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仇夹杂错》 第1节 情意绵绵恨难存 (一) 夜幕如纱渐渐的笼罩下来,大地又重新归于寂静的黑暗。此正是万物潜伏休息之时,而一处却于之相反。那里此时却正是繁闹开始之时,这便是整个金陵最为有名的春淑苑。 ­; 春淑苑楼前大道,买卖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人来人往车如流水,令人眼花缭乱,此繁华比之白日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时有豪华马车在春淑苑门前停下来,从车上下来的不是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王公贵族,便是穿金带玉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豪商巨贾。真可谓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鸿儒倒不一定是,但白丁却是肯定不会有的。原因甚是简单:春淑苑乃是金陵最为奢华的温柔乡,销金窟,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承受的。 ­; 大红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春淑苑的门口几个衣裳艳丽而单薄的女子,或向路人大抛媚眼,或用露骨的言语向路人调笑,抑或有故作清纯,罗扇半掩面,静静低笑。忽然,几个女子眼前一亮,却是发现一个年轻俊朗,飘逸出尘的公子。一身雪白的长袍,衣角随着夜风不断的飘飞,翻转。如同一群美丽的白蝴蝶在相互追逐,戏闹。加上一头迥于常人的雪白长发更是引人注目,雪白的长发并没有像别的贵族公子那般高高束起,而是自然的披在肩头,却是更添一份飘逸的气息。雪白的长袍以及白色长发,与黑色夜幕格格不入,针锋相对,他个人似乎自成一世界,从这个尘世割裂出去。一双乌黑的星眸更是摄人心魄,锐利而明亮,于身后的一片漆黑相衬,似乎是无边黑暗天空中的两颗寒星,闪着冷冷的寒光。高挺的鼻梁,桀傲不逊的傲立,两道剑眉斜指苍穹,似乎要撕裂虚空,再配上那双薄薄犹如刀锋的嘴唇,整个人就跟他怀中的宝剑一样,闪着锋利的寒光。令看之欣喜却又不敢过于靠近,怕被其锐利之气所伤。 ­; 所谓老鸨爱钞,妓女爱俏。见到如此一个俊秀明朗之人,那几个浓妆艳抹在春淑苑摸爬滚打多年的女的哪有不上前调笑一番的道理?可是,当她们走到离雪白长袍男子还有三、四步时,开始一直平视前方的男子向她们投去一道冷冷的目光。几个女子仿佛看到从漆黑的眸子中射出两到锋利的剑芒,隐隐觉得眼角生疼,眼睛就快要流出泪来。这令她们心头巨震,脚头的步子也便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讪讪一笑让到一旁而去。而白衣男子除了向这几个在门口准备上前的**投出了一道目光之外,毫不停留径直步入了春淑苑的大门。­; 刚进入春淑苑的大门,柳风岚便感到某个阴暗的角落有两道警惕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并未在意,一是他艺高人胆大,二是他知道像这种奢华的春楼不可能没有一些护院打手之类的人,不然早就有地痞无赖来寻衅滋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怎么做生意?­; 抬头望去仔细地打量这金陵第一春楼。镂空的窗户浮雕着梅、兰、竹、菊,足有千百之多,而且无一雷同,雕工精细,甚至连叶子上的脉络都勾勒出来了。整个屋子无一蜡烛、油灯之物,而是在墙壁、屋顶安置了无数的夜明珠。而这些夜明珠也非随意搁置,在其周围皆有无数的浮雕相衬。最令人叫绝的便是屋顶正中央的一副双龙戏珠的浮雕,双龙纤毫毕现,每个鳞片都清晰异常,而最主要的是双龙所蕴含的神韵,威严无比,霸气冲天,仿佛要破墙而出,冲天而去。当人抬头看去之时,仿佛看到双龙正俯视众生,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而双龙所戏之珠更是一颗足有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屋顶其它地方则遍布无数细小的夜明珠,整个屋顶便如同一幅黑夜星空图。想到了星空图,柳风岚再仔细一看,却是发现了北斗七星,牛郎星,织女星…而那颗双龙所戏之珠便是星空图中的月亮。整个屋顶的细小夜明珠皆是按照天空星辰所排列的,抬头仰望便似乎在仰望黑夜星空,给人一种置身旷野的错觉。­; 房间地上所铺既非石板砖块,也非木板,而铺的是一块块青玉。青玉的品质虽是玉中的低档,但用其来铺地却是高过任何的石块木板。每块青玉都被打磨的光滑如镜,就连青玉于青之间的缝隙也不知用什么手段处理的丝毫都看不出来,仿佛整个房间是用一块巨大的整体青玉所铺而成。柳风岚不禁暗叹春淑苑的老板真是大手笔。整个房间被许多屏风分隔成一个个小的区域。不时的听到其中传来互相调笑的言语传来,或是女子故作**的撒娇声。屏风所画却非寻常的山水鸟兽图,而是罗裳半解的仕女图,一个个娇/艳无比,眼波迷离,引人心魄,似乎要从画中走出来勾/引此处的男人。屋子四角各摆放了一个香炉,香炉四角为四条虬龙拱卫而成,香炉肚子则如同一个布满裂缝的大鸡蛋,不断有冉冉清烟从中飘出。柳风岚看到香炉暗道一声“好大的口气”。不为其它,就这香炉的破碎鸡蛋造型,却是象征盘古未开天地前的混沌世界,传说当时的世界便如同一个鸡蛋。这鸡蛋香炉造型暴露了春淑苑主人有另开天辟地的野心。皇帝自认为万物之主,天地之主,而这春淑苑主人的开天辟地便是要取而代之。这也难怪柳风岚说好大的口气。阵阵软酥香甜之气从香炉中传来,柳风岚轻吸一口,顿觉血流加速,绮念杂生,脑袋微微发晕,令人昏昏欲睡。冷哼一声,内功稍一运转异常便消,知道这香气之中有催情的成份。 ­; 第2节 情意绵绵恨难存 (二) 静静的站在那儿,感觉淫 糜之气扑面而来,剑眉微皱,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感受。如此一个鹤立鸡群,明郎俊逸的人站在这儿打量了许久。久在江湖混,阅人无数的老鸨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这位小哥甚是面生啊,想来是第一次来我们春淑苑,应该没什么相好的姑娘吧!要不妈妈给你介绍几个,保证个个水灵……” “找头牌小姐如烟。”柳风岚冷冷的打断了老鸨滔滔不绝的废话。老鸨听了一怔,想不到一刚来的小子这么大的口气,一来就要叫头牌。又不禁为他的不懂规矩暗暗摇头,这头牌岂是说叫就叫的?不是豪商巨贾,王公贵族难见其一面,而且到底见不见还要看姑娘心情。老鸨暗想:“愣头青就是愣头青,你以为头牌是大街上的青菜、萝卜,想要就要?”老鸨毕竟是老江湖,虽然腹诽不已,但还是笑容满面的回道:“哎吆,这却甚是不巧,姑娘今天已经下来过了,而她每天只下来一次。不如妈妈给你找几个别的姑娘,怎么样?”四,五十岁的老鸨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水粉,这一笑起来,眼角等一些地方隐约有不少的白\粉剥落下来。看的柳风岚眼皮微微抽搐,但他还那句话:“找头牌小姐如烟!” 不过,这次却是取出了一个硕/大的银锭,轻轻放在沉木桌上。老鸨见到银子顿时眉笑眼开,伸手去拿桌上的银锭。当她准备拿起银锭时,脸色却陡然变了,她发现银锭像生了根一样难以拿起。仔细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却是发现银锭深陷沉木桌一寸左右,而银锭上刚刚柳风岚拿的地方则有两个深深的凹槽,想来是被指力压迫所致。别人可能不知道沉木桌的坚固,而老鸨却是一清二楚,这沉木桌乃是由深海沉木打造而成。一两沉木堪比一两银子,而且沉木坚硬无比难以损坏。而此时却被柳风岚风清云淡的用银锭一放,就将银锭深陷木桌之中。老鸨虽没有什么功夫,但在江湖混了这么久,眼力倒也不差。将眼前的男子与护院打手相比,便发现护院总管的功夫似乎也比之稍逊。而且这种江湖之人不同于王公贵族,豪商巨贾,他们一言不和,拔刀相向血溅五步不足为奇,行事毫无顾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老鸨笑容不减:“既然公子如此坚持,那老身便破例一次。”说完,扭头向楼上喊道:“如烟,有贵客,快下楼吧!如烟,如烟……”叫了几声,却无人回应,想来这头牌小姐也傲的紧,架子也大的很。见无人回应,老鸨微觉尴尬,讪讪一笑:“想来如烟已经累了,待老身上去,公子请稍等。”而柳风岚不置可否的“恩”了一声。 半晌,才听到楼梯上传来了富有节奏的“咚咚”下楼声,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头牌小姐如烟从楼上下来了,手镯,玉佩之类的饰品在她走动时相撞击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再配上她曼妙的步伐,好像正在跳舞一般。刚刚还在和其他小姐调笑的公子们,都停了下来,静静的盯着如烟,眼中掩饰不住的痴迷和狂热流露出来。如烟一身素衣,亭亭立于堂前,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白莲。身材修长苗条,细小蛮腰不足盈盈一握,如同是玉莲的那长长的莲梗,让不由升起要好好呵护的感觉。皮肤仿佛是最上等的陶瓷,细腻而洁白无比。而且如烟仅是化了一点淡妆,人如其名,如烟一般飘渺而唯美,难以捕捉。头发用一支雪凤钗挽起,但没有盘在头上,而是让漆黑如瀑的头发自然下垂。娥眉细细弯弯,一双秋水瞳似乎能滴出水来,明亮而深邃,静静的盯着柳风岚。小小的琼鼻悄悄耸立着,嘴唇微微上翘,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轻笑着。 见到如烟,柳风岚浑身一怔,情不自禁低呼:“梦萱,是你!”声音之中充满了惊讶,不可置信,还蕴含着某明的情感,甚至有股痛苦之意。如烟听到“梦萱”二字,身体也是明显一僵,脸色数变,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冷冷回道:“梦萱已死,现在世上只有如烟。”柳风岚听了神情一黯,急切道:“梦萱,你听我说,这些年我终于查出一些眉目了,当年家父并没有……”如烟一听到柳风岚提到他父亲,顿时柳眉倒竖,脸色陡然一寒,冷笑道:“对,你父亲棋差一着,致使我这条漏网之鱼逃了出去。这也就导致你柳家的覆灭。你柳家使我家破人亡,我也使你柳家覆灭,这就是报应。当年却是我瞎了眼竟在你逃亡的过程中救了你一命,这何其的可笑!何其的荒唐!怎么?你现在要来捕我这条漏网之鱼,还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准备自裁让我彻底的报灭家之仇?”“梦萱,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并不知道你到了这儿成了头牌小姐。但我这些年一直都早找你,我是要告诉你……”柳风岚很是焦急,连忙辩解。如烟却是不让他说完,再次打断道:“既然来了这儿,就让我为君歌一曲以尽地主之谊。”此时的如烟却是出奇的温柔。 素手轻挥,琵琶叮叮咚咚之声相继传来,可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檀口微启,歌声圆润,仿佛是一滴滴小水滴悄悄的滴在人的心头,润润的,软软的,极其的舒服,感觉甚是享受。口中吐出的音符如同一个个打磨的光滑的玉石。轻轻歌道: 忆往昔, 河岸芜草青又青, 直折柳枝送君去。 泪眼婆娑与君别, 人离舟去碧波荡, 河水滔滔东逝去, 孤帆一片任漂流。 而今朝, 河岸芜草枯又青, 柳条绿绦万丝垂。 怎奈君去却未归, 独伫河岸遥遥眺。 似曾相识舟归来, 归来之人却非君。 怎堪冷落,物是人却非。 一曲歌完,如烟的眼角不知何时流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滑落,空中不断飘转,落地,溅起一朵透明的泪花。眼神如同暗藏无数暗涌河漩涡的平静湖面。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将她激动复杂的心情暴露无疑。 听完如烟所歌,柳风岚深深的怔住了,仿佛痴了,眼神飘忽。