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攜往榮喜堂而去。


    西北角門已開,有守門的婆子見到她們過來,殷勤地行著禮。


    兩人進了瓊芳園,隻覺一陣春意鋪麵而來,因老夫人的打攪而不快的心情因此也變得明快起來。


    遠遠地還未到榮喜堂,便聽到房中傳來似有若無的交談聲。


    見到兩人前來,門前的侍女衝著她們行了個禮,挑起門口的簾子迎了她們進去,一邊用清澈的嗓音道,“侯夫人和七姑娘到了。”


    房中的說話聲停了下來,幾道神情各異的目光倏地射了過來。


    溶月神情未變,隨著侯夫人行到老夫人跟前行了禮,“溶月見過祖母。”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多禮了。”老夫人中氣十足道。


    溶月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房中的人。


    老夫人兩鬢的白發多了些,但精神頭還算爽利,一雙渾濁的眼睛半眯著,時不時閃現出一絲精光來。她身邊站著二夫人和三夫人,二夫人滿頭珠翠,下巴微昂,眼中一縷倨傲之色,這麽看來,沈汐雲應該在四皇子府混得還算不錯。


    倒是旁邊的三夫人,讓溶月大吃一驚。這才不過半年的時間,三夫人的麵容卻像蒼老了十歲,眼神暗淡無光,兩頰凹陷,看上去憔悴得很,看來沈瀅玉的瘋病著實讓她操碎了心。


    “都坐吧。”老夫人淡淡吩咐道。


    溶月收迴目光,在侯夫人身旁坐了下來。


    “老大媳婦,你們這半年過得怎麽樣?”老夫人開口道。


    “托母親的福,雖然沒有京中住得習慣,但也安安穩穩地過了。”侯夫人說著場麵話。


    老夫人“嗯”了一聲,語氣中似帶了一絲埋怨,“你看你們就去這麽半年的時間,當初我就說了,完全沒必要跟著老大過去,你們不聽,非得這麽來迴顛簸。軒兒呢?怎麽不抱來給我看看?”


    “軒兒剛喝過奶,已經睡著了,等他醒來了再抱來給母親瞧瞧。”


    “軒兒小小年紀就這般折騰,還真是可憐啊。”二夫人在一旁陰陽怪氣接嘴道。


    “二嬸真是關心小軒軒。”溶月抿唇笑道,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她一瞬,看得二夫人心中莫名有些心慌,“要不二嬸再給我和二姐姐添個小弟弟吧。”


    二夫人唿吸一頓,眼中透出些不甘心來。老爺已經很久沒來她房中,這小蹄子這個時候說這話,可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她麵上不敢顯露,勉強扯了扯嘴角,“二嬸有雲兒和傑兒兩個就好了,再者,二嬸都是快當祖母的人了。七姑娘可別說這話了,傳出去多不害臊。”


    “哦?”溶月眉眼一挑,饒有興致道,“怎麽,二姐姐懷孕了?”


    二夫人一愣,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懊惱,見溶月追問,她支支吾吾含含糊糊道,“在讓大夫看著,應該快了。”


    溶月心中冷笑,看二夫人這樣子,怕是沈汐雲真的有了,不過應該還沒懷上多久,一般來說懷孕未滿三個月,為防止胎像不穩,是不會對外宣揚的。二夫人一時急著顯擺,倒忘了這個忌諱了,話出了口才意識到吧。


    懷了便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懷孕生孩子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別說現在剛懷上,便是懷了八九個月了都有可能流掉呢,溶月一哂,心中存了個心眼,麵上歡喜道,“那真是恭喜二姐姐了,改天我去四皇子府看看她。”


    二夫人一急,下意識就想拒絕。她心中懷疑,總覺得溶月這個時候去看雲兒,準沒什麽好心。


    老夫人眼風一掃,將她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月兒既然迴來了,有空去看看你二姐姐也是好的,都是一家人,日後要互相幫助扶持。你二姐姐如今升為了側妃,又懷了四皇子的孩子,若生下來是個男孩兒,你二姐姐日後定然前程無限,你們互相走動走動不會吃虧。”


