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生,死人活,厲鬼重生。簡單來說,就是可以長出骨頭,讓死人複活。”蘭桑看著薑越,道:“我大概知道你這東西從哪兒抄來的。說實話,當時你老婆……我是說於先生,他當時讓我修這個東西,其實我是不想接的。第一我是真沒做過這個,第二,照他這上麵這個說法,這天罡墓就是個十分邪性的玩意兒。我說句老實話,於修這人本來就邪性,他要修這個陵墓,到底是給誰用……”


    “如果有屍體,是不是就可以複活?”薑越突然問道。


    蘭桑一頓,暗暗咽了口唾沫,“照他這上麵寫的,必須是靈魂力量非常強大的邪神厲鬼一類。咱們普通人一般是想都不要想的。”


    薑越坐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但他的手始終捂在心口上,他低著頭看了看,另一隻手在桌上翻找什麽。


    “薑少爺,你需要速效救心丸嗎?”——蘭桑真的很想這樣問一句,當然他並沒有。


    “是這個嗎?這個就是天罡墓?”薑越翻出一張圖紙,問道。


    “不錯。”蘭桑接過那張紙,盯著上麵的圖形,“這好像還是他自己設計的,他怕我看不懂,那天還給我講了好久呢。”


    “修這個,要多長時間?”


    “最少也得三個月吧。”蘭桑比劃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警惕地看向薑越:“你要幹什麽?”


    薑越緩緩站起來,一雙眼睛黑壓壓地像是極盡之夜,源源不斷地釋放著強大的黑暗壓力。


    “我要你修天罡墓,三個月時間。否則……我就吃了你。”


    薑越忽然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其實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說了什麽。他隻是想威脅蘭桑幫他修陵墓。他不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什麽可行性的真實意義,更加不知道當他站起來的那一刻,蘭桑就已經完全繳械投降。


    “好……修墓,修墓。”蘭桑腿腳虛軟,被這陡然而起的兇悍之氣嚇的瑟瑟發抖。他以前隻知道於修是個怪物,但於修總是藏著掖著,他從來沒看完全過。現在這個薑越則是完全不能收斂,渾身上下的煞氣都快飆出兩米高!


    此時保命才是最要緊的,管他惡靈不惡靈,厲鬼不厲鬼呢。至少他快三十歲的人生裏目前為止,從來沒見過比眼前之人更兇悍的煞氣。哪怕真是厲鬼,也準被他一口給吃了!


    於是這事兒就這麽愉快的定下來了。兩人合計一番,薑越讓蘭桑迴去好好研究留下來的那份材料,盡快寫個完整的實行方案,敲定動土日期。


    “放心,報酬自然少不了你的。”薑越紅著一雙眼睛說道,那神情語態,映著書房裏昏暗的光線,簡直會讓人產生心理陰影。


    “好說,好說。”蘭桑忙不迭的點頭,渾身冒冷汗。他心底發誓,這是他這一輩子最後一次做風水師。以後,他還是好好幹他的導演吧。這麽多年,這麽多素材,夠了。


    三天後,蘭桑就上交了具體的實行方案。其他都好說,關鍵這天罡墓的地點,選的竟然是薑氏宗宅的地下祠堂。


    薑越把那封方案冊看了好幾遍,“為什麽一定要得是我們家祠堂?”


    “首先是風水,那裏風水最好。其次,你們家祠堂裏供奉了幾百個薑氏先祖,其中有許多修道之人,有鎮壓的作用。”蘭桑解釋道。


    “鎮壓?”


    “這天罡墓既是複活厲鬼,如果不鎮壓才會出紕漏呢。而且,於先生給的建築圖形外圍,那裏三層外三層可都是最最強力的鎮壓陣法!想必,也是怕這惡靈複活,造成可怕的災難,才想著鎮壓一下吧。”


    薑越不再問,最後拍板定案:“你去準備吧,十天後,動土開工。”


    蘭桑沒動。


    薑越眯眼看他:“還有什麽問題?”


