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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判官謙虛道:“這我可不好下定論嘍,以往並非如此,跟常規相處甚遠,我不好做判斷。”


    呂清廣知道自己那一腳下去一定是踩上天大的變數,可究竟是怎麽迴事自己也是一點兒譜兒都沒有,到現在也沒看出異樣究竟怎麽產生的,反正踩滅的都是惡人,好的一個都沒有。這種情況,太古靈族也沒聽說過,沒法給呂清廣參謀,能做的隻是多看,希望能夠從細微處看出些端倪來。“還是隨機選擇幾個看一看吧。”呂清廣不是非常強烈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已經看了不少了,可是越看越預感到那端倪離自己越是遙遠。可除了看一看以外還有別的辦法嗎?呂清廣想不出來,即使腦海完全由他本體指揮也想不出來。


    “如你所願。”崔判官相當痛快的答應下來,他也已經失去了在後續鬼魂中尋找讓這位上仙感受業火的興致,這個太難太不現實了,放棄這樣無端的希翼才是正道。不過展現一番鬼魂的靈魂記憶他還是樂意的,雖然他不知道上仙想在其中尋找什麽,但他敏銳的意識到,上仙要找的應該也是自己希望找到的,那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個細小環節,可這個微不足道的細小環節很可能是串聯起整個鏈條的關鍵,自己想不明白的很可能就是這一環。如果能陪同上仙一起找到的話,人情板上釘釘牢靠著實的落下不說,自己很可能也會有所發現,說不定就能自行貫穿始末的明悟出關竅,畢竟涉及到鬼魂功德罪孽這一塊兒是自己的長項,比自己還精通的少之又少。


    生死簿翻卷著,將崔判官和呂清廣收入其中,新的光影世界隨即展現。


    看到生死簿中呈現出來的景象,呂清廣笑了,崔判官也笑了。


    的確是可樂的,生死簿內的場景跟此刻生死簿外的場景可以說是如出一轍。都是滾滾洪流一般的排隊通過關隘。


    “火車站。”崔判官言簡意賅的介紹道,“務工流。農民工的腳步都是從這裏邁出的,第一步必定是排隊買票排隊乘車,不同的隻是汽車還是火車。”


    呂清廣的目光在灰色的場景灰色的人群中一掃。輕輕鬆鬆就鎖定了光彩奪目的主角。這次的主角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實漢子,個子不高,差一點兒一米七,僅差一點兒,也不算矮。手很粗大。跟身邊兒那些背景人物差不多的粗大,這在農民工裏是正常情況,幹活人的手都這樣,手掌攤開就能見到厚實的老繭。身上穿的是迷彩套裝,半新不舊,還算幹淨應當是洗過後才換上的。同樣的款式在他身邊幾個人身上連續出現,雖然其他人的迷彩都是灰度的,但很顯然是一樣的。


    這麽密集的撞衫,偶然的幾率大嗎?


    拉遠視距又是一掃,同樣款式或者是近似款式的還有很多。尤其是年齡在三十四十歲數段的。


    火車站亂哄哄的,崔判官明智的站在大柱子裏,就這裏不怕擠,而柱子處離主角略遠,隻能看到不完全的半個腦袋和縫隙中露出來的小半個身子,手都隻看到了一隻,腳則完全被行禮遮擋住了。雖然光影世界裏都是半透明的,尤其是背景和道具透明度更高,可是層層疊疊之下遮擋效果也是不弱。嘈雜的環境裏也聽不清誰在說話,似乎沒有大聲喧嘩的。可總的分貝卻也不低,而且令人煩躁。


    “小崔,”呂清廣吩咐道,“時間流速你控製一下。”


    崔判官一點兒沒計較。這樣吩咐的語氣跟各殿的王差不多,完全是上位者的態勢,而且是沒有盛氣淩人的那種強勢。如果換一個出竅期修真者,崔判官絕對直接收拾了他,不過現在麵對的這位上仙不同,尤其不同的是此刻崔判官關注的點。因為自己自覺主動的要助其尋找,迫切性還超越了其本身,哪裏還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之處。


