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終於落下了。


    她的情緒似乎也稍微穩定了一些,不過我能看得出來,她還是希望將她的故事完整的說完的。


    這就像是一個有了洞的氣球一樣,總要徹底的把氣放完,才能夠結束。而我就是她目前的傾訴對象。


    我們沒有離開,我征得了她的同意後,找了一家餐廳吃飯,畢竟時間已經到了中午了,而一邊吃著飯,她則繼續對我講述道:“我就是活在這樣的人生裏,不斷的重複再重複。”


    “你不想要離開這樣的生活嗎?”我問。


    “當然想!”她激動地說:“隻是在村子裏,所有蠱女都是不允許離開的!而我年紀小小的又怎麽能夠反抗村子裏的所有人呢?不過好在奶奶特別疼愛我,也不希望我這樣子過上一輩子,因此總是觀察著機會好讓我離開。直到有族長(也是村長)意外去世的那一天,我們知道機會終於來臨了!我們製造了一場亂子,而趁著混亂之中,奶奶終於成功的幫我逃離了那裏。又是幾經周折,我才來到了鹿城,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聽了她的話雖然簡單,但是我知道這其中的磨難與艱辛絕不簡單。不過關於這個,我不想也不打算再細問了,畢竟每個人都有不願意想起的迴憶。能對我說這麽多已經說明她對於我足夠的信任了!不過......


    “那你現在來雲南是為了?”我有些疑惑。


    “我要迴去。”她的聲音忽然變小了,我得到了消息:“奶奶病危了,哪怕我再也不能離開,也想迴去陪陪奶奶。”說完她再度哭了起來。


    “可是,如果你迴去了,不是反而浪費了奶奶的好意嗎?”我勸她道。


    她閉上眼搖頭道:“不對,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過。哥哥,我問你!”她睜開眼,眼神堅定無比:“如果這個時候,我不迴去,也許奶奶會欣慰,可是我卻會遺憾一生。如果奶奶知道我遺憾一生,你想她又會開心嗎?”


    聽了她的話,我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說的沒有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無論怎麽樣,她都會有一個負擔需要擔負一生,既然這樣,何不迴去,至少還能夠見到自己愛的人最後一麵。


    至情至性,也許才是最正確的決定。我閉起來眼睛,默默的思考了一分鍾,然後就下了一個決定。


    我要陪她一起迴去!然後想辦法重新帶她離開!


    雖然見麵的時間很短,不過對於這個小姑娘,我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將保護她放到了如今第一位要辦的事!


    況且師傅的下落我本來也不清楚,就算不和她去,估計也是盲目尋找罷了。


    我下定決心,就立刻和她說道:“我跟你去吧,一定想辦法能讓你再離開。”


    正如我對於她不知道為何出現的想要保護她的心思一樣,她似乎也對於我充滿了依賴的心思。


    聽了我的話,她重重的點下了頭。


    冥冥之中,仿佛命中注定。


    “對了。”我忽然想起:“我叫張月孛,外號脖子,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熒惑。”她輕輕的說,有些嬌羞。


    她說起她住的地方,應該算是十分偏僻,所以,離開機場我就直接租了一輛越野車,這樣不但比較快速,也更加方便。


    即便這樣,我們也將近淩晨才來到了一片山的山腳之下。


    翻過這山應該就是她住的地方了。


    而那個地方正好座落在其中的低處,四麵環山,基本上算是與世隔絕的。雖然她很著急,不過車並不能開上去,而夜晚還要去趕山路實在危險。在我的勸說之下,我倆就在車裏將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重新啟程。


    隻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雖然我還有傷在身,不過也不能成為我拖後腿的理由,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之前旅遊的那些,根本不叫做爬山!


    這種野山比那種有階梯的路難上一百倍都不止!


    不過她並沒有埋怨我,隻是默默的帶著我緩慢的前進著,因此,直到傍晚我們才剛剛來到山頂。


    我喘了一口粗氣說道:“終於上來了,下山就比較快了,我估計再有兩個小時就應該能到了吧?到時候正好趁著天黑,我們就悄悄的潛進去,看看奶奶,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哪知道她直接搖了搖頭:“不行的,月哥哥,上山容易下山難,天這麽黑,我們需要在這裏過夜才行!”


    “啊?”我大吃一驚:“在這裏過夜?我們可是什麽東西都沒有啊?”


