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秉純拿過王顯手中的刀,往一袋有些發黴的糧食上割出一道口子,然後伸手抓出一把糧食,厲聲質問道,“這些糧食都發黴了你寧可堆放在倉庫裏讓它爛了也不拿去分給受災的百姓,你可是三原縣的父母官,你如何對得起這裏的百姓?”


    “哼,朝廷自有法度,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錢玄依舊舔臉無恥,根本不把胡秉純等人放在眼裏。


    胡秉純終究抑製不住滿腔的憤怒,“顯叔,楊大哥,你們一起幫忙把糧食搬一些出來,既然我已經來了這裏,就不能眼看著有人餓死”。


    “誰敢動?”錢玄見王顯與楊堅動手搬糧,扯著嗓子大聲一吼,縣衙裏的士兵全部圍了上來。


    胡秉純仍舊盯著地上的糧食,根本不去理會縣衙的士兵,半晌才抬起頭來,直勾勾得瞪著錢玄,“我今天就動了!”說罷自己彎腰搬起一袋糧食,錢玄伸手上去準備攔他,王顯立即拔刀指在他額頭半指之處,錢玄嚇得趕緊收住兩腳。


    “你們可別亂來,我可是朝廷命官,殺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胡秉純繼續搬糧食,楊堅、獨孤伽羅等人也跟著一起搬糧,錢玄被王顯控製著不敢動彈,隻得任他們一袋一袋往外麵搬,周圍的士兵更是絲毫不敢妄動。


    眾人搬了糧食到院子裏堆在一起,胡秉純道,“楊大哥,你和伽羅去統計一下附近已經受災的村莊,然後派人先送一點糧食過去以解他們燃眉之急”。


    “元芷,你去張貼告示,號召全縣百姓一起撲滅蝗蟲,凡殺蝗一升,得粟一鬥!”


    “秉純,大家都有任務了,我應該做點什麽?”


    “公主乃千金之軀,我怎敢差使公主,公主隻需在縣衙裏等著就可以了!”


    宇文艾琳頓時一臉的不悅,柔聲說道,“秉純,你還是沒有拿我當朋友,我既然隨你來此,就是想要和大家一起把這件事做好,如今大家都有事去做,我卻在縣衙裏,那我來這裏還有何意義?”


    “那這樣,正好元芷一人恐怕有些忙不過來,就勞煩公主與元芷一起去張貼告示,把我們的政令都宣傳給百姓!”


    宇文艾琳心裏咯噔了一下,胡秉純讓她與元芷一起,多少讓她有些尷尬,但轉念一想也可趁此機會了解元芷,於是欣然接受。


    胡秉純說完,眾人紛紛行動起來,王顯把刀收迴,錢玄方才鬆了口氣,周圍的士兵卻仍然圍在周圍,王顯喝道,“都還站著幹什麽,快去幫忙啊!”


    眾士兵等著錢玄命令,錢玄發現王顯與胡秉純不好對付,隻得點頭讓他們照著王王顯所說去做。


    元芷與宇文艾琳一起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告示一起出門,饒書蕊則跟在兩人身後。兩人並肩行了一段路,皆沉默不言,不知從何開口,氣氛有些尷尬,過了許久宇文艾琳才忍不住開口,“元姑娘,聽說你和秉純從小就認識,是真的嗎?”


    元芷餘光往右瞟了一下宇文艾琳,垂下頭道,“算是吧,我們兩家從小交好,因此我和秉純很早就認識了!”


    “真羨慕你!”


    宇文艾琳發出一聲感慨,元芷心裏一揪,隻是往兩邊嘴角擠出一絲微笑,便不再言語,憑著她的直覺對宇文艾琳的內心已經有所覺察,隻是這樣的事情雖能看破卻不能點破,兩人心中各知,宇文艾琳似乎也毫不介意被元芷知道,甚至是故意以此向她表明心思。


    元芷與楊堅等人兵分兩路,各自行動,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是做完了胡秉純交待的事情,迴到縣衙已經快要天黑,錢玄礙於宇文艾琳公主之尊在縣衙裏給他們安排了廂房,然後一番款待,眾人忙了一天,又是剛到三原縣,吃過了飯便早早睡下。


    次日一早胡秉純便在縣衙等候前來以蝗蟲交換粟米的百姓,可從上午一直等到黃昏,始終不見有人前來,胡秉純叫來元芷與楊堅。


    “元芷,你昨天與公主可把告示都通知了百姓?”


    “我與公主不但在城中各處張貼告示,而且還派人往周邊各處村莊通知的,盡量做到不被遺漏!”


