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奇妙的?”安寧翻動著鍋裏的飯菜,含笑輕瞥了她一眼。


    嚴小茶咬了咬下唇,壓低了聲音,“你瞧瞧,院裏那個馮夫人,她和上次來的時候,可是變了許多啊。你說一個人,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大的變化呢?”


    “想通了唄。”安寧把鍋裏的菜盛了起來,“我不也是因為想通了,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嗎?”


    “對哦。嗯,一定就像你說的那樣。”嚴小茶重重點頭,“她一定是因為馮公子離家出走了,所以,才想通了一些事情。”


    安寧彎唇笑了笑。


    並不否認,也不肯定。


    別人的事情,她並不想插手去管,也不多加猜測。


    那個人,他到底上哪去了?


    為什麽這麽多天了,他還是沒有音訊?


    突然,鍋裏叭嗤一聲,白煙升起,水在鍋裏滋滋作響。


    耳旁傳來嚴小茶焦急的聲音,“安寧姐,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站著不動?你這是在想什麽?鍋都被燒紅了。”


    焦味撲鼻而來,安寧的意識迴來了。


    “我沒事!剛剛岔神想事情了。”


    “想什麽呢?”嚴小茶蹙著眉頭,“嚇死我了,我還在一直燒火呢。”


    “沒什麽事。你去燒火吧,我把鍋洗一下。”安寧不願多提,著手把鍋洗幹淨,繼續炒菜。嚴小茶不時的打量著她,許久,終是忍不住的問:“安寧姐,你是不是在想孟公子?”


    知道她啥意思,安寧卻不配合的應道:“沒有!他若是迴來了,知道我的六針還沒有練好,我一定慘了。我才不想他,我為什麽要想他?”


    “安寧姐,你?”


    嚴小茶錯愕的看著她。


    明明就被她看穿了,她就是在想孟公子。


    “燒火,我來炒茶。”


    “哦,好。”


    嚴小茶塞了柴禾進去,看著灶膛裏的火苗,嘀咕:“那個白虎好像離開更久了,這些人,一看就是來頭不小,也不知在外麵做什麽?”


    安寧說,上次在達摩山,白虎救了她,還扛著她爬山。


    她當時心裏還怪怪的,煩惱著該怎麽跟他道謝,可第二天,他就不見人影,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她鬆了一口氣,但又好像缺了點什麽。


    太奇怪了。


    ……


    沁城,四方客棧,天字一號房。


    “爺,這是莊雨晗跟安公侯府果真有著過密的來往,隻是,屬下並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馮府就是為安公侯府斂財的工具。”


    白虎推門進來,站在孟晨曦麵前迴稟。


    “安向明老奸巨滑,心細如發,他若是輕易就讓咱們抓到了小辮子,那他就不會讓我業哥哥如此傷腦筋了。留下夜風在馮府,其他人全部撤出,是狐狸就遲早會露出狐狸尾巴,咱們不能操之過急,讓他們生了防備之心。”


    話落,孟晨曦端起茶,輕啜了一口。


    “是,爺。”


    “下去把事情安排好,明日陪我去一趟藥王穀。”


    “爺,藥王穀機關重重,爺若是有什麽要取的藥材,直接吩咐屬下去取便是。”白虎有些擔憂。


    相傳藥王穀內世間珍稀藥材應有盡有,隻是,那裏機關重重,除了藥王穀的人,無人能進。


    “沒事兒。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如同虛設。”孟晨曦一臉淡然。


    他自小就看過不少玄黃之術,自己也設過不少機關,皇宮中,玉池之島就是出自他的手筆。那是沈守業處理政事的地方,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以永遠將刺客隔離在外。


    白虎拱手,“爺,白虎先去處理事情。”


    “去吧。”


    白虎離開後,孟晨曦喚了暗中的泰森出來,“泰森,幫我把這個人找出來。明日出發藥王穀前,我一定要見到這個人。”


    說著,把一旁的畫軸推了過去。


    泰森接過畫軸,“是,爺,屬下立刻去辦。”


    “慢著,你把這個也帶上。”孟晨曦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瓶,“找到這個人後,你讓他服下裏麵的藥,然後帶人在城門外等我。”


    “是,爺。”


    “小心一點,此人狠毒狡猾,還擅長易容,不過,他有一個致命點是無法易容,他的腿上有一個大黑塊。”


    孟晨曦補充後,抬手,示意泰森下去辦事。


    秦森行禮,退下。


    房間裏,靜悄悄的,孟晨曦無心再看書,就那樣放空的坐著。


    樓下,大街上,一群乞丐結伴而行,不知遇到了什麽喜事,他們不時的大聲交談,情緒很高。心微動,孟晨曦起身,站在窗前眯眼看向大街上的乞丐,許久,他關上窗戶。


    “不可能是夢辰。唉,也不知那兩個丫頭躲到哪裏去了?居然躲過了無影門和俠義門的搜索,不愧是爹娘的孩子,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想起那兩個古鬼精怪的雙胞胎妹妹,孟晨曦就頭大。


    沈夢辰,生*動,一副俠義心腸,時常提及長大後要闖蕩江湖。


    沈星辰,性格活潑,酷愛冒險,時常提及長大後要環遊列國。


    他沒有想到,那兩個丫頭居然在及笄禮後就一起消失。她們如果知道,業哥哥送她們的及笄禮就是婚事自主的聖旨,那她們還會不會著急離開?


