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院裏要給你處分?”鄭一鳴問。

    “嗯。”陳茵無奈地迴答。

    “那怎麽行!我去跟院長說說……”

    “算了,別難為院長了。那份意見書我也看了,省裏追著要嚴辦,給處分還是輕的呢。”

    鄭一鳴深有感觸地說“咱們辦事真難,判得不公道,老百姓有意見,背後戳咱脊梁骨。得罪了上頭,又要愛批評,真讓我們左右為難啊!”

    “我那天到世紀集團,送開庭通知,你猜我碰到誰了?”陳茵問。

    “碰到誰了?”

    “丁雨晨。”

    “噢,她在那幹什麽?”鄭一鳴故意問。

    “她說她辭職了。哎,她在你們執行庭不是幹得不錯嘛,怎麽就辭職了呢?”

    “這會的年輕人,你搞不清他們心裏想什麽……”鄭一鳴掩飾著說。恰巧此時電話響了,他對陳茵笑笑說,“我去接電話。”

    陳茵何等之人,馬上明白其中的奧妙。正要去庭裏,隻見鄭一鳴走出辦公室,招手對她說“陳庭長,白院長找你。”

    吳小龍已經站在院長辦公室裏。

    白天說“經過研究決定,陳茵同誌,院裏給你警告處分,給吳小龍記過一次。這是處罰決定書。”

    陳茵接過處罰決定書看了看,又遞給吳小龍。

    白天安慰說“你們別把它太放到心上,更不能有情緒影響工作。我知道,你們是委屈的。”

    陳茵說“我能理解院裏的苦衷。權當是個教訓吧,它提醒我們以後辦案更要謹慎。”

    白天讚賞地點點頭說“謝謝你們支持院裏工作!小龍,你先迴去,我跟陳茵再談點事。”

    吳小龍走後,白天說“陳茵,你還要做做小龍的工作,他年輕,有時候彎子一下轉不過來。你說他還是聽的。”

    “盡量去做一次違心的事吧。”

    白天說“世紀集團訴省外經貿委的案子,我反複考慮,還是讓你來擔任審判長。過幾天就要開庭了,你去好好準備一下。”

    陳茵露出猶豫的神色“這——”

    “怎麽,有困難嗎?”

    陳茵皺了一下眉說“現在這個時候,我接手這個案子合適嗎?”

    白天笑笑說“這本來是你辦的案子,我怎麽能臨陣換將?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剛才就說了,趙金良的種子案你們判得沒錯,隻是判決書的措辭有點小問題,不是已經處理了嗎?”

    “可影響還在,這個時候,仍讓我當審判長,我怕給你增添不該有的壓力。”

    白天說“其他事情你不要考慮,一切有我呢。這次案子,市裏很重視,你經驗豐富,辦事公正,我想,隻有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我現在就去察看卷宗。”

    幾天後,陳茵開庭審理,白帆果然作了偽證。庭審上,白帆說,我叫白帆,原香港金寶利集團天寧辦事處公關經理。我可以證明,天寧市工商局,於8月1日將注冊資金催交通知書送達天寧辦事處。當時是我簽收的。我認為事情重大,馬上把通知書電傳給香港總部,並用電話向葉嘉熙總經理報告了有關情況,當時,葉總指示我側麵了解一下情況。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

    庭審後,朱民生對陳茵開玩笑說“陳庭長,看來生意場上,真是風雲變幻,奧妙無窮啊,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看看金寶利,一個馬虎眼,四個億就打了水漂。厲害,厲害,厲害呀!”

    陳茵說“老朱,這個案子,你認為過錯在金寶利這一方?”

    “事情不是明擺著嘛,文件送上去,卻沒有及時發現問題,大意失荊州。”

    陳茵自言自語說“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下午,在審委會上,陳茵匯報案情後,大家眾說紛紜。

    朱民生說“從審理情況來看,世紀集團出具的證據十分確鑿,金寶利集團是通過它在境內的一家公司匯來的人民幣。同時,金寶利公司公關部經理白帆也證明,她在接到催交通知書後,立即發給了香港總部,他們的領導層沒有及時做出反應,既然是過錯方,就應該承擔責任。”

    陳茵看了大家一眼說“有過錯,就得承擔責任是對的。但是,這個過錯屬於什麽性質?是否會導致嚴重後果?以美元出資,在他們的合同裏,並非是關鍵。我認為,我們要搞清本案的核心問題是什麽。”

    會場靜了下來。白天也在認真地聽著。

    陳茵繼續說“世紀集團起訴的是省外經貿委,這是一起行政案件,《行政訴訟法》裏規定的很明白,法院審理行政案件,對具體行政行為是否合法進行審查。因此,省外經貿委做出的這份複議結果的合法性,才是我們判決的根據。而金寶利集團是否依合同約定履行了出資義務,隻是參考因素,不能成為判斷依據。”

    吳小龍說“我讚同陳庭長的意見。作為行政訴訟,法院不需要介入到合同當事人之間的民事爭議中去。現在不是在討論金寶利集團還有沒有股東資格,而是應該審查被告複議結果的合法性。這是兩種性質。”

    白天讚許地說“看來這個案子並不簡單呀。其實,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啟示。作為執法人員,需要嚴格的法律思維。譬如本案的焦點,如果不搞清楚,我們就可能誤入歧途,甚至導致錯誤的判決。好了,大家看看還有什麽想法?”

    會場無人應答。白天說“那麽,陳茵,你就按照你們的方向盡快審理。散會。”

    再說上午,離開法院後,白帆總覺不是滋味,畢竟說了假話,畢竟作了偽證,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沼澤,不可自拔。李一雄把白帆送到公寓樓下,然後殷勤地打開車門,白帆心事重重地走了出來。李一雄親昵地吻了一下白帆,從西服口袋裏拿出一張精美的請柬。說“這個給你。”

    白帆有些疑惑地接了過來。

    李一雄說“下周俄羅斯國家芭蕾舞團來演出天鵝湖,我想你一定喜歡看,所以給你留了一張貴賓席的票。”

    白帆打開一看,興奮地撲到李一雄身上,撒嬌地說“你真好!出席這種場合,是不是要穿得很正式的衣服?我還沒有禮服,也沒有情侶裝,你現在就跟我去挑。”

    李一雄為難地說“我就不去了,現在是非常時期,咱們總是出雙入對不合適。你畢竟是證人,別忘了!”

    白帆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你也擔心呀?”

    李義雄解釋說“我這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白帆說“其實我心裏總是忐忑不安的,今天上法庭的時候,我真害怕,感覺好像滿屋的人都知道我撒謊,就等著看我的笑話呢,一雄,我——”

    李義雄打斷她的話說“好了,好了,你今天表現得很正常,很好,放心吧,你不是需要禮服嗎?去挑挑看,看好了,我買單。一定要買高貴典雅的禮服,這樣才能適合你的氣質。”

    “真的?”一聽說同意她買衣服,白帆馬上就精神起來。

    李義雄算是看透了她弱點,——好吃,好穿,好玩,虛榮心重。把握了她這個弱點,所以把白帆哄得團團轉。他摟著白帆,在她耳邊,安慰並略帶一點威脅說“記住了,到了這一步,你就別想再走迴頭路,假的就得當成真的做。反正當時的事情,隻有你一人知道,隻要你堅持,沒人會懷疑你。”

    白帆極不情願地點點頭說“事到如今,隻能這樣了,上了你的賊船,想下也不容易。我迴去休息了。”

    看到白帆走進公寓樓的背影,李義雄嘴角露出一絲陰險而又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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