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知府這會子的汗,滴得比才來時還兇。


    簡直都快汗透棉衣了!


    也不止是他一個,在場的官員們越聽臉越白,越聽心越慌。


    不僅是因為徐贇供出來的事,更是因為上官令的手段。


    這麽眾目睽睽之下,他到底是使了什麽手段,讓人說出實話?


    就憑這份供詞,別說送徐贇去祭天,就是千刀萬剮,都夠資格了。


    甚至連徐太師徐皇後,都少不得受到牽連。


    原本,大戶人家弄死個把奴婢不算什麽。但問題是徐贇弄死的這些女孩中,兩個奴婢,京城那個隻賣身十年,江州更是隻賣了五年。船家女,更是良民。


    早在立國之初,為了保護人口,大燕律法便有明文規定。


    主子無故打死奴婢,尤其是這種沒有買斷終生的奴婢,按“雜犯”論處,那是要殺頭的。


    就算第一個是酒後無意,但後頭兩個,已經是蓄意殺人。


    且**淩虐致死,性質更為惡劣。


    如今白紙黑字,且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得清清楚楚。就算徐家再有權勢,也不可能把徐贇撈出來了。


    所以最後當小殿下親自拿著供詞,讓所有官員簽名時,沒人敢不聽從。


    聽都聽了,能不簽麽?


    倒不如一起簽了,就算徐太師和徐皇後想要報複,也得顧忌一番。


    當然,除了吳通判。


    因為涉及江州這樁命案,他就是想簽也沒這資格了。


    人早暈了過去。


    迴頭等著他的,隻能是丟官罷職。


    閔柏倒是順便,把自己的請罪折子也寫好了,請官員們一並簽了字。


    當事情辦妥,徐贇方如大夢初醒,“你們,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什麽也沒做,你自己都招了。


    上官令眼神淩厲,“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贖。”


    原本,他還為徐贇並沒有傷害自己,自己卻要算計這個年輕人有幾分不忍。


    可聽完這些事,老頭隻覺得,沒一早就弄死他,是自己老糊塗。


    這種人渣,早該去死!


    但是兩個男弟子不解,先生到底是怎麽神機妙算,做成這事的?


    這幾天師妹忙得不著家,肯定是為了此事。


    解個惑唄。


    可美娘,美娘沒空跟他們囉嗦。


    她都快要餓死了!


    聞著廚房燉肉的香氣,都想直接撲進罐子裏得了。


    江婉婉忙給她撈了滿滿一大碗蘿卜牛肉湯,又送上一盤新鮮出鍋的棗泥小餑餑。


    美娘一麵吃,秋大姑就坐一邊數落她。


    瞧這餓死鬼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就算出門辦事忙,買個包子不會嗎?小小年紀要是把身子骨餓壞了,難不成還要她這老的伺候她?


    連一向好說話的葛大娘,也忍不住添了幾句。


    這樣不愛惜身子,薛師兄也跟著嘮叨。


    平日裏管著一院子老老小小倒是挺厲害的,怎麽自己就做不到?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是背得挺熟的麽?


    小師弟就更過分了。


    他不用言語,用行動!


    當美娘吃完肉湯餑餑,覺得還有餘力,想去再添時,這小師弟硬是連筷子帶碗,全給奪了。


    “餓過了,吃多了傷胃。今兒就這麽多了。晚上隻許吃麵條,要麽就給碗粥,自己選吧。”


    對!


    秋大姑率先附合,就得餓一餓她,長個教訓。


    因激起公憤,美娘隻好可憐巴巴抹抹小嘴,先把事情老實交待了。


    那迴譚迎春來,說起她爹抓住吳通判一個把柄,美娘沒留心,譚迎春也沒細打聽。


    但上官令卻記在了心裏。


    他思考問題,到底比兩個男弟子更周全。


    徐贇此人,斷不可留。


    倒不光是為了美娘,也是為了兩個男弟子。


    薛慎一向受徐太師轄製,留個徐贇礙手礙腳,實在煩人。


    且聽閔柏說起他來封地後的一些事情,肯定少不了徐贇往京城的通風報信。


    再有一樣。


    老頭本身也不是好惹的。


    徐太師算計他,逼他去邊關,雖是上官令自己願意,卻極討厭這種受人脅迫的感覺。


    想當初,他可是連燕昭帝都敢懟迴去的人,你一個太師又有什麽了不起?


    老掉牙的老虎,也不是病貓!


    連自家幾個小崽子都護不住,他當人什麽先生?


    老頭護起短來,可是更加厲害呢。


    當下上官令便決心通過徐贇,給徐太師一個教訓。也讓天下人知道,他們師徒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他原想著,吳通判既是徐太師的人,少不得知道些秘辛。能循著把柄,敲山震虎,把徐贇趕迴京城就行。


    卻沒想到,當美娘跑去找譚大人打聽,竟然還有人命關天。


    這事譚大人誰都沒說。


    他前些日子,因為一件打架鬥毆的案子,抓到一個混混。審案的過程中,那混混為了自保,供出另一件事。


    幾個月前,他曾幫一個官員,處理過一具屍體。


    當時,因為貪財,這混混曾悄悄扒開麻布袋子,想扒幾件衣裳首飾。


    不想卻看見這女孩遍體傷痕,顯然是被淩虐而死,並不是經手人說的暴病。


    這混混留了心眼,怕日後有人追究,便悄悄打探了一番,查出幕後官家是吳通判,還留了點小證據。


    但譚大人一聽,直覺這事不會是吳通判幹的。到底共事多年,對其為人還是有幾分了解。


    如此暴虐,倒象是紈絝手筆。


    可他雖高度懷疑徐贇,卻苦於沒有證據。


    因為屍體已經綁上石頭,沉到江底,再尋不著。而混混留下的證據,也隻能指向吳通判而已。


    他不開口,也是無法。


    所以譚大人讓譚夫人去劉太太那兒透的口風,隻是有人舉報吳通判收受賄賂。


    而他去報給馮同知時,怕馮同知不敢招惹,也沒有說透,隻說吳家好似鬧出人命,打死一個良婢。


    於是,當馮同知去敲打時,吳通判慌了,差點露出馬腳。但因為沒有證據,還能撐得住。隻怪上劉家,辦事不利。


    但當美娘說是代表上官先生來問時,譚大人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能當上推官,掌管刑獄,骨子裏還是有幾分正義感和強迫症的。


    一個案子不破,心裏總是存著個疙瘩。


    但譚大人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官小位卑,僅憑一個混混的供詞和那點子證據,告不了徐贇。但他希望能有人替那冤死的姑娘出頭,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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