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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絮絮叨叨的說著,那年輕公子躺在稻草堆上,聽著院子裏小兒女家常敘話,間或幾聲雞叫,一時隻覺得這日子安穩的很。


    自己也有兄弟姐妹,但不是一母同胞,好像從未如此親近,若哪日自己哪個姐妹,說給自己親手做了件衣服,那估計自己是決計不敢穿的。


    忽然想起普濟寺那日,這小姑娘行禮告退,從容有度,院裏那少年一看就是農家小子,這小姑娘倒是真不像個村姑啊。


    剛剛逼自己吃藥那狠勁,倒是真有意思,盤算了一下再有四五天功夫,追兵找不到人應該就會撤走,到時自己的傷口也好點了,在其他地方養傷,好像都沒有在這安全啊。


    年輕公子盤算著,放心的睡了過去,決定在這裏安心的養幾天傷。


    王遠山直到午飯過後才迴到家,迴來說起昨日本來就想下山的,但是看天色,走路上肯定躲不開這場大雨,索性就在山腰避雨的山洞裏過一夜。


    “這幾日在山上打到一隻野兔,可是在山裏隻能啃點幹糧,阿文快弄點飯菜吃,爹可餓啦。”王遠山半開玩笑的說。


    錦文本來以為他能迴來吃午飯的,飯菜做多了,一聽他說餓,連忙把飯菜熱了一下,讓他快點吃。


    王瑞在邊上取笑,說以前他在山上啃半個月幹糧都沒說啥。


    三人說說笑笑,直到西屋忽然傳來“咳咳”一聲,王瑞和錦文才想起那裏還躲了個大活人。


    錦文口齒便利的把昨晚的事說清了,王遠山聽了臉色有點凝重,民不與官鬥,這人要是朝廷追捕的要犯,自己家不就被連累了。


    錦文說要是要犯,肯定有畫影圖形,這話也有理。


    不過在時人的心裏,被官兵追捕的,肯定不會是好人,所以他走進西屋後,直接說道:“這位公子,你昨晚脅迫我家兩個孩子,躲這裏養傷,不知打算何時離開?”


    那位公子抬頭,看到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年漢子,臉型方正,說話聲音不卑不亢,知道這種人必是心性正直的,躺在地上拱手為禮:“昨晚情非得已多有得罪,壯士不用擔心,我不是您所想的江洋大盜,過個四五日必定離開。”


    有哪個江洋大盜會說自己是壞人啊,王遠山對此話自然不信,王瑞和錦文更是撇撇嘴。


    那年輕公子見狀,怕王遠山要是正義感發作,把自己綁送出去,那可真是冤死了,忍不住又說:“昨晚官兵搜村另有隱情,隻是現在不便說明,我也是官府中人,待我家裏人來後即知。”


    王遠山看這人麵相倒也不像是奸惡之人,姑且信他一迴,再說不信也無法啊,人躺自己家裏了,昨晚虎子和阿文也幫他躲過追兵了,現在把他送到官府,自己家還是同謀,沒法洗清啊。


    這日晚上,王遠山把那隻兔子料理出來,錦文讓王瑞將一隻兔腿幫忙切成小塊,入水汆燙去了血水,將蔥薑爆香,把兔肉放下去煸炒,出鍋前又放了一大把香蔥,做了一盤紅燒兔肉出來,又用蒜泥拌了一盤涼拌黃瓜,燉煮了一碗芋艿。


    想想西屋躺著的那人,王瑞跟他說這人失血多,臉色很不好,算了,就當積德吧,拿兩隻雞蛋蒸了蛋羹。


    一家三口如常坐院子裏吃完飯,錦文拿三隻碗每樣菜裝了一點,又把早上的粥熱熱,連著剩下的半碗蛋羹,讓王瑞端進去給那人吃。


    那人目光在涼拌黃瓜上滑過,王家村地處偏南,吃黃瓜倒是糖醋涼拌的多,這蒜泥涼拌,好像北方較多啊。


    “居然還有肉啊,我真是好口福。”他感慨著說,端起粥吃起來,那個紅燒兔肉的肉質燉的很爛,錦文盛碗裏的四五塊肉被他一口氣掃光了,又把蛋羹吃完,終於飽了。


    吃飽喝足,他覺得王瑞比較忠厚,拉著他聊起天來。


    “小兄弟,今年多大啦?你怎麽稱唿啊?”


    “哦,我叫王瑞,今年十三啦。”


    “那我比你癡長兩歲,你家一直都住在這?”