    “那什麽,我能不能先問一句……這墓是給誰修的?”蘭桑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定要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啊。”蘭桑尷尬地笑道:“關鍵是,到時候要下葬,‘那位’的屍體,也得做些準備啊。”


    薑越沉默了片刻,最後站起身來,“你跟我來吧。”


    “誒。”蘭桑應下。跟著薑越出了書房的門,心裏隱隱有些預感。


    當蘭桑跟著薑越來到薑氏的警衛大樓地下室,看著那層層冰室的門打開,其實他已經隱約猜到了。


    除了那個人,誰還會讓薑越這樣大動幹戈呢。


    “屍體就在那裏。你看看要怎麽做,都交給你。”薑越站在外麵,他仿佛不願意走進來,聲音也有些輕微的不真實。


    冰室裏隻有一座冰棺,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裏散發著淡淡的藍光。屍體已經在冰凍室裏凍的差不多了,沒有原先那麽血肉模糊的可怖,但是也是看不清臉孔麵容的。之前應該被稍微整理了一下,用白布裹著。從屍體大致的身形上,蘭桑心中已經斷定其身份了。


    蘭桑猶豫地說道:“我想我必須要仔細檢查一下屍體。因為按照……按照資料,還差幾樣必備材料,要從屍體上找。”


    “什麽材料?”薑越在外麵問道。


    “好像是一顆石頭,一顆戒指,還有一把劍。”蘭桑迴憶道。


    “劍有了。你找另外兩樣吧。”過了兩秒,傳來薑越的聲音。


    蘭桑轉過身來,苦大仇深的一臉,他說:“薑少爺,能不能給找個法醫過來啊?”


    “不行。”薑越的聲音篤定道:“不能讓別人來。你快點找。我給你加錢。”


    蘭桑簡直要哭了,壓著內心的各種不適,哆哆嗦嗦地把手伸了進去。想也知道,薑越斷不可能讓別人再插手這件事情。翻找了好一會兒,薑越似乎等的有些焦急了,在外麵催促道:“你找到沒有?”


    “等一下……我剛好像摸到了……”


    “你摸到什麽?”薑越問,聲音有一些警惕。


    “呃,沒有。我是說我剛剛好像在他鎖骨裏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大概是……我要拽出來……”


    外麵不再傳來薑越的聲音,整個冰庫裏仿佛隻有蘭桑一個人跟著一具屍體。等他找齊兩樣東西出來時,發現薑越站在很遠的角落裏。他走過去,薑越轉過身來,眼睛紅紅的問:“找到了?”


    “找到了。”


    蘭桑把手上的東西攤開給他看,薑越卻飛快地轉過頭去,“屍體要怎麽處理一下嗎?”


    “要。不過我要先去準備一些東西。遺容太差,得畫個妝吧?還有衣服……”


    “那去吧。”薑越說道,頓了頓,“要用最好的。有什麽需要可以跟我說。”


    蘭桑嘴上說是,心裏卻在道:大哥,死人衣服都那個樣,你要什麽最好的啊……


    大少爺的瘋病好了發,發了好;晚上發,白天好;今天發,明天好。當然這事隻是薑氏內部消化,沒人敢往外傳。人們私下裏搖頭歎息,薑越以前多風光啊,人長得好,又是明星,又得家裏老人寵愛。尊老愛幼,正義使者,天之驕子,上帝寵兒,簡直就是這世上最完美的人。


    然而再看現在,怎一個荒唐了得。


    薑越大吵大鬧,要翻修宗祠。還找來個二不掛五的風水師,要現在修,馬上修,立刻就要動土,十幾輛挖掘機都調過來了。家裏的老家夥們嚇得不得了,開玩笑,要動祖宗的地方?!薑越這是被寵的沒邊了,要翻了天了!


