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君,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讓部隊準備向北突圍吧。“


    “咱們後方的某支聯隊,似乎已經按耐不住,先一步選擇向南撤退。”


    “一旦他們成功脫離戰場,我們就會被兩麵夾擊,到時候就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


    直屬指揮官平靜的語氣,讓山口洋史大感不妙。


    中條山西側的仗打到現在,對方是唯一一個幸存的將官。基層士兵都唯他馬首是瞻,將其視為部隊的主心骨。


    可對方偏偏是一個死忠派,一心隻想著為天蝗盡忠,一點都不知靈活變通。


    向北突圍?


    第37師團在中條山跟果脯守軍對峙了這麽久,山口洋史早就對周邊的地形了如指掌,哪有小道哪適合突圍他全知道。


    北邊足足有一段數公裏的平原,那裏交通方便甚至還有一條公路。


    雖然大路離占領區的縣城很近,但敵人絕對不會給他們逃迴去的機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裏肯定是陷阱。


    敵人既然可以悄無聲息地摸到第37師團的後方,那一定會沿路布置警戒力量,甚至安排一些伏擊點。


    總不能對手犯的錯誤,自己再犯一遍吧。


    而且敵人可是八路軍,圍點打援更是人家的拿手絕活。


    沒有做任何事前的偵察就魯莽地一頭紮進去,部隊十有八九會死無葬身之地。


    還未等山口洋史給出明確答複,平野成樹少將便開始自顧自地布置接下來的具體安排,完全沒有參考對方建議的想法。


    “你們聯隊的傷亡最低,整體實力和指揮係統最完整,接下來的進攻任務將由你們充當主力。”


    “請務必在兩個小時內突破敵人的防線,在敵人的正前方撕出一條口子來,為後續部隊打開一條撤退的生命線。”


    “我會集中第37師團剩餘的所有炮兵,為你們聯隊提供火力支援。”


    一條條命令部署下來,平野成樹的表情越來越詭異。他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黑色的眼睛卻在不停進行細微的顫動。


    更顯得他的麵目像是罩著一張薄薄的麵具,仿佛若是一不小心打碎了表麵的平靜,便會釋放出內裏的癲狂和混亂。


    山口洋史到現在終於想通了一件事,眼前這個瘋子根本沒想活著出去。所謂的向北突圍,隻不過是給底層士兵和軍官的一個安慰的借口罷了。


    誰家正常人打仗,第一輪進攻就是主攻?


    當前整個37師團,一共隻剩下三個建製不全的聯隊,能不能湊出四千人都是個未知數。


    現在直接抽調出一千七百人,再加上所有炮火掩護,這不擺明了是要打一波流嗎?難道就沒想到炮兵陣地被連鍋端的可能嗎?


    至於結果?


    要麽突圍成功,疲憊不堪的部隊被後續埋伏的八路軍一網撈幹淨,成為人家教材上的經典案例。


    要麽突圍失敗,集體死在衝鋒的路上,後人想祭拜自己連捧骨灰都沒有。


    思考片刻後,山口洋史無奈隻能接受現實。他隻是一個大佐,連質疑少將權威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什麽反抗。


    “知道了,我會親自帶隊。”


    “希望你信守承諾,為我提供炮火支援。”


    雖然部下沒有使用敬語,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兩個將死之人有什麽好計較的。


    第37師團連中將師團長都玉碎戰場,平野成樹即使能順利迴到太原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與其想辦法苟延殘喘地活著,還不如拚死一戰魂歸家鄉。


    突圍?借口罷了!


    一照麵就猛攻,一個聯隊主攻,配合上炮兵絕對可以打八路軍一個措手不及。


    “山口大佐,你隻管帶隊衝鋒,其餘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其他聯隊也會緊隨其後,絕對不會出賣戰友。天蝗陛下和岡村司令,都會為我們祈禱。”


    “嗨!”


