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初陽晨曦照耀,透過枝葉縫隙,形成道道光柱。


    樹林中鳥雀齊鳴,賞心悅耳;


    溪邊水流嘩啦,不時有一尾魚兒躍出水麵,帶起一捧清水,鱗片在微光中閃爍。


    草地上,一片狼藉,淨是昨夜吃喝留下的痕跡。


    清醒過來,坐在地上的李天歌頗有些須後怕同時也有幾分慶幸。


    昨夜自己也太不小心謹慎了,僅僅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便隨意喝了陌生人給的酒水,好在那小老頭兩人對自己並無歹意。


    否則的話,自己這條小命可就交代在這裏了,看來日後得多多注意了。


    如此想著,在收拾完一切後,李天歌再次踏上歸程。


    途中,李天歌再次想起了昨夜那小老頭遞過來的奇怪酒葫蘆,明明輕若無物,可是其中卻滿裝美酒;


    那散發奇香,使得自己渾身產生暖流的酒水;


    獨自屠殺雙尾怪虎的冷漠黑衣男子;


    一切的一切,處處都透著不平凡之處!


    特別是今日蘇醒之後,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仿佛脫去了一層枷鎖,同時隱隱的也覺得自己整個人發生了一種奇特的變化,但是細細感知,卻又毫無發現。


    思來想去,不得解答,於是李天歌不禁想起了五爪金龍。


    “神龍,你在嗎?我有問題想問你。”李天歌低聲喚道。


    可是過了許久,並無人開口。


    李天歌微微疑惑,但是並未多想,隻繼續埋頭趕路。


    此後又過了三天時日,一路波折,翻山越嶺,夜宿荒野,但所幸再無意外。


    終於,前方李家村已遙遙在望。


    站在山嶺之上,遠眺下方熟悉的村莊,看著點點燈火,李天歌隻覺得多日來一直浮躁不安的心瞬時平靜下來。


    一股溫馨,舒心,眷戀的心情突然生起,就仿佛多年未歸家的遊子突有一日再見故鄉那種驚喜一般。


    雖然李天歌離家還未滿一月,但是對於從小在山村中長大的淳樸少年來說,這段時日經曆的一切卻都讓得他仿若隔世。


    慢慢的放緩了腳步,輕輕哼唱起兒時母親所唱的搖籃曲,李天歌麵色悠然,一步一步的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月彎彎,夜悠悠,門前公雞都睡了;


    伢兒哭,狗兒叫,饞嘴貓兒又來了;


    乖乖喲,快快睡,夢裏有爹也有娘……”


    踏過小道,走下山林,步行於村口土道上,兩邊草垛靜靜矗立。


    村內有點點燈火閃爍,隱隱的仿佛還有阿花大娘訓斥狗蛋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又是那麽的令李天歌想念。


    李天歌慢慢的走著,眼睛微閉,神情怡然,仿佛是要將這些日子以來所經曆的一切不好的事情盡數忘卻,然後以原本的純真自我去見爹娘。


    可是,隨著一陣風吹過,一切都變了!


    一股濃鬱的類似於鐵鏽的腥味隨風潛入了李天歌的鼻中,刺激著他的大腦,他的血液,他的心髒,他的一切!


    轟!


    仿佛有驚雷轟入腦海,驚起滔天大浪,心髒猛然抽搐,仿佛裂開,一股鑽心徹骨之痛油然而生!


    眼皮劇烈的跳動著,李天歌猛地緊閉雙眼,旋即睜開。


    這一刹那間,仿佛揭開了某種幻境麵紗般,原本寧靜祥和,燈火點綴的小山村突然變了!


    變得黑暗無比,死寂一片!


    地麵之上有一動不動的人影撲躺著,身下是一大片早已幹涸的暗紅色血跡。


    原本完整的茅草屋被破壞得殘缺破爛,大片土牆傾倒,房屋倒塌,屋頂更是隻剩一小半殘存。


    李天歌原本亮閃閃的雙眸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光芒,變得黯淡,怡然的臉龐變得呆滯,充斥一股叫做心死絕望的神色。


    “不!不要啊!


    爹!娘!”李天歌突然撕心裂肺的吼叫出聲,隨後神情慌亂,腳步踉蹌,身形搖晃的衝向村中,那閉著眼睛也能夠找到的,家!


    “天歌娃娃不要進去,快走!會死的!”一連數日都沒有動靜,仿佛在沉睡當中的五爪金龍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仿佛雷鳴響徹在李天歌的腦海之中。


    可是對此,李天歌仿若未聞!


    他的眼中此刻隻有那間記憶深處,永不磨滅的茅草土屋。


    砰!


    本就身形不穩的李天歌在奔跑過程中被一道黑影給絆倒了。


    忍著身上疼痛,他緩緩轉身望去。


    隻見一個身穿碎花小衫,梳著羊角辮的小小人兒嘴角淌血,躺倒在地上。


    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離,雙眼睜得很大很大的,久久凝望著她身旁一個身首分離的村婦屍體。


    那是李虎叔家的虎妞,那個曾經大娘們開玩笑說要嫁給自己做小媳婦的虎妞!


    那個打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虎妞!


    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麵脆生生喊著天歌哥哥的虎妞啊!


