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眼前豁然開朗,四周遒勁的褐色桂樹枝上掛著數不清的琉璃燈盞,燈盞中紅燭高照,熠熠生輝,流彩逼人,一瞬間恍如跌入了人間仙境,天庭瑤池之中。在這樣流光的映照之下,天上的明月都似黯淡了光芒,清輝微減,漸入雲中。


    溶月目瞪口呆地望向蕭煜,“王爺……這……是怎麽迴事?”


    蕭煜微微勾了唇,眼中光芒似比這滿目的燈火還要明亮幾分,他輕聲問道,“郡主喜歡嗎?”似乎怕打擾了這樣靜謐的氛圍。


    溶月怔愣地點點頭,滿眼讚歎之意。掛在樹上的琉璃燈盞將當中的空地圍成了一個圓形,中間正好圈出一大片空地來,空地中央擺放著一張青竹矮桌並兩張青竹圓凳,矮桌上放著一個白玉酒壺還有兩個白玉酒盞。


    方才在湖邊見到的島上的亮光,應該就是這數不清的燈盞發出的耀眼光芒了。


    她呆呆了愣在原地,漸漸迴了神,心中卻浮起一絲尷尬來了,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蕭煜這般對她,究竟是何意?她心性早不是十二歲的小孩,對男女之事自然也不是懵懂不知。聯想到蕭煜這幾次對她的態度,腦中不可遏製地浮上來一個猜想,莫非……蕭煜對她有意?


    這個想法一起,心跳不由一滯,斜斜地睨向他,隻見他麵上是一貫的從容優雅,並未泄露絲毫旁的情緒。


    溶月緊緊盯了他一會,直到蕭煜被她盯得訝然地迴望過來,溶月才悻悻地收迴了視線。


    她在蕭煜臉上,什麽也沒瞧見!溶月有些氣餒,心中因有了這猜想,便覺得有些尷尬起來,麵上燒得有些厲害,想來已經燦若流霞,一時間手腳都不知怎麽放為好。


    蕭煜卻似不知她內心的起伏一般,清雅地負手走到青竹矮桌前掀了掀衣袍坐了下來,又揚頭衝她招了招手,麵上清俊一笑,若梨花盛開,落滿地光華,“郡主過來坐吧。”


    溶月遲疑了一瞬,最終腳下還是動了起來,眼中帶著略微忐忑的神色朝蕭煜走去,在蕭煜旁邊並排坐下,她袖中的雙手交握,不住地揉撚摩挲著,心中頗有些惴惴然。


    蕭煜執起酒壺,向兩個酒盞裏頭斟滿了酒,拿起其中一杯放到溶月麵前道,“這是幾年前本王親釀的桃花釀,取這行宮桃林中初開的桃花瓣,裝壇浸於風泉清聽中的冰魄池一個月,爾後將桃花瓣取出,加上新鮮的青梅煮酒,然後將煮出的酒液埋於這桂樹林之下,今日才取出來,這麽折騰也不過得了一小壇,郡主試一試好不好喝。”


    溶月點點頭,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隻覺酒液清醇,淡淡桃花香中又夾了一絲桂花的馥鬱,入口甘甜,不由迴味無窮。


    瞧見溶月眉眼晶亮的模樣,蕭煜唇邊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王爺……”溶月放下酒杯看向蕭煜。


    蕭煜點頭含笑,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王爺說今日會解了我所有的困惑,是真的嗎?”溶月本來腦中就有些暈乎乎的,這會哪敢多喝,呷了一小口便停住了。


    “自然。”蕭煜點點頭,麵上的表情帶了幾分雲淡風輕,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溶月竟從他那黑玉琉璃般明澈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寵溺。


    溶月莫名地一抖,低下了頭,端正了身子不敢看他,隻小聲道,“王爺那日為何會出現在我的房中?”


    “本王去過郡主房中好幾次了,不知郡主說的是哪一日?”耳畔傳來的蕭煜的聲音中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歡悅。


    溶月紅了紅臉,暗暗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麵上隻咬牙切齒道,“自然是王爺被人當刺客追蹤的那一日。”


    “哦?”蕭煜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原來郡主說的是你誤闖風泉清聽的那一次。”


    溶月喉中的話一哽,豁然抬眼氣衝衝地看向蕭煜,秀眉微挑,墨瞳中閃著點點亮色。蕭煜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見溶月帶著怒意地看來,蕭煜隻閑閑地迴望過來,臉上的神情愈發地歡悅了。


    溶月攥了攥拳頭,一字一句咬牙道,“對,就是那日!”


    蕭煜低低笑了一聲,笑聲在和靜的夜色中蕩漾開來,“那日本王是去延熏山館取一味藥的,不想觸動了山館裏的機關,被羽林軍發現了,逃到聽泉居附近時羽林軍逼得緊,這才不得已進了郡主的房間。”


    “延熏山館?”溶月一臉狐疑,“那是什麽地方?”