这词分明正是说的他们曾经分别的情景,但他不知道为何此时的梦萱已视他为仇人之子,却又表明了她的那种痴恋的感情。难道是她彷徨了?还是以此来削减他的战意,想让他不战而降,束手就擒?但柳风岚却是知道两家的覆灭之仇,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的简单,很有可能真正的元凶另有其人。 听到梦萱提及当年情,柳风岚也不禁思及昔日景。他对梦萱的感情何尝又少?压抑了许久了,无人所知,特别是所爱之人可能还不清楚,此时柳风岚的心情甚是激动,忍不住击剑而歌: 蚕师酿酒 以丝(思)为主, 以绸(愁)为辅。 深藏浅埋六年久, 一朝掘出坛已空。 闻残香, 己仍醉, 醉入深处自难拔。 仅剩空坛, 无悲, 何乎? 既为蚕师, 即酿残酒。 桑,殇,伤! 蚕,缠,残! 柳风岚的歌声不同于如烟的圆润飘渺,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而饱经沧桑,富有磁性,歌声慷慨清越且又甚是伤感。他由一套剥丝抽茧内功心法闻名于江湖,且一手大缠丝绕手剑难逢敌手,以及一头雪白如同蚕丝的白发,因此人称“罗天蚕师”。 如烟闻其所歌,心神大震,特别是听其唱到“深藏浅埋六年久”。六年久,六年久,如烟不断的念叨着三个字,眼睛逐渐迷离,神情变得恍惚。 正是在六年前,如烟遇到了慌忙逃命,身受重伤的柳风岚,将其救了下来。而如烟见其遭人追杀,便为了不使他误会也就没有问其来历和姓名。而且她也知道,在那种深处危机,随时准备逃命的人,就算问也只会得到一个虚假的名字和来历,反倒不如大方些不问这些东西。却是不知救的竟然是仇人之子,这是她好久以后才知道的。而在如烟照顾她的过程中却对他情愫暗生,她欣赏他的桀骜不逊,欣赏他的傲骨铮铮,欣赏他的别具一格。两个月后,柳风岚为了逃亡和复仇不得不分离,乘着一叶扁舟飘然而去。他们在离别前约定,不管如何三年后在此重逢相聚。可惜,三年后如烟在此苦等半个月却不见他的丝毫踪迹。 轻舒一口气,将那股感伤,郁结之气吐出,柳风岚缓缓沉声道:“萱萱,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三年之约吗?”如烟因他没有赴当年之约,甚是恼恨,但在心中却又暗暗为他辩解:他可能是由于什么事而羁绊没能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如烟忽略了柳风岚可能是由于移情别恋的缘故才没来的,更甚至可能是压根就没有把这个约定当回事。此时听到他解释当年之约,不由精神一聚,仔细听其所言。柳风岚继续道:“其实,当年我……”话说一半,他突然飞身而起,手持宝剑,杀气四溢,那神情大有不斩尽杀绝绝不罢手的狠意,直指如烟面门刺来。白衣飘飘,雪发飞舞,眼中冷芒不断闪烁,嘴角弯起一个似乎是残忍,似乎又是讥讽的笑容。如同一只起舞的仙鹤翩翩飞来,飘逸而出尘,恍若正在执掌刑罚的神人。手中之剑笔直而坚定的指着如烟,剑上闪着幽幽的反光,如同一弘秋水,清幽而冷冽,刚中带柔。 第3节 情意绵绵恨难存 (三) 如烟此时正凝神听其所言,却不料他突下毒手。略一回过神来,如烟不由怒火中烧,他所谓的昔日之情都是幌子,只是为了分化她的注意,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对她发起这致命的一击。亏的自己难忘对他的情,还在意他为何没能赴当年之约。她好恨,恨其父毁她家族,恨其没能履行三年之约,更恨其对她虚情假意,玩弄她的感情。无边的怒火和怨恨,使得如烟顿生玉石俱焚之心。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素手一挥,琵琶发出铮然的七声弦断之声,而七根断弦如七根钢针一般化为七流光向飞扑而来的柳风岚射去。这乃是如烟的至强一击,名为弦断七重奏。它的威力并不是体现钢针断弦的攻击上,它再强也不过是七根钢针而已,只要不被击中要害便无大碍。它的厉害在于断弦之上的剧毒,虽不是见血封喉的快速毒杀,但却是如烟亲自所配的根本无药可解的绝毒。剧毒加上钢针的细小以及专破护体之功的特性,这才将弦断七重奏的威力完美的演绎出来了。 凌空扑来的柳风岚,在空中无处借力,难以躲避。只听七声轻微的“噗”“噗”声,无一落空,七根钢针全都命中柳风岚,并深深没入身体深处。柳风岚的神情瞬息万变,有痛苦,有不可置信,而更多的竟是令人费解的满是失望的黯然。而此时的如烟双眼微闭,坦然的等待着柳风岚利剑的到来,眉角闪一丝痛苦的挣扎,似乎是为刚刚的举动感到后悔。淡然的神情又似乎是觉得现在的结果是一个解脱。 那短短的瞬间对如烟来说却比几个世纪还要漫长,等待许久的剑却始终没有来。正当微感诧异,想睁开眼看一下时,却听到“啊”的一声惨呼从她身后传来。听到惨叫声,如烟不由自主睁开眼来,发现柳风岚的剑偏离自己的脸颊不到一寸刺在自己的后方某人身上。一缕青丝,被清风轻轻扬起,温柔的抚过柳风岚的宝剑,却是被锋利的宝剑悄悄斩断,这个情景颇有以发代首的意味。是他受弦断七重奏所伤准头有失?还是他最后关头突然留手了?再扭头看那被剑所伤之人时,却不由失声惊呼:“魁叔,你怎么…”此时的魁叔双眼如死鱼般睁的老大,眼中透露着不甘和怨毒,嘴更是夸张的张着,像濒死的鱼张大嘴想再吸一口空气。手里却是紧握着一柄匕首,而目标赫然正是如烟。可惜,魁叔再也不可能吸到一口空气了,因为此时柳风岚的剑正插在他的脖子上。 见到如此情景,忽然间如烟一切都已经明白。一下子紧紧抱住柳风岚那因中毒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疯狂的从身上掏出无数的药瓶,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恐惧,有些药瓶从她颤抖的手上掉落到地上。也不细看,拔掉塞子就全数灌入柳风岚的口中。边倒边语无轮次的哭喊道:“不,不,不要啊,我,我…”柳风岚也不挣扎,倒在如烟的怀里,任其不停灌入一些莫名其妙的药丸,药水。静静的盯着如烟看,看她手慌脚乱的向自己嘴里灌药,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绝/美脸庞,看她因为关心自己而慌乱,焦急无比的神情,心中感到一阵阵温暖涌来。但一念及自己乃是为她所伤不由轻一口气。他不是恨,不是怨,只是感叹如烟不了解自己,不明白自己,竟然会认为自己有杀她之心。 灌了许多药下去,再加上柳风岚内功深厚,弦断七重奏上的剧毒虽是无药可解却也被暂时压制下来了。轻轻伸出手来温柔的抹去如烟脸上的泪水,微微一笑,开玩笑道:“你是怕我死的不够彻底,又灌这么多药下来好彻底药死我吗?”“不是的,不是的,这些都是解毒的药,你中的是…”如烟却是当了真,连忙解释。但一想到柳风岚所中的乃是无解之毒,更是被自己所伤,不由悲从中来,懊悔不已,泪珠不由自主的不断涌出,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声音也不住的哽咽。 "啪”,“啪”一阵鼓掌声从门口传来,“好一对痴男怨女,苦命鸳鸯啊!可惜,柳风岚你中的是我们如烟小姐亲手所配的绝毒,却是彻底没救了,不过能死在如烟小姐手上,倒是你的福份啊!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呵呵…”身穿华服,面若冠玉,手摇折扇的男子在从门口慢慢踱来,发出讥讽的嗤笑。此人被几个下人簇拥而来,自有一分雍容华贵的王者之气,只是眼中不时的闪过阴狠的厉芒。“你是谁?”柳风岚沉声喝道。而华服男子却是微笑不语,紧紧的盯着如烟。如烟银牙一咬,脸色冰寒,缓声道:镇南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么对待下属的吗?竟然派魁叔来刺杀我,你不怕手下之人心寒吗?”镇南侯折扇一合,轻击左手,讥笑道:“下属?呵呵,可笑!你不过你一枚棋子,一枚对付柳家的棋子而已。至于容魁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杀你的。当年也是他这个笨蛋的意外才导致你家族灭绝的,不过却也使是你这个毒药,暗器的宗师投靠了我。哈哈,很好!你果真没让我失望,现在又帮我把柳家最后一个余孽给解决了…”如烟之前一直以为家族覆灭是柳家所致,现在听其所言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不由急切的恨声道:“当年我家的灭族之祸,是你所致?”“想知道吗?等下辈子再说吧,本侯可没有给死人解释的习惯!弓箭手,上!”镇南侯大声一喝,无数的弓箭手从房间的各个阴暗角落冲了出来,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镇南侯阴阴一笑:“本侯比较喜欢斩草除根。” 柳风岚前跨一步,紧盯镇南侯,厉声道:“你就是镇南侯?我知道柳家的灭亡你脱不了干系。本听说春淑苑是你的一个暗点,此次正是来找你晦气的。现在你自己出来了,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呵呵,罗天蚕师柳风岚,我知道你名头很大,功夫也俊的很,原来本侯还准备暂避锋芒。但现在你身中剧毒,功力还剩几成?”镇南侯刚说完,便大手一挥低喝一声“放”。顿时,箭如雨下纷纷而来。柳风岚一把抱住如烟,将她娇小的身躯塞在自己怀里。如烟没有反抗,此时神情甚是淡然,没有丝毫的恐惧,眼波流转悄悄的看着柳风岚那俊秀的脸庞,嘴角上翘,似乎有着淡淡的欣喜。轻轻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静听他沉稳的心跳声,轻嗅带着他体味清香的空气,心灵空前的宁静。 “抽丝化茧”柳风岚大喝一声,全身宽大白袍无风自鼓,如同一个冲足气的气球,将两人包在其中,远远看去便如一个巨大的雪白的蚕茧。如雨的箭落在上面,却纷纷弹开,竟无一能破开那一层薄薄的白袍。不过,箭矢上面的巨大冲击力,却是使得这个巨大的“蚕茧”不断的颤动。 见此状况,镇南侯眉头大皱,对手下喝道:“拿弓来!”很快,一把乌木雕花巨弓递到了他手上。双臂用力后拉,肌肉高高贲起,弓拉如满月,箭如流星,向柳风岚那个巨大的蚕茧击去。声势甚是浩大,甚至超过所有护卫的箭。“噗”巨大的应声而破。本来,柳风岚以受伤之体阻拦护卫的箭雨已十分吃力,而最后镇南侯的强力一击终究没能挡住。 温热而鲜红的鲜血喷的柳风岚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朵朵血花溅在白袍上,如同雪中盛开的艳丽红梅,甚是鲜艳,刺目。如烟在最后时刻,强行的将柳风岚扳到自己身前,用自己的后背迎接镇南侯的强击。雁翎长箭深深没入如烟的身体,而箭尾受巨力影响还在不住的颤动。“风岚,我,我不是故意要…”如烟伸手想将柳风岚脸上的血擦去,却是将血抹开了,搞的柳风岚满脸都是。边擦边向他解释,可是话说一半,却被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打断。“萱萱,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真的一点不怨你,真的…”柳风岚赶紧制止了如烟的继续说话,铮铮铁汉此时却像个小孩一样无助,眼泪肆无忌惮的往外直涌,声音也渐渐哽咽。“风岚,可……可以吻一下我吗?”如烟轻声的请求着,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柳风岚听了一愣,过后,转过神来,深深的望着如烟,温柔的低下头来轻轻的吻着如烟。如烟用手轻轻的摩挲着柳风岚的脸庞,展颜一笑,低声嘱咐道:“小心点,别受伤流血……要,要……”温柔的语气就像贤惠的妻子在叮嘱要上战场的丈夫。可惜笑容就此而定格,正在摩挲柳风岚脸的素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不…萱萱,萱萱…”柳风岚颠狂的大吼着如烟的名字。“啊…”抱着如烟逐渐变冷的娇躯,柳风岚发出毫无意义的如同受伤野兽最原始的怒嗥。双目尽赤,神情疯狂,喘着粗气,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再加上满脸的鲜血,又像一个刚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鬼,看的那些护卫胆颤心寒,不由得后退一步。