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準備和陳友諒決一生死這麽大的事情自然瞞不過馬秀英的耳朵,甚至他就沒有打算隱瞞任何人,這一次的戰事非同小可,沒準就有去無迴了。他特意在出征之前抽時間陪伴家人,滿足妻妾的一切要求,把四個兒子輪流抱在懷裏說笑……


    到了出征的前一天,他終於卸下偽裝的笑容,憂心忡忡地對馬秀英說道:“我這次要親自帶兵去救援洪都。陳友諒是傾國出動,所以這一仗可能會非常危險。如果我有個萬一,你就帶著孩子退到滁州,滁州還有我的勢力,小明王也在,應該能夠護你周全。你一定要把標兒他們撫養成|人……”


    “國公!我哪都不去,我和孩子就在家裏等你。”馬秀英捂住他的嘴,製止他說下去,擔憂恐懼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出來。


    雖然曆史上的“朱元璋”最後是戰勝陳友諒做了大明皇帝,但是隻有身處居中才知這次戰役有多麽兇險。連朱元璋這樣曆經無數戰鬥的硬漢都對戰況不樂觀,馬秀英如何不擔心害怕。她唯恐多了自己這樣一隻“小蝴蝶”,萬一產生了什麽蝴蝶效應之類的變數呢?在戰鬥結果未出來之前,誰也不敢保證啊!


    倘若朱元璋真的戰敗,馬秀英不敢去想象後果,她很想跟在朱元璋的身邊,確定他的安全。她試探性地說道:“與其我和孩子們在府裏擔驚受怕,不如讓我們跟你一起,就算有什麽,大家也……聽說陳友諒這次打仗就是把文武百官、家眷都帶上了,說是這樣可以後顧無憂”


    朱元璋毫不留情地恥笑起來,“這家夥越來越沒用了,男人大丈夫打仗還帶什麽女人,不如直接滾迴老家摟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你放心,就他現在的熊樣,我一定能打敗他!”


    馬秀英咂咂嘴,知道朱元璋是絕對不會同意自己跟隨了,她眼珠一轉,說道:“這次讓楊雲花的娘子軍也跟去,這些婦女作戰並不遜於男子,而且她們做事認真仔細,到時候照顧傷員會比粗枝大葉的男人們強得多。你也知道,有這些婦女在後方救援傷兵,將士的傷亡起碼能減少三成。“


    朱元璋點頭同意,他舉國一戰,把文官都帶上了,也無所謂帶上楊雲花的娘子軍。


    馬秀英便找來楊雲花商量,“這次國公率大軍征討陳友諒,費聚也有軍令,我不忍讓你夫妻分離,所以叫國公同意你和娘子軍也上戰場。”


    楊雲花磨掌擦拳,雀躍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臉,我一定要打個大勝仗,重整楊家威名。”


    “你想多了。我是叫你領著娘子軍在後方救援傷兵,不是叫你衝到戰場上去殺敵。”馬秀英翻白眼,為什麽楊雲花都嫁人了還這麽熱血好鬥,如此彪悍的性情,費聚真的習慣麽?


    楊雲花小臉垮下來,嘀咕道:“不準人殺敵,上什麽戰場啊。”


    馬秀英輕飄飄地丟下一句,“你若不願意,那就別去了。”


    “去!去!”楊雲花連忙大喊,她和費聚還沒有孩子,費聚都去戰場了,她留在家裏幹嘛,繡花啊?跟著大軍出征雖說隻是救援傷兵,萬一人手不夠的時候她也有機會上戰場殺敵呢?


    馬秀英嘴角一翹,就不信沒有辦法對付楊雲花,“要去也行,不過我有個要求,讓我混在娘子軍裏一起出征。”


    楊雲花拚命搖頭,馬秀英的身份今非昔比,既是國公夫人膝下又有幾個孩子,她怎麽敢讓馬秀英上戰場冒險。


    “你若不讓我去,我就讓整個娘子軍都去不成。況且我的身手你清楚,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馬秀英頭一歪,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黠笑。


    楊雲花相信馬秀英絕對有能力說服朱元璋取消娘子軍的出征。但是對從小立誌要學老祖宗穆桂英上戰場的楊雲花來說,這個出征的誘|惑太強烈了,她左右為難,想了半天,終於還是同意讓馬秀英混進娘子軍隊伍中一起出征。


    朱元璋出征的當天,馬秀英便將府裏的瑣事交給郭寧蓮等人打理,孩子們也專門派了人悉心照顧。至於她自己,據說是要在佛堂為朱元璋虔誠祈禱,直到朱元璋平安歸來,在此期間任何人不準打擾,每天飲食用水隻準白菱幾人端進。


    就在眾人不疑有他的時候,馬秀英實際上已經化妝成一個滿臉雀斑的中年婦女,作為楊雲花的親信護衛跟在出征隊伍之中。


    這次她們是乘船渡江。同行的還有遜影,她懶得化妝,直接塗了一臉灶灰,烏漆墨黑得連楊雲花都認不出。她看著楊雲花閃亮的盔甲羨慕不已,小心翼翼地摸來摸去,“楊姐姐,迴去後把你的盔甲借我穿兩天。”


    為什麽娘子軍都有盔甲,就她和馬秀英沒有啊,難道她們不算娘子軍的人嗎?難道她們與眾不同的裝束就不會引起人注意嗎?


    馬秀英輕聲斥道:“嚴肅點,現在是行軍打仗期間,注意影響。”


    遜影和楊雲花麵麵相窺,悄悄吐吐舌頭。平時跟馬秀英和顏悅色交談多了,還真有點不習慣她這份正言厲顏的模樣。


    馬秀英繼續問道:“你給夥頭軍打招唿了嗎,國公的飲食起居由我來安排?”


    楊雲花不耐煩地應道:“說了,說了,起初人家夥頭軍還以為我對國公有什麽企圖,後來我解釋半天,聲明是國公夫人的囑咐,人家才半信半疑同意我安排一個女兵過去。”


    遜影可憐兮兮地問道:“隻安排一個?那我呢,我怎麽辦?”


    楊雲花眼睛一瞪,“你就留在我身邊!我可不想再去求那夥頭軍一次,看到那老色鬼的眼神就不舒服,現在行軍打仗我不想把事鬧大,否則還不把他的賊眼挖出來!”


    馬秀英敲著遜影的額頭,“我做好飯還得迴來,你跟去湊什麽熱鬧?有那功夫把軍情都給我打聽清楚,別到時候一問三不知。”


    “夫人……嗯,楊姐姐好暴力!”遜影嘟著嘴抱怨。她當然不敢說馬秀英半句,索性都推到楊雲花身上。


    馬秀英、楊雲花相視一笑。楊雲花無奈地嘟囔,“死丫頭,你就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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