    對方猙獰的笑容讓山口洋史毛骨悚然,他無法忍受再跟這個瘋子般的人共處一室,小跑著離開了這裏。


    ······


    一二〇師,前進指揮所。


    從部隊發起進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以當前的推進進度來估算,天黑之前絕對可以結束戰鬥。


    胡子師長和一眾參謀們正在查漏補缺,他們的目標是全殲第36、37師團,絕不放走任何一個小隊以上的敵人。


    就在這時,指揮所內的電話響了起來。


    由於鬼子的是防守方,且對方的炮兵大規模減員,當前已經無力摧毀120師布置的電話線。現在師指揮所,可以接通任一旅、團級單位。


    “師長!戰線的正北方向,足足有大半個聯隊的鬼子向我們團發起了進攻。”


    “敵人來勢洶洶,集中了大量的炮火給步兵開路。我們需要支援,需要炮兵的掩護。”


    話音剛落,胡子師長和政委便一個箭步衝到了地圖旁,二人定睛一看便分析出了敵人的計謀。


    “出動了大半個聯隊?還附帶了炮兵?”


    “看來鬼子們坐不住了,這是打算朝著北邊突圍啊。”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二人推翻了,北邊不僅僅是平原地形,也是己方的補給線。


    如果敵人想突圍也應該向南,而不是選擇防禦力量最強的北邊。在原本的設想中,敵人是萬萬不可能朝那裏進攻的。


    除非是整個聯合艦隊從天而降,一頭紮進黃河裏當炮台,要不然絕對沒有生路。


    稍處劣勢才叫突圍,大劣勢還主動發起進攻,那就是自殺。不過考慮到對方是日本人,做出什麽事情也不奇怪。


    “既然鬼子們急著送死,那就成全他們!”


    “命令!炮一團找到敵方的炮兵陣地!我不管他們用什麽方法!給我打掉敵人的山炮!”


    “讓358旅的第4團、716團和359旅的717團去支援719團,立刻圍殲鬼子的主力部隊,不要放走一個敵人!”


    胡子師長深知對方是殊死一搏,索性便派出了兩個數字團和一個基幹團。


    三個團的支援再加719團原有的兵力,那幾乎是上萬名戰士。對上一個不滿編的聯隊,跟虐菜沒什麽區別。


    現在120師的家底豐厚,戰士們士氣高彈藥充足。加上空軍和先進的武器,打一個戰車師團也不是什麽難事。


    己方不缺乏重武器,且指揮有序得當。鬼子居然敢主動進攻,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


    徐進彈幕,是在地圖修正員或者前方觀測員的引導下實施的彈幕炮擊。


    對於暴露在外或者缺少隱蔽的部隊來說非常致命,而且可以有效壓製對手。


    鬼子步兵和炮兵配合得親密無間,一度使八路軍十分狼狽,讓被迫轉攻為守的719團長直罵娘。


    轟!


    一發75毫米的炮彈,落在鬼子進攻隊列前方300米處,劇烈的爆炸留下了一個不小的彈坑。


    “真他娘的惡心!破山炮威力不大,但屬實讓人心煩!”


    “也不知道咱們的炮兵什麽時候可以處理掉敵人,還是不熟練啊!”


    雖然鬼子的九四式山炮,和八路軍的m1897型75mm加農炮同口徑。但二者的藥室和用藥量不同,導致威力比起來天差地別。


    在連綿不絕的炮擊中,通訊員拿著便攜式通訊器來到團長身邊。


    “團長!支援的兄弟部隊正在趕來!”


    “咱們隻要再頂住15分鍾就行!師長也給炮兵們下了死命令!鬼子的山炮囂張不了多久了。”


    轟!


    又一發75毫米的炮彈落在團部的附近,爆炸掀起了不少石塊和泥土。


    團長小心翼翼地抬起觀察鏡,上千名鬼子進入了他的視野。他們貓著腰端著槍,呈散兵線向前突進。隊伍中,依稀可以看到部分拿著歪把子和擲彈筒的步兵。


    天空中,還飄著一顆碩大的觀察氣球。


    這玩意兒雖然看似比較蠢笨,但是在天氣良好的情況下,氣球上的觀測兵會清晰地看到己方的炮擊效果和對手的陣地布置。


    通過引導,可以幫助炮兵完成任務。


    當然,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己方得掌握製空權,否則碩大的氣球就是一個活靶子。


    在之前的戰鬥中,由於空一師的強勢登場,觀察氣球始終沒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但現在八路軍的空軍已經迴去補充彈藥,再加上鬼子完全不在乎損耗的問題,所以便派上了這個大殺器。


    不過719團團長並沒有恐懼,反倒看起來還有些有恃無恐。


    很顯然,鬼子的殊死一搏並沒有給719團帶來太大的傷亡。他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這是對自家炮兵有信心的表現。


    與此同時,120師的炮一團陣地上。


    炮兵團團長和參謀們正在圍在地圖周圍商討進攻的方案。反製敵人的炮兵,需要經過相當嚴密的計算和測繪。


    “快!前線的同誌們還在等咱們!”