    蕭煜手中把玩著小巧的白玉酒杯,仰頭喝了一口道,“是行宮中放置各類奇珍異寶的地方,館中機關密布,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中招,那日本王不小心才觸動了機關。”


    溶月皺了皺眉,“什麽藥需要王爺親自出馬?為何不讓亦風或者亦寒去?”


    蕭煜淡淡地瞥了過來,“父皇從前曾帶本王去過一次延熏山館,本王對館中的機關暗器較為熟悉。若是對此一無所知的人進入,很難全身而退。況且亦風和亦寒當時也被本王派去別處擾亂視線去了。”


    溶月咬著唇,許是因為方才喝了幾口桃花釀的緣故,麵目透著桃色的粉潤,她眉微擰,追問道,“王爺還未告訴我,是什麽珍貴的藥材值得王爺這般以身犯險?”


    蕭煜微微閉了閉眼,語聲淡然,“是寶華玉蘭之蕊,從前父皇在位時,赤狄國進貢過來的珍貴藥材。”


    “寶華玉蘭之蕊?”溶月好奇地望去。這是什麽藥材?怎麽自己從未聽說過。


    “寶華玉蘭是赤狄國的國花,生長在赤狄國最高峰青鸞山之上,數量十分稀少,並且隻生於懸崖峭壁之上。寶華玉蘭十年才開一次花,開花時方圓數十裏的花木盡數枯萎。寶華玉蘭的花瓣可入藥,有美容養顏的奇效,其玉色花蕊,更是傳說中能解百毒的聖品。”


    “王爺為何要去盜取?直接求皇上賜給你不行嗎?”溶月聽著他平淡的語氣,不知為何心跳得有些快。


    蕭煜唇勾了勾,唇畔閃過一絲一閃即逝的嘲諷,“皇上並不知道延熏山館中有這樣的寶物,若是知道了,他必然會帶迴宮中好生藏著,怎麽還會給本王呢?”


    聽著他語氣中若有若無的清冷,再聯想到他方才話語中的信息,溶月腦中閃過一絲猜想,斟酌著道,“王爺是不是中毒了?這毒……十有*跟皇上脫不了幹係?”


    蕭煜聞言有些詫異,轉了目光來看她,便看見她眼中盈盈流轉的光華,麵上帶了一絲擔憂的神色。因著這一絲擔憂,蕭煜的心情好了不少,含笑道,“郡主果然聰慧。”


    溶月聞言沒好氣地睨他一眼,自己中了毒居然還笑得這麽開心,突然想到什麽,臉色一沉,“這麽說,王爺上次身體忽冷忽熱的原因便是中毒的跡象了?這毒會在月圓之夜發作?”難怪,自己方才就覺得納悶,以他的武功,既然對延熏山館很熟悉,為何還會中了機關暗器?這麽一想,那日是月圓之夜,他必然功力有所減退所以才會受了傷。


    蕭煜凝視著她,緩緩點了點頭。


    溶月被他這樣的灼熱目光注視得有些羞赧,微微錯開了眼,接著道,“王爺既然知道自己月圓之夜會身體不適,為何還要選在這一天?”她語氣有些起伏,帶了些自己也不曾意識到的輕責。


    蕭煜眼神一亮,唇角含著一絲愈發明顯的笑意,“那一日剛來行宮,羽林軍的巡邏必然有所鬆懈,若是等到後麵,本王很難保證可以一次得手了。”


    “那之前喬源所說的抓到的那兩個逆黨是怎麽迴事?”


    “自然是為了引開皇上的視線,不讓他發現延熏山館中有東西被盜的情況。不過那兩人的確是前朝逆黨,本王這樣做……倒也不算作假。”蕭煜此時說來意態閑閑,溶月卻聽得有些心驚。


    她紅唇翕動了一下,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良久,才悶悶開口道,“王爺究竟中的是何毒?居然這樣霸道?難不成王爺這十九年每個月月圓之夜都要飽受這樣一番折磨?”


    蕭煜不以為意地笑笑,“本王都已經習慣了,便也沒什麽了。”


    “王爺為何會中毒?”溶月緊緊盯著他的眸子,大有不得到答案便不罷休的氣勢。


    瞧見她這幅紅唇微抿,眼中透出堅定神色的模樣,蕭煜微微失神,頓了頓方道,“這毒,是本王從娘胎中帶來的,喚作離夢。”


    溶月聞言一驚,從娘胎中帶來的?這麽說,其實這毒,一開始是下在淑太妃身上的?她眼中波光浮動了幾分,又急切地看向蕭煜。


    蕭煜知道她不問個明白心裏也不會舒坦,又接著道,“郡主也知道,本王母妃當年頗為得寵,自然成為了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母妃懷上本王之前,也曾懷上過兩個孩子,不過最後都莫名其妙地流了產,因此母妃很晚才懷上本王。”他頓了頓,目光眺望向遠方,眼中含著一絲單薄如霧的神色,看得溶月心中一滯。“母妃百般小心,可終究逃不過*,還是被人下了離夢。當時情況危急,太醫看過之後,說毒性已深入母妃骨髓,要想解毒,隻有一種方式,否則母妃和本王都活不了。”


