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姑娘還請手下留情。”姚天僖神閑氣定地站在圈內,直接忽略掉聒噪的郭天敘,對馬秀英下達戰書。


    “彼此,彼此。”馬秀英把襦裙紮在腰間,反正裏麵還有一條長褲,可是她的一雙大腳就毫無保留地暴露了。


    姚天僖、沈富驚奇地盯著馬秀英的大腳。江南女子纏足成俗,他們家別說姐妹,就是丫鬟都多有纏足。


    郭大丫、郭小丫刻意發出嗤嗤的嘲笑聲,等著姚天僖、沈富鄙視馬秀英。


    馬秀英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腳,銀牙一咬,粉臉生煞,囂張地吼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大腳啊?我爹爹說了,大腳踢人狠、準、穩!你可要小心了!”


    沈富笑得捂肚子,“原來馬姑娘的大腳是專門踢人的,天僖你真得小心啊。”


    姚天僖收迴目光,拱手道歉,“對不起,是在下失禮了,多謝馬姑娘提醒。”


    “少廢話,開始吧。”馬秀英一邊注視著姚天僖的舉動,一邊暗中擺好迎戰的架勢。


    姚天僖微微搖頭,笑了笑,大踏步向前走來,卻並沒有立刻動手,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馬姑娘,我們不妨再加個比武彩頭。”


    馬秀英撇撇嘴,“什麽彩頭?先說好我沒錢,還有姑娘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呸呸,姑娘我既不賣藝也不賣身!”


    姚天僖露出雪白的牙齒,燦爛的笑容差點晃花馬秀英的眼睛,“如果馬姑娘贏了,狗洞一事就永遠成為你我的秘密,在下絕不再提;如果馬姑娘輸了,在下希望能吃到馬姑娘親手栽種的蔬菜,並且是馬姑娘親自送來,我會在花園恭候。”


    “哼,想讓我再鑽狗洞,就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馬秀英嬌叱一聲,右手向著姚天僖肩頭扣去,左手探向其手腕,這是擒拿術鎖扣動作中最基本的勾手。她知道自己原有的實力根本不足以和姚天僖抗衡,隻能借助敵來之力為己用,而藉其力反製敵身。


    “啊,真不要臉!羞死人!”郭大丫、郭小丫本來是斥責馬秀英先動手,不過話還沒出口就變成了赤|裸|裸的嫉妒和鄙夷,馬秀英怎麽可以撲倒天僖哥哥!


    擒拿術講究近身製敵,敵越近越易製勝。外人的眼中看起來就像馬秀英是在投懷送抱,連姚天僖都楞了楞神,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肩膀一縮,反手一擋。


    馬秀英隻覺手臂一麻,全身都震了一震。他的力氣這麽大!馬秀英暗暗吃驚,她本來自信自己憑借巧力和先發製人可以攻其不備,搶先將對方製服。可是在絕對的力量下,她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而此時姚天僖的拳頭已如泰山壓頂,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淩厲的勁氣。


    馬秀英幾乎被他壓製得喘不過氣來,隻得使出萬年不變的“懶驢打滾”閃身避過,左腿順勢踢向他的膝蓋窩。


    姚天僖早有防備,變拳為爪,如同送郭天敘出圈一樣托住馬秀英的腳脖子。


    馬秀英見他故技重施,立刻雙腿一絞,從中掙脫開來,站穩身子反身扣住他的一側肩膀,企圖來個過肩摔。


    姚天僖整個身體猛地向上一縱,想把身上的累贅甩落。


    馬秀英腳不沾地,隻覺得身不由己,扣住的肩膀幾乎就要脫手,急忙伸出另一條手臂鎖住姚天僖的頸脖。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拳來腳往,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旁人看得眼花繚亂,隻聽見拳腳互相碰擊聲和微微喘氣聲,卻不知兩人的姿勢多麽曖昧。


    馬秀英緊緊貼著姚天僖後背,香汗淋漓。


    姚天僖身上掛著一個軟綿綿的身體,耳朵裏傳來嬌喘連連,馬秀英那調皮的發絲還有意無意掃過他的臉頰、脖子和嘴唇,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還有一股女孩特有的氣息竄進鼻子,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失去知覺,一動不敢動。


    馬秀英趁機低語:“你認輸,我送菜。”


    “好!”姚天僖無意識地收迴力氣,無意識地被馬秀英撕翅壓肘踹倒在地,無意識地被拖出圈外……


    郭家兄弟立刻大聲喝彩,馬秀英總算為他們出了一口惡氣,姚天僖再厲害,還不是被一個女孩打倒,說出去比他們更丟人。


    沈富扶起姚天僖,看他神情癡呆、雙眼迷離,不由擔心他是不是被馬秀英踢壞了腦袋,連忙伸出手指晃動。


    郭大丫、郭小丫奔到姚天僖麵前,擠開沈富,搶著噓寒問暖,“天僖哥哥,你痛不痛啊?你有沒有受傷?你是故意謙讓馬秀英的吧……”


