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雲峰雙手環抱胸前,杵在洞口,麵對平躺在青石板上的老人,斜眼相望,神情頗感無奈,老人的鼾聲時高時低,聽在他的耳中,卻是分外吵鬧,真恨不得上前將這個臭老頭的胡子統統拔光,隨雲峰咬牙切齒恨恨的想道。

    洞外陽光,明媚高照,將他的身影長長的映在洞中碎石遍布的地麵上,影子一頭的消失處,正是角落裏的另一個小洞,漆黑幽暗中,狹隘而又深邃的洞口,他的好奇心又不自覺的湧了上來,老人曾經鄭重告訴過他,若是不慎誤入,必有性命之憂,而師父羅定風又曾說過,老人是在鎮守天道門的某處禁地,將這二者相連,莫非這個洞中洞,便是天道門的禁地麽?隻不過,這樣的一個小洞禁的又是何物?或是裏麵別有洞天?

    隨雲峰急忙做了一個深唿吸,平定了一下胡思亂想的情緒,眼珠子轉了兩轉,計上心頭,幹咳了兩聲,徑自向前走去,口中喃喃自語,聲音卻恰好是老人所能聽到的,邊走邊道“哎呦,臭老頭說這個小洞若是不慎誤入,便有性命之憂,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嚇唬我,說不準裏麵就是他藏酒的地兒,我還真的進去瞧瞧”

    這石洞本身就不大,隨雲峰一邊說話,一邊走動,話沒說完,人就已到了洞口處,隻見這個小洞僅僅隻有一人高矮,寬度也剛好僅容一人走過,洞裏黑漆漆一片,看不到盡頭,也聽不出有什麽聲響。

    老人的鼾聲仍舊響在耳邊,一聲高過一聲,似乎是對他的這番舉動充耳不聞,隨雲峰輕哼一聲,道“臭老頭,你還當真以為我不敢進了麽?”說完心下一橫,大步踏進,這洞中原本漆黑無比,隨雲峰將腰畔的八晶葫蘆解了下來,執在手中,催動真氣,八晶葫蘆便泛起耀眼白光,將這個看似狹窄的小洞照的透亮,但是仍然一眼望不到盡頭,而且,隨著他的慢慢行進,洞壁上下左右越來越開闊起來,到後來,便是四五個人並排而行也不是問題,隻是,在這洞中走了許久,總感覺這個長長的石洞,並非直來直去,乃是蜿蜒曲折,也不知將要通到哪裏,好在這個石洞並沒有什麽岔路,否則,隨雲峰走了進來,能不能出去還是一迴子事。

    約莫從踏入這個石洞,已走了大概兩柱香的工夫,還是沒有走到盡頭的跡象,隨雲峰不禁有些疑惑,這究竟是個怎麽洞穴,為何如此綿延深長?

    又走了一段距離,周圍越發的更加寬闊了,仰望頭頂,已是高不可及,而就在此時,前方已然沒有了道路,擋在麵前的是凸凹不齊的山石峭壁,隨雲峰眉頭一皺,費了半天的勁,竟然來到了這麽一處空曠無物的地方,這又怎麽會有什麽傷及性命的危險呢?臭老頭果真是在危言聳聽,說不準真讓自己猜對了,這裏乃是老人藏酒的地方,想到這裏,隨雲峰又來了的興趣,單手捏起一個法訣,八晶葫蘆拋了出去,在這個空闊的石洞裏麵,慢慢的盤旋飛舞,白光所照之處,更是亮如白晝,一景一物都瞧得分外清楚,開始的時候,隨雲峰也就隻是抱著玩玩的態度,目光追隨著白晶葫蘆,四處觀望,八晶葫蘆最先遊走的是洞頂,隻見上麵倒懸著根根尖銳巨石,似是隨時都有可能掉落下來,讓身處下方的人渾身上下極不自在,生拍一個不小心便喪命這裏,隨雲峰也是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再待到八晶葫蘆飛到左邊的側壁上時,隨雲峰忽然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儼然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左邊石壁極為光滑,好似被人打磨過,上麵書寫了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間另外還穿插著些許簡單的圖畫,皆是一些人物打坐運功,或是某些指決拿捏的樣式,這些奇怪的字畫,隨雲峰卻是分外的熟悉,這根本就是天道門的無上心法,自然無為法全部的心法口訣,而且,這其中講解甚是詳細,加之這些圖畫,便是沒有修習過自然無為法的人,見到以後,也能夠很快的理解貫徹。

    然而,隨雲峰的驚訝並未到此結束,當八晶葫蘆又飛到右邊石壁上的時候,上麵同樣也是一些細小的文字,圖畫,隨雲峰隻是默念了幾句,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些心法口訣與自然無為法截然不同,最明顯的差別,便是這其中修行的方法套路與自然無為法恰恰相反,便是常說的反其道而行之,由此便可斷定,這絕不會是自然無為法,可是,若不是自然無為法,又會是什麽心法?為什麽會出現在入雲山上的這個奇怪的石洞中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道門的禁地麽?隨雲峰隻覺得這裏越來越有些令人不可思議了。

