇婉之訕笑:“娘親,我這是情況緊急情況緊急……”

    插腰圍著蘇婉之轉了好幾圈,蘇夫人一個爆栗砸在蘇婉之的頭上,怒道:“早知當日我就直接把你許給大理寺張大人做續弦了,張大人的樣貌是不怎麽好,禿也禿了點,可勝在可靠穩重啊,娶了你定會一心一意待你,也不會平白折騰出這許多事來。”

    哪裏是不怎麽好,娘親,你太含蓄了……若是爹長成那樣你會嫁麽……

    蘇婉之小聲嘀咕。

    “怎麽又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別得意人家張大人還不見得看得上你呢……”

    等蘇夫人長長一串教訓結束,歇口氣的時候,蘇婉之才試探著說:“娘,你說如果姬恪答應的話,不反對我們的親事吧。”

    “我是說過……”蘇夫人一愣,“怎麽,我這半天都白說了,你還想嫁給他?”

    蘇婉之垂頭眨了眨眼,羞澀的說:“我跟他說了,他說他覺得我挺好的。”

    眼前蘇婉之慢慢抬起頭,期冀地看著她。

    這不撞南牆不迴頭的倔脾氣。

    蘇夫人歎了口氣,“就是他現在想娶你,也怕是沒這個功夫。”

    “啊,為什麽?”

    “你是真不知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連明都裏都戒嚴了,你還沒察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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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

    “我沒事,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姬恪壓了壓疲倦的眼皮,“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

    “圍獵之時,又出現了兩撥刺客,陛下被刺客重傷,姬躍及時趕到救下陛下,又聞訊公子墜崖,陛下大怒,斬殺了牽扯關聯宮人一百三十一名,全城戒嚴。”

    眼睛也未睜,姬恪問:“還有麽?”

    “兩日前,姬止強搶歌女入府,

    那歌女不堪受辱自盡而亡,其父向禦史大夫李大人當街告狀。”

    姬恪的唇染上幾分笑意:“那明都中如今風頭最勁的是我的二哥燕王姬躍?”

    “正是。”

    “傳訊給江成讓他此時不要在意我的存在,姬止可不能這麽早就退場。哦,還有……那株千年靈芝還在麽?替我敬獻給父皇。”

    其徐微訝:“那是夫人留給公子的,公子……”

    姬恪想也沒想,輕擺手:“於我無用,便是雞肋。我父皇他暫時還不能死。對了,大臣處近日有什麽風吹草動?”

    清醒一刻,其徐便又把幾日收集的消息對姬恪娓娓道來。

    姬恪聞言,似在沉思,並沒迴話。

    其徐見狀,猶豫了良久又道:“公子,那日您被蘇小姐帶落懸崖後……”

    “哦。”姬恪頓了一頓,忽得一笑。

    笑容很淡很淺,突如其來,仿佛是一瞬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

    姬恪的笑容慣來是溫柔明媚,柔和若春風一般,倒少有這般笑得莫名其妙,甚至叫人摸不著頭腦。

    就連其徐也略是一驚,難道這位蘇小姐對公子做了什麽,還是……

    然而,隻是一刻,姬恪笑容不變語態平平道:“之後並未發生什麽,隻是在民居裏住了幾日一路走了迴來。”似乎方才那一笑都是幻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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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你在做什麽?”

    蘇婉之剛把白綾拋上樹梢,就聽見一道清脆的少年音。

    “噓,小聲點。”

    左右看看,四下無人,蘇婉之才放下心來,轉眸道:“小容沂,大半夜不睡覺怎麽在外麵亂跑,乖,快些迴去睡覺吧。”

    容沂搖了搖頭,聲音洪亮:“蘇夫人說師傅這幾天不在,讓我看著師姐……”

    不等容沂說完,蘇婉之就一把捂上他的嘴。

    又確定了沒人才陰陰地衝容沂笑:“聲音小點,師姐這是人生大事,你不懂。”

    “可是蘇夫人讓我看著你……”

    蘇婉之眼眸微轉,笑笑,語氣誘拐:“是說隻要看著我就好了麽?”

    容沂向後退了一步,莫名覺

    得背脊發寒。

    半個時辰後。

    “師姐,我們還是迴去吧。外麵很危險的。”

    蘇婉之扯著容沂,想也不想:“都說了不會帶你去醉煙閣了,你還怕什麽?”

    “可是,師姐,這樣真的不好啊……”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齊王府。

    想著這個時候,該已經沒什麽人了,卻見一個熟悉人影自齊王府走出。

    蘇婉之擦了擦眼睛,趕忙拉著容沂躲到一邊去。

    “師姐,那不是蘇大哥麽?你為什麽要躲啊?”

    蘇婉之想也不想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可是……”

    “你哪裏這麽多問題。”

    容沂委屈的癟癟嘴,再不說話。

    那廂,蘇婉之異想天開的想,蘇慎言這麽大半夜的上門,難道是想幫她提親?