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 是没有人爱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 不是没有人爱 而是爱你的人你不爱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 不是爱你的人你不爱 而是你爱的人不爱你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 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 而是她爱上你之后,又无情的抛弃你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 不是她爱上你之后,又无情的抛弃你 而是你看着你爱的人受伤,却无能为力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柳风岚一双带血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镇南侯,杀气四溢的咆哮着,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哼”镇南侯冷哼道:“不自量力,今天只会你亡不可能是我死!”“是吗?”柳风岚冷笑道。大喝一声“破茧化生”,身上的白袍再次鼓荡起来。突然“轰”的一声,白袍如同一个冲气过多的气球猛然炸开,破碎的布条有如利剑一般向四周飞射。周围的弓箭手哪料到有如此诡异的攻击,顿时伤亡惨重。柳风岚赤精着上身,修长健美的身体却诡异的鼓起,像充满了气一样,而后却更为诡异的干瘪下去,成了一个活动的骷髅。然后再鼓起,干瘪,如此七次后恢复了正常身形。此时皮肤隐隐有莹光流转,眼睛幽深寒潭,深邃而冰冷。一扫中毒后的颓势,此时竟比他巅峰状态还好几分。不过,明眼人可以看出柳风岚的身体似乎成了个空壳,里面生机丧失殆尽。镇南侯见此情景也不敢大意,反手抽出身上的宝刀,小心应付。 第4节 情意绵绵恨难存 (四) “蚕意为残,剥丝抽茧心法最终奥义--破茧化生,乃是残己身伤人身,化己一身生之力为至强一击。此为同归于尽两伤之法,不到生死关头,万不可用,切记!切记!”此时,柳风岚头脑中闪过当年师傅对“破茧化生”的讲解和嘱咐。 用力一跺脚,借其反震之力,柳风岚向前飞扑而去。脚下所铺之青玉块被深深的踩了两个脚印,脚掌之下的玉石粉碎的如同细腻的面粉,脚印的边缘则裂开了不规则类似蜘蛛网的密密麻麻的裂纹。“月弧练虹”,雪白的亮剑似乎是从天际的边缘破天而出,在地平线的上划出一个完美的月牙弧光,化为一道亮丽的如虹白练,似圣洁而又似诡异的直向镇南侯的胸口袭去。镇南侯自然识得只一击的威力,丝毫不敢大意,不求伤人只求自保。“飞雪过,残梅留”,浑厚笨重的大刀竟然轻灵的舞密不透风,刀花之中隐隐有一朵梅花的存在,并在不断的旋转,像是沿着某个不为人知的轨迹移动着。刀气凛冽,丝丝飘出,周围之人彷佛瞬间感到寒冬腊月的寒气,这股寒气从心底产生的,难以抵挡,都不由自主的大了个寒颤。这是刀法到了一定境界后,其刀意显现的表现,由此可见镇南侯的刀法之高。白练撞上了寒梅的瓣瓣花瓣,并未能将其击破,而是沿着众多花瓣向旁划开。本来如果刀花所形成的梅花是完整的额,那柳风岚的剑也便难以突破,只能无功而返。但镇南侯的刀花只是一朵残梅,其中有几瓣花瓣残缺,柳风岚的剑便毫不留情的沿着它的破绽向里击去。击中镇南侯胸口,柳风岚却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表情,反而脸色一变,迅速向一旁闪去。 “滴答,滴答”轻微的血滴声传来,柳风岚低头向左肋望去,却看到一寸左右的伤口,鲜血从中一滴一滴无奈的流出。在抬头向镇南侯的胸口看去时,发现华贵的华服胸口破了一个拳口大的洞,而从中露出暗金色的内甲。想必这内甲也是一件宝物,竟然在挡住柳风岚的一击而丝毫无损。柳风岚不由暗叹镇南侯的心机竟如此深沉,假装露出破绽再反击。还好自己当时一觉察到不对就立刻,闪身避开,饶是如此,还是受到了轻伤。当时柳风岚的剑击在镇南侯身上时,就感觉到就想在用一个钝木棍捅在结实的生牛皮上,而没有以前将剑顺利插进人体的那种感觉,便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于是以最快的向以旁闪去。 其实,柳风岚却是高看了镇南侯。镇南侯的“飞雪过,残梅留”,本是一招舍车保将的招式,以保护身体重要部位为主。而镇南侯逆用其法,将破绽留在重要的胸口上,但由于身体有宝甲保护,于是破绽也就不再是破绽了,反而反戈一击将柳风岚轻伤。 柳风岚低头看了一眼左肋的伤,还好自己见机的快才只是受了轻伤,否则就这一击便可定胜负。暗暗活动了一下左胳膊,还好,伤口对左臂的影响不是太大。眼色一厉不再管这伤口,再度糅身而上。剑高高挥起,自左向右就是一个巨力下劈,这是一招很简单的“力劈华山”,这只要学过几天拳脚的人都会。不过,这力劈华山要求沉,稳,缓,最好用斧子这种重武器才能将它的威力体现出来。而柳风岚用的是轻灵飘逸的剑,不但难以发挥力劈华山的威力,而且轻薄的剑身易于折断。看的镇南侯眉头暗皱,搞不懂柳风岚怎么会用出这么一个败笔出来,但他确信柳风岚的力劈华山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很可能有后招相接。 剑已即将临身,不容镇南侯多想。暗一咬牙,见招拆招吧,便不再多想举刀相格。当刀剑快相撞时,柳风岚手腕一转,原本是剑的刃与刀相撞的,现在变成了剑身与刀相撞。“嘣”一声脆响,很轻易的柳风岚的剑上半截被折断,断刃高高抛飞,直插屋顶。原本以柳风岚宝剑的材质不会被轻易折断的,但以剑身击刀刃,再加上镇南侯用的是把宝刀,而且还是以那种沉重的招式刀剑死磕,那剑断便是理所当然的了。镇南侯没想到柳风岚竟然兵行诡招,将宝剑的承受力错误的估计了,结果用力过猛将刀远远挥了出去,导致胸口空门大开。而柳风岚似乎是早就算好了这种情况的出现,身体一团,如一只小巧的灵猴般灵活的从刀光下面钻了过去,一下子窜到了镇南侯的面前,手中断剑毫不留情向他面门刺去。镇南侯见手中之刀已然来不及回救,左手弯曲成爪,一套擒拿手法展开,向断剑迎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这只适用于两人有一定的距离的情况下。而像柳风岚他们现在这样贴近的状况,长兵器反而不灵活,掣肘着自己的活动。自古以来刺客都爱用匕首,除了匕首短小易于伪装,藏蔽以外,还主要是因为匕首近身时的灵活。此时柳风岚故意将自己的长剑被镇南侯斩断,给自己造了一个短小的断剑出来,而且还因此致使了镇南侯空门大开,这一招可谓既诡又奇。 镇南侯临危不乱,苦练多年的鹰爪功便体现了它的威力。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弯曲的鹰爪凶狠的向柳风岚的手腕叼来,鹰爪和断剑你来我往的缠斗了好几个回合,谁都没能突破对方的封锁。而此时镇南侯的右手刀也开始回救,向柳风岚的后背砍去。柳风岚左手以“缠”字诀将他的刀死死地拦在空中,难以斩下。由于柳风岚手上有断剑对镇南侯的鹰爪,且是攻其不备,便大占上风。但却也难有机会将镇南侯一击毙命,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表面上看去柳风岚大占上风,镇南侯的情况岌岌可危,就差一点便可以将镇南侯击毙。而事实上柳风岚此时十分心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无比,先是身中剧毒,而后以秘法激发潜能,再后又受了轻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自己已不能再坚持多久,只需再过片刻自己就会被生生耗死。手中的力气正在一分一分的渐渐变弱,断剑的攻击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左手也逐渐有些不支难以缠住镇南侯的刀。 久攻不下,而自己的力气在逐渐消退,柳风岚知道不能再这么磨耗下去了。心一横,右手一甩,孤注一掷般向镇南侯的面门射出了断剑。镇南侯眼角微微一跳,余光发现一道白虹向自己飞射而来,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但武者的本能使他将头迅速的向一旁偏去。但为时已晚,未能完全避开柳风岚的断剑,锋利的剑刃在镇南侯英俊的脸庞上划过,留下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皮肉翻卷几乎可以见到里面白生生的骨头,很快鲜血不断涌出,血红一片,遮住了狰狞的伤口。柳风岚看着暗叹可惜,终究没能将其就此击毙,而自己兵器又失。镇南侯本对自己的容貌很是注重,此时却被人毁容,心中恼火可想而知。原本见柳风岚使用秘法激发潜能,知道他不能持久,便存着将其慢慢耗死的想法,以守为主,以攻为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此时在怒火刺激下,全力抢攻,猛提一口气,加大左手的力度向柳风岚的右手狠抓而去。此时柳风岚兵器已失,且在射出断剑的瞬间露出了破绽。仓促间举拳迎去,而他的拳法以平直为主,变化过少,在这狭窄的空间的难以发挥出来。而且他一身功夫大都体现在剑法上,并不像镇南侯这般练过鹰爪硬外功,并有一套擒拿手法相配合。柳风岚知道自己的缺点,便狠狠的一个“直捣黄龙”径直的向镇南侯心窝捅去,想来个围魏救赵。哪知镇南侯的鹰爪灵活的很,鹰爪略一翻转,便直接将柳风岚的手腕叼住,死死地扣住脉门。面露残忍的微笑,手中狠加几分力气,只听“嘎嘣”几声脆响,柳风岚的右手便被轻易的绞断。得意而张狂的向柳风岚看去,想慢慢欣赏他的那种痛苦,绝望的神情,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变态的嗜好。可惜却让他失望了,柳风岚非但没有绝望的表情,反而向他诡异的一笑。镇南侯被他的笑的头皮发麻,警惕的想向后退去。“呔”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后,只见镇南侯手捂喉咙,满脸不可置信的瞪视着柳风岚,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脸色变成了青黑色,很快蔓延到全身,最后僵硬的倒下。细细看去,可以发现镇南侯的喉咙上插着根寸许的牛毛细针,上面闪着蓝汪汪的反光,一看便知是淬了剧毒。这根毒针乃是梦萱在最后的那个吻中留给柳风岚的最后杀招,这本是在一声大喝时从口中射了出去,出其不意终将镇南侯击毙。 镇南侯一死,手下之人失去了主心骨,乱作一团。所谓树倒猢狲散,柳风岚大喝一声“滚”,那些人如逢大赦,忙不迭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见人已走光,柳风岚顿时委顿下来,刚刚不过是强装样子硬撑着而已。连番中毒,受伤,特别是那个竭泽而渔的“破茧化生”将生机全都抽光。此时功力已难压制体内剧毒,“哇”的一声,再也压制不住了,一口黑色毒血突然吐了出来,微微摇头,轻声苦笑,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头发呈现出病入膏肓的破败灰白色,而非往常的泛着莹光的雪白色,原本深邃的眼神此时却像风中残烛忽明忽暗。晃晃悠悠向如烟的尸体走过去,原本很是简单的十来步,此时对柳风岚却犹如天錾般难以逾越。眼睛已经变得很是模糊,只感到金星直冒,基本看不到前方的东西,纯粹是靠感觉在走。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在漂,两天腿似乎比刚出生的婴儿的腿还要脆弱,根本一点都使不上劲。“扑通”再也支撑不住,柳风岚腿一软便扑倒在地。挣扎了好久依旧没能爬起来,仔细的向四周看去,找到了如烟的方向,手脚并用艰难的向她那儿爬过去。一步,两步,三步……柳风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少个现在的奇小无比的“步子”,才终于到了如烟的身边,身后拖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印子。左手紧紧握着如烟冰冷的素手,喃喃道: “萱萱,我来了……”。非常缓慢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第5节 深陷末途得相救 (一) 铅一般的银灰的天空层层叠叠沉重的压来,水银似的浮云沉缓而粘稠的艰难翻滚流动,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血色残阳,大如车轮,将半边天空渲染成鲜艳而刺目的血红色。