    老夫人想要溶月同沈汐雲多走動,原因無他,隻因二房如今在朝中地位並不顯赫,作為一個皇子側妃的母家也許還算勉強夠格,但沈汐雲若想要得到正妃之位,最緊要的還是傍上定遠侯這棵大樹了。但老夫人自然不會讓人這麽覺得,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如今沈汐雲的身份金貴,不可同日而語,溶月同她交好並不會吃虧了去。


    溶月心底冷笑連連,麵上隻恭順地點了點頭,“祖母說的是,等過幾天溶月便去看二姐姐。”


    見溶月這般乖巧聽話,老夫人麵色才和緩了些。


    頓了頓,老夫人看著她又若有所思道,“七丫頭也快及笄了。”


    “是。”溶月垂了頭,恭謹應道,“溶月正好比四姐姐小了兩歲,六姐姐也在溶月前頭呢。”


    她這話說得很是巧妙。


    依著溶月對老夫人性子的了解,她這會提起這話,絕對不是關心自己的及笄禮該怎麽辦,而是想借此提醒自己,自己快及笄了,擇婿之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溶月這話一開口,便堵了她的心思。


    沈汐雲成親了是不假,可自己前麵還排著沈瀅玉和沈沁雪呢,要成親擇婿,怎麽著也得先輪到她們才是。


    老夫人果然被嗆了一下,眸色一沉,從鼻中“哼”了一聲出來。既然溶月提起了這話,轉了目光看向二夫人道,“六丫頭雖然是庶女,這及笄禮也不能辦得太簡陋了,你好好替她準備一下。”


    二夫人麵露不虞之色。


    老夫人這話明顯是方才臨時起意的,若不是溶月提起這麽一遭,老夫人壓根就不會關注沈沁雪及笄的事,更別提讓自己去操辦了。一想到自己還要為一個庶女親力親為,二夫人就恨得牙癢癢的。


    不過她麵色再不好,還是得乖乖應了下來,隻是聽著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老夫人才懶得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老二雖然是親生的,這個媳婦對自己可並不怎麽真心實意,隻要她不再明麵上忤逆之際,老夫人也就不想操心這麽多了。


    她又轉向侯夫人,“我聽說老大被皇上叫走了?”


    侯夫人點點頭。


    老夫人奇道,“皇上何事這般著急,老大剛迴來便急召他入宮?”


    “兒媳不知。”侯夫人淡淡道。


    老夫人一陣氣悶,這個老大家的,先前瞧著對自己還算恭敬,怎麽這次迴來突然硬氣了許多。一個兩個的,都盼著她不好過。老夫人氣得手一陣哆嗦,身後的翠綺忙上前來輕輕替她按摩著。


    “祖母不舒服嗎?”溶月側了頭,撲閃著大眼睛道。


    老夫人勉力彎了彎嘴角,“有些疲累了。”


    溶月輕輕歎了口氣,“祖母,你可別怪溶月多嘴,隻是孫女實在是心疼您,您看您也上了年紀,別天天操心這些雜事了。二嬸這麽能幹,我看您就不如把事情交代給她做就好了,自己也樂得輕鬆。”


    二夫人眼睛一亮。


    她雖然不喜歡沈溶月這個人,但不得不說這話真是說到她心坎裏去了。老夫人緊緊把持著中饋大權,上次雖然因為陸嬤嬤的事分了一部分權給大嫂,但大嫂這次一走,老夫人便又把權利收了迴來。如今沈府雖然未分家,但侯府自成一派,且侯夫人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性子,自然不會把主意打到府中的中饋上來。若是老夫人肯撒手,這中饋大全不就是自己的了?


