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上官令陰沉的臉,徐贇十分心虛,還強自囂張,“你,你憑什麽綁我?我看誰敢!”


    閔柏就敢。


    手指輕點,王府侍衛便揮刀上前。徐家師爺站不住了,顧不得冒犯,帶著家丁衝到前麵。


    “殿下,這是何意?我家公子所犯何罪?就算要問罪,不也得經過衙門會審麽?”


    可漢王殿下完全沒啥意思,先生讓他綁,他就去綁人。


    聽話的好學生,不就應該如此?


    上官令點點那師爺,“你應該幫著他幹了不少壞事,但也私下積了不少德,但如今依舊被連累得印堂發黑,烏雲罩頂。近幾年來,你家是不是接連親人過世,還都是死於非命?”


    師爺悚然一驚。


    他家這幾年來,確實禍事不斷。


    就上個月,老家還來信,說重陽節一家登高,最寶貝的小兒子,竟是意外從山上摔下來,一命嗚唿。


    猛地隻聽上官令一聲厲喝,“亡羊補牢,猶未晚也!難道你真要捧著銀子,眼看著六親斷絕,才知道後悔麽?”


    師爺倒退兩步,臉白如雪,額上大汗淋漓。


    忽地跪在地上,衝著徐贇磕了三個頭,什麽都不說,轉身走了。


    這一去便迴歸鄉裏,帶著家人們避禍離開,再也沒有出現在故人麵前。


    他這一走,徐府家丁們都慌了。


    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令冷笑,“助紂為虐,欺壓良善。一個個身上戾氣衝天,滿手血腥,還不拿下!”


    然後,他看著徐贇,“你犯下了幾條人命,想必你自己心裏清楚。我的弟子既邀你去邊關,你便跟著。正好老夫去祈雪,總得要個惡人來祭天!”


    祭天?


    這一句,猶如石破天驚,連官員們都嚇著了。


    雖說求那些風調雨順,都得有大禮祭祀,但多半都是豬羊牲口。用到人,那一定得是十惡不赦的。


    徐贇這是幹了什麽,得罪了上官令?


    就算是徐太師建議上官令去邊關,但要拿活人祭祀,是不是也太過份了?


    已被王府侍衛綁著的徐贇,聞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憑什麽要我去祭天?你休想!”


    上官令不看他,卻是看向天空,十指掐動,十分高深莫測。


    然後忽地指向徐贇,高聲唿喊起幾個名字。


    “畫眉,好姑娘們,你們若是死在他的手上,沉冤難雪。便降下雪來,讓世人一觀!”


    哈!


    徐贇仰天大笑,“你這老頭,是不是瘋了,這剛出的太陽,怎麽可能下雪?”


    還以為這老頭真掌握了什麽證據,沒想到竟是這樣鬼扯。


    至於那幾個名字,他早不記得誰是誰了。便是又如何,這大晴天的——


    啪!


    一粒冰涼,落到了他的額上。


    狠狠打臉。


    徐贇不可置信瞪大雙眼,又是一片雪花落下。


    人群驚唿,“真的下雪了,下雪了!”


    方才那點稀薄金光,如風中殘燭般,隨即被寒風吹散。雪花從點到片,紛紛揚揚,又落了滿城。朔風唿嘯,猶如女鬼哭泣。


    好些百姓都嚇到了。


    “真的顯靈了,顯靈了!”


    一個清靈女聲溫柔響起,“大家趕緊迴家避避吧,這樣怨氣深重的大雪,雖不是衝大夥來的。隻怕寒氣深重,迴家趕緊煮些薑湯喝了,恐受牽連。”


    “龍女說得對,快迴家吧!”


    長春道長補了一句,“薑湯裏最好再加些柴胡桂枝,若買不起,在我們觀裏拿也是一樣。”


    “多謝道長!”


    有些膽小的百姓當即領了藥材就跑,生怕沾染上這些不吉利的雪花。


    還有些虔誠的,卻記著給白龍王和龍女磕了個頭,才匆匆往家趕。


    從這一日起,蕪城上空的薑湯味,飄了足足好些天。


    而這一晚的大雪,也直下了整整一夜。


    可見上官先生,不,令半仙說的,就是真的,那徐贇就是個殺人犯!


    遣散了百姓後,徐贇不服,色厲內荏,“就算下雪,也不能因此定我的罪,你有證據嗎?”


    上官令看著他的眼睛,“自然沒有這樣的規矩,所以你很快就會招認。正好,諸位官員都在,一起作個見證。長春道長,借你大殿一用。”


    長春道長佛塵一甩,稽首,“先生請自便。”


    一幫子江州官員也慌了,才得到消息趕來的江州知府更是跑得滿頭大汗。


    徐贇嚎叫,“你休想嚴刑拷打我!”


    可上官令一不打,不二罵,三不審問。


    隻是命江州知府帶著所有官員,到供奉著白龍王的大殿一側坐下。


    徐贇一個人跪在神像麵前的蒲團上。


    上官令在另一邊,跟願意追隨他去邊關的弟子學生們,講書念經。


    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官員們正昏昏欲睡。


    上官令讓閑雜人等俱都退下,隻留下兩個男弟子記錄,忽地厲聲質問。


    “徐贇,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命,還不從實招來!”


    官員們齊齊一凜,精神起來。


    隻見徐贇,跪在那兒,竟然跟中了邪一般,迷迷糊糊就開了口。


    “我,我不記得了……三年前,還是四年前,那天晚上,我喝了好多酒,是哪個國公家娶兒媳婦呀……嘖,他老婆可真醜,旁邊的丫頭倒挺漂亮。頭發上搽了桂花油,大辮子梳得油油光的……我迴了府,有個丫頭來伺候,頭上也梳了桂花油……我拖她進了屋,她哭得好厲害,說什麽早就訂了親,明年就能出府了……可她越叫,我就越興奮……等到半夜醒來,才發現那丫頭,連身子都已冰了……”


    “我爹好生氣,打了我一頓,還把我趕到鄉下莊子裏關了許久……”


    “那你放出來之後呢?”


    “之後,之後那天我包了船遊玩,有個船家女長得不錯,卻有些黑了,我起初怎會瞧上她?誰知那天,她哥給她嫂子從鎮上也買了瓶桂花油,小妮子夜裏偷偷拿來用,被我瞧見,威脅說要嚷嚷出來,把她騙迴房了……”


    “嗯,後來便命人扔進河裏,倒是幹淨……”


    “六月那會,不是大水沒退麽?我在蕪城別苑悶得無聊,就讓牙婆送幾個丫頭來玩。有個聲音聽著怪悅耳的,我就賞了瓶桂花油……晚上,就把她給弄死了……”


    “事後才知,那丫頭隻賣了五年的身契。便叫了吳通判來,把屍體藏他轎子裏帶走。後麵的事,就是他料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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