阵阵秋风从树木林中传来,带来的不是树木花草的清香,反倒是浓浓的血腥味和森冷的肃杀之气。 “逃,逃……”现在他的头脑中只剩这么一个本能的念头。粗糙的麻衣已是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其中有自己的血,更有敌人的血,也有亲人的血。血迹的时间新旧不一,有的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布料都变得硬邦邦的;有的则是鲜红的,正从伤口上不断的流出。浓浓的血腥味混和着汗味,再加上已破成布条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服,他现在的状况比之乞丐尚且不如。 样已经多久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是每天看着日出,望着日落,知道自己又熬过了一天,又得继续为明天的生存作准备。可能一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由不得他不小心。曾几何时,他还是家里的大公子,享受着荣华富裕,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每日初晨,舞棒弄棍打熬筋骨,闲暇之时,舞文弄墨陶冶性情。而如今,家破人亡,仅剩他一人逃出密布的天罗地网。但他一人的逃出,却是父亲和叔父拼着被乱军砍死的下场竭力救出的。 往日潇洒的柳风岚已随着柳家大门的破碎而逝去,现在剩下的是凄凄凉凉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恰似惊弓之鸟的柳风岚。多日的逃命生涯,历经人间疾苦,看遍人世寒暖,明白人心之叵测。为了那高额的悬赏金,九旬老太或是垂髫小孩化身为索命厉鬼,可能慈祥的向你微笑着的老奶奶,满脸心疼的递过一个热腾腾的馒头,一个下着迷药的馒头;也可能刚刚惊慌失措的幼童,在你善心之下救了下来后,紧紧的抱住你给你致命的一刀。世界无处不充满了尔虞我诈,无处不充满了危险,此时柳风岚这只惊弓之鸟,胆战心惊的充满怀疑的目光小心的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地气息,阵阵杀气从四周逼来。多日的逃亡生涯养成的如野兽般灵敏直觉的柳风岚顿感全身的汗毛根根竖立,他知道危险正在接近自己。小心的巡视着四周,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神,带血的手用力的握紧了手中那把已经满是缺口的剑,作好了战斗的准备,既然不可避免那便战吧! “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的清晰。看清来人,柳风岚不由得眼睛微眯,瞳孔收缩,精神更为集中。此次不是大片的官兵的围捕,而是两个捕头的追捕。这样虽是不会被许多人群而攻之,但捕头更是难缠。捕头都善于追踪敌迹,身法敏捷,更是有宝马相助。犹如冤魂般缠绕不散,唯有彻底的将其击杀才能逃脱追捕。来人一高一矮,皆身穿皂色官服,脚蹬皂色官靴,腰挎一口宽厚的腰刀,一副典型的捕头打扮。高个面如黑炭,壮若铁塔,手提一对四方的大铁锏;而矮个的一副福态,胖若冬瓜,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似乎是那笑口常开的弥勒佛,此人手中却没武器,而是带着一副金属手套,如同钢爪。柳风岚暗一思索来人身份,不由得暗暗苦笑,来着正是捕头之中鼎鼎有名的阴阳双煞。想必那面如黑炭的便是阴煞,而那矮矮的胖子则应该是阳煞。 二人对视一眼,略一点头,确认了前面的正是逃犯柳风岚。也不多言,从马上飞身而下,直接攻向了柳风岚。铁塔般的将一对铁锏舞的虎虎生威,刚猛无比,柳风岚不敢轻掠其锋,只得不断的后退,只有偶尔间才能寻其破绽反攻几剑。而看似臃肿无比的胖子阳煞,却拥有与身材毫不相称的敏捷身法,金属手套利爪配以其擒拿手法,更是让柳风岚头疼不已,一不留神手中的剑就可能被擒拿走。 在两人的夹击之下,柳风岚左支右绌,被深深的压制在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身上早已多处受伤,落败只是迟早的事。作困兽之斗的柳风岚,心中无比的憋屈。家族被毁,自己又遭满天下的追杀,还要不时的留心那些对自己看似很好的人。他累了,他怒了,他不想再这么窝囊下去了。反正横竖是死,既然结果不能更改,那便拖几个一起下去吧。 逃脱无望的柳风岚,眼中闪烁着绝然而疯狂的神情。大喝一声,奋力挑开阴煞的大铁锏,再虚晃一剑逼开阳煞。深吸一口气,准备施展秘法提升功力,与其同归于尽。而此时,他却不经意间听到两道几乎为不可闻的暗器破空声。再仔细一听,暗器袭去的方向乃是阴阳双煞,柳风岚便警惕的悄然后退几步。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还是静观其变为宜。双煞脸色微变,很显然也已经听见了暗器的袭来。仓促间阴煞反手一锏抽向了暗器,而阳煞则是灵活的一转身,仗着手中的金属手套抓向了暗器。二人很成功的击中了暗器,正当他们略松一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原本是一根针状的暗器,却是突然一分为三。两人哪料到又如此变化,一不小心,各中了其余的两根。身中两针的双煞脸色一变,低呼道“有毒”,迅速从身上掏出几个药丸塞入口中,立即盘坐在地上逼毒,不再管柳风岚了。 第6节 深陷末途得相救 (二) “咯吱,咯吱……”枯枝落叶被踩碎的声响从树林中传来。一个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子从树林中,不带丝毫人间烟火的飘然而至。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聚焦于其身:如瀑的长发未作任何修饰,非常自然的披在肩上,随着走动时迎面的微风轻轻飘动,更添一份出尘气息。一双秋水眸甚是淡然,甚至是一种淡漠之极的冷然,这种深邃的目光恍若识便人间冷暖的智者的通达,又似那濒临死亡的老者的木然,了无生机。本该可爱的小琼鼻却泛着冷然的恰似金属的冰冷反光。淡然而冷漠的表情,漠视人间世间的一切,却又带着淡淡的愁容,矛盾而又和谐的统一着。“好个标致的人儿!”连一向冷漠的阴煞都不由暗叹,不过他此时却无心关心这个,因为毫无疑问淡然出尘的女子就是那暗器的发出者。 双煞和柳风岚都没有出声,耐心的等着这个女子要说什么。“各位在此打斗,却是坏了家父的用餐,小女子便向各位小小的‘问候’一下”绿衣女子终于开口了。声音轻柔空灵,又圆润而冰冷,似乎是那柔柔的冰冷水滴。平静之极的语气,理所当然的口吻。“咳,抱歉打扰了令尊的用餐,我们深感歉意。不如请小姐引荐一下,我们哥俩当备上礼物亲自上门道歉如何?”胖子阳煞轻咳一声,拱了拱手,很是低声下气的服软道。这令柳风岚无比的惊讶,这些名门捕头无一不是傲气冲天之人,竟对如此类似挑衅的话语不怒,反而恭声讨饶。难道双煞认出这个女子是哪个武林巨擘或庞大世家的后代?其实,柳风岚有所不知,此二人身中银针之毒,而以前屡试不爽的解毒药又失去了效用,使得他们的功力不足平时的三分之二。而且还听说其父就在附近,既然女儿都如此厉害,那父亲岂不是更可怕? “不必了,过会儿你们自会见到家父。”绿衣女子淡淡的回道。胖子阳煞心中暗喜,女子父亲过会儿过来,只要自己好生道歉,哪怕是付出些代价,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自己仅是打扰了他的用餐而已,虽说有些高手脾气古怪,但只要不是嗜杀成性的魔头都不会为这么个小事对自己过于为难。毕竟高手有高手的骄傲,尊严,不屑于对已经失去战力的人下手。 不知有意无意,绿衣女子轻声的自言自语道:“今天正是家父的祭日,你们就做他的祭品吧。”双煞听了气极,额上青筋直跳,急躁的阴煞更是破口大骂“妖女,好歹毒的心肠啊,咱们哥俩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下此毒手?”“因为你们该死!”此时的女子声若寒冰,似乎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说完,便不再理睬两人,转身向柳风岚走去。双煞怒极,猛然站起,手持兵器向绿衣女子杀去。可是,跑了不过两步便扑到在地,全身肌肉僵硬身上皮肤发青发黑,很显然是毒发了。柳风岚不由暗叹,如果两人静坐于地全力逼毒未必不能将毒逼出,不过就算他们静坐逼毒也难逃一死,不说那绿衣女子会不会放过他们,柳风岚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的。 “多谢姑娘援手,在下感激不尽,以后有用的着在下的,在下当尽力为之。现在先行告辞了。”柳风岚见两人已死,向绿衣女子道谢后便欲离去。他此时身份敏感,正有无数的官兵在追捕他,实在不宜暴露行踪。而且将别人拖下水也非君子所为。“等等……”绿衣女子开口阻拦道,柳风岚眉头微皱,转身过去,却突然看到绿衣女子的双眸正盯着他。“你已经很累了,睡吧,睡吧……”空灵飘渺的声音在他的心头想起,两个彩色漩涡般的双眸将他的意识死死的吸住。无边的黑暗,无边的疲倦如潮水般从四周涌来,无可抵挡,渐渐的将他吞噬进去,意识逐渐的消退…… 无边的黑暗,纯粹的漆黑,黑暗吞噬了一切,似乎连人的感知意识都要吞噬进去。远边的天空,星星点点的亮点在闪烁逐渐的接近。伴随着整齐的步伐声,铠甲摩擦声,军官威严的命令声,一支部队将柳家团团围住。炽热的火光,印在众人的脸上,现出嗜血的妖冶艳红。墨黑的铠甲吞噬着周围的温暖,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轰然间,大门破碎,四处燃烧,浓烟滚滚,冲天的火光刺破苍穹,将如幕般的墨黑夜空生生撕裂,狂乱而虐。疯狂的喊杀声,嗜血的狂笑声,激烈的打斗声,凄惨的悲呼声,佣人奴仆的讨饶声,房屋燃烧的坍塌声……混杂在一起,更为柳家的破碎抹上一道凄凉而混乱的色彩。突然,温热的鲜血溅了柳风岚一脸,使得他不禁一惊,本能的伸出手去阻挡…… 猛然的坐起,后背被冷汗打湿。多少次了,每次闭上眼,柳家的破碎画面如厉鬼阴魂不散般死死的缠住他,在他脑海里一边有一边的回放。双拳紧握,用力过度导致关节发白,指甲深入肉里而毫无知觉,眼中跳跃着仇恨而疯狂的火焰。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松开手来,眼中仇恨的火焰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望而发颤的如万古不话的寒冰。 突然想起自己是在绿衣女子的面前失去知觉的,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简陋的木房,有些破败,屋中仅有一床,连个凳子都没有。桌上放着一个粗瓷大碗,走近一看,里面装着煮好的蘑菇。可能是受到蘑菇香气的影响,再加上之前情绪波动较大没有注意身体的原因,而此刻稍微放松下来,突觉饥饿异常。毫无疑问,这蘑菇乃是为他所准备,可能放的时间有点久了,蘑菇已经差不多冷。柳风岚也不管其他,端起碗来毫不客气的吃了个精光。蘑菇本就甚是鲜美,再加上他肚子非常饥饿,吃完不由砸了砸嘴,意犹未尽。他也不怕别人在里面下药之类的,自己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别人要对他下手早就下手了,完全可以任意为之,不必下药多此一举。神经略为放松了些,便开始关注自身的状况:内力基本已经恢复的巅峰状态,而且精神也出奇的好,没有往日逃亡去的无力感和极度的疲惫感。并且身上的伤口都得到了包扎,而且其包扎手法很是专业。 走出小木屋,刚从昏暗的地方出来,一时间没能适应外面刺眼的阳光,不由得微眯着眼。“哦,你醒了啊。”轻灵飘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依然还是那么的淡然,只是少了几分的冷意。逐渐适应了强光的柳风岚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小心的伺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花,小草,这正是当日的绿衣女子。