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床上的男人,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


    黑色長袍綴著猩紅碎花,映襯著那膚色的雪白、殷紅唇角,更加觸目驚心。


    要知道當初是蘭桑親自為於修整理遺體的,麵容模糊、屍身不全,根本不能辨識人樣。所以當他猛然一眼看到監控畫麵時,實在忍不住失聲尖叫。


    ——即使隔著屏幕,也能感到那陣陣妖邪之氣,太過強烈!


    再看薑越,已經癱坐在地上好一會兒,一動不動的。畢竟是普通人,見了這種駭人聽聞之事,三魂七魄怎麽的也得嚇的半天歸不了位。


    這種時候就需要拿出專業素養來了,蘭桑定了定神,輕輕誒了一聲。


    薑越沒動。


    蘭桑往前走了兩步,走到薑越旁邊。


    “薑少爺?”蘭桑喊道。


    薑越震了一下,滿臉震驚地指著監控:“他、他……”


    他這是才迴過神來。


    “趕緊起來,咱們得商量一下了。”蘭桑把人扶起來,走到外麵的會議室來。薑越還捂著心髒,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心髒還好嗎?”


    “我,沒事。你說。”薑越緩了口氣,扶著會議室的桌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情況太突然了。我原本還以為怎麽著也得十年八年才得有點兒痕跡,結果今天下午過來一看,你們家祠堂那塔上的龍都被腐蝕了快一半!”蘭桑也坐下來,手都是微微顫抖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厲害的邪氣,如果不好好處理,隻怕會出大事兒。”


    薑越約莫鎮定下來,能夠仔細聽他講話。


    蘭桑:“我之前研讀過他留下的手記,他應該也提前預知到這一點,所以在天罡墓的外圍加了大量鎮壓符陣。隻是這天罡墓的邪氣太重了,再讓他這麽睡下去,估摸著不出一年,你們家祖宗就壓不住他了。”


    薑越問:“壓不住,會怎麽樣?”


    蘭桑抬起眼睛,滿臉陰測測地:“邪神厲鬼一旦迴魂,往往沒有思想,隻有本能。你老婆邪氣這麽重,到時候殺你全家怕不怕?”


    薑越仿佛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麽反駁。忍了半天,問:“那怎麽辦?”


    蘭桑:“隻有一個辦法,趁他還沒完全複原,趕緊把他從天罡墓裏弄出來!”


    薑越瞪大了眼睛:“沒完全複原?!!”


    “我是說不要等他的力量完全複原,身體是完整健康的。”蘭桑趕緊說道,心想這薑越反應也是實在。也是,人家廢這麽大勁兒受這麽多驚嚇,要弄出來萬一到時候老婆缺胳膊少腿的那他薑越圖什麽啊。


    “你怎麽知道他身體就是完全健康了呢?”薑越果然問了。


    “你剛看他那樣兒他像是身體不健康?”蘭桑指著隔壁監控室。


    薑越摸著心口迴想了一下,好像還是有點猶豫:“那萬一精神有問題……還是再等等吧。”


    “你不是說聽到他在喊你嗎?”蘭桑道:“他給的資料上倒沒說這方麵,我估摸著既然他喊了你,許就是在提醒你:時候到了。”


    薑越說:“當時風太大,也許我幻聽了。”


    蘭桑:“那這樣吧,咱們再等等。今天是七月半,正是鬼門大開,邪氣最重的時候。如果過了今夜十二點沒什麽動靜,那或許是時機還沒到。”


    薑越懵懵然點頭。


    兩人重新坐到監控室裏,四隻眼睛盯著監控屏幕,就跟看鬼片一樣,蘭桑甚至腦補了待會兒於修突然睜開眼睛從屏幕裏爬出來的畫麵。他真的很想提議薑越要不把你們家保安叫進來,但那就是一群人看鬼片。


    再看薑越,他起先似乎還有點怕,但是看久了就不怕了。他一遍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這是於修,是於修,不是什麽邪神厲鬼。他迴想起於修以往的音容笑貌,於修的手是那麽溫柔,於修的聲音是那麽動聽,於修的身體是那麽……


    薑越捂著心髒,一點點地感受著那裏有力的跳動。他的目光從最開始的遊離惶恐逐漸轉為鎮定,到最後,已經是十分堅定。


    不管怎麽說,於修竟然真的要迴來了。


    馬上就要十二點了,兩人都正襟危坐,眼睛死死地盯著監控屏幕上的時間。


    52,53,54,55……59,零點。


    直到零點一分,兩人才慢慢的找迴唿吸。


    監控屏幕上的畫麵沒有任何動靜,於修也沒有睜開眼睛。


    “你有聽到他在叫你麽?”蘭桑突然問道。


    薑越嚇了一跳,“啊??”