    二夫人如意算盤打得好,目光灼灼地看著老夫人,一臉期待。


    老夫人感受到了二夫人急切的目光,卻隻作不見,換了個坐姿道,“七丫頭,你祖母人老可心不老,趁著我還能為你們操心幾年,就再幹幹吧,等我真正老了幹不動了,就隻能想享清福了。”


    二夫人恨恨地收迴目光,在心裏暗暗罵了聲老不死的。


    溶月倒是露齒一笑,恭維道,“祖母說的是呢,溶月也是心疼祖母,祖母可不要怪罪我才是。”一邊若有所思地瞟了二夫人一眼。


    她本就沒想過老夫人會交出中饋大權,這麽一說也不過是為了膈應膈應二夫人罷了,如今看她猙獰的神色,顯然是被自己說中了心事。


    老夫人“嗬嗬”笑了笑,似乎不願再多說,她懶懶地打了個嗬欠,神色有些倦怠,“行了,我也累了,你們都迴去吧。”


    “今日晚飯可要來祖母這裏用?”溶月又問。


    “你們剛迴來,便先好好歇著吧。”老夫人實在不想看見溶月這張臉,指不定她又說出什麽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來,索性眼不見為淨。


    幾人應了,退了下去。


    出了房間,侯夫人喚住三夫人,“三弟妹,四姑娘她……好些了嗎?”


    三夫人神情一黯,頹然地搖了搖頭,眼中如死灰一般沒有半點神采。


    侯夫人關切道,“可有請太醫來看看?”


    三夫人喑啞著嗓子道,“太醫都換了好幾個了,還是不見效果。”


    侯夫人寬慰道,“三弟妹,你也別太操勞了,四姑娘那孩子還靠你呢,不如暗中讓人找找民間有沒有醫術高明的大夫,總會有人能治好的,迴頭我讓司黎也幫忙打聽打聽。”


    三夫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她本就是直來直去的性子,雖然人是市儈了些,但比之二夫人那種滿肚子彎彎繞繞的人反倒直爽許多。自從沈瀅玉魔怔一來,她一心撲在了沈瀅玉身上,對別的事也看淡了許多。


    如今看著侯夫人目光真誠,倒也真心實意地謝過了。


    溶月開口道,“三嬸,我可以去看看四姐姐嗎?”


    平心而論,她並不喜歡沈瀅玉,何況她前世落得那般田地,實在少不了沈瀅玉的推波助瀾。但看到昔日盛氣淩人爭強好勝的三夫人變成如今這個模樣,還是忍不住有些唏噓。


    三夫人點點頭,“七姑娘隨我來吧。”


    溶月對著侯夫人點頭示意了一下,跟著三夫人來到了弄玉院。


    如今的弄玉院,一片蕭瑟凋敝的情形,偶爾穿梭其間的仆從臉上也是小心翼翼的神情,絲毫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來。


    三夫人苦笑著看向溶月解釋道,“玉兒如今情緒有些衰弱,聽不得大的動靜,一聽到就喊頭痛。”


    溶月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放輕了腳步隨著三夫人進了房間。


    一踏進房內,便問道一股濃重的撲鼻而來,沈瀅玉正坐在窗前,雙眼無神,木木地看著窗外,她的丫鬟寶琴正在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粥。寶琴叫一聲,沈瀅玉便木然地張開嘴將粥吞了下去,麵上沒有任何表情。


    曾經風華無匹的麵容上如今隻剩下枯槁和蒼白之色。真真是同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沈瀅玉判若兩人。


    三夫人放柔了嗓子輕輕喚道,“玉兒,是娘,娘來看你了。”


    沈瀅玉呆愣愣地轉了身子看了三夫人一眼,目光又轉向了窗外。


    溶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裏,院中的花叢中,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正在翩翩起舞,而沈瀅玉,便是那樣一眨不眨地盯著,眼睫都不曾顫動一下。


    三夫人哽咽了一下,接著又道,“玉兒,你看看誰來看你了。”


    沈瀅玉身子卻並未挪動半分。


    三夫人衝著溶月歉意地一笑,示意她跟著自己走近些。


    “玉兒,你轉過來看看,你七妹妹來看你了。”


    溶月也湊近了一些,輕聲道,“四姐姐,我來看你了。”


    聽到不一樣的聲音,沈瀅玉的耳朵幾不可見地動了動,愣了一會,緩緩轉過身子,盯著溶月看了一刻,突然眼睛圓睜,大聲尖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見死不救的!你走開!你不要來纏著我!是沈汐雲!是沈汐雲做的,都是她做的!你去找她!你去找她!”


