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 第一卷 第一章 荒庙黑伞 崂山,山上溪谷幽深,泉瀑众多,古木奇树郁郁葱葱,名花异草满山遍野,春季繁花似锦,夏季绿树成荫,秋季红叶如丹,冬季松柏青翠。一年四季,皆如仙境。 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树冠在偏僻的小路上洒下光亮的斑斑点点,楚风踩着光点蹦蹦跳跳的向深山行去。说不上俊俏却很耐开的脸上残留着几分稚气,大而明亮眼睛闪烁着精灵古怪的光芒,一个看似老实却让人有些担心的小鬼。 楚风突然停下脚步,就如他从街头巷尾听来的剑仙一般傲然而立,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捏剑指向起一挥,尚带几分稚嫩声音喝道:“去!” 楚风似是对自己这个动作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嘿嘿笑道:“只要找到剑仙高人,学成飞剑仙法,看你怎么管教我。” 楚风今年十四岁,姐姐楚云长他四岁,父亲楚清誉是崂山城屈指可数的大商人,母亲王氏。楚风生性顽皮好动,刚会走动就到处乱跑,经常王氏稍不留神就跑的不见踪影,大点之后,更是就把楚家上下折腾的鸡飞狗跳,但因只是童趣,王氏只是事后笑责两句。楚风六岁时到私塾读书,一日午休时用墨汁把私塾文老夫子雪白胡子染成黑色,被文老夫子告上楚家,王氏大怒,一顿竹板把楚风打得三天不能下地,此后才收敛起来。 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生性好动的楚风依旧顽皮,只是怕再挨打很少再把事情惹到让人告到家里去。 半月前,楚云嫁到百里之外的李家,楚清誉夫妇为让楚风定下性来,就产生了给楚风早日完婚的想法。楚风出生后,楚清誉曾为楚风定下一门婚事,对方是他至交好友夏家镖局总镖头夏英豪的女儿夏语,六岁时被带往九天御剑门学剑,不久前回到家中随夏英豪经营镖局,今年十八。 楚清誉和夏英豪定下三月后为楚风和夏语完婚。 楚风有个一起长大的好友严小勇,和楚风同岁,半年前娶了夏家镖局何镖头的妹妹何娇为妻。何娇会些拳脚,脾气有些火暴,只要听到严小勇在外惹事,就拳脚侍侯,不久之后,严小勇再不敢和楚风一起调皮生事。 因此,当楚风知道家里即将为他完婚,而且婚配对象是夏英豪的女儿夏语后,就无时无刻不担心成为第二个严小勇。 前天,楚风受父亲楚清誉之命请夏英豪到楚家喝酒,遇到夏语与何镖头比武切磋。楚风到达时,切磋已接近尾声,何镖头手中宝剑舞出万千剑影把夏语吞没,楚风却清晰看到皓腕玉手在剑影中缓缓抬起,轻巧一抓,抖手,剑光突然敛起,何镖头连人带剑飞出四、五丈外,跌倒在地上。楚风神魂失舍的回到家里,似乎看到自己的担心变成现实,苦思一日一夜之后,决定出门寻仙拜师,期许不成为第二个阎小勇。 崂山位于崂山城之北,楚风曾听人说崂山有神仙,于是留下一封书信从家里遛出来前往崂山寻仙拜师,却不知楚家因他离家已乱成一团。 晴朗的天空从天边飘来片片乌云,堆砌在头顶,很快,最后一丝阳光被乌云所吞没,天如泼了墨般阴沉沉的压了下来。楚风发现不妙,慌忙转身原路跑了回去,不久前经过的地方有一座破庙,那里应该可以避雨。 天空中银蛇游动,天地一亮,惊天动地的雷声随后炸响,从未独自出过门的楚风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恐的苍白,不禁开始怀疑离家寻仙拜师的决定是否正确。前脚踏进庙门尚未落地,电光划破长空,破庙里随之一亮,四张狰狞恐怖脸在电光中闪现,惊恐的尖叫声在雷声中响起,楚风转身跑入雨中。 豆大雨滴打在地上发出啪啪做响,落在身上带来冰冷的凉意,慢慢冷却楚风心中的恐惧。楚风似是想到什么,转身折回破庙,惊恐不定的目光在破庙里小心扫过,惊慌缓缓消逝,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抹去脸上的雨水,踩着从文老夫子那里学来的八字步,如戏台上的大将军般慢腾腾的走到庙里漆涂已斑驳不堪的神像跟前,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剑指前指,模仿老生腔调说道: “尔等好大的胆子,胆敢吓唬本少爷,该当何罪?” 活落,楚风目光在荒庙中游走寻找报复的工具,最后停在脚边,一堆不久前燃火留下的灰烬和残留的几根木炭。看着木炭,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本少爷给你们花个脸谱!” 说完,楚风拿起一根木炭,满脸恶作剧的笑容爬上神案,举起手中木炭伸向神像。庙外雨声更浓,雷声隆隆,电光闪烁,庙里时明时暗,楚风此时已完全忘却。 庙里供奉的是四大天王,看着脸被他涂成黑糊糊一片广目天王,楚风满意的用手中木炭在广目天王手中无鳞龙头上轻轻一敲,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向下一个目标——持伞的多闻天王。楚风扶着多闻天王手中石伞,身体微微向神案外倾斜,手中木炭向多闻天王天王的脸伸去。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石伞突然从多闻天王手里脱落,楚风扶空,身体向后一趔,和石伞一起摔落在地上。 楚风双手揉着屁股跳起来,咬牙切齿的叫了声“破伞”,狠狠一脚踢在石伞上。 “哎呀——” 痛楚的叫声中,楚风抱着脚跳起来。久久过去,痛楚渐轻,小心翼翼的放下脚,一瘸一拐的走到滚出数尺外的石伞前,有些吃力的举起石伞,狠狠砸在神案上,砰然巨响中,纤细裂纹出现在石伞上,然后举起,再次砸下,如此数次,伞上列纹越来越大,一块块碎石从石伞上纷纷洒落。 石伞并未如楚风预料一般粉身碎骨,而是小了一号,轻了许多,通体乌黑,看似和真伞无二。楚风把伞拿到眼前,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用手在伞上缓缓滑过,确实是真伞。撑开伞,三尺多长的伞完好无损,伞骨纤细匀称,乌黑透亮,似有蕴蕴黑雾萦绕其上,牵引着楚风的目光融入其间。 看着黑伞,楚风感到困意上头,跌坐在地上,支着伞沉沉睡去。庙外雨声渐歇,乌云消散,阳光洒在挂满水珠的山林中,折射出七彩光芒,鸟鸣兽语,美不胜收,不是仙境胜似仙境。但这些都和楚风毫无关系,他的梦中只有一把伞,发出金光万丈,时大如穹盖,时渺若尘埃,在他手中变幻无常,大小由心。但当他醒来后,却什么也不曾记得,只是灵动的眼睛多了一些深邃。 朝阳初生,沉睡的山林随之苏醒,楚风站在庙门口看着崂山城的方向迟疑良久,最后背着伞毅然向深山中行去,他一定要找到剑仙拜师,他绝对不要成为第二个严小勇。 偏僻的小路终于走到尽头,看着草木森森无路可寻的前方,楚风一咬牙,毅然向其中走去。 “站住!” 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响,楚风转身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和一年轻小伙子出现在眼中,有六、七分相似的两张古铜色脸,兽皮缝制的紧身皮甲,腰跨弯刀身背猎弓,应该是父子二人。 “果然是你个臭小子!”中年汉子高兴的喊道,几步走到楚风身前,揪住楚风的耳朵,“你个臭小子,居然学会翘家了,知不知道你爹娘现在急成什么样子了?” 楚风挤出满脸笑容,讨好的说道:“李大伯,是您老人家和虎子哥啊!” 中年汉子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虎,年轻人是他儿子李虎,父子二人是崂山城最好的猎人。李老虎经常卖一些兽皮和山货给楚清誉,由于很是谈的来,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 “少和我耍你的花花肠子,现在我就让你虎子哥送你回家去,看把你爹娘急的!”李老虎放开楚风的耳朵,在楚风头上生气的拍了一巴掌说道。 “李大伯,你饶了我吧,你知道夏语多厉害吗?”楚风苦丧着脸比画说道,“她就这样一甩,把何镖头甩出四五丈,听说她还会飞剑,就我这样,我要不学点本事,还不让她打死啊!” 李老虎嘿嘿笑着上下打量楚风,“你小子也知道怕啊,你学老实点,夏丫头还会打你吗?” “李大伯,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啊,我要能老实下来,我爹娘就不会那么急着让她过门了。” “嘿嘿,这也是事实。”李老虎点头说道。 楚风见有商量的余地,急忙道:“李大伯,你就让我去找剑仙学艺吧,你总不能让我被她打死吧?” 看着楚风可怜兮兮的样子,李老虎浮现出一脸奸笑,道:“没关系,夏丫头师出名门,下手肯定极有分寸,最多也就是打个半死,李大伯多送你点药就好了。你放心,李大伯的药非常有效,普通小伤三两天肯定好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李大伯,你怎么可以落井下石?”楚风痛苦的呻吟道,希望可以博取李老虎的同情。 “我不落井下石,难道看着你到山里去喂老虎,臭小子,想找剑仙拜师也不找个地方,这山里剑仙没有,除了我李老虎之外还好几只真老虎,你是不是想去看看它们!” “不会吧,不都说这山里有剑仙吗?”楚风质疑道。 “有个屁,你大伯我和你虎子哥天天在这山里转,如果有剑仙,我和你虎子哥早就遇到了,还等你来找。”说到这里,李老虎转头对李虎说道: “虎子,你去看看能打到什么东西,晚上给臭小子加菜,我押这他回去!” 李虎不喜欢说话,用楚风的话来说,整个一个闷葫芦。李虎点点头,钻入了楚风看似无路的丛林之中,很快不见了身影。 “走吧!”李老虎脸上浮现出让楚风痛恨的得意笑容说道。楚风无奈的点点头,垂头丧气的随李老虎向山下走去。 “臭小子,想找剑仙拜师,也要多动动脑子,语丫头的师门九天御剑门在华山绝顶,蜀山剑派在川蜀娥眉山,昆仑派在西域昆仑山,如果崂山有剑仙高人的话,前来崂山拜师的人早就络绎不绝了,还能等到你来找?”李老虎训斥道。 “不都说这些门派收徒很严吗,要是没人引荐,不仅进不了山门,还会被赶出来,所以我才到这里找的啊。”楚风辩解道。 李老虎啪一巴掌拍在楚风后脑勺上,怒道:“臭小子,道听途说的东西也能相信,看来我得让语丫头动手的时候多用几分气力,反正我这里药多的是。” 楚风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狡猾的神色,“那李大伯你说那里有剑仙高人?” 李老虎哼了一声,道:“市井山野之中皆有高人,怎么找到他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想找剑仙拜师,首先要保住性命,像这崂山,即使有剑仙,也不等你找到,就先进老虎肚子了。”楚风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东西,但李老虎的话至少指明了他拜师的方向,这已足够了。于是点点头,不再说话,低着头向山下走去,不熟悉他的人也许会以为他准备老老实实回家,李老虎却知楚风肯定在想怎么逃走,脸上浮现出楚风看不见的高深莫测笑意。 到山脚下李老虎家时,暮色已重,用过晚饭,已是休息时间。李老虎给楚风单独安排一间放,等楚风闭上眼后,轻轻的关上门退了出去。楚风听到关门声,嘴角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轻轻的坐起身,穿好衣服,数着窗户外的星星,估摸着李老虎一家三口都睡着后,背起立在门后的雨伞,轻轻打开门,溜出李家院子,顺着大道向西南方向跑去。 李老虎和李虎走出院子,看着夜色下楚风远去的背影,李虎问道:“爹,这样让小疯子离开好吗?” 李老虎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小疯子似乎有什么际遇,身上浊气居然全没了。”李虎思索了一下说道。 李老虎点点头,道:“风小子自小灵性十足,本想收他为徒,但他并不适合我们后羿门的修行之道,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也曾和你楚叔叔提过让他上蜀山拜师学剑,但你楚叔叔却不想让他离开身边。随着年龄增长,风小子体内浊气日重,就再没考虑过这件事。 现在,风小子有了这个想法,又身上浊气全消,你说该不该成全他?” 李虎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还有一点让爹这样做,不知你注意到风小子那把伞没有?”李老虎问道。 李虎眼中闪过不解的神色,道:“很普通的一把伞啊!” 李老虎摇摇头,“那把伞绝对不是凡物,刚见到风小子时,可以在伞上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灵气,但到了山下,就再感觉不到丝毫灵气。我仔细看过那伞,却看不出拿伞是什么材料所做,而且灵气内敛浩瀚若海,绝对不是普通之物!” “难道那伞是件神物?”李虎吃惊道,眼中却无丝毫贪色。 李老虎满意的点点头,道:“是不是神物,爹我不知道,但绝对不可让它蒙尘。”李老虎笑说完后伸出手,手中光芒闪过,一张古朴无华木弓出现在手中,“我后羿门中箭术你已学的七七八八,该出去历练一下了,这是我们后羿门镇门之宝射日神弓,据说是后羿祖师的射日之弓,可几千年来,无人能发挥出那射日之威,也就不知传言是真是假了。但此弓依旧威力无边,至少能发挥出本身两倍的修为,你现在应该可以勉强用它射出两箭。 现在,这弓传给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后羿门的掌门了!” 李老虎划破李虎手指,血滴在木弓上,木弓化做一团光雾蓬松散开,然后敛入李虎手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弓用之有碍修行,慎用。去吧,照顾你风弟一程,等你觉得可以离开他的时候,就去修炼你的弓之道!” 李老虎说完,转身回房去了。 近午时分,太阳炽烤着大地,邢州城内路上人影几近绝迹。楚风蹲坐在墙根下阴影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包子铺,包子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他更加饥饿,也让他再一次后悔,从家里出来时,怎么不多带点钱,离开李老虎家后,为什么不省点花钱。 肚子咕噜咕噜的声响越来越大,楚风突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认真且虔诚的说道:“神仙啊,给我个肉包子吧,一个就好了!” 这是前他几天用完钱时学会的,当时,同样饥饿的他这样开了句玩笑,“神仙啊,给我点吃的吧!”然后一个用油纸包裹的馒头就掉在了他面前。之后几天,只要他在吃饭时候这样说,总会有馒头包子之类的食物用油纸包裹着掉在他面前。 楚风不知是谁在帮他,却隐隐感觉不是神仙,至于此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他并不想考虑,他只把这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 李虎头戴斗笠站在楚风难以发现的角落里,木纳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拿出怀里油纸包裹的包子准备丢过去,手里却突然一空,浓重酒气冲进鼻腔,身背长剑、拎着尺多高酒葫芦的邋遢道人站在李虎面前,一上一下的抛着手里的油纸包,正是李虎准备给楚风的包子。 李虎全身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不声不响拿走他手里的包子,修为不在父亲之下,只是这道人为何而来? 道人笑眯眯的看着李虎,道:“看在你用新照顾老道徒弟的份上,赏你口酒喝!” 李虎眼中闪过疑惑的目光,随即明悟过来,道人要收楚风为徒弟。李虎眼中闪过为楚风高兴的神色,道:“晚辈后羿门李虎……” 邋遢道人显然对李虎的话缺少应有的兴趣,咬去酒葫芦的塞,一道酒箭飞出酒葫芦射进李虎嘴里,打断他的话,冲下喉咙。 酒在腹中腾起一团炽热火气,如烈火般烘烤着李虎的五脏六腑,冲入经脉,似要把他烧成焦碳散成飞灰。酒中无毒,却有天地灵气蕴涵其中,灵气因酒之烈性染上火气,可以淬炼真元增进修为。 “多谢……”李虎话未说完,邋遢道人酒葫芦砸在李虎头上,心疼的看着酒葫芦说道:“便宜你小子了,还不运功行气!” 李虎曾从李老虎口中得知,前辈高人多有行为怪异之处,因此不再说话,原地坐下运功行气。 第二章 醉道奇师 难道“神仙”没听到?楚风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前如是想,于是再次闭上眼说道:“神仙啊,给我个包子吧!” 包子的香味冲如鼻腔,楚风抽动几下鼻子,欢喜的睁开眼,一个包子如愿出现在眼前。看着包子,楚风眼中再无他物,完全忽略包子下还有一只手,手的主人是个满身酒气的邋遢道人。 楚风目光灼热的盯着包子,快捷无比的向包子抓去。包子微微向后一退,楚风手抓在空处,再抓,一只葫芦送入楚风手中。楚风终于发现,包子在一个邋遢道人的手上。 “你想要这个包子?”邋遢道人微笑着说道。 楚风仔细打量着道人,乱糟糟的山羊胡子,醉意朦胧几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干巴巴的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满是油污还破了几个洞的道袍,手中一只硕大古铜色酒葫芦,背着把破剑,看不出丝毫剑仙高人的气息。楚风失望的摇摇头,强忍着包子的致命诱惑,冷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完之后,起身便走。离家这段时间,他已经被人骗了好几次,幸亏有个蒙面人相助,他可不想因为个包子再被人骗。 “这么好吃的包子老道我本来准备送人的,没想到居然没人……”道人紧跟在楚风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把包子在楚风眼前晃来晃去。 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却吃不到的包子,听着道人在耳边似乎永无休止的唠叨,楚风感到更加的饥饿,饥火勾动怒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邋遢道人愤怒的吼道:“死老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道人满脸笑容,道:“就想请你吃个包子,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一起到李记酒店要两个菜、喝点酒。你要知道,李记酒店虽小,菜却做的非常好。” 楚风很想把道人的脸打个稀巴烂,但还是克制了下来,已吃过随便动手苦头的他绝对不想再因此吃苦头。 包子再次在楚风眼前晃过,道人以诱人犯罪的声音道:“怎么样,是不是考虑下老道的建议?” 面对包子无法抗拒的诱惑,楚风吞了下口水,问道:“什么条件?” “好聪明的孩子,贫道喜欢。”道人微笑着说道,“拜贫道为师,做贫道的徒弟!” “老道你能教本少爷什么本事?”楚风翻了个白眼问道。 道人腰一挺,颇有几分气势的说道:“贫道可以教你降妖伏魔!” “降妖伏魔,就你?”楚风不屑的说道,留恋的看了道人手里的包子一眼,转身就走。 “气死老道了,臭小子居然不相信老道有降妖伏魔的本事!” 道人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又很快眉开眼笑道:“不相信,说明他聪明不轻信于人;饿成这样还能抗拒包子的诱惑,说明他心志坚毅。老道果然有眼光,找了个好徒弟,接下来让他见识下老道的本事不就没问题了吗!” 道人快步追上楚风,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在楚风眼前晃过,道“小子,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银子!”楚风眼中闪着亮光,嘴里吞着口水说道,银子在他眼中渐渐变成一桌子佳肴。 “包子给你!”道人把包子塞到楚风手里说道。 楚风狠不得马上把包子送进嘴里,却不失警惕的问道:“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只是……”道人话还没说完,楚风已在包子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说吧,你又想怎么样?” “老道想和你打个赌,城外的苏老爷请老道去抓妖。今天晚上你和老道一起去,如果老道降了妖,你就做老道的徒弟;如果老道抓不了妖,不仅不让你拜师,银子也送你。 怎么样,敢不敢和老道赌?”道人挑衅的看着楚风说道。 “好,赌了!”楚风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道人能抓妖,说明道人确是剑仙高人之流,拜师正是他所愿;如果不能抓妖,他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得到一锭银子作路费。既然怎么都不吃亏,为什么不赌。 得到楚风肯定的答复,道人大喜道:“乖徒儿,你就等着叫师父吧,现在师父请你去李记酒店喝酒。” 邢州城外苏家是邢州城一带数得上号的大财主,良田千倾,钱粮无数。苏老爷有八子三女,长女、次女已先后出嫁,惟有小女儿苏千千尚在闺中。据见过苏千千的人说,苏千千不仅长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能做一手好女红,而且知书答礼、温柔似水。因此,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无以数记,但苏老爷看上的却没有一个,这样一来二去拖着,苏千千就二十了。 半月前,苏千千突得奇病,日间昏睡不醒,夜里精神十足,绣楼中灯火彻夜长明,可在楼外听到苏千千和年轻男子的欢歌笑语声,进楼寻找却只有苏千千一人。苏老爷疑是鬼怪作祟,于是请了当地有活神仙之称的青龙观观主飞龙道人施法驱妖,却不想妖没有驱走,飞龙道人反被妖驱了出来,脸被抓花,衣服被撕烂,发髻被扯散,胡子也被生生扯了一半下来。 从那之后,任何人走近绣楼五丈之内,就会被不知从何飞来的花盆、砖石砸伤,苏家从此家宅不宁,苏老爷四处聘请高道名僧前来驱妖,皆是除妖不成反被妖付。 在李记酒店吃的心满意足楚风在邋遢道人的要求下换了一身道袍,用一跟乌黑的簪子挽了个道髻随道人一起向苏家行去。看着神色镇定自若的道人,已对苏家之事有所了解的楚风不由心生疑惑:道人难道真有降妖伏魔的本领? 苏家离邢州城有二十多里,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两人敲开苏家大门,然后被管家引到了苏老爷面前。 看着邋遢道人眯着眼酒醉未醒的样子,苏老爷皱了皱眉头,若不是曾听过醉道人的名头,降妖失败的和尚道士也向自己推荐,自己还会不会请醉道人来对付让很多高人都落荒而逃的妖孽? 苏老爷显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的意思,热情的说道:“道长,您来了。 快给道长上茶!” 醉道人眯着醉眼摇摇头,道:“苏老爷无需客气,且先等贫道拿了那孽畜。不知贫道要的东西苏老爷是否准备好了?” 苏老爷点点头,道:“已经准备好了。” “麻烦苏老爷让人与贫道抬过去,再准备三张椅子,苏老爷在此等贫道佳讯即可。”醉道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已经画好的符纸,“贫道过去后,若苏老爷怕那畜生过来生事,可关上门窗,把符纸贴在门窗上,必可保苏老爷无忧。 五钱银子一张,可等贫道抓到妖孽后一起结算,不知苏老爷要几张?” 楚风听到这里,不禁直翻白眼,这那里是什么高人,分明是个奸商吗! 苏老爷曾听说醉道人贪财好酒,却不想到已至如斯境界,但他也真担心妖孽过来找他麻烦,于是说道:“都说道长灵符千金难得,苏某就全留下了!” 醉道人放下灵符,欢喜的说道:“苏老爷不愧是邢州最负盛名的大财主,果然豪爽非常人能比!” 醉道人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乖徒弟,跟师父来,看师父怎么抓那妖孽!”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亮起灯火的苏千千绣楼外,摆着一桌酒菜和三把椅子,楚风看着满桌的酒菜,哭笑不得的说道:“老道,你不会是想在酒菜中下毒把妖怪毒死吧?” “用这么好的酒菜去毒一个小小的妖怪,老道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醉道人急道。 楚风不解的问道:“那你让苏老爷准备酒菜干什么?” “酒菜当然是用来吃的,笨!” “啊!你是来抓妖的,还是来吃酒菜的?”楚风吃惊道。 “当然是来抓妖的!”醉道人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你要酒菜干什么?” “你知道这酒是什么酒,这菜是谁做的吗?”醉道人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后问道。 楚风摇摇头。 “这酒是忘归居的二百年女儿红,每天只卖二斤;菜是忘归居的老板神刀薛所做,一个月做一桌,有钱都吃不到。苏老爷是不多能买到这酒菜的人之一,你说是不是该借这个机会尝一尝?”醉道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有这样的高人吗?不过这样也好,那锭银子我赢定了。”楚风如是想到,却不想如果道人抓妖失败,和道人一起来的他会是什么结局。 “不错,这菜真不错,徒弟你不吃点?”醉道人招呼楚风道。 “为什么不吃!”楚风翻了个白眼说道,拉过椅子坐下,拿起筷子伸向酒菜。 “来,尝尝这两百年的女儿红!”醉道人给楚风倒上一杯酒说道。 楚风虽已十四岁,却从未喝过酒,只是见过别人喝的有滋有味,对未知的好奇让他拿起酒杯慢慢把酒吸到嘴里。酒入口后的奇怪感觉马上让他喜欢上了酒的味道,急忙又喝了一些。 “来了,坐!”醉道人一手夹菜一手端酒头也不抬的说道。 微微有些酒意上头的楚风眨了下眼睛,抬头看去,一个貌如潘安宋玉的翩翩佳公子从绣楼方向走来,坐在楚风和醉道人对面的椅子上。 “你是自己老老实实回山修炼,还是让贫道把你打回原形!”醉道人酒足饭饱的放下筷子和酒杯,抹抹嘴说道。 “醉道人,你虽然声名显赫,但你真有本事把我打会原形吗? 看在你没有像以前那些秃驴、牛鼻子出口就是‘孽畜’的份上,我不为难你,酒菜你也吃到了,带你徒弟走吧!”