    然後他反應過來這不是一個反問句而是一個疑問,“沒有。”


    “那看來時機是真的還不夠成熟。”蘭桑皺著眉道,“或許我太著急了。”


    “是啊。”薑越嘴上這樣說道,心裏卻隱隱失落。


    但是無論如何,他可以先睡個覺了。兩人精神癱瘓地迴到白房子,蘭桑還在說要開始著手準備一些工具,因為如果到時候真要把人從天罡墓裏轉移出來還要廢一些功夫的。


    薑越老實應下,說明天就去準備。


    他們迴去的時候朱利安已經睡下了,蘭桑睡在一樓客房,薑越上了二樓,衝了個澡,換上睡衣,栽進床鋪裏。經受了極度緊繃的身體和神經這一下放鬆下來,很快就睡著了。睡夢裏薑越又一次夢見了於修,微笑的於修,溫柔的於修,扒拉在機艙低端鐵架子上哭泣的於修……還有最後,那最令他心碎絕望的最後一麵。


    麵容模糊、渾身都被燒焦於修,血肉模糊裏一雙微弱的眼睛,仍在充滿渴求的喊著他的名字。


    “薑……”


    “薑越……”


    “薑越……”


    “薑越……”


    於修的聲音充滿了無限溫柔,他一聲一聲的喊著,從最開始的模糊不清,到最後的清晰明了,就像貼在人的耳朵後麵。


    “薑越……”


    “薑越……”


    聲音溫柔的發膩,發寒。


    “薑越……”


    “薑越……”


    “哇啊!!!!”隨著一陣鬼哭狼嚎的哭叫,薑越猛然驚醒,瞬間從床上坐起來。


    一瞬間,他渾身冒起了冷汗。


    “哥!!!哥!!”朱利安在外麵狂喊。


    薑越連鞋都顧不得穿,跳下床往外跑。一打開門朱利安就一頭栽進來,邊哭邊叫:“哥!!有人躲在我床底下、貼在我耳朵後麵叫你名字啊!!好害怕!!什麽鬼啊!!!”


    薑越也嚇懵逼了,就在這時外麵也陸陸續續的響起各種尖叫聲。


    這一天晚上淩晨四點,整個薑氏宅邸都聽到了一個陰寒溫柔的聲音在貼在人耳朵後麵喊薑越的名字!


    “迴、迴房間去。”薑越快速穩定心神,把拉扯抱著他的朱利安強行塞迴房間,“絕對不準出來!”


    然後他跑下樓梯,往外衝去。蘭桑也在他後麵,大喊著:“先去監控室!去監控室!”


    薑越卻筆直地朝著祠堂寶塔衝去。


    “別去那裏!別去!快攔住他!!攔住他!!”夜色中也有幾個穿著睡衣的年輕人從房子裏跑了出來,見薑越撒丫子往祠堂跑,又聽後麵有人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攔住。


    等蘭桑氣喘籲籲地跑到,薑越已經被薑昴薑墨幾個人按在地上。


    薑越還在怒吼掙紮,蘭桑說:“別衝動,你這樣去是不行的。咱們先去監控室看看。”他朝薑昴道:“走,趕緊去監控室。”


    “到底怎麽迴事?!”薑昴怒道,其他人也麵麵相覷,一臉驚魂甫定。不消說,所有人都聽到那個聲音了。


    “趕緊先去監控室吧!”蘭桑焦急地說道。


    等眾人趕到警衛大樓,薑越也差不多平定了,讓其他人等在外麵,自己和蘭桑進了監控室去看。


    薑越克製住哆嗦的手,調出監控係統。


    畫麵展出來,冰床上的人仍然好好地躺在上麵,可是蘭桑驚叫了一聲,顫聲道:“看,他的頭發!”


    薑越也緊盯畫麵,然後慢慢睜大眼睛。之前看的時候那頭發還隻是差不多齊腰,而現在,短短幾個小時,整個冰床甚至地麵都鋪滿了黑壓壓的頭發,甚至,那發梢還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


    “不能等了,要趕緊,趕緊把人弄出來!”蘭桑對薑越道:“再等下去,不知道這天罡墓會把你老婆變成什麽怪物!”