    可是現在那個記憶中嬌憨可愛的虎妞卻這般躺在了冰冷泥土之上,暗紅的血泊之中。


    她的雙眼中依舊充斥著恐懼和不解。


    她仿佛是在問,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為什麽娘親會躺在自己身旁一動不動?


    為什麽自己還沒有嫁給喜歡的天歌哥哥,做他的小媳婦,便這樣死了?


    可是,這一切注定在無人能夠迴答她。


    啊啊啊!!!


    李天歌崩潰了,瘋狂了,他雙目赤紅,揚天大吼著。


    餘光中,通往自己家方向的道路上,自己記憶中活生生的,雖然愛拿自己開玩笑,但是平日裏卻很喜愛自己,經常拿好吃的給自己的大娘們,此刻卻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無力的躺在地上,堵住了道路。


    掙紮著站起了身來,李天歌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著家走去。


    越過一具具熟悉的屍體,那裏麵有和藹慈祥的村長爺爺,此刻胸膛卻被破開了一個大洞;


    有健壯高大,曾經打死入侵村莊野狼的李虎大叔,此刻卻被分成了兩片;


    有因為娘親沒奶時,而臨時充當過自己奶娘的金花大嬸……


    走著走著,李天歌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隻是機械的朝著家走去,周圍的一切都被他忽略了。


    連同此刻地上漸漸亮起的由眾多大叔大嬸們鮮血構成的陣法紋路也被他忽視了。


    也不知何時,隨著一個身影的出現,李天歌無神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那是血色的光芒,那是仇恨的光芒,那是想要毀滅的光芒!


    樊東山!


    “小子,你可真讓得我好等啊!


    我都差點認為你不會來了,所以殺了這些凡人,取了其中和你或多或少有點血緣關係的螻蟻精血在輔以你至親的魂魄準備布下了一個大陣。


    憑借血脈中的聯係去尋找你,沒想到這會你卻來了。


    原本我還有些擔心,這個從我以前的實驗對象手中得來的大陣會出現問題,從而失敗。


    不過現在你來了,我就不用擔心了。


    這樣也好,倒也省了我再多費一番功夫,如此,你爹娘的魂魄也就無用了,但是念其魂魄純淨,倒勉強可以收入我的百鬼勾魂幡中,增加其威力。


    你放心,待我目的達成,我也會送你進去,讓你一家人團聚的。”


    如此說著,樊東山一邊取出了一個銀色不透明的光罩,一邊從背後陰影中喚出了一杆黑色的幡旗。


    那黑色的幡旗通體彌漫著攝人心魄的黑芒,隱隱的好似有無數鬼魂淒厲的叫聲從中傳出。


    同時,一個個仿若虛幻的麵孔也從中浮現而出,粗略看去,那些麵孔中有老人,有青年,有男人,有女人,甚至還有嬰兒!


    隻不過這些不同的麵孔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他們俱皆以仇恨怨毒的神情盯著樊東山。


    不過,對此,樊東山全然不在意,他甚至還露出了一抹微笑,隨後將其手中拖著的銀色不透明光罩給打了開來。


    在其內銀色光芒溢出散開,光罩內的一切景象瞬間清晰的顯露出來。


    當看到光罩內的景象後,李天歌目眥欲裂,瞬間發出如同野獸般瘋狂得嘶吼。


    “啊!


    爹!娘!”


    那光罩內赫然正是李天歌的父母李大龍和李阿蘭兩人的魂魄!


    恨欲絕,人欲狂!


    此刻的李天歌恨不得活撕了樊東山,生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挫骨揚灰!


    同時,他也的確這樣做了,他不顧一切,瘋狂的向著樊東山撲了過去,想要奪下其手中裝著父母魂魄的光罩。


    可是先前那已經亮起的由鮮血構成的陣法紋路卻已然徹底啟動,道道血光飛起,在空中纏繞組合。


    最後形成了數道鮮血鎖鏈,將李天歌的四肢脖頸瞬間勒住,同時沒入其身軀內部,使其再也無法動彈。


    而這時,樊東山手中,光罩內,原本茫茫然然的,李天歌父母的魂魄當突然聽到兒子的聲音後頓時清醒了過來,齊齊將目光轉移到了李天歌身上。


    “兒啊,你怎麽來了?


    快跑啊!跑得越遠越好!”


    兩人瞧見李天歌的身影後,頓時驚慌失措、淒慘無比的大叫起來。


    “爹,娘,孩兒不孝,害得二老晚年遭受如此劫難,同時也害得全村人因我而失去性命,我罪該萬死!


    待我殺了這元兇,救你們出來,最後在以死謝罪!”


    當看到父母恐懼的神情,虛幻的身體,李天歌臉上竟緩緩流出了兩道殷紅刺目的血淚。


    “哈哈,豎子狂妄,大言不慚!


    還想殺我?我看你還是先想想待會怎樣死吧。”


    樊東山大笑著,這次他吸取上次教訓,先以與李天歌有血緣關係的少數村民的精血構成大陣,召出能夠捆縛其身體、精神、魂魄的血鏈。


    這樣一來,就算是那真龍寶珠再出來,也是無法斬斷血脈聯係,將李天歌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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