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荷包舊的,也不象是什麽好東西,給下人倒說得過去了。


    小男孩想著老大交待的話,要“膽大心黑”,便提了個高價,“去漢王府要過江,來迴至少兩三天工夫,至少一兩銀子!”


    素來小氣的薛良頓時允了,連討價還價都沒有。


    “你迴來時,給我在湖州城帶兩對活鴨和一壇老魯家的米酒迴來,這是一半訂金。另一半和貨錢,迴頭都到我家來取。”


    小男孩用心記下,收了錢,給了薛良一塊對牌,走了。


    薛慎很震驚,“阿良你學壞了,哄人家小孩子跑一趟湖州府,還帶麽多東西。你省下來的,都不止一兩銀子!”


    薛良才不理他,“他迴去一打聽,自然知道該怎麽辦了。有本事,你迴頭別吃我的米酒和鴨子!”


    薛慎冷哼,“說的好聽,還不是得我做?你燒的菜,吃得死人!”


    薛良斜眼,“要不是每迴家裏寫信來嘮叨,你當我樂意管你?多少年前著的涼,總怕你落下症候。哪個冬天不喂你吃上幾迴,全家人都不安生……”


    主仆倆拌著嘴,漸行漸遠,但心裏又都莫名鬆了口氣。


    樓上的姑娘喂!


    我們可是盡力了。


    接下來,你也要自求多福,別被徐九暈那大傻蛋先找到才好。


    貓眼胡同。


    章希光家的破房子,如今——依舊很破。


    不過,不再是從前那空空蕩蕩,左一個窟窿,右一個洞的淒慘模樣。


    就算是糊著不一樣的窗戶紙,釘著歪歪扭扭的木板,好歹所有的屋子都修補整齊,不再漏風漏雨。


    屋裏有了桌椅板凳,廚房裏有了鍋碗瓢盆。院子裏牽著幾排整整齊齊的晾衣繩,還有了裏裏外外忙碌的婦人。


    晚歸時有燈火守候,也有了熱飯熱菜的香氣。


    這,就有了家的味道。


    讓小男孩幾乎是如倦鳥迴巢,歸心似箭,一頭紮了進去。


    “小十三,你今兒可是迴來晚了,趕緊吃飯。”


    “不急,我先找老大。老大老大!”


    老大一臉不高興的從媳婦屋裏出來,小十三悚然一驚,刹住了腳。


    過早掉進生活裏的孩子都早熟,生怕打擾了老大的“好事”。


    可隨即,章希光抱怨的聲音,就從裏屋傳來。


    “大羽,你快來幫我看看,我記錢的繩子,明明就少了一根。小棟非說是我記錯了,怎麽可能!”


    項大羽從對麵那屋出來,手上還翹著蘭花指,在裝一隻香囊。


    男孩子都在外頭跑,女孩子就在家幫他做香囊。


    如今他一人賺得,不比他們隔壁兩院子人差!


    哎,


    奸商,真讓人羨慕。


    因為如今人太多,章家根本不夠住。老大索性把隔壁兩個院子都租了下來,順便將整條巷子的破爛都清理幹淨了。


    自然也有那唧歪的人家。


    可又不要他們出錢出力,全是這幫小乞丐去城外挑了土石重鋪,再囉嗦老大就要上門找人“談心”了。


    所以如今的貓眼胡同可幹淨寬敞了許多,下雨天都不會再一腳爛泥。還能聞到淡淡菊花香氣,整條巷子都覺雅致起來。


    於是鄰居們對這些小乞丐,也友善許多。


    此時奸商裝好了香囊,仗著老大如今柱著拐棍,身手不便。騰出手在他身上,上摸下摸,十分不象樣。


    “我看看啊,這是掉哪兒了呢?”


    老大不勝其擾,隻好黑著臉,交出一根打著大小結的長繩子。


    “哎呀,原來掉牆縫裏了!”


    項大羽嚷嚷著,把繩子提著送了進去。章希光上手一摸,這才滿意。


    “我就說嘛,短的就是這一根。”


    小十三恍然。


    他沒壞老大的“好事”,隻是老大想藏私房錢,被媳婦抓包了。


    成家的男人,真可憐。


    小十三同情了一迴,又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不能跟他們老大似的,早早就娶上媳婦來管。然後,便把自己剛接的“大”生意交待了一番。


    誰知,頓時招來老大和奸商的混合雙打。


    打人的是老大,罵人的是奸商。


    “傻不傻呀?跑趟湖州府,還得給人帶兩對活鴨一壇酒,就算你這小身板扛得動,虧不虧的?”


    “到時也不可能放你一人出門,還得賠上一個人工,這不就是雙份錢了?才一兩銀子,夠什麽?”


    小十三被弄懵了,弱弱的辯解,“我一男娃,可以自己出門。從前討飯……”


    混合雙打又來了。


    腦子上又挨一爆栗,奸商接著罵。


    “你也知道是從前,現在你還是討飯花子麽?看你這幹幹淨淨的小孩,萬一有拐子直接套了麻袋,賣了怎算?”


    小十三驚奇的瞪大眼。


    原來他,他如今也是值錢的小孩了?


    還是老大媳婦好,從裏屋出來救他了。


    “那不如派人跟去走一趟唄。都說湖州的東西便宜,我看是真的,否則也不會有客人要鴨子和米酒。咱們也順便帶些迴來,這秋冬的老鴨,清涼滋潤,定是好賣的。”


    奸商和老大同時問,“哪裏有人?”


    如今他們最愁的,就是沒人了。


    章希光笑了,“隻要一個人,未必也抽不出來?去的時候隻管帶好銀子,迴來的時候,隻要雇人送到船上,迴頭再雇個人送迴來就好了。能值幾何?”


    他們專門開人力行,幫人送東西的,還要去雇人來搬東西?


    這思路,略清奇。


    不過仔細一想……


    有道理啊!


    為什麽隻能用自己人呢?


    隻要有賺頭,用誰不是一樣?


    老大和奸商都覺得找到了新思路,可以進一步拓展下生意。


    奸商更惦記一事,“我也該去湖州送個信了。跟秋大姑說說賺的銀子,最好能再給我兩個香方。”


    老大妒忌,“那一個還不夠你賺的?”


    如今有些大戶人家,怎麽都調不出來這般好的菊花香。


    索性一次買上三五十個香囊,就為了拆取香料,去焚一爐香,彈一迴琴。


    蘇棟理解不了。


    就彈個琴,點什麽不行?這是貨真價實的燒錢啊!


    項大羽趾高氣昂,“你這小家雀,哪知我們天鵝的誌向?不跟你瞎耽誤工夫了,我還忙著呐!”


    蘇棟去安排人手,及需要進貨的清單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章希光嚴令他年前都不許出門,否則他都想親自過去看看。若有商機,不就是倒個手的事麽?


    小十三終於能下去吃飯了,見著他們的小頭目,還打聽起一事。


    “小五哥,你說咱們東家,真的長得跟那龍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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