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龍比舒暢高半頭,一米七五的樣子,身子骨略微單薄一些,長方臉上戴著一副眼鏡,白白淨淨,文文雅雅,一看就是個學者派頭。如果說舒暢和丁雨晨都是外向型的女孩,那麽,舒暢則精明老練一些。畢竟她比丁雨晨大幾歲,而且接觸社會也早幾天。舒暢最大的優點,就是敢做敢當,不信邪。是個典型的事業狂。

    “吳老弟_——”舒暢話還沒撈到說,就被吳小龍打斷了。

    “我比你大,應該喊哥才對。”

    “真的嗎?報報你的年齡,不準說假話。”

    “我說真話,你要騙我怎麽辦?”

    “我們都把有效證件拿出來看,這樣公平吧。”

    “行,你要輸了怎麽辦?”

    “誰輸誰請客。”

    “一言為定。”

    輸的是舒暢,她比小龍小一歲。吳小龍故意擺出老大哥的樣子,:“怎麽樣,叫我哥。”

    她看小龍高興的樣子,眼珠子一轉,狡詰地說:“喊哥你請客,請客你喊哥。你選哪一條?”

    “選哪條我都吃虧,你還怪吊呢。算啦,當老大哥總得吃點虧,隻要你把稿子寫好,我請客。”

    “這沒問題,不過,你得讓我看劉誌毅的案卷。”

    “行,保證讓你一路綠燈。”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來到民一庭,迎麵碰到了陳茵抱著一摞案卷走來。吳小龍對舒暢介紹說:“這就是我們的陳庭長,陳茵大姐。”

    舒暢和陳茵握手時,主動自我介紹說:“我叫舒暢,省報記者。”

    陳茵打量著舒暢,半天才笑笑,說:“舒暢,嗬,久聞大名。你不僅文章寫得妙筆生花,而且人也長得如花似玉。現在流行什麽美女作家、美女畫家,我看你倒是個名副其實的美女記者。哈哈,小龍,你可要照顧好喲。”

    吳小龍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陳大姐,她要看劉誌毅的案卷。”

    “去吧。”陳茵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來,叫住了小龍,神秘地說:“你過來。”

    吳小龍走了迴來。陳茵附在小龍的耳旁低聲說:“我看這姑娘很有靈氣,你們也很般配,小子,要好好把握,別錯過良緣噢——”

    小龍羞紅了臉,笑著說:“陳姐,你竟胡說——”

    陳茵拍了一下小龍的肩膀,做了一個鬼臉,說:“小子,記住老姐的話沒錯,快去吧。噢,別忘了,今天的”法官學術沙龍“。”

    舒暢和吳小龍查閱劉誌毅的案卷後,剛走到法院辦公大樓門口,吳小龍發現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不顧老傳達的阻攔,硬往辦公大樓闖。吳小龍說了聲“嗨,老劉頭又來了”,顧不得和舒暢說話,就順著台階向老劉頭跑去。

    老傳達氣喘籲籲,終於抓住了老劉頭的後衣襟。老劉頭掙了幾下沒掙脫,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台階前的水泥地上,大喊大叫:“你們法官不公,你們法院亂判,我兒子是冤案——”

    老傳達想扶他起來,他就是不起來,索性躺在地上耍賴:“我兒子被撞死了,還得賠人家錢,天底下哪有這樣道理,冤啊,冤——”

    舒暢被這個場麵驚呆了,不知怎麽才好,隻是直直地看著。

    吳小龍跑到老劉頭跟前說:“老劉頭,我是吳小龍,有話站起來慢慢說。”

    老劉頭一看是吳小龍,知道他是個好人,就一把抱住小龍的腿,哭說:“吳法官,你可要給我做主啊,我不能沒有兒子——”

    吳小龍俯身扶起老劉頭,拍掉他身上的土,勸說道:“老劉頭,你失去了兒子,心裏很難受,很痛苦,我們知道。可是,法院得依法辦事呀。你來了這麽多趟,沒有用。我給你解釋多少遍啦,你怎麽就不理解法院呢?走,咱先到接待室去坐一會兒,喝口水,好嗎?”

    老劉頭抓著小龍的手,像小孩子似的“嗚嗚”地哭著說:“吳法官,你是大好人,大大的好人,每次來,你都對我好,像我兒子一樣伺候我,真難為你啦,唉,我的兒子要在多好啊。”

    舒暢迴過神來,趕緊幫小龍扶老人走上台階。吳小龍安慰老劉頭說:“老人家,你的事誰都同情,可是,法律無情啊。要不,這樣,你現在不是沒兒了嗎,若是不嫌棄,就把我當兒子看吧。”

    老人抬起頭來,眼含淚水,緊緊地握著小龍和舒暢的手,顫抖地說:“吳法官,有你這份心情我就滿足了。唉,誰叫我命不好啊——”

    看到老人那種蒼涼、哀戚、悲傷無奈的樣子,吳小龍心情十分沉重。他替老人擦了一把眼淚,繼續安慰說:“老人家,別再想那些傷心事,走,到接待室歇歇。”

    老人傷心地說:“不了,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吳法官,能見你們一麵,我心裏就好受一些,不然就堵得慌。我——這就迴去——”老人鬆開舒暢和小龍的手,蹣跚而去。

    吳小龍和舒暢急忙跟在後麵,一直送出大門。

    送走老人後,吳小龍對舒暢抱歉說:“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我送你上車。”說著便和舒暢一起走向富康車。路上,吳小龍有意無意地說:“在大多數人眼裏,法官不過是坐堂問案。可他們根本不知道每一起案子後麵都有許多這樣或那樣的事情發生。就拿劉老頭來說吧,他兒子交通肇事死了,交警部門認定他負全部責任,事實清楚,法院判他敗訴,他就是想不通,如今成了法院的常客。無論法院如何向他解釋,他就是不聽,時不時就來鬧一通,這麽大年紀了,你能拿他怎樣?作為法官,很多時候都感到無能為力。就拿國鼎廠來說吧,我們法官去執行,被圍攻,被打傷,沒人同情。反過來,倒說我們粗暴執法,我們苦口婆心,道理講了一大車,法律講了一條又一條,誰睬你?可是,當你去執行,去查封他們的倉庫時,他們都來了,跟你吵,跟你鬧,跟你蠻不講理,讓你無法依法辦事。你說,換了你,你又能怎麽樣?難哪,舒記者,客觀現實跟書本上講的是不一樣的。”

    舒暢聽了吳小龍的一番話,自覺有點內疚。細琢磨,“粗暴執法”的稿件,是有點極端,這是她沒全麵深入調查所致。這種情況的出現,正說明自己淺薄,狂傲。初次接觸法院的同誌,發現他們對事業如此執著,對同誌如此熱情,對老百姓如此關心愛護,這是她無法可比的。作為記者,光憑熱情不行,還需要深入實際,腳踏實地地做點事情。無冕之王,不是無禮之王,更不是無法之王。她望著吳小龍對人的那種感情,對工作的那種負責,動情地說:“吳兄,我今天跟你學了不少東西,真的。今後還少不了給你增添麻煩。”

    吳小龍俏皮地說:“瞧你,說外了吧,咱們誰跟誰,別忘了請我吃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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