年轻公子很是骄傲。 “小狐狸,老道懒的和你耍嘴皮子,看你还没害过人命的份上,也不想伤你,这样吧,只要你敢让老道徒弟打一下,老道马上就带着徒弟离开这里,且从今以后不踏入你百里之内!”醉道人一幅高深莫策、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年轻公子并未因醉道人的高深莫策表现出丝毫的不安,醉道人名声很大,因此当得知苏老爷请了醉道人后就对醉道人做了一些调查,他发现,醉道人虽有些修为,但能做到无往不利,却是因为醉道人是个连妖怪都能骗的高明骗子。 “好!”年轻公子爽快的应道。 醉道人嘿嘿一笑,道:“这是老道徒弟楚风,第一次随老道出来做生意,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别让老道徒弟第一次出手却打死个没名没姓的小妖!” 年轻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阴森的语气说道:“本公子胡笑天,本公子收回刚才的话,本公子决定把你的胡子留下来!” “等老道徒弟打完再说吧!”醉道人翘着二郎腿毫不在意的说道,伸手在楚风背上一拍,“徒弟,这只小狐狸坏人家姑娘清白,敢不敢上去给他一伞?” 本就胆大包天的楚风此时酒意上头,哪还知道怕是何物,点点头,拿下背上黑伞摇晃着走上前去,冲胡笑天兜头砸下。 看着楚风手中不知何物制成的黑伞,加上醉道人胸有成竹的样子,胡笑天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难道这把伞是什么宝物?想到这里,胡笑天急忙向退后一步闪开楚风的伞。 “怎么了,不会是害怕老道徒弟吧,要是害怕了就说一声,我老人家很大方,只要给我人家磕个头,然后离开这里就可以了!”醉道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道。 “本公子要留下你一半胡子和一半头发!”胡笑天恶狠狠的说道。 “这样的气概才配的上胡笑天这个名字吗!”醉道人笑的像只老狐狸。 楚风再次一伞砸下,砸在胡笑天头上,虽然并没多大的力道,最多也就是让人头昏眼花,但胡笑天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变成一只牛犊般大小的狐狸。 看着地上的狐狸,楚风酒意顿消,满脸恐惧、声音颤抖的说道:“狐狸精!” “臭小子,老道可以降妖伏魔吧,还不过来磕头拜师!”醉道人表情更是得意。 楚风脸上恐惧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满脸欢喜的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醉道人身前。 两年后,午夜,金家粮仓,灯笼的昏暗光线下,已经十六的楚风把一样样还冒着热气的美味菜肴放在桌子上,最后拿出一壶酒倒一杯放在桌子上。俗话说,什么样的师父,什么样的徒弟,此时的楚风活脱脱第二个醉道人,脏兮兮的道袍,腰上挂着个和醉道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酒葫芦。 闻着桌子上酒菜的香味,楚风不由吞了下口水说道:“老道,怎么好的酒菜真要给那只饿死鬼糟蹋吗?” 粮商金聚财最近购进粮食放在新建粮仓之中,之后怪事不断,看守粮仓之人常在夜间听人喊饿,仓中粮食虽不见少,却有非常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疑为鬼魂作祟,因此请了刚到此地的楚风和醉道人前来施法抓鬼。 “臭小子,饿死鬼一般都是贪吃胆小的家伙,你要知道,找他出来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难道你想和他玩捉迷藏?”醉道人也和楚风一般盯着桌子上酒菜,不停的吞着口水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比酒菜放在眼前却不能吃更痛苦。 “我并不认为我们站在这里,一桌酒菜就能把胆子比老鼠还小的饿死鬼引出来。”楚风质疑道。 醉道人嘿嘿一笑,“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算了吧!”楚风懒洋洋的说道,“第一次打赌,把自己输给你做徒弟,结果只学到点只能用来骗人的鬼画符;第二次打赌,给你洗了一个月的衣服;第三次打赌,结果把一个月的酒输给了你。怎么说也和你一起坑蒙拐骗两年多了,你说我还会那么傻吗?” 醉道人神色微怒,道:“师父怎么说也是赫赫有名的醉道人,什么时候坑蒙拐骗过了?” “收我做徒弟,只教我没用的鬼画符,是不是坑我?把我画的符五钱银子一张卖人买酒喝,是不是蒙人?用花言巧语把妖魔鬼怪骗的晕头转向,乖乖站着让我上去打,这是不是骗妖魔鬼怪? 坑蒙拐骗全齐,还说自己没有做过,谁信!”楚风翻着白眼说道。 “臭小子,就算你说的全对,老道也没拐过吧,怎么就坑蒙拐骗全齐了?” “我难道不是你拐来的吗?”楚风反问道。 “臭小子,你拜老道为师,老道收你为徒,怎么就成拐了?”醉道气急败坏的说道。 “对,你说的没错,可你教我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如果没有,不是拐是什么?”楚风盯着醉道人的眼睛问道。 醉道人被楚风盯的心头发虚,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楚风紧紧跟上,直到醉道人碰到桌子无路可退。“哎——”醉道人叹了口气,拍拍楚风的肩膀,道:“看来我们师徒间有很大的误会,为师需要好好解释一下……” “还想糊弄我啊?”楚风愤怒的拿起黑伞向醉道人头上砸去,伞到中途方向突然一拐,砸向桌边,落在桌边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饥色、开怀大笑的年轻人头上。 “大功告成,收工!”楚风把伞放回背上,和醉道人两个酒葫芦一碰,同时及不可待的把酒送到嘴里。 青年脸上饥色渐去,浮现出正常人的神色,眼神也慢慢清澈起来,看着楚风和醉道人,突然笑道:“两位仙师骗寒生!” “文绉绉的,原来是个笨书生,怪不得会被饿死,也不动脑子想想,敢来抓鬼的有几个看不见鬼,还敢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要不是想让你用完那桌酒菜,早就砸你了!”楚风样子很是生气,不知是因为书生的笨在生气,还是因为那一桌酒菜被书生吸去精气不能食用而气恼。 青年神色一黯,道:“仙师所言不差,百无一用是书生,十年苦寒窗,一朝落榜钱财被盗竟饿死在回家路上,若非两位仙师超度,想必此时还在那愚蒙混沌之中!” “生前种种,死后皆空,黄泉路远,早些上路吧!”醉道人挥手相送道。 “寒生告退!”鬼魂说完,身影渐渐变淡,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鬼魂消失,楚风突然笑嘻嘻的说道:“老道,若不是开了天眼能让我看到鬼,在我身上拍两下就能让我降妖服魔,还真怀疑老道你是个骗子。” “臭小子,居然又说你师父是骗子,是不是找打啊!”醉道人怒道,扬手向楚风头上落去。楚风退后闪开,笑着跑出了粮仓。 看着楚风的背影,醉道人满意的点点头,以楚风不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两年时间就能做到与神物初步契合超度这饿死野鬼,是该再教你些东西了,免得有事没事就说我老人家是骗子!” 第三章 再见夏语 门外朝阳初生,已让唯一伙计去买菜的李老实看着空无一人的酒店,不禁频频打起呵欠。 “咚!”两个酒葫芦同时落在柜台上,刺鼻酒气扑面而来,李老实一惊,马上清醒过来。楚风站在柜台前,朗声道:“掌柜的,酒灌满了,两只烧鸡,一碟咸水煮黄豆,菠菜豆腐一个,再来五斤酒先喝着!” 李老实认识楚风,来他这酒店吃饭的道士虽不多却也不少,喝酒的道士也有,但像楚风和醉道人这样邋遢、最近几天又天天拿着个酒葫芦来买酒的道士绝对只有两人,想不认识都难。 见只有楚风一人,李老实不禁有些奇怪,今天怎么只有这小道士一人?但李老实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醉道人已半躺半坐在临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双筷子正敲着桌子。 他们要在店里吃饭?想到这里,李老实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你们买酒没什么关系,但要吃饭,以你们身上十里外都能闻到的酒臭味,其他客人还能来吗? 看着李老实的样子,楚风心生不悦,“啪”一锭银子砸在柜台上,不再理会李老实,径直走到醉道人对面半躺半靠的坐下,眼角余光扬扬得意的从李老实一张苦脸上扫过,心道:“选个客人少的时候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看你还能把小爷赶出去!” 李老实苦着老脸唤人上东西,楚风和醉道人在此地卖符抓鬼多日,无人不知道二人身怀奇术,这样的人他得罪不起。 日上三竿,楚风和醉道人杯来盏往已有七八分醉意,只是楚风的眼睛越喝越亮,而醉道人的眼却是越眯越细。李老实看着已喝完五斤酒又要了五斤的两人,心中不停的祈祷这两个瘟神赶快离开,不要影响他中午的生意。 “老板,再来……”楚风摇出酒坛里的最后一滴酒,故意拉长声音说道, 听到楚风的话,李老实几乎快要哭出来,幸亏醉道人及时开口道:“臭小子,别玩了,我们该走了。” “老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的脸能苦成什么样,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楚风话一出口,李老实一张苦脸立时变红,心中恨意暗生,恨不得从楚风身上咬块肉下来。 “臭小子,就你那样子,掌柜势利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掌柜不仅没赶你走,还让你在店里喝酒吃肉,这说明掌柜是多么通情达理,你怎么好意思找掌柜麻烦?”师父显然比徒弟更无良,明说李老实势利,暗指李老实不通情达理。 李老实老脸更红,心知绝对不能再让两人说下去,不等楚风开口说话,急忙跑过来说道:“两位道爷,总共一两六钱银子,找您三两四钱!”“先放柜上,明天上午一块结算!”楚风摆摆手,和醉道人拎起各自的酒葫芦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看着楚风和醉道人的背影,李老实有想哭的感觉。 楚风和醉道人在城外不远的一处道观落脚,已老眼昏花的观主本不想收留他们这两个酒肉不忌的道人,但后来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勉强让他们留了下来。 突然,楚风因酒已经很大很亮的眼睛变的更大更亮,他看到了夏语。楚风酒意顿消,急忙拉着醉道人躲到墙角后面。 “臭小子,怎么了?”醉道人酒醉带着几分迷糊、几分奇怪问道。 楚风从墙角探出头来,见夏语没有注意到自己,才长长松了口气,说道:“老道,我老婆来了!” “就是那个九天御剑门弟子、把你吓翘家的老婆?”醉道人脸上的迷糊、奇怪顿时消失无踪,眯成细缝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笑意,明知故问道。 楚风愤怒的盯着不良道人的眼睛,道:“死老道,你还好意思说,要是这两年你教我点有用的本事,我还用躲她吗?”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徒弟,自己怕老婆也就算了,还把过错推到师父头上!”醉道人唏嘘感慨道。 听了醉道人的话,楚风更是火大,道:“死老道,不怪你怪谁,你自己说,这两年都教了我什么东西:喝酒,骗人,鬼画符。 有一样有用的吗?” “臭小子,你说师父教你的东西没用,你说说,你想怎么对付你老婆?”醉道人问道。 “只要她打不过我,自然就不会打我!”楚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真的吗?”醉道人嘿嘿笑道,“如果她去你父母那里告状,让你父母打你怎么办,你还敢动手吗?” “那你说怎么办?” “骗啊,只要你把她骗的高兴了,她还会打你吗?”醉道人隐藏在眼中的笑意依旧。 楚风思索了一下,不情愿的摇摇头。 “师父教你的东西没用吗?” 楚风正要摇头,突然回过神来,“死老道,少给我下套啊,要是没别的理由,你教我的东西还是没用!” 醉道人见被楚风识破,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哪个是你老婆,让师父看看能不能配上我徒弟?” 楚风心里骂了声老狐狸,道:“路对面那个穿淡黄衣服背剑的女子!” 夏语静静的走在路上,被父亲从家里赶出来寻找那可恶小鬼已经两年,现在居然对那小鬼渐渐多了一份牵挂,看着走动的人群,心中居然迫切的期望,小鬼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一起回家。 夏语停下脚步,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一直寻找了小鬼两年?是父亲那句话,找不到风儿你也别回来;还是小鬼那封信,说怕配不上自己,因此离家拜师学艺,等学有所成再回家与自己完婚。 可楚叔叔却说,小鬼是怕自己打他,才会离家拜师学艺。不知小鬼信里所写和楚叔叔所说哪个是真的?想到这里,夏语哑然失笑:不管哪个是真的,只要让我找到你,一定要打你一顿! “夏姑娘,柳浪有礼,不知柳浪是否有幸与夏姑娘同行?”柳浪轻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手中抱着一把折扇,儒雅的气质,整个人散使让人期望亲近的气息,却使楚风几乎抓狂。 “小子,那个小白脸人长的比你漂亮,又比你有气质,最重要的是看上去很有钱,你老婆要被人抢走了!”醉道人在旁边煽风点火道。 楚风抓耳挠腮的看看柳浪,再看看醉道人,目光似要择人而噬,不知他心中更恨哪一个。 “柳公子,一个多月以来,每天你都是同一句话,不烦吗?”夏语不愉的说道,举步向前走去,眼中隐有忧虑之色。一个多月前,她遇到这位合欢谷的少谷主柳浪,然后就被纠缠至今。合欢谷是魔门,而且是让正魔两道都头疼的魔门,谷中全是俊男美女,以双修之法求道,他们对喜欢的男女,可以谦谦有礼,也可以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她不知柳浪何时会露出他狰狞的面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能得夏姑娘青睐,别说是一月,即使是十年,柳浪也甘之如饴!”柳浪急忙跟上去,诚恳有礼的说道。 “臭小子,是不是很想整那个小白脸?”醉道人一脸阴险的笑容问道。 楚风可以杀人的目光盯着柳浪点点头。 “臭小子,看好了,今天老道就让你看看这鬼画符有没有用!”醉道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杏黄符纸,放在手心之中,轻轻的吹了口气,符纸从醉道人手里缓缓飘落贴着地面向柳浪飘去,然后落在柳浪足下。 柳浪踩在符纸上,然后带着符纸向前走去。 突然,柳浪发现夏语渐渐远去,心里一惊,赫然发现自己每一步都在不知不觉间回到原处。同样发现这一现象的路人顿时好奇的围观过来,柳浪急忙停下脚步,看着围观过来的路人微笑点头,心中恐惧却只有自己知道。 夏语见到柳浪没有跟上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未加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墙角里,楚风一脸谄媚笑容看着醉道人,“师父,能不能告诉徒儿,您画符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啊?” “诀窍吗,肯定是有的。只是年纪大了,站一会这腰酸被痛……”醉道人扭着腰说道。 “这还不好办吗,我给您捶捶。”楚风跑到醉道人身后,双手虚握成拳不急不缓的落在醉道人背上,“师父,现在好点了吗?” 醉道人舒服的点点头,却用手捻了捻道袍,“这衣服好长时间没洗,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徒儿回去马上就给您洗了。” “可过两天还会脏啊。”醉道人做出头疼的样子。 楚风一咬牙,“以后只要您吩咐一声,徒儿马上就去给您洗!” 醉道人满意的点点头,眼睛也再次眯起来,懒洋洋的说道:“这诀窍吗,很简单,只要用心画就可以了!” 楚风几乎被气的吐血,双手马上罢工,跳到醉道人身前,杀人的目光瞪着醉道人,怒声道:“死老道又骗我,我不用心,能画的和你一模一样吗?” “画的一模一样就叫用心吗?”醉道人眯着的眼完全睁开,闪烁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精光,看着楚风的眼睛神色认真的说道:“有很多人善于临摹他人书画,他们画符也能画的一模一样,但同样没用!” “也能画的一模一样吗?”楚风失神的说道,似乎有些明白,却也更茫然。 醉道人看着沉思的楚风,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这孩子天资聪慧,一点就明,就是和我年轻时一样定不下性子,将来肯定会因此多许多磨难!” 说到这里,醉道人哑然失笑,“我不也正喜欢他这一点吗!” 楚风背着伞站在书桌之前,这是醉道人收他为徒后的第一个要求,不论何时何地,伞不离身,睡觉时也要把伞枕在头下。手中毛笔蘸好朱砂悬在一张空白符纸之上,久久不曾落下,他已经这样站了两个时辰,明亮的眼中满是茫然,梦呓般的轻语从微启微合的唇中吐出,“用心去画……” 久久过去,楚风眼中茫然渐去,突然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五雷符,上面玄奥的线条如同道道电光般在脑海游动。毛笔落下,游龙走蛇般的在符纸上游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流从丹田中流出,顺着经脉注入手中毛笔,从笔尖宣泄在符纸上。躺在床上熟睡的醉道人双眼陡然睁开,若无底深潭,深幽而平静,脸上醉意消失无踪,满是欣慰的笑容。 五雷符成,楚风收笔而立,却依旧双目紧闭,似要把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牢牢刻印在心中。良久,楚风从怀中拿出一叠空白符纸放在桌上,毛笔再动,却比方才的流畅多出一份美感,优雅自然、浑若天成。 一张符纸画就,随着收笔的方向,纸符若有无形的线牵引贴着桌面滑出,然后飘落在地上,然后开始画下一张。一张张纸符飘落在地上,楚风渐渐感到丹田有一种抽空的感觉,脸亦随之苍白起来,笔一分一分沉重,最后若压有千钧巨石难动分毫。 醉道人从床上飘起,毫无烟火气息的落在楚风身前,轻声喝道:“张嘴!” 楚风应言张开嘴,醉道人手中酒葫芦中飞出一道酒箭射入楚风口中、冲下喉咙,正是醉道人曾让李虎喝过一口的酒。 酒入腹中,楚风如被注入无尽活力,抽空的丹田迅速充实起来,笔在瞬息间变的柳絮般轻若无物,再次流畅的游动起来。 楚风心中,画符之外,再无他物,丝毫没有察觉身体泛起妖异的血红色,身上轻烟缭绕散发出棉麻燃烧的刺鼻气味,衣服慢慢变成灰烬,一片一片从身上脱落,露出血红色的匀称身体,散发着逼人热浪,不过片刻,房间已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诡异的是,楚风身上毛发和手中纸笔却无丝毫异状,背上黑伞与身体已无丝毫牵连之物,却依旧贴在背上,缓缓向他的身体注入丝丝清凉的气息。 楚风身上血红色渐渐消去,一团云雾出现在丹田缭绕旋转,画好的纸符散落满地,空白符纸已然用尽,最后一张在楚风笔下也已完成近半。醉道人拿出一叠空白符纸放在桌上,最后一张符纸贴着桌面滑出,楚风伸手去抓醉道人的酒葫芦。 “臭小子,还想喝啊,师父就大方点给你再喝一口!”醉道人看着楚风抓在酒葫芦上的手笑着说道,一股酒箭冲出葫芦射入楚风口中。 顿时,楚风的身体再次浮现出恐怖的血红色,房内温度再次攀升。楚风依旧对此毫无所觉,却清楚察觉到空白符纸所在,笔轻轻落在符纸上,笔尖钩动,最上面一张符纸脱离序列飘飞而起,笔尖追逐符纸并在其上游走,速度比之前更快几分,符纸飘飞的轨迹却无丝毫改变,笔下符文亦不因符纸飘飞出现丝毫错误。 符纸完成近半落在楚风开始画符的地方,之后再数笔,完全画好的符纸顺着收笔的方向贴着桌面飘飞出去。 醉道人伸出两指夹住这张符纸送到眼前,仔细一看,微微叹了口气,感慨道:“臭小子天资好也就罢了,福缘之深厚也令人嫉妒,若非有这宝伞,而由老道助他炼化这蕴涵天地灵气的酒中精华,绝对不敢让他喝第二口,又怎能做到如此地步。 只是不知这宝伞来历,是哪位前辈高人遗留,好生遗憾!” 空白符纸还余数张,楚风尽数把所知符纸画了两次,鸿蒙之中感觉到第二次和第一次有些差异,却又不能抓住什么。停笔而思,盏茶功夫后,血红色完全消退,依旧不得答案,笔管再动。 最后一张符纸完成的时候,醉道人再次拿出一叠空白符纸放在楚风伸直手臂笔尖才能触及的桌面上。但这并未对楚风造成丝毫困绕,如方才一样,笔在符纸上一点一钩,符纸向他飞去,笔尖在符纸上游动,速度又快几分,不等符纸飘落在桌上,符纸已然完成。 “臭小子,让老道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当然,也可能会遭几分罪!”醉道人脸上浮现出让人心惊胆战的笑容,不等楚风再次索酒,相当于前面两次分量的酒灌入楚风口中,这是在他帮助下,楚风此时身体的承受极限。 楚风全身腾起熊熊火焰,但却不是普通火焰,而是酒中天地灵气逸出身体燃起的灵火。发簪在灵火中化为灰烬,头发披散下,丝毫无损的随着火焰舞动;身上却散发出烤肉的味道,脸上却无丝毫痛苦之色,平静淡然如初;符纸以更快的速度完成后飘飞出去,灵火也不受控制的越烧越烈。 醉道人遗憾的叹口气,道:“看来操之过急了!” 说罢,醉道人伸手按向楚风头顶百会,欲助楚风护住经脉丹田炼化过多的天地灵气。变化突起,黑伞从楚风背上脱离,然后飘起悬浮在他头顶之上无声打开缓缓旋转起来,发出荧荧青光形成青色的光柱把楚风笼罩其中。 青光的照射下,灵火如同遇到克星一般,迅速缩回楚风的身体,已严重烧伤的身体暴露青光下。在青光照耀下,烧伤得到迅速得到治愈,同时如甘露一般渗进楚风的身体,均匀的散步到他身体每一个部位,把已占据全身的灵火剥离出来,平复灵火的狂暴,使之汇入经脉在其中流转起来,缓缓修复经脉的灼伤,最后流入丹田。 丹田中的云雾变的浓稠、庞大,丹田似乎会因此爆裂。突然,云雾集聚膨胀,当达到丹田收缩极限的时候,又陡然向内压缩。楚风感到头脑一震,眼前陡然一亮,一颗拇指肚大、金色的珠子凭空出现在肚子里滴溜溜的转着。楚风心中一惊,顿时心境失守。 “结丹!”醉道人看到楚风身上突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失声说道,随即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笑容,他知道楚风即将醒来,从衣袖中拿出一套道袍和一根发簪放在楚风身前的桌子上,推门走了出去。 黑伞合拢飘落在地上,楚风睁开双眼,眼前顿时失去金色珠子的影子,心中不仅升起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双眼不受控制的再次闭起,此前的种种奇妙感觉在脑海中缓缓流过。时间似乎过去了很长,又似乎只有短短一瞬,楚风再次睁开眼,明亮灵动的眼睛显的更加深幽,还多了一些他不曾有的平静。看着慢地的符纸,楚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欢喜笑容,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穿好身前桌子上的衣服,挽好道髻,拣起地上的伞重新背上,平静的拣起地上的符纸整齐放好,怪异、不舒服的感觉慢慢萌生。 急忙拿回自己的酒葫芦,一气狂饮,阵阵酒意涌上头来的,楚风眼中再次有了精灵古怪的笑意,怪异、不舒服的感觉消减了许多。推门走出房间,午后灼热的阳光撒在身上,带来令人不愉的炎热,楚风皱皱眉头,骂道:“贼老天,好热!” “臭小子,感觉怎么样?”醉道人的声音响起,楚风顺声看去,却发现醉道人半眯着眼睛,抱着酒葫芦躺在树阴里一张不知从那搬来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身体随椅子摇晃,不时喝上一口酒,好不惬意。 “感觉怪怪的,很不舒服!”楚风皱着眉头说道,向醉道人走去。 醉道人点点头,道:“修行之人都知道这样一句话:修道先修心。这是因为修行过程中会有很多事在心中造成困惑,就像臭小子你现在,若因此心生疑惑且不能解答,轻则从此再无寸进,重则走火入魔,甚至魂飞魄散。 你在画符的时候,为了能用‘心’去画符,使自己的心神处于一种极度平静的状态,长时间处于这种与你心性不合的状态,就会受到影响。你现在感到不舒服,就是因为这种影响。” 听了醉道人的解释,楚风心中渐渐轻松,问道:“老道,我好象看到颗金色的珠子,这是怎么会事?” “那是结丹,说明你已经入门,师父以后就可以教你些高深的东西了。”醉道人轻描淡写的说道。结丹并非易事,根骨上好且有明师指导的人,没有十几二十年苦修也难成丹,有些人甚至终生成丹无望,楚风一朝成丹,醉道人担心楚风知道后失去上进之心才如此说。 “才是入门啊!”楚风有些失望的说道。 “已经不错了,一般人要成丹,怎么也需要四五年时间,你两年时间就已结丹,该知足了!”醉道人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暗自嘀咕:出家人不大诳语,弟子又破戒了,祖师在上,勿怪勿怪。 “这样说来,我还蛮厉害的吗!”楚风得意洋洋的喝口酒,却突然吐了出来,眼直勾勾的盯着醉道人,满脸谄媚笑容的说道:“老道,我记的画符的时候,你喂了我口酒,那是什么酒?” “还想喝?” 楚风点点头,却听醉道人说道:“当年有人拿万年玄冰和老道换酒,老道才让他喝了一口,你准备拿什么和师父交换?” “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用分的那么清吗?”楚风笑嘻嘻的说道。 “所以你画符时喝的那一口老道就不和你计较什么了!”醉道人说完,倾倒酒葫芦,一道酒线泻入嘴中。 “师父,不给喝,让我看看可以吗?”楚风笑嘻嘻的说道,心中却在想,你不给,我还不能偷吗。 “看吧,就在这葫芦里!”醉道人举起酒葫芦懒洋洋的说道。 “死老道,你去骗鬼吧,你葫芦里的酒还是我一起打的。我怎么拜了你这么个师父,不给喝也就算了,看看也不成,有你这样的师父吗?”楚风盯着醉道人愤怒的质问道。 “臭小子,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不叫师父,整天老道、老道的叫也就算了,还老冤枉我老人家骗你,有你这样的徒弟吗?”醉道人直起身子毫不退让的瞪着楚风。 久久过去,师徒两人同时冷“哼”一声,楚风转身就走,醉道人躺回椅子,懒洋洋的说道:“臭小子,刚才刘观主告诉我,帮我们接了一单生意,有个笨蛋被骗买了一处鬼宅,让我们去抓鬼。” “酬金多少?”楚风停下脚步问道。 “百两纹银!” “什么时候过去,需要准备什么?”楚风的眼马上变的贼亮,百两纹银意味着他可以喝到五十年以上的好酒。 “臭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了,百两纹银是那么好拿的吗? 不过,听说这个鬼是个非常漂亮的女鬼,如果今天我们师徒降不了这女鬼,师父就拿你贿赂她算了。”醉道人促狭的笑着说道。 “那要看谁跑的快了,你老胳膊老腿还能跑的比我快!”楚风一脸奸笑。 “好了,别耍嘴皮子了,我们该开工了!”醉道人笑着说道。 第四章 月下幽魂 醉道人说的笨蛋姓潭,单名一个浩字,茶叶商人。其父是本地人,后外出经商,在外落户,近来年事日高,心生落叶归根之念,因此让潭浩前来购置一处宅院,准备搬回故里。潭浩迷信风水,请一道人帮忙买下处宅院,却不想是一处鬼宅。 潭浩发现被骗时,道人已不知去向,找卖主理论,卖主根本不予理会。无奈之下,潭浩只好请人抓鬼安宅,屡次失手之后,便就找上了醉道人和楚风。 楚风从房里搬出两张椅子,和醉道人坐在花园门外,看着天空皎洁的圆月,低声笑问道:“老道,今天晚上看来会非常麻烦啊,你做好逃跑的准备没有?” 月圆之夜,阴气最重,鬼魂会实力大增,因此醉道人和楚风一直避免月圆之夜做生意。 醉道人嘿嘿一笑,道:“老道骗过的妖魔鬼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降不住她,师父就教你最后一招,卖人!” “我肯定会事先跑的远远的。” “老道肯定会在跑之前把你卖了。” ………… 师徒两人无休止的重复毫无营养的对话,幽幽箫声从花园方向传来,如月色一般如梦如幻,又如月下那摇曳的竹影一般变幻多姿,虽楚风不懂音律,却也心神为之牵动。 楚风和醉道人不约而同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猫着腰轻轻走进花园躲在竹丛阴影里,只见一女子侧身坐在井台上,流瀑般的长发从耳后顺下,露出半张如当空明月一般皎洁的脸庞,双手扶一管通体透明似是水做成的洞箫,随着手指优美的跃动,箫声缓缓由箫管中流淌而出。 明月、佳人、仙乐般的箫声构筑在一起让楚风无法抑制的泛起一丝异样情绪,微微失神,轻声道:“好美!” 醉道人微微摇头,但他并无责备楚风之意,如此情景,即使是他初见之时也有赞叹之情,何况楚风,但楚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震惊不已。 “老道,我们去超度她吧!”楚风看着女子轻声说道。 “为什么?”醉道人很是意外,他本以为楚风会要求他放过这女子。 “她很孤独!” “好! 不过现在不行,有人来了,我们躲起来等一会。”醉道人微微颔首,拉住要现身过去的楚风,微笑着说道。那个整天和他没大没小、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长大了,也成长了。 醉道人从怀里拿出两张隐身符,分别贴在他和楚风身上,瞬息间,两人消失在月色下。倩丽的身影走进花园,从两人身边走过,在女子丈外站定,道:“妹妹夏语见过姐姐,不知姐姐怎么称呼?”箫声停下,女子微微失神,而后垂下箫管、起身,盈盈一个万福,道:“小女子陆月眉,不敢当夏姑娘姐姐相称,不知夏姑娘此来何事?”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不知陆姐姐还有何事牵挂羁留人间,可告知妹妹,妹妹当助姐姐了此心愿,姐姐早日投胎转世为好!”夏语诚恳的说道。 陆月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月眉有个疑问想请教夏姑娘,不知夏姑娘可否为月眉解疑?” 夏语微微一笑,“姐姐请问,妹妹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月眉于这宅中作怪已有数年,前来道士、和尚无不见月眉即口称妖孽,要让月没魂飞魄散,夏姑娘却为何如此礼遇月眉?” 夏语微微一笑,道:“家师铁剑曾教导妹妹,莫有人妖之分,当有善恶之别。姐姐可曾伤过人性命?” 陆月眉摇摇头,面生感激之色,道:“谢谢夏姑娘!” “姐姐客气了,不知妹妹方才所提之事,姐姐是否应允?” 陆月眉苦涩一笑,道:“并非月眉眷恋人世,而是月眉根本无法离开这井数丈方圆!” “姐姐可知为什么?”夏语疑惑不解的问道。 陆月眉摇摇头,伤感的说道:“百年之前,此地方圆百里常有女儿家失踪,家父恐月眉遭此厄运,勒令月眉不可出闺房半步。一日,月眉种下昙花月下花开,便瞒着父亲前来花园观赏,不想在花园中遭淫邪之徒追赶落入井中,一朝清醒,发现已是身死鬼魂,但却被困于井中难离半步,只能井中观天。数年前,出得深井,却也只能在井边徘徊,方知已过百年,这陆家宅院也已数次重修屡易其手。” “既然如此,让妹妹助姐姐一臂之力,也好早些再入轮回!”夏语微笑着说道。陆月眉经历虽然奇特,但对修行之人来说,不明其中究竟的事不知会遇到多少,没有必要也不可能事事弄清楚。 “谢谢妹妹,月眉尸骸尚在井中,月眉去后,还请妹妹代为安葬。”陆月眉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神色,她终于可以摆脱这百年的孤独了。 夏语点头应允,手掐剑指横在胸前,背上长剑发出一声龙吟脱鞘飞入夜空,然后落在夏语身前尺外,剑尖向下悬浮在空中缓缓转动,月光为剑身所牵引在宝剑周围扭曲出一道道螺旋。 “九天御剑门和蜀山派一样,都是以剑悟道。这是九天御剑门独有的超度方法,以剑聚天地灵气化去亡魂身上怨气,然后让亡魂前去投胎转世,月圆之夜效果最好。 不过夏丫头这次要失望了!”醉道人小声说道。 “为什么?”楚风问道。“陆丫头身上根本就没有怨气,她不能投胎应该是别的原因,你说夏丫头这一招会有用吗?” 楚风摇摇头,却不想他已隐身,醉道人是否能看见。 “又有热闹来了,好好看。”醉道话刚落。 “臭丫头多事!”阴沉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人落在花园里,随手一掌挥出,一团黑雾脱掌而出化作一个黑色骷髅头发出凄厉的叫声扑向夏语,花园为之一暗,月光似乎为之所吞噬。 “嗜灵鬼雾!”夏语神色剧变,银牙一咬,剑指向鬼雾一指,宝剑旋转迎向嗜灵鬼雾。 “这嗜灵鬼雾是什么玩意,听名字就很可怕。”楚风出声问道。 “嗜灵鬼雾是一门非常厉害的邪门修行方法,据说是百鬼老儿炼制百鬼幡时所悟,以身体为炉鼎,拘入鬼魂炼成阴魂。身体里的阴魂越多、越厉害,修炼之人的修为就会越高,而嗜灵鬼雾的威力也会越大,但对本人来说,危险也越大。 百鬼老儿最多曾炼有万只阴魂,因渐渐不能控制嗜灵鬼雾对自身的反噬,于是闭关百年,出关后,体内只剩一百零八只厉害无比的阴魂,自号百鬼真君。百鬼老儿闭关之前,曾有弟子两人,但当他出关之后,皆已被阴魂反噬而亡。有鉴于此,百鬼老儿严令定下嗜灵鬼雾每个阶段阴魂数量,但这样一来,修炼速度必然会慢下来,嗜灵鬼雾的威力也会降低。 因此,他的弟子就到处寻找强大的鬼魂,以求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保证修炼速度和嗜灵鬼雾的威力。”说到这里,醉道人微微一顿,叮嘱楚风道: “以后遇到这百鬼老儿的弟子,若修为相差太远,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千万不可过多纠缠!” 楚风点点头,看着夏语关心的问道:“我老婆有没有危险?” “小牛鼻子虽然修为高出夏丫头很多,但过于托大,只要夏丫头能够想到,会让小牛鼻子吃个大苦头!” “要是想不到会怎样?”楚风听出醉道人话里有话,急忙问道。 “成为厉鬼血食,连变鬼的机会也没有,然后你就不用怕你老婆……” 楚风神色一变,取下背上的伞就往上冲。醉道人见玩笑过头,急忙拉住楚风说道:“臭小子,师父在和你开玩笑,有师父在,就是百鬼老儿来了,也动不了老道徒弟媳妇一根头发!” 楚风情知上当,冷“哼”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死老道,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哪有,快看,小牛鼻子要吃苦头了!”醉道人急忙叉开话题。 场中,黑雾缠绕着宝剑停在在月下随着宝剑旋转,夏语的脸一片苍白,豆大汗珠从脸上滚滚而下。黑袍道人看着犹豫不决的陆月眉,阴气森森的说道:“你要是敢再逃,道爷马上杀了小丫头,然后把她丢到井里和你做伴,以后你就不用担心孤独了!” “为什么苦苦相逼,屡次前来找我麻烦?”陆月眉愤怒的问道。 “身负葵水灵力又有百年修为的你是修炼阴魄的最好灵魂!”黑袍道人欣喜若狂的说道。以他修为,本不至如此失态,只是他发现陆月眉已半年有余,一直试图收服陆月眉炼成阴魄,陆月眉却向来很小心,从不离井口,只要发现不对就逃入井中。他曾追到井下,却不想到了井里,却奈何不得陆月眉。今日,陆月眉因夏语之故不敢逃入井中,心愿即将得尝让他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你放了夏姑娘,我随你处置!” “可以!”黑袍道人说着,手上裹着漆黑如墨的浓雾抓向陆月眉。陆月眉看了眼空中的明月,神色平静的闭上了眼睛。 “破!”夏语娇声喝道。黑袍道人心生不安,转身看去,夏月为超度陆月眉聚在宝剑上的大量灵气陡然炸开,和宝剑缠绕在一起的嗜灵鬼雾突然如阳光下被刺了无数剑的破布一般,透射出道道剑光,更加凄厉的惨叫着窜回黑袍道人体内。事发突然,毫无准备的黑袍道人胸腹一震,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冲上喉咙,染红嘴唇、下巴滴落在胸前的道袍上。 夏语一口鲜血吐在身前空地上,收回宝剑握在手中,闪身来到陆月眉身边,拉起陆月眉向井中投去。一把画着淡黑远山的折扇从天而降,带着风雷之声迎面而来,夏语神色一变,宝剑在地上一点,带着陆月眉倒飞出数丈之外。 “风雷扇!”夏雨神色微变,却语气平静、嘲讽的说道,“柳少谷主,终于失去耐心了吗?” 柳浪站在井口,面带微笑,手摇折扇,诚恳的说道:“夏姑娘误会了,月色迷人,在下只是想请夏小姐和这位姑娘共赏而已。” “柳少谷主,合欢谷要与我御鬼门为敌不成?”黑袍道人阴沉着脸问道。 “青松道长怎会在此,还受了伤,可需在下帮忙?”柳浪如见故人一般问道。 “柳少谷主,你要带走姓夏的丫头,贫道不拦你!”青松强忍着心中愤怒说道,柳浪修为虽远逊于他,但他现在内伤不轻,加上夏语,他并无丝毫胜算。 “夏姑娘是什么意见?”柳浪微笑着问道。 陆月眉手中萧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身体的颜色也变淡了很多,按住夏语的嘴,在夏语耳边轻声说道:“妹妹,姐姐缠住他们,你快走!” 陆月眉说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凭空而生,氤氲着月色的光华弥漫在花园里,如梦似幻。楚风眼中,迷雾渐渐消散,他发现自己已经学成飞剑,站在夏语身前,把柳浪和青松打的屁滚尿流,好不威风。 突然,楚风感到一点清凉从额头注入,顿时又变回刚学会画符的小道士,迷雾也再次出现在眼前,只是这次却似被无形的屏障隔离在身外数尺处,隐身符不知何时失去作用,醉道人正缓缓把抵在他额头的手指拿开。看到醉道人,想起刚才异常,楚风急忙问道:“老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陆月眉那丫头用了个很厉害的幻术,随老道来!”醉道人说完,楚风感到身体离地而起,当脚再次落在实地上时,眼前浓雾中已多了一个朦胧的身影,正是陆月眉。陆月眉身体在浓雾中微微颤抖,楚风心生怪异感觉,陆月眉会随浓雾一起消散。 “小丫头虽是鬼魂,却重情重意,我老人家就帮你一把吧。 臭小子,把你的伞撑开放这丫头头上!”醉道人吩咐楚风道。 楚风点点头,取下黑伞撑开放在陆月眉头上,却听醉道人又说道:“合上吧!”楚风依言合上伞,眼前已经失去了陆月眉的踪影。 “老道,人哪去了?”楚风奇怪的问道! “在你伞里,现在别打开看!”醉道人说完,衣袖轻挥,拂起一阵微风,迷雾消散一空,月色再次撒落在大地上,柳浪、青松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夏语正在数丈外步步惟艰的向这边走来。 看到醉道人和楚风站在陆月眉方才所在之处,夏语摇摇头,黯然一笑,转身离去。陆月眉既已不在,她也没了留在此地的原因,若陆月眉被超度,她会为陆月眉高兴,若陆月眉被收,她也无丝毫信心可以把陆月眉救出来,既然如此,不如离去。 楚风看到夏语离开花园,不由长长松了口气,目光在青松和柳浪身上扫过,嘴角浮现古怪的笑容,举步向二人走去。 “臭小子,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醉道人叫住楚风问道。 “老道你有什么好主意?”楚风不答反问道。 醉道人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把嘴凑到楚风耳边,悄声道:“你把小白脸的扇子塞伞里,他肯定跪着来求你。至于小牛鼻子,等他睁开眼,你就拿伞砸他,砸到有人出来给你好处为止。” 风雷扇被动且与元神的联系也被切断,柳浪急忙睁开眼,眼前所见却让他不知是幻是真:迷雾已消,陆月眉、夏语不见踪影,一个和普通人无异的邋遢老道站在两女方才所站的地方,刚刚结丹的小道士手手里一把黑伞不停的落在青松身上。 “醉老儿,让你徒弟如此凌辱我门下弟子,可是欺我门中无人?”话语声遥遥传来,一个年轻道人从空中如踩实地般的缓步走来,落在花园中。 百鬼真君!柳浪看着年轻道人心神为震动,随即脸上浮现出苦涩、自嘲的笑容,邋遢道人分明是修为足以让百鬼真君忌惮的高人,自己居然会以为他是普通人,还差点认为是幻境中幻像。 百鬼真君的目光在柳浪身上扫过,冷声道:“合欢谷的人越来越长进了,滚!” 柳浪身体一颤,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却不失风度退后两步,恭声道:“晚辈告退!”然后转身飘起,消失在月色下。 醉道人嘻嘻一笑,道:“百鬼老儿,你门下弟子打伤臭小子的老婆,臭小子要为他老婆出气,小辈之间的事,你总不能让老道插手吧?” “你不插手,一个刚结丹的小子能如此欺辱青松!”百鬼真君看不出喜怒的说道。 “百鬼老儿,说话要讲证据的,你老儿要是能找出我老道插手的证据,我老道给你门下这小子磕三个响头,敢不敢和老道赌?”醉道人满面怒容说道。 百鬼真君淡然一笑,目光缓缓在楚风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不停落在青松身上的伞上,眼中异彩一闪,道:“原来是件神物,难怪如此。” “百鬼老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在后辈们面前。你说今日诬陷我老道之事传将出去,你还如何见人!”醉道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道。 “说吧,老无赖想让你徒弟敲我什么东西?”百鬼真君似已见贯醉道人的无赖嘴脸,还是一副淡然模样说道。 “我老道不都说了吗,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我老道不插手吗!” “那好,青松留给你徒弟打,不想打的时候就让他回山门请罪!”百鬼真君说着转身就走。 “别,我徒弟是那么残忍的人吗。”醉道人讪笑着说道,“徒弟,还不过来拜见真君!” “晚辈楚风拜见真君!”楚风收起伞,走到百鬼真君身前恭敬的说道。 百鬼真君从怀中掏出一物丢给楚风,道:“我门中事物于无甚大用,这块牌子给你,拿着它可保你在贺兰山一带通行无阻,也可要求我御鬼门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老鬼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方,臭小子,还不快谢谢老鬼头!”醉道人笑嘻嘻的说道。 百鬼真君冷哼一声,衣袖一卷,已与青松同时失去了身影,话声遥遥传来:“近来传闻千羽在雾灵山一代现迹,你老儿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醉道人神色一变,叹了口气,道:“这件魔物出世了吗,看来你老儿对这个魔道第二人之称始终耿耿于怀啊!” 第五章 魔兵千羽 百鬼真君望月而立,青松道人跪在他身后,额头垂在地面,身体因恐惧和羞愤颤抖不已。 “起来吧!”百鬼真君语气平静的说道。 “弟子有罪,弟子不敢!”青松道人神色加惊恐。 “起来吧,今日之事本座不追究!”杜凌风说完,举步向前走去。 “谢真君!”青松道人站起身,跟在百鬼真君身后向前走去。 “知道为何会被黄口小儿凌辱吗?”百鬼真君问道。 青松道人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答道:“弟子之前听真君说是因为那把伞。” “只是一部分原因,想想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是弟子修为不够。”青松道人面有惭愧之色。 百鬼真君背对着青松摇摇头,淡然的说道:“即使你修为再高一倍,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 青松道人神色一震,道:“请真君赐教!” “你现在能够发挥嗜魂鬼雾几成威力?” “不到七成!”青松思索了一下说道。嗜灵鬼雾是把厉鬼炼成阴魂吸入经脉修炼,但阴魂疯狂而毫无神志可言,伤敌同时也会伤己,因此必须有所保留预防阴魄反噬。 “不错,你师父现在也不过能发挥八成。”百鬼真君点头赞道,微微一顿后接着淡然的说道:“那把伞对阴魄拥有巨大威胁,你的阴魂疯狂中有恐惧,因此面对那把伞无法动弹。所以,在你消除阴魄的疯狂和恐惧能够完全发挥嗜魂鬼雾的威力前,那把黑伞对你就一直是致命的。 如果不是酒道在场,本座今天会杀人夺伞!” 青松道人听到酒道,不禁心生疑惑:虽说酒道为人难缠,但修为却并不可怕,真君为何会如此忌惮他? 百鬼真君似是看出青松道人心中疑惑,解释道:“蜀山掌门静玄被誉为正道第一人,但本座并不惧他,胜负当为五五之数甚至更高,但面对酒道,也不过如此。传言只能听来做参考,不能全信。” “弟子谨尊真君教诲!” “虽然炼成阴魄的灵魂越强,修炼速度就越快,嗜灵鬼雾的威力也越大,但要阴魄完全臣服却也更困难,修炼过程中危险也越高。事实上,用平常魂魄炼成阴魂最好,虽然开始修炼速度很慢,却能在最短时间内使阴魂完全臣服,而且随着修为的增长,修炼也会越来越快。”说到这里,百鬼真君微微一顿, “回山闭关去吧,本座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打败酒道的徒弟!” 百鬼真君说完,举步向前走去。 “老道,千羽是什么宝贝?”楚风好奇的问道。“一千五百年前,天魔宫出了位旷世奇才杜凌风,以不到四十之龄,参透天魔宫无上绝学天魔典,成为天魔宫最年轻的宫主。此后,杜凌风挑战正魔两道高人,无一败绩,最后在挑战昆仑派掌门紫阳真人时两败惧伤,销声匿迹数百年,许多人都认为他已伤重而亡。 千年前,终南山天呈异像,甚似传闻中的九重九雷天劫先兆,因此正魔两道高人纷纷前往一探究竟,发现杜凌风炼成绝世魔兵,且正御魔兵以抗天劫。 当时雷光闪烁,鹤翎纷飞,因为共有一千零一只鹤翎,这件魔兵就被称为千羽。八重雷劫在飞舞的鹤翎中消弭于无形之中,第九重天雷却有前八重叠加之威,已不是修行之人能够抵挡的天威。所有人都以为杜凌风和千羽将在天雷下粉身碎骨时,千羽幻化成一千零一只灵鹤,鹤鸣唳天,迎着天雷飞去,与天雷同时消失,仅剩一只灵鹤变会鹤翎落回杜凌风手上。 眼见魔兵已成,正道担心正魔两道势力失衡,魔道各派则不希望被天魔宫再压在头上,因此群起围攻杜凌风,杜凌风御千羽力抗天劫功力大损,千羽几乎毁在雷劫之下,只能发挥出不到千分之一的威力,天魔宫中人尽亡于此役。杜凌风见大势已去,自爆而亡。素有魔道第一门的天魔宫因此而没落,现在已经很少有天魔宫的人出现了。” 说到这里,醉道人微微一顿,感慨的接着说道:“终南山一役,正魔两道高人伤亡近半,可以说是千年不遇的浩劫。至于千羽,有人认为已经在杜凌风的自爆中和杜凌风一起化为尘埃;也有人认为,千羽既经九重九雷天劫不灭,就不会那么容易毁在杜凌风的自爆中,但千载时光,千羽却从未再出现过。” “既然这样,那老牛鼻子怎么肯定是千羽,会不会是他搞错了?”楚风问道。 醉道人“啪”一巴掌拍在楚风头上,佯怒道:“臭小子,越来越长进啊,先是‘老骗子’,现在‘老牛鼻子’也出来了,我老人家是不是该去见见我那徒弟媳妇,把某人的名字告诉她啊?” “师父,千万别!”楚风急忙摇头认错道,“我给您老人家赔不是可以了吧!” 醉道人满意的点点头,道:“百鬼老儿既然说是千羽,应该就差不多,因为他是最在意千羽的人。” “为什么,不是说千羽几乎毁在雷劫之下吗,这样一件废物还有什么用,难道他能修好千羽?”楚风奇怪的问道。 醉道人摇摇头,“故老相传,凡是能度过九重九雷天劫的神兵魔刃,在天劫后七七四十九日内不被完全毁灭,就是不灭神兵,只要有零星半点存在,就会自动吸收天地灵气自我修复。如今已过千载,虽然不知千羽自我修复到什么地步,但绝对不是废物。 不过,百鬼老儿关心千羽,并不是因为想得到千羽,而是因为他被称为魔道第二人。” “这和千羽有什么关系?”楚风更加奇怪。 “终南山一役后,杜凌风被称为天下第一人,正道则称其为魔道第一人。百鬼老儿自创嗜灵鬼雾,对此颇是自傲……” “因此他想当魔道第一人,无聊。老道,我们拿酬金喝酒去。”楚风打断醉道人的话说道。 醉道人微笑着拍拍楚风的头,眼中全是欣慰之意,却突然拿出一张符贴在楚风身上,一把抓起楚风丢进了井里。 “死老道,你干什么?”楚风在空中愤怒的叫道,随后“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沉入井底。 “臭小子,好好看看水下有什么东西?”醉道人的话透过井水传入楚风耳中,楚风却丝毫未加理会,而是满眼震惊的把手抬到眼前,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分水符的作用吗?” 黑暗井下,楚风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纤一豪,井壁上的苔藓,水在身体三分外缓缓流动,当他想用手去触摸井水的时候,水就会自动让开,而当他静止不动时。 久久过去,楚风回过神来,恶狠狠的骂了一声“死老道”,然后低下头打量井底。井底很干净,并非猜想中那样满是淤泥,一具尸体躺在他的脚下,与活人无异的美丽脸上残留着清晰的痛苦,正是陆月眉。 “女鬼的尸体!”楚风喊道。 “好,抱起她,师父弄你们上来!”醉道人的话再次传入楚风耳中,楚风神色一变,恼怒的喊道:“什么,抱尸体?死老道,要抱尸体你自己下来!” “那你就在井下呆着吧,师父先去睡一觉,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叫老道。”醉道人懒洋洋的说道。 “好!我抱!”楚风咬牙切齿说道,然后弯身抱起尸体,和井水同样冰凉的尸体有着让人心神摇曳的滑润,让他不禁心神一荡,生出一丝绮念:夏语姐抱在怀里会是什么感觉? “死老道,弄我上去!” “闭上眼睛,想象身体如羽毛一般轻,用力——跳!”醉道人的声音如有奇异的力量,让楚风无法抗拒的依言而行,闭目、静思,然后身体变的轻若羽毛,双脚用力一跳,在耳边响起的水流声中,和陆月眉一起跃出水面,冲出井口上然后轻轻落在地上。 “死老道!”楚风睁开眼后咬切齿的吐出三个字,然后把陆月眉的尸放轻轻放在地上。他本想把陆月眉的尸体直接丢在地上,却不想最后轻轻的放了下来。 醉道人脸上浮现出你拿我奈何的笑容,道:“臭小子,打开伞放那丫头出来!” 楚风无奈的点点头,抽出插在伞里的折扇,撑开伞,陆月眉面有憔悴之色由伞中飘落在地上,盈盈跪在醉道人和楚风身前,感激的说道:“小女子陆月眉拜谢两位仙长救命之恩!” 醉道人衣袖轻挥,陆月眉不受控制的站起身来,醉道人说道:“你虽身死,却已非鬼魂之身,再难轮回,我们师徒即将离开此地,陆丫头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陆月眉脸上浮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神色,身死百年,孤独百年,井中时光,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井,早入轮回不再受孤独之苦。现在她离开了井,却被告知不能再入轮回,她该何去何从? “老道,陆姑娘为什么不能再入轮回?”楚风奇怪的问道。 “陆丫头落井身亡、灵魂离体之时,正遇水灵珠在井中重聚,且正好聚在陆丫头灵魂内,由于水灵珠的原因,她已不再是鬼魂之身,因此不能再入轮回。得水之灵力滋养,尸身也因此得以百年不腐。”说到这里,醉道人微微一顿,接着说道: “水灵珠重聚百年之内,不能离开聚集之地,这就是陆丫头之前不能离开水井的原因。百年之后,灵力开始外泄,修行之人自能发现其中异常,前来寻找,但这次由于水灵珠是直接聚集在陆丫头灵体之内,灵力不能外泄,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发现水灵珠了。” “什么是水灵珠?”楚风眼中流露出求知的欲望。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为五行。五行聚则成五行灵珠,过千年,五行灵珠消散,而后再聚,水灵珠就是水之灵力聚集而成。”醉道人解释道。 “死老道,你为何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你问我了吗?”醉道人的样子很是无辜。 楚风受打击的低下头,道:“我怎么遇到你这么一个不负责的师父,除了喝酒骗人之外什么都不教我!” “老道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好学的徒弟,除了抢老道酒喝外,什么都不问!”醉道人反击道。 看着楚风和醉道人,陆月眉不禁忘却心中茫然,掩嘴轻笑。 “日升之后,这尸身灵气在阳光下散尽化为尘埃,丫头你便是自由之身。