“多谢姑娘搭救,在下铭记在心,敢问姑娘芳名,以后也好报答。”柳风岚诚挚的道。“小女子梦萱,报答就不必了,只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的出现,处于同病相怜的缘故将你救下。”顿了顿继续道:“无边的围捕,陷入末途,茫然无助。”眺望天空,目光似乎穿越时空看到过去,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悲凉。 “难道姑娘曾经也惨遭追杀?”柳风岚小心的问道:“嗯,没错。哦,你多日逃亡心神消耗过多,再如此下去,最多不过半个月,你必将心力交瘁而亡,我已用催眠之法,让你昏睡了三日,将受损的心神渐渐弥补回来了。”梦萱淡淡的道。 听梦萱如此一说再联想到自己身上伤口的专业包扎,便知其医术不错。心中一动,想到当时阴阳双煞死于她的毒上,估计她是医毒双绝,那么解毒的技术应该也很高。“真是多谢姑娘了,想不到梦萱姑娘还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不知姑娘对解毒在行吗?”虽是推测梦萱应该也会解毒,但谨慎的柳风岚还是想再确定一下。梦萱柳眉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想让我解你身上的‘附骨之蛆’?”“原来那毒叫‘附骨之蛆’,不过这名字到也恰确。如附骨之蛆般难以祛除,而且发作时全身麻痒,疼痛,直至骨髓。”柳风岚暗道。“既然姑娘知道此毒,想必姑娘应该解毒之法吧,还望姑娘相救,在下…在下还不能死……”柳风岚低声请求道,说到理由时却是有些嗫嚅,他实在找不到一个让梦萱救他的理由。“不能死?哈哈…”梦萱讥笑道,“这世上少了你,太阳就不升了吗?天会塌吗?每天有那么多人死了,你死了也就死了,也不过是千万人中的一个而已。放心,你死了以后,我会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会让你曝尸野外的,我会让你入土为安的。”梦萱毫不留情的冷声讽刺,她对柳风岚失望透顶。开始是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遭遇,便有意助他一把,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坚强的生存下去,为了心中的那份的执念而活,为了目标而努力。而他倒好,如此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只顾自己的生死,不顾脸皮直接向他人寻求解救之法。而没有应有的觉悟,别人并不欠他什么,根本没有义务帮他什么,之前帮他只是由于同病相怜的而已,而他却得寸进尺。 “死?生既无欢,死亦何惧?死,对我来说,不过是解脱而已。我倒宁愿我能一死了之。无需再去面对无边的追杀;无需忍受举世皆敌,一人茕茕独立的孤独,恐惧;无需背负的血海深仇而无法报的痛楚;也无需忍受家破人亡的悲痛。但我若就此死了,我有何脸面面对九泉之下为我而死的父亲,如何面对家中惨死的亲人?我不能死,我要报仇,仇人一日不死,我也便不能死。我柳风岚此生因爱而生,但将为仇而活。”柳风岚开始淡然平静的声音因为提及家族破灭之仇不由得变得森冷,眼睛变得血红,仇恨的火焰再次疯狂的跳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剧烈波动的情绪,沉声对梦萱道:“此次多谢姑娘相救,大恩无以为报,且在下自知此生时日不多,已无报答之可能,唯愿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在下还需继续复仇,不再打扰了,告辞了。”柳风岚心中淡淡的落寞,本以为梦萱有着与自己相似的经历会能理解自己的感受,可惜她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把他认作贪生怕死之徒。不过,也仅仅是一丝的落寞而已,他明白她能在困难时助他一力,已实属不易。不提他们非亲非故,就算是所谓的亲朋好友能在如此境地帮他一把都很难得。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对梦萱很是感激,虽然她似乎不能理解自己的感受,但世上又有几人能理解他的感受,不曾经历过,那些痛彻心扉感受谁能真正明白? “慢着,我有说过不救吗?但是所需药材众多,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收集,不知你可等的及?”梦萱却话锋一转如此道。“几个月?”柳风岚沉声琢磨道,“我是没问题,我就怕那些追兵等不及。可能药材还没凑齐,追兵就到了,到时候可能还会连累姑娘你。” “这你放心好了,此山谷乃是我几年前采药时无意间发现的,非常之隐蔽,没有人带路绝对找不到入口。”梦萱淡淡道。 第7节 深陷末途得相救 (三) 在山谷中,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柳风岚主动的给梦萱打下手,帮忙捕猎动物或是照看花草。不过,给梦萱打下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那照看花草,就把他累得够呛。有些植物的要求非常之古怪和苛刻。比如那秋水菊,只能用山中的泉水浇灌,每次浇的量和时间都有特定的限制,否则便有枯死的可能。再如那烈焰果,要求更是苛刻,必须用雨水,而且是曝晒三天的雨水,再与烈酒以特定的比例调和而成,否则它只开花不结果,到头空忙一场。还好柳风岚本是富家公子,有过栽种花花草草的经历,不然很可能将梦萱的花草搞得一团糟。而那捕猎做饭,捕猎,以柳风岚的身手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说到做饭,可怜他在家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公子,毫无做饭的经历。还好在逃亡的途中,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学会了烘烤食物,但做法也就只会那么一种。那便是将洗净的肉食用干净的叶子之类的东西包起来埋在地下,在其之上再以火堆的余火烘烤。原因很简单,在逃亡生涯中,谨慎的柳风岚可不敢在黑暗中明目张胆的生起火堆,那不啻于在人群中大喊:“我在这儿,你们来抓我吧!”只能将树枝等燃料点燃迅速用土覆上,让其慢慢的燃烧而不是火光冲天那般。因此他做出的食物口味单调且无调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柳风岚根本就不知道需要加什么调料,而且在逃亡途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万事大吉了,对于口味实在是没办法有过高的要求。幸好梦萱对于肉食需求很少,她吃这些东西主要还是看在柳风岚非常用心的辛苦忙碌了半天才做出来的份上。其实,她更喜欢那些木耳,蘑菇之类的菌类,或是一些果子。 三个月过去了,药材基本凑齐了,其中大部分都是梦萱亲自寻找采摘的。柳风岚看在眼里感激不已,萍水相逢得其相救,现在又如此费心费力的为他寻找药材。虽然心中无比感激,却也无法报答,唯有将她的花草药材照料的无比细心。 在这一个月中,柳风岚不敢有任何的懈怠,每天除了给梦萱打下手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练剑。不负其努力,他的剑术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更是将那悲愤的怨气和森冷的杀气蕴于其中,达到了剑意显现的地步。其剑意为狠绝的杀伐,凌厉至极。再与他怨愤的杀气相配合,意志薄弱之人被那充满杀意的眸子瞄上一眼,可能就会崩溃。梦萱见其努力的提升实力,便将自己的暗器手段选一部分传于他。但柳风岚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便只学了一招。此招名为“含沙摄影”,乃是将暗器含于口中,隐而不发,寻找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在山谷的日子里,柳风岚有了巨大的收获的同时,也被那“附骨之蛆”折磨的死去活来。每次发作时,全身麻痒无比,如万蚁噬骨的疼痛从身体的深处传来。柳风岚蹲坐于地,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双腿,因为或许用力,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一条条桀傲不逊的虬龙正张牙舞爪的像上天示威。可能是疼痛过于激烈,也可能是用力过度,全身在微微的颤抖着。牙紧紧的咬住剑柄,木质的剑柄被咬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浑身被汗水湿透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般,脸色苍白的柳风岚如同一团烂泥般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而在这非人的折磨中他始终没有吭一声。梦萱在一旁看着,而没有任何动作,眼角闪一丝异色,她没想到一个富家子弟能有如此的忍耐,对于如此非人的折磨竟然能一声不吭,不由得对他又高看了一眼。其实她有办法能使柳风岚减轻痛苦,但她知道如果他连现在毒发作时的痛都坚持不了,那解毒就没有必要了。因为解毒的时候要将毒素逼出来,必须先将毒素全数激活,那时的痛楚将是现在的十倍,如果意志不够坚定的话,将会活活痛死。这也算是梦萱对柳风岚的一个考验吧。 巨大的木桶,装着滚热的药水,柳风岚就泡在这药水之中。桶的上面盖着一个大木盖,在盖子中间有一圆洞,他刚好能将头露在外面。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就是蒸笼中的一只包子,几乎快要被蒸熟了。“好了,将盖子去了吧。”梦萱吩咐道。柳风岚如逢大赦,迫不及待的将盖子给掀开了。“趴到桶那边去,将后背露出水面,好让我扎针。”梦萱继续道。 变魔术般梦萱从身上掏出许多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迅速而准确的在柳风岚后背众多穴位上扎上了许多银针,手法迅捷而优美,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如同穿花蝴蝶般美丽。扎满针的柳风岚就像一只刺猬,老实的趴在那儿任由梦萱扎针。“注意了,这一针下去,你可能会很痛苦,你一定要忍住。”梦萱提醒道。“嗯,我知道了。请放手为之,我忍的住。”柳风岚瓮声瓮气的答道。当这一针真正扎下去,他才真正明白了梦萱所说的痛苦。这一针似乎是个点燃的导火索,将体内“附骨之蛆”这个炸弹彻底点燃了。比平常爆发还要厉害几倍的痛苦从体内深处蔓延开来。柳风岚死死的抓住木桶的边缘,似乎要在厚厚的木板上抠出洞来一般。脸上的肌肉由于剧痛在不住的抽搐,脸已经疼的变形了。眼睛张的老大,眼珠死死的的凸出,如同死鱼的眼睛。身体也在无意识的颤抖着。剧烈的疼痛使得柳风岚,觉得无比的疲劳,意识在一点一点的剥离身体。他觉得好累,真想就如此静静的沉下去,远离一切的痛苦和疲惫。 “抱元守一,意守丹田。”梦萱见他眼神渐渐的空洞,失去神采,大声喝道。如同在黑夜中茕茕独行之人,不辨方向,突然一道闪电轰然而至,将脚下道路照的雪亮。虽然仅是一闪而过,但还是使得柳风岚意识渐渐的从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恢复过来。见到柳风岚如此,梦萱心中莫名一痛,手中银针再次不断的扎下,尽最大的努力减轻他的疼痛。“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梦萱默默的道。 无边的疼痛似乎逐渐的将柳风岚拉向黑暗的深渊,意识感觉被沉重的大山压住,压抑而疲惫。而坠入黑暗的深渊则给他的感觉是一种解脱,于是他便放任自己渐渐向深渊坠落。梦萱的大喝如同惊雷使的他蓦然惊醒,唤醒了他心中那份不甘,那份执念,不甘就如此沉沦,不愿放弃家族破灭的那份仇恨。柳风岚的眼神一点一滴的恢复了清明,心志变得坚如磐石,任何痛苦,波浪再也不能影响他的决定。 “趁现在,运功将体内的毒素逼到后背的穴位来。”梦萱喝道。柳风岚不敢有所懈怠,赶紧将体内的毒往后背的穴位逼去。