    老人們自然是不同意的,沒人會同意。不同意怎麽辦?薑越才不管誰同不同意,他說要動,那就是要動。一邊絕食威脅,一邊強行拆遷。宗宅裏雞飛狗跳一片狼藉,還天天傳出薑越折騰自己的消息。老人們哭天搶地,有罵的,有哄的,有勸的,卻沒一個降得住薑越。仿佛他就是要搞得天下大亂,人心惶惶。


    最後無奈,老人們的代表站出來一個表叔公:那就翻修吧。宗祠也有快七十年沒翻修過了,既然薑越要修,那就讓他修去吧。


    薑越一下就開心了,浩浩蕩蕩的開始了他的名義上是翻修宗祠實際上是暗地裏修天罡墓的計劃。翻修祠堂的大事很快提上了日程。外圍都快被拆差不多了,裏麵緊接著也要開始動土。祠堂裏機器轟鳴,塵土亂飛,每天都有老人家進去燒香燒紙,怕驚擾祖先神靈,特來請罪。


    老人們對薑越頗有微詞,在時髦時尚的年輕人眼裏,薑越也就變成了一個神經病。但是誰都知道,即便薑越是個神經病,他也是個了不得的神經病。以大興土木翻修宗宅為第一步,薑越開始正式加入薑氏執政團,跟在現任家主薑朝安的身後,參與大大小小的會議,甚至決策。


    薑越腦子不靈光,時常聽不太懂會議上到底在討論什麽。但他就坐在那裏,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掃著會場裏的人,憑著一股氣勢死撐到底。


    出了會場,一個老輩子跟旁邊的人嘀咕:“兇巴巴的吉祥物一點都不可愛。”


    他剛一嘀咕完,薑越就突然從旁邊冒出來:“叔,你說什麽?”


    “啊哈哈哈哈哈!我說阿越這孩子比以前更帥了!”


    “我現在收集大家關於會場安排的意見,剛剛有人提到椅子太軟了容易睡著,我打算下一次換成硬板凳。你們有什麽好的建議給我嗎?”薑越眨巴一下明亮的大眼睛,真誠的問道。


    “啊哈哈哈哈哈沒有沒有!”


    “不行,每人必須說一個。”薑越舉著手中的小本子和筆,仔細一看,那上麵密密麻麻的用笨拙的筆跡寫了好多小意見。


    “啊哈哈哈哈可不可以請假啊有些會真的很無聊啊老人家想要在家睡覺啊!”


    薑越頓了一下,然後低頭唰唰唰記下筆記,“多謝,我會建議三叔下次請一個樂隊在旁邊。”


    衝兩人微微鞠了個躬,轉身去逮另一波人去了。


    從此,薑越的勤奮好學,在某種程度上簡直成了薑家人的噩夢。叔叔伯伯們心裏在呐喊:阿越,最大的意見就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老坐在後麵盯著啊!連瞌睡都不敢打啊!說話也不敢啊!叔叔心裏真的好毛啊!你比讀書的時候班主任還恐怖你知道嗎!!!


    奇怪的就是,無論薑越怎麽折騰自己,哪怕他不吃不喝,淋雨,宿醉,隻要睡一覺,第二天起來他依然是麵色紅潤,身強體壯,看起來健康的不得了。尤其一雙漆黑的眼睛愈發深邃懾人,像黑曜石,透射冷冷寒光。驚鴻一瞥、總讓人不寒而栗,心裏發毛。


    仿佛經此大變,薑越寡言少語,果決利落,無形之中成長的更加強大充滿震懾力。雖然因其獨特行徑引得人們私底下怨聲載道,但同時他也深得執政團的讚賞。


    家裏的小輩不太敢接近薑越,卻也有幾個由始至終的跟在他身邊,諸如薑昴,薑墨幾個死忠。當然其實薑越的死忠粉不少,那群宗宅裏整天神神叨叨的老頭子就是頭一波。經過祖師神劍被盜的這次風波,薑越在老人團中的人氣不降反增。老人們對薑越簡直有一種迷之崇拜,總給人一種就算薑越要摘天上的月亮他們也要趕著搭梯子的那種感覺。