    “是啊。”


    “剛剛的蒜泥黃瓜真好吃。”


    “我第一次吃時也覺得香,對了,吃完要喝口茶或嚼茶葉,不然嘴裏都是大蒜味。”


    “是嘛?你可真有見識。”


    “我不懂,都是阿文說的,她聰明,見識又多。”


    “哦,那你沒到過外麵嗎?男子漢大丈夫,應該誌存高遠,到外麵長長見識才好。”


    “外麵?你是說雲州那樣的地方嗎?”王瑞自小長在王家村,因為錦文的緣故,牢牢記住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雲州了。


    “嗬嗬,雲州算什麽?外麵好地方多著呢,昨晚看你力氣挺大的啊。”


    “我自小就力氣大,你去過很多地方嗎?”舉凡男子,總是會向往外麵的世界的,王瑞看這人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那是自然,我可去過不少地方,我姓白,你叫我……”白公子正想著該怎麽稱唿,王瑞已經直接叫了一聲白公子,把碗筷收拾到一邊,打算幫他換藥了。


    這白公子估計也是躺著無聊了,一邊讓王瑞幫他換藥,一邊與他天南海北的聊著,廣袤草原,險峻山川,還有南方部族奇怪的風俗。


    他口才又好,又善於察言觀色,說的東西都是王瑞感興趣的。


    聊天之間,白公子也知道了錦文和王瑞不是親兄妹,不過王瑞對錦文的事說的謹慎,白公子可不想一時好奇,讓他反感,所以點到即止。


    一場藥換好,王瑞心裏對這人的博學崇拜不已,連稱唿也改了,出來時跟錦文說:“那個白大哥真厲害,去過很多地方啊,而且人很好呢。”


    錦文聽了胸悶不已,吃頓飯換個藥的功夫就被收買了,昨天的事就忘光啦?


    她氣唿唿的瞪了王瑞一眼,拿起碗筷就走,王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在氣什麽:“阿文,你幹嘛生氣啊?我什麽地方做錯了?”


    “你個傻子,你忘了昨天他們做的事啦,幾句話的功夫就叫他大哥,不要被人賣了。”


    “那個……白大哥說昨晚是不得已才騙我們的,他說給我吃的真不是毒藥。想想也是,昨晚情況那麽緊急,人家又不認識我們,換誰都不放心啊。”


    “你……你就是個大傻瓜。”錦文一聽更氣了,王瑞不記仇,幾句好話就把那事給忘了,可她忘不了啊,看王瑞拿著藤條往西屋走,忍不住叫道:“虎子哥,你幹嘛去?”


    “白大哥說他一個人無聊,我去陪陪他。”


    錦文更氣悶了,眼珠轉了轉,說道:“養傷養病都需要靜養,說話太耗神了,傷口怎麽能好啊?”


    “對哦,”王瑞覺得很有道理,走到西屋說道,“白大哥,你早點休息,等下你有精神了,我再來陪你說話哦。“


    白公子應了一聲,不覺有點好笑,難得有如此清閑的時候,如今外麵的人找不到自己,且愜意幾天,順便也可以看看如今的局勢,迴京好從容應對。


    白公子,真名秦昊,是大商王朝文宗皇帝的第六子,也是皇後白氏唯一的兒子,自小聰慧,文韜武略,熟讀經史子集,胸有大誌,期待大商能國富民強。


    這個人錦文知道卻從未見過,他的爹爹曾經做過皇子講師,對他讚不絕口。


    秦昊是嫡子卻非長子,所以太子之位還未能到手,文宗皇帝不是昏君,但也算不上是明君,在外朝廷上隻是中庸守份,在內宮裏就有點偏寵了,他最寵信麗妃和淑妃,連帶著對這兩妃所生的皇子也偏愛異常。


    他上頭五個兄長,活下來三個,他們比他年長,自然想爭個儲君,視他為眼中釘,下頭自覺有希望的兩個弟弟也視他為擋路石。


    這次有人上報邊境異動,且有人插手軍中,朝廷大臣們幾次廷議,都覺得他最適合來查這事。


    文宗皇帝就派秦昊出來查實,這對皇子來說是難得的曆練,他自然盡心盡力查探,如今他已知道有皇子與軍中勾結,為了追查證據,他從朔州到雲州,把雲州下屬的幾個縣幾乎走遍了,可還是不明朗。


    他隻帶了幾個侍衛親信,這些人自然不會放過殺他的機會,就不知派那些官兵抓他的人,是真的受蒙蔽,還是明知故犯。


    不過這些不急,等他迴到雲州就可以查清楚。自己現在會落到這處境,也是咎由自取,丟下其他侍衛和車隊輕裝出來,防衛不足啊,將來應該引以為戒。


    對王瑞和錦文他倒並無惡感,王瑞憨直,錦文像隻張牙舞爪的小貓,沒炸毛時估計是溫柔可愛的,看她和王家父子說話就知道。


    自己麽,那晚的毒藥讓她記恨上了,摸摸身下的稻草堆,這也算是體察民情吧。


    到後半夜,王遠山聽到有人進院子,和王瑞起來查看,王瑞認出來是昨晚跑進西山的那個侍衛。


    這侍衛按照錦文教的辦法,順利擺脫了追兵,他怕山下有埋伏,在西山繞了一圈,從西山北麵下來,白天又潛伏出去和其他人聯係上,等到半夜才摸迴來。


    王瑞索性收拾一下,讓他也先在西屋窩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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