    薑越還沒動,這時候,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薑越……薑越……薑越……


    薑越轉過身就往外跑,蘭桑趕緊一把拉住他:“現在我們馬上迴去準備東西,你聽我的,等天亮,天亮就開墓。”


    薑越混亂地點著頭,“開墓,開墓。”


    此時外麵一群愣頭小子個個都一臉臥槽好恐怖那是啥啊,到處一片驚慌失措的尖叫,場麵十分混亂。這種時候就需要蘭桑拿出他那幾百年沒派上過用場的專業神棍素質,一邊拽著薑越防止他亂跑一邊跟薑昴幾個交代要用的東西。


    “找兩條狗來,要特別生猛的那種。還有,馬上熬製大分量的糯米水,越多越好!快去!還有,桃木劍、羅盤你們家有嗎?”


    薑昴愣了半天:“這種東西表叔公他們都有吧!”


    “好好好,都去取來取來!”


    突然空氣中一陣猛烈的風刮來,帶著濃烈的陰寒之氣,又是一片驚叫四起。老宅子裏的老年人們紛紛垂死夢中驚坐起,穿衣束發拄著拐棍一個個走出來。


    這天晚上的薑家大宅被濃烈的邪煞之氣籠罩,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小腿陰風測測,時不時地耳朵後麵還會冒出一兩句溫柔的喃喃,頓時嚇得尖叫四起。小孩嗷嗷大哭,女人們圍在一起尖叫,青年們則個個往老宅子裏跑。


    “什麽東西!”


    “好害怕!”


    “鬧鬼啦!!”


    “爺爺!!!救命啊!!”


    “七月半不是過了嗎怎麽還鬧鬼啊!!!”


    “表叔公快點來驅鬼啊!!”


    而此時此刻,薑越已經迴到房間換了一套黑色的防彈衣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薑墨他們殺了兩條惡狗,按照蘭桑的指示,從頭到腳給薑越潑了個通透。還有兩個年輕人蹲在地上,一個個的往自己額頭和臉上抹狗血。


    “生人入墓,極為危險。若是生氣太重,容易招致邪靈蘇醒,瞬間都會被當做養料吸成幹屍。所以你最好少帶點人。”蘭桑在一旁說道。


    “我一個人進去。”薑越把桌上的那些桃木劍和桃木梳子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物件全部綁到自己身上。


    “哥!”薑昴一臉狗血的衝進來,而且已經還上了防彈服。他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薑越一個人進去。“我陪你進去,其他人都在外麵等著!”


    “糯米水呢?”蘭桑問道。


    “在祠堂一樓大廳架了三口大鍋,正在熬。”


    “好,待會兒從風口倒進去!”


    薑越已經準備就緒,蘭桑還在給他講各種注意事項。


    “……一會兒我會守在監控器前麵,你戴上無線電,我會全程提醒你該怎麽做。記住,不要動不該動的地方,時間不能超過半個鍾頭。千萬,千萬不能讓他在天罡墓裏醒過來。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拿你們家的祖師神劍刺他的天靈蓋……你別這麽看著我。如果你不想他殺了你之後殺光你全家,最好老實聽我的話。”


    薑越全程處於懵然狀態,仿佛還沒完全麵對現實,跟他說話他也一愣一愣的。朱利安抱著攝像機全程跟拍這群神經病,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但是莫名覺得好變態好興奮,“啊,哥!看鏡頭!”


    薑越下意識地看過去,豎起兩根手指頭擺了個耶的手勢。


    “哥你怎麽跟個傻麅子一樣啊哈哈哈哈哈哈!”朱利安無情嘲笑道。


    薑越稍微笑了一下,這才有了點生氣。蘭桑拿著風水盤從外麵走進來,“太乙方煞氣衝天,必須快點動作了!”