    她微微笑了笑:“其實我們也不是什麽都沒有,我們有食物啊。”她拍了拍包,那裏是我之前硬要買的麵包香腸之類的吃的(我本以為應該是春遊般的旅程準備的零食,卻完全沒想到竟然用在了這個地方。)


    “可是,就算有吃的,這深秋又是山裏,我們也沒辦法取暖啊?如果生火,恐怕山腳下就能看見了吧?我們不就暴露了?”我撓了撓頭。


    “這個交給我吧。”她忽然露出了自信的表情,緊接著她就帶著我找到了一顆死掉的大樹。


    那數樹幹之中已經空了,正橫臥在地上,然後她又采集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紫色果實,扔了進去,不一會兒那樹幹之間就爬出了許多的蟲子,看的我心驚肉跳的。


    接著她又讓我和她一起收集落葉。然後堵住了樹幹的一頭,再將樹幹上麵和四周堆滿。


    接著她一邊向裏麵鑽去一邊對我說道:“月哥哥,鑽進來,然後入口我們用衣服掛起來擋上,就暖和了,這個方向本來就不會進風。”


    我當場就感歎原來還有這樣的方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


    鑽進去還真是一點都不冷,和外麵完全是兩個世界,雖然條件簡陋,不過堅持一夜應該是足夠了。


    由於一天的疲勞,我很快就睡著了,而且還幸福的打上了唿嚕,隻是沒多久,我就被熒惑輕輕的搖醒了。


    “怎麽了?”我迷迷糊糊的問。


    她把食指放在嘴邊,小聲的說:“外麵有聲音。”


    我頓時警覺了起來,不再說話,挪動了身子,找到了樹幹上的一個小孔,向外觀察去。


    果然,我剛剛仔細聽過去,就聽見狗發出來的喘氣聲由遠而近傳來,哈嗤哈嗤的。人們的腳步聲也交錯而至,聽起來至少有五六個。


    同時星星點點的亮光也隱隱約約的晃動著。


    “什麽狀況?”我壓低了聲音問道:“有狗,會不會發現我們?”


    她搖了搖頭:“我們在下風頭,狗聞不到我們的,今天恐怕是打秋的好日子,恰好讓我們趕上了。”


    我雖然不明白打秋究竟是什麽東西,不過聲音越來越近,我也知趣的不再說話,先是閉上了嘴,默默的觀察著動靜。


    亮光終於慢慢靠近了,越來越明顯,在約莫距離我們十幾米的地方停下了。五個人牽著兩條狗停在了那裏,火把的光芒晃得四周陰森森的。


    “就是這裏了!”其中一個人說道,聲音充滿了喜悅。


    “難得遇見了這麽好的日子!”另一個人應道:“最近這樣的預兆可是越來越少了!趁著今天我們一定要有所斬獲!”


    “沒錯!”第三個人嚷嚷到:“村裏最好的兩隻嗅靈犬帶著我們過來的這個地方!一定沒錯!”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露出了開懷的笑聲!


    他們將兩隻狗拴在了一旁的樹上。各自掏出了一把折疊鏟子,開始在這附近的地方挖著,一時之間隻聞鏟子進去地裏的聲音,四周也被挖土弄得暴徒揚塵。


    隻可憐我和熒惑就躲在樹幹的裏麵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發出聲音。


    一段時間以後,有的人似乎認為在那裏挖不到什麽東西了,於是又換了個地方繼續。如此反複,很快地上就滿是大大小小的坑。


    恰在這個時候,一個人驚喜的叫到:“我找到了!”


    這一嗓子,所有人都向著他靠攏了過去。看著他們的眼睛,每個人都漏出來驚喜又貪婪的目光!


    我不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麽,不過我知道一定是他們正在尋找的東西出現了。


    隻見其中一個人,從隨身帶著的布袋裏掏出來一個壇子,打開封口,然後就將琥珀色的液體順著哪個坑洞到了下去。


    幾秒鍾後,沉悶的碎裂聲響就穿了出了。那聲音嚇得兩隻狗頓時狂叫了起來。不過所有人都顧不上了,因為他們都露出十分興奮的神色。


    隻是興奮歸興奮,這時候他們反而看起來放鬆了起來,有幾個人甚至還掏出來旱煙袋點上,然後吸了起來。


    不管他們要做什麽,我心裏想,恐怕我們還需要多躲一段時間了。


    不知道為什麽,恰恰在這個時候,我的心底忽然湧現出來一股不安的感覺。迴想起前一段發生的事情。我忽然覺得恐怕又要有什麽倒黴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了。


    都是人想到好事一般都是幻想,而壞事總會應驗。


    這是墨菲定律!


    而現在,我覺得我們正要證明這個定律的正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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