    溶月雙目圓睜,袖中的手掌心裏已泛出了一層薄汗,她隻覺得心跳得厲害,渾身不由自主地一抖。深宮之中,果然處處皆是陷阱,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她本以為,蕭梓琰上世對她的背叛已經讓她見識到人性的嫌惡,卻沒想到,蕭煜經曆過的黑暗和傷痛比她要多得多。


    蕭煜見她這番表情,知道她有些驚到了,安撫地看了她一眼,軟了語調,帶了詢問的口氣,“郡主,都是過去的事了,便不說了罷。”


    溶月搖搖頭,一臉堅定,手指握成拳頭,另一隻手端起桌上的酒盞仰頭喝了一大口讓自己定了定神,她喝得有些急,便不小心嗆到了,止不住咳了起來。


    蕭煜忙伸出手在她後背上輕輕拍著。溶月平緩了一些,便又急問道,“王爺說的,是什麽方式?”


    蕭煜見她麵色恢複了紅潤,才緩緩開口接著道,“那方式便是,將毒逼入當時還在母妃腹中的本王身上,如此方能保住本王和母妃的性命。”


    溶月聞言驚得花容失色,不由伸手捂住了唇。居然要用這麽霸道的法子?!將全部的毒性都逼到一個尚未成型的胎兒身上,如果稍有差池,蕭煜是不是如今就不會存在於這世上了?


    許是感受到溶月的驚悸之意,蕭煜朝她彎了彎眼角,笑得風華瀲灩,“郡主不用害怕,本王如今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郡主麵前嗎?”


    溶月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心中有些氣惱又有些心疼,一種前所未有的急惶之感席卷了她的內心。她氣的是這下手之人未免忒過狠辣了,惱的是蕭煜明明每月都要過一次鬼門關,如今說出來卻是如此雲淡風輕。


    蕭煜見她麵上變幻的表情,麵上的歡愉之色愈發濃重,他微微湊近了一些,溶月鼻息間便縈繞著他身上寒竹香混著淡淡酒香的味道。


    溶月此時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倒也沒意識到這樣有所不妥,隻緊緊盯著他的墨色深瞳,認真道,“有了寶華玉蘭之蕊,王爺的毒是不是便能解了?”


    蕭煜搖搖頭。


    溶月心中一沉,“不是傳言說寶華玉蘭之蕊能解百毒麽?為何……”


    蕭煜倒不是很心急的模樣,聞言隻挑了挑眉,“郡主也說了是傳言,而傳言,向來就算是真的,也會誇大幾分的。寶華玉蘭之蕊的確有解奇毒的功效,但本王這毒,卻還需一味藥引。”


    “何藥?”溶月急急抬眼追問,對上蕭煜近在咫尺含笑的眼眸,兩頰飛上一抹酡紅的胭脂色。


    “迦南果。”蕭煜淡答,笑意依舊掛在唇邊。


    “這又是什麽?”溶月眉頭蹙地更緊了,怎麽一個兩個的,全是這種稀奇古怪的藥材?


    蕭煜看見她娥眉見緊鎖的愁意,費力才按捺下自己想伸手撫平她眉頭的衝動,微微別了眼,“是圖蘭族的聖果。”


    溶月聞言一凜,迦南果她不曾聽過,這圖蘭族卻是有所耳聞。圖蘭族是大齊西南邊陲處一個神秘的部落,此部族與外界幾乎少有往來,也很少有人能知道圖蘭族存在的具體位置。溶月隻在書上見到過對圖蘭族寥寥數筆的粗略記載,知道圖蘭族之人擅醫毒之術,其他信息便是一無所知了。如今卻要取這樣一個神秘部族的聖果?這不是比登天還難嗎?


    蕭煜又喝一口酒,淡淡地瞥她一眼,“想必郡主對圖蘭族也有所耳聞,得到迦南果的難度,比得到寶華玉蘭之蕊的難度要大得多。”


    溶月急道,“那該怎麽辦?”若是取不到,蕭煜豈不是會沒命了?想了想又問道,“王爺的毒還能撐多久?”若是沒在規定時間取來,是不是也不行了?連她自己也不曾意識到,為何自己會這般心急如焚。


    看見溶月眼中隱隱閃動的焦慮之色,蕭煜兩排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揚了魅惑的眼角,聲音中帶了一絲蠱惑人心的魔力,“郡主這是在為本王擔憂?”