    年輕人私底下聚會時常常嘲笑,這家裏封建迷信的風氣,真是越來越重了。他們也嘲笑薑越,因為在所有人看來,薑越就隻是一個,吉祥物。


    然後他們不知道這個吉祥物已經把薑家宗宅翻了個底朝天。


    當人們看到原本的地下祠堂上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裏冒出一座龐然大物之後,再也沒人輕易嘲笑薑越了。


    經過一百多天的日夜、數以萬計的工作人員不停的趕工,一座巍峨、明亮的九層塔樓拔地而起。既有東方古典的巍峨大氣,又包含現代文明的科技文藝。遠遠一看,夜空中的塔樓上仿佛盤旋了一條巨龍俯瞰大地,氣勢磅礴,壯觀的很。薑氏祠堂一改往日的陳舊迂腐,一瞬間變得高端大氣。年輕人紛紛點讚,老人們集體目瞪口呆。


    “祖宗祠堂變成這幅鬼樣子,嘖嘖嘖。”


    “快別說,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咱們家祠堂也得跟國際化接軌不是?我看就挺好。”


    “挺好挺好,阿越修的,什麽都好。”


    “聽說三天後還要開竣工儀式?還要所有人都去參加?”


    “哎呀去就去吧。阿越好不容易做了一件事,咱們都得去捧個場。”


    “去去去,都去都去。”


    這一天,薑越早早的從床上爬起來,穿上深黑色的筆挺西裝,神情肅然冰冷,眼眸懾人。


    就在七天前,天罡墓正式建成。它的上部和外部是九層寶塔,薑氏的幾百位先祖神位已經紛紛就位,從各個角落縫隙俯瞰而下,鎮壓著最下麵、地底下的天罡墓。


    “惡靈入墓,邪氣極重。須得有生人集體祭拜,供奉靈氣。惡靈受此重重安撫,他日重返人間,方不至於大開殺戒。”


    新宗祠竣工完成,薑氏老老小小集體拜祭祖宗。香火旺盛,靈氣四溢。循著這九層寶塔的陰陽陣法、八卦路線,穿透層層封門,最後皆被送入天罡墓之中。


    神靈在上,惡靈在下,分立兩端。天罡墓以薑氏的香火和人氣作為強力養分,吸食天地日月之精華,正在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增長以發揮它那邪惡可怕的力量。


    祖宗宗祠的地下室裏冒出來一個神秘的墓穴,這事兒真的就瞞得住嗎?當然瞞不住。而且,人盡皆知。


    從一開始薑越就說了,這墓,是他給自己修的。


    當所有人散去,白日裏的煙火仍在燃燒,而黑夜已經悄然降臨。九層寶塔的地下最後一層,頂端邊緣的蓮花燈發出藍色的光暈。欄杆前站著兩個人。


    凝視著那蓮花燈的燈光,薑越感覺自己的心髒,終於慢慢平複下來。


    他神情一片平和,最後轉過身,平靜道:“封了吧。”


    望著那離去的高大背影,蘭桑一時覺得,這天罡墓或許真的是給薑越自己修的。墓修好了,薑越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也做完了,他便徹底平靜了。


    至於這天罡墓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讓死人複活,其實沒那麽重要。


    又或者,薑越已經不用那麽刻意地去在乎這件事的結果。他對於修仁至義盡,能做的不能做的,隻要是於修想要的,他全都做了。


    那一天過後,薑越終於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現在他有自己的工作。他開始接觸一些薑氏的核心機密機構,像他的叔叔們一樣,周旋於各種政黨和財閥之間;拜訪機要領導,然後更多的,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攀附寒暄。他盡量讓自己去融入這種氛圍,努力保持精英的外表。而且他做的很好,因為他無懈可擊。語言上的辛辣攻擊他可以置若罔聞,實體攻擊他也能輕易防範。他再也不會受傷。他刀槍不入,字麵意義上的。