    一邊說,一邊揮舞著手臂想要將溶月趕出去。


    溶月錯愕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沈瀅玉說的是何事。


    她說的,分明就是她重生那時掉入池塘的事。溶月眸色沉了沉,看來她這一魔怔,人的良知倒是有了些。


    三夫人也是愣了一瞬,來不及琢磨沈瀅玉話中的含義,忙上前兩步抓著沈瀅玉的手哄勸道,“玉兒乖,這不是別人,這是你七妹妹。”


    “七妹妹……七妹妹……”沈瀅玉在三夫人的懷中漸漸安靜下來,眼神無光,反反複複地呢喃著這幾個字。


    溶月又想起了前世那些不好的迴憶,心情也有些煩躁起來,對著三夫人道,“三嬸,四姐姐似乎情緒不大穩定,我先去外麵坐一下吧。”


    說罷,不待三夫人迴話,徑直挑簾出了內室走到外廳坐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盡管早就知道自己落水是沈瀅玉和沈汐雲所為,這會聽來,仍忍不住有些火冒三丈。那一次落水,可以說是她整個人生的重大轉折點。


    本來還想著等蘇涼辦完事迴來讓他替沈瀅玉瞧瞧,現在想想,似乎是自己太天真了些。


    若沈瀅玉真的恢複過來,她是不是又會像從前那樣四處害人?依著沈瀅玉的性子,溶月還當真不敢保證。


    她深深吸了口氣,既然這樣,就讓此事交給老天來決定吧。


    若老天覺得沈瀅玉該好,自然會給她指一條生路。若老天覺得她罪有應得,那便讓她一直這樣下去罷了,索性沈府家大業大,還養得起一個閑人。


    正神思浮動間,三夫人從裏頭走了出來,顯然,方才一會兒工夫,她已經明白了沈瀅玉口中所叫的話是何意,麵色白一陣青一陣的。


    她挪到溶月麵前,艱難開口道,“七姑娘,玉兒現在有些神誌不清,除了我誰都不認識了,方才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話語間,竟是想把方才沈瀅玉說的話輕巧地抹去。


    如果說溶月方才還有片刻的猶豫,這會便是真的下定決心撒手不管了。


    她冷笑一聲,抬眼看著三夫人,“三嬸,方才四姐姐的話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我也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三夫人臉色一變,聽得溶月接著道,“我當日落水的真相如何,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事到如今,三嬸還想瞞著我麽?”


    三夫人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來,明明麵上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女,那冷冽的眼神卻讓三夫人覺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無處遁形。


    她結結巴巴解釋道,“七姑娘,當日之事,你四姐姐也是無心之失,她如今都已這樣了,你就……”


    “好了。”溶月冷冷打斷了她的話。


    沈瀅玉如今的境遇如何,並不能成為抹殺她所犯錯誤的借口。三夫人和沈瀅玉,似乎還沒有弄明白這一點。


    “四姐姐似乎不怎麽歡迎我,既然如此,我便先迴去了。”說罷,頭也不迴地轉身離去。


    經過這麽一出,溶月心情變得糟糕起來。


    本來已漸漸遺忘的那些悲慘過往,突然之間又湧上了心頭,爹和哥哥被斬首示眾的情形,沈汐雲和蕭梓琰顛鸞倒鳳的模樣,臨死前蕭梓琰冰冷如霜的眼神,一幕一幕浮現在眼前。


    她拖著疲累的身子迴到了梨落院,卻發現有個佝僂的身影在自己門口鬼鬼祟祟地晃動著。


    “什麽人在那裏鬼鬼祟祟?!”溶月厲聲喝道。


    那人身子一顫,抖抖索索地轉過身來,滿臉堆笑連聲道,“是老奴,郡主,是老奴。”


    溶月微眯了眼眸,利劍一般的目光朝她射去,“李嬤嬤?你在我房門前做什麽?”


