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似乎又看到了楚國那座聞名天下的煙華台,還有曾經因雲宓而名動天下的披凰一舞,再加上楚王和方婉懿的風流韻事,寧國的百姓突然有些羨慕起來,那樣的歌舞與底蘊,風流與軼事,大概也隻有楚國才有。


    就當眾人沉醉在《煙華台賦》的華詞妙章中時,雲舒心中忽然警醒,在寧國聽到她這首無心插柳卻名滿天下的詞曲,就好像有人故意唱給她聽一般。


    果然,四周突然有人拍案而起,刀光劍雨織成了一張利網,正向著不遠處的那個隔間殺過去!一時間,酒樓中的人都亂了套,很多人尖叫著跑了出去,還有人躲在桌子下麵不敢出來。


    雲舒幾乎未經思考,驚鴻一般的身影輕輕一縱,便從這一邊飛身到了那位公子所在的隔間,她衣袖微拂,那垂掛的珠簾便隨著割裂之聲,紛紛四下飛去,那是一張看淡風雨,溫和如水的俊顏。


    “舒兒?!”那簾中的公子驚喜的看著來人。


    數柄彎刀朝著寧攸揚砍來,雲舒來不及將劍出鞘,內力借著劍鞘激發出去,擋住了前麵的刀鋒,寧攸颺也反應過來,素掌向著刺客中的一人劈去,奪下了一柄彎刀,然後反手一震,就將這些刺客從二樓逼退到了原先的位置。


    鳳朝歌絲毫未動,仿佛不曾看到這一幕,隻靜靜的坐在先前的隔間中,仍舊身姿清貴,就連手中的茶杯也還未放下,心中卻聚起一層難以言明的陰翳。


    這個女人,她就這麽去救別人了?一向毫無波瀾,堅如冰麵的心湖,蕩起了令人不適的波瀾……


    薄而有型的嘴角勾起冰涼的笑意,一向風流貴氣的麵容竟讓人覺得那樣淡,那樣冷,比雲舒的傲氣更加懾人!


    冷然的目光悠忽轉到樓下,那女孩還在唱歌,他知道,或許那個女孩才是最後的殺招。神色未見絲毫變化,另一隻空著的手卻觸到了身後的匕首,可也是僅僅一觸,便鬆開了…


    歌聲驟然停止,白衣女孩的眼中殺意驟然,稚嫩的臉龐帶著無限冷意,雙爪將琵琶反過來一掰,琴身變成了兩半,斷弦發出刺耳的聲音,全不似剛才那般動聽,隻見裏麵躺著一隻閃著幽光的匕首。


    女孩玉雪粉嫩的臉上還殘存著些許純稚,可是眉眼間都是可怕的殺意,她攜著匕首飛身而上,仿佛是一個用來施咒的白瓷娃娃,令人覺得十分的詭異。


    雲舒正迴首望去,隻見那個青色的身影正將手中的瓷杯向著匕首擲出。


    ‘叮’的一聲清鳴,那瓷杯與匕首相交,化作了一片碎屑,飄到地上變成了一片白白的灰,而女孩手中的匕首也偏了方向,第一招刺空。


    很快的,女孩將匕首從新握住,這時她已經在鳳朝歌麵前,數步之遙,轉瞬及至!


    雲舒美麗的瞳孔微微一縮,很奇怪,那一向自己所熟悉的,帶著無盡雅致和清貴風流的笑意,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而那人口中的歎息卻無比清晰的傳到了耳中,還有眼中那抹淡淡的悵然和遺憾。


    雲舒莫名的一慌,渾身血液仿佛一瞬凝結,原來這是不安與懼意。


    是了,他功力未複,否則剛才那個瓷杯足以退敵,哪裏還會化成粉末,隻讓匕首偏了一偏?


    女子的臉色微微一白,帶著慌亂和一抹不易察覺的執拗,韶光劍被她擲了出去,那洶湧無匹的劍意像一道電光朝著女孩的後心攻去,有雷霆萬鈞之勢,比岑昏台的那一掌還要淩厲。


    她還沒有來得及殺的人,當然不能死!