    溶月見他這個時候了還沒個正形,微微一惱,如編貝齒微咬紅唇,鳳眸微揚,襯著她緋色的麵頰,愈發顯得風情萬千起來。


    溶月伸出手將他一推,氣惱道,“王爺請自重一些!”


    蕭煜先是微微一訝,很快便垂了睫羽,臉上閃過一絲似有若無可惜的神色。看來自己還是有些太心急了,差點嚇壞了眼前這個小小的人兒。


    亦風說自己對她不一樣,自己今日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確是對她不一樣!


    他對別人從來都是冷若冰霜不假辭色,隻有對她,才會露出真心實意的笑顏;他喜潔,不喜人近身,卻三番五次地將她攬入懷中;他韜光養晦這麽些年,卻為了她將自己的暗棋提前曝光。


    他憶起白日聽到她丫鬟急惶來報說郡主去了湖中心一個時辰還未迴時自己那心悸的感覺,仿佛一記拳頭狠狠地垂在了自己心上,悶悶地厲害;想起自己跳下水看到她在水中長發亂舞雙目緊闔了無生氣的模樣時,心中仿佛被人剜去了一大塊,心跳聲瞬間就停止了。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看來是真的喜歡上這這個古靈精怪的姑娘了。隻是,麵前這個小姑娘,似乎對自己的心意還有一些小小的排斥呢。


    蕭煜勾唇一笑,沒關係,自己有的是時間徐徐圖之,便是現在隻能看著她慢慢長大又如何?總有一天,她會成為自己的人。


    溶月如何能瞧見蕭煜此時奔騰翻湧的內心情緒?見他不說話,隻當他身體還很虛弱,被自己方才那用力一推傷到哪了,心中頓時湧上一些不安,撩眼看他一眼,期期艾艾道,“王爺,你沒事吧?是不是我方才下手太重了。”


    蕭煜迴了神,目光中含了一絲溶月看不懂的深意,她不由心裏莫名地一慌,剛想別開眼,便聽得蕭煜優雅沉涼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我同郡主也算相識挺久了吧。”


    溶月抬頭看他,遲疑了一瞬,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心中盤算了一番,算起來,兩人也不過相識半年之久而已。可是看著蕭煜眼中灼灼的神色,溶月否認的話語便說不出口了,隻含糊點頭應了應。


    蕭煜又是一笑,“說起來我與郡主還共過好幾次患難了,想來也是緣分,郡主說呢?”


    溶月隻琢磨著他話中的意思去了,竟沒有注意到蕭煜將自稱從“本王”換成了“我”。聽得蕭煜這般發問,遲疑了一瞬,決定還是先順著他的話頭應下了,看看他究竟想要說什麽。


    蕭煜低軟了聲音,帶了絲讓人心癢的磁性,“既然這樣,郡主日後隻有你我二人時便別叫我王爺了吧,這樣未免顯得太生疏了。”


    溶月驚詫不已,連連擺手,她私自同蕭煜出來已經是於理不合了,隻是溶月素來膽大,又自認有正當的理由,便沒有放在心上,但若照蕭煜說的這話去做,便著實有些曖昧不清了。忙連連拒絕道,“王爺,這於理不合吧。”


    蕭煜繼續遊說道,“我母妃同你祖母情分本就不一般,不叫我王爺也不算失禮。”


    溶月有些哭笑不得,若這樣算起來,蕭煜還比她大一個輩分呢,難不成自己還要叫他叔叔不成?想到這,她試探著道,“那我該叫王爺什麽?煜叔叔?”


    蕭煜眸中的神色倏地暗了一分,看向她的目光竟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裏頭,“我在郡主心中竟是這麽老?”


    聽出蕭煜的不悅,溶月又是連連擺手,朝後挪了一分,慌忙道,“沒有沒有,我瞎說的。那王爺說,我該叫你什麽?”


    “叫我名字便是。”見她忙不迭否認,蕭煜的語氣這才好了一些。


    “這怎麽行……”溶月有些為難,瞧見蕭煜驀然間黯淡的神色,心內一突,果然聽得蕭煜在耳邊哀怨道,“我把郡主當朋友,看來郡主並不這樣認為,也罷,是我強求了。”


    他的語聲陡然沉了一下,帶了一絲讓人心疼的寂寥。溶月想起他自小便身負劇毒,又是無數人的眼中釘,自然活得不輕鬆。自己有父母哥哥疼愛,而他卻從小便孑然一身,好不容易碰到個投緣的人自然會珍惜一些,自己若真拒絕了去,怕是真的會傷了他的心。何況隻是私底下叫叫而已,應該沒什麽不妥吧。想到這,遲疑了一瞬,緩緩點了點頭。


    見她應下,蕭煜眼中驀地綻出一星明亮的火花來,笑意淺淺。


    溶月不敢抬眼看他亮至灼灼的眼神,隻輕咳一聲,轉了目光迴到剛才的話題,“王……你方才還未說,這迦南果該如何得到?”