    李嬤嬤並未隨著他們去涼州,這會出現在自己房門前,可是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李嬤嬤顛顛顫顫走上前來,看著溶月笑道,“老奴聽說郡主迴來了,實在想念得緊,便想著過來看看郡主在不在。”


    溶月淡淡道,“嬤嬤有心了,看完了,嬤嬤就先迴去吧,我剛迴來,院中還有很多事要安排。”


    “老奴幫您。”李嬤嬤忙不迭道。


    溶月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用了,嬤嬤負責將院子裏打掃幹淨便好了。”溶月既然迴來了,那李嬤嬤就該做迴梨落院中灑掃的工作了。


    李嬤嬤麵上的笑容僵了僵,剛要接著說,房中雲苓和玉竹聽得動靜走了出來。


    “郡主,您迴來了。”雲苓迎了上來,又瞟一眼跟前的李嬤嬤,“李嬤嬤怎麽在這裏?不是吩咐你趕緊將院子裏打掃幹淨麽?不是我說您,郡主要迴來的消息老早既傳迴來了,您也不知道提前準備準備。別的院子裏都打掃得幹幹淨淨了,就著梨落院還灰塵滿地,你讓郡主怎麽住?”


    雲苓是個火爆脾氣,一見到李嬤嬤又在這裏纏著溶月,便氣不打一處來,劈裏啪啦數落了她一痛。


    李嬤嬤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紅的白的青的紫的,有趣得緊。


    她暗暗咬了咬牙,似受了委屈似的看向溶月,溶月瞟她一眼,神情冰冷,“嬤嬤還不快去?還想讓我住這灰蒙蒙的院子裏住多久?”


    李嬤嬤不甘地垂了頭,應一聲灰溜溜地走了。


    溶月看向雲苓,“你待會得空去找一趟墜兒,看看我去涼州的這段日子裏,李嬤嬤可有什麽動靜。”


    雲苓應了,同玉竹一道服侍著溶月進了房。


    拾掇拾掇,很快便到了晚飯時分。


    溶月打了燈籠,帶著雲苓玉竹往清芷院而去,預備一家人一起用餐。


    到了清芷院的時候,房間裏隻有侯夫人一人,正在哄逗著小軒軒。


    溶月好奇地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小軒軒肉唿唿的臉蛋,奇道,“娘,爹還沒迴來麽?”


    侯夫人搖了搖頭,“已經叫人去府門處候著了,讓他一迴來便直接來這裏了。”她頓了頓,又道,“皇上這次急召你爹進宮,十有八九是問你和王爺的事。”


    溶月驚道,“至於這麽著急嗎?不是應該先問戰況麽?”


    侯夫人搖搖頭,“赤狄那邊還等著迴信,自然是你的婚事問題更為迫在眉睫。”


    一聽侯夫人的分析,溶月不禁也緊張起來,攪了攪雙手,眉宇間浮上一絲擔憂。


    侯夫人看她一眼,勸慰道,“阿蕪,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看王爺倒是挺胸有成竹的,難道你還信不過他麽?”


    小軒軒似乎聽懂了似的,也“姐姐姐姐”叫得直歡。


    溶月瞧見他揮舞著小手肉唿唿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在他臉上親一口道,“小軒軒可真可愛,又不哭又不鬧的,成天咯咯的笑,長大了一定是個愛笑的家夥。”


    侯夫人見她轉移了心思,也放了心,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沈慕辰很快也過來了,三人剛說了一會話,便聽得外頭有大踏步的腳步聲傳來。


    “是爹爹!”小軒軒還在溶月懷中,溶月便索性抱著他站起來迎到了門口。


    定遠侯一眼便見到了她們,上前一把抱起小軒軒,又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溶月的腦袋,“阿蕪久等了,先進去吧。”


    定遠侯便抱著小軒軒進了屋。


    見定遠侯迴來,又兼著時辰不早了,侯夫人便先讓人傳了飯上來。


    小軒軒吃過飯有些困了,便由著丫鬟抱了下去。


    溶月吃了幾口菜,覺得有些心緒不寧,索性放下筷子看向定遠侯,“爹,皇上找您說了什麽。”


    定遠侯也抬頭看向她,“說了你的婚事。”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溶月還是忍不住紅了紅臉,結結巴巴道,“我的婚事……我的婚事怎麽了?”