    “趕緊找到敵人炮兵陣地的位置!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團長!我們隻能找到個大概!”


    ······


    “大佐!我們成功了!”


    “第一步兵大隊馬上與敵人接觸,還差六百米的距離!第二步兵大隊緊隨其後,八路軍已經被我們的炮火壓製住了!”


    山口洋史並沒有因為暫時的優勢而竊喜,他舉著望遠鏡憂心忡忡,當前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炮火支援的前提下。


    一旦八路軍的炮兵反擊成功,他手下這一千多號人就死定了。


    雖然炮擊已經持續十分鍾,幾乎將為數不多的炮彈打光。但老鬼子知道一件事,炮擊並沒有起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對麵的八路軍,不僅武器裝備精良,而且戰鬥意識和士氣都很強。


    即使現在陣地看起來慘兮兮的,估計士氣都沒怎麽降。甚至他可以想象到,對方的士兵正在磨刀霍霍思考怎麽反擊。


    一旦等炮擊結束,或者打掉了己方的炮兵陣地。他們就會用機槍和迫擊炮讓自己的人知道什麽叫殘忍。


    最重要的是,仗打到現在,這些第37師團的幸存者根本沒有找到對方的炮兵陣地,一直是在被動挨打。


    怕什麽來什麽。


    沉寂了兩個小時的炮彈再次來襲,山口的表情隨之大變。


    一發發炮彈帶著唿嘯聲從自己的頭頂飛過,朝著自己身後的陣地上飛去。


    起初的幾顆並沒有砸到炮兵身上,但隨著越來越多的炮彈飛來,一門門山炮還是毀於敵方的炮擊之下。


    沒有了炮火的威脅後,八路軍的步兵也開始反擊。


    為了避免因敵人的輕重機槍和迫擊炮造成太大的傷亡,他特意讓手下的步兵大隊保持最大間隔,單個士兵之間的距離甚至有十米。


    而此時,敵方的陣地上出現了數十團耀眼的火光,自己手下的步兵傷亡激增,地麵上出現了大量子彈打出的塵土。


    雖然士兵們及時臥倒,甚至有些還找到了合適的掩體。但傷亡數字根本停不下來,頃刻間一個中隊就蒸發了。


    “天鬧黑卡!板載!”


    撤退是不可能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上千名鬼子頂著子彈和炮彈,咬牙切齒地發起了玉碎衝鋒。


    時不時有士兵倒在衝鋒的路上,但在基層軍官的催促下,步兵們還是卯足了勁兒繼續向前方的陣地奔去。


    ······


    一二〇師,炮兵陣地。


    數十門75mm加農炮咆哮連連,在液壓駐退複進機構的幫助下,每四秒便有一發高爆彈出膛,帶著死亡和怒火落在鬼子的陣地後方。


    戰士們在根據前方士兵提供的反饋,實時調整彈道諸元,力求讓炮擊殺傷最大化。


    此時,地麵上已經鋪滿了一顆顆冒著熱氣的炮殼。每門炮的後方,是一個個排著隊等待裝彈的士兵。


    在更遠處,還能看到一個專門運送炮彈的運輸隊。


    甚至還有幾百名聞訊而來的老鄉,他們牽著自家的牲畜幫忙運輸!


    炮一團的團長,手持著便攜式通訊器,心滿意足地看著戰士們一次次拉動火繩。他身前的桌子上,地圖早已不翼而飛。


    “老子的確經驗不足,找不到你們具體的位置!”


    “但是隻要炮彈夠多!覆蓋整個可疑的區域!早晚有一發炮彈可以命中!”


    “跟窮鬼打仗!就要用後勤碾壓你!反正師長親口說了不惜一切代價,我隻是多用了幾發炮彈罷了!”


    明天日萬!一定日萬!肯定日萬!重要的話說三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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