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崗村工程是公司的今年的一項重大工程,總投資3500萬元,施工地點設計在++市的西崗村,征地工作已告完成,施工隊伍陸續進駐,一些前期的基礎工程,正在施工中。突然消息傳來,由於當地村民的阻撓,工程被迫停止了。星期一的晨會上,王總給各位部門領導們通告了這個情況,並希望在公司的部門領導裏,有人能去西崗村主抓這個項目。

    西崗村民風刁悍,械鬥的傳統傳延至今,對於這樣一個地方,大家夥心裏明白的很,想擺平他們,就是想給自己找不自在,弄的頭破血流不說,搞不好,還可能身敗名裂。所以在會上大家都很沉默,王總大發脾氣,拍了桌子。

    散會後,程彥沒迴自己的辦公室,直接去了研發中心,郝總和趙工正在交談,看到他進來,郝總扔給他一個小橘子,“小程,你可別犯傻啊,那地方去不得。”對於郝總的這種空頭人情,程彥見怪不怪,低頭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剝橘子皮,“其實也可以當人家是好意”他心想,“如果我真的去,必須跟郝總露個話,在她那留個說一套,做一套的印象可不好。”想定了,程彥掰了一瓣橘子,放自己嘴裏,“阿姨,其實我想去看看。”

    主意既然拿定了,接下來,就應該跟王總提點條件了,但程彥隻提了2個條件:一是允許自己帶2到3名技術人員,二是要求現場其他科室特別是工農關係科的劉科長必須配合自己的工作,而且特別指明,要劉科長配合自己,是協助。看得出來,王總有疑慮,但目前沒別的合適人選,要小程去打打前陣,探探風色,也是個辦法。

    到了施工現場,盡管程彥對前線工人的艱苦有所耳聞,有些心理準備,但聽說歸聽說,真正到了工地,跟工人師傅們混在了一起,程彥才深切的領會到了一線的艱苦,工人們住在簡易的帳篷裏,在這個荒涼的地方,蚊子也出來的特別早,工人師傅們的胳臂上,臉上,露出的腿上,都是被蚊子叮的包,個個神色疲憊,臉上是風塵留下的泥沙。程彥什麽都沒說,讓小劉和小田,把自己隨身帶的物品留下,他決定,在這住個幾天再說。

    到了夜裏,程彥怎樣也睡不著覺了,荒野地裏的蚊子確實太兇猛了,程彥都不敢出去上廁所,稍微一開蚊帳門,就有數隻蚊子猛撲進來,直盯盯的就往人身上趴,到了後半夜,程彥索性穿上衣服,走出帳篷。這片鹽堿灘可真是荒涼啊!一眼望去,明亮的月光下,長著幾棵不知名的植物,低矮,葉子稀疏,遠處傳來不知道什麽鳥類的叫聲,更添蒼涼。程彥鑽到了值班車裏,點上根煙,在這寂靜荒蕪的環境裏,他更覺得這次的任務前途莫測。突然他看到,帳篷裏又鑽出個人影,惶惶忽忽是在小便,程彥輕輕的喊了一聲“師傅,來車上休息休息吧。”

    不管怎麽說,百十多口子人在這不開工是不行的,既是對公司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這些一線受苦受累的工人的不負責任。第2天一早,吃完難以下咽的早餐,程彥便吩咐工程隊的負責人開工,負責人趙隊長顯然很有顧慮,想了想,對程彥說:“小程,你還是和劉科長商量一下再定吧。”程彥也覺得應該跟劉科長打個招唿,正在此時,劉科長的值班車遠遠的從他的賓館裏趕過來了,當然,還帶著小田和小劉。

    劉科長堅決反對程彥的決定,他覺得這樣太危險,西崗村目前的形勢是,一定要公司給村裏合適的占地賠償金,否則就別想開工,“如果開了工,會怎麽樣?”程彥追問道,劉科長無奈的笑笑:“小程,工農關係的工作,我做了10多年了,這其中的難處真是非常難講,這麽說吧,如果你硬要開工,那麽他們就會給你玩命,反正出了人命,他們有人扛,但咱們不能跟他們一般見識啊。”“那依你說呢?”“依我說,小程,你別不願意聽,我真是為你考慮……”,劉科長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程彥,接著,下決心似的,肯定的說“要依我說,老辦法,拖,拖到最後,公司會想辦法的。”

    程彥望著遠方,那裏依稀是天際交接的地方,他想了很久,以至於煙都快燙到手了,都沒覺察到。

    直到抽完了第10根煙,程彥定定神,冷靜的看著劉科長,說:“老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謝謝你,但這事,不能這樣處理,最起碼,我在這,不想這樣處理,你看看,”程彥指指那幾個碩大的帳篷,“我們的工人,撇家舍業的,真的不容易,時間久了,容易內訌啊。”劉科長無奈的笑了笑,顯然這樣的事他司空見慣了,他明顯對程彥的想法嗤之以鼻,但礙於麵子不好直接反駁就是了。

    工人們歡唿一聲,緊急的開工了,上吊車的上吊車,搬設備的搬設備,荒涼的野地裏有了一絲生氣。程彥坐在指揮調度室裏——其實不過是一帳篷隔出來的一個小間,腦子裏還響著他對劉科長說的話:“老劉,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有什麽事的話,責任是我的”。程彥苦澀的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責任是我的?我能擔的起嗎?”