    “我昨天與伽羅一起統計往受災的村莊之後,送糧的時候也跟他們說了,他們聽到消息都非常的高興”,楊堅也向胡秉純闡明昨日所做之事。


    “那就奇怪了,如今許多百姓正餓著肚子,他們聽到這樣消息應該是積極滅蟲然後來縣衙換糧食,可這都一天過去了竟然沒有一個人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胡秉純一臉的疑雲在周圍久久不散。


    “秉純你在懷疑什麽?”元芷憑著對胡秉純的了解,猜想胡秉純應該是猜到了什麽。


    此時錢玄正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們,嘴角不禁掠過一絲輕蔑。


    “走,我們出去看看!”


    胡秉純走出了縣衙,眾人也緊跟而出。


    來到集市,走到一轉角之處,忽見好幾個饑民在沿街要飯,而看他們的穿著,雖是布衣之身,卻絕非乞丐,胡秉純不禁問道,“我看你們不像是行乞之人,為何現在沿街要飯?”


    “今年關中受了蝗災,我們三原縣也是一樣,眼看夏糧已盡,秋糧無望,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縣裏不是發了布告嗎,你們可以去用殺滅的蝗蟲去向縣衙交換糧食啊!”


    其中一人往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望了望,然後湊近胡秉純,“你沒收到通知,昨日夜裏縣衙的官吏挨家挨戶地發出了警告,禁止我們去用蝗蟲交換糧食,誰還敢去?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一會兒這樣通知一會兒又那樣通知”。


    聽完那人的話胡秉純頓時明白了原因,讓王顯給了他們一些錢,轉身離開。


    “原來是錢玄在搞鬼!”楊堅一時忿忿難平,胡秉純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去,走沒多久,見不遠之處一大堆人正擁擠叫喊,心中好奇,走近一看,原來是一群百姓正圍在一糧店麵前搶購糧食。


    隻見糧店的夥計正扯著嗓子叫喊,胡秉純一看上麵標注的價格,卻嚇了一跳,每石八十布泉,足足是平時的四五倍。


    獨孤伽羅更是忍不住上前向那店主質問道,“你這糧食也太貴了吧,甚至比長安的糧價都高出了四五倍!”


    那店主一臉嫌棄地瞟了一眼楊堅,愛搭不理地迴道,“現在是有價無市,你愛買不買,不妨告訴你,今天是這個價格,明天比這價格還貴!”


    “你這奸商,趁著蝗災哄抬糧價,賺這種昧良心的錢就不怕遭報應嗎?”楊堅指著那店主的鼻子大聲罵道。


    “我遭什麽報應?賺了錢我天天錦衣玉食山珍海味,倒是你們,要是不買我的糧食就等著餓死吧,趕緊走開,別妨礙我做生意,要不然可對你們不客氣!”那店主的語氣既得意又蠻橫,身旁還站著好幾個人高馬大之人。


    “有本事你就不客氣試試?”那店主一番話激得獨孤伽羅立馬來了脾氣,卷起袖子便準備去揍他,好在宇文艾琳趕緊把她拉住。


    胡秉純往店內看去,突然發現裏麵堆放裝糧的麻布上印有官府的標記,心中大奇,叫來楊堅問道,“楊大哥,你可認得那麻袋上麵的標記?”


    楊堅往裏麵一瞧,頓時大驚,指著上麵的標記道,“這是戶部的官印,這些都是賑災的糧食!”


    “什麽?都是賑災的糧食?那怎麽會在這裏,還被用來抬價出售?”宇文艾琳聽罷大驚失色,要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敢相信。


    “我們把那店主叫來便知!”元芷話音剛落,王顯從胡秉純身後走出,徑直去到那店主旁邊,然後一把將他揪了出來,那店主身後幾個壯漢見狀,立即出後麵跳了出來,揮拳便向王顯打來,王顯把那店主拉到前麵去擋,那壯漢剛剛收迴拳頭,楊堅和獨孤伽羅便衝了出去,元芷和饒書蕊見狀也跟著一起上前幫忙,不過幾下,便把那幾個壯漢製服在地上。


    周圍購糧的百姓未免誤傷紛紛往後退開。


    “你們是什麽人?到底想幹什麽?”那店主一臉驚恐地望著眾人。


    王顯將他拉到一邊,胡秉純走到他麵前問道,“你店中的糧食都是從哪裏來的?”


    “當然是我自己的!”


    “還敢說謊?”王顯大聲一吼嚇得他連連哆嗦。


    “這些都是戶部用來賑災的官糧,怎麽會出現在你的店裏?”胡秉純透著犀利的眼神,弄得那店主不敢直視。


    “你們最好別管,知道多了對你們沒有好處,就算你們知道了也管不了!”那店主雖然受了驚嚇,但仗著背後勢力依然十分囂張。


    “既然來到三原縣,這件事情我們就管定了,趕緊說,這些糧食到底是哪裏來的?”宇文艾琳憑以公主之尊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糧商竟能如此囂張。


    那店主把頭扭向一邊,緘口不言,瞬間保持沉默,楊堅將他從王顯手上抓過來,然後抽出匕首對著他的下巴,“你要是現在不說以後可就沒機會說了!”說著又一拳打在了他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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