    蕭煜挑了眉,因為她的自覺帶上些滿意的神色,“我已經讓人去圖蘭族了,應該很快便有消息傳迴。”


    溶月納悶,圖蘭族那麽神秘的地方,豈是說進便能進的,為何蕭煜的神色這般淡定?“王爺似乎很篤定此人能將迦南果帶迴一般?”


    蕭煜俊朗一笑,“他這人……愛藥成癡,我身上的這毒,是他見過的最為棘手的病例,他自然得盡心盡力地醫治了,不然砸的可是他醫仙的招牌。”


    醫仙?溶月微愣,猶疑道,“莫不是傳說中的醫仙蘇涼?”


    “阿蕪也知道她?”


    溶月被他的那聲“阿蕪”驚得渾身一抖,錯愕抬眼看去,結結巴巴道,“你……你叫我什麽?”


    蕭煜狡黠一笑,“阿蕪啊,這不是你的小名麽?”


    溶月嘴一張剛想說話,蕭煜卻接著開口繼續方才的話題道,“蘇涼幾個月前動身去了西南,他醫毒雙絕,武功也不錯,定能來迴來好消息的,所以阿蕪也不用替我擔心了。”


    溶月又是一抖,“阿蕪”兩字在他唇齒間婉轉纏綿道來,竟讓自己的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奇異之感。


    蕭煜執起桌上的酒壺,又替溶月將酒杯滿上。他放下酒壺,舉起自己麵前的酒杯衝著溶月微微一揚,抿唇輕輕一笑道,“方才隻顧著說我的事了,還沒來得及祝賀阿蕪的生辰呢。這杯酒,我敬你。”


    溶月忙端起酒杯揚唇謝過,以袖掩麵將酒喝了下去,這酒初入口時隻覺得甘冽可口,下肚了好一會才顯出後勁來,溶月喝了兩杯,現在有些上頭了,隻覺得腦中有些暈暈乎乎的,麵前的蕭煜麵容也變得有些模糊起來,隻看得見一雙璀璨光華的眼中流彩逼人,看得溶月不由迷離起來,不由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此時正好有涼風帶著湖上的水汽吹來,拂過溶月紅彤彤的麵容,她這才覺得心底的熱度消下去一些,忙用手背沁了沁滾燙的臉頰,微微定了定心神,又想起一事,出聲問道,“那日我去找你,亦風說你在房中療傷。可那時離月圓已經過去幾日了,你為何還有傷?”她扭捏了半天,還是沒把他名字叫出來,索性以“你”相稱了。


    蕭煜抬眼看她一眼,眼中一抹奇怪的神色,“阿蕪真想知道?”


    溶月怔愣地點了點頭,不知他眼中那抹神色是何意。


    蕭煜用手支著下顎,閑閑道,“蘇涼走之前,給我開了一味藥,可以抑製體內的毒性,但是月圓之後五日之內不能催動內力,否則會毒性反噬,隻能用功將反噬的逼出來。”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她話音未落,突然想明白蕭煜為何要催動內力了,前一日為了帶她上楹山看日落,蕭煜是運功使了輕功的。她想明白,一時心中百味雜陳,原來蕭煜那傷,竟是因自己而起。


    不知為何,她的眼中有一些濡濕,四周琉璃燈盞的亮光突然變得耀眼起來,她抬手遮了亮光,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想去觸碰,可剛要撫摸到時,卻又膽怯地縮了迴來。


    她從指縫間偷偷看向蕭煜,蕭煜此時正在端著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酒杯中的佳釀,玉白手指纖長有致,抵在白玉杯上的紅唇殷紅如最豔麗的胭脂,烏眸低垂,纖長睫羽在臉上投下濃重陰影,側顏精致深邃光華燦然。說不出來由的,溶月心中突然鼓跳如雷,她慌忙並了手指,不敢再看。


    溶月低了頭,悄悄深唿吸了幾口才平複了心中“怦怦”直跳的心跳。


    四周又靜了下來,連行宮中常見的蟲鳴蛙噪之聲都聽不見了,一時隻聽得見遠處湖水拍岸的聲音,還有琉璃燈盞中燈芯的爆裂聲。


    溶月心中有些惴惴,她不知道說些什麽來緩和這略顯尷尬的氣氛,還是蕭煜開了口道,“阿蕪……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何事?”溶月調整好臉上的情緒看去。


    蕭煜唇邊一抹狡黠的笑意,“你出生時我去看了你,見你可愛,便在懷中抱了抱,不料……”他頓了頓,微眯了眼眸,“阿蕪竟然將尿灑在我身上了。”


    溶月聽他一開口便有預感他要說什麽了,如今聽得他這麽直白的說了出來,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低著頭不敢再看他。