修行之人中,不乏以灵体修炼之人,但你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因此老道也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何去何从,你只能自己决定。不过那口井你是不能再回去了,若再回去,可就是坏我们师徒的生意了!”醉道人温和的笑着说道。 “请道长收留小女子!”陆月眉跪在醉道人身前说道。她现在所识不过数人:青松、柳浪、夏语、醉道人、楚风,青松、柳浪她万万不敢去寻找,也不想再连累夏语,跟着醉道人和楚风已是她唯一的选择。 醉道人摆摆手,道:“老道门中一脉单传,已收楚风为弟子,不能再收徒弟。若你愿意的话,就跟着臭小子吧,一则你和他妻子有缘,二则,他的伞对你修行也有助益。” 陆月眉神色一喜,拜在楚风身前,“奴婢月眉拜见公子!” 楚风急忙去扶陆月眉,道:“月眉姐,快起来,你我以后姐弟相称就可以了!” “奴婢不敢,请公子收回成命!” 楚风顿时感到头大了起来,若要让夏语知道她叫姐姐的人称自己为公子,还不杀了自己!楚风挠挠头,拿伞罩住陆月眉,然后合拢,看着醉道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死老道,你又陷害我!” 醉道人“嘿嘿”一笑,得意说道:“怎么样,师父说过要把你卖给女鬼,就一定把你卖给女鬼!” “废话少说,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楚风不想再让醉道人得意下去,换了个可能让醉道人愧疚的话题说道。 “等看过千羽之后,老道就把该告诉你的事情都告诉你。” 醉道人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弹指一点火光飞出,化作一团火焰包裹住陆月眉尸体,火光敛去,尸体已化为灰烬。醉道人衣袖一挥,清风拂动,灰烬在风中消散。 “尘归尘,土归土,我们该去拿酬金买酒喝了!”醉道人脸上凝重渐渐消逝,说到后来,满脸笑意的向花园外走去。 “老道,还有个问题,既然别人不能发现水灵珠,为什么你能发现水灵珠在陆姑娘灵体内?”楚风跟上醉道人问道。 “陆丫头用的那招幻术有个名头,叫水月洞天,只有得到水灵珠的人才能施展,加上她尸体蕴涵的水之灵力,就不难确定了!” “怎么就能知道是水之灵力了?”楚风再次问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 “死老道,又是以后,我怎么就拜了你怎么一个师父啊!”楚风抓狂的声音在月色下响起。 虽已是夏末时节,正午的阳光却毒辣如旧。路人多已觅地休息,避开这段一日中最炎热的时间再行赶路,空晃晃的路上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道人慢悠悠的走着,不时举起手中尺多高的葫芦喝上一口,正是前往雾灵山的醉道人和楚风师徒二人,与往日不同的是,由于陆月眉的出现,他们身上道袍找不到丝毫污浊,破的地方也已缝好。 也许是因为天太热的原因,让这对从来不懂安静的师徒也安静了下来。 一匹快马绝尘而来,不过片刻时间已至二人身后,人不说话,马不减速笔直的冲向他们。醉道人和楚风眼中浮现出让人不安的笑容,在几乎被马撞上的时候,闪身让出马可以通过的空隙,然后不约而同的伸手在马身上拂过,马臀一边挂着一张纸符继续向前奔去。 醉道人和楚风停下脚步,笑意盈盈的看着骑士的背影,同时数道:“一、二、三、四、五!” 话声落下,马急驰如故,只是马蹄每一次都会落回原来的位置。 “没新意,又是这一招!”楚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说道。 醉道人给了楚风个白眼,“臭小子,你有新意给我老人家看看,不会是你的符又失效了吧!” “失效?”楚风嘿嘿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道尺长闪电陡然出现在骑士头顶,密集雷声中,闪电连绵不断落下,一人一马身上电光游动,人的惨叫、马的嘶鸣顿时充溢在空旷的路上。 “五雷符,臭小子够狠!”醉道人点头称赞。 楚风嘿嘿一笑,道:“要不是还不能完全控制真火符的威力,我就用真火符烧他个黑头黑脸,然后请他吃马肉!” 楚风话刚说完,弓弦振动声响起,利箭贴着马臀飞过,带着五雷符飞出路外,雷电顿消,一人一马筋疲力尽的跌到在地上。楚风眼中闪过懊恼的神色,堆起满脸的笑容,手拢在衣袖中抓着满把纸符向箭射来的方向缓步走去,一个身背弓箭的青年和一美貌女子也正向这边走来。 第六章 乱点鸳鸯 “这位大哥真是好箭……”楚风的话未说完,陡然顿住,脸上笑容变的真诚而惊讶,松开手,任由符纸飘落在地上,张开双手欢天喜地的向青年跑去,“虎子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略嫌木纳的脸孔,平静督智的眼睛,正是李虎。 “小疯子!”李虎脸上浮现出朴实的笑容,伸手去捉楚风。 楚风陡然停住脚步,使李虎双手抓空,等李虎略显无奈的收回手时,脸上浮现揶揄的笑容说道:“虎子哥,这位姐姐是虎嫂吧,怎么也不给弟弟介绍一下!” 李虎知道不能和楚风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否则黑会变成白,白也会变成黑,急忙叉开话题说道:“小疯子,你满手符纸过来,不会是想暗算我吧!” “啊,符纸! 虎子哥,等我把符纸拣回来我们再聊!”楚风一声惊叫,慌忙转身去拣撒在地上的符纸。 看着楚风的样子,女子莞尔一笑,问神色如故的李虎道:“怎么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坏了他的好事,他不找麻烦才奇怪。”李虎微笑着说道,然后向醉道人走去,“晚辈李虎(蓝灵)拜见前辈!” 醉道人捋着胡子微微颔首,一幅仙风道骨模样,“小丫头长的蛮俊俏,虎小子眼光不错,有出息。” 李虎脸一红,急忙解释道:“前辈莫要误会,晚辈和蓝姑娘只是同行而已。” “没关系,慢慢来,日久可以生情吗!”醉道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接连被楚风和醉道人取笑,蓝灵不禁又羞又怒,冷声说道:“老不修!” 李虎此时已是满脸苦涩,当初遇到醉道人的情形在脑海中闪过,加上方才看到的一幕那还不知醉道人喜欢作弄人,急忙道:“前辈,您切莫要误会,晚辈和蓝姑娘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男欢女爱乃是人理常情,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小丫头的性子好象有些烈,你可要考虑清楚!” “死老道,你在胡说什么?”楚风喊道,让窘迫的蓝灵对楚风不禁生出些须好感,李虎却知这代表更大的麻烦,那敢让楚风再开口,威胁道:“小疯子,你要敢乱说话,小心虎子哥以后在夏姑娘面前告你的状!” “虎子哥,我是乱说话的人吗?”楚风满脸委屈的看着李虎走过来说道。 李虎心知要坏,扑上前去捂楚风的嘴,手将要触及楚风时,再不能前伸分毫,只见一张符纸贴在他胸前轻轻摆动。李虎绝望的看着楚风,只希望楚风别说太过分的话,使蓝灵生气离开。 “虎子哥,我只是怕嫂子误会,想帮你解释一下,你大可放心好了!”楚风微微满脸委屈消失的无影无踪,微笑着对蓝灵说道: “嫂子,别听死老道胡说,我虎子哥这人死心眼,肯定不会考虑的。” 蓝灵羞怒难已,手一挥,一条蓝色丝带若灵蛇一般从衣袖窜出,带着淡淡的清香向楚风卷去。楚风不等丝带近身,“扑通”一声跪在蓝灵身前,蓝灵不知楚风意欲何为,心念一转,丝带收了回去,却听楚风道: “嫂子要责罚楚风,楚风自当领罚,只是不知楚风何事惹嫂子生气,还请嫂子示下!” “我不是你嫂子!”蓝灵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撕烂楚风的嘴。 “为什么,我虎子哥人不好吗?” 蓝灵摇摇头。 “讨厌我虎子哥?” 蓝灵再次摇摇头。 “不讨厌自然就是喜欢了,而且我虎子哥人也很好,你们一路同行,说不是嫂子,谁会相信!”楚风跳起来,理所当然的说道。 蓝灵瞠目结舌的看着楚风,她快要被气疯了,她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人,居然可以这样偷换概念,不讨厌就是喜欢,同行一段时间就就要嫁给这个人。 楚风不等蓝灵回过神来,继续坐实他口中的既成事实,“不说话,我就当承认了啊。老道,我嫂子的见面礼呐?” “臭小子,我老人家穷道士一个,哪有什么见面礼,你不是有把扇子吗,给你嫂子做见面礼不就可以了?”醉道人不满的说道。 楚风眼一亮,从包裹里拿出一物,却是从百鬼真君给他的百鬼领牌,满脸谄媚笑容走上前去,道:“嫂子,那把破扇子是小弟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不好给嫂子。这块百鬼令派是百鬼真君那老牛鼻子送的,说拿着令派在贺兰山一带可以通行无阻,还能要求御鬼门做一件事,小小礼物还请嫂子收下!” 看着楚风,蓝灵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三个月前,她和李虎偶然相识并同行,她不讨厌李虎,对李虎也有好感,但却不知这是不是喜欢。就此离去,心有不舍;但若留下,她又该如何是好? 终于,蓝灵走到李虎身边,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你若是喜欢我,点点头,我就留下;若是不喜欢,就摇摇头!” 蓝灵说完,取下李虎胸前的纸符,李虎点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要走!” 楚风叹了口气,道:“喜欢就是喜欢,非说什么……” 楚风话未说完,发现李虎和蓝灵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心里一惊,转身就跑。蓝灵粉面含羞,手一挥,蓝色丝带窜出衣袖,见风展开,追上楚风,眨眼间把他包成一个蓝色粽子,只露出头和脚在外面。 “嫂子、虎子哥,小弟知错了,你们就饶了小弟吧!”楚风看着走过来的蓝灵和李虎赔笑道。 蓝灵、李虎丝毫不为所动,李虎伸手把除风抱进怀里,扬手往楚风屁股上落下。楚风见在劫难逃,嘴一张喊道:“嫂子、虎子哥,你们过河拆桥,新人送进房,媒人扔过墙……” 蓝灵脸一红,缠绕在楚风蓝色丝带马上把楚风的嘴封了起来。被冷落一旁的醉道人叹了口气,道:“天作孽,忧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一场闹剧终于过去,楚风揉着屁股把百鬼令牌送到蓝灵面前,蓝灵摇摇头,道:“小疯子,这礼物太贵重,嫂……我不能收!” 楚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虎,李虎也摇摇头,“小疯子,这令牌我们不能收,你收起来吧!” “不就是面破牌子吗,要不是身上没其他东西,我还怕拿出不手,有什么不能收的!”楚风面有不愉之色,取下背上黑伞,接着说道:“嫂子的见面礼一定要送,我身上只有两件东西能送人,一个是这块破牌子,一个是这把伞,虎子哥,你给嫂子选一样吧!” 李虎怕蓝灵不知伞宝贵开口收下,急忙抢在前面说道:“不说是还有把扇子吗,就把扇子送你嫂子吧!” “那破扇子我还没玩够,这灵牌要你们就收起来,不要就丢了!”楚风甩手把百鬼令牌丢在李虎手里,转身就走。 “风弟一片心意,收起来吧!”李虎犹豫了一下,把令牌送到蓝灵身前,蓝灵点点头,接过令牌收好,和李虎一起向前走去。躺在地上装死的骑士见三人走远,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爬到马背上慌不择路的打马而去。 走在路上,李虎不时侧目偷看蓝灵,同行三月,他早就喜欢上了热情大方的蓝灵,但他的性格却决定他只能把情意藏在心中,现在确定两人关系,幸福和喜悦洋溢在胸腹中,想要对蓝灵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察觉到李虎不时偷看的目光,蓝灵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娇羞,一抹红晕闪过,娇慎道:“木头!” 楚风转过身来抚掌应和道:“嫂子说的没错,我虎子哥确实是块木头,我以前一直叫他闷葫芦的!” “小疯子,夏姑娘是谁啊?”蓝灵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微笑着问道。她师出南海派,师长爱护,师兄妹关系融洽,何时被人如此戏弄过,因此,她虽然感激楚风师徒乱点鸳鸯谱成全她和李虎,但 “仇”也结下了。 李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夏姑娘名叫夏语,是九天御剑门的弟子,也是小疯子没过门的媳妇。小疯子自小调皮,因为怕夏姑娘过门后打他屁股,就在夏姑娘过门前从家里跑出来拜师。” “哦,是这么回事啊!”蓝灵点点头,“那么小疯子学到可以抵挡九天御剑门剑法的绝学没有,我可以准备见到夏姑娘后好好叙叙姐妹之情。” 楚风拿出风雷扇“刷”的一声打开,摆了个从柳浪那里学来的姿势,轻轻摇动折扇,嘿嘿笑道:“嫂子,小弟真正的麻烦在背上背着呐,你这件事最多也就是个功过相抵,李大伯说不定还会好好谢我。想整我,夏语姐这条路暂时不通,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楚风说的麻烦是指陆月眉,陆月眉每叫一声“公子”都会让他心惊胆战,好象夏语就在身前看着他,陆月眉的事情不解决,他那里会在乎蓝灵的威胁。李虎和蓝灵显然不知,狐疑的目光在楚风背上扫过,但很快就被楚风手里的折扇吸引住了。 折扇上画着黑色的远山,隐有风雷之意,“风雷扇”三字正写在折扇的右下角。 “小疯子,你是怎么得到这把扇子的?”李虎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语气中隐有忧虑。 “有个合欢谷的小白脸拿着把破扇子到处骗女孩子,我看着生气,就把它借了过来!”楚风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怎可如此卤莽,合欢谷素来难缠,你拿了此物可能有没完没了的麻烦?”李虎焦虑之色显形于色。 “不就是把破扇子吗,那块破牌子还是从百鬼老儿手里敲竹杠敲来的,没事了,有事老道会顶着!” 听到破牌子,李虎和蓝灵不禁想起他们刚才未及深想的百鬼令牌,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不把合欢谷放在眼里,敲诈百鬼真君,醉道人究竟是那位前辈高人?醉道人的形象颇似酒道,但据他们所知,酒道的修为远没有达到能敲诈百鬼真君的地步。 “小疯子,令师名讳可否告诉我和你虎子哥?”蓝灵小心的问道。 “我也只知道死老道叫醉道人!”楚风气愤道,“虎子哥,你和嫂子不知,我也是遇到百鬼老牛鼻子后才知他不凡,在那之前,他只教我画符,就是现在问他什么,也说要等雾灵山之行后才告诉我!” “那你现在都会些什么?”李虎知道这个问题不该问,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关系到生死的隐秘,但出于对楚风的关心,他还是问了出来。 “画符、练气!” “没教你别的吗?”李虎犹豫了一下,问道。他发现楚风已经结丹,两年多时间结丹,如不是亲眼见到几乎没人会相信,但想到两年前那一口酒,对此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他不明白,醉道人为何只教楚风画符?虽正魔两道各大门派都有涉猎符篆之术,但多以飞剑和各种法宝作为防身攻敌的手段,法诀咒语施展各种法术,但几乎已经没有人在对敌时使用纸符,因为纸符在争斗中先天不足。 符纸基本有两种攻击方法:一,贴在敌人身上,但有如此机会,用飞剑、法宝直接就把人杀了;二,以真火点燃符纸发动法术,但法诀咒语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并不会比纸符慢多少。此外,符纸还有一个最致命的缺陷,飞剑、法宝可以杀人伤敌千里之外,而符纸却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这位前辈因何只教楚风画符之术?浓浓的疑惑萦绕在李虎心头。 “小疯子,可以把你这两年的经历和虎子哥说一遍吗?”对楚风的关心让李虎毫不在意可能会因此引起醉道人不快。 楚风点点头,开始述说两年来的经历,李虎和蓝灵听完只是点点头,没做任何评论,因为在李虎提出要楚风讲经历的要求后,他听到了醉道人的话:“我老人家教徒弟自有道理,要敢多事,小心我老人家打你屁股!” 夜色沉沉,楚风一行人来雾灵山百里之外的灵山镇。正是上灯时候,灵山镇却静的可怕,只有一两点灯火在夜色中摇曳。 “老道,天黑时间不长,怎么会这么静?”楚风奇怪的问道。 “也许镇子里发生什么了事情。魔兵现世,没想到连这里也受到了影响!”醉道人语气中颇多感慨。 “前辈,近日所有人都在说千羽,千羽到底是怎样一件兵器?”蓝灵问道。 “美丽,危险!”醉道人感慨的说道:“千只白鹤在电光中飞舞,把需要数个杜凌风联手才能度过九重九雷天劫消弭无形,美丽之外你再想不到其他词可以形容。” “老道,你见过千羽?”楚风问道,醉道人笑而不语。 “前辈可知千羽是怎样炼成的?”蓝灵再次问道。 “这个可能只有杜凌风能回答了,不过,千羽出世之前,各派时有灵鹤失踪,达数百只之多,根据我老道的猜测,千羽可能是用千只灵鹤炼成。”说到这里,醉道人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好了,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找家客栈早点休息吧!” 客栈里和客栈外一样安静,只是比外面多了一盏亮着的灯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看到醉道人一行人推门进来,站起身招呼道:“客官住店?” 醉道人点点头,道:“老哥,镇里怎么这么安静?”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道长有所不知,最近有不少人经由这里前往雾灵山,大家开始也没在意。可几天前,镇子里突然出了事,刘全家怀孕四个多月的媳妇,被剥开肚子死在床上,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而和媳妇同睡一床的刘全却直到早晨醒来才发现媳妇死了。 官差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怀疑是刘全杀了他老婆,就把刘全抓去了衙门,但当天晚上,钱老夫子怀有身孕的三儿媳妇也被剥开肚子死在床上,孩子也不见了。之后,每天晚上就有一个孕妇出事,大家怀疑有妖魔做怪,于是请来法师,却不想法师见过尸体之后就跑了。 大家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所以天一黑,就都回家关起门窗睡觉,连灯都不敢点,只有我这孤老头子没这份顾及,还敢开门做生意。” 说到“孤老头子”时,老人眼中浮现出浓浓伤感之色。 “老哥,这是第几天了?”醉道人眯着眼问道。 老人扳着手指算了一下,说道:“第七天!” “老哥,帮我们安排两间房,待明日老道去看看是何方妖孽在此生事,正好拿下他为我们师徒换点盘缠!”醉道人微笑着说道。 “好的,您几位随小老儿来。”老人语气平静的说道,显然没把醉道人后边的话放在心上。 看着老人走出房间,楚风回过头来,问道:“老道,真要明天才去,今天晚上可能又会有孕妇被害?” 李虎赞同的点点头。 “老道只说自己明天过去,说你们也明天过去了吗?”醉道人翻了白眼说道: “那老道你干什么?”楚风问道。 “笨,我老人家当然是休息了,赶了一天路,骨头都快散架了!”醉道人伸了个懒腰说道。 “什么,死老道你睡觉,却让我们出去做工,不去!”楚风几乎跳起来喊道。 “不去就算了,今天晚上可能又有孕妇被杀,那可是一尸两命啊!”醉道人笑眯眯的说道。 “死老道,算你狠!虎子哥,我们走!”楚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臭小子,小心点,你要是挂了,老道就再收徒弟了!”醉道人对着楚风的背影叮嘱道。 “收个女徒弟?”楚风回过头来微笑着问道。 “那是当然,收个陆丫头那样的女徒弟多好啊:第一,不会和老道抢酒喝;第二,身上衣服脏了也有人洗;第三,能做一手好菜给老道打牙祭……”醉道人陶醉的说道,李虎和蓝灵听的直乐。 “美得你,等下辈子吧!”楚风哧鼻说道,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镇里依旧安静的可怕,楚风回过头,看着李虎和蓝灵问道:“虎子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找个镇里最高的地方,这样那里发生异常我们就可以发现了!”李虎跳上客栈屋顶四下观察着说道,“那里有栋二层楼,我们去那里!” 楚风点点头,跟在李虎和蓝灵身后向李虎说的小楼走去。 “雾灵山上现在应该满是正魔两道高人,有人在这里残杀孕妇盗取紫河车,为何会无人问津?”蓝灵疑惑的问道。 “现在来雾灵山的人,都是为千羽而来,他们不会为几个孕妇的生死节外生枝,即使有人想诛杀此人,但敢在这时候盗取紫河车的人修为不会太低,也许降魔不成反被魔降了吧!”李虎分析道。 “老道曾和我说过,紫河车炼制的法器虽然威力巨大,但取紫河车的范围不得超过百里方圆,一日只能也必须取一个,直到到获得足够数量的紫河车,但炼成法器之后,却只能使用数次,而且不能离开获得紫河车之地五百里之外。既然如此,这人为何还要盗取紫河车?”楚风问道。 “紫河车修炼的法宝可以说是天下所有法宝、飞剑的克星,我想此人盗取紫河车应该为捕捉千羽吧!”李虎沉吟了下说道。 来到小楼百丈之外时,李虎突然停下脚步,拉住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走的楚风,面露凝重之色说道:“楼上有人!” “会不会就是盗紫河车的人?”楚风问道。 “应该不会,楼上有两个人的气味,而盗紫河车这种事一般都是独来独往!”李虎没有放低自己声音,而是运功送到楼顶上,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位兄台好灵的鼻子,蜀山蒋明涛和华严宗慧心在此,请教三位如何称呼!”蒋明涛的声音跨过百丈距离在三人耳边响起。 “在下后羿门李虎,和舍弟楚风,南海派蓝灵姑娘向两位问好。我们三人奉长辈之命诛杀盗取紫河车的恶徒,不知两位是否也为此事而来?”李虎说道。 “正是如此!”蒋明涛笑道,“李兄,一起在此守侯如何?” “正有此意!”李虎说完,和楚风、蓝灵腾身飘起落在楼顶之上。 蒋明涛是个满脸胡子的壮硕汉子,身上散发着不输楚风的酒气,脸上挂着豪爽的笑容,背一把阔剑,指着身边很秀气的小和尚说道:“这是华严宗慧心师弟!” “楚风,蒋大胡子身上的酒味我喜欢,请你喝酒!”楚风笑着说道,把手里的酒葫芦丢了过去。 蒋明涛微微一愕,随即拿起楚风的酒葫芦一气灌下半葫芦,抹去嘴边的酒痕后把酒葫芦丢还给楚风,笑道:“好烈的烧刀子,我喜欢,楚兄弟这个朋友蒋明涛交定了!” 楚风心疼的晃着酒葫芦,“是不是交你这个朋友,我还的考虑一下!” 听了楚风的话,场中所有人脸色不由一变,却听楚风又说道:“一口喝了我半葫芦酒,分明是个酒桶,你这样的朋友,有钱时候一起喝酒绝对有意思,但没钱时候,一定要躲你远远的!” 楚风说完,抬头把葫芦里剩下的酒灌进嘴里。 “哈哈……”李虎、蓝灵和慧心回过神来不由笑了。蒋明涛哈哈笑道:“没关系,我请你喝酒!” “小心我把你喝穷!”楚风笑着说道。 “这个楚公子放心好了,听不戒师兄说,蒋师兄曾经为请他酒喝,把飞剑送去当铺,结果被罚闭关三年!”慧心秀气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说道。 “好,不管有钱没钱,蒋大胡子这朋友我交定了!”楚风欢喜的说道,“这是我虎子哥李虎,我嫂子蓝灵。” 第七章 千符之阵 李虎不知何时走到四人数步之外,神色凝重的抽动着鼻子,“有血腥味,我们走!”李虎话未说完,已回身拉起楚风箭矢般射了出去,蒋明涛三人紧随在后。 距小楼数百丈的普通民居,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却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房间里的一纤一毫,腹部被剥开的妇人如熟睡般仰面躺在她的丈夫身边,脸上残留着幸福而温暖的笑容。楚风在很多怀孕妇人脸上见过这种笑容,他甚至想象过,母亲怀有姐姐和他的时候,脸上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笑容。 “我们来晚了!”蒋明涛眼里喷射着怒火自责的说道。 “我能找到他!”李虎木纳的声音蕴涵着滔天的怒火,转身出门循着空气中的残留的血腥气息追寻过去,楚风和蒋明涛等人沉默的跟了上去。 楚风等人离开不久,醉道人走进房间,目光在妇人身上扫过,自嘲的笑着说道:“这次丢人丢大了,不想这个孽障居然会选这个时间动手!” 出镇百里,中年模样黑须道人漫步在漫天星光下,神光内蕴,肤色润泽如玉,亲切却又给人高山仰止的感觉,散发着欲随风飘去的离尘气息。察觉到身后的楚风等人,道人停下脚步、回过身,等楚风等人走到近前,微笑着问道:“几位小友匆匆而来,可是寻找贫道?” “晚辈蜀山蒋明涛见过闲云师叔!”蒋明涛在星光下看清道人脸孔后,上前一步施礼说道,然后准备把楚风、李虎等人介绍给闲云,却听李虎冷声说道: “蒋兄,血腥味到闲云道长终止,李虎无礼,要请闲云道长给个合理的解释!” 闲云道人面色一寒,冷声道:“解释!什么解释?” “闲云师叔,刚才有人在灵山镇盗紫河车,李兄根据残留的血腥气息把晚辈等人带来此地。不知闲云师叔是否受了外伤?”蒋明涛很有技巧的问道,他并不认为素有清誉的闲云就是盗取紫河车之人,只是现在修行之人都望雾灵山里跑,闲云却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可疑。 “是不是贫道没受外伤,你们就要认定贫道是盗取紫河车之人?”闲云的声音更冷,楚风之外,李虎四人已可以感觉到蕴涵其中的杀气。 “看来闲云前辈是真的受伤了,只是前辈比较爱面子,不想告诉我们而已。闲云前辈,是不是这样啊?”楚风笑着说道,紧张的气氛顿时疏解了些许。 “确是如此!”闲云眼中疑色一闪,点头说道,“贫道确是受了点外伤!” 蒋明涛眼中闪过沉重的神色,他已可以确定闲云就是盗紫河车之人,而且还动了杀机,只是不知道楚风为何会为闲云说话。 “你们看,让我说中了吧!”