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隨著張遼離開鳳凰山,起初一路悶悶不樂,幸有張遼想著辦法哄他開心,再加上他天生性格開朗豁達,很快就拋棄了當初的思家情緒,與張遼嬉鬧玩樂,倒也不孤單無聊。

    兩人騎著龍馬,一路向北,途經杭州、建鄴等名城,這日來到帝都洛陽城內。

    看著這座繁華喧鬧的皇城,趙雲興奮不已:“我還是第一次到帝都呢!先前看建鄴已經十分雄偉了,哪料到這洛陽比建鄴城強上好幾倍!”

    張遼微微一笑,歎道:“當今皇上昏庸無能,全由十常侍玩弄政權,這洛陽城內表麵看去喧鬧繁華,一片平和,其實不然。朝野中的勾心鬥角、爭權奪勢又豈是你我所能了解。說不定什麽時候,這洛陽城便會毀於戰火之中!”

    殊不知,張遼果然一言中的。幾年之後,董卓遷都之時,便一把火將洛陽付之一炬,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趙雲暗暗咋舌:“乖乖,這麽龐大的一座城市,誰能將之毀滅?”

    張遼笑道:“千軍萬馬,烈火巨石,哪一樣不能將一個城市化為齏粉?”

    兩人說話間,忽然迎麵走來一個算命先生,八字胡老鼠眼,長得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手裏拿著一個招牌,上麵寫著“左道之術”四個大字。

    趙雲見了不由笑道:“旁門左道之術,也敢拿來當招牌招搖過市!”

    張遼笑道:“左道之術大抵都有它存在的價值,或許有點小用也說不定。”

    談笑間,那算命先生忽然盯著二人細細打量,口中不住的念叨:“奇怪!奇怪!”

    趙雲被他看得不自在,喝問:“小爺長得一表人才,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算命先生微笑不語,忽然歎道:“此二人並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貴不可言。”此話似乎是對二人所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趙雲聽了,眉飛色舞道:“如何個貴不可言?”

    那先生白了他一眼,扭身就走,口中道:“既成定數,何必又要我說?”

    張遼叫道:“鴻蒙有天地,寰宇有乾坤,人有好壞氣有陰陽,有定數必有變數!先生,你看我們該如何應付變數?”

    那先生放慢腳步,也不轉身,隻說了三個字:“少殺戮!”隨即隱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趙雲笑道:“我不殺人的!”

    張遼卻眉頭緊鎖,仔細迴味那先生最後所說的三個字。

    兩人停在一座酒樓門口,一個小二跑來將兩匹龍馬牽到馬槽去了。

    趙雲進了酒樓,拉著張遼找了一個空桌坐下,扯著嗓子直叫小二。

    先前張遼曾說請他大吃一頓,這一路上也不知道大吃了幾頓了,掏腰包的當然都是張遼,害得張遼錢包日益幹癟,心疼不已,每次聽趙雲點菜都提心吊膽的,生怕錢不夠付帳。

    那小二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一臉媚笑,道:“客官,有什麽吩咐?”

    趙雲問道:“你這有什麽好菜好酒的,都給爺報上名來。”說話語氣老氣橫秋,張遼暗笑不止。

    那小二一聽有人點好酒好菜,必定來了大買賣,立時精神為之一振,語氣更諂媚了三分:“爺,你來本店就來對地方了!洛陽所有名菜本店應有盡有:清蒸魴魚、長壽魚、鯉魚躍龍門、洛陽海參、洛陽肉片,還有本店的特色飯密製八寶飯哦!外地名菜也有應有盡有!”直說得唾沫四射飛濺。

    趙雲眉頭一皺,道:“怎麽那麽多魚?爺我最討厭吃的就是魚!給我來盤那個什麽肉片,再來盤海參,炒一個素菜。對了,還有你說的那什麽飯也來兩碗!再給爺上兩壺好酒!”

    那小二心中無比愉悅:“你點了幾個本店最貴的菜,看來今天又能好好宰一把了,老板肯定能打賞幾個銅板。”說不出的歡欣鼓舞,走路的聲音頓時也響亮了幾分。

    張遼見他就點了兩三個菜,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趙雲心中卻是一片明朗:“放心!在到達雁門之前我是不會花光你的錢的。”想到此處,嘴角勾起一絲狡詰的微笑,眼睛撲閃撲閃地盯著張遼,直看得他心底發毛。

    這時,隔壁桌子有人扯著嗓子叫將起來:“小二,你給少爺上的什麽酒?這種破玩意也敢拿來孝敬少爺?”

    眾人看去,隻見一個紫衣少年一腳踏在坐凳上,橫眉怒目,滿臉乖戾之氣,身後還站著五六個家奴,也在不停的怒罵嗬斥。與他同座的三個少年也都是錦袍玉帶,應該都是世家子弟。

    酒店老板聽見那人唿叫,趕緊跑了過來,賠笑道:“張少爺,這是本店上好的百年新豐酒,味道醇濃,您再好好嚐嚐。”

    紫衣少年一把抓住桌上一個酒壺,向酒店老板砸去,罵道:“少爺還嚐個屁,這是給人喝的嗎?”