    他明白,這兩個丫頭是怕及笄後,立刻被指婚,所以才雙雙逃跑。


    唉……


    大街上,一群乞丐擁簇著一個瘦小的小乞丐,一路喧嘩高唿至偏遠處多年失修的破廟裏。


    “沈兄弟,你今天運氣可真好,居然撿到了這麽一個大錢袋。這些錢,夠咱們兄弟吃上幾天了,這可真是要謝謝你啊。”


    “客氣了,有福當然是一起享,大家都是兄弟嘛。”小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皓齒,走到佛像前的草堆上坐了下去。


    她剛坐下去,大叫一聲就竄了起來。


    “什麽人?”


    草堆下有人。


    正沉醉在喜悅中的乞丐們被她嚇了一大跳,迴神後,立刻把草堆圍了起來。


    “是誰在裏麵,趕緊出來。”


    “這事沒有先來後到了,這沁城有誰不知,這個破廟是我們這些人的地盤?”


    “把他挖出來。”


    幾個乞丐叫囂著,用手中的棍子把幹草挑開。


    草堆裏露出一張豐神雋美的臉,眾乞丐看呆了過去,草堆裏居然有一個美男子。


    沈夢辰迴神,一個箭步上前,蹲在男子身旁,三下五除二的把他身上的幹草掃開。一身白袍,不過,白袍上已染了朵朵紅梅。


    這個男人受了重傷。


    “沈兄弟,這人還活著嗎?”有人擔憂的問道。


    沈夢辰伸手拭探那人鼻息,微弱的氣息,她無由的鬆了一口氣,“他還活著,小全子,你快去找個大夫來,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說著,她掏了十兩銀子給小全子。


    這些銀子是她的,她喬裝成小乞丐是為了避開孟晨曦的耳目,既然是乞丐,自然不方便帶著銀子在身上,所以,她把銀子藏了起來,今天故意說是撿到的。


    請這破廟裏的乞丐,大吃了一頓。


    現在這些人已經以她馬首為瞻了。


    小全子接過銀子,飛快的跑了出去。


    “你們幫忙燒點水,咱們先幫他清洗一下傷口。”沈夢辰指揮著乞丐們。


    “哦,好。”乞丐們忙開了。


    沈夢辰蹲在那人身旁,細細的打量著他,真是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比她家的男子還要俊美的人。這男子肌膚白皙細膩,簡直就讓天下女子視為公敵,可卻並不顯得娘氣,因為他有一雙如墨般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厚適中的唇。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低歎,果真如想象中那般細滑。


    正陶醉中,手腕被人用力攥住,耳邊傳來一聲沙啞的低喝:“放肆!”


    沈夢辰低頭看去,他已清醒,一張俊顏隱隱間浮上陰冷,深邃的眸子釋放出獵鷹般犀利的精光凝視她,渾然天成的霸者之氣頓時籠罩了四周。


    “還不鬆手?”皇甫逸沙啞的嗓音,低沉響起。


    “喂,你先鬆手,人家是好意救你,你這是幹什麽?恩將仇報嗎?”沈夢辰迴過神來,頓覺手腕生痛,她暗想,如果他沒有受傷,自己的骨頭估計都被他捏碎了。


    這個男人像是不頭野蠻的狼。


    虧自己剛剛還覺得他長得好看。


    一雙眼光射寒星,眸底圍繞一股冰涼的氣息,皇甫逸蹙眉睨著她,黑眸裏噙著狼的幽冷與孤戾,“好意救我?”


    救他?怎麽不幫他包紮傷口,而是揩他的油?


    胡說八道。


    沈夢辰用力點頭,“不行,你問問他們。他們在燒水給你清洗傷口,我還派人去請大夫。”


    不知何時,乞丐們已圍了過來。


    “是啊,這個公子,你可不能恩將仇報?”


    “這樣,你該相信了吧?”沈夢辰彎唇一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突然,她伸手往皇甫逸身上點去,皇甫逸立刻就不動了。


    “你究竟是什麽人?”


    皇甫逸怒瞪著沈夢辰,他的眼瞳因為生氣,裏麵有些晶瑩的淡褐色,帶著一種捉摸不透的光芒。


    沈夢辰一怔,暗暗稱奇,再定眼看去,他眼瞳裏的淡褐色已經不見。


    她滿目疑惑,怔怔的打量著他。


    他突然是什麽人?


    相傳,隻有北燕國的皇族才有這種淡褐色的眼瞳,他會是北燕國的皇族嗎?


    “我是什麽人,你難道看不見嗎?”沈夢辰笑嘻嘻的看著他,然後拉開他的長袍,露出他胸口的傷口。嗬——這一瞧,她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訝的看著皇甫逸,“你是不是殺人全家了?怎麽有人這麽恨你,居然下手如此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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