    薑越一秒沉臉,站起身來:“走吧。”


    其他人也準備好了,薑墨幾個一人從表叔公那裏搞了一把木劍背在身上,神情也是莫名興奮。天灰蒙蒙亮的時候,一群年輕人抹著雞血背著各種驅邪之物,興匆匆地朝薑氏祠堂大塔跑去。


    而這一方,蘭桑和朱利安已經進入警衛大樓的監控室,無線電通訊良好,各方就位。


    “現在是淩晨四點三十分,尚屬於寅時,老虎在此時最猛。而薑越你的陽氣也是在此時最盛,這半個小時是你最佳的狀態。記住我的話,抓緊時間,千萬,不能讓他在墓裏醒過來。”蘭桑的聲音從無線電裏傳來,伴著唿嘯的風聲在耳邊。


    薑越深吸了一口氣,“我一個人進去,你們都在外麵。”


    薑昴脫口而出:“不行——”


    薑越轉過頭,虎目暗沉,神情模糊。薑昴一駭,不再堅持。


    “糯米水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蘭桑提醒道。


    “我這就進去了。”


    薑越轉過身進入塔中,封門一重重的打開,每打開一扇門,薑越的心就往下沉澱一分。


    直到他來到塔的最後一層,最後一扇門的邊緣已經溢出了粘稠的水質,空氣中到處充斥著糯米的酸味。


    把麵罩拉下來隱住唿吸,薑越沉了沉眸,按下了最後一扇防護門的開關。


    他手上拿著一個風水盤,當門緩緩打開,風水盤的指南針陡然快速旋轉。在急速旋轉了大概五秒之後——戛然而止。


    “風水盤壞了。”薑越悶悶地聲音從無線電裏傳來。


    “邪氣太重。”蘭桑道:“你直接進去吧,我來幫你看方位。”


    墓穴裏此刻已經有了半米高的糯米水海,薑越一走進去,膝蓋以下小腿都漫在裏麵。整個水麵都浮著漆黑濃密的頭發,像海藻一般,那畫麵看著著實駭人。


    薑越不得不稍微彎下身撫開那些頭發,以免被糾纏到摔倒。牆壁上一圈圈的七星蓮花燈隔著壁櫥散發著微弱的黃光,那些燈都是三年前點的,沒想到現在居然都還亮著。蘭桑說這些燈都是靠墓穴裏的邪氣供養,邪氣越重,燈火越是持久。


    水的阻力稍微阻擋了薑越的速度,他沉著氣,慢慢朝墓穴中央的冰床走去。


    越靠近,他越覺得唿吸緊致,氧氣似乎要不管用了。


    冰床上的男人十分安靜的躺著,那瘋狂的頭發浸在糯米水裏稍稍減緩了瘋長的速度。但依然在生長著。


    薑越慢慢走到床邊,他站穩了,透過麵罩厚厚的玻璃,定定地望著那個沉睡的人。


    模糊的視線中,於修的睡容十分平和,仿佛他隻是在家裏的沙發上小憩,知道有人迴來了,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睛。


    薑越伸手,戴著厚厚皮套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於修的麵頰。


    “不要亂摸!”


    無線電裏響起蘭桑的聲音,“抓緊時間,還有二十分鍾!你剛進去就花了十分鍾!快點!”


    薑越收迴手,開始捋那些瘋狂的頭發。從包裏拿出一個大鐵罐,打開一看,那裏麵黏糊糊滑膩膩的物質,有點像護發素。薑越把那些尚未浸泡在糯米水裏的頭發抹上特質護發素,然後拿出一把剪刀。


    那剪刀是桃木做的,很不好用。他動作又有些笨手笨腳的,好幾次拽的於修的頭都劇烈晃動了一下,嚇得蘭桑一直在那邊喊:“輕點輕點!你把他扯醒了就完蛋了!”


    剪頭發是個體力活,薑越心裏想著,心髒咚咚地亂跳。聽從蘭桑的指示,他快速地把那些浸泡在糯米水裏的頭發全部剪斷。他站起身來望著那浮滿頭發的半米高的水,一抬手將麵罩取了下來。


    “你做什麽!!!”蘭桑阻止道。


    “太悶了,出不來氣。”薑越幹脆地說道,扔開麵罩。他的大腦已經極度缺氧,再不摘掉他估計要悶死。


    他的氧氣已經耗盡,他的體力麵臨虛弱,他的情緒也快要瀕臨奔潰。


    “那你快點吧,沒時間了。”蘭桑隻能這樣說道。強大的邪氣不是普通人類能承受得了的,薑越的各方麵已經到了極限,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再理智的接受建議和控製。生理和心理,都在因為強大的壓迫而逼向原始的本能。


    而薑越還在努力的保持清醒,這個男人,正在承受著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迫,企圖將他沉睡三年、死而複生的愛人帶出墳墓。