    女孩沒有迴頭,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或許性命就要交代在這裏,那麽至少,也要賺一個帶走才劃算,眼中的神色更加陰狠,匕首去勢更兇,但求一招斃命。


    近了…她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公子,真是俊美啊!她這樣想著…這樣淺笑時有著灼灼風華,青衣磊落之處便有無盡的風姿,這樣一個人就要死在自己手中了,嗬…真好…隻是為何?那眼中的笑意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有一種得逞的算計?


    女孩自覺眼前一花,一片不知是紅色還是黑色的影子轉到了自己麵前,原本有去無迴的匕首牢牢的被人夾在了雙指之間,自己的全力一擊,竟然被人用雙指截住了,代價竟然隻是一道小小的口子。


    女孩的背後受到一股內裏碾壓,那功法太強,瞬間擊碎了她所有的經脈,重傷了髒腑。


    ‘哇’的一口血噴在地上,和剛才杯子的碎屑溶在了一起,紅色的疙瘩和著血沫,讓人覺得有些惡心。


    雲舒冷冷的握著女孩的脖頸,那麽的細嫩纖弱,神色委頓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冷厲,竟是去了半條命,一張秀色可餐的小臉正掛著絲絲血痕,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可憐,哪裏還有剛才的淩厲與煞氣?


    修長白皙的手雖然美麗,卻十分有力量,雲舒潔白的手指正像藤蔓一樣纏住女孩的脖子,隻需稍稍一擰,便可以奪人性命。


    “既然知道要暗殺我們,你也應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說說吧,你們到底是誰?”


    “我當然知道,廣陵公主嘛”女孩撇撇嘴,看著居然有些稚氣未脫的神色“不過我的絕殺令是不會落空的。”她嘴上嘻嘻一笑,卻仔細的望著眼前的女子。


    白衣女孩看著眼前對她漠然輕語的女子,紅裙黑衣兼著滿身煞氣,卻一抹孤傲和清絕在臉上,怎麽看都是個令人過目難忘的佳人,可是她卻抖了抖,眼中浮現一絲懼意。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輕輕一轉,看著雲舒的手指,忽然‘咯咯’一笑,那稚嫩的笑聲配上慘白的臉和滲血的紅唇顯得尤其悚人。


    她歪了歪頭,顯得十分天真“這位好看的姐姐,你想知道的事我們可是不會說的。”她抬起自己的手,似乎無限愛憐的握上雲舒受了傷的手指,惋惜道“多好看的傷口。”


    她艱難的移動著頭顱,望向地上那柄用來刺殺鳳朝歌的匕首,此刻的鋒刃上竟然閃耀著幽藍色的光,她笑的有些開心“牽機引的毒隻需一個時辰便會發作,本來是要帶他走的。”女孩看向俊美清雅的鳳朝歌,露出可惜的神色,然後又有些興奮道“不過你長得也很美,有你陪著我也不錯嘛。”


    聽聞此言,寧攸颺溫暖寧和的神色忽然冷了下來,隻見雲舒指尖的那道細密的傷口果然開始滲出烏黑的血跡,一看就是劇毒所致。


    鳳朝歌眸色忽然雪亮了一下,沒人有人知道,女孩的話竟讓他那顆心髒輕輕顫了一下,向來淺雋有風華的笑容化作了肅然與威壓“解藥!”


    那聲音靜而緩,卻讓剛才還抱著必死之心的小姑娘突然生出了一種想要逃的感覺,原來,在這個風雅男子滅頂般的殺意麵前,一個抱著必死之心的人也會心生懼意嗎?她忽然笑了笑,這個人真可怕,不愧是自己拚著一死也必須殺掉的人。


    “沒有呀~”女孩稚嫩好聽的聲音說著世上最惡毒的言語。


    “是麽...”雲舒聞言,偏頭思考了片刻,忽然指尖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女孩的脖子應聲而斷,眼中還帶著不可思議的驚懼,她鬆開手,女孩的屍體就如同一袋貨物被丟在地下。


    “舒兒!”寧攸颺痛楚的喊了一聲,她居然就這樣殺了這個人,她居然真的殺了這個人?


    鳳朝歌眼中光芒畢現,豁然起身,速度極快的蹲在女孩身前探了探鼻息,麵色沉的幾欲遮蓋天地,這具屍體雖然還沒有冰冷,卻真的已經死透了。


    迴首望向那個女子,眼中神色有些複雜,恍惚雷霆之後夾著狂風暴雨,她就這麽決斷,就這麽放棄最後一絲生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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