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走在南京市的烈日光耀下,或是深邃的城市陰影裏,謝玄說的是對的,城市總有一半是被陰影籠罩的,而且總有一部分人會不可避免地走在陰影裏麵。

    對於高考的失敗,我沒有特別的傷心和難過,也許一切都已經無所謂。電話號碼全部刪除了,我想,是時候做一個告別,告別人,告別事,甚至告別這做生我養我18年的城市,掃廁所,掃馬路,去餐廳洗盤子刷碗都可以,就是不要在去地鐵,每當我走下去,潮濕陰冷的風竄冒上來,我就感覺要重新走到母親的子宮裏去。

    走在人海裏,同樣皺著眉,卻有不同的滋味,周圍的喧囂好像一下子安靜下去,隻聽見心髒的跳動聲。再一次感覺眼前的繁華是個永遠不醒的夢境,夢裏曾經有花,有草,有年少。

    爸爸的表情始終是凝固的,似乎不會笑了。學生也不帶了,繪畫用的顏料散落在房間裏,就像是一副畫著悲劇結尾的油畫。我每次從大街上遊蕩完迴家,就聽見從龍頭中瞬間衝出的唿啦啦的水聲,要麽就是一片濃重的安靜,毛毛的笑容似乎也少了很多,而且變的越發的禮節性,然後頭也不迴地跑迴房間。

    其實我道希望這時爸爸對我破口大罵,可是沒有。隻是一聲接一聲地歎息。厚重的,像瞬間蓋在我頭頂上的沉甸甸的陰霾。

    爸爸終於開了口,“淺淺,你總該想想怎麽辦。”

    爸爸眼睛裏滿是血絲,我仿佛忽然看見了謝玄漲潮一樣的眼睛,看得我心痛。

    其實這是個敏感問題。而且我無法迴避。糟糕的是,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的路在何方?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除了迷茫還是迷茫。

    “你媽媽叫你去她那一趟。”爸爸低著頭說。

    聲音緩慢而低沉,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的卻是起伏的潮水在激流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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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真正的孤單旅行。我想我已經第3次延著這條鐵路線向同一個終點飛奔而去,我拉上列車的窗簾。太陽在窗簾上投下一個淺淺淡淡的影子。

    陽光地裏的路邊餐廳。

    我想這是屬於媽媽的城市,巨大的可以容納下20個大的街區。

    媽媽坐在對麵,指著我很禮貌地對服務生說,“她就喝橙汁好了。”

    我想媽媽真是睿智的女性。似乎永遠不會大聲說話。卻字字句句都擊中我的心坎。

    “淺淺,媽媽在1年前就得了癌症。”媽媽恬淡一笑,似乎就像說鄰居家的貓丟了一樣輕描淡寫,“所以,不要等我走了,你還沒有考上大學。”

    媽媽從包裏麵拿出一張什麽。居然還是那用信封包的好好的存折。

    “媽。。。。”我哽咽著。

    媽媽抿了一小口茶,“等你的好消息。”

    照顧好自己啊。

    照顧好爸爸啊。

    照顧好你弟弟啊。

    好好學習啊。

    居然和一年之前一模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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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刺複習是一遍又一遍的折磨。我終於體會到。

    把書從櫃子裏麵翻出來,幾乎是新的書,新的練習冊,我輕輕地撫摩著,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要和書本永遠地說再見了。

    手機響了起來,在桌子上震動著原地搖晃。一陣惱怒,怎麽沒有把手機關上的。

    屏幕上直接顯示的是號碼。我才想起我已經把整個電話本給刪除了。可是這個號碼對我來說太熟悉,太熟悉。

    “喂?”

    “淺淺,是我,丁葉。”對麵是丁葉翁翁的聲音。

    “什麽事情?”

    “你最近有空嗎?我想約你出來說個事情。”

    我噓著聲音說,“什麽事情,現在說,我沒時間。”

    那個夕陽地裏,我跨上腳踏車。迴過頭說,你最好去問問你家錢妮,她可比我清楚的多。

    丁葉真的去問了,一遍又一遍地問。

    錢妮終於火了。怒吼道:“你心裏隻有一個蘇淺淺,你照顧她,疼愛她,那我呢!我就是看不慣你對她好,就是我拿了周玲玲的錢包,是我放到蘇淺淺的書包裏的,怎麽樣?你去揭發我啊,看他媽蔡曼麗還會給你翻案!!”

    我苦笑著說,“丁葉,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你現在和我說這個有什麽用?”

    丁葉的聲音頓住了,“淺淺,對不起。”

    我聽見自己淡然的笑聲,沒關係,都過去了。不過我累了,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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