    瞧見她這幅麵紅耳赤的樣子,蕭煜隻覺有趣得緊,不禁笑出了聲。


    溶月被他這麽一笑,便有些不服氣了,臉上緋紅褪去。又兼著此時酒勁一上來,倒也沒有先前那麽羞怯不已了,抬眼嬌俏一笑,露出如編貝齒來,“這可就怪不上我了,是你自己湊著要過來的。”


    蕭煜自然不會同她分辨這些,不過是愛看她嬌羞臉紅的模樣罷了。他勾唇笑笑,不做反駁。


    過了一會,他突然起身走到了樹叢旁,伸手從裏麵拿出個東西來。


    “這是什麽?”待蕭煜走近了,溶月好奇地盯著他手中的東西。隻見細細的竹篾,薄透白結方紙,似乎是個大燈籠的模樣。


    蕭煜將東西放在了矮桌上,手上未停,將竹篾和薄紙四下撥了撥,不一會兒,一個四四方方燈籠模樣的東西很快出現在了溶月麵前,隻是比燈籠的尺寸要大一些。


    溶月瞪大了雙眼,不由恍然大悟,“這是……許願燈?”她隻在小時候放過一次許願燈。許願燈用竹篾編成,又用紙糊成燈罩,底部的支架也以竹篾編成,開口朝下,內中可以放上燃料點火。眼前的這盞許願燈,顯然更為精致,竹篾被細細打磨光滑了,塗上了桐油,紙張上扇也繪著雅致的竹紋。


    “我做的怎麽樣?”看見溶月目不轉睛地打量著眼前的許願燈,蕭煜含笑問道。


    “這是你做的?”溶月偏了頭看過去,正對上蕭煜琉璃般的眼眸。見他點頭,溶月愈發訝然了。


    蕭煜又不知從何處變戲法般地取來了筆墨,替她將筆蘸上墨之後放入了她手中。“阿蕪快在上麵寫上願望吧,來年你的願望定會實現的。”


    溶月有些忍俊不禁,她沒想到蕭煜一個大男人居然也會信這種東西。


    瞥見溶月強忍笑意的模樣,蕭煜不由有些懊惱。早知道便不聽亦風的餿主意了,看阿蕪這模樣,似乎並不怎麽喜歡的樣子。


    他暗自著惱,正要拿迴溶月手中的墨筆,卻聽得溶月清囀道,“你轉過身去,我寫的願望不能給你瞧見了,不然就不靈了。”


    蕭煜咧咧嘴,聽話地轉過了身。


    溶月思忖片刻,提筆在上麵寫下了“惟願大仇得報”幾個字,前世的仇不報,她沒有心思再去想旁的東西,重活一世,她自然是為複仇而來的。剛想撂下筆,餘光看見蕭煜豐姿卓絕的背影,心中動了動,猶豫片刻,又加上了一行字。


    她將寫有字的一麵轉到外側,這才出聲道,“我好了。”


    蕭煜轉過身來,便看見她臉上帶著盈盈笑意立在一片燈海之中,容顏明麗,豐姿卓絕,竟讓這滿目耀眼的燈火黯淡了下來。


    他走上前,拿出火折子,讓溶月拿起燈座的左右側,然後將許願燈底部橫架上用鐵絲捆好的沾滿豆油的布團點燃了。


    溶月雙手托著許願燈,漸漸感到許願燈有上升的趨勢了,這才慢慢鬆開了雙手,許願燈便徐徐升了起來,在空中緩緩飄蕩著,宛如一盞明燈閃爍於夏日的夜空中。溶月仰頭看了一會,見許願燈漸漸化作一個明亮的小點,最終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裏,這才意猶未盡地收迴了目光。


    蕭煜一直笑眯眯地看著她,見她神情愉悅,麵色不由又舒展了幾分。


    溶月抬頭看了看夜色,估摸著也不早了,便道,“謝謝你替我準備了許願燈。隻是時辰似乎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迴去了?”


    蕭煜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巧的盒子遞給溶月,“這是送給你的生辰禮。”


    “這是什麽?”溶月好奇接過,上下翻看了一番,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


    蕭煜指著盒子兩側的搭扣道,“這個可以卡在你鞭子的鞭頭之上,我特意訂做的,應該尺寸剛好。”他又將盒身翻轉過來,溶月便見到盒子的底部有兩個小小的按鈕。“隻要按動左邊這個按鈕,盒子口便會射出五根銀針出來。”蕭煜說著,將盒口轉向對準不遠處的一顆樹幹,手上微動,便有細微的銀光閃過,五根尖細的銀針閃電般直直射向樹幹。他又指著右邊那按鈕道,“再按動一下這個按鈕,銀針便會自動迴到盒中。”說著,又給她示範了一下。


    溶月看見沒入樹幹中的銀針倏地又收了迴來,不由驚歎不已。能反射銀針的暗器並不少見,能自動迴收銀針的暗器卻是個稀罕寶貝了。


    她好奇地接過蕭煜手中的小盒子,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猜測道,“莫非這裏麵裝了磁石?”