而这又是一个痛苦的过程,霸道的毒素流过经脉时,经脉火辣辣的疼痛,如同火烧一般。这更是考验他的意志,因为此时的疼痛是他自己主动逼毒造成的,与之前毒素爆发不同,之前的毒素爆发的疼痛他只能被动的接受而无法制止,而现在只要他停下来疼痛变滚会消失。不过,如果他这么做了,那解毒便会功亏一篑。 许久,柳风岚终于将体内的所有毒都逼到了后背的穴位上去了。梦萱迅速的抽出他身上的银针,在他身上轻拍几下,喝道:“全力将毒逼出来!”柳风岚赶紧鼓起最后一丝劲全力将毒往外逼。只见原来扎针的针眼中流出黑色腥臭的毒血。 此时,柳风岚疲惫,虚弱无比,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知道体内的毒终于排清了。“虽说大恩不言谢,但在下还是要谢谢姑娘。”柳风岚感谢道。“你我认识也有段时日了,还姑娘,姑娘的称呼我,你不觉得很生分吗?”梦萱佯怒道,“以前,我爹总是叫我萱萱。” “呃……萱…萱萱,谢谢你了。”柳风岚觉得梦萱总是喜怒难测,不过却是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喜欢便帮,不喜欢便不帮。就像这次救柳风岚一样,之前没有任何缘由,仅是觉得同病相怜便救了他,而后觉得他贪生怕死便冷声讽刺不愿再出手相救。却倒也是真性情,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无需压抑,无需躲躲藏藏。 虽然仅是称呼上的细微变化,但却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之前,柳风岚总是把梦萱看作救命恩人,将她的地位捧的高高的,感觉自己欠着她的,总是想办法为她做点能作的事,好稍稍偿还一点。毕竟,背负着别人的恩情也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梦萱也是看出来了,便让他称呼自己的小名,使得两人的关系亲近些,示意他无需想的太多。不过,是不是还有别的意味,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日后,柳风岚找到正在伺弄花草的梦萱,微微沉默半晌后,轻声告辞道:“萱萱,现在我毒已排尽,需要离开了,我必须为家族的破灭而报仇。”“不行。”梦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刚说出来她便觉不对,赶紧补救道:“你毒可能还未排尽,需要再观察修养几天。而且,听你自己说,现在漫天都是追捕你的公文,你出去就是找死,我可不想费劲排毒的人很快就变成一个死人。”顿了顿,继续道“你先在山谷再待上几天,我出去买一小船,你从水路出发,追兵应该会少些。”“嗯,萱萱,那麻烦你了。”其实,柳风岚心里也想在这里多待几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几个月相处下来,肯定会产生一点感情的,但他有自己的责任,必须去报家族之仇,不得不离开。现在听梦萱如此一说,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分别终究还是到了,“萱萱,我走了,你多保重。”河边柳风岚告别道。“等等!”梦萱似乎想起什么,跑回屋子,过了一会儿,手中攥着一个雪白的手帕过来了。“一首小诗,留作纪念吧,纪念我们曾经相遇过。”梦萱将手帕塞给柳风岚。他将手帕打开: 寒秋风肆号, 无助叶零落。 枝枯寒鸦啼, 悲鸣似泣血。 落叶片片残, 人心寸寸碎。 末途人独立, 影斜残阳沉。 娟秀小巧的字体,看起来甚是清爽,悦目,手帕还带着梦萱手上的余温。“说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的状况。呵呵,真够凄凉,狼狈的。”梦萱轻笑道。银玲般的轻笑声将离别的伤感稍稍冲淡了几分。柳风岚珍而重之的将手帕贴身收好。 犹豫许久,柳风岚嗫嚅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三年后的今天我再来这个山谷时,能再次看到你。”“只要你过来,我肯定会在这儿等你的。”“好,那我们不见不散。”柳风岚大喜道。 “我走了,三年后不见不散。”柳风岚乘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第8节 潜入深山寻师伯(一) 浮云飘掠而过,飘渺虚幻。远远观去,如同神灵巨人的高山傲视苍穹,俯视众生芸芸,洁白的浮云环绕其上,为其笼上一层白纱,使得其原本桀傲刚毅的阳刚线条变得稍稍柔和,刚而不失其柔。茂密的树林隐于浮云之中,若隐若现,将淡薄的云气蕴开淡淡的绿色,更添一份勃勃生机。涧中飞鹤长啼,林中走兽怒吼,丛中虫兽微鸣,仿佛高山巨人的沉稳呼吸,使得整个山体彻底活了起来。 荆棘丛生,山路崎岖,柳风岚已经在山上转悠了近一个星期了。他在寻找他父亲对他所说的剑邪子,他本是柳风岚父亲柳毅的师兄,剑道高超,一手剑法罕有敌手,但为人好恶由心,亦道亦魔,由于一些原因而被逐出师门。世人皆视他嗜杀之魔,而柳毅却始终尊其为最尊敬的师兄,剑邪子也对这个小师弟爱护有加。 在家族破灭之际,柳毅叮嘱柳风岚逃出之后可找剑邪子。一来,剑邪子身处深山追兵难以搜查。二来,柳风岚可向其学习剑术,好有一技保命,也可为家族报仇。 擦去额上汗水,柳风岚望着高耸入云的高山感到微微的沮丧。在如此大山之上,寻找一人,真如大海捞针。当时时间紧急,柳毅只来得及跟柳风岚说剑邪子所在的山而没来得及说具体的方位。现在柳风岚如没头的苍蝇在山中乱转,没有一点头绪。心情抑郁的柳风岚,恼火的向天怒吼:“啊…”惊的鸟兽漫天乱逃,一片混乱。 忽然,柳风岚心中一动,想道:“既然我找不到他,那便让他来找我吧!”他运足内力大声吼道:“剑邪子师伯,晚辈柳风岚奉家父柳毅之命前来拜访。”静待许久还是没有半点回应,但柳风岚并为放弃,他在山上不断奔走,不断在山的各个角落运劲大喊。 由于在此深山之中,柳风岚无需顾及追兵,因此这深山之中不停的回荡着他的吼叫声。这可苦了那些飞禽走兽,每天被吼声吓得漫天乱逃,搞得整片山上鸡飞狗跳。 已经两天了,柳风岚就这么不停的在深山上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吼叫。他的嗓子已经吼的发哑出血了,但他还是继续在不停的吼叫,因为这倾注了他复仇的希望,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好了,小子别鬼哭狼号了,这山上的野鬼都被你吓跑了。”突然,一个雄浑厚重的声音从山的某个角落传来。柳风岚听了不由大喜,不管是不是剑邪子师伯,但终于有人回应了,总比一个人在那儿吼叫要好多了。 “是剑邪子师伯吗?晚辈柳风岚奉家父柳毅之命前来拜访。”柳风岚恭敬的问道。“是柳毅那小猴子的儿子啊,想不到小猴子的儿子也都这么大了啊。”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到了柳风岚的跟前。眼前一花多了一人影,柳风岚知道这便那师伯剑邪子,赶紧恭敬的行礼道:“小子柳风岚代家父向师伯问安。”剑邪子皱了皱眉,微哼道:“别来这些繁文褥节,老子不喜欢这一套。”“是,风岚知道了。”虽然听剑邪子的口气不拘泥俗世礼节,但柳风岚还是保持对长辈应有的尊敬。 趁着说话的时间,柳风岚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剑邪子师伯:一身灰褐色粗布葛衣,虽是粗糙却浆洗的干净异常。头发已不复年轻之时的乌黑,灰白之色掺杂其中,这并没有使得他显得颓废,反倒增其一份历经沧桑的成熟感。眉角的皱纹与古铜色的肤色,刻画出一道道阳刚而桀傲线条。一双漆黑眸子经过岁月的打磨更显剔透,深邃,偶有精光露出,令人不敢直视,闪烁着岁月的智慧目光似乎看透世间一切。 “柳毅那老猴子怎么没来?就让你这个小猴子来这儿乱蹦哒,搞得鸡飞狗跳。”剑邪子见就柳风岚一个人,略有所思的道,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关怀。家族破灭,终日逃亡,惶惶不可终日,每日警惕他人暗算的柳风岚,差不多将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剑邪子师伯视为最后的亲人,再感受到剑邪子那关怀的目光。不由鼻子一酸,沉声道:“家父被奸人所害,柳家已经彻底结束了,我…我已无家可归,特来投靠师伯。”剑邪子听了脸色大变,良久,长叹一声:“伴君如伴虎啊。”转头对柳风岚道:“到我屋子里来吧。”说完,便领着往他山中的屋子去。 随着剑邪子在树丛中穿梭前进,左拐右拐,树木重重叠叠。忽然,前面一片开阔,平坦的地面上长满了鲜花,五颜六色的花晃的迷人眼。看其长势不像野生之花,柳风岚暗觉奇怪,他可不认为剑邪子这个仗剑傲游天涯的江湖剑客会有这种种花爱好,而且听柳毅说剑邪子的妻子早已逝去。 “爹,你回来了!咦,这位是?”一个白衣女孩蹦蹦跳跳向剑邪子撒娇道,忽然看到剑邪子身旁的柳风岚惊讶的问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今天在外面鬼叫的家伙吧,你的声音还真难听,呵呵……”不等柳风岚有反应,又自己回答道,而后对柳风岚调皮的开玩笑道。一双扑闪的大眼睛满是狡黠的笑容,仿佛一只调皮的小狐狸。被一个女孩说自己的声音难听,柳风岚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大声吼了几天,嗓子已经出血了,不难听才奇怪呢。 “亦凝,别闹了,这是你柳风岚师兄,快向师兄问好。”剑邪子满眼宠溺的看着女孩。“嘻嘻,师兄好!我叫亦凝。”亦凝脆生生的叫道,“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亦凝啊?” “呃……”这可把柳风岚给难住了,他每日在不断的逃亡,哪有准备什么礼物啊,再说他也不知道剑邪子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女儿。“亦凝,别胡闹了。”剑邪子看出柳风岚的尴尬制止道。“嘻嘻,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没想好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问你要。”亦凝明显不怕剑邪子。“一定,一定。”柳风岚赶紧道。 潜入深山寻师伯(二) 在剑邪子的安排下柳风岚在山上的一个偏房住了下来。每天调皮的亦凝总是过来捣蛋,不时的捉弄柳风岚,搞得柳风岚焦头烂额。 “师兄,师兄……”亦凝蹦蹦跳跳跑到柳风岚那儿。看到正在打坐的柳风岚,拉着他低声神秘的道:“师兄,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神神秘秘的从身上掏出一个稀奇古怪的果子给柳风岚,解释道:“这可是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的龙菩提,可增加你三十的功力。这可是我背着爹偷给你的,快吃吧。”说完,目光热切的看着柳风岚。虽然亦凝说的天花乱坠,柳风岚知道估计是亦凝自己随便找的一个果子。先不说天下有没有那个什么子虚乌有的“龙菩提”,就算有,她也不需背着剑邪子拿给他,剑邪子将柳风岚视为己出,什么好东西全都毫不在意丢给他。 但柳风岚不好意思打断可爱的小师妹的兴致,他可对这个小师妹很是宠溺,便依言吃了一口,结果入口又苦又涩还有股怪味,令人作呕。再抬头看到亦凝那死死捂住嘴快要笑出声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柳风岚心中一动,运劲将脸色逼的通红,几乎快要滴出血来,低声沙哑的道:“凝儿,果…果子有毒……我…我…”亦凝盯着柳风岚左看又看,一脸的不相信,轻推柳风岚笑道:“好了,别装了,那果子根本没毒的,就是有点难吃而已。”但过了一会儿,见柳风岚越来越红,鼻息也渐渐的变粗,有些疑惑的抓住柳风岚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搏。这一摸吓了亦凝一大跳,柳风岚的脉搏奇乱无比,这时她便相信柳风岚中毒了。这可使她乱了方寸,带着哭音道:“我,我不知道啊,那个果子真的没毒啊,呜,师兄,你不要死啊,呜呜,师兄,凝儿错了,你别死啊……”亦凝就拉着柳风岚晃来晃去。忽然,亦凝大喊:“爹,爹……”她这时才想起她眼中万能的爹。