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眀燦到了極點的眼睛,仿佛正在渙散,似是隨時可以幻滅在此刻,隻是裏麵的笑意卻有著從未有過的燦爛,原本一頭烏黑靚麗宛如綢緞似的長發,也幹枯了下去,就好像是雜亂的野草,鋪蓋在了她的腦袋上。


    拉著她的手,我低著頭;“對不起。”我沙啞的著說道,人力又窮,所有的一切在死亡的麵前都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這有什麽關係呢。”陳琳淡淡的笑著:“生死有命。況且,這些天我很快樂。”她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對了,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在重症監護室說的話我聽到了,咯咯,想不到你會這麽在乎我,你說,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呢?”


    看著她在嬉笑著的樣子,我沒有一點感覺好笑,我隻是感覺到更加的難過了,在死亡的麵前,她依然還在對我調笑著,用著這種辦法在無聲的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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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曆了這麽多人的生死,原本我以為早就把一切都看淡了,同樣也包括我自己的生命,但是這一刻我發現我終究還是逃不脫身為一個人應有的七情六欲。


    從旁邊倒上了一杯開水,我在兩個水杯裏來迴的倒了兩下,淺嚐一口,感覺溫度適中,從旁邊拿過一個小勺,盛了少許的水,遞到了陳琳的嘴邊。


    她沒有張嘴,注視了我片刻,她再次咯咯的笑著:“我要你用嘴喂人家。”


    拿著小勺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猶豫片刻,我喝了一口水。可陳琳卻阻止了這一切:“算了,我開個玩笑,想不到你還當真了,真是的,嗬嗬,咳咳……”


    用小勺喂著她喝了一點水,我又用濕毛巾給她仔細的擦了擦臉和手,做完這一切,我隨手把毛巾丟在一旁,坐在床邊問道:“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努力控製自己的聲音,隻是卻依舊還掩蓋不住,那其中的顫抖。


    “我想吃你做的飯。”陳琳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好,你等著,我馬上就迴來。”我沒有絲毫的猶豫,急忙的站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病房外麵,我拿出電話給樓下的三眼打了一個電話。每過兩分鍾,三眼就走了上來,撓著腦袋憨憨的笑著:“寧爺,啥事?”


    透過窗戶,我看了陳琳一眼,她也在怔怔的看著我,在心裏漠然一歎,我移開了目光:“你在這裏保護好她,如果有任何事情都給我打電話。”


    “俺知道了,您放心。”


    聽他這麽說,我才走了出去,我就是害怕趁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磊子在對陳琳做些什麽,以磊子對陳琳的恨意,那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在醫院門口,找了一個小飯店,我一頭紮進了廚房。簡單的挑選了幾樣食材,快速的翻炒了起來。原本我還準備整一個湯呢,可是我卻不敢過多的耽誤下去。


    給小飯店丟了五百塊錢,拿著做好的幾個菜,再次返迴了醫院。


    三眼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微閉著眼睛,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就走進了病房。


    陳琳閉著眼睛,唿吸均勻,仿佛是睡著了一樣。我躡手躡腳的把飯菜放在了一旁。然後走了出去,不死心的找醫生詢問了一下情況,醫生隻是說讓我好好的陪陪她,真的沒有幾天的時間了。


    在樓梯口點上一支煙,兩口就讓我抽了進去。


    等陳琳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隨著她的眼睛的睜開,再次泛起了那一絲熟悉的笑意;“你一直都在?”


    “嗯。”我笑了笑:“菜涼了,我去重做。”


    “不用了,我想吃。”


    猶豫了一下,我打開飯盒,用筷子夾著微涼的菜,喂著她一口一口的吃著,陳琳每一樣隻是簡單的淺嚐了兩口,就說吃飽了。


    給她擦了擦嘴,我拉著她的手坐在了旁邊,右手上那兩根斷指處,依舊還帶著怵目驚心的傷疤。


    “今晚怎麽沒有星星。”陳琳幽幽的說道。


    窗外一片陰暗,濃霧的烏雲遮擋住的星辰,沒有絲毫的光亮。


    “會有的,一會兒肯定會有的。”我把被子往上給她拉了拉。


    陳琳注視著漆黑的夜空,嘴裏露出了笑意:“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我經常摟著弟弟在窗前就這麽看著星星。家裏窮,我爸還有病,根本幹不了活,全家的勞動力都落在了我媽的身上,咳咳……”她低低的咳嗽了兩聲,有血順著嘴角滲透了出來,在潔白的臉頰流淌而下:“所以,我每一天都是這樣抱著弟弟,看著星星,一起等著我媽。”


    急忙的拿紙,給她嘴角的血輕輕的擦拭了幹淨。


    “後來呢?”我輕聲味道。


    沉默了一下,陳琳微微的搖了搖頭:“沒有後來了,在那不久,我就被她們拋棄了,然後我一次又一次的逃跑,終究逃出來了,遇到了我的養父。其實我養父一開始對我很好,給我買最好的玩具,送我上貴族學校,隻是……”她眼中露出一絲森然的恨意,哪怕是在絕望中也在閃爍著光火。


    她嘴角有血再次流淌了下來,是那樣的妖冶,仿佛這樣的血色永遠也不會停止,會一點一點帶走她如花般的生命。


    “一切都過去了。”我低聲安慰著說道。


    “咯咯,是呀,一切都要過去了,連我也都要死了。”陳琳輕笑著說道。


    怔怔注視著她,我開口說道:“你想見磊子嗎?”


    陳琳的身體不由的一顫,臉上的笑容也隱沒在了臉上,眼神泛起的悲哀濃烈的化不開,許久,許久之後,我聽到從她嘴裏傳來了空洞悲涼的聲音;“我可以見他嗎?”她茫然的看著天花板,眼眸泛起了水霧,慢慢的凝聚成了一滴晶瑩,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渲染了潔白枕巾那一點點的濕潤。


    抽了抽鼻子,我重重的點了點頭,拿出電話給磊子打了過去,可是已經關機了,隻好把電話打給了強子,讓他們去找磊子,哪怕是綁,也要把他給我綁來。


    雖然陳琳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她很想看看磊子。


    也許,這是她最後的心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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