    郭天敘嫉妒得分外眼紅,自己打輸了也沒見兩個妹妹這樣關心過,果然是女生外向!見到小白臉都不顧矜持了。還是馬秀英好,為自己報了仇。


    馬秀英被郭天敘自作多情的眼神瞟得渾身不自在,懷疑郭天敘也被姚天僖打成腦震蕩了。


    郭家姐妹的熱情如火頓時讓姚天僖清醒過來,他莫名地打量了馬秀英一眼,掙脫開郭家姐妹的攙扶,紅著臉說道:“我迴去換身衣服再過來。”


    “我也先告辭了。”馬秀英轉身就走,身上汗漬漬實在難受,趕緊迴去洗個澡。


    “哥,我們也迴去換衣服吧,被母親看見又要挨罵。”郭天爵詢問郭天敘,他二人的新衣服也被折騰得亂七八糟,兩兄弟相互看看,摟著走了。


    “沈富哥哥,沈富哥哥!”郭家姐妹不約而同對還留在原地的沈富發嗲撒嬌。


    “那個……我突然想起有點事要和天僖商量,我先去他家,一會再過來。”沈富擦擦額頭的汗。人家是比武出一身汗,我這不比武也出一身汗,這算什麽事兒嘛。


    馬秀英泡在浴桶裏反省今天的比試,看來自己的功夫比預期的差得遠。前世她一個人單挑兩三個大漢都不成問題,如今對付一個少年卻如此艱難。雖然她的身體沒有完全長成熟是一個因素,但是今天的教訓也告訴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能以為自己會點三腳貓功夫就真的打遍天下無敵手。


    現在的武術傳承可是遍地開花,不像前世基本泯滅。一個少年都有如此強大的武力,那些江湖上的高手、高高手豈不更加厲害。亂世中擁有自保能力是生存中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況且哪一朝皇帝、皇後沒有經曆過偷襲、刺殺的風險。她的未來注定居於高位,她的現在必須奠定基礎……


    馬秀英擦著濕漉漉的長發走出房間,對著乖巧守在門口的袁興吩咐道:“從明天開始,你每天都和我練三個時辰的功夫!”


    啊?!袁興恨死了姚天僖,一場比武就把俺義姐變成了暴力女,連帶俺也跟著倒黴!可是姐姐,能不能填飽了肚子再練武啊?


    封閉的小屋被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籠罩,房梁上不時滴下晶瑩的水珠,落在肌膚上帶來一股清涼的感覺。沈富揭開蓋在臉上的濕帛巾,舒舒服服地歎了口氣,“還是這裏安靜啊,在郭家被那兩個郭小姐吵得頭都快暈了。”


    泡在澡池的另一個人默不作聲。


    沈富一把扯掉姚天僖臉上的濕巾,“你怎麽了?不會真的被馬秀英打傻了吧?”


    姚天僖直勾勾地盯著房梁,那裏仿佛有一張紅撲撲的小臉,那些晶瑩的水珠都成了她鼻尖上的汗珠兒……


    沈富探過頭順著姚天僖的視線瞧了瞧,什麽也沒發現,以為他心情不好,拍拍肩膀安慰道:“就算比武輸了也別難過嘛,那丫頭確實兇悍,看得我都心驚膽戰。”


    “我不難過。”姚天僖突然出聲,雖然他輸掉了比武,但是達到了另一個目的,心裏不僅不難過,反而有些雀躍。


    “不難過就好,找機會比迴來就是。”沈富自顧自地說道:“不過要是讓我揮拳去揍一個水靈靈的小丫頭,我還真下不了手。”


    “我也沒下手。”


    “你別老學我說話!”沈富憤怒了,拍得池水嘩嘩響,“開始一句話不說,這會盡學我說話,你什麽意思?跟馬秀英說話都比跟我說的多。”


    姚天僖閉眼低頭想了兩秒,沉默、潛水。


    沈富把他拖出來,“對了,你說的奇景就是她院子種的菜園子?雖然府裏種菜不種花很特別,但也沒什麽神奇的地方啊?”


    “秘密!”姚天僖嘴角忍不住上翹。


    “可惡!”下一刻他就被沈富重新按進水裏,隻剩一撮頭發飄在水麵,好不淒涼。耳朵裏隱隱約約聽見沈富的聲音,“這小丫頭挺好玩的,比那兩個郭家小姐有趣多了,不過她老繃著臉,我真想看看能不能把她逗哭。”


    “不準!”姚天僖掙紮著鑽出水麵,嘴裏還吐著泡泡。


    沈富吃了一驚,鬆開手,“難道你看上這小丫頭了?怪不得你今天話特別多。不過她隻是郭家義女,就算她是正經小姐,你父母也不會同意,況且她還沒及笄吧?”


    “沒有!”姚天僖硬邦邦地迴答,眼神猶如冷刀子射向沈富。


    可惜霧氣遮擋了這股殺傷力,沈富還在無知地問道:“那為什麽不準我逗她?”


    “隨便!”姚天僖裹好帛巾站起來推開木門,徑直離去。


    半空中驟然卷進一股寒氣,把迷蒙的水霧衝得支離破碎。


    沈富凍得嗷嗷直叫:“關門!你不洗,我還要洗啊!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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