柳风岚觉得玩笑开的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就事就大了。便大声笑道:“哈哈,哈哈…”而后故作疑惑的道:“咦?凝儿,你哭什么啊?谁欺负你了,师兄帮你。”“哼,师兄欺负人!师兄最坏了。”亦凝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恶狠狠的道。她倒忘了是她自己先来捉弄柳风岚。 “风岚,过来一下。”外面传来剑邪子的声音。柳风岚赶紧停止和亦凝的笑闹,走了出去。“师伯。”柳风岚恭敬的道。“你不是问我有什么速成的武功吗?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凡事的都是有代价的。”剑邪子盯着柳风岚道。“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柳风岚坚决的道。“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便告诉你,快速提升功力的办法只有修魔!寻常功法起码要十五年小成,三十年才能大成。”“修魔?”柳风岚沉思道。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正邪不两立,小时候的理想就是斩妖除魔,而此时剑邪子要他修魔,他一时间不能接受。 “何为魔?何为道?法无正邪,只看所用之人。所谓正道法决,若用于邪恶用途,其还为正?”剑邪子拿起身旁的剑,轻弹剑身,发出激越的剑鸣声,“就如此剑,用于斩杀奸 淫掳略,贪赃妄法之人,便是正道仁义之剑,用于屠杀平民百姓便是邪道杀戮之剑。而就剑其本身而言却是一样没有变。它的身份只是随持剑人而变。” “世人执着所谓的正邪,总是把一切问题归咎于他物,若论邪恶,又有什么比人心更邪?”剑邪子长叹道。 “小子受教了。”柳风岚郑重的道“师伯,我愿修魔道,请师伯传授。” “不急,修魔之前,得先炼体。具体原因以后自会告之于你。”剑邪子不急不徐道。 炼体之非常人所能忍受,每日清晨必须围着整个大山奔跑一周,这仅仅是热身运动。而后,真正的开胃菜便来了,柳风岚脱去上身的衣服,剑邪子拿着粗木棍不断的抽打。剑邪子很有分寸,既不会将他打成重伤,也不会用力过少起不到应有的效果。经过一天的训练后,柳风岚的身上满是青紫的於痕。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钻心的疼痛,这无比的考验柳风岚的意志,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全都闷声忍受了,不得不说仇恨真是一件很强大的力量。每天晚上剑邪子都会在热水中放上许多药草,一来可以舒筋活血治疗身上的於血伤痕,二来可以借助药草之力强劲身体。 亦凝见柳风岚每天身上全是狰狞的伤痕,也不再每天过去捣蛋了,反而默默的帮着收集药草,或者帮着烧热水好让柳风岚泡药澡。每日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样子,整日欢快不知疾苦的亦凝心中感到生生的疼痛。一日,亦凝实在看不下去了,红着眼眶找到剑邪子反对道:“我知道师兄需要增强实力,但爹不是常说做事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急于求成,否则欲速则不达。怎么现在对柳师兄又如此急于求成呢?”剑邪子轻叹一声道:“他情况有所不同,需要快速提升实力。”“情况能有什么不同的?难道他不是一个头两个胳膊的正常人?”亦凝很是不满的道。关于柳风岚家族破灭的事并没有告诉亦凝听,只是说柳风岚过来学艺的。“他的事我不好多说,你想知道就自己问他去吧,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剑邪子被亦凝缠的没法只得如此说道。 “师兄,你为什么要如此急切的要求提升实力?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我问爹,可是爹不告诉我,叫我来问你。”亦凝跑到柳风岚面前直接的问道。“这……”柳风岚迟疑道。他并不想再提家族破灭之事,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特别自己还不能为家族报仇,只能尽量的不去碰这根刺,只是一以不要命的训练的忙碌来压制。此时再次被亦凝提起,不由声音沉重的简略向亦凝说了一下,家族破灭之事。 “师兄,以后…以后凝儿也帮你报仇……”亦凝听了声音哽咽道。“凝儿只要好好的听师伯的话就好了,师兄的仇自己会去报的。”柳风岚宠溺的摸着亦凝的头说道。“不嘛,凝儿一定要帮你杀那些坏人。”亦凝倔强的道。 “爹,我要也要学剑法。”亦凝对着剑邪子道。剑邪子盯着亦凝左看右看,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亦凝被剑邪子看的不自在,不由得撒娇道:“爹,看什么嘛,女儿你又不是没见过。”“哈哈,我是没见过,我没见过我们凝儿竟然要学剑,以前不管我怎么说,你死都不愿练剑。”剑邪子大笑道。 亦凝便也开始了艰苦的练剑。 第10章 潜入深山寻师伯(三) “乒乒,乓乓”树林中不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随着一声“砰”的巨响,打斗声结束了。烟尘散去后,一人狼狈的躺在地上。“风岚,你现在的身体力量已经很不错了,是时候可以修魔了。”一人负手而立淡淡的道,正是剑邪子。“是,我早就准备好了。柳风岚有些兴奋也有些淡淡恐惧。终于能修魔了,可能实力就此而暴涨,他为此而感到兴奋,但也可能坠入入魔道,不得超生,淡淡的恐惧无法避免。之前,是用木棍敲打,后来换成了柳风岚与剑邪子的对打,没有多高深的拳法,全都是拳拳到肉的正面对轰。一来,这是为了提升柳风岚的身体力量,不宜避让。二来,剑邪子的一身修为全在剑法上,拳法不是其所长。不过每次都是柳风岚被打的像一堆烂泥,剑邪子的身体强的简直不似人类。 进行了两年左右的炼体,终于开始修魔,伴随着柳风岚激动而忐忑的心情开始了。“魔者,诡也。魔之道,乃不走寻常之道,另辟蹊径,因此不为世人所理解,便谓之为魔。”剑邪子从魔的根本开始谈起,“虽然说法无正邪,但魔道讲究随心所欲,不压抑心中之欲望。而人之欲望无穷无尽,实乃世间最恐怖之事。若人被欲所操控,便丧失其理智人性,胡作非为。而修魔之人中许多意志不够坚定,沉于无边的欲中,这也是世人谈魔色变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转而向柳风岚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行了两年左右的炼体?” “小子愚钝,似乎想到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彻底明白,还请师伯明示。”柳风岚想了想道。剑邪子盯着柳风岚看了半响,缓缓的道:“刚遇到你的时间,你可能是被追兵追杀的,也可能是由于家族破灭原因,戾气很重。炼体是将你的心性磨砺一下,磨去其中的戾气,否则一旦修魔你将永坠杀戮之中。而且炼体是一件很痛苦的过程,将会磨砺你的意志,坚强的意志不但可以使你不堕落于欲望的深渊,而且对你以后修炼也大有好处。再者,魔道有许多密法是以损伤身体为代价而提升实力,如果没有结实的身体,那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嗯,小子明白了。”柳风岚不由暗叹就这一小小的炼体剑邪子竟然有这么多的目的,可谓一举多得。 “好了,收敛心神,意守丹田,下面开始魔焰噬心。”剑邪子运功于手指凝出一朵不断欢呼跳跃的黑色魔焰,再次提醒道:“不要小看它的威力,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朵,但却是最纯粹的魔道邪恶意识,它会将你的负面情绪全都引发出来。你既要放松心门让魔焰入侵进去,使得你拥有一颗纯粹的魔心,又要注意要控制好你自己,不要让负面的情绪反控你的意识。这些说起来很矛盾,这其中有个度你要自己把握好。” “嗯,我知道了。开始吧。”柳风岚沉声答道。“好吧,把手伸出来。”剑邪子吩咐道。柳风岚依言将手伸了出来,剑邪子手诀一变,将那朵跳动的魔焰印入柳风岚的手心中。似乎是真的一朵火焰一般,给柳风岚一股深深的灼热刺痛感。刚一入手,魔焰便如灵蛇一般灵动的不断往柳风岚的体内的钻去。由于有剑邪子的提醒柳风岚并没有慌张,任由其不断的深入。沿途的真气内力似乎全都化成了魔焰的美食,被魔焰一丝丝的蚕食,而魔焰则一分分的壮大。这种状况看得柳风岚心惊胆颤,剑邪子并没有跟他说过这种情况,他不由的下意识的运起内力向魔焰堵去,希望能改变这种另他不安的状况。谁知他的举动如同抱薪救火,只是使魔焰的势力进一步的扩大,他赶紧停止这种愚蠢的做法,只得静观其变,祈求这种变化不是什么坏的变化。而他的体表皮肤上,循着体内魔焰前进的路线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印记纹路,组成诡异的魔纹。 魔焰不断的前进,魔纹也终于布满了柳风岚的全身。无边的黑暗,意识混沌,冲天的火光,如同闪电撕裂苍穹,驱逐了压抑的黑暗,取而代之的是灼热狂乱的红色火焰,似乎焚尽世间万物。温热腥红的鲜血,在火焰的映照下,格外的鲜艳刺眼。如同春雨一般纷纷而下,滋润着这贫瘠而饥渴的大地。暴虐而嗜血的狂笑,拼命的绝望怒吼,临死的惨叫,为这幅毁灭的画卷谱上了一曲凄凉的哀曲。 柳风岚的思维意识在魔焰的推动下再次回到了家族破灭之时的凄厉场景,再次回到他最恐惧无助的时期。冰冷无情的长枪迅速的捅穿他爹的胸腔,他看到他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好像是在对他进行未完成的各种教育。寒光闪过,大伯的脑袋斜飞而出,狠狠的砸在地上,似乎要砸穿这个不公的天地。 种种画面在眼前不断的闪过,无一不在深深的刺激着柳风岚的神经,胸中暴虐的气息在不断的疯长。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轰然间如同风暴般剧烈的爆发开来,他此时只想杀尽眼前的一切。突然间,他化身成一个凶虐的魔神,狰狞而嗜血的笑容,一把抓住周围的人,狠狠的攥在手里,似乎听到了“咯咯”的骨骼的破碎声,仿佛闻到了浓腥的血味,使得他更是感到血液在沸腾,兴奋的鼻息都变的粗重。“呼呼”他化身成的魔神狂虐毁灭着一切,似乎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毁灭世间一切。 纯白而清冷的背影,恍若天仙清幽而不染世俗尘埃,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彻底的冲了下来,将他原本沸腾暴虐的热血逐渐的冷了下来。混乱的思维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萱萱,萱萱…”柳风岚喃喃的道。他所化身的巨型魔神,动作逐渐的僵硬,轰然倒塌于地。他的思维意识从魔神中抽身而出,仿佛以一个外人的眼光在观察自己,而不再是自己被暴虐的情绪所控制。此时的他前所未有的冷静,毕竟之前自己思考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带着自己的情绪,而此时却是以一个外人的视角来观察自己,运用自己的力量。这也便是所谓的旁观者清,为何旁观者可以清,原因便是没有与自己的利益牵连,便不会带着自己的主观情绪。 剑邪子一直密切的观察着柳风岚的变化,刚开始见柳风岚身上出现许多诡异的魔纹,剑邪子的心便开始吊起来了,当年他自己入魔的时候可没有这些诡异的魔纹。而后柳风岚的眼中露出嗜血而暴虐神色,剑邪子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他没有料到柳风岚的戾气如此之重,在经过炼体的磨练后还是几乎使得陷入暴虐的情绪中去。他随时准备将柳风岚体内的魔焰抽出来,不过这样的话魔焰噬体也就失败了。剑邪子的精神高度集中着,万一柳风岚精神有失陷的状况也好及时的挽救。就在剑邪子几乎认为要失败的时候,就准备将柳风岚体内的魔焰提取出来,而柳风岚眼中的血红色的暴虐情绪却奇迹般的消退下去,逐渐的恢复了清明。 “嗯,不错,成功了。现在的觉如何?” 剑邪子见柳风岚的意识恢复了问道。“很好,状况前所未有的好,体内的内力已经全部转换成魔焰之力了。”柳风岚的声音很是冷静,甚至有一份冰冷,似乎没有情感一般。