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天大的誤會真是越來越解釋不清,當朝太子與李靖大將軍說了這麽久的話,一定會惹人非議了。


    拋開太子與衛公不會一起圖謀造反之外,多半就是在討論關外局勢。


    或者是自當初高昌王子賣了一萬塊肥皂之後,軍中就有傳言,這個太子要橫掃西域。


    也不知道這個傳言是誰先傳出來的。


    李道彥會這麽說是因為他也想要成為橫掃西域的將領之一。


    當年宗室將領李神通過世之後,留下了九個兒子,一個女兒。


    李道彥便是李神通將軍一脈留下來的長子,不僅僅在軍中任職,而且還是現在的家主。


    他這樣的人,應該好好坐鎮家裏才是。


    可能父皇也是這麽認為的。


    見皇兄帶著苦惱迴來,李麗質問道:“今天各縣又在為難皇兄了?”


    李承乾搖頭道:“他們不敢。”


    “那是父皇為難皇兄了?妹妹這就去告訴母後。”


    “父皇也沒有為難孤。”


    “那就好。”她又俏皮地笑了笑。


    今天進行了大掃除,東宮打掃得潔淨,充分證明了這個妹妹的管理與號令弟弟妹妹的能力。


    地麵上看不見一根雜草,窗戶還是舊的,可清洗之後,也跟新的似的。


    對東宮的弟弟妹妹來說,東宮也是他們的家,家就要打掃幹淨,這又是一次鍛煉弟弟妹妹團結與行動能力。


    李麗質道:“今天父皇讓人送話來,說是明天午時會在興慶殿宴請諸將,讓皇兄也一起去。”


    李承乾洗著手道:“無妨,孤走一趟吧。”


    東宮太子迴來,小福也做好了晚飯。


    小福做事總是不緊不慢地,從來不會著急,哪怕她不能同時做兩件,但她收拾東宮從來都是有條不紊的。


    李治麻木地看著她將碗放好之後,再放筷子,明明可以碗筷同時放的。


    而後小福便領著東宮的幾個宮女去崇仁殿用飯。


    做好這些事之後,小福的臉上都是驕傲,東宮的廚房交給她之後,她時常會有一些驕傲的神情。


    不過小福還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本領,她總能在皇兄要用飯前,也就是皇兄剛迴東宮,她的飯菜便做好了。


    多半是東宮這兩年教導出來的默契。


    小福對東宮眾人胃口了然於胸,哪位公主殿下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她都一清二楚。


    隻是有時候不好判斷殿下們的飯量,所以額外會將餅烤上。


    因為隨著殿下們在長個子,飯量多少會有變化,就怕不夠吃。


    隻是李治很不理解,小福能夠輕鬆把握皇兄什麽時候會餓,什麽時候需要用宵夜。


    李承乾道:“用飯吧。”


    弟弟妹妹拿起碗筷,開始吃著飯食。


    夜裏,李承乾還要看一眼近來京兆府安排的事,渭北與高陵要種葡萄。


    藍田縣的棗與柿子。


    渭南縣的蔥與作物。


    三原縣精心打造紡織業。


    涇陽已開始全部換成小麥種植了。


    ……


    作為東宮太子,隻需要在這些安排上做一些微操就可以了,當舅舅與房相排除眾議之後,這個關中農事也終於徹底落在了孤這個東宮太子身上。


    夜深了,李麗質便端了一碗餛飩來,“母後說過讓皇兄到了夜裏早點休息。”


    李承乾吃著餛飩,頷首沒迴話。


    李麗質坐在一旁吃著餛飩,也看著這些文書上的內容很,好奇道:“都說十六歲的太子不該執掌如此大權的。”


    “這是誰說的?”


    “長安的一些權貴吧。”


    “他們是擔心孤觸及他們的利益。”


    看皇兄不在意的神色,李麗質也不在意了,跟著皇兄學習的這兩年,極大地彌補了她在自己身份上的認知,以及在公主身份與黔首之間的區別。


    皇兄最想做的除了讓關中富裕起來的同時,更希望讓關中的鄉民在務農的同時,還能夠有足夠的收入,也就是就業。


    有了就業位置,哪怕就業的位置是空缺,隻要讓人們知道關中能夠賺到銀錢。


    那麽在這種需求下,一旦形成規模,關中的人口就會越來越多,從而造就更多的財富,更龐大的生產力。


    從生產關係上來說脫產到一定程度的權貴人群,他們已不存在生產關係了。


    李麗質吃完了餛飩,就拿著空碗離開,皇兄的寢宮中又剩下了她自己。


    弟弟妹妹也剛吃完餛飩,東陽正在洗著碗筷,她看向皇兄的寢殿問道:“還沒睡?”