    “皇上問我,是否真的如同閑王說的那般,母親和淑太妃曾經有過結親的約定。”


    “那……爹爹怎麽說的?”溶月一眨不眨地盯著定遠侯,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定遠侯突然重重地歎一口氣,放下筷子看向侯夫人,“詩韻,我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就這樣完完全全向著別人了。”


    侯夫人嗔他一眼,“快別在這裏開玩笑了,大家都著急著呢。”


    定遠侯兩手一攤,“我自然隻能說有這迴事了,不然閑王那可是欺君之罪,何況,我當然也不想阿蕪嫁到赤狄去。兩相比較,還是嫁給王爺要靠譜一些。不過我今天一見他,還當著嚇了一跳。”


    “爹爹今天見到蕭煜了?”溶月奇道


    聽到溶月口中的“蕭煜”二字,定遠侯挑了挑眉,這才接著點頭道,“皇上直接宣了他進宮,讓他當麵跟我說。你不知道當時閑王那副病怏怏的樣子,麵上沒有一絲血色,人也瘦了一圈。若不是我知道真相,這門婚事,我還真不會答應。衝喜衝喜,這不是把自己閨女往火坑裏推嗎?”


    溶月露出一抹擔憂,“爹,您沒露餡吧?”


    定遠侯氣鼓鼓瞪她一眼,“你爹是這種壞事的人嗎?我自然得表現得無比憤慨不情願,但是又不得不遵守母親遺願的樣子。看皇上的樣子,似乎還樂見我毀了這樁親事了。”


    “這是自然。”沈慕辰接口道,“爹也好王爺也好,都是皇上忌憚的人,讓兩家人結為親家,他怎麽會放心?”


    “所以我說啊,這閑王爺啊,著實不是阿蕪的良配,這下好了,阿蕪這一嫁過去,隻怕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了。”


    侯夫人淡笑一聲道,“我倒是覺得王爺挺好的,起碼你瞧瞧,他對阿蕪多上心。要我說啊,什麽身家財富都是虛的,對阿蕪好才是最重要的。”


    溶月甜甜一笑,“娘親說的是,不然當初您也不會找爹爹了。”


    定遠侯“嘿嘿”笑了兩聲,自豪道,“那是!”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被溶月繞了進去,又瞪了她一眼道,“這還沒嫁出去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溶月雖然心底還有些羞澀,但好奇之心到底占了上風,看向定遠侯遲疑道,“所以爹……皇上最後是怎麽說的?”


    “皇上還能怎麽說?”定遠侯夾起一筷菜放入嘴中,“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自然是隻能應允了。明日應該會有人來要阿蕪的生辰八字,皇上似乎很重視的樣子,不僅要親自賜婚,還要讓欽天監根據他二人的生辰八字算出一個合適的時辰來。不過阿蕪如今還尚未及笄,現在也隻能先定親,具體成親還得等到阿蕪及笄之後再說。不過他並沒有提赤狄求娶阿蕪的事,顯然是怕我不想溶月去和親才承認這門親事。”


    事情解決得這般順利,溶月反倒有些不真實起來,喃喃道,“就這麽簡單?”


    定遠侯瞟了他一眼,眼中浮現一抹深意,沉吟片刻道,“我們現在看來簡單,其實私底下,閑王卻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的,不然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如何會準了這門婚事?”他頓了頓,“要不是看在他這般盡心盡力的份上,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便答應將你嫁出去?”


    溶月心中驀然湧起一陣感動。


    若不是認識蕭煜,她這一生又怎會活得如此順遂暢快呢?


    溶月偷偷忍下浮上來的淚花,衝著定遠侯燦然一笑,“阿蕪知道爹爹最疼我了,這是爹爹最喜歡吃的雞胗,爹嚐嚐。”說著,殷勤地給定遠侯夾起菜來。


    一塊心病已了,這頓飯,自然是吃得暢快不已。


    當晚,溶月也很快進入香甜的夢鄉。


    ------題外話------


    開新章啦~寶貝們放心,不會宅鬥太久,會盡快把各路牛鬼蛇神都解決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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