    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在生活上,薑越終年忙碌,偶爾會在路過紐約時去找白丹含喝杯咖啡。她正在繼續讀博和相親之間痛苦徘徊,他給她的意見是順其自然。


    “小越現在倒是越來越淡定了啊,真是長大了呢。”她有時會這樣打趣他。


    薑越總是一笑置之,卻對於白丹含的各種暗示和打探都閉口不言,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問,也不打算再等了。


    “哎,我還是去相親吧。前幾天我同學給我介紹了一個精神科實習生,還在美國這邊實習呢。不過就是年紀太小了,才二十八歲……”白丹含絮絮叨叨地說著。薑越默默地聽著。


    當然薑越也仍與自己的各種朋友保持著交流。去年李少之邀請他去參加棒球賽,薑越雖然沒有正式上場,但是作為候補選手,他全程都在那裏觀戰。


    李少之是薑越在演藝圈為數不多的,還肯跟他好好相處的朋友。


    三年前,薑越對外放出的消息是於修因為一次意外事故受傷,正在接受一個秘密的長期治療。


    但是不管怎麽說,於修驟然消失,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唿。他的經紀人、他的助理、甚至他的母親、家人,所有人都不知道於修去了哪裏。


    外界的各種報道鋪天蓋地,各種猜測,其中最多的說法就是於修已經被薑家秘密處死了,至於原因,最靠譜也最不靠譜的說法是於修跟al的總裁張明瑞私奔,因為在於修蒸發的那段時間,張明瑞也離奇消失了。同樣找不到蹤影,家人,朋友,全都不知道其去向。


    能夠把兩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還不留一絲痕跡,憑借著薑氏在外界神秘莫測的形象,人們普遍認為是能夠辦到的。在那一年後,網上說起這件事,網友們口徑幾乎一致保持著一種神秘兮兮的:沒錯就是那樣於修早就被秘密處死了……


    一個在演藝圈混了十年也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一個天之驕子的豪門巨星,這前前後後的,夠人們腦補十萬種版本了。


    偶爾,薑越迴國一趟,也會去看望楊玥。三年的時間,楊玥已經從最開始的質問追問又打又罵到後來的心如死水不管不問、任其發展。薑越就像所有的孝順兒子一樣保持著一年迴家兩次的頻率來看望楊玥,每次來都會帶很多禮物,然後一遍遍的跟楊玥保證,於修隻是受了傷,在治療,暫時不能見到。到了最後,楊玥也隻能抱著這唯一的希望。


    現在薑越迴來的時候,她還會炒幾個菜,買一瓶酒。薑越在吃飯的時候,她就會聊一些她們單位上的事情。什麽琳達的孩子都開始上幼兒園了,格蕾絲又要結婚了雲雲之類。


    在這種時候薑越也會接腔,“又結?她這都是四婚還是五婚了?”


    “去年跟法國佬的那次不算,那次在交換戒指之前她就跑了,不能算。人家才結了三次。”


    “……真是精力旺盛啊。”薑越有幾分心累的說道。


    “人家格蕾絲才三十五,一點都不累。怎麽,你有意見啊?”


    “跟我有什麽關係。”薑越繼續啃肘子。


    等楊玥收拾完廚房,出來坐著看薑越吃。忽然開口道:“格蕾絲說想請你和小修去參加她的第四次婚禮,前三次你們都沒去,她說這一次她找到了真愛,你們一定要包一個大紅包給人家。”


    薑越拿紙擦手:“應該沒時間,我把紅包包好,你幫我帶給她吧。”


    他起身去衛生間洗手,手上全是油。


    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


    楊玥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拿起遙控板開始隨意地調著台。


    “小修的病還沒醫好啊?”她又問。


    嘩嘩的水聲間,隱約聽見薑越說:“要比前段時間好多了。”


    仍舊是這樣的迴答。


    楊玥憋著一口氣,“我就不能去看看他?”


