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薛清平媚笑道:“原來‘閃劍神燕’也湊熱鬧來了,難怪眾位都這般胸有成足。嘿,卻不知公治大哥來了沒有?嘻。”語聲極盡媚態,單聽竟足勾魂。

    “唉,這位大姐,小弟尚且年幼,比上不足啊,何敢當大哥二字。”聲音卻是從另一方傳來。

    “唉,原來東南西北俱已被你們占據了,看來老身今日確是難以全身而退了。”“薛清平”撩起纖手,輕輕拂上臉龐,揭掉了臉上的麵皮,露出了本來的麵目,真真是俊美無暇。

    眾人均覺眼睛一亮,魏照元卻歎息一聲道:“如此佳麗為何是一個變態,又何以這般心毒如蛇蠍呢,真真令人費解?唉,不錯,今日眾多高手在此,隻怕你確是插翅難逃了,蝶姑娘。”

    蝶姑娘美目俏盼,流波般橫了他一眼,忽又轉向葉孤鴻,咥聲咥氣地道:“我的葉少俠,你這般公然與劍塚二聖挑戰,不就是想給妾身來個下馬威,好教妾身在對付魏官人等時有所顧忌嗎?唉,妾身其實一直對你的這些朋友們禮遇相加,可從未讓他們受過半點委屈啊。”

    葉孤鴻冷眼看了她一下,淡淡地道:“如此多謝了。”

    “唉,公子,”蝶姑娘軟語相盼道:“為何你不敢與妾身多說話呢,甚或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難道妾身真的那般不堪入目嗎?”

    葉孤鴻驀然冷目如刀般盯向她,眼中殺意漸濃,道:“葉某生平從未殺過一人,但,葉某一見著你的容貌,卻然忍不住要破例了!”

    “嘿嘿,”蝶姑娘語聲驀地一冷,道:“聽說你葉孤鴻平素心善非常,連禽獸生靈都不忍屠殺。”

    葉孤鴻不語,冷目如刀般盯著她。

    蝶姑娘直被他看得渾身沒來由一顫,但麵上卻絲毫不露,口中更是平靜地道:“你也知憑老身的武功,在被你們擒殺之前至少可以拉上幾十名墊背的。”

    “你什麽意思?”葉孤鴻冷漠的語聲中又加幾分蕭索。

    “好,葉少俠果真快人快語,”蝶姑娘一豎拇指,道:“老身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你我單決,勝負由天。”

    “呸,”葉孤鴻尚未答話,魏照元卻先行罵道:“老妖婦,你已是網中之鱉,被擒隻是早晚之事,有何資格向我方提出條件?”他本是聰慧異常,通過方才二人的對話已然猜曉葉孤鴻向薛傅二人挑戰的用意:原來他隻是要向那老妖婦示威,並非是一味地逞強好勝;原來他的目的是警告老妖婦切不可對自己幾人下手,否則憑他葉孤鴻之能定可教你老妖婦不得安寧;原來他是因救己等才被數百人阻殺,落得重傷累累……他此刻隻怕已是強弩之末,再經不起任何人的任何小的衝擊,何況對方不是任何人,她的武功隻怕在自己所見的任何人之上。

    但正所謂世事難料,單憑他魏照元的孱弱的一句話就能阻遏大勢所趨嗎?

    野風正寒,百林急顫,但蝶姑娘的臉色比風還寒,它“刮”得眾人的心比林更顫。

    就在此時,人們清楚地聽到葉孤鴻平淡的語聲“好,我答應你。”

    “葉大哥”“臭小子”“葉少俠”“……”所有聽見他語聲的人都駭異地看向他,有關切、有惋惜、有悵歎、有感激……

    他們知道葉孤鴻這一戰不是為他個人而戰,而是為己等外人而戰。因為他們知道方才那老妖婦的威脅的話語之內涵——一旦交起手來死傷者還不定是誰,每一個人都會是死神抓捕的一個對象,都是死者中的一個概子,都可能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葉孤鴻接下了這個概子,消除了眾人的疑懼,卻隻說了簡短的幾個字“天生我命,大義趨之”。

    寒風旋急,剮得人臉陣陣刺痛;層林顫劇,震得人心怦怦亂跳。

    巨石無辜地忍受著冷風如刀般剮割,本已身痛似裂,卻更要在其上二人腳下逼出的十二成真力的“淫威”下安然授首,這,實在令它疲憊不堪的身軀再難負荷,終於用背上的新裂痕來向世上宣布它的第一次無聲地反抗。

