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沅水為界,將楚國分為了沅南和沅北,端州是沅水往北的第一座城池,也是通往都城豫安的必經之路,因臨著沅水,端州的渡口一向十分繁忙。


    熙熙攘攘的官道上,一輛素麵馬車正行過端州城門…


    那馬車一頂青灰色的棚子,看上去並無甚特別,但仍有不少南來北往的商人看出那馬車的名貴,馬車的前麵有兩匹千裏良駒帶路,棚麵是上好的素麵雲錦,車架是名貴的花雕梨木,車軸是稀有的黑金,就連車帳兩側的紗燈都是名貴的滾雪細紗,單這木材麵料,就已是千金之數。


    三月的楚國有些微熱,可車中卻還十分清爽,隻因榻上鋪著西域特產的冰蠶軟墊,榻前設了一隻檀木小幾,幾上擺著幾盤秀色可餐的糕點和一本書卷,車內十分寬敞,承載七八個人應還有餘,但此刻車中隻坐了兩個人。


    車上的年輕公子一襲淺墨長袍,袍外披了一件素色鬥篷,如墨發絲一半用玉簪簪起,一半隨意披在肩上,公子的眉目清淡卻有致,目光溫靜而柔和,他寬廣的衣袖隨意安處,說不出的清淨致遠,正如一張將幹未幹的水墨畫卷,意境悠長,讓人不忍移目。


    “怎麽這樣的天氣還披著鬥篷,你何時怕起寒來?”女子有些疑惑的問道。


    那公子抬頭看向車中主榻,榻上的女子正用如蔥細指拈著一塊綠色豆沙糕,女子身上的錦緞十分美麗,那是一種似藍還淡的清清水色,就像那晴空之下的碧波,冰雪消融後的淨湖,隨著她的動作,泛出粼粼波光,仿佛真的有水流動起來。


    男子沒說什麽,卻動手解起衣帶來,看來是不想女子擔憂。


    “別別,你還是別脫了,我隻是隨便說說罷了,別受了寒。”女子從榻上坐直,急忙止住男子,蹙著眉有些不讚同道。


    “沒事,我也不是刻意穿的,隻是懶得多拿。”說著伸手取下鬥篷,那素麵的鬥篷華而無光,觸手帖服,一看就是上好的麵料。隻見他隨意疊了三兩下,又撣了撣女子腿上的食物碎屑,再把衣服鋪到女子腿上,繼而輕笑:“怎麽吃個東西也會掉。”


    女子聽聞此言,一副有些氣惱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我心中焦急的很,若不是你要我坐車,我便也沒有這糕點吃,更不會掉了。”她又咬了一口糕點,歎息道:“真希望我迴去的時候韓延宗的腦袋還能牢牢長在他的脖子上。”


    男子執卷的手臂終於落下,書卷就搭在他另一隻手臂上,溫和笑笑:“你的身體實在不能禦馬,既然沈意之用私印給你通報,想來事情還沒有到十萬火急的地步,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女子無言看了他片刻,目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然後微微歎了一口氣,聲音淡的似要飄起來:“攸颺,其實你明知我不願你參與這些事,更不願與你處在對立的一麵..”她頓了頓,微微撐起額頭,顯然十分頭痛:“寧國、楚國、戰爭、軍糧,你明知我不願意的....”


    “我知道…”寧攸颺輕輕打斷雲舒:“我不會與你對立,所以你不必擔憂,寧國也好,戰爭也罷,這本不是什麽大事,我此生...”他無言笑笑:“寧國於我,王位於我,本就不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雲舒揉了揉腦袋,仿佛更加頭疼:“所以我才更擔憂啊。”


    當馬車緩緩停在豫安沈府的大門前時,蘇子臻和沈意之早已候在那裏,他們兩人身後站著韓稽,雲舒和寧攸颺從車中下來,正看到一襲紫袍麵色悠然的沈意之,而一旁的蘇子臻卻沒有什麽好麵色。


    沈意之的禮儀向來十分周到,他含笑朝兩人行過君臣之禮,用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主寧世子請裏麵走。”


    蘇子臻冷冷看了一眼雲舒,竟不理她,雙手朝寧攸颺一揖道:“寧世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雲舒見蘇子臻如此,知他是惱怒自己許久未有音訊,於是無奈一笑,也不計較,跟著沈意之進了府門,寧攸颺亦是淺淺一笑,打招唿道:“還未恭賀兩位大人升遷之喜。”


    沈意之道了一聲不敢,便領著幾人走去,他手中牽著一把折扇,下擺微皺,襟帶有些鬆散,看上去別有一番悠然舒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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