    蕭煜讚許地點了點頭,又道,“所以這銀針的射程隻有幾尺遠,若是超過了這個距離,銀針便收不迴來了。”


    瞧見溶月愛不釋手的模樣,蕭煜眉眼柔和了幾分,“你的鞭子擅長遠程攻擊,若是近身搏擊,你沒有武功會很吃虧,有了這銀針,好歹也能擋上一擋了。”


    溶月聞言,心中一悸,隻覺得這小小盒子中包含的沉沉情意讓它驀然便得滾燙起來了,她不敢抬頭,隻悶聲問道,“你特意為我做的?”


    蕭煜點頭,“日後阿蕪若遇到危險,也能做防身用。”


    溶月心中微動,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她雙唇囁嚅了一下,“這禮物太貴重了,隻是……”


    蕭煜不待她說完,打斷了她“隻是”後麵的話,“就當我送給阿蕪的生辰禮了。”


    溶月抬頭與他對視,燈火映染在她秋水流彩的眼眸之中,耀射出七彩琉璃般的光暈,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你……這布置便已經很讓我開心了。”


    蕭煜直直盯著她,良久才道,“你便收下吧,若是你受了傷,我也會很不安心的。”


    他這話說得曖昧,溶月不知該作何感想。胸口起伏了一下,終於將盒子收入掌中,對著蕭煜行了個全禮,“謝謝!”


    蕭煜這才勾唇笑笑,“你我之間不必這麽客氣。”


    溶月強忍著才壓下心中想出聲向蕭煜問個清楚的衝動。她想問他,為何對自己這般好,是因為喜歡自己嗎?可轉念一想,自己如今也不過十二三歲,這麽直白地問出來似乎有些不妥,隻得斂下心中的異樣,裝作懵懂地點了點頭。


    蕭煜道,“時辰不早了,我先送阿蕪迴聽泉居吧。”


    溶月將盒子收入袖中,點頭應下。


    蕭煜便在前頭開路,朝來時下船的地方走去。


    溶月的目光落在樹上的琉璃燈盞之上,猶疑著道,“這燈……”


    “無礙,亦風自會來收拾。”


    隱在暗處的亦風尷尬地咧了咧嘴,早知道這收拾攤子的重任要落在自己頭上,自己便不給王爺出這主意了。他瞪一眼一旁幸災樂禍的亦寒,眼中透出威脅之意,意思是待會他也跑不掉。亦寒眉一揚,似在無聲地說,我還要去跟著王爺,便不奉陪了。


    溶月聽到蕭煜的迴話,頓時唇畔一僵,這麽說,方才她和蕭煜所說的話所作的事全被亦風看在眼裏了?


    想到這裏,不由帶了些怨氣看向蕭煜。


    蕭煜被她看得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湊近了一些道,“阿蕪放心,亦風是方才才到的,先前都在岸邊守著。”


    溶月被他溫熱地唿吸弄得心裏有些癢癢的,忙將身子挪開了一些,腳下加快,走在了前麵。蕭煜笑笑,抬步跟上。


    到了泊舟處,蕭煜將固定船身的繩索解開,扶著溶月上了船。溶月望著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麵,忽然想到白日之事,出聲問道,“白天澄湖中的那具屍體的身份有眉目了嗎?”


    蕭煜搖搖頭,“已經著人在查了。”說著,用竹篙在岸邊一撐,小船便蕩了開來。


    溶月遲疑了一瞬,咬咬唇抬頭道,“你同宜安公主的關係怎麽樣?”她若不問出來,隻怕心中的疙瘩會越結越深。


    蕭煜詫異地抬頭看向她,“阿蕪怎麽突然問起她了?”他突然想到什麽,麵色一沉,“我聽說是宜安提議遊湖的,難道白日之事,是她對你下的手?”


    溶月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灼灼地看著他,“王爺先迴答我的話吧。”


    蕭煜沉吟片刻,麵露不解,冷然道,“我同誰關係都不親近。”


    溶月聞言失笑,心中一縷單薄如煙的疙瘩感也隨之煙消雲散,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把蕭姝瑤的齷齪心思說出來了,畢竟她現在也隻是猜測,何況如今自己也並無立場去置喙於她。便搖搖頭,“白日之事,應該隻是不小心吧,畢竟,宜安公主沒有理由來害我。”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溶月一眨不眨地盯著蕭煜麵上的表情,見他麵容如常,便知道他並不知曉蕭姝瑤的齷齪心思,不知為何,心中反倒暗暗鬆了口氣。


    閑聊之間,岸邊已到了。兩人依舊循了來時的路到了聽泉居,蕭煜便又攬了她躍過圍牆跳了進去。


    出來時窗戶未關,依舊帶著她從窗戶中進了房間。


    把溶月安全送到房中了,蕭煜讓她好好休息,轉身剛想離開。


    “蕭煜!”