楚风得意扬扬的说道,然后上前一步,“晚辈楚风拜见闲云前辈,不知前辈可有什么见面礼没有?” “你这孩子倒是自来熟,贫道喜欢的很,若不是你已有师门,贫道真想收你做徒弟!”闲云道人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从怀中拿出一个寸许高玉瓶,倒出一颗丹药,“这药乃是贫道闲暇时所炼,可当十年苦修之功,与贫道已无大用,就送于你吧!” 闲云说完,把丹药再次放入玉瓶之中,托在手中等楚风来拿。 “谢谢前辈,谢谢前辈!”楚风谄媚的笑着走上前去拿玉瓶。 “小疯子,不可贪前辈灵药,还不回来!”李虎神色一变,急忙喊道。 “虎子哥,闲云前辈仙风道骨,一看就是得道高人,比我那酒鬼师父像好人多了,怎么会做盗紫河车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再好好闻闻,肯定能找到真正的恶徒!”楚风回过头笑着说道,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李虎欲上前一步欲拉回楚风,随即苦笑着放弃了,他听到了醉道人的声音,“臭小子不会有事,让他上去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楚风满脸灿烂笑容,手已伸到玉瓶前寸许处,数十张符纸突然从他衣袖中飞出,扑向闲云的脸,同时按照醉道人的要求取下背上黑伞在手里撑开,双脚点地,迅若急电的飘身后退。 看着迎面扑来已无处可躲的符纸,闲云脸上和蔼的笑容顿逝,楚风在算计他,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楚风。他本想在楚风拿药时运功震死楚风,只是楚风动手比他更早,用的居然还是已经很少有人用符纸。穿过纷飞的符纸看着向后飘飞的楚风,闲云眼中杀机一闪,背上宝剑发出一声龙吟飞上空中,若一条青色毒龙,张牙舞爪的扑向楚风。 闲云并不担心符纸会伤到他,但被一黄口小儿算计却是他无法忍受的事情。 李虎神色微变,搭箭、开弓、松弦,一只箭脱弦而出射向闲云的飞剑,蓝灵的丝带,慧心的金刚圈同时挡在飞剑前面,蒋明涛一声怒吼,拔剑在手欺身向闲云斩去。闲云修为高出他们甚多,他的飞剑绝对不是他们任何一人可以单独抵挡的。 闲云杀楚风之心已定,眼中闪过轻蔑的笑容,轻声喝道:“分!”闲云的飞剑顿时分成四十九柄闪开李虎的箭矢,九柄剑缠住蒋明涛、慧心和蓝灵,其他剑则分成两部分攻向楚风和李虎。看着刺向自己的二十柄飞剑,李虎搭箭开弓,时间似乎突然变慢,他的动作、弓张开的每一个瞬间都定格在空中,然后突然消散,二十只利箭散射而出,准确的击在每一柄飞剑的剑脊上,四散而飞。李虎凝神而立,目光定在闲云身上,挡下二十柄飞剑是他的极限,已无力担心楚风,况且有醉道人在,就是再多几个闲云也伤不了楚风。 楚风不知所措的看着首尾相接连成一线迎面而来的飞剑,第一次醉道人不在身边,第一次与人生死相争,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该怎么办?”楚风的念头未落,手中黑伞不受他控制的向前一倾挡在飞剑之前,飞剑次第刺在黑伞上,把一人一伞撞飞出数十丈之外,跌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蒋涛等人各自震飞与自己纠缠的飞剑,眼中燃烧着汹涌的怒火道:“为什么要滥杀无辜,因为千羽?” 符纸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看着落在脚边的符纸,闲云眼中闪过嘲弄的笑意,四十九柄飞剑从四面八方向李虎、蒋明涛等人攻去,李虎也开弓引箭向闲云射去。 楚风浑身酸痛无力躺在地上,目光茫然,脑海中盘旋着一个陌生、刚才却近在咫尺的词语——死亡。梦呓般的轻声自语道:“有人说,人在死亡前会感到恐惧,但如果我刚才被飞剑刺中,也许连恐惧的时间都没有就死了吧!” 说完,楚风笑了,“看来死老道教的鬼画符还是没用,居然一张都没起作用,不过,他肯定又会说是我功力不够!” “不错吗,臭小子,这么深奥的问题也能想到答案了!”醉道人调侃的声音突然在楚风耳边响起,不知何时已坐在楚风身边。 楚风目光凝聚起来,看着天空的星星,笑道:“死老道,你又算计我!” 醉道人怒道:“臭小子,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话绝对不能乱说,会害死人的,我老人家什么时候又算计你了?” “以我虎子哥的性格,我不听劝告接近闲云,肯定会拉住我,但他却没有这么做,不要告诉我不是你让他放我过去的?”楚风神色平静,脸上浮现出习惯的笑容,却少了几分原本的浮躁,生死的经历让他瞬间成熟了很多。 “臭小子,就算是我老人家不让虎小子拦你,也是你自己想算计小牛鼻子,我老人家让你上去了吗?”醉道人反问道。 “好象某人一直都在教我投机取巧吧!”楚风歪过头看着醉道人说道。 “我老人家知道每个对手的弱点,你知道那小牛鼻子的弱点吗?”醉道人反问道。 楚风摇摇头。 “老人家在算计你了吗?” 楚风点点头,“死老道,你这一招失败过很多次了,有点新意好不好!” “好了,不说这个,挨飞剑的滋味怎么样?”醉道人叉开话题,调侃的问道。 “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我以后绝对不会让飞剑再刺到我!”楚风轻描淡写的说道。 “恩,这一剑没白挨!”醉道人调侃之意更重,“是不是很想报仇啊?” 楚风顿时眼睛一两,坐起身,说道:“把你老人家的阴谋诡计说出来听听!” “他是你的敌人,我老人家为什么要去费这个神?”醉道人懒洋洋的说道。 “我的敌人,刚才那把符纸一张也没有起作用,你难道要我用符纸去把闲云那个牛鼻子埋了?” 醉道人点点头,“老道就是准备让你用符纸去把他埋了,想不想去试试?” “算了,仇我也不报了,还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虎子哥、蒋大胡子、小和尚、嫂子,你们要是被闲云那牛鼻子杀了,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死老道,是他见死不救的!”楚风看着在四十九柄飞剑攻击下苦苦支撑的李虎四人说道。 “虎小子、蓝丫头,老道我本来是想教臭小子一招让他去帮你们,但他不愿意去,这不能怪我老道见死不救吧!”醉道人针锋相对叹着气说道。 楚风眼睛一亮,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蹲在醉道人身后,给醉道人捶着背,满脸谄媚笑容,“师父,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不是?” “哎,有用的时候叫师父,没用的时候叫老道,我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啊!”醉道人一脸伤心的说道。 “废话少说,什么条件?”楚风见讨好不管用,很现实的停手问道。 “捶三个月背,随叫随到!” “好,成交!”楚风说完,再次给醉道人身后锤起背来。醉道人满脸惬意,道:“你要学会这一招啊,不仅能把小牛鼻子用符纸给埋了,还肯定能弄他个灰头土脸……” 李虎、蒋明涛等人的防御圈已经越来越小,已经把宝剑、法宝已收回手中,吃力的拨开一柄柄攻来的飞剑,而李虎也再无暇把箭射向闲云。他们都很清楚,靠近闲云也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但他们却无法向闲云迈进一步。 闲云的神色骤变,在他看来必死无疑的楚风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撑着伞缓步走来。是楚风隐藏了修为,还是有什么人刚才在他的飞剑下救了楚风,现在隐身附近准备偷袭于他?不安的情绪在闲云心底孳生,招回飞剑穿梭在身体周围数丈方圆内,素来小心谨慎他不喜欢让任何危险靠近身边。 “你怎么没死?”闲云沉声问道,希望可以从楚风的话里找到一些端倪。 “又遇到一白痴!”楚风拍着额头痛苦的说道,“我要死了,你还能问这个问题吗?” 李虎等人脸孔抽动起来,身体微微抖动,若不是此刻有闲云这样的敌人在眼前,怕予敌可乘之机,相信他们已笑的前伏后仰。 “小辈……”闲云一张脸红白变换,声音因愤怒颤抖着,恨不得把楚风千刀万刮,但在没有确定周围是否有人潜伏的情况下,他不能也不敢出手。 “一个刚结丹的小子居然在你的飞剑下保住性命,是不是怀疑有人救了我?”楚风笑容可鞠的说道。闲云被说中心事,神情不禁一紧,狐疑的目光在楚风刚才躺着的地方扫过。 “哎,真是笨的没治了,猪脑袋都知道,那里现在肯定不会有人了!”楚风再次拍着额头做出痛苦的模样说道。 “小辈……”闲云感到自己快要吐血了。 看着闲云,蒋名涛等人的目光里多了一点佩服的神色,佩服闲云居然没有被楚风气到吐血而亡,李虎脸上则浮现出早知如此的淡淡笑意。 “牛鼻子,你说这个救我的人是修为太高,不屑对你出手;还是修为要差你一点,因此隐藏在暗处,准备冷不丁给你一刀;或则说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是我在吓唬你?”楚风笑吟吟的看着闲云。 闲云脸上疑色更重,不禁陷入两难境地,离开,盗紫河车之事会被泄露出去,不仅百年清誉毁于一朝,还会遭到蜀山、华严宗的追杀;留下,却可能会丧命此处。 楚风的表情突然变的认真起来,问道:“牛鼻子,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所有人为之愕然,蒋明涛笑着问道:“小疯子,你问他身上有多少银子干什么,难道你想改行当强盗?” “蒋大胡子,你知道我的符纸平时卖多少钱一张吗?”楚风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和他身上有多少银子有什么关系?”蒋明涛不解的问道。 “蒋大胡子,我的符纸平时卖五钱银子一张,千符阵用了我一千多张符纸,这次生意没有顾主,就是说一分钱也没人给我。如果他身上也没有钱,我要亏多少,我的酒钱可就没有了啊!” 楚风苦着脸说道,但当他说出“千符阵”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他后边说的话,一个符纸组成的硕大八卦赫然在目,以闲鹤为中心缓缓旋转着。相对于符纸八卦,更让人震惊的是闲云在之前都未察觉到有丝毫异样。 闲鹤神色顿变,转而大笑:“一个刚结丹的小儿告诉我他会已成绝响的符阵,哈哈……” 使用符纸发动法术,虽然威力等于符纸威力叠加,但纸符威力越大,同时能够使用的符纸就越少,而诸如威力最大的五雷正天符、乾坤阳火符符每次只能发动一张,这也是符纸没落的原因之一。但在七百年前,有奇人自号痴道,痴迷奇门阵法和符篆之术,后结合两者创出符阵之术,千符阵是使用符纸最多,威力却最小的符阵。符阵布下之后,可以如飞剑一样追踪敌人,也可以同时发动所有符纸。 当然,符阵的使用也并非没有限制:符阵必须以目标为阵眼,这样才能做到敌动阵动;同时,符阵所用符纸越多,需要时间也就越多,如千符阵,布阵需要相当时间;布阵使用符纸的数量由符纸的威力决定,例如,五雷正天符之类的纸符,只能布成使用七张符纸的七星符阵,但一张五雷正天符的威力,已远远超过一个千符阵。 痴道为人孤僻,一生未曾收徒,五百年前,随着痴道销声匿迹,符阵也就成了绝响,甚至连痴道是飞升成仙还是应劫而亡都无人知道。 楚风笑的很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看着闲云说道:“被符阵困住,人动阵动,你可以走两步试试!” 闲云抬脚欲行,却又放回原处,虽然传闻中说,符阵只要布阵之人不发动,就不会对阵中人造成任何伤害,但只要和“阵”字靠边,以不变应万变是最无奈也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冷笑道:“千符阵?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先杀了你个小儿,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闲云说着,从衣袖中曳出一把拂尘,向李虎等人一甩,尘丝迎风而长,瞬间已有百多丈长,蓬松散开,铺天盖地的向李虎、蒋明涛等人扑去。同时,环绕在周身的四十九柄飞剑合而为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尚在李虎等人数步外的楚风飞去。 尘丝纤细,似乎用力既断,但蒋明涛等人的飞剑、法宝却如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用不上丝毫力气,反被拂尘丝缠绕、包裹就来,而李虎的箭射过去,尘丝却如毫无质量的东西般被荡开。李虎、蒋涛等人情势已是岌岌可危。 飞剑再次临近楚风,如上次一样,楚风手里的伞向先一倾当在飞剑之前,巨大的冲撞力传来,再次连人带伞倒飞而出。陆月眉突然出现在伞下,抱住楚风冉冉向地面落去。 “月眉姐,你怎么出来了。”楚风有些头疼的说道。 “公子,不能怪月眉不听公子的话,是那个牛鼻子拿把破剑来刺伞,月眉不小心被震出来的。再说,若公子衣服若因此弄破弄脏,月眉缝洗起来会很麻烦!”陆月眉委屈的说道。也许是受醉道人和楚风的影响,也许是因为百年孤独,现在的陆月眉偶尔也活泼的会让楚风和醉道人头大。 看着突然出现的陆月眉,闲云脸上闪过庆幸的神色,隐藏的敌人现出来,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最好的消息。飞剑在空中一个盘旋,再次向楚风飞去。 “牛鼻子,没完了你!”陆月眉嗔怒道,握住楚风握伞的手。楚风感到丝丝凉气通过自己的手流入黑伞之中,黑伞边缘垂下荧荧青光形成光壁罩住两人,飞剑刺在光壁之上,光壁向内凹陷,然后飞剑再不能前进分毫。闲云手中拂尘一挥,漫天尘丝舍下李虎、蒋明涛等人向楚风扑去,把两人一伞包裹其中,如蟒蛇缠住猎物一般蠕动,却依旧难动青光分毫。 李虎丢下手中弓箭,一手若握弓前伸,一手若开弓后掣,随着淡淡的光芒闪过,后羿门的镇门神弓已出现在他手中,松指放弦,一支光箭电射而出,与此同时,蒋明涛等人飞剑、法宝也齐时向闲云攻去。 闲云神色一变,拂尘放开楚风和陆月眉迅速收缩回去,在身前织成一张网撒向李虎的箭和蒋明涛等人飞剑、法宝,蒋明涛等人飞剑、法宝他并不放在心上,他顾忌的是李虎的箭,若他没有猜错的话,此刻握在李虎手中的是在修真界无人可以轻视的后羿弓。 网破箭出,闲云身体一震,退后一步,瞬间,又一张网出现在光箭之前……光箭消失在第十一张网里,闲云后退了十步,但他却依旧处于八卦中心。闲云神色再变,真的是千符阵! 尘丝收缩,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闲云包裹其中,飞剑乱飞在符阵中搅动,他不知这样是否能破去千符阵,但他要试一试,他要摆脱这种被动,那怕因此导致千符阵发动! 楚风丝毫没有关注闲云的举动,他目瞪口呆的仰头看着黑伞,陆月眉通过自己的手把灵力传导入黑伞,黑伞发出青光挡住闲云的飞剑和拂尘,为何会这样,难道黑伞是件宝物? “公子难道不知这把伞是件宝物吗?”陆月眉看着楚风奇怪的问道。 “老道告诉你的?”楚风笑眯眯的问道。 陆月眉点点头,又急忙摇头否认。隐藏在暗处的醉道人痛苦的摇摇头,自语道:“臭小子说的没错,这丫头还真是个大麻烦!” 果然,楚风已经愤怒的叫道:“死老道,你又骗我!” 听了楚风和陆月眉的对话,蒋明涛和小和尚慧心一脸愕然,还有人能骗楚风,死老道又是谁?随即笑了,今天晚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可能的事情,素有清誉的闲云是盗紫河车的凶残之徒,楚风居然会符阵,一个美貌女子突然出现还称楚风为公子,楚风手中黑伞似乎是件宝物,拥有这把伞的楚风却不知道,而能使用这把伞的居然是称楚风为公子的女子,这个世界似乎因为楚风全乱套了。 “臭小子,你看那个白痴在干什么?”醉道人引导楚风宣泄愤怒的声音响起。 如醉道人所期望一般,楚风的注意力果然被闲云吸引过去。闲云的飞剑在千符阵里疯狂的搅动着,试图通过破坏纸符破坏千符阵。但纸符却如同水中之月一般,飞剑划过,丝毫无损。 楚风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符阵和普通阵法一样,要破阵只有一种方法,破坏阵眼。但符阵却是以攻击目标为阵眼,因此,想要破阵只有一个办法,自杀,否则,只要被困在符阵之中,就只有以身体硬抗符阵攻击,而且由于人阵一体的原因,除非事先使用法宝保护自己,否则任何法宝都无法抵抗符阵的攻击。 楚风把伞交给陆月眉,双手快捷无比的掐出一连串法诀,符纸上符文以闲鹤为中心向外亮起,不过片刻时间,符纸已经全部亮起,散发出如风暴来临前一般压抑的气息。 “启!” 楚风轻声喝道,指诀同时停住,亮起的符文如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从符纸上向闲云游动过去,留下空白符纸破碎成肉眼无法分辨的粉尘飘洒在地上。而楚风脸上的笑容也同时顿住,血色全失苍白的可怕,并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人似乎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瘫倒在陆月眉怀里,嘴微微开合着,随着滴落在衣服上的血吐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死老道,又算计我,想让我长点见识也不必用这么直接的方法吧!” 符纸已全部消失,符文如一条条光蛇在拂尘丝保护下的闲云身上游动,陡然消失,顿时,电光闪烁、雷声轰鸣,风雨、冰雪在闲云身上肆虐,木、石从天而降,穿过拂尘直接落在闲云身上,且不时还有火光亮起。 “好可怕的符阵!”蒋名涛震惊的说道,李虎、不戒和蓝灵表示同意的点点头,心魔之外,他们还未听过防御无效的攻击。 闲云感到自己的身体如滔天骇浪中的一只无力舟船,即使不被风浪颠覆,也会遍体鳞伤。 符阵终于静寂下来,闲云紧绷的心神微微一松,拂尘亦因此露出小小破绽。李虎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神弓再次张开,一只光箭穿过拂尘洞穿闲云的胸膛;蒋明涛一声暴喝,手中阔剑凌空斩下,凌厉的剑气紧随光箭之后斩在拂尘上。剑气冲撞下,闲云手中浮尘脱手而出,露出须发皆无浑身焦黑的身体吐着血向后退去。慧心的金刚圈和蓝灵的丝带紧随而至,闲云眼中闪过绝望的神色。 “阿弥陀佛!”慧心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挥手收回金刚圈,转身离去。 蓝色丝带如利刃一般斩下闲云头颅,尸体轰然倒地,慧心的声音远远传来,“蒋大哥、李大哥、楚兄、蓝姑娘,慧心心中迷茫,决定回山静修,希望慧心再出山门之时,可与几位再聚!” 看着闲云的尸体,李虎、蒋明涛、蓝灵脸上也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为心中欲望所驱动,如此修行之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第八章 千羽之争 楚风枕着黑伞懒洋洋的裸露的巨石上,看着天空浮云,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问道:“老道,不是说有很多人为千羽来这鬼地方了吗,怎么一个人没有啊?” 李虎、江明涛和蓝灵在闲云被杀之后第二天就离开了灵山镇,因此只有楚风和醉道人来了雾灵山。 “没有人,就以闲云小牛鼻子来说,站在你身边你都发现不了,现在山里十个人有九个修为比那小牛鼻子高,剩下一个也和小牛鼻子修为相仿,能让你发现就见鬼了。”同样躺在巨石上的醉道人懒洋洋的说道。 楚风坐起身,神色认真的问道:“老道,能不能告诉我,闲云的修为到底比我高多少?”与闲云的一战给他的震撼太大,当日若不是有醉道人帮忙,他们五人都会死在闲云手里。 “臭小子,终于想起来问点正经事了。”醉道人坐起来,微笑着说道: “修行之法可分四类,佛、道、魔和妖灵的修行方法,基本可以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筑基炼己,人有精、气、神三宝,三者皆有先天亏损,这个阶段要做的就是要补足精气神三宝,打好基石,达到祛病、延年益寿之效; 第二阶段,炼精化气,任督二脉通,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第三阶段,炼气化神,中脉打通,性命合一,天人感应; 第四阶段,炼神还虚,天人合一,修成元神,元神出入自在,神通逍遥; 第五阶段,炼虚合道,粉粹虚空,形神俱妙,与道合真,亦称实证空性,明心见性,到了这个阶段,一朝明悟即可飞升。 达到炼精化气一般需要十到三十年的时间,达到练气化神需要几十年到二百年时间,时间长段由各人根骨和修行方法决定。但要达到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不再是时间的问题,有人百年即可达到炼虚合道白日飞升,也有人可能就千年苦修仍是炼气化神。” “那我现在是哪个阶段?”楚风问道。 “闲云晋入炼气化神不久,你是炼精化气刚入门……” “死老道,老实交代,你还有多少瞒着我?”楚风微笑着问道,闲云一战让他成熟了很多,否则早就扑过掐醉道人脖子了,但此刻的笑容却让人觉的更危险。 醉道人拍着楚风的头,道:“以后就没有瞒你的理由了!” 楚风点点头,他很清楚,有些事醉道人不告诉他是为他好:在遇到闲云之前,他绝对不会相信法术不仅会伤人,也能伤己;若是知道黑伞那么厉害,也不会用心学画符。 醉道人突然站起身,眯着的眼完全睁开,目光投向远方,带着几分感慨道:“臭小子,你马上就可以见到魔兵千羽了!” “在那里?”楚风跳起来问道。 鹤鸣声响起,楚风感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停止,思绪也为之停顿,冲天而起的白光映入眼帘,似乎成为永恒。 醉道人伸手轻轻拍在楚风背上,楚风感到一股暖流注入体内,呼吸、心跳恢复正常,思绪再次开始运转,只听醉道人说道:“声音也是一种攻敌手段,如佛门的天龙九音,天魔宫的天魔音,御音门以乐曲发动法术,这些都不比飞剑、法宝逊色分毫。方才的鹤鸣就是天魔宫的天魔音,若不是千羽无人操纵,方才鹤鸣就可杀人无形。 看,有人动手了!” 醉道人话落,一道剑光飞起迎上千羽,接着又有数把飞剑迎了上去。 “修行之人多数都炼有飞剑,之后才会修炼其他法宝,因此飞剑是最常见的攻击手段,现在动手的都是功力、心性修为较底低的人,老狐狸都在后边等着呐。”醉道人笑着说道。 “他们不是来抢千羽吗,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抢?”楚风奇怪的问道。 “不直接上去抢有两个原因:第一,贸然接近千羽的人会成为其他人的目标,然后被飞剑、法宝埋葬;第二,无人知道千羽底细,这种情况下,没有修行之人会轻易接近千羽这样的魔兵!” 楚风点点头,突然想起刚才就想问的事,于是问道:“老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炼虚合道!”似曾听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风转身看去,百鬼真君缓缓向这边走来。 “百鬼老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偷偷摸摸了?”醉道人依旧背对着百鬼真君说道。 “一直在找你的破绽,看有没有机会杀了你,可惜无从下手。”百鬼真君走到醉道人身边平静淡然的说道,似在对不相干的说不相干的事,而不是告诉醉道人想要杀他。 醉道人微微一笑,道:“你老儿还是那么可恶,也还是那么可爱!” “你是我最想一战的人之一,可惜你从来不堂堂正正的出手,比我这个魔头更魔头!”百鬼真君遗憾的说道,他认识醉道人至今已有数百年,可醉道人在他眼中却始终如迷雾一般。 “我老道有说过自己是好人吗?”醉道人反问道。 “你比我要可爱!”百鬼真君一本正经的说道。 醉道人一脸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百鬼真君居然会如此调侃他,而且明显是对他刚才那句“可爱”的报复。楚风神色一怔,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醉道人神色瞬间即恢复如常,对于楚风笑声置若罔闻,微笑着说道:“原来你老儿这么有趣,下山之后请你喝一杯如何?” 百鬼真君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说道:“除非是你葫芦里的酒,否则免谈!” 醉道人甩手把酒葫芦丢过去,笑道:“牛鼻子,原来你这么阴险,居然惦记我老道的宝贝!” “我是魔头!”百鬼真君微笑着接过酒葫芦,浅饮一口,[品味良久,而后再饮一口后把酒葫芦丢还给醉道人,道:“果然是好酒,怪不得无戒那酒肉和尚肯拿一块万年玄冰换酒喝!” “无戒孤家寡人一个,你徒子徒孙无数,好东西一定不少,想再喝还不是一句话!”醉道人一幅标准奸商样子说道。 “算了吧,御鬼门虽然好东西不少,但万年玄冰这样的东西也没几件,我可不想喝上瘾后拿御鬼门和你换酒喝。 我去点把火,看看这帮老东西是不是还能沉住气!”百鬼真君说着,脚踏虚空一步一步走向被诸般飞剑、法宝纠缠的千羽,不过数步,已到千羽旁边。空中似乎比刚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多了些飞剑、法宝与千羽纠缠在一起,百鬼真君挥袖震开身边的飞剑、法宝,探手向千羽抓去。 眼看千羽就要被百鬼真君抓到手中,一点烛火大小火焰突然出现在百鬼真君手掌和千羽之间。百鬼真君微微一笑,抽身后退,身穿火红道袍、须发通红若火的道人出现在空中,与百鬼真君相对千羽站在空中。 “这个老道是烈火真人,性子非常烈,擅长玩火,修真界里玩火无人能出其左右!”醉道人轻声对楚风说道。 百鬼真君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道:“烈火老鬼,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烈火真人怒哼一声,静止在空中的火焰陡然炸开成点点火星撞在纠缠千羽的漫天飞剑、法宝上,顿时,飞剑、法宝四散而飞,只余千羽静静的停留在空中。 烈火真人收回漫天火星,火暴的声音喝道:“一干小辈也敢图谋千羽,滚!” 烈火真人话落,顿时无数怨毒的目光聚集在烈火真人身上,但无人敢出言反对,他们都明白,他们和烈火真人、百鬼真君之间的差距不是靠数量可以填补的,因此当两人出现后,恐怕卷入两人争斗的他们已萌生退意,但他们也都是修真界声名显赫之人,烈火真人如此说,他们面子那里放的下。 “烈火道兄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滚!”百鬼真君的话里满是阴森寒意。 烈火真人虽然性子暴躁,但很少杀人,而百鬼真君却可含笑杀人弹指一挥间。没有人再犹豫,连飞剑、法宝也不敢驾起,急忙在丛林中穿梭着向山下退去,不过盏茶时间,除了空中的烈火和百鬼,雾灵山中似乎已空无一人。 “好了,小辈们都走光了,各位无需在藏头露尾了吧!”百鬼真君嘲弄的说道。 “真君切莫误会,我们夫妇只是怕打搅真君和烈火真人叙旧才未出来!”随着温文尔雅的声音,合欢谷主柳千秋与夫人合欢夫人出现在天空中。柳千秋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着白色儒衫,他本是落魄书生,被合欢夫人收为弟子,后与合欢夫人合籍双修结为夫妇。 “柳千秋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虚伪?”冷冰冰让人如至寒冬的声音,苍白冷俊的脸孔,黑色衣服,背着黑色的宝剑,让楚风怀疑剑鞘里的宝剑是不是也是黑色的。 “老道,这个冰块是谁?” “冰块,这个称呼很恰当,他叫冷剑,是修真界最可怕的一把剑。也许他的剑没有九天御剑门和蜀山派的剑博大精深,但绝对比这两个门派的剑可怕,他的剑为杀人而生。 冷剑与柳千秋素有怨隙,据说是因为合欢夫人,但是不是真的就无人知道了。”醉道人为楚风解说道。 这时,又有两道两僧一俗出现空中围绕在千羽周围,楚风再次问道:“他们是谁?” 醉道人微微动容,道:“拿拂尘的那个老道是九宫山掌门的师兄青云子,古板的很;胖胖的是野和尚肉僧无戒;穿红色道狍的是血道,修炼的是血河真解,以人血修炼,千年前已是名燥一时的魔头,没想到这个老魔头还活着;那个小和尚是西域欢喜佛,修欢喜禅,坏女子贞节无数;背剑的那小子就是你媳妇的师傅铁剑,没想到他三百年就修炼到了炼虚合道的境界,你可以把他作为你的目标……” 说道这里,醉道人突然顿住,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一慈眉善目的白眉和尚缓缓向他和楚风走来,却眨眼间已到两人身前。 “无念携小徒楚风拜见白眉师叔!” 醉道人弯身施礼说道。 白眉含笑点点头,慈祥的抚摩着楚风的头,似乎有金光从手中泻入楚风体内,凭空而生的暖扬扬的感觉把楚风带入似睡似醒的状态。恍惚之中,楚风似乎看到黑伞在他手中忽大忽小,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白眉收回手,暖扬扬的感觉顿时消失,让楚风以为那只是幻觉。 佛光浴体,是只有几近成佛高僧才能施展的佛法,虽不能增进功力,但对楚风日后的修行却有莫大好处。 醉道人眼中闪过欢喜的神色,急忙说道:“臭小子,还不快谢过你师叔祖!” “谢师叔祖!”楚风不知道因何要谢白眉,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从白眉身上得到了好处。 白眉微笑颔首,伸手向东一指,示意醉道人和楚风离去。醉道人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记得师父曾说过,白眉的闭口禅已修到心怀万物、洞察天机之境,当世无人能出其左右,既然如此,白眉应该看出楚风与千羽有缘,那为何要让他们离去,难道自己看错了。 白眉似是知道醉道人心中所想,摇摇头,手却依然指着东方。 “无念告退!”醉道人说着,牵着楚风的手向东行去,白眉则向千羽走去。 “老道,老和尚为什么不说话?”行远后,楚风问道。 醉道人急忙在楚风头上拍了一巴掌,道:“臭小子,不可以乱叫!” 楚风点点头,醉道人点点头,道:“师叔修炼的佛门闭口禅,已有千年未曾开口。” “啊,千年不说话,还不憋死!”楚风吃惊的叫道。 “闭口禅是一门很少有人修炼的佛门神功,开口可破天机,大成之前,开口之后便会修为尽失,修成之后,却无人会再开口!”醉道人解释道。 “为什么修成之后也不开口,不会是变成哑巴了吧?”楚风更加吃惊了。 “绝对不是哑巴,至于为什么不再开口,你以后就知道了!”醉道人的话有些不负责任,楚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醉道人和楚风走的很快,因为既然要走,就不想被身后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波及,不过半柱香时间,两人已经翻到一座山头后面。 突然,楚风争脱醉道人的手,从地上拿起一根尺长洁白羽毛,道:“老道,你看像不像千羽!” 醉道人神色一变,挥手拂向楚风手中羽毛。羽毛隐藏着和方才所见千羽一般无二的魔气,甚至更精纯雄厚,楚风手中羽毛显然也是千羽,而且还是千羽主体,方才所见不过是千羽使的金蝉脱壳之计。 这说明千羽已有灵智,神兵若有灵智会择主同修,但若是魔兵,则会夺体自修。 就在醉道人动手的同时,楚风手中千羽陡然消失,粘稠的黑雾透体而出把他笼罩其中,仰首欲叫。醉道人神色剧变,拂出的手方向一变,向楚风头上按去,却在中途收了回去。 黑伞发从楚风背上脱离、飞起,然后在楚风头上打开,发出荧荧青光把楚风笼罩其中,陆月眉则被从黑伞里弹了出来。青光照射下,黑雾越来越淡,醉道人清楚的知道,黑雾并没有消失,而是被青光压回了身体。 “道长,公子怎么了?”陆月眉看着楚风紧张的问道。 醉道人却对陆月眉的话置若罔闻,看着楚风说道:“臭小子,你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无数人去过的破庙里就你能得到一把宝伞,随便拣根羽毛却是魔兵千羽!” “道长,公子既然得到千羽,怎么会这样?”陆月眉再次问道。 “莫急,你的公子没事的!”醉道人回过神来,调笑的说道,分外强调“你的”两字。 陆月眉脸一红,急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醉道人看着楚风叹了口气,并起剑指向一块巨石轻轻挥动,然后衣袖一扇,巨石顿时破碎成大小相等的石块四散而飞,无声的散落在周围数十丈方圆内。随后,醉道人双手抬在胸前掐出数道指诀,喃喃自语道:“真应该把迷天阵学全了,现在只希望这个残阵还能起点作用,不被人发现!” “道长,什么是迷天阵?”陆月眉看着楚风问道,她想找话让自己的紧张的心轻松一些。 醉道人从衣袖中拿出一本书丢给陆月眉,陆月眉接过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书。 此时,楚风身上黑雾尽失。青光中,楚风神色平静的闭着眼,如同熟睡了一般。突然,青光散去,黑伞跌落在地上,楚风亦向地上倒去。 醉道人扶住楚风,双眼异彩闪烁在楚风身上慢慢扫过,只见楚风丹田里的金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食指长的羽毛立在丹田之中,而羽毛上的魔气似乎淡了些许。 “千羽居然是本命魔兵,幸亏杜凌风与千羽未有机会融合!”醉道人脸上闪过震惊的神色。 本命兵器,炼成之后与人融为一体的兵器,人即兵器,兵器即人,兵损人伤,人伤兵损。但是,千羽经过九重九雷天劫,已是不灭魔兵,也是就是说,楚风与千羽融为一体之后,也是不灭之身,而且,千羽可以分成一千零一只羽毛,意味着千羽完全恢复后,楚风能有一千个与本身无二的分身。 但是,本命兵器的炼制方法已经失传,杜凌风又是怎么炼出能引来九重九雷天劫的千羽? 这些念头在醉道人脑海中闪过,却未及深思,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千羽是一件已经拥有灵智的本命魔兵,这对楚风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第九章 东海出师 东海之上,碧水连天,一块露出海面不过数寸的礁石孤独的存在于水天之间,在那光滑如镜、似乎连飞鸟也无法驻足石面上,楚风背着黑伞盘坐其上,若非身上尚有残破的布片,遮面须发随海风飘荡,任何人都会认为他是一尊石像。 日落月升,海水漫过礁石、人的头顶;月落日升,人和礁石再次出现在海面上,单调的色彩中,时间似乎已完全失去了概念。 月圆夜,楚风和礁石再次被海水吞没,无桨无帆独木小舟向这边飘来,陆月眉手扶兵质箫管坐在船舷上,吹奏着无丝毫尘世气息的乐曲,完美的玉足伸入海水,修长的小腿氤氲在如梦似幻的月光下,孤寂原来也可以如此美丽。 箫声在月色下消散,陆月眉垂下洞箫跪在小舟上,柔声说道:“奴婢奉道长之命接公子回岛!” “月眉姐,船上有衣服吗?”楚风把头伸出海面上,脸上泛出窘迫的羞红,尴尬的问道。 “奴婢疏忽,未曾想到此节,还请公子恕罪!”陆月眉垂下头,目光落在放在身前的道袍说道。 听了陆月眉的话,楚风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这叫来接我吗,分明是来看笑话,没有衣服我怎么上那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的小船? “月眉只是无主孤魂,既然公子嫌弃月眉,月眉愿留在大海之上,公子由此向北百里便可见到道长!”陆月眉满眼期待的轻声说道。 水响声中,楚风慌忙起身来澄清:“月眉姐,我怎么会嫌弃你呐?”说完之后,才感到海风吹在在身上的丝丝凉意,想起身无片褛慌忙满脸通红的窝回海里。 “公子若不嫌弃月眉把月眉当外人,又怎会连船也不敢上?” “我没穿衣服啊?”楚风头大的说道。 “公子何曾见过主仆之间有这些多规矩,公子在意这些,只能说公子把月眉当外人。 公子保重,多谢公子一直以来对月眉的照顾!”陆月眉说着,起身跨出船外,向月亮升起的方向走去。 “月眉姐,我上船还不行吗?”楚风满脸通红的站起来,双手捂着下身弯腰走上独木船,蜷缩着身体蹲在船尾。 独木舟向北行去,陆月眉回到船上,拿起准备好的布巾,跪在楚风身后,温柔的擦拭着楚风尚在滴水的头发柔声说道:“月眉无主孤魂,投胎无望,幸得公子收留,才得一安身之所,可公子却忌讳甚多,让月眉找不到留在公子身边的理由,月眉欺骗公子,只是想找一个留在公子身边的理由,还请公子原谅!” 楚风微微叹了口气,道:“月眉姐,对于我来说,你就和我亲姐姐一样,弟弟照顾姐姐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需要理由的,公子想过没有,见到夏姑娘之后,公子怎么向夏姑娘介绍我,若公子说我是公子的姐姐,月眉就必须离开公子了!” “不会的,夏语姐也叫你姐姐啊!”楚风笑着说道。 陆月眉淡然一笑,道:“公子,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懂女子的想法,以后你就明白了。” 楚风挠挠头,这样的事情他也许真的不懂。于是换了个他现在最关心的话题,问道:“月眉姐,我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四年两个月!” “已经四年了吗?”看着后退的海面,楚风轻声说道。雾灵山失去知觉清醒过来后已人在东海岛屿之上,第二天就被醉道人丢到礁石上打坐练气。上次出定是被丢到礁石上一年一个月后的事,也就说他最后一次坐了三年,但他却感觉好象只过了几天。 晨曦微露,海岛的影子出现在眼中,楚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乌黑的眼却平静幽深如无波古井,四年的修行让他的气质有了很大改变。 方圆几十里的海岛中央隆一座小山,虽不甚高也和雄伟无缘,却在奇、险上别有几分味道。顺着注入海中的溪水上行,在源头处可以看到一眼幽潭,清泉从山壁上泻入其间,奏出绝世的乐章与鸟鸣兽叫应和在一起,让人不禁想起一句诗词:鸟鸣山更幽。 醉道人盘坐在水潭边的青石上,散发着飘然的气息,在楚风眼中如虚无的气团,似乎随时可能消散在空气中。 “天人合一!”楚风看着醉道人轻声自语道。 醉道人睁开眼,对楚风微微颔首,如轻烟一般消散在空气中,然后出现在楚风身前,道:“随为师来!” 楚风点点,跟随醉道人身后向前走去,前行数十步,醉道人自树上折下一段树枝插进土里。树枝在楚风眼前开枝散叶,不过盏茶功夫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炼气只是修身,而要让树枝长成大树却是‘道’的力量,大道无处不在,需要用心去悟,这本书给你,师父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道’!”醉道人回过头对楚风说道,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本书丢给楚风。 楚风满心欢喜的接过,但当看封面上“道德经”三字时,顿时失望的叫道:“死老道,你就晃悠我吧,《道德经》,十个铜板一本,我十岁就会背了。” “臭小子,会背了不起啊,会背的人多了去,再说,这是你师父我亲手抄录的《道德经》,你居然敢说它才十个铜板,看我不打死你!”醉道人说着伸手追打起楚风来。 楚风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把《道德经》收进怀里,一边躲闪,一边还嘴不留情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是老道你写的,早知道是这样,我最多出两个铜版,还是看在你是我师父的面子上!” 醉道人收住脚步,捋着胡须看着楚风嘿嘿冷笑。楚风心生不祥之兆,却还未等他发现危险何在,一根拇指粗细柔软如绳索般的树枝悄无声息的从醉道人方才种下的树冠上垂落在他身后,缠住他双脚,然后陡然把他倒悬在半空。 “死老道,你以为一根树枝就能绑住我吗?”楚风眼中闪过瞬间的惊慌,随即嘿嘿一笑道。然后身体轻巧的向上一折,食指和中指如剪刀一般夹住树枝,回头示威的看着醉道人,两指用力一夹。 楚风相信他可以夹碎坚石,但树枝却似乎比坚石还要坚硬,丝毫痕迹也未在其上留下。 “臭小子,你的能耐哪去了?”醉道人得意扬扬的看着楚风说道。 楚风脸一红,拇指、食指虚捏,一只尺许长的洁白鹤翎出现在两指间,正是魔兵千羽。千羽仿如情人的手般温柔的在树枝上轻轻拂过,缠绕在楚风腿上的树枝齐时的断开,解脱出来的楚风一个漂亮空翻落在地上,得意的看着醉道人,但他还未来的及说话,从天而降的粉尘已把他的得意完全遮掩。 楚风急忙退后几步躲开从天而降的粉尘,抬头向上看去,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写满他的双眼,方才那垂下树枝把他悬在半空的大树树冠已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无数的粉尘在天空飘散,粗壮的树干也由上而下迅速变成粉尘飘散在天空中。 “老道,怎么会这样?”楚风看着漫天飘飞的粉尘惊讶的问道。 “注意你手中千羽!”醉道人提示道。 楚风应声向手中的千羽看去,千羽洁白如故,却有淡淡的黑雾凭空出现萦绕其上,在他手上消失,经由经脉流入丹田,瞬时间,莫名的浮躁在心里孳生。这时,黑伞上闪过淡淡青光注入他的身体,带来清凉的气息,浮躁慢慢消失。 “被千羽所伤,若无力抵抗千羽魔气的侵蚀,精气便会被千羽夺走,就会变成这株大树这样,千羽因此得到修复,你的修为会有所提高。 兵器本无正邪之分,千羽虽然残忍,但用来对付邪恶之徒,也未尝不可。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千羽是祸非福。其一,若被修行之人知道你拥有千羽,必招来无数人追杀;其二,千羽本是魔兵,魔性很重,可以影响人的神志,使人嗜杀成性,幸好千羽如今只有一羽,魔性大减,你才没为其魔性影响。 但是,若你使用千羽杀戮过多,千羽必将因此魔性大增,你就可能受千羽影响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因此,为师要求你,达到炼气化神之前,绝对不能使用千羽,你能做到吗?”醉道人最后沉声问道。 千羽散碎成点点光斑在空气中飞舞,楚风用手指追逐着每一点光斑,每当手指点在一点光斑上,光斑就消失在楚风指尖上。这是他在礁石上出定时为打发无聊时间想出来的游戏。随着快速移动的手指,半数光斑消失空气中,楚风移开盯在光斑上的目光,看着醉道人说懒洋洋的笑着问道:“老道,你好象还有事没说吧?” 醉道人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却听楚风继续说道:“我这次入定看到一个女子,她的目光时而凌乱疯狂而狡诈,时而清晰凄楚而和善,她身上和千羽身上一般无二的气息,她是千羽的灵,对不对? 老道你曾说过神兵孕灵,也说过凶兵之灵噬主元神夺体自修,也就是说,如果我杀戮太重,千羽魔性大增,我不仅会变成疯子,元神也会被千羽所吞噬,对不对?” 醉道人欣慰的点点头,楚风略嫌浮躁的性格是他最不放心的事情,但这次楚风见到千羽之灵不仅没有被打断入定,让一直关注楚风入定的他没有发现异样,现在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这说明楚风真的成长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老道就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出师了!”醉道人微笑着说道。 太行脚下风家大院,飘渺的萧声在夜色下响起,随风传来,阴森而惊悚,因为萧声传来的方向十几里内没有人家,只有一座孤坟。 风家三小姐风姿现在心情很不好,任何一个人刚刚入睡就被人弄醒,想必心情都好不到哪去。普通女子生气之外恐怕更多的是恐惧,但风家三小姐却是蜀山剑派问剑长老最喜欢的小弟子,蜀山北斗七星剑的主人。 风姿提着北斗七星剑冲出闺房,杀气腾腾的直奔箫声传来的方向而去。敢装神弄鬼打搅她风三小姐睡觉,绝对不能原谅,是妖,抓来烤熟了喂狗;是鬼,就找个瓶子装起来丢到井里,让他永远没有机会说话;要是人,本小姐要让他为打搅风三小姐睡觉后悔一辈子。 只是风三小姐一点也没有考虑,若是这个人比她厉害,她该怎么办。 孤坟位于风家大院东南方一片只有百余株树木的小树林中,由于年代久远,打磨齐整青石堆成的坟包缝隙间长满了青草,倒在地上的墓碑也已不能辨认出主人的名讳。 陆月眉斜坐在树上横生的枝干上吹着洞箫,楚风则懒洋洋的靠着树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尺高的古铜色葫芦放在鼻子下迷醉的吸着葫芦中飘逸出来的酒香,正是醉道人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酒葫芦是楚风千辛万苦和醉道人要来的,里面装着他垂涎已久美酒,但可惜的是,他却不能喝一口,这是醉道人把酒葫芦给他的条件;他也不敢喝一口,醉道人给他酒葫芦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血的教训。 楚风相信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恐怖的经历,美酒入腹,还未来得及回味嘴里余留酒香,身上已燃起可以同时灼烧身体和灵魂的火焰。刚穿上身不到一天的道袍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生命似乎马上就会在灼热的痛苦中终结,但神智却永远那么清醒,瞬间变成了永恒。即使入定导气,那份痛苦也是那样清晰,流淌在经脉中的已不是苦修而来的真元,而是火焰。 但即使如此,楚风看着酒葫芦时,眼中依旧是笑意盈盈,如好色之人看到绝色裸女,贪材之人看到金山银水……因为葫芦不仅是一件厉害的法宝,可大可小,而且能把任何酒都边成美酒,喝这些酒并没有任何问题。 多年前,醉道人曾进入一处地下秘境,其中花繁果密,且有一株九子仙藤。九子仙藤三千年内次第开花九朵,三千年次第结九果,三千年次第成熟,当最后一只葫芦成熟时,仙藤枯死。醉道人进入秘境之时,已有四只葫芦被人取走,正是第五只葫芦成熟之时。 醉道人得到葫芦后,用之盛酒百年,后结识同样嗜酒的痴道,引为知己。痴道见醉道人以九子仙藤的葫芦盛酒,深感浪费,于是和醉道人一起潜入被列为仙家禁地的西王母俗世洞府昆仑仙境。昆仑仙境内有一玉石砌成小湖,湖中注满仙酒,酒气受仙法节制积淤湖上不散,历万载孕育出一件奇物,其色如冰,似草非草,形如剑兰之叶、长有尺半却薄若无物,尾柄相连千年始生一叶,满九叶则另生一株。以叶点水立成美酒,若是将叶服下,仙人也会醉睡百日,因此被称为醉仙草。 痴道和醉道人的目标就是醉仙草,两人用九子仙藤的葫芦和醉仙草炼制一件法宝。不知是痴道的隐身符使两人瞒过了看守仙境的仙人,还是仙人大意为二人所乘,或则用痴道和醉道人后来的话说,是仙人故意放他们进入昆仑仙境,两人成功得到一片醉仙草。 离开昆仑仙境后,痴道和醉道人把醉仙草炼成一柄仙剑放入葫芦中,一方面借醉仙草使灌入葫芦中的酒变成美酒满足口腹之欲,同时聚酒中精华和天地灵气养剑。 忽然,楚风神色微微一动,有气无力的说道:“月眉姐,有人过来了,你逗他玩玩!” 陆月眉垂下洞箫,箫声在夜中突兀而断,更添几分诡异。冰晶结成的洞箫上闪过月色的光华,在手中消解变成难以察觉的淡雾把树林笼罩其中,正是幻术水月洞天。 陆月眉从树上跳下,落在楚风身边,面有无奈之色,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公子,这样做不好吧?” 楚风急忙站起身,讪笑着说道:“月眉姐,就这一次,你看好吗,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看着楚风,再想到醉道人送她和楚风的经过,陆月眉彻底无语,这样的师徒,天下恐怕再找不到第二对了吧! 三天前,她和楚风被醉道人丢到太行山边缘,是真正意义上的“丢”! 当日,醉道人用一只据说是从友人那里借来的仙鹤送她和楚风回中土,进入太行山后,仙鹤开始下降,等下降到距离地面尚有近百丈的时候,伸手抓住两人从仙鹤背上丢落,然后哈哈大笑而去。 好在醉道人只是把两人丢在太行山的边缘,两人才只在山林中徘徊了两天就走出了山林来找到一处村镇。见到人烟后,楚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酒,结果却发现身无分文,想接点生意的楚风在此地走动一天后失望收场,入夜就拉着她来到了这里。 “进朱者赤,近墨者黑,希望自己不会变成那样!”陆月眉如是想到,脸却突然红了,那夜在海上去接楚风,她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醉道人、楚风一样乱七八糟! 剑光冲天而起,一分为七,排列在空中,如耀眼的北斗七星突然临落树林上空,漆黑的林木间为之一亮,笼罩着树林的淡雾曝露在剑光下,如炎阳下的霜雪般快速消融。陆月眉神色一变,淡雾笼罩的范围迅速缩小,最后在她里缩成一团变成一管残破的冰箫。 北斗七星剑,破天下一切幻术! 陆月眉心疼的看着冰箫,五行灵珠,千年聚散,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使与之对应的五行术法越来越容易发动、威力越来越来大,自身特有的术法威力也与日俱增,消散之际,自身的术法甚至有毁天灭地之威。 但事情对陆月眉而言却远非那么简单,水灵珠在她体内再生,人、珠合而为一,人即灵珠,灵珠既人,在她可以轻松施展水系术法的同时,她的灵体束缚了水灵珠。而五行灵珠本身特有的术法就是五行灵珠本身,水月洞天的本质是把水灵珠还原成葵水灵力结合空气中的水形成的水雾,依据水映万物的特性映照出陷身其中之人本心,而水无常势的特性则把人带入变幻无常的幻境之中。 因此,陆月眉要发动水月洞天,就必须打破身体的束缚,把灵体还原成葵水灵力,这样做的结局只有一个——魂飞魄散。当日,陆月眉为让夏语逃走,以用水灵珠葵水灵力和井水做成洞箫为引强行发动水月洞天,若不是为醉道人和楚风所救,早已魂飞魄散。 陆月眉现在能够施展水月洞天全是手中洞箫之功,醉道人为她想到的办法,以葵水灵力为水灵珠做一个分身,这样,以水灵珠的分身发动水月洞天,威力虽然会降低很多,却完全没有了魂飞魄散的危险。 在醉道人的帮助下,陆月眉耗费四年时间做出手中的洞箫,此时受损,如何不让她心疼。冰箫上的伤痕渐渐愈合,陆月眉却知道,要让手中洞箫恢复之前的状态,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神色微愠的白了楚风一眼,却温柔的说道:“公子小心,是蜀山剑派的北斗七星剑!” 陆月眉说完,化做一绺清烟钻进楚风背上黑伞里。 “老道说过,没好处的麻烦是用来躲的!”楚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拿出一张隐身符随手往身上一贴,仿佛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姿提着剑从树后走出来,十五、六的年纪,稍微有些矮的个头,淡绿的衣裙富有生机和少女的活力,圆圆的脸娇憨可爱,气鼓鼓的把心中恼怒毫无遗漏写在脸上,即使手中握剑也无法让人产生危险的感觉,反而让人心生呵护之情。 风姿看着孤坟空荡荡的周围,失望的说道:“来晚一步,跑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看着风姿准备离开,楚风脸上闪过得意的笑容。已经转过身的风姿眼中却闪过狡猾的笑意,剑光破鞘而出,分成七道剑光射入地面,地上立时亮起七点光斑,如北斗星般排列,蒸蕴起荧荧星光,黑暗的树林顿时变成星光的世界。 楚风眼中闪过不妙的念头,抓起背上黑伞在身前撑开,挡住迎面刺来的一剑,借力向后飘飞而出。风姿并未追击,手中宝剑遥指楚风,满脸得意的说道:“以为躲起来本小姐就找不到你了吗,本小姐最擅长的就是抓老鼠!” 楚风撑着黑伞嘻嘻一笑,道:“原来是猫小姐啊,幸会,幸会!” “本小姐就是猫,专抓你这样笨的像猪的老鼠!”风姿并未因楚风的调侃而有丝毫愤怒。 “可我怎么看着像母老虎啊!”楚风说完,大笑着如风一般飘入身后的树林中。 “我砍死你这只老鼠!”风姿恼羞成怒的叫道,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御剑而飞,人随剑走,耀眼的剑光迅若石光电火般的向楚风当胸刺去,一副要把楚风千刀万刮的姿势。 看着追来的风姿,楚风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黑伞向前一倾,挡住北斗七星剑,再次借力向后飘飞,伞后的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意,道:“小老虎,你怕蛇吗?” 被黑伞挡下的风姿落在地上,不屑的一笑,嘲讽的说道:“这样就想骗本小姐,你以为本小姐和你一样白痴啊? 风姿脚尖点地,再次御剑刺向楚风,但就在离地的刹那,一条滑溜溜的东西缠上她的腿,把她拖回地面,风姿娇憨的小脸顿时变的如纸般苍白,惊悚的尖叫声划破夜空:“救命啊,蛇、蛇……” 黑暗中,几张贴在树上的赋灵符在风姿的叫声中轻轻抖动着。 