    呂清廣並不是強勢的人,他就是隨口那麽交代一句,沒考慮那麽多,更沒想過上位者不上位者的。本質上,呂清廣沒拿自己當一個修真者,他也沒有一個修真者該有的自覺,同樣的,他也沒拿小崔當判官大人,沒有任何職權官身上的認識。這種吩咐跟上出租車讓司機開快點兒開慢點兒一樣的要求近似,有點兒消費者的意思,雖然他是打定主意堅決不掏錢的。


    時間流速加快,人流的速度在他們自己眼中沒變,但在呂清廣眼裏可就快得多了。


    主角跟著人流奔湧上車,火車載著滿滿的人肉沙丁魚罐頭奔向遠方。


    下了火車再轉汽車,然後步行,主角跟著一同從村裏來的先輩一起,由他們帶領著前進。先輩中有好幾個都比主角年輕,唯有領頭的歲數比較大了。


    目的地是一個建設了一半的小區,小區很大,幾十棟在建的住宅樓密集的矗立在那裏。先輩是更早走出村莊的,起碼比他早,他們頭一年就是在這裏幹活,今年繼續幹,將他帶來也是在這裏幹。


    安頓是簡單的,工棚都是現成的,是去年初建的平房,在這片工地背離市區方向上,以後那一片兒將是這個小區的二期工程,這裏的活兒還能幹幾年。工棚裏是通鋪,大家擠一擠,住進去就行,不過就是個睡覺的地方,而鋪蓋自己背著的,鋪上就能睡人。


    工地的農民工還沒有到齊,約定的開工日期是一天後,不過工地的大灶已經開火了,陸續到來的農民工一到就能吃上,這讓旅途勞頓的他們高興不少。


    主角跟著同村的一起也吃大灶,大灶分量足,價錢也比去外麵吃便宜。吃晚飯以後,一起到周圍去轉悠了一下。這裏是規劃中的新區,周圍都是工地,也有幾家小館子和小商鋪。城市在遠方,站在修了五層的樓房上望過去,一片燈火輝煌,可是一點兒也看不到輝煌下城市的真麵目,什麽都看不到。可就是這片輝煌就已經足夠了,這是村裏鄉裏都不可能有的,是村裏人見不到的,這是輝煌。


    在工棚的第一夜,主角睡得很熟,也許是看到輝煌的城市心滿意足,更可能是幾天的旅途太累了,他躺下就睡著了,幾乎同時發出鼾聲。工棚裏次第響起了鼾聲,有高亢的,有低沉的,有明亮的,有婉轉的,有高低起伏的,有節奏恆定的……各種鼾聲會聚在一起,成為夜間工棚的主旋律,間或也有小眾的磨牙聲,咳嗽聲,放屁聲,打嗝聲和其他一些怪異甚至是難以捉摸的聲響出現,可主旋律是始終如一的,其他的隻能是點綴和陪襯。


    第二天,同村的人一起到城裏去轉了一天,近距離的看了看這個輝煌的城市,不過白天遠沒有夜間輝煌,近看也絕沒有遠看美麗,隻是主角沒有去終結,他隻是覺得生活在這裏的人比自己走運,而不平之氣也同時生出:憑什麽他們就該比自己有運氣,憑什麽他們就該住在城裏呢!


    下午早早迴到工地,在大灶上吃了晚飯,早早睡下,明天就該上工了。不過這個晚上睡眠質量差了一截,但遠遠沒有到失眠的地步,這種玩意兒不是農民工的口味。


    早起以後,草草洗漱,端著飯盆兒跟著大家去大灶上打了稀粥和饅頭,蹲在一邊兒西裏唿嚕的吃了,然後看工地上請來的先生斬雞頭燒黃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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