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晨6點40分,南京市某地鐵站發生一起自殺事件。自殺者因遺骸模糊,暫時無法辨認身份。自殺性傷亡事故嚴重影響到列車正常運營。有關部門已經展開調查。”

    工整的鉛字一個一個砸在我的心髒上,我聽見心跳漸弱的聲音。

    報紙上給出的圖片,是一片已經凝固的血液。

    暗紅的。

    甜膩的。

    殘忍的。

    荒蕪的。

    繁華的。

    毀滅的。

    災難的。

    樓梯的拐角。兩個女生的對話。

    “聽說某地鐵站,一個人自殺了啊!有人說還是一個學生呢,蠻可憐的!”

    “有什麽可憐的,這種人死光了世界就幹淨了!”

    我燒紅了眼睛衝上去一把揪住那個女生,大吼,“你他媽懂個屁!!”

    我告訴丁葉,其實從謝玄跳下鐵軌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徹底的冰涼了。往事就是一把碎的玻璃渣,狠狠揉進心髒。

    離高考27天。

    別人在緊張備考。我卻每天睡覺,睡得累了就換一個姿勢,或者就爬起來喝水,然後繼續趴下。整夜聽著謝玄留下的cd,粗糙的聲音像是怒吼和控訴。我忽然記起,謝玄曾經和我說的一張唱片,封麵是4個渾身幽藍的外星生物,眼睛巨大無比,空洞深邃地看著天空,滿是絕望。

    我騎著腳踏車穿行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妄想找到這張唱片。

    碟屋的老板是個憨厚的女人。我穿著校服。她笑著問:“同學,你高幾了?”

    高三。我頭也不抬,低聲地說。

    “啊?馬上就要考了吧,加油啊,小姑娘!”

    我抬頭一笑,說,是的啊!然後低下頭去繼續找我的唱片。

    我把手機翻出來,在鬧鍾的那一格,選中“關閉”按“確定”。

    天已經大亮,家裏麵安靜的隻聽得到鍾裏時針的“滴答”聲音。我把眼睛從毯子裏麵伸出來,又猛地縮迴去,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爸爸應該上班去了,然後翻過身子,蓬亂的頭發戳進眼睛裏,一陣疼,胡亂抓抓頭發。

    這時手機巨響,我在毯子裏蠕動著,迷迷糊糊地想,不接。

    可是電話鈴聲根本沒有停的樣子,一直劇烈作響。我才想起自從謝玄出事以後我的手機一直開得是響鈴加震動,一陣抓狂,怎麽沒有記得改成靜音。

    我一下字從毯子裏麵鑽了出來,怒火從腳底冒起,陽光劇烈,我閉著眼睛摸起床邊的手機。

    “喂!?說話!!”

    對麵是安靜,似乎還有大口喘氣的聲音。

    “說話!”

    “我是丁葉,厄。。。你怎麽這麽這幾天都沒來上課?”

    “關你屁事!我高興!”然後按掉了電話。

    可是在我把手機扔在櫃子上頭剛碰到枕頭的時候,手機又吼叫起來。我看著屏幕,上麵還是顯示的那我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丁葉。

    我把手指掐住手機最頂上的一個黑色按鈕,用力一按,手機像迴光返照一樣猛地閃了一下然後屏幕黑了,就像一個垂死的人刹那被人拔掉了氧氣管。我的腦袋狠狠砸在枕頭上再微微彈起來一些,頭側過去,閉上眼睛。

    刹那間,電話又“叮,叮”地響起來。

    我“刷”地從床上騰起來,衝到電話前,來電顯示上顯示的號碼我一眼就認出來,丁葉。

    我拔起電話,怒不可遏地大吼,“忘記我吧,就當我死了!!!”

    我忽然想起,這居然是謝玄的話。重重地放下聽筒的一刹那,地板的冰涼順著我的腳底心猛地透上來穿過我的身體,眼淚不能抑製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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