    漆黑的石洞,一團白光上下飛動,一個少年,癡癡的望著石壁上的字跡。

    某個角落中,一雙泛著慘綠色的眼睛,閃爍不定,緊緊地盯著這個少年。

    隨雲峰原本是在全神貫注地觀望著那些心法口訣,忽然覺得仿佛有一陣陣的冷風不時吹來,掠過他的身體,令他由腳底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下意識的他將遊龍劍反手拔出,握在手中,如果這裏真的是天道門的禁地,那麽老人所說的事關性命的危險,就一定是真實存在的,隨雲峰緩慢的移動身子,借著八晶葫蘆的亮光,仔細的搜索著這個巨大的石洞,生怕遺漏了哪一個角落。

    一聲宛如嬰兒啼哭的尖嘯,驚的隨雲峰渾身毛骨悚然,聲音來自他的身後,隨雲峰卻連頭也不迴,遊龍劍向著身後一刺,另一隻手,急急的捏起一個法訣,八晶葫蘆原本還在頭頂上方不斷照耀,此時,陡然化作一道閃電般的白光,打向他的身後。那聲古怪的聲響斷了一斷,顯然是被這兩件突然發難的法器,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隨雲峰借著這個機會,猛地迴轉身去,這一看,驚得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隻見八晶葫蘆光照的地方,隱約介於黑暗與白光之間的位置上,一個人一樣的麵孔虎一樣的身子的怪獸正立在那裏,低聲嚎叫,聲音赫然就是隨雲峰剛才所聽到那種的好似嬰兒啼哭的古怪的叫聲。

    這個怪獸眼中泛著慘綠色的光芒,直直的盯著隨雲峰,眨也不眨一下,醜陋猙獰的麵孔上,生出兩根尖尖的獠牙,借著八晶葫蘆白光的照射,發出更加陰森的慘白色,讓人觀之一眼,便就心生畏懼。

    隨雲峰哪裏知道這是什麽怪物,隻知道心下驚駭不已,便是握住遊龍劍的手心都已滲出無數冷汗。

    來時的道路上,黑暗中,老人正隱身其中,饒有興趣的看向這裏,心中暗道,臭小子,你現在所麵對的這個怪物,便是“馬腹”(一),其性兇殘至極,食人,由其見到陌生之人,更加肆虐猖狂,你與它相鬥,倒也可以趁機鍛煉一下你自身的修為。非到你不可抵擋的時候,我再出手,誰讓你這個小子不聽我的囑咐,借此機會讓你吃些苦頭,倒也未嚐不可。

    隨雲峰自然不知道老人也在附近,而且還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架勢觀看著自己,事實上,他也無暇去顧及這麽多的事情,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落在了對麵馬腹身上,如此靜觀起來,這個馬腹看似嚇人至極,但是體型卻不算是過於龐大,也就不足兩人來高,這總算是讓隨雲峰稍微自我安慰了下。不過,奇怪的是,他不動,這個馬腹也不動,他若是將祭在身前的八晶葫蘆動上一動,這個馬腹便會立刻變換姿勢,目光緊盯八晶葫蘆不肯有一絲的鬆懈。

    隨雲峰處於危難之中,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細細的分析起來,照此看來,這個怪獸似乎對自己麵前的八晶葫蘆有所忌憚,八晶葫蘆乃是老人親傳自己的,也曾是老人的護身法器,而老人又鎮守在這個所謂的禁地當中,那麽,就是說,或許是老人曾經用八晶葫蘆降服這個怪獸,所以才會讓這個怪獸獨獨對八晶葫蘆心存忌憚。

    想明白了這一點,隨雲峰一顆始終懸著的心,也稍稍放鬆了些許,反手將遊龍劍插迴背後劍鞘中,全身心操縱八晶葫蘆。

    洞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令人窒息,隨雲峰隻聽見自己緊張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對峙了一會兒,再也忍耐不住,口中低喝一聲,八晶葫蘆登時化作一道白芒,攜著雷霆之勢,打向對麵的馬腹,隨雲峰也不敢停留原地,整個人也追隨著八晶葫蘆飛馳而去,既然,這怪物甚是懼怕八晶葫蘆,他自然不敢與八晶葫蘆相距甚遠,以免這怪獸反撲過來。

    又是一聲古怪的叫聲,馬腹不躲反衝,巨大的身軀毫無畏懼的衝向了八晶葫蘆,隨雲峰暗叫一聲不好,莫非是自己推測錯了,這怪獸並不懼怕自己手中的八晶葫蘆?

    (注解:一:又西二百裏,曰蔓渠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竹箭。伊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洛。有獸焉,其名曰馬腹,其狀如人麵虎身,其音如嬰兒,是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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