    “再過段時間吧。”薑越關了水龍頭,擦了手,走出來拿掛在一旁的衣服。“我先走了阿姨。”


    “走吧。”楊玥沉聲道。


    玄關處傳來關門的聲音,薑越離開了。


    電視上正放著一部肥皂劇,花花綠綠的人影,主人公正在超市買菜,很平常的鏡頭。


    楊玥卻看哭了,淚如雨下。


    每年的七月半,薑越都會迴來祭祖,然後會在白房子裏住上一晚。七月半的祭祖並不硬性要求所有人必須參加,所以已經很少有年輕人會迴來。或是因為薑越的緣故,這幾年也都有幾個年輕人迴來拜祭。


    這一天的上午祭完祖,下午薑越和薑昴薑墨,還有朱利安四個人打起了桌球。期間聊到朱利安導演的熒屏處女作,馬上要上映,朱利安還邀請大家去電影院觀影。


    “我就算了,最近要準備退隊,有好幾個大案的後續問題要處理。”因為家裏在準備下任家主選舉,老人們的意思是這一次就讓薑越正式上了。薑越要當家主,自然得有左膀右臂。薑昴也快三十了,家裏認為他也是時候該迴來了。


    薑昴趴在台桌上,稍稍一動,一杆進洞。


    薑墨歡唿了一聲。


    薑越正在給球杆打槍粉,一邊問:“什麽題材的啊?”


    “呃,愛情文藝。”朱利安仿佛有點不好意思,坐到沙發上去喝水。


    薑越笑了一下,打了一杆,進了兩個。


    薑墨跟薑昴兩人正在點煙,見狀都紛紛鼓掌。


    “哥,你到時候來觀影吧。”頓了頓,朱利安有道:“如果有時間的話。”


    “好啊。誰演的啊?我認識嗎?”薑越隨口問道,接過薑墨遞上的煙,吸了一口。


    “嗯,許曼。”


    薑越皺眉,似乎是在迴想這個人是誰。


    “哥你還跟人家演過戲呢。”朱利安不滿地說道。


    “哦。”薑越慢慢記起來了,白色煙霧從他口中徐徐湧出,他將煙按在煙灰缸裏,從斜靠著台桌的姿勢站直了身體。


    “不錯啊。”他說,“許曼現在也是一線女星了吧,你第一次作品能請到她,說明人家認同你。男主角是誰啊?”


    “沒有男主角。”朱利安道。


    “不是愛情片嗎?”薑越抬起頭來乍然一笑,有幾分痞味,“沒男主角你的女主角要跟誰演愛情片啊。”


    聞言,薑昴和薑墨都笑起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朱利安皺著眉,有些不滿兄弟們的嘲笑,但是他也堅決不劇透:“你們愛看不看,不看拉倒。”


    “看,怎麽不看啊!”薑墨說:“到時候給你包場,保證你票房大賣!”


    “切。”朱利安不屑地看了薑墨一眼。


    “我接到xx電影節評選的邀請了。”朱利安突然說道。


    “那恭喜你了啊。”薑越道:“現在就能參加評選,很厲害呢。”


    “不是,我就是一個外圍工作人員。對了,我聽他們說,今年的最佳男演員獎項又是《如影隨形》裏麵的那個……”朱利安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觀察薑越的神色。


    薑越笑了一下:“他們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咳,快四點了。咱們下去飆兩盤吧怎麽樣?”薑昴提議道。


    薑墨也在旁邊附和,薑越點點頭,“好啊。”


    朱利安也不再問。


    這個xx電影節主辦方似乎很跟薑越過不去。每年都要提名《如影隨形》的男二號為最佳男演員,人不去領,他們就每年來一次,每年都通知一次,然後把薑越扯到風口浪尖去,遭受輿論的各種討論。