据剑邪子说这是魔焰之力运用的暂时反应,这种冷静的状态对于战斗很是有利,便于判断。 潜入深山寻师伯(四) 潜入深山寻师伯(四) 山涧之间云霭烟雾缭绕,风起云涌,波澜诡谲。云雾时聚时散,或成团或成丝,组成绝妙而诡异的画面。柳风岚一身白衣,长发披肩随风而动,飘飘然似乎欲乘风而去。静立于山顶,静静的看着不断涌动变化的云雾,云雾画卷不断变化,随人想象而成不同的画面。在柳风岚眼中,涌动的云雾似乎渐渐的凝成一个白衣女子,淡雅出尘,静静的与柳风岚对视着,眼中意思却难以明了。柳风岚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云雾所化的女子,喃喃道:“萱萱,萱萱……”以前,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或者说他逃避自己对梦萱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而且时刻有被围捕的可能,自己与这种温情的感情是无缘的,自己也没有权利去享受这种温柔。而这次的魔焰噬心,却是让他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对梦萱的感情,而且就如那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被情丝所网,陷入的无尽的思念之中。手中攥着梦萱临别时所赠的题诗的手帕,站在山顶怔怔的沉思,或称为发呆。 “师兄,师兄……”亦凝清脆的声音从山下传来,“师兄,怎么跑到山顶,可让我一顿好找啊。咦,这是什么?”亦凝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柳风岚手中的白色手帕。“这是……”柳风岚刚准备解释。“嘻嘻……”亦凝乘柳风岚不注意一把将手帕抢了过去,“呦,还有题诗啊……嗯嗯,这字真不错,看样子这手帕是女的,老实交代那女的是谁?”亦凝狡黠的目光不断闪动,明显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柳风岚对于亦凝很是无奈,这个顽皮可爱的小师妹对他来说,就和他的亲妹妹没有任何区别,很是宠溺她,处处让着她。调皮的亦凝也使得柳风岚渐渐的走出家族破灭的阴影,在两人间的亲情般的温情逐渐的治疗着他心中那份伤。 “呃……这手帕的主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叫梦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给了我帮助,让我能够走了出来。”柳风岚缓声道,眼中的温柔难以掩藏。他没有说,梦萱其实可以说是救了他两次,在最近的魔焰噬体的时候,也正是他对梦萱的那份深藏的感情,使得他才能最后的关头恢复了意识的清明。“哦,是你的救命恩人啊,难怪你会如此的记挂着啊。”亦凝眼珠一转,掩嘴轻笑道,“嘻嘻,我看她应该不但是你的恩人,还是你的情人吧。”柳风岚被她说的脸皮一阵发热,赶紧否定道:“小孩子家别乱说,什么情人不情人的。小心你爹听了,打你屁股。”“哼,我爹才舍不得打我呢。”亦凝皱了皱鼻子叫道。 两人笑闹着下了山,正看到剑邪子若有所思的站在屋前,手上拿着一卷白纸,不知是何物。“爹……”亦凝撒娇的蹦了过去,剑邪子也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师伯。”柳风岚行礼道,剑邪子示意的点了点头。柳风岚将剑邪子视为父亲一般,在和剑邪子,亦凝一起也感受到家一般的温馨和亲情。 “风岚,这次我下山已经基本查出破坏你家的元凶。”剑邪子郑重的对柳风岚说道。柳风岚听了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急促,眼中的红光闪动,暴虐的气息又开始显露出来,体内的魔元内力不断窜动,有着失控的迹象。柳风岚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按下剧烈波动的心情,将不受控制的魔元内力收敛住。见柳风岚能如此快的调整过来不由得暗叹一声,炼体并没有白费。 “你家的破灭与这个人脱不开关系。”剑邪子边说边将手中的那卷白纸展开,正是一副图像。亦凝看了那副画,不由暗叹“好漂亮的一个人啊。”过后又想起剑邪子说的此人与柳风岚家族破灭有关,不由得轻哼一声,表示厌恶。剑邪子继续道:“此女名为梦萱,她……风岚,风岚,你怎么了?”剑邪子刚准备继续介绍梦萱,却突然发现柳风岚的气息很不对劲,不由惊讶的出声询问。柳风岚对剑邪子的询问恍若不闻,眼睛死死的盯着画卷,身上气息混乱不堪,魔元内力在体内肆无忌惮的乱窜。“啊……”柳风岚怒吼,他心中矛盾,混乱之极,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赋予他新生的人,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却突然成为自己的生死仇敌。他不能接受,他不想接受这个改变。而体内的杀气却在不断的升腾着,渐渐的,暴虐的气息占据他的思维,他只想和这荒唐的世界一起毁灭。 “不好,他魔心失守了。”剑邪子惊呼道。剑邪子很是诧异,柳风岚的魔心明明在魔焰噬体的时候已经凝实了,按理说应该不会再出现魔心失守的状况。其实,他不知道当时柳风岚能够在魔焰噬体中支撑下来正是因为他对梦萱的深深的情,才让他能在最后的关头守住心神。而此时他却对梦萱的感情产生的动摇,由爱反变成恨,由柔水般的温情变变成森冷的杀气,正好受魔心的邪恶意识所激发,魔心失控便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剑邪子正要动手封住柳风岚的全身的内力,却突然发现柳风岚的气息不断的疯长,很快他的力量已经不下于剑邪子了。剑邪子脸色大变,暗道不好,柳风岚的力量的正是燃烧生命力所得来,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生命燃尽而亡。 历史重演的悲剧 对于柳风岚的魔心失守,魔元力四处肆虐,剑邪子也是一筹莫展。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魔元力反噬而亡?剑邪子很是不甘心。就剑邪子这一愣神的功夫,柳风岚的气势又有所增长,此时的气势已经彻底的超越了剑邪子,剑邪子此时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师兄……”亦凝心疼的呼唤着柳风岚,硬是不肯后退。而此刻柳风岚双目血红,满是暴虐的神色,显然失去了理智,只剩下狂乱的本能。随着生命力的燃烧,魔元内力不断地提升,神智也更是模糊,暴虐的情绪更是肆虐。由于生命力的燃烧,柳风岚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灰,再渐渐地由灰变白,原本紧绷的皮肤也慢慢的变得疏松,结实的肌肉也渐渐地瘪了下去,就这么一会儿,仿佛老了四十岁。 见到亦凝在身前,大手伸出,一把攥住亦凝的胳膊,亦凝不由得痛呼:“痛,痛,师兄……”泪珠不断地坠落,甚是可怜。剑邪子想上前却被柳风岚的气势给压了回来,很是着急但也无计可施。可能听到了亦凝的呼唤,柳风岚严重的疯狂神色稍有所收敛,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手中的劲稍稍的松了点。 可惜,神智的恢复只有一瞬间而已,紧接着暴虐之色更甚。亦凝突然停止了挣扎,静静的看着柳风岚,温柔的轻呼:“师兄……”眼中诡异的红光一闪,身上的气势也不断的攀升。渐渐地气势已经于柳风岚不相上下,甚至逐渐有了超越柳风岚的势头。与柳风岚的燃烧生命力,全身变得枯瘦不同,亦凝面皮发红,显得娇美水灵无比,容光焕发精神出奇的好,目光闪动眼中似乎能闪出电芒来。 剑邪子见到亦凝的状况,不由痛苦而惊讶的呼道:“六欲封神诀!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法诀的?”剑邪子的表情痛苦的有些扭曲。亦凝转过头来,凄然一笑:“爹爹莫怪,女儿不孝,不能尽儿女孝道了。”顿一顿再道:“这个法诀是我偷偷到爹爹的房中玩的时候在娘亲的遗物中发现的。” 剑邪子听了不由一声惨然苦笑,指天大骂:“贼老天,二十年前你夺走了我心爱的沁柔,现在又要抢走我的亦凝。我一生苦追自由,与天斗,与人争,只为掌握人生,到头来却还是依然一场空。”剑邪子见到亦凝使用六欲封神诀,心中大痛,神情一阵恍惚,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的上演,剑邪子的心神顿时受震。思绪沿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沉浸到那已经泛黄的历史之中。 二十年前的剑邪子心高气傲,桀骜不驯,胸怀凌云壮志,欲济世天下,平天下不平之事。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惩治贪官的时候牵扯到某个所谓正派的弟子,之后遭人陷害被全世界追杀,甚至又因此被自己本门门派逐出。受此打击,又遭人追杀,剑邪子的杀性被彻底的激起,将所有的追杀反杀光。因此剑邪子杀名扬天下,不再有人敢于追杀,便对其放之任之,追杀之事便不了了之。此时的他对于这个世界所谓的正邪又有了新的理解,认为整个世界没有彻底的所谓正邪,正又如何,邪有如何。别人怎么说是他们说的,他们怎么认为是他们的认为,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一切惟己本心,只要自己坚信是正,那便是正,无需顾及别人的看法。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拳头大的才是老大。后来在修炼的时候出了差错,正是他心爱的沁柔运六欲封神诀燃烧生命将其救了回来,此成为平生最为追悔之事。而现在亦凝的状况与当时的沁柔何其的相似,两人的身影在剑邪子的眼中不断的重叠,剑邪子目眦欲裂。 色彩斑斓,变幻无穷不断的穿越,光怪陆离,令人神迷目眩。随着色彩的波浪载沉载浮,身不由己难以控制自身的方向,惟有随波逐流,任其自然所行,渐渐地向彩色的深处行去。似乎疲惫无比,虚弱不堪,心中虽感不甚好却也无力改变什么。突然一股生机力量,不知从何处而来注入体内,正如久旱逢甘霖,令柳风岚精神大振。那股生机不断的注入,逐渐不再随色彩的波流而行。柳风岚便停了下来,静观四周变化,色彩斑斓的深处有股诡秘的吸引力,令他心驰神迷,有种深深的依赖感,但灵魂深处却对其有股深深的恐惧,暗自战栗,似乎有种感觉,只要进了那个色彩斑斓的深处便会万劫不复。随着生机的不断注入,柳风岚在这个诡异的空间有了自己的行动能力,暗自克服那种诡秘的沉醉感,依赖感,尽量的远离斑斓的色彩,向着远处的一个明亮的点移去。一边费力的克制莫名的吸引力,一边控制着向亮点移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终于身子一轻,挣扎了出来。 柳风岚醒来发现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仿佛做了一个很久的梦,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但看到自己拿变得雪白的头发,却明显的告诉他这一切的真实性。但按照当时的状况自己必死无疑,难道是师伯将自己救了回来? 他似乎记起自己曾攥住亦凝的胳膊,但之后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了,毕竟当时他的意识很是模糊。想到这里很是忐忑,生怕自己伤害了视为妹妹的亦凝,不由的赶紧出去想看看现在亦凝的状态。 但当柳风岚找遍了整个山上都没有找到剑邪子和亦凝的存在,似乎在这个世界莫名的消失了。最后在剑邪子的房间找到了一封写给他的信,当时他心情波动过大,加之之顾着找人,便没有注意到。 当看完了整封信,柳风岚双手颤抖,泪流满面,双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了几个响头。信上说明了亦凝为他而死,点明他无法再教柳风岚什么了,只需自己下山去历练,而剑邪子自己悲痛之下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身着白衣,背负利剑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