    酒店老板躲閃不及,給酒壺砸中,立時被那壺酒潑灑了一身,整個酒店裏都彌漫著一股美酒的芬香。

    這明明就是甘甜香醇的美酒!

    趙雲怒火中燒,正欲出手教訓那個惡少一頓,卻被張遼拉住。

    張遼低聲道:“未弄清此人身份來曆,不要鹵莽。”

    趙雲壓著一肚子火,心中極是鬱悶煩躁,隻能幹巴巴的坐在那裏。

    那紫衣少年又抓起桌上一盤菜肴,正欲往老板臉上砸去,忽聽得一陣女子的“咯咯”笑聲傳來,抬頭看時,橫梁上不知何時坐著一位綠衫女子,麵容俏麗,十四五歲的樣子,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旋即怒道:“臭丫頭,你笑什麽?莫不是看上本大爺了?”

    那綠衫少女“咯咯”嬌笑道:“店家讓你嚐酒,你非要嚐屁,這等古怪的要求本小姐這輩子也沒有聽說過,看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紫衣少年怒道:“好個伶牙俐齒的臭丫頭,看少爺如何收拾你。把她抓起來,待少爺迴府慢慢折磨她。”

    同座的幾個少年隨聲附和:“對,抓住她慢慢教訓。”

    那群家奴大唿小叫,拿凳子搬椅子的往這少女撲來。

    張遼看見這綠衫少女,微微一怔,旋即輕笑道:“她怎的也到洛陽來了?”

    趙雲奇道:“你認識她呀?她是誰?”

    張遼道:“她是中山名士甄逸的妹妹甄洛,文才武略膽氣見識都盛過男兒,我曾經在雁門見過她一麵。”

    趙雲笑道:“曾經見過一次就這麽的記憶猶新啦?看來事有蹊蹺啊!”兩眼不住的在張遼身上打轉,滿臉促狹之意。

    張遼臉一紅,伸手一拍他的頭頂,輕罵道:“你小子小小年紀,怎麽盡開這等玩笑?”趙雲隻是嬉笑。

    在這當兒,隻聽得甄洛笑道:“一群男人欺負我這麽個弱小女子,我好怕怕呀!”身影翻轉,又跳到另一根橫梁上了。

    紫衣少年怒道:“你們這群飯桶,務必把她給少爺抓到!誰先抓到,少爺賞銀子二兩。”

    那群家奴唿聲更高,群擁著追趕甄洛。

    此時,從外麵跑進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附在紫衣少年耳邊說了幾句,紫衣少年聽了眼睛一亮,道:“這事交給你了,務必給把它辦好!”

    那男子點了點頭,跑了出去。

    甄洛笑道:“張龜蛋,你的人也忒不濟了,六個人也拿我不住,還真是飯桶養飯桶啊。”

    紫衣少年忽然心情大好,笑道:“臭丫頭,待少爺我拿住你,定收為第六房小妾!”

    甄洛嬌笑道:“姑娘我可沒那個福分。萬一你哪日繼承了你幹爹的光榮傳統,當了那什麽十一常侍,姑娘我豈不是要守活寡了?”

    紫衣少年道:“這也由不得你了,看少爺是怎麽收拾你的。”話音剛落,縱身躍起,直朝甄洛撲去。

    張遼一把拖住一旁膽戰心驚的酒店老板,問到:“這廝是張讓的兒子麽?”

    酒店老板方才迴過神來,點頭輕聲道:“是啊,他是張讓的義子,叫做張熙,平日裏夥同趙鉞、高鬲等人在洛陽城中橫行霸道、無所不為,乃洛陽一大害。坐著的那幾個錦衣公子是其他幾個宦官的養子,都是為禍鄉裏的人物。”說到這裏,眼神不住地瞅向張熙,似是極為厭惡懼怕。

    趙雲罵道:“我在鳳凰山的時候便聽說十常侍如何如何的壞,今日一見,他們的兒子尚且如此,可以想到他們平時多麽專橫了。”說著就摩拳撂袖,恨不得將張熙痛打一頓。

    那張熙身手也頗為不凡,一個輕躍,已經跳到甄洛所在的那根橫梁上,笑道:“小美人,少爺來了!”一把向甄洛抓去。

    甄洛險險的避過,跳下橫梁,那幾個家奴又唿叫著擁來。

    甄洛一邊閃避,一邊轉身向趙雲這邊望來,笑道:“張家哥哥,還躲在一旁不肯幫忙麽?”

    張遼聽她語氣,似乎早已認出自己,麵上一紅,幹笑道:“就這幾個廢物飯桶,甄妹妹用別人幫忙麽?”說話間抓起桌上的筷子隨意拋灑。

    那些筷子在空中四處亂飛,好象長了眼睛一般,都不偏不斜地打在那群家奴的手腕上,直痛得他們齜牙咧嘴,哀號連連。

    趙雲連連拍手叫好,“哈哈”大笑聲中,一腳一個,將那些家奴盡數踢出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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