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秋水殿中,正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一曲方畢,又有穿著單薄的舞姬翩翩入內,容顏嫵媚妖嬈,身量婀娜多姿,麵上帶著魅惑的笑容,玉白如藕的雙臂在輕紗的掩映下舞出各種妙曼的姿態,廣袖長揮,端的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一時間絲竹管樂之聲縈繞於耳畔。歌聲婉轉,舞姿妙曼,笙歌燕舞間,眾人都似被這樣香風細細,環佩叮當的景象迷了雙眼,觥籌交錯,高聲攀談。


    端坐上首的皇後麵上帶著最得體的微笑,眼神卻是不住瞟著一旁空著的明黃座椅。


    “娘娘。”有嫵媚的聲音入耳,皇後皺了眉頭看去,是另一側的惠妃慕容欣,惠妃位分高,是以這晚宴也有資格參加。


    她今日著一身淺紫色妝花織錦百蝶傳花窄袖襦裙,用銀線細細滾了邊,滿頭珠玉,那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垂下的瑪瑙流蘇在鬢角微微晃動,眉眼間有一股說不出的嫵媚與豔麗。皇後眼中的厭惡之情更甚。


    見皇後望來,她嬌媚開口,“皇上怎的還未來?”


    “許是有政事耽擱了。”皇後冷聲道,麵色有些發沉,心裏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揮手招來後麵伺候的宮女,悄聲吩咐她去看看皇上的情況。


    惠妃輕笑了一下,轉了目光,繼續欣賞起下麵的歌舞來。


    派出去的宮女剛退下,便又有一宮女氣喘籲籲而來。是她留下在翠微殿候著的人,不知想到什麽,皇後麵色愈發陰得厲害。


    那宮女悄然上前,輕聲在皇後耳邊耳語了幾句。


    皇後臉色陡然一變,雙目淩厲上挑,斜飛出周身的戾氣來,“你說什麽?!”


    惠妃聞得動靜,好奇地望來。


    皇後全身血液似乎一瞬間衝上腦中,籠在袖中的手顫抖了幾許才勉強鎮定下來,再對上惠妃探究的表情時,臉上已恢複一片從容。


    她揮揮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宮女依言退下,皇後麵色如常,心裏卻早已風急雲卷,掀起千重浪。皇上……他怎麽可以這般糊塗?!他有沒有想過,若是叫人知曉,他該如何自處?自己又會被人怎麽看待?更甚者,若是傳到定遠侯耳中又會怎樣?


    突然之間,她覺得心好累,濃重的悲哀從心底深處湧上來,壓得她喘不過氣。怔忡間,卻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在臉上打轉。


    是惠妃!腦中警鈴大作。


    是啊!皇上再怎麽惦記那個人,也永遠不可能得到了,而自己眼前最大的敵人,正坐在自己旁邊等著看自己的笑話呢!自己怎麽可以認輸!


    她也不看惠妃,臉上的頹色卻快速收起,挺直腰身,又恢複那般端莊肅穆的模樣。惠妃見看不出什麽端倪,悻悻轉了目光,此時正好一曲畢,舞女依次退下,耳邊傳來內侍尖利的通報。


    “皇上駕到——明珠郡主到——”


    皇後身形一晃,眼前緩緩而來的兩個人影與記憶中的景象重疊。明明是一起長大,明明她才是愛皇上愛得最深的那個人,為何皇上眼裏永遠隻能看到她?!


    長長的指甲嵌入掌心之中,一陣疼痛,她倒吸一口冷氣,迴過神來,皇上和沈溶月已經走到了跟前。


    “參加皇上。”眾人亦有片刻怔忡,很快便反應過來,俯身行禮。


    “起來吧。”皇上示意溶月先迴到座位上,自己走到上首坐了下來。


    “皇上怎麽來得這麽晚?”惠妃嬌笑著貼了上去。


    皇上冷冷的目光一掃,惠妃妖嬈的身姿瞬時僵住,收迴媚笑不敢再生事端。


    皇後在一旁冷冷地瞧著,皇上這幅神情,分明是在那個女人那裏碰了釘子,你現在湊上去,不是找死?!


    皇上寒暄了幾句,便示意正式開席。


    大齊重文,詩文考校不僅是科舉考試重要的科目,也是各世家大族公子小姐必學的技能之一。而每年賞花晚宴的重頭戲便是詩文比拚了。


    用過飯,便有紅衣內侍上來將桌上的食物餐盤全都撤了下去,重新換上了潔淨的桌布。另有一隊宮女上前,在每張桌上都擺放好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


    溶月垂著眸,一臉乖順的模樣,腦中卻在飛速運轉著。


    本打算同娘一起迴府,這晚宴便隻好放過沈汐雲了,沒想到天意讓她又坐到了秋水殿殿中,若不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又如何對得住冥冥之中助她的老天呢。


    除了她沒有落水被救,除了娘被診出了懷孕,這一世,賞花宴的發展同上世並沒有很大的區別,比如現在,她知道,皇上這次要出的詩文題目仍是一個看似簡單的“春”。


    溶月前世不善詩文,這一世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在立意文采上鬥不過別人,那便想想別的巧思。


    皇上命題一公布,大家便埋頭沉思起來,有想得快的,已開始提筆沙沙寫了起來。


    方才溶月特意挑了個沈汐雲旁邊的位置,餘光瞟到她已經開始提筆寫了起來。溶月唇微勾,收迴心思,也在紙上寫了四句詩。


    不一會,沈汐雲便寫好了,見大家還在疾思冥想,不禁有些得意,到底忍不住四下張望了起來,剛一轉頭,便對上沈溶月漆黑透亮的眸子,心裏一驚。


    “七妹妹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你寫好了?”


    溶月眼神停在她麵前的宣紙上一瞬,很快轉了目光,露出一抹譏諷笑意,眼中隱隱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沈汐雲戒備地將宣紙幫自己麵前挪了挪,不知她這眼神是何含義。


    溶月放下筆,又看了過去,語中隱有挑釁,“二姐姐果然是文采斐然,隻是,不要高興地太早了才是。”


    她果然偷看了自己的詩!沈汐雲有些懊惱,再一聽到後一句話不禁怔了怔。她這是什麽意思?


    “七妹妹似意有所指啊?”沈汐雲按捺下心底的慌張,麵容如常地套著溶月的話。


    “沒有。”溶月也煞有介事的演著戲,嘴角卻又翹了起來。


    沈汐雲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七妹妹何必在這裏故弄玄虛?七妹妹不善詩文是人盡皆知的事,皇上不會怪罪你的。”


    溶月眼一瞪,臉漲得通紅,似被沈汐雲氣得不輕,賭氣道,“就你厲害!你到時可別連累了我們才是。”


    ------題外話------


    腫麽沒有妹紙猜一猜是誰想推溶月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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