    越想越覺得應該是,自家妹子和人家孤男寡女的相處了十來日,做哥哥的自然要讓人負責。

    蘇慎言是真上道啊真上道。

    難怪這麽年輕就在大理寺混的如魚得水。

    “好了,我們迴去吧。”

    容沂連忙兩步跟上蘇婉之迴轉的腳步,欣喜道:“師姐,你打算迴去了。”

    “嗯。”

    打定主意,先去找蘇慎言盤問清楚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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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幾日蘇婉之卻是沒料到蘇慎言一時變得如此忙碌,說是巡城司為在城中抓到了一夥刺客,這幾日正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審。

    說來可笑,也就在這個當口,晟帝的五十壽辰如期到來。

    不過,原本晟帝還對大皇子睿王姬止頗有微詞,此時聽說姬止主動上門對那舞姬父親負荊請罪,又解釋清楚當日實是隻想請舞姬入府中為睿王妃舞一曲,沒想家仆未曾解釋清楚,舞姬小姐也誤會了,方至如此慘劇。

    晟帝聞言,不論真假,口中卻是再不提此事。

    更何況,刺殺之後,晟帝便知道自己隻怕命不久矣,更加倍的催促方士為他煉製長生不老藥,此時能安安穩穩再好不過。

    籌備數月的壽誕也在這個時

    候歡歡喜喜的開了起來。

    上次偷跑出去第二日師傅韓先立便又遠遊而歸,神清氣爽順帶壓榨自己的兩個弟子。

    每日練武練得精疲力竭,蘇婉之這會晚上是實在再沒力氣夜間活動。

    及至晟帝壽誕,才算是再次出門。

    晟帝的壽宴挑了宮中最大的一座殿,前殿坐著晟帝和三品以上的官員,後殿則均是三品以後,大小官員各都攜了家眷,滿堂看去,鶯鶯燕燕倒是占了過半。

    蘇婉之跟著蘇丞相,自然位置很是靠前。

    而姬恪的位置,更是直坐在晟帝下首的第三個位置。

    幾日不見,姬恪在路途中迅速消瘦的臉龐也像是豐盈了一些,衣著華貴繁複,璀璨金黃的長袍上隱繡層層疊疊,乍看之下,那上麵的流雲飛絮都似活了一般,起伏纏綿,烏黑長發被一頂紫金冠高高束起,越發顯得豐神俊逸。

    蘇婉之間或夾著,邊品著秀色可餐。

    正看著,就見一個同樣衣著盛裝的少女走到姬恪身邊,少女笑顏如花,冰雕玉琢的容貌亦是極美,神情恬淡如雪,隱隱透著一股清澈之意。

    即便沒見過,蘇婉之也能猜得出來,這是晟帝最寶貝的小公主,朝陽公主。

    隻說了兩句,小公主就坐在了姬恪身側,托著下巴看姬恪,嘴裏還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麽。

    姬恪自始至終都微笑看著她,安靜傾聽,目光如水,極耐心也極溫柔的樣子。

    蘇婉之默默眼紅了。

    “蘇悍女,羨慕了?”

    好巧不巧,王將軍一家正坐在蘇婉之下首,王蕭月夾了一筷子精致糕點,語氣閑閑,笑得很是欠揍。

    “就你這樣怎麽跟朝陽公主比,母夜叉。”

    可謂冤家路窄,蘇婉之側臉,嘴角一抹陰笑:“要不要我們出去比比?”

    指節一輪,咯吱作響,威脅意味十足。

    正說著,小公主拉了姬恪離席。

    蘇婉之眼尖看見,偷看了一眼蘇大人蘇夫人正在同前來敬酒的官員客套,便趁其不備輕手輕腳站起來,朝後退去。

    顯然王蕭月也看見了,跟著蘇婉之退了退,細聲問:“蘇婉之,你這是要去哪啊?”

    蘇婉之微笑吐字:“我去恭房。”

    “蘇婉之!”王蕭月一陣惡寒,“女人家的說這個……你惡不惡心。”

    前腳剛一走,發現王蕭月還是跟了過來。

    “王大小姐,幹嘛跟著我?”

    “誰跟著你了,我也出恭不行麽?”

    兩人正爭執著,忽看見不遠的樹蔭裏,一高一矮兩個華貴的身影一閃而過。

    兩位千金小姐相對一視,顧不上再吵嘴,又都跟了上去。

    第16章十六章

    十六章

    朝陽公主帶著姬恪一路前行,腳步不停,竟是漸漸走近了外臣禁地——後宮。

    蘇婉之猶豫了一下,看王蕭月沒有迴去的意思,想著她怎麽也算女子,咬咬牙便繼續跟了上去,她卻是不知,王蕭月此時也抱著同樣的心思。

    蘇婉之習武,腳步輕靈,王蕭月又跟的略後,這一路之下倒也沒被發現。

    再走走,兩個大小姐都覺出不對了。

    後宮便是後宮,可這地怎麽越走越荒蕪,一路過來不止宮人沒看到幾個,就連建築也越發破敗,由金碧輝煌的連綿殿宇變成長滿青苔藤蔓的陳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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