    李麗質打了一些井水,倒入木盆中,將碗筷放入木盆中,洗著一邊迴道:“可能還要一兩個時辰才會睡吧。”


    東陽又道:“皇兄要做的事太多了。”


    李麗質笑著道:“那就多幫幫皇兄。”


    姐妹倆坐在一起,東陽低聲道:“我不如姐姐有天分,不知該如何幫助皇兄。”


    李麗質小聲道:“今晚就和你講講皇兄的生產關係。”


    “生產關係?記得皇兄講過,後來就不講了,隻與姐姐講這些。”


    “那是皇兄怕你們聽不懂,等稚奴他們再長大一些,皇兄會全部傳授給我們。”


    李麗質又道:“其實明悟了生產關係之後,你就會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簡單。”


    東陽點頭道:“有勞姐姐了。”


    翌日,早朝上兵部尚書侯君集念了一個急報,伊犁河穀的咄陸可汗死了,他的弟弟繼承了可汗的位置,也就是沙缽羅至利失可汗。


    與此同時有一個不滿咄陸一係的部落首領,逃到了伊犁河以西,此人名叫欲穀設。


    欲穀設因不滿咄陸一係的親唐作派,帶著族人遷到了西麵之後,便打算自立可汗。


    伊犁河穀的一係列變動傳到了朝堂上。


    西突厥是動亂了,這一年都快換了三個可汗了,而這些可汗中多數都在親近大唐與敵視大唐之間動搖。


    或許幾年之後,正在安好享受富貴的高昌王會發現,如今西遁的欲穀設會殺迴來,成為他的夢魘,高昌的存亡與這幾方突厥的動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自現在薛延陀可汗與阿史那的戰事,後來會涉及到更大的恩怨,從而牽動各方勢力,乃至如今橫跨幾千裏外的在伊犁河以西的欲穀設。


    侯君集朗聲道:“高昌王派人送去了賀禮,並且還請大唐天可汗冊封,他們承諾,得到冊封之後會去征討欲穀設。”


    李承乾看向坐在皇位上的父皇。


    李世民答應了這件事,願意給他們冊封。


    退朝之後,已是晌午了,今天還要去應付父皇的宴席。剛走出太極殿,便見到平時跟在父皇身邊的老太監站在這裏,他躬身道:“太子殿下……”


    “孤知道了。”李承乾打斷他的話。


    “陛下囑咐了,魏王殿下與吳王殿下也要一同去。”


    剛走出太極殿的李泰與李恪也停下了腳步。


    李承乾道:“伱們與孤一同去吧。”


    兩個弟弟行禮道:“喏。”


    兄弟三人跟著這個太監,李恪走上前問道:“皇兄,伊犁河那邊鬧成這樣了,今年來朝使者一定也會很多吧?”


    眼下已經十一月了,吐蕃使團現在還在長安,波斯使者也還在,今年各國使者多半也都入關了。


    李泰道:“其實高昌王是個鼠首兩端的人,誰當了可汗,他就給送金銀的。”


    李恪點頭道:“是很討厭。”


    李承乾揣著手走著,一路上很沉默。


    跟著這個老太監走入興慶殿旁的一個偏殿,而在正殿各路將領也都到得差不多了。


    在偏殿中多數是年紀相仿的人。


    軍中對改製成折衝府的變動很順利,父皇宴請諸將是為了慶賀這一次的順利結果。


    正殿是各路將領,偏殿中則是諸多將領的孩子,其中多數都是長子。


    兄弟三人剛走入這處偏殿,殿內當即就安靜了。


    眾人紛紛作揖低著頭,向太子行禮。


    李承乾一直走到上座坐好,看著還行禮的眾人,輕聲道:“都不用多禮,坐吧。”


    “喏!”


