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剛好看到樓下的那一幕,她來了。


    一身素色的衣服,盡是紅,想必是出血了。隔的有一點距離,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但想不是什麽好事。


    他細細的撚了撚手指,目光深邃而悠長。


    ……


    明嫣把狗抱到了.寵.物醫院,保鏢跟過來,讓明嫣去檢查,他在這裏守著狗。明嫣沒有同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傷口罷了,她不在意,她要讓飯團兒安然無恙。


    保鏢也沒有辦法,隻得守在那裏。診斷飯團兒很快,幾乎十分鍾都不到,醫生就給了明嫣答案。


    “已經沒有了唿吸,無力迴天。”


    明嫣怔怔的站在那裏,衣服前後都是血,雙手更是,兩個眼晴瞪得很圓很圓。保鏢找上醫生,說她的耳朵出了點問題,有點聽不到。於是醫生就寫在紙上,明嫣怔了好大一會兒才去低頭看紙上的文字。


    獸醫就像是平常的醫生一樣,見慣了生離死別,對於這種事已經是司空見慣,有很多人抱著死去的愛.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這個女孩兒似乎有點不一樣……


    她不哭也沒有歇思底裏,那一雙玲瓏剔透的眼晴就盯著那張紙看,眼晴都沒有眨一下……似乎那幾個字很震撼,已經讓她迴不過來神。


    “別難過。”醫生又在紙上寫下這三個字來,小女孩兒站在他的麵前,小小的個子,白皙的臉頰,那一身的血就像是墜.落在亂世中的天使,安慰都是徒勞。


    她的那個表情讓醫生明白了,真正的痛苦是眼淚表達不出來的,它在心裏橫衝直撞,侵蝕著你的血脈,而你卻……無法宣泄。


    ……


    薄薄的陽光穿透雲層而來,明嫣從.寵.物醫院出來,手裏抱著一個小小的箱子。那是醫生給的,算是飯團兒的棺材。


    “去醫院。”保鏢指著旁邊的醫院,再次開口。


    明嫣抬頭看著他,臉頰蒼白如紙,那雙眼晴就像是被秋雨侵泡過,玻璃明亮卻又泛著冬的淒涼,“你是保護我的嗎?”


    “是。”保鏢點頭。


    “那先前你為什麽不出現?我在挨打的時候,飯團兒在受欺負的時候……還是說,隻要在那個莊園裏,我就是不被你保護的。”


    保鏢啞口無言。


    明嫣沒有再追問,她知道她說出這個是有一點道德綁架。保鏢保護她,當然是在莊園之外。而且盛雲菲進來,沒有任何人阻攔,顯然就是常客了,畢竟是厲弘深的小姨子。


    是她無能,讓飯團兒在她的麵前被人整死,怨不得任何人。


    “對不起!”五大三粗的保鏢低頭向她道歉。可無論他說什麽,明嫣也聽不到啊。她抱著紙盒子出去。


    車子停在那邊醫院的停車場,還沒有走近,就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在他們的車旁,側著頭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微風拂過,吹起了他額前的碎發,那一雙風.情的桃花眼竟也深沉的讓人不敢直視。


    明嫣停住腳步,目光穿過淺淺的陽光和他對視。


    半響後,容月卓才開口,“死了?”


    明嫣沒有吭聲。


    “嗬嗬。”他幾絲嘲弄從好看的唇裏溢出來,“拋下我一個為你受傷的男人跟著他走,把自己弄得一身是血,沒有個人樣,現在舒服麽?”


    明嫣還是沒有做聲


    容月卓明白他說這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她根本聽不到,何必呢!!


    他的腿被狗咬過的地方,縫了十來針,隻能坐在這個輪椅上麵。他瞄了她幾眼,薄唇一繃,推著車子離開!


    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背對著她,拳頭落在輪椅的扶手,微微頷首,眉心皺得死緊,額角處青筋突起!隱忍、情緒起伏……後麵傳來了開門聲,哢嚓。


    他突地迴頭,看到那沒良心的女人已經走到了車前。


    後背處也是血!


    他咒罵一聲,輪椅滑過去,一下子拽過了明嫣的手!他起身,把明嫣摁在了輪椅,一氣嗬成,中間不留一點的停頓!那個紙盒還在保鏢的手裏,他剛剛接過來,準備放在車裏的。


    一迴頭,明嫣已經到了那個輪椅上麵去,他立刻上前!


    容月卓虛身一擋,“去告訴你主子,她在我這裏,讓他來問我要人!”