    這已經夠感人了。


    薑越捧起一捧糯米水洗了一把臉,他俯下身子,一手繞到於修的肩膀下,一手伸到於修的膝蓋下麵想把人抱起來。


    “薑越,沉住氣。”蘭桑低聲提醒道,“動作不要太大,不要把他驚醒了……”


    眼看著薑越一點點把人抱了起來,離了冰床大概有十公分的距離,這時薑越突然失力,連著自己也重重栽到冰床上。


    “!!”蘭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世界幾乎是極度靜默了五秒鍾,然後薑越慢慢直起身來。


    於修依然閉著眼睛,身體柔軟的癱在薑越懷裏。


    蘭桑鬆了一口氣,“慢慢來,你先把他扶起來,不要急,盡量輕一點。”


    而此時此刻,身處天罡墓裏的薑越早已承受不住那極度濃烈的邪寒之氣,整個人大腦混沌,視線模糊。隻有耳邊蘭桑的聲音還在提醒他,催促他。


    趕快站起來,恢複力氣,快點出去……


    薑越的眼淚飆出來,他坐在冰床上,深吸一口氣。


    “於修,我們出去吧。”他這樣說道,一邊將於修再次扶起來,靠在他懷裏。他用力地蹭了蹭於修的額頭,“我們出去,迴家,我們迴家……好嗎?”


    薑越望著懷中人的臉,未曾分辨出那眉眼越發邪肆妖冶,隻是覺得於修的唇紅紅的軟軟的,還帶著笑意,十分迷人好看。


    他低下頭,湊上去在那唇上用力的親了一口。


    “臥槽!!!”蘭桑簡直要瘋了,“薑越你色膽包天誰讓你親他的!!!出來親不行啊!!沒時間啦!!!”


    耳邊始終有煩人的聲音在聒噪吵鬧,薑越不耐煩地一把扯掉無線電,甩手丟在一邊的水池子裏。


    然後他覺得,於修更好看了。


    漆黑的眉,雪白的臉,紅豔的唇。


    這樣的於修,真好看。


    “我老婆真是個美人兒。”薑越笑著說道,又湊過去親了兩口,然後撫著於修的後腦勺,將兩人的額頭輕輕相抵著。


    “跟我迴家,我帶你迴家。”薑越說道,將於修抱在懷裏,憋足一口氣,終於站起身來。


    “厲鬼也好,邪神也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薑越男子漢大丈夫,接老婆迴家也要光明正大……”他一步步趟著水流往門口走去,腿部雖有顫抖,卻也走的沉穩有力。


    許是薑越把全副力氣都放在堅持上,忘記了墓穴的出口處有一段台階。


    他栽了下去。


    然後,蘭桑那頭的監控設備陡然失靈,畫麵一片雪花白。


    “糟了!”蘭桑大駭,趕緊通知薑昴他們。然而很快他發現,所有的通訊設備也失靈了。


    “怎麽迴事?!!”朱利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拍著他突然黑掉的攝像機。


    蘭桑已經嚇的軟坐在位置上,“完了,要出大事兒了。”


    而此時守在塔樓外麵的薑昴薑墨他們,就在剛才一瞬間,整座塔樓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


    “這怎麽迴事?停電了??”


    “趕緊去看一下配電室,越哥還在裏麵呢。”


    “可是這門現在打不開啊!”


    “什麽??門怎麽會打不開??”


    “就是打不開啊!!沒反應啊!!”


    這新修的祠堂都是采用現代最高科技的技術,那門都是精密儀器,電子開關,拿炮都轟不開的。這可急壞了眾人,關鍵是通訊係統慣壞了,電話都打不出去。整個薑氏宅邸,一座大山,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陰森無比。


    也就是在此時,每個人的耳邊,再次想起了一個聲音。


    那是一道,溫柔的歎息。


    全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地獄。


    尖叫四起。


    外麵一片淒厲慘叫,而天罡墓裏,卻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寧靜。


    薑越慢慢抬起頭來,說來也奇怪,就在他剛剛栽倒下去之後,他的身體和大腦都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舒暢。仿佛力氣也迴來了,頭腦也清朗了許多。


    這天罡墓裏的邪氣,似乎對他的影響減小了。


    薑越心裏這樣想著,從水裏爬起身來,去摸漂浮在眼前的於修的身體。


    濃密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正揮開,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摸上他的腦袋。


    薑越渾身一震,僵硬了沒敢動彈:糟了,蘭桑說過,千萬千萬,不能讓於修在天罡墓裏醒過來的。他剛剛大腦缺氧,所以到底是做了什麽啊!!!為什麽要色膽包天去親於修啊!!!