    忽然外麵的聲音不太對勁,嘈雜中還拌著爭吵。程彥趕忙跑出去。

    是西崗村的人,20多個小夥子,衣服下麵鼓鼓的,一看就抄著家夥。看見他過來了,20多個小夥子,一下子就把程彥圍住了,“你是這裏的領導吧。”一個麵色黝黑,渾身透著強悍氣的人問道。“是,有什麽事可以找我談,”程彥心裏緊張極了,畢竟,他第一次體會這樣的陣勢,他能感覺到臉上有汗水滲出,“要不,咱們進屋談談吧。”。那個黑臉的小夥子,似乎沒聽見程彥說的什麽,一把揪住程彥的衣領,惡狠狠的問他:“誰叫你開工的?”工地上安靜極了,不遠處,劉科長急匆匆的趕過來,臉上透著殷勤的笑容,他得想辦法打打圓場,先打開這緊張的局麵。

    一股熱血刷的一聲衝到程彥的頭頂,兒時的記憶瞬時在他眼前閃過,那是父親剛去世,家裏的幾個長輩為了爭奪遺產,大打出手,其中有個叔叔,順手就抓起在憤怒爭吵的程彥,摔到一邊去。程彥雙目圓睜,瞪著他麵前的小夥子,聲音不高,一字一句,但極具威懾:“你把手先給我鬆開,有話好好說。”黑小夥子似乎被震住了,手鬆了一下,但又一把攥住他的衣領,程彥緊接著說:“你要這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咱們有話坐下來談,工,我可以先叫停。”

    劉科長沒想到程彥居然真的在工地的帳篷裏睡了一夜,更沒想到一場械鬥居然被他給化解了,劉科長對程彥有了新的觀感,一種好感油然而生。工地上的工人弟兄們,也放下了手中的家夥,大家都關切的看著程彥和那個黑小夥子一前一後進了指揮調度室。

    直到坐在了用工具箱臨時搭起來的辦公桌前,程彥方感到一陣陣的心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定了定神,覺得舒服了一點,“請問,師傅您貴姓?”程彥邊給他遞煙,邊問。“你不用管我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誰。”黑小夥子是濃鬱的鄉音,他顯然沒把程彥當迴事,程彥也沒有惱怒,這時候,不是鬥氣的時候,得先摸清他們的底細,小夥子接著說:“不按我們的要求付錢,啥都不要提,提也沒啥用,你就迴去給王總匯報吧,反正這裏不讓你們開工。”“即便如此,我總得知道師傅你貴姓吧,迴頭跟王總匯報的時候,我也可以把事說清楚,您說呢?”“我說了,你不用管我是誰,聽明白了沒?”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僵局。劉科長見機插話:“這位就是我們公司的現場指揮程經理,你的要求給他提一提,如果是程經理能辦的到的事,現場大家就解決了,那多好呢。”程彥感激地看了看劉科長,接過他遞過來的煙,黑小夥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大聲說道:“三百萬,就這個數,給了就開工。”

    程彥一聽,心裏大怒,整個工程3500萬,他們一張口就要300萬,幾近產值的10%,這是敲詐,是勒索。

    程彥平靜地說:“300萬不太合適,我看咱們也不要談了,這樣,你把你們管事的叫來,我跟他談談。”小夥子顯然十分惱火,盯著程彥,嘴裏也開始不老實了:“我告訴你,你別拿自己當個什麽東西,就是你們王總來,也得老實擱這聽著……”,程彥迅速打斷了他的話:“不要拿我的領導說事!我有要緊事跟你們管事的說,我保證是能讓雙方得益的事,如果你不把他叫來,你們肯定會後悔!”程彥眼睛定定的看著黑小夥子“我隻提這一次,如果你不去叫,就算了。”

    等到西崗村的這一幫人走後,程彥發呆似的看著老劉,老劉此時已經被程彥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氣息所感染,他心想:“這麽年輕的小夥子,這樣冷靜,這樣平淡,真是不簡單。”老劉現在的心理狀態,是完全支持程彥的決定“小程,”老劉關切的問“如果他們管事的真來了,你想怎麽辦,還有你用什麽來保證雙方的利益?小程,這可開不得玩笑啊,如果你爽約,那麻煩可就大了。”“管不了那麽多了,老劉,現在的局麵,就是走一步說一步的事,當時我也隻能那麽說,先穩住他吧,至於到時候怎麽辦,說實話,我頭疼得很,現在腦袋裏一團亂麻。”程彥一聲長歎,雙手揉揉發燙的額頭“老劉,我暫時有個想法,我說你聽,如果不行就告訴我。”“好,你說吧,小程。”“我是這樣想的,他們總不能晚上不睡覺吧,我們就不能晚上偷著先開工再說?”“就怕被他們發現了,那是一定要出事的,小程,你不要冒這個險。”“能出什麽事?”程彥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老劉說話“有我那句話穩住他們,他們今天肯定要仔細分析一下情況,知己知彼,大家就象是在捉迷藏,在謎沒解開之前,誰會那麽傻去械鬥呢?往最壞處想,即便咱們開工,他們要真想搗亂,我們人也不少,虧,暫時是吃不了的。”

    老劉也是一聲歎息,眼神似乎遊離於當前的話題之外,他沒想到程彥的腦袋轉的這麽快,也沒想到程彥會說出那麽一句諾言來,他現在就盼著程彥能早點想出一個好主意來兌現他自己所說的保證雙方利益,至於晚上偷偷的開工,他覺得程彥的分析可進可退,不失為一個辦法,或者說是個不錯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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