    身後溶月清婉出聲,似悠悠的羽毛拂過耳畔。


    蕭煜身形一頓,這是阿蕪今晚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抑製住內心的狂喜,麵容淡然地轉過身去。


    “阿蕪還有何事?”


    溶月揚起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今晚謝謝你了,我很開心!”清泠月光流入房中,照著她如玉的臉龐,臉上的笑容看得蕭煜心神一晃。


    他也很快迴神,迴以一個同樣愉悅的笑容,點點頭,縱身躍出了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溶月在窗前呆呆站了一會,心中情緒翻湧,良久才關上窗戶,脫衣上了床,卻也是翻來覆去很晚才睡著。


    第二日蕭煜派亦風悄悄來給她傳信,說昨日澄湖中發現的那個宮女身份確認了,原先是行宮中禦膳房裏的小宮女,喚作清荷的。後來有一日突然不見了,禦膳房的人找了很久沒找到便不了了之了,沒想到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澄湖之中。她的死因是溺水而亡,至於是意外還是人為,因為事情隔得太久便不得而知了。


    溶月聽罷好一陣唏噓,不知這個可憐的女子身上曾經究竟發生了何事。


    此時的柔儀殿中,蕭姝瑤卻是一臉陰翳,盯著下首瑟瑟發抖的內侍。


    “怎麽說?”蕭姝瑤冷然發問。


    “公主,清荷的身份雖然已經確認了,但您放心,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便是想查也查不出來了。”內侍趕緊迴道。


    蕭姝瑤聞言微微鬆了口氣,還好沒被人抓住把柄。一想起水下那被頭發纏住的詭異之感,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若不是小皇叔他們來得及時,自己莫不是真的要葬身於那水下了?難道……是清荷索命來了?!


    她突然覺得全身有些發冷,抱了抱臂,想到在水中見到的那一幕,不由臉色又是一沉,沈溶月,看來非除你不可了!


    下首的內侍見蕭姝瑤不出聲,也不敢再多說話,隻垂首立在下邊,心裏卻陣陣寒涼湧上。公主對閑王的占有欲,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了。這個叫清荷的小宮女,也不過是從前替王爺做了碗蓮子清粥,被王爺誇讚了一句,給公主聽到了,便叫自己將她推入了澄湖之中,化作了一縷亡魂。


    想到昨天在澄湖中詭異的一幕,他不禁有些發抖,若不是自己不小心聽見公主喃喃自語撞見了她的秘密,自己又何至於沾染上這滿手的鮮血。他心中湧上絕望,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想著想著,不由輕歎出了聲。


    蕭姝瑤雖然在沉思當中,聽覺卻是異常的敏銳,聽得動靜冰冷的目光射向他,“沈溶月為何會覺得你眼熟?莫不是你上次在鏡月湖意圖算計於她的事被發現了?”


    內侍連連搖頭否認,“奴才當時隻遠遠看了一眼,並未現身。公主放心,郡主不可能看到奴才的。”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沒底,但這話是萬萬不能同公主說的,不然公主一個著惱,治自己一個辦事不利的罪,自己麵臨的又不知是何酷刑了。想到那次桑青因害郡主未得手,被公主下令用帶刺的竹篾鞭笞了二十下後那血淋淋的模樣,不由渾身又是一陣膽寒。世人都到公主是最溫柔賢淑的模樣,可誰又知道她真正的麵目是這般猙獰可怖呢?


    瞧見他瑟瑟發抖的模樣,蕭姝瑤愈發不耐煩起來,“你抖什麽?本宮難道會吃人嗎?”


    小內侍忙跪倒在地,疊聲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好了!”蕭姝瑤不耐煩地揮揮手,“上次讓你派人去聽泉居盯著,派了嗎?”


    “迴公主的話,已經安插了人進去了。”內侍忙迴話,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嗯。”蕭姝瑤從鼻子中冷哼一聲,又問道,“可有什麽動靜?”


    內侍搖搖頭,“並無,這兩日王爺並未去找郡主。”蕭姝瑤一直揪著的心這才微微放下了些,不禁安慰自己道,也許小皇叔對郡主不過是新鮮感而已,新鮮感一過,便丟至一邊了。


    隻是,她並不是靠著僥幸心理過活的人,她的性子,便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想起昨日湖心亭中沈汐雲那強自忍住卻依然流露出的對沈溶月的憤恨之意,蕭姝瑤不禁勾了勾唇。雖然她並不喜歡沈汐雲這個人,但,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也許,她和沈汐雲能合作得非常愉快才是。


    想到這,心情不由愉悅了一分,揮揮手讓那內侍退了下去,望著窗外庭樹深碧的景象,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沈溶月,若是我和沈汐雲二人聯手,你還會有前幾次那樣好的運氣嗎?


    ------題外話------


    累醉……先奉上一萬二,明天繼續一萬二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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