    石上二人均已將全身勁力逼發至極限。真力相激,無端地爆發出幾聲悶雷般地震鳴,驚得石下眾人渾身沒來由一顫。

    “噗”,葉孤鴻再忍不住,仰口吐了大痰血,這大耗精力的戰前調整,已使得他的內傷更為加劇,他自身根深蒂固的潛雲隱日大法已然鎮壓不住體內亂竄的真氣,全身好似快要爆炸了般難受。

    “唉,原來少俠一度傷重至斯,”蝶姑娘歎息一聲道:“如果少俠現在反悔,卻還來得及。本宮平生雖算計過無數人,卻也並非那般乘人之危的屑小之輩。”

    葉孤鴻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漬,橫目一掃,恢複冷傲的語聲道:“葉某既已應了閣下,即便是現在站立不起,卻也不會反悔地了。哼,閣下既作女裝,甘心示弱,也罷,葉某就讓你三招。來吧。”說完,長劍帶鞘一掃,擺開陣勢。

    “葉大哥。”卻是石下的蕭曉紅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痛聲唿喚。

    葉孤鴻卻是頭也不迴,朗聲說道:“今日隻是葉某與蝶姑娘兩人間的恩怨。葉某若是不幸戰死,虹姑娘,還請你與大家保證不要為難她,放她安然離開。葉某——好生感激。”

    “葉大哥。”蕭曉紅痛聲道:“你,”為什麽?為什麽所有痛心疾首的事都讓虹兒來承擔?她心裏痛苦地埋怨道:“若你不幸戰死了,我,虹兒又怎能放任這個害你的兇手安然離卻?”但此時此際,這種情狀下,自己能拂逆他的意願嗎?她唯有痛心地點了點頭,悲聲道:“你放心吧,葉——大哥,我——我們定會照你的意思去做。”

    “唉,葉小子,”魏照元也是麵色凝重地道:“小心了。”

    葉孤鴻淡目掃了他一眼,含笑著點了點頭,忽地看向居於人群中表情複雜的武天豪,強笑著道:“葉某死在頃刻,武門主難道竟沒有話說嗎?”

    武天豪聞言看了他一眼,有懷疑,有欽佩,有不解,有感激……直直過了半響,方才聽他沉聲道:“今日在下來此確有為敝徒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而向少俠問罪之意,但現在看來,似少俠這般俠義大者,定然不會去加害敝徒了。”

    葉孤鴻點了點頭,道:“現今唯一令葉某心難安的便是追風之事。唉。”

    “不,”那高冠道士忽歎了口氣道:“現已查明追風死因是一種毒性濃烈的草類,確是與少俠無絲毫關係,少俠不需過分自責。敝觀卻是眼盲耳聾,誤會了少俠恁多時光。”

    葉孤鴻臉上光暈突起,忽地朗聲道:“葉某現在所求的是生者的寬容,卻難保死者的安心。既然大家對葉某的芥蒂已除,葉某此番終於能安心迎戰了。”

    “葉大哥,”蕭曉紅方才見葉孤鴻如同交代後事一般,不禁心痛難耐,又欲泣起。

    葉孤鴻終於將目光轉向這個對自己的癡心不亞於蘇歆的黑衣少女,驀地失聲笑道:“丫頭,為何那般哭喪著臉?你葉大哥此番決鬥又不是鐵定了要敗?嘿,姬小子人還不錯,況且又對你是癡心一片,你可得把握住嘍。”說罷,一展身形,向巨石後的山尖掠去,頭也不迴地叫道:“蝶姑娘,此處石麵太窄,展不開身形。你我便去山那邊林間盡興吧。”

    那蝶姑娘雖聽得葉孤鴻下了保證說決戰隻是兩人間的事,但有這許多烏七八糟的人圍在四周,總難免會有人暗使陰招一心想要滅了自己,此刻聽得葉孤鴻要易地而戰,那還不欣喜若狂,當下緊隨而去。

    葉孤鴻之所以要易地而戰當然不僅僅是為了應自己的承諾,他是為了逃避那個瘋狂的黑衣少女。

    果然,當葉孤鴻剛說完姬遠昌對這位蕭姑娘癡心一片,要她好好珍惜時,這位身著黑衣的少女就大罵開來了“葉孤鴻,你這混蛋,你沒良心,你不是孤鴻,你是獨鴉,你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扁嘴黑毛的臭烏鴉。”

    但葉孤鴻自“沒良心”以後的都聽不見了,所以當後來有人告訴他說曾經有位姑娘在數千人前罵他作“烏鴉”時,他還兀自不信,並自信地道:“是嗎?怎麽可能?像我這般經風獨立、瀟灑絕世的孤鴻怎會有人誤認作是烏鴉?弄錯了,絕對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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