    可是醒都醒了,怎麽辦?薑越想到背上的祖師神劍,他的神經高度警惕起來,肩部緊繃著,肩部蓄滿力量,隨時準備著拔劍反擊。


    那隻手在他腦袋上摸了兩下,然後輕輕拂去了他臉上的頭發,冰涼的掌心溫柔的觸碰在薑越的麵頰上。


    薑越唿吸一顫,轉移視線,看過去。


    於修正凝望著他,眼角噙著淚,眉梢蘊著情,唇角含著笑。


    “……於修?”薑越輕聲喊道,他不確定於修是否保持清醒,是否還記得他。


    於修笑了一下。


    於修的眉心綻放著一朵妖紅色的蓮花,他這啟唇一笑,簡直豔絕天下,驚煞世人。既美且駭,讓人唿吸禁止,心跳驟停。


    薑越失力地跪在水中,整個人已經懵了。


    於修的頭發鋪天蓋地地展開來將薑越包裹住,一點點地拉進,收攏,像是蜘蛛吸收網中的獵物。


    薑越感覺到有千萬根細絲紮進他肌膚中,血液正在瘋狂的流失。


    “於修,你要吃了我嗎?”薑越掙紮著問道,企圖喚迴於修的神智。


    於修笑容靜美,眉眼的尾巴斜飛入鬢,似魔似妖,不似人類。


    薑越卻不想這樣死去,他願意死在於修手裏,卻不甘心是這樣的死法。


    他忽然掙紮著,用盡所有的力氣把於修撲在台階上。


    “反正怎麽都是吸,你換一種吸法吧!”薑越抱住於修的腦袋,狠戾吻上去。


    於修似乎是驚了一下,他稍有遲緩,薑越就趁此機會掙脫開來,拔出背上的祖師神劍,唰唰兩下將纏在身上的頭發全部斬斷,最後將劍猛地插在於修的頭頂上天靈蓋的位置——緊貼著頭皮的地麵上。


    “不準動!!”薑越威脅道。


    而這整個過程中,薑越的另一隻手都是緊緊地扼住於修的咽喉。


    於修似乎也被他震住了,臉上的甜美的笑容消失,隻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有幾分驚慌的示弱感。


    然而薑越知道,這隻是於修在演戲。


    即使是沒有意識的厲鬼,於修的骨子裏也是這般奸詐狡猾。


    但看這個樣子,那於修應該是真的沒有多大的力量。否則他應該不至於這樣演,他應該是想趁薑越不備,好反擊。


    薑越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怎麽才能喚醒於修的意識!


    “我是誰?你說!”薑越掐著於修的脖子,祖師神劍貼著於修的頭皮緊了幾分:“不然我就把這個插-進去!”


    於修隻是驚慌地瞄著頭頂的劍,身體也開始掙紮著,他像是聽不懂薑越的話。


    薑越想到方才他親上去時於修好像頓了一下,於是他死馬當活馬醫,再次低頭親上去。


    他一親上去於修就愣住了,居然就忘了掙紮,乖乖給他親。


    薑越心中一喜,心道這招果然奏效,便更加投入地去親吻於修。親了一會兒,他鬆開掐著於修脖子的那隻手,於修早被他親的稀裏糊塗,也沒有反抗。


    薑越離開於修的嘴唇,低下頭去親吻那方才被用力掐住的脖子。


    於修的喉間發出一聲嚶嚀。


    薑越簡直要樂開了花。於修身上仍舊穿著繁重的儀服,寬大的黑色長袍下麵領口處露出月白色的中衣和底襯,層層疊疊,十分繁瑣,脫起來肯定是很麻煩的。


    而眼下的情況肯定不能這樣慢慢來。薑越伸手往下去掀開於修的袍子和中衣,直接去扒於修褲子。


    於修這下是真的慌了,身體劇烈反抗起來。


    薑越哪裏會停手,他也不管於修的手給他腦袋上脖子上亂抓的血唿啦查,手腳並用、用盡畢生所學的技巧,趁於修兩腿亂蹬的時候把自己給擠了進去。然後動作麻溜地把於修的兩條腿壓分開,祖師神劍也不拿了,伸手掏出自己的家夥事兒,管他浪漫不浪漫高雅不高雅,狂暴狠戾一起上——直接捅進去。


    即使是個厲鬼,於修也已經嚇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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