    對於這一點,薑越隻是大方的表示感謝,然後每一次都說:非常遺憾,於修還在接受治療,不能前去領獎。


    當年一開始的確傳出於修已經死了的消息,但是真正見過屍體的人很少,極少。而且後期薑越慢慢恢複了,也沒有再發瘋,他對所有人都說於修在接受治療。但是這麽多年,沒有一個人見過於修,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朱利安他們有時候也會懷疑,於修到底死了沒有,薑越又是不是到底心理有問題。所有有的時候他們會試探薑越。


    隻有薑昴不會去試探,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於修已經死了。於修的屍體已經被燒的麵目全非,而且在警衛大樓的地下冰庫裏放了三個多月。這樣的於修,是不可能如薑越所說,被秘密送去外麵接受治療的。


    但是薑昴也不會去揭發薑越,他現在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薑越還像以前一樣好端端的。這就足夠了。


    剛飆了一輪車,薑越就不來了。他捂著心髒從車裏下來,一邊喘氣,一邊說:“不行了,年紀大了。”


    他臉色慘白,額頭冒著虛汗。說來也怪,薑越雖然身強體壯,但是在三年前查出來有心髒病。大概是那次被嚇的。


    見他這個樣子,薑昴他們也不來了,立刻開車送他迴去休息。薑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臉色卻越發難看。


    “哥,要不要叫醫生?”下車的時候,薑昴問道。


    薑越搖搖頭,迴了白房子。家裏保姆告訴說來客人了。是那個風水師導演,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過來,說是來幫薑越看風水。薑昴有些懷疑,總覺得自從那次後,這個蘭桑跟薑越有些神神秘秘。


    見薑越有客人,薑昴和薑墨便先離開了。吃飯的時候薑越像是沒什麽胃口,吃了幾口便放下,讓朱利安一個人吃,然後請蘭桑上樓上書房去了。


    朱利安看著那兩人上樓的背影,一邊心裏嘀咕:難不成哥哥他看上了這個小導演????


    事情當然不是朱利安腦洞的那樣。


    薑越那坐立難安的神情已經落入蘭桑眼中,是以已進入書房他就直接開口:“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


    薑越一手捂著心髒,眼睛睜地大大的,“今天下午在山上飆車的時候,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耳邊喊我……真是見鬼……你說,我是不是又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心理醫生還是以後再去看吧。”蘭桑臉色也不怎麽好,“天罡墓的邪氣都快把你家祠堂給吞了,怕是時候到了。”


    薑越懵然,緩了半天:“……你不是說最少要十年八年,還說有可能等我百年之後嗎???”


    “嘖,誰知道,我當初還以為是假的呢!”蘭桑也是一臉懵逼,“我說,咱們還是趕緊過去看看,我總覺得要出事兒。這天罡墓,太邪性了。”


    結果就是朱利安飯還沒吃完就見那兩人匆匆忙忙的從樓上跑下來,朱利安喊了一聲:“哥,你幹嘛去啊?”


    他哥沒迴他。


    當初修建天罡墓的時候,是安有監控的。當然,這個監控是非常保密的,隻有薑越才能看。


    兩人急急忙忙趕到警衛大樓,薑越讓值班人員調出那個特定係統,就讓他們先出去。


    然後他對著那個enter,半天按不下去。


    “你趕緊按啊隻有你的指紋才可以!”蘭桑催促道。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


    薑越左手捂著心髒,右手食指對著那個enter,慢慢按了下去。


    三秒,兩秒,一秒。


    監控畫麵出現。


    當那個畫麵陡然出現的時候,蘭桑是嚇得直接大叫了一聲,而薑越,捂著心口,眼睛睜的極大。


    那個監控鏡頭是直接安裝在墓穴上方的,也就是,墓穴裏的景象,能夠一覽無遺。


    此時此刻,監控畫麵上顯示出的內容是:一個男人躺在冰床上,膚白貌美,長發迤邐。他輕閉眼簾,神態安詳,甚至殷紅的唇邊一抹笑意,若隱若現。


    薑越往後退了兩步,捂著心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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