    眾人這才應聲坐下,


    隔壁的正殿傳來了歡聲笑語,大將軍飲酒作樂聊得很開心。


    而此刻偏殿內很安靜,安靜得有些嚇人。


    隻有宮女太監們端來了飯食,與碗筷落下碰撞時的動靜。


    本來大家還是有說有笑的,太子殿下一來,眾人都不敢大聲講話了,甚至有人唿吸都是很小心的。


    這位太子給眾人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當今太子手握關中大權,三個辭官的縣丞,一個被抓了,一個舉家逃離關中,還有一個哭著跪在吏部外,將官職又求了迴來,這多半是因怕死。


    而在當朝權貴二代們眼中,這位太子很少在他們之間走動,與太子走得近的隻有杜荷與程處默。


    別說縣官了,就算是宗室中人都清楚,這個太子殿下為人嚴苛,李元昌隻是議論了幾句太子,就被太子命人揍了一頓。


    可事後呢?太子隻是被禁足,揍了自己的叔叔,反倒和沒事的人一樣。


    被禁足又如何?太子連當今陛下都敢頂撞。


    換言之,太子殿下為人孤僻,得罪太子的人目前來看都沒有好下場。


    隔壁的正殿又傳來了歡笑聲,笑聲很響亮。


    而此刻的偏殿,殿外的秋風吹過,偏殿內一群少年人各自而坐,多數低著頭,沒有人開口吱聲。


    甚至有幾人如坐針氈,這種氛圍,令人大氣不敢出。


    李承乾坐在上桌,眾人臉上的神情一覽無餘,看著眼前的酒樽,酒水有些渾濁。


    眼看太子將這個酒樽放在一旁,宮女當即跪下來道:“奴婢忘了太子殿下從來不喝酒水。”


    “換茶吧。”


    “喏。”這個宮女雙手顫顫巍巍地拿過酒樽,又換上一碗茶水。


    這一幕看得眾人紛紛低下頭,甚至能夠聽到有人咽下唾沫的聲音。


    如果伺候在這裏的是東宮的宮女,多半能夠明白殿下的習慣,眼前這些宮女都是父皇安排的,年紀也更大一些。


    她們頂多隻是打聽了一番東宮太子的習慣,能記住多少,安排得有多好,也都看她們自己的能力。


    隔壁又傳來了歡笑聲。


    李承乾喝下一口茶水,這才感覺舒服了許多,望向距離最近的位置,見到一個熟人,道:“崇義兄?”


    李崇義連忙行禮道:“太子殿下。”


    聽到殿下終於開口了,眾人這才長出一口氣,餘光打量著李崇義。


    “近來都沒見你,最近忙什麽呢?”


    “臨近入冬了,宗室還在等著太子殿下何時將今年的俸祿送下來。”


    “原來如此,快了吧,就這幾天了。”


    李崇義笑著點頭,“有勞殿下了。”


    李承乾側坐著,又道:“是孤有勞崇義兄主持宗正寺事務。”


    目光移動看向另一人,李承乾問道:“這位是?”


    李崇義介紹道:“是秦瓊大將軍的長子。”


    對方起身行禮,道:“秦懷道見過太子殿下。”


    李承乾笑了笑,道:“孤說過了,不用多禮的。”


    隨後太子殿下,掃視所有人,朗聲道:“你們都不用拘束。”


    話雖這麽說,可在場的人隻是尷尬地笑了笑了,而後還是一樣地拘束,有人想要拿起一片羊肉,裝作輕鬆地放入口中,看眾人都沒有吃,還是放下了。


    隔壁正殿又傳來了歡笑聲。


    不多時又有宮女來了,太監領著宮女來,朗聲道:“陛下有旨,獻舞給諸位。”


    話音落下,宮女在殿內翩翩起舞。


    隻是這裏的氣氛很古怪,氣氛冷冰冰的,眾人拘謹而坐,多數都低著頭。


    宮女們的舞蹈也僵硬了許多。


    太監走到一旁,低聲道:“太子殿下,陛下請殿下過去一趟。”


    李承乾站起身跟著這個太監,從一旁的過道走到隔壁的正殿,此刻正殿內,程咬金與李大亮正在最中央比劃著拳腳。


    走到滿麵笑容的父皇身邊,李承乾道:“父皇,有何吩咐?”


    李世民舉起酒碗,道:“給諸位將領敬酒。”


    “喏。”李承乾接過酒碗,向在場的人朗聲道:“孤敬諸位大將軍。”


    眾人紛紛行禮,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李世民問道:“你那邊都是這些大將軍家中的孩子,此刻如何?”


    李承乾放下酒碗,笑著道:“挺好的,大家聊得很愉快,相處也很融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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