    語畢,推著明嫣上樓,腿走得並不利索,可筆直的脊背也透著倨傲的神采。


    ……


    醫生給明嫣的後腦勺上了藥,傷口並不大,不怎麽嚴重。唯一不好的就是,在頭發裏,現在又是夏天,搞不好就會發炎。


    處理好傷口,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是容月卓讓人送來的,開始沒有注意,等到她把臉都洗幹淨,才發現她臉上的巴掌印。


    “他打你了?”容月卓坐在病房的沙發,看著她,瞬也不瞬,。


    明嫣很疲憊,神緒還在死去的包團兒身上……且頭暈很疼,頭微微一垂,沒有迴應。


    容月卓看得出來她的狀態,便沒有再追問,讓她去床上睡會兒。明嫣沒有去,閉著眼晴依然坐在沙發,容月卓起身,拎起她的衣服領子,硬是把她拖向了唯一的大床。


    她把摁過去,蓋上被子,再黑著臉離開。


    明嫣還真的沒有什麽力氣去掙紮,被窩裏還有他的味道,很清新。以前她很喜歡……現在……畢竟時日不同。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離鼻子遠一些。


    容月卓已經不在房裏,諾大的病房隻有她一個人……她睜開眼看著那蒼白色的天花板,一片的白。忽然讓她覺得像是沉侵了大海之中,水壓鋪天蓋地的朝她湧來,擠壓著她的胸膛,喘不過氣來,唿吸困難,無助、無力。


    閉上眼晴,側過身子,攥著被子,一點點的越來越緊……


    心裏像是被人挖了一個洞,窒息感在縈繞……接著,眼淚一滴兩滴……往下掉,豆大的,從眼角滲入到枕頭上。


    容月卓並沒有走,他隻是去了陽台。他從玻璃窗戶看到裏麵躺著的小女孩兒,背對著他,小小的背影在微微發顫,她在哭,看得出來。


    忽然也想抽支煙,很想。


    可他一個不抽煙的人,身邊不會備那種東西。


    敲門聲。


    他站在陽台沒動,看著那扇門……一秒兩秒、五秒,門已經打開。容月卓對這種人也是有一點敬佩的,占有欲非常強大,卻又看不出明顯的火氣。


    雪白色的襯衫,襯衫的下擺塞進了西裝褲裏,身體修長而勁瘦,臉龐剛毅俊美。他進來,一眼就看到陽台上的容月卓,兩個人的目光對視,隔著玻璃。


    彼此的鋒芒都在眼底深處。


    厲弘深關上門,縮迴目光,朝著床上走去,步履平穩而緩慢,一步一步。那臉龐是沉寂的,就連那眼晴也沒有半點波動,走過去


    手一伸,還沒有碰到棉被。


    “別碰她。”聲音粗啞。


    厲弘深手指微抽,可還是把被子掀開……女孩兒閉著眼晴,似乎是睡著了,一動沒動。身上的衣服換了,白白淨淨的。這條裙子有點短,大.腿都露了出來。


    他的目光往下一沉,彎腰把她抱起。


    “一個男人對女人動手是很下作的,厲弘深,你真是丟盡了我們男人的臉麵。”容月卓的聲音是輕描淡寫又是犀利的,似乎與他爭鋒相對,也讓他提不起精神來。


    動手?


    厲弘深對明嫣除了動第三條腿以外,對明嫣不會動手。他低頭,用抱著她肩膀的那隻手把她的臉頰往旁邊一扒,巴掌印,極其明顯。


    小女孩兒的臉緊貼著他的臂膀,長睫在輕顫,臉上還有水痕,發鬢處是濕的,再一迴頭……枕頭也是濕的。


    哭什麽?


    是哭被人打了?


    還是哭……見到了容月卓,覺得自己委屈?


    他抬頭,看向容月卓。


    聲音玄寒至極:“今天我不想動手,你最好不要阻攔。”


    “嗬。”容月卓譏笑,“我不阻攔,她哥哥不是在你手裏麽?這蠢貨為了他的哥哥,你讓她死她都會同意。我看她能蠢到什麽時候,到時候做為老情.人,我會去幫她收個屍。”


    他說過,若是明嫣跟著姓厲的走,他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女人。


    “隻不過她是愛我的,明嫣愛的人是我……容月卓,不是你。”他又再度補充。


    厲弘深臉色平靜,可那抱著明嫣的手已經禁錮得她疼!


    很疼!


    他像是要勒碎她的骨頭一樣!


    ……


    他們出去,容月卓看著枕頭上的濕潤,牙死死的咬在了一起。


    打了一個電話出去,“在哪兒?”


    盛雲菲這會兒還在路上,剛從厲弘深的莊園出來沒多久,“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當然,我需要你,給你十分鍾。”


    容月卓扔下電話,想象著先前厲弘深那個動作……似乎是意外她臉上的巴掌,顯然不是他打的。也是,明嫣那種小身板,禁不起厲弘深的一個巴掌,一指頭都能把她扇暈。


    盛雲菲用了二十分鍾才來,不會這麽快。


    一進門,屋裏站了兩個護士衣服的人,她一出現,啪啪,接連兩巴掌甩了出去!


    盛雲菲愣住。


    繼而捂住臉,因為有容月卓在場,她不好發飆,隻是委屈,“卓,她們幹什麽打我?”


    “我的命令。”他淡道。


    “為什麽?”


    “好歹……她是我的故人,你就這麽隨便去欺負,你是瞎了還是當我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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