第十章 无妄之灾 一钩新月斜挂在暗蓝的天空上,江南的庄园在月色下散发着柔和的美,楚风身上贴着隐身符,像只死狗般躺在屋顶上,对着新月,嘴一开一合,无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这已是遇到风姿后的第九天,离开太行山后,人烟渐多,也有许多城市,按理说楚风应该有不少机会能接点生意,赚点钱买酒喝,但可惜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风姿。 白天有人的时候,两人和平相处,最近两天甚至会开几句玩笑,但每当楚风想接生意的时候,发现楚风身上没钱的风姿就实施利用一切手段打击敌人的策略把生意搅黄,恨的楚风想把风姿生吞活剥了。而在荒郊野外或夜深人静时,两人就会上演猫和老鼠的游戏。 想到风姿,楚风挠着头,目光痛苦而无奈。他实在想不通,风姿怎么会和他有这么大仇,不就是半夜让陆月眉吹了会箫,然后又把树根说成蛇骗了她一次,就为这么点小事,从太行山追到江南,至于吗? 更让他痛苦的是,不论他跑到什么地方,风姿总能找到他,即使是他使用隐身符处于隐身状态下。而他的隐身符除了可以隐身之外,还能断绝一切自身所有气息和外界的联系,北斗七星剑可破天下一切幻术,隐身符也是幻术的一种,会被北斗七星剑所破无可厚非,但这有一个前提,至少要确定有人隐身才能利用北斗七星剑破解。神兵灵器遇敌示警,北斗七星剑能发现一定范围内隐身的人并提醒风姿,这不为过,但过分的是,他隐身跑出几十里,风姿依然能找到他! 更过分的是,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偷一次酒喝,但这座越绣庄中却全是女人,还一滴酒也没有。 突然,楚风神色微微一动,悄无声息的翻过身,贴一张符纸在瓦上,瓦片渐渐变成玻璃一般透明。向下看去,楚风的脸顿时变的通红,慌忙移开眼,但很快,又情不自禁的移了回去,女子逐渐从洁白衣裙束缚中解脱出来的完美玉体对他释放着致命的诱惑。 素白的肚兜离开身体,一双大小适中的玉兔微微颤抖,让楚风的心随之紊乱跳动。女子跨入浴桶,楚风艰难的闭上眼睛,揭走瓦上的符纸,脱虚般的躺在屋顶上,夏语、陆月眉、风姿、房中女子的身影交替在眼前闪过,少年的心第一次因异性而紊乱。 楚风傻笑着躺在屋顶上,剑光突然从天而降,斩在自动张开保护楚风的黑伞上。毫无防范的楚风如巨石压破无力承受的屋顶,然后在漫天碎瓦、灰尘中坠入房间,砸在浴桶边缘,浴桶四分五散,水花纷飞,楚风再次看到完美的玉体、让他的心为之跳动的玉兔。 震惊、愤怒的表情次第出现在冷艳的脸上,毫无瑕疵的玉手穿过纷飞的水珠裹胁着滔天杀气印向楚风胸口,楚风眼中却只有冷艳的脸,完美的玉体,他的目光变的如火一般灼热,心中升起把美丽拥在怀中的欲望。 掌风催动,纷飞的水珠如利箭一般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射向楚风,楚风手中黑伞边缘垂下荧荧青光形成一个光罩把他保护其中。水珠射青光上,激起一朵朵涟漪,女子的手以毫厘之差紧随其后,楚风感到胸口一闷,吐一口血雾,人与黑伞倒飞而出,穿出窗户落在庭院之中,安静的庄园已躁动起来。 楚风回过神来,看着站在屋顶上的风姿,急忙叫道:“臭丫头,惹大祸了,还不快跑!” 楚风说着,腾身而起,落在庄外,再次一张隐身符帖在身上,一边调息内伤,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在隐身状态下逃逸。能伤到黑伞保护下的他,至少是炼神还虚,楚风不禁再次哀号,怎么老道不在身边,一个普通的庄园也有这样的高人,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女人? 但想到那张冷艳的脸,他心中却不禁再次升起一丝绮念。 房间经过刚才的肆虐,已满是水泽、泥污且破烂不堪。素雨姬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穿上,对从屋顶破洞跳入房间的风姿冷声说道:“随我来!” “是,姐姐!”风姿低下头说道,眼中闪过精灵古怪且兴奋的目光。虽然知道惹了祸后的她也想到了逃走,但她更热衷找楚风麻烦,对方是高人,而且是个女人,她则是个女孩子,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高人是肯定不会找她麻烦。带着这样一个高人去找楚风麻烦,想想都感到兴奋。 “弟子失职,令恶徒闯进庄园冒犯师叔,又被他逃走,请师叔责罚!”跪在房屋外的女子看到素雨姬走出门来,惊恐的说道。 “没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素雨姬冷艳的脸上毫无表情,冰冷的声音说道。 女子的脸顿时变的如被霜打一般苍白,身体颤抖着道:“弟子不敢,请师叔责罚!” “那你就跪着吧!”素雨姬说完,看也不看地上女子一眼,带着风姿走进残破房间隔壁的练功房,开门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悲哀。素雨姬纤指轻弹,飞出一点火星点燃房间中的蜡烛,空旷黑暗的练功房顿时明亮起来。 素雨姬走到蒲团上坐下,看着风姿说道:“我该怎么处罚你?” 风姿走到素雨姬身前跪下,泪水滴落在地上,抽噎的声音说道:“姐姐,我错了!” 若是蜀山剑派的人见了风姿这副样子,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逃走,他们太清楚风姿这一招的威力,天生惹人怜惜的脸加上眼泪一掉,再大的怒火也能浇灭,最后弄不好还会反遭算计。 素雨姬怜惜的擦去风姿脸上的泪水,脸上的冰冷也融化了许多,柔声说道:“姐姐不怪你,不过要告诉姐姐那少年是什么人!” “真的?”风姿抬起头,楚楚可怜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素雨姬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风姿顿时喜笑颜开,跳到素雨姬身后跪下,揉着素雨肩欢高兴说道:“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怪我,姐姐是天下最好的人!” “上小丫头当了!”素雨姬醒悟过来,却没有丝毫责怪风姿的意思,冰冷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些暖意,捏了捏身后风姿的脸,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风姿,问剑老道士是我师父。”风姿甜甜的笑着说到,同时在素月眉手心上写出她的名字。 “怎么可以叫师父老道士,这样对师父可不尊敬啊!”素雨姬脸上笑意更浓了。 风姿皱皱鼻子,道:“我高兴的时候就叫他师父,不高兴的时候就叫他老道士,谁让他骗我!” “问剑前辈怎么骗你了?”素雨姬好奇的问道。 “他告诉我拜他为师就能成为神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可到了蜀山后,他马上就把说过的话忘了,想玩不让玩,山上也没有好吃的,我当然叫他老道士了!”风姿理所当然的说道。 素雨姬忍俊不禁的捏捏风姿的鼻子,在风姿的狡猾和天真可爱面前,她似乎忘却了师门中的所有烦恼,再次问道:“小丫头,告诉姐姐,你认识那个少年吗?” 她必须找到楚风,然后杀了他,这是素女宫的门规,犯素女宫者,必杀之。 素女宫是个很神秘的门派,派中全是女子,很少在世俗中走动,却置办了许多产业开办绣庄派门中弟子打理,收容天下不幸女子。等女子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再置办嫁妆把女子嫁出去,同时与男子立下协议,若女子不守妇道,任凭男子处置,但若男子故意欺凌或有负女子,素女宫就会取走男子性命;若有女子不愿出嫁,在绣庄中工作十年还未改变主意,立下永生不嫁誓言后,就会被素女宫收为弟子,改姓为素,带回素女宫修炼。 素雨姬的师父是素月心是素女宫现任宫主素月影的师姐。三百年前的素月心生性高傲,且在“月”字辈弟子中修为最高,本以为宫主之位非她莫属,不想老宫主却在度劫飞升前把宫主之位传给了性格有些懦弱、修为又远逊于她的师妹素月影,心有不忿的素月心因此离宫而去。一百五十年前,心中不忿完全消失的素月心带着年仅七岁的素雨姬回到素女宫,避入祖师店祭奉门中历代祖师,同时潜心修身养性和教导素雨姬。 素雨姬本是一孤儿,因误食一株成形人参昏死在荒山之中为素月心所救。得人参之助,素雨姬不到三十岁晋入炼气化神,百年修炼到炼神还虚,使门中师姐妹倍感威胁,加上素月心对人向来不假以颜色,得罪了很多人,因此她在素女宫中甚受排挤,人也变的冷漠起来,在以讹传讹的情况下,就成了可怕且不通人情之人。 半年前,素雨姬奉宫主之命巡视素女宫置办的产业,同时带经过考验的弟子回宫,却不想遇到楚风和风姿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姐姐,他叫楚风,是个小恶棍,半夜三更在坟地吹箫吓唬人,还骗人,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风姿眼中闪烁着恶魔的光辉。 “告诉姐姐,你能找到他吗?” “他跑到天边,我也能找到他!”风姿得意的说道。 想到楚风藏身在房顶不被她发现,素雨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问道:“能告诉姐姐,你怎么找他吗?” “是银儿帮我找的。”风姿说着,把手伸到素雨姬身前,一只巴掌大、通体银白的貂鼠从衣袖中爬到风姿手上,亲昵的添着风姿的手指。 “觅仙貂!”素雨姬吃惊的说道。觅仙貂乃是上古灵兽之一,鼻子能嗅到千里之外的味道,即使飞行绝迹的神仙也逃不过它的追踪,因此被称为觅仙貂。 “姐姐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问剑老道士可是查了很多书才知道它名字的! 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粗心大意的风姿想到还不知道素雨姬的名字,因此问道。 “姐姐叫素雨姬,素白的素,下雨的雨……” “姐姐是素女宫的人?”想到关于素女宫的传说,风姿顿时为楚风担心起来。 素雨姬点点头,道:“放心,你是姐姐最可爱的妹妹,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杀楚风,是我攻击他,他才掉进姐姐房里的,我们让他别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姐姐不要杀他好不好?”风姿摇着素雨姬肩膀说道。 素雨姬摇要头,淡然的说道:“这件事和妹妹你没有关系的,越绣庄中全是女子,若非他心怀不轨,又怎会躲在房顶上,姐姐必须杀了他!” “姐姐,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已经追了他九天,他修为比我高,他只是喜欢恶作剧,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任何无礼的举动,姐姐你不要杀他好吗?”风姿急的快要哭出来说道。在她看来,若不是她一直追着楚风不放,楚风就不会来越锈庄;若不是今天晚上因为遇到个小流氓对她言语无礼,她就不会因为心情不好一找到楚风就出手攻击;若不是她出手攻击楚风,楚风就不会掉进素雨姬房里看到素雨姬的身体引来杀身之祸。 “你可以不帮姐姐找他,但姐姐必须杀了他,这是素女宫的门规,姐姐不能违背门规!”素雨姬冰冷的语气有些没有底气,门规只是她的托词,她不能容忍任何臭男人看到她的身体。 “姐姐对风姿这么好,风姿怎么能不帮姐姐,但他是因风姿打破屋顶才掉进房里,如果风姿带姐姐去找他,让他因此而丧命,风姿会良心不安的……”风姿见劝素雨姬无望痛苦的说道,眼中却闪着素雨姬看不到的狡猾目光。 “姐姐知道你的难处,姐姐不会怪你。”素雨姬微笑着说道。 “不,风姿一定要帮姐姐!”风姿固执的说道,眼一亮,接着说道:“姐姐,你看这样好吗,我帮姐姐找到小恶棍,姐姐你在杀他之前满足他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这样让他死的安心些,我也就不觉的对不起他了!” 素雨姬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能这样想问题,还真是个孩子,不过,这样想问题,就不会有烦恼。素雨姬点点头,“姐姐答应你!” “谢谢姐姐!”风姿高兴的从背后抱住素雨姬,同时在心里自语道:“臭流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要是这样你还死了,就只能怪你笨了。” 临江城,出越绣庄东行四十里即可到达。楚风懒洋洋的坐在城内向阳墙脚下,黑伞撑开放在身上挡住越来越热的太阳,面对炼神还虚的高手,在城市远比在山野之中安全的多,只要对方不敢放手施为,黑伞就能保他周全。 当然,他更希望素雨姬找不到他甚至放过他! 楚风叹了口气,收起黑伞,懒洋洋的站起身,素雨姬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站在他身前五步外。 “我答应风姿妹妹,在你死前满足你一个能力之内的愿望!”素雨姬冷冰冰的说道。 “我想一直活下去,可以吗?”楚风嬉皮笑脸的说道,心中却在申述上天不公,风姿怎么说都是共犯,为什么风姿成了她的妹妹,自己却要被追杀。 “不可以!”素雨姬冰冷的神色毫不为楚风所动。 “当昨天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我没见过前辈,前辈也没见过我好吗?”楚风依旧嬉皮笑脸的说道。 “不可以!” “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还说要满足人家一个愿望,既然做不到,放那么大的话干什么?”楚风不满的嘟囔道。 素雨姬冰冷的眼中开始燃起丝丝怒火。 看着素雨姬愤怒的眼睛,楚风现在却根本不放在心中。用醉道人的话来说,高人就是自视甚高的人,这样的人很麻烦,他们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主意;但这样的人也很好对付,只要把握好他的脉搏,注意分寸,你就可以把他玩的团团转。醉道人最后又补了一句:“有些人可是例外啊,别玩过火把自己的小命弄丢了!” 他现在基本已经把握好素雨姬的脉搏了,这样都能忍住不发火,绝对是个“高人”。 “既然前辈很为难,要不这样,前辈有事先去忙,这个愿望等前辈有时间的时候再告诉前辈!”楚风诚恳的说道。 素雨姬呈现出暴走的征兆。 “这样也不可以吗?”楚风低着头嘟囔道,突然抬起头,高兴的说道:“前辈,要不你看这样好吗,我这人最怕让人欺负了,前辈修为这么高,要不前辈就保护我,不让人欺负晚辈怎么样?” 素雨姬再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狂暴的杀气裹胁住楚风,让他产生下一刻就会窒息而亡的感觉,嘴里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喉咙。 楚风咽下嘴里鲜血,撑开手中黑伞,阳光下,淡若无色的青色光壁罩住楚风的身体,窒息的感觉顿时消逝无踪,小人得志的说道:“前辈,您是高人,一言九鼎,若是就此杀了我,恐怕对您的名声不太好吧!” “给你三天时间!”素雨姬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完转身就走,再呆下去,不是她被气死,就是她忍不住当场击杀楚风,她不在意名声,却不想对风姿失言。 楚风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跟在素雨姬身后,问道:“前辈,您怎么称呼?” “有这个必要吗?”素雨姬感到自己快要被气的走火入魔了。 “当然有这个必要了,不然死之后去阎王那里报道,阎王问我:楚风,是谁杀了你?我要是回答不知道,这多丢人啊?”楚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素——雨——姬!”素雨姬一字一顿的说道。 “原来你是素女宫的雨字辈的弟子,那我就不能叫你前辈了,家师曾和素雪馨前辈有过几面之缘,平辈相交,你年纪比我大,叫我师叔也不合适,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叫你素姑娘,你就叫我名字吧!”素雪馨就是素女宫上任宫主的师妹,确实和醉道人、痴道有几面之缘,但却是失主和贼的关系。 素女宫弟子禁止饮酒,却藏有一酿酒秘方,据说依此方酿成的酒为天下一绝。醉道人得知此事后,和痴道一起潜入素女宫盗走秘方。秘方神秘失踪,素女宫却丝毫没有察觉,虽然怀疑是被人偷走,但事关素女宫颜面,只能不了了之,成为素女宫最大的迷案。 醉道人和痴道盗秘方的时候,宫中之人至少见过三分之一,而看守经楼的素雪馨是见过次数最多的人,当然说的上几面之缘。 “若你师父与素女宫真有交情,我会杀了你之后到你师父面前自尽!”素雨姬毫不为楚风言语所动的说道,连楚风师父的名号都懒的问。 “妈的,比冷剑那冰快还冰!”楚风心中暗骂,本来想套套交情,虽然不奢望素雨姬会因此放过他,但至少会令素雨姬有些顾忌,逃走的机会多一点。 “看素姑娘说的,你我之间的恩怨自然应该由你我来了解,若是牵扯到师门,不论结果怎样,都会在你我心中留下破绽不利于日后修行。素姑娘看我说的可对?” 素雨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论楚风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能说出这番话,至少说明楚风的见识很是不凡,而他师父更是非凡人物,说不定真和素女宫有些交情。如楚风所愿,素雨姬心中产生了一些顾忌。 即使如此想,素雨姬依旧不准备说话,时而胡搅蛮缠如一个小流氓,时而又通情达理如谦谦君子,不知后面还有什么陷阱等着她,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风姿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结果会这样?想到和风姿说话的经过,素雨姬意识到自己又上风姿当了。 “狡猾的小丫头!”素雨姬轻声说道,心中却涌不起丝毫责怪风姿的意思。 “素姑娘,你说什么?”楚风搭话问道。 素雨姬回话,穿过马路走到另一边,继续向前走去。看到素雨姬刻意走到路对面,楚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但当看名为百花楼的青楼时,眼中闪过不可察觉的笑意,转身离去。感觉到楚风离去,素雨姬感到全身一阵轻松,冰冷的脸上却浮现出嘲弄的笑容,自己居然在楚风身上感到压力! 东方的天空已显明光,百花楼的老板谢红衣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准备休息。谢红衣年不过四十,窈窕的身体尚存几分风姿,但满脸的厚粉却让人不敢正视。 谢红衣推开门,黑暗的房间陡然一亮,烛台上的蜡烛已自动燃起,灯光下,几行金字慢慢映入谢红衣眼中:“吾乃过路狐仙,途中疲惫借你酒窖暂做休息之地,日后定有厚报。 不可出卖此处生意,否则定拘你魂魄囚入幽火鬼域,令你永世不得超生,受尽幽火炼魂之苦!” 谢红衣急忙捂住嘴,把马上就要冲出喉咙的尖叫声捂了回去。 三日后,素雨姬站在百花楼百丈之外,冷艳的脸,一身素百衣裙,超凡脱俗的气质,但众人却只敢远观不敢近看,她身上的冰冷气息似乎可以使沸水在夏日瞬间冰结。她本以为楚风会逃离临江城,却不想觅仙貂把她和风姿带来此地。 风姿没有必要骗她,否则当初就不会带她来临江城,加上三天前楚风正是在此离开,素雨姬确定,楚风定是躲在这龌龊之地无疑。 她不能承受那里浑浊的香粉味道,不能看到男人在女人身上寻欢作乐、听到女人堕落的声音,她也许会杀死所有龌龊的男人和自甘堕落的女人。 “在下九宫山吕继宏,这是在下师弟范继先,不知可否认识两位姑娘!”初到临江城的吕继宏和师弟范继先看到素雨姬后,眼睛一亮,上来搭话道。 “九宫山了不起,滚!”素雨姬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素女宫和九宫山素有旧怨,三千年前,九宫山掌门道玄真人被誉为正道第一高人,当时,道玄真人小弟子穆千山对素女宫弟子素问斋一见钟情,因此恳请道玄真人前去为他求婚。道玄真人素来自负,虽知道素女宫有宫中弟子不能婚嫁的门规,却认为只要他亲自上门求亲,素女宫应该会赏脸把素问斋许配给穆千山。 却不想,道玄真人在素女宫被素女宫宫主素清琼当场拒绝。愤怒的道玄真人拂袖而去,却在素女宫山门前遇到前来访友的天魔宫弟子悦清琴。正、魔两道积怨已久,心情不佳道玄真人见到悦清琴后,大打出手,却被素清琼和悦清琴联手败走。 道玄真人回到九宫山后,心中激愤难平,以素女宫和天魔宫阴谋算计正道之名,把从不介入正、魔两道之争的素女宫说为魔门之一,号召天下正道围攻素女宫。但因正道各门都对此事持否定态度,加上九宫山内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不同意此事,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两派却因此结下了怨隙,三千年来虽无大冲突,小规模的争斗却从未间断过。 素女宫弟子多是可怜女子,对男人的偏见由来已久,加上和九宫山之间的积怨,素雨姬此时心情又不好,哪会有好脸色给吕继宏和范继先。 “臭丫头,你敢辱我师门!”脾气火暴的范继先听到素雨姬对师门不敬,拔剑就要把素雨姬斩杀剑下。吕继宏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急忙拉住范继先,正要说话,素雨姬已冷哼一声,吕继宏和范继先感觉全身一震,胸腹间似受万钧重物挤压,喷出一蓬血雾,已身负重伤。 “九宫山不懂管教弟子,我素雨姬替你们九宫山管教一下,滚!”素雨姬压下把吕继宏和范继先立毙掌下的杀机,冷冰冰的说道。 听到“素雨姬”三字,吕继宏和范继先苍白的脸顿时变的更加苍白,急忙相互扶持转身离去。 素雨姬满眼怒火的看着百花楼,冷声怒道:“我就不信你能躲在里面一辈子!” 第十一章 九宫剑阵 满是肥肉的脸抖动着憨态可掬的笑容,本就不大的眼挤成两条细缝,不时闪过色迷迷的目光,烫着九个香疤的宽大脑门油光钲亮,明可鉴人,一身月白僧袍洗的干干净净穿在足有一个半人宽的身上,肚子微微腆起几分,肥胖的手挂着一串佛珠立在胸前慢腾腾的向酒窖走去。 看着和尚肥胖的背影,谢红衣招手让龟公刘全低下头,不放心的小声问道:“这个和尚真的能抓住那个狐仙吗?” 谢红衣虽然害怕狐仙害她性命,但她更心疼酒窖里的上百坛好酒,那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因此吩咐龟公刘全去找法力高强的法师回来降妖。 “老板娘,绝对没有问题,这位不戒大师虽然看上去年轻,却已有百岁之龄。李老财家的事您知道吧,那么多法师拿那只恶鬼没有办法,结果这位不戒大师出面后,一挥手就把恶鬼给灭了!”刘全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样就好!”谢红衣点头说道,李老财的家的事她知道,李老财最喜欢的小儿子一日出去游玩,回家之后人如癫狂一般,不仅胡言乱语,还攻击接近他的所有人。李老财疑为恶鬼附身,因此请了很多和尚、道士作法驱鬼,却丝毫不见好转。 不戒走到酒窖前,轻轻扣响酒窖门,宣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不戒,是否能进去一谈?” 陆月眉无奈的看着楚风,彻底无语。起先只是准备装神弄鬼骗点钱买酒喝,结果惹出风姿,被从太行山追到江南;接着潜入越绣庄准备偷酒喝,结果惹出素雨姬的追杀;现在直接装神弄鬼来拿酒喝,又会惹出什么事麻烦? 相对陆月眉的担心,楚风却似没事人一样枕在一个空酒坛子上,手里捧着一本让他脸红心跳的书,这是醉道人给他酒葫芦时给他的一本书,名为《和合双修》。他不知醉道人为什么会给他这样一本书,当时拿到书翻开一看,脸瞬间就红了,还取笑醉道人为老不尊。 但看到素雨姬的身体后,原始的欲望在他的身体里开始觉醒,他无法抗拒的把《和合双修》拿出来,想要了解女人身体的秘密。楚风翻动着书页,脑海中显现的却是素雨姬动人的身体。 陆月眉的目光不时在《和合双修》上闪过,脸上浮现出羞涩娇艳红晕。这时,酒窖的门和不戒的声音先后响起,陆月眉眼中闪过早知如此的无奈神色,楚风却神色淡然的收起书,道:“请进!” “吱——”酒窖门缓缓被推开,不戒憨态可掬的笑脸出现在楚风和陆眉眼前,双手合十说道:“贫僧不戒,可否向施主讨杯酒喝!” “随意!”楚风依旧懒洋洋的躺在酒坛子上,伸手拂在身边的一坛酒上,酒坛子如有一双无形的手托扶,平稳的向不戒飞去。 不戒伸手抱住就坛子,拍开泥封,凑到嘴边一气狂饮,未几,坛中的酒已下去多半,不戒放下酒坛子抱在怀里,心满意足的打个酒嗝,道:“好酒,多谢施主!” 楚风懒洋洋的打个哈欠,道:“胖和尚,你准备怎么让我离开这里,是不是准备先和我套套交情,然后打蒙棍?” 不戒笑笑,走到楚风身边坐下,道:“进来之前是这么想的,不过,进来之后就改变主意了。” 说到这里,不戒停顿下来,似乎等楚风问他为什么,楚风却拿过一坛酒放在肚子上,拍开泥封,一条筷子粗细的酒液自倾斜的酒坛子流出落入他嘴里,看都不看不戒一眼。 “小牛鼻子,你是主,我是客,你怎么也该配合一下吧?”不戒郁闷的说道。 楚风扶正酒坛子,吞下嘴里的酒,简单干脆的说道:“没兴趣!” 不戒郁闷的把酒坛子里剩下的酒喝下,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道:“不知素女宫那位女菩萨你有兴趣没有?” “花和尚,你知道蛮多的吗,不过本少爷还是没兴趣!”楚风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说道。 不戒更加郁闷的举起空空的酒坛子,把残余的酒空入嘴里,眼睛突然一亮,说道:“要是和尚我买下这百花楼,遣散楼中女子,再送给那位女菩萨,你猜会怎么样?” 楚风不屑的看了不戒一眼,道:“你要有那么多钱,还用来这里!” 不戒嘻嘻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夹在两指之间送到楚风眼前,轻轻晃动,“看到没有,百川通票号的银票,一万两,七百年的老字号,神州大地处处通行!” “假的!”楚风依旧一副要死不活样子,眼皮都没眨过。 不戒几乎跳起来,叫道:“假的,谁敢说是假的,佛爷让百川通的人活撕了他!” “气急败坏,果然是假的!”楚风的语气能把人气死。 “佛爷现在就用这假银票把百花楼买下来,然后送给素女宫那娘们!”不戒跳了起来,气冲冲的向酒窖门走去。 “慢走,不送!”楚风打个哈欠,自语道:“看来昨天没睡好,得补一觉才成。” “少爷,那真是百川通的银票!”陆月眉急忙说道,虽然不知道一个和尚身上为什么会有一张那么大面额的银票,但却是真的,她担心不戒真的把百花楼买下来送给素雨姬。 “看这位姑娘多有见识!”不戒转回身来得意扬扬的说道。 楚风挠挠头,叹了口气,道:“月眉姐,小秃驴吓唬你的,你以为他真敢把这青楼买下来,要是他敢把这青楼买下来,我就去请无戒老和尚过来喝酒。无戒老和尚酒肉不戒,要是他知道他徒弟买了座青楼孝敬他,我想老和尚一定会非常高兴。 到时候,无戒和尚就可以和欢喜佛师兄弟相称,屏弃长久以来的恩怨,何等逍遥。” 不戒脸上得意尽去,看着楚风恶狠狠的说道:“小牛鼻子,你狠!” 楚风根本不理会不戒的话,继续说道:“好象某个和尚还说‘素女宫那娘们’,等我被素雨姬杀了之后,月眉姐你就把这件事告诉素女宫的人,至少可以为我报一半仇,不是吗?” “小牛鼻子,你赢了!”不戒很光棍的说道,然后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回楚风身边,接着说道:“小牛鼻子,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说来听听!”楚风坐起身来说道。楚风知道,很多事情讲究度,和尚已经让步,差不多点就可以了,把和尚激怒对他没多大好处。 不戒亲热的往楚风身边靠靠,道:“我告诉你外面发生的事,并帮你离开临江城,你告诉我素女宫那位前辈追杀你的原因,怎么样?” 楚风没有说话,伸手向不戒头上的香疤摸去。不戒身体后仰闪开,问道:“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香疤是真是假。” “这和我们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和交易没关系,不过我很好奇,和尚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搔包、八卦,穿着冰蚕丝的僧袍显摆也就罢了,一双贼眼还色迷迷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个假和尚,所以我要确认一下!”楚风一本正经的说道,却难以掩饰眼中的促狭笑意。 “许你牛鼻子带个美女招摇,就不许我和尚显摆、看两眼。”不戒打开楚风的手,翻着白眼说道。 “那小秃驴你那么八卦干什么?”楚风学不戒翻着白眼问道。 不戒嘿嘿一笑,道:“素女宫隐世而修,很少在俗世中走动,除与九宫山有些恩怨之外,从不介入任何修行人的是非恩怨之中,与正魔两道基本都没有什么瓜葛。现在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遭到素女宫中人的追杀,而且是一个炼神还虚的高手追杀一个炼精化气的小虫子。 你说,如果是你听说到这件事,会不会想要八卦一下?” 楚风挠挠头,眼中闪过狡黠的目光,道:“说的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我不想和你做交易,我们打个赌吧,输的人必须回答赢的人所有问题,怎么样,敢不敢赌?” “这要看你赌什么了,先说来听听!”不戒不为楚风的激将法所动。 “看你这副小心翼翼的样,一点都没有无戒老和尚的豪气,放心,我楚风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绝对不赌你不会的东西。”楚风嘲弄的说道。 “家父从小教导,小心无大错,不戒不敢有一日懈怠!”不戒双手合十恭谨的说道。 看着不戒的样子,楚风心中鄙视,却笑吟吟的说道:“小秃驴,我看你也是海量,我们比喝酒怎么样,但有一条,不许用功把酒逼出体外!” “好,我们击掌为誓!”不戒爽快的说道。 楚风伸出手和不戒双掌击在一起,然后微笑着对不戒说:“小秃驴,酒道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酒葫芦现在在我身上!” 醉道人的酒葫芦佩带身上,只要不想醉,就永远不会醉。 不戒红润的脸一白,愤怒的扑到楚风身上掐住楚风的脖子,摇着楚风的头叫道:“小牛鼻子,你算计我!” 楚风轻轻的拿开不戒的手,笑眯眯的问道:“小秃驴,还比不比?” “不比了,拿着那个破葫芦,谁还能和你比喝酒!”不戒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心中恶狠狠的重复着“破葫芦”三字,眼突然一亮,双手合十说道:“佛主说: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楚兄弟,你我师父相交数百年,我们在这里相遇更是缘分,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楚风认同的点点头。 “把你葫芦的酒给我喝一口吧!”不戒顿时露出狐狸尾巴。 “你准备用什么东西来换?” “你我兄弟需要这么见外吗?”不戒和尚大义凛然的说道。 “家父从小教导:亲兄弟,明算帐。家师嘱咐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万事有理可依。正是因此,无戒师叔才会拿万年玄冰换酒喝,你我兄弟受师长教导之恩,怎可违背师长立下的规矩!”楚风说的更大义凛然。 陆月眉看着两人,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戒和尚和楚风却脸都没有红一下,彼此真诚的看着对方。一个心里想:“师父说的果然没错,酒道小气抠门,连教出来的徒弟都一样!”一个心想:“要是让你占了我便宜,让老道知道还不笑死我,想喝酒,拿你身上那张银票来换,虽然有点吃亏,但谁让本少爷现在有点缺钱?” “楚兄弟说的没错,你我师长已有先例,你我若轻易逾越岂不是对师长不敬。不过,为兄听家师说过,兄弟这葫芦里有两种酒,不知兄弟可否让为兄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不戒和尚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实在想不出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和万年玄冰相提并论,哪怕是次一些的也没有,身上冰蚕丝的僧袍倒是件好东西,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尘污不沾,凡兵难伤,他是看上不用洗、也难破损的原因才让家里耗费巨资给他做了一件。 “不知道先前的赌约算不算数?”楚风心中略感失望的问道。 “当然算数,为兄像说话不算数的人吗?”不戒生气的说道。 “这不是和师兄你开玩笑吗!”楚风笑着说着,往酒葫芦里倒入两坛酒,然后再倒出来,浓郁酒香胜出之前数倍,让不戒和尚看着酒葫芦直流口水。 “师兄可知四年前雾灵山争夺千羽最后结局如何?”楚风收起酒葫芦问道。 不戒摇摇头,遗憾的说道:“没有人知道结局如何,我师父从雾灵山回来后就闭关疗伤,估计其他人情况也差不多!” 十二天后,七月十八,日上竿头,无云。临江城里所有人突然感到莫名的压抑,就如同午后阵雨来临前的压抑,但却更明显,也更强烈,整个临江城出现瞬间的死寂。一个背微微有些驼的老道士缓缓从南城门走进临江城,他是吕继宏和范继先的师父白石道人,脾气非常火暴。 两天前,吕继宏和范继先在九宫山外百里遇到下山采购的同门师弟被带回山。回山后,两人向师父哭述,素雨姬诋毁九宫山,不仅不听两人劝说还重伤两人。脾气火暴又素来护短的白石道人听闻之后大怒,当夜下山向临江城赶来。 如归楼,素雨姬在教风姿下围棋,虽然风姿全身都写着不耐烦,但素雨姬却教的很耐心,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这是对风姿算计她的小小惩罚。其实素雨姬对风姿算计她的事情根本不在意,她只是喜欢看风姿如同吃了苦瓜一般的小脸,这样轻松的感觉对她来说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突然,素雨姬神色微微一动,风姿发现素雨姬变成了一阵轻风,轻轻吹过她的脸,拂过她的灵魂,悄无声息的带走她的浮躁和对围棋的厌烦,风穿过墙壁,吹出窗户,吹散整个临江城的压抑。 “贫道白石午夜在江心恭候素姑娘大架!”火暴的声音遥遥传来,清晰的在客房里响起。 “恭敬不如从命!”素雨姬嘴角笑容消失,脸再次冰结,冰冷的声音说道。 片刻之后,轻风散去,素雨姬脸上冰冷渐渐消融,看着风姿温柔的说道:“风妹妹,谢谢你这几天一直陪着姐姐,姐姐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块玉牌是素女宫的信物,你以后拿着到素女宫找姐姐玩。” 素雨姬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牌放在风姿手里,接着说道:“好了,快回家去吧,深夜里不声不响的从家里跑出来,若你是普通女儿家,你父母还不急死!” 风姿迟疑了一下,收起玉牌,道:“姐姐,等我到了素女宫的时候,你一定要到宫外来接我啊!” 素雨姬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的神色,微笑着点点头,道:“姐姐答应你!” “姐姐,我走了!”风姿笑着拿起北斗七星剑跑了出去,两行泪水无声的从脸颊滚落。短短十余日时间,两人之间培养出比亲姐妹还要亲的感情,但现在,她却必须离开了,她不能让素雨姬在面临强敌的时候为她分心。 素雨姬微微闭上眼,眼的缝隙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百花楼酒窖,楚风和不戒和尚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嘴里呼出浓重的酒气。突然,两人计划同时跳了起来。 “九宫山的牛鼻子来了,疯子,看来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不戒和尚笑着说道。 “死和尚,本少爷再提醒你一次,不许再这样叫,否则我和你急!”楚风气急败坏的说道。 不戒和尚纳闷的抚摩着光头,道:“叫你小牛鼻子你都一点不在意,怎么一说‘疯子’两个字,你就变成这样?” “不戒大师,算我求你了,你就别说这两个字了好吗,我现在这么倒霉全是因为这两个字啊!”楚风痛苦的说道。 “疯子,风姿……”不戒大笑起来,“原来你是怕风姿……” 不戒话未说完,楚风已掐住不戒的脖子把后面的话掐了回去,“我让你个死和尚再说,本少爷现在好不容易要脱离苦海,你提这两个字想让本少爷再倒霉啊!” “好了,我不说可以了吗?”不戒艰难的拌开楚风的手,喘着气说道,心里却补了句话:“越来越像疯子了!” 临江城处江面颇宽,江流很平缓,残缺的月亮挂在暗蓝的天空,柔和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随波而动,在连天的蛙鸣虫叫声中显的宁静而美丽。但可惜的是,站在江心的白石道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使方圆数里内一片死寂。 素雨姬一身素白衣裙,素白丝带挽在腰上垂下两枚寒玉环,在月色下踏波而来,玉环随着脚步丁冬作响,可与皓月争辉的容颜,离尘的气息,有如仙子嫡尘。 “素姑娘,你伤我弟子,可是欺我九宫山无人!”白石道人怒道,脚下江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如一道道小浪涌散开来。 “要打就动手,本姑娘还有事,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聊天。”素雨姬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冰冷。 白石道人怒哼一声,双手提在胸前,指掐剑诀,剑指前指,背上长剑脱鞘而出,牵曳着寒气森森的剑光在月色下射向素雨姬,泄露的剑气把江面无声分开,漆黑的一线江底出现在月光下。 看着江面的裂痕,素雨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疑色,却无暇多想,腰上垂下丝带如潜伏猎食的灵蛇发现猎物一般突然暴起,扑向已到身前的宝剑,其上两枚环佩先后撞在剑身上。剑环相撞声中,宝剑散碎分飞,纷纷落入江中。 并非宝剑被环佩击碎,而是变成七十二柄剑落入水中,难道白石道人想布九宫八卦剑阵?素雨姬心念急转,抽身急退。可惜白石道人已至身前,双掌翻飞如暴风骤雨般攻来,使她难退分毫。 裂开的江面平复,激起数丈高的水墙,水墙跌落在江面上,江面如沸水般剧烈的翻滚起来,一排排巨浪向两岸涌去。水花乱飞中,素雨姬玉手印在白石道人双掌之上,似是白石道人修为略逊一筹,吐出一蓬血雾倒飞而出。 素雨姬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如开始意图后退,并非负伤不能移动,只因在她脚下,一圈房高的巨浪向四面八方涌去。 这里江面宽广,江边有不少鱼村,若任巨浪蔓延,再和先前的波浪叠加在一起,对江边渔民而言将是灭顶之灾。素雨姬玉掌暗和天地间韵律如微风一般拂出,看似轻盈,却又如同承受着难以负载的重压,白皙的肌肤微微颤抖着,脸上也浮现出吃力的红晕。 兴波容易平浪难。 随着素雨姬的手势,翻滚的江面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如平静的镜面,连一丝波纹的也没有,映照着天空中的明月。 这时,江底亮起点点星光,星光浮上江面,七十二柄宝剑分成八组环绕在素雨姬周围,剑尖向下笔直的立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位上,每组九柄又按九宫方位三三排列,九宫八卦剑阵,素雨姬心里萌生彻骨的冰寒。 九宫八卦剑阵是九宫山守山大阵,由七十二柄通灵宝剑布成,外有八门,内分九宫,卦相、宫位随时辰交替变化。陷身阵中,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卦位的九柄剑伴随天、地、水、火、雷、风、山、泽之相次第攻来,若入中宫,七十二柄剑和八卦之相同时攻来,除非天上仙、佛,否则无人能挡一击之威。 白石道人所布只是简化的九宫八卦剑阵,不论威力还是功能都要逊色完整剑阵许多,却足够把修为胜他不多的素雨姬困杀其中。 看着站在剑阵外的白石道人,素雨姬眼中却满是杀机,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杀一个人。若她猜的没错,约她在江上决斗,剑气割开江面,与他对掌被震飞,然后泄露气机激起巨浪,这都是白石道人蓄意而为,目的就是为他步下九宫八卦剑阵赢得时间。 以沿江两安的百姓性命赌她素雨姬会不会放弃追杀他的机会! “九宫山以名门正派自居,诬素女宫为魔门邪道,居然也会使用出如此毒辣手段,为置我于死地而丝毫不在意两岸百姓生命!”素女姬冷声说道,却没有做出丝毫举动,陷身阵法之中,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招致阵法的攻击。 “素姑娘也许不知,三百年前,这临江附近江域有孽龙兴风作浪,后被一高僧降伏锁在江底,并在江边盖下一座伏浪寺。寺中供有一件神物——伏浪珠,莫说你我刚才掀起的那点浪,就是再胜数倍,不等到江边,也会消于无形。”白石道人微笑着说道,身上那里还见一丝火暴气息。 “都说白石道人脾气火暴却为人直爽,只是有些护短,看来所有人都看错你了。现在就让本姑娘看看九宫山的九宫八卦剑阵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厉害!”素雨姬冷声说道,丝带上玉环脱落丝带携着风雷之声飞向白石道人,丝带则迎风而长护住全身。 与此同时,布成剑阵的七十二柄宝剑同时闪过烈日般光芒,七十二道光影脱剑飞入空中,变成与布阵宝剑一般无二的七十二柄宝剑连同天、地、水、火、雷、风、山、泽之相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素玉姬。 刹那之间,素雨姬仿佛身处一个天塌地陷的世界,使她的精神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中,而水、火、雷、风、山、泽之相则由虚变实,每一样都可以把她的身体粉碎,七十二柄飞剑得卦相之助,威力似乎无穷变大。 素雨姬见势不妙,急忙招回玉环在身边飞舞,有如两只灵巧的玉色蝴蝶,撞开每一柄近身的飞剑,丝带则把水、火、雷、风、山、泽之相阻在身体五尺之外。 第二卷 第一章 莲花宝典 剑,再次在寒玉环的撞击下破碎,素雨姬眉宇间却无丝毫欢喜之色,反而更加凝重:天地之威对精神的压力越来越大,水、火、雷、风、山、泽之相毫无间的断攻击使丝带的防御范围越来越小,她已经尝试过所有能想到的出阵或破阵方法,皆以失败告终。 若不能破阵而出,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师父说的没经验吧!”素雨姬冰冷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轻声自语道。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二次对敌,第一次是百年前晋入炼气化神不久,当时的她和这次一样到世俗中视察素女宫置办的产业,遇到一个炼精化气的淫贼,她本可以轻松诛杀此人,结果却被轻松逃走。 寒玉环又击碎一柄飞剑,但同时也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哑开裂声,纤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出现在寒玉环光滑的表面上,与之心神相联的素雨姬感到元神一震,胸腹间一鼓,鲜血涌上喉咙,从嘴角蔓溢出,从下巴上滑过滴落在胸前衣襟上。 优雅从容中多了几分凄凉的美。 “风姿妹妹,原谅姐姐,你到素女宫时姐姐不能到宫外迎接你了!“素雨姬轻声自语道,眼中闪过决绝的神光,玉手从容自然的抬到唇前,一口鲜血喷出,在素白的衣袖上渲染出朵朵艳丽的桃花,同时轻轻抹去嘴角的鲜血。 衣袖垂下,素雨姬有些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身上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 天魔解体,素女宫从天魔宫交换而来的秘法,通过自伤内丹的极端危险方法瞬息间将修为提升一倍并持续一定时间,只是秘法效果消失时,可能经脉尽毁从此散功,数日内步向死亡,即使最好的结果也要闭关数百年才可能伤势痊愈。 既然死亡已几成定局,不如决死一战。 丝带上闪过柔和的光芒,剧烈的抖动着发出“呼啦啦”的声响,水、火、雷、风、山、泽之相如受巨力推动,缓缓后退,最后停在丝带三尺之外,不再退缩,也无法再逼近丝带分毫,纷纷攻来的飞剑则被丝带轻巧拨开。 寒玉环飞回身前,看着上面裂纹,素玉姬眼中闪过伤感的神色,划破手指,染血玉指在玉环上轻轻抚过。鲜血涂抹在寒玉环上,如水滴在干燥沙土上一般迅速渗入其中,却未留下丝毫痕迹,就如同从未有鲜血涂抹其上一般。既而柔若月色的碧色光华在寒玉环上亮起,碧光中,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裂纹消失,双环靠近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分飞开来,牵曳着明亮的碧光如相戏的双蝶时聚时分飞向白石道人,幽雅而美丽,速度却比白石道人的飞剑还快,也更致命。与此同时,素雨姬脚下江面骤然下沉,涌起一圈两三层楼高的巨浪,挟着吞天灭地的威势冲击向剑阵。 飞剑舍下素雨姬,尽数攻向寒玉环。 素玉姬修为骤然提升,白石道人虽然心惊,却无丝毫意外,修行之人基本都有保命或与敌携亡的手段,胜负未分前,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无法避免,只能努力不让意外影响结局。 百石道人相信胜利最终会属于他,使用术法提升修为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而且当术法效果消失时,施法人会虚弱到几乎任人宰杀的地步,只要撑过这段时间,胜负就再无任何变数,而阵法正是拖延时间的最有效手段。 但遗憾的是,他没想到素雨姬使用的是天魔解体,否则他会离开暂逼锋芒,然后再回来取素雨姬性命。他的剑阵绝对困不住修为增加一倍的素雨姬,除非用七十二柄不逊他佩剑的宝剑布成,那样的话,他有信心与炼虚合道一战,只是他的修为远远不足以驾驭这样七十二柄宝剑。 飞剑在寒玉环前破碎、消散,不仅无法阻挡寒玉环,似乎连速度也无法迟缓分毫,须臾之间,飞剑消失一空。剑影再次从剑阵上腾起,由虚变实出现寒玉环之前,但巨浪已冲击在剑阵上。 素雨姬之前曾兴浪冲击过剑阵,但不仅没对剑阵造成丝毫影响,反被反弹回来,险些伤到她自己。就在素雨姬担心巨浪再次被反弹回来的时候,碰撞在一起的巨浪和剑阵和巨浪发出惊天动地轰鸣声,同时破碎跌落在江水中,白石道人身体一震,倒飞出去,嘴里喷出的鲜血洒在江水中,荡开一片片猩红。 拦在寒玉环之前的飞剑顿时消失,毫无阻碍的寒玉环瞬息间飞临刚刚在江面站定的白石道人身前。白石道人神色骤变,却已不及闪躲,无暇顾及受伤的经脉,急忙运起全身真元聚集在拂尘上,尘丝聚敛如鞭抽向寒玉环,同时向后飘身急退。 拂尘抽在寒玉环上,玉环速度为之微微一缓,随即带动拂尘撞击在白石道人胸口上。白石道人喷出一蓬血雾,再次倒飞而出跌落在江面上,已无力再次站在江面上的他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水花沉入江中。 寒玉环在空中一个盘旋,俯冲下来,破水而入射向白石道人胸口。白石道人勉强凝聚起一丝混乱的真元,自怀中拿出一张水遁符发动,然后消失在淡若无物的毫光中。 失去目标的寒玉环碧光敛起,发出一声哀鸣,翻滚着沉入江底。 看着在阴暗江水中翻滚的寒玉环,素雨姬眼中浮现出伤感的神色,寒玉环乃是用师父所送寒玉雕刻而成,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但她不知是否能活着回到素女宫,因此不想玉环落入凡俗之人手中。 玉环环沉入江底淤泥,素玉姬抹去眼中伤感,腾空而起落在江边向临江城赶去。她希望楚风还在百花楼,能在天魔解体的效果消失之前被她找到,了却最后的心愿。 冲天恨意迎面而来,黑色的身影在月色下缓缓走来,是个非常英俊却有些阴柔的男子。素雨姬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色,她不知来人为何会对她有如此大的恨意,却知无法去了结最后的心愿。 男子走到素雨姬身前丈外站定,阴柔的声音蕴涵着无边的恨意说道:“素姑娘,可还记得在下慕容天!” 素雨姬眼中浮现出冰冷杀机,如果她生命中有无法忘却的男子,那么,一个是楚风,另一个就是慕容天,都是她非杀不可的人。若只能杀一个,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慕容天而放过楚风,楚风只是侵犯了她,慕容天却是杀死她同门师侄、糟蹋无数女子的淫贼。 就是她上次视察素女宫产业的时候,慕容天盯上素女宫一处绣庄,杀死主持绣庄弟子,肆意奸淫侮辱庄中收容的女子,把绣庄变成一座人间地狱。素雨姬得知此事后大怒,重伤慕容天后正欲取其性命,却见慕容天震碎衣服赤身裸体的出现在眼前。素雨姬羞愤难以、心神大乱之下,寒玉环错失击中慕容天下身,当她回过神时,慕容天已逃之夭夭。 “知道吗,百年来,我不知道是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慕容天的声音更加阴柔,眉宇之间甚至流露出女儿家才有的媚态。 “我只想过怎么杀了你!”素玉姬冷声说道,丝带自腰上脱落,如被轻风吹拂向慕容天飘去,同时揉身向前玉手轻拂而出,动作柔和而优美,却迅若疾光掠影。时间已经无多,暴涨的真元正在缓慢消减,当这部分真元完全消逝,就是开始散功之时,在此之前杀死慕容天是她最后的机会。 慕容天纹丝不动站在原地,娇媚的看着素雨姬,任丝带缠住脖子、玉掌印在胸脯。慕容天身体微微向后一倾,同时优雅的抬起完美如女子的手顺势搭在素雨姬手腕上,拇指粗细的透明绳索从衣袖中游动而出,窜到素雨姬身上,瞬息间已将她捆绑起来。 素雨姬眼中浮现出惊恐而绝望的神色。她相信,没有炼神还虚能如慕容天这样以身体接下她全力一掌,除非是炼虚合道,难道慕容天已是炼虚合道?而绑在身上的绳索使真元如同深冬的蛇般蛰伏在经脉里,带走反抗的能力,也将她带入绝望之中。 “这件宝贝名叫缚仙索,至今被它绑住的没有一个能逃脱!”慕容天阴柔的说道,然后非常女性化的撩起脖子上无力垂落下来的丝带,凑近鼻子,迷醉的嗅着再次说道:“处子体香果然是最美味的!” 素雨姬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容,舌入两齿之间,用力咬下。 “这可不行,怎么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美丽而宝贵的生命!”慕容天身上的怨恨陡然消逝,以与女子无异的声音如同慈爱大姐姐般温柔的说道,抬手在素雨姬脸上轻柔抚过。素雨姬身体内最后的力气消失,牙齿软绵绵的落在舌头上,人如面条般向前倾倒。 慕容天伸手把素雨姬揽在怀中,拿出一颗丹药放入嘴里,然后吻在素雨姬唇上,用舌尖把丹药渡入绝望闭上眼睛的素雨姬嘴里。 慕容天抬起头,甩开头上发巾,垂下一头长发,分明是个美丽不在素雨姬之下女子,妖艳而惑人心弦,自爱自怜的说道:“你看奴家漂亮吗,奴家现在叫花慕容!” 花慕容抱起素雨姬向临江城走去,接着说道:“知道吗,奴家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你的功劳。当年被你所伤后,奴家在一处洞府中得到《莲花宝典》,练成之后就变的如此美丽动人,再不用去找那些丑陋的女人。 因此,奴家一直在想该怎么报答你,但想到素女宫门规,本以为难有再见机会。幸运的是,你不仅再次踏足世俗,还来到奴家所在的临江城,知道吗,这段时间,奴家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你……” 素雨姬感到彻骨冰寒,固然因为花慕容的话,更多的却是因为《莲花宝典》。 两千五百年前,王朝更替,一个不知名小太监流落宫外,得到一卷只有女子可以修炼的心法。小太监不知其中危险胡乱修炼,居然开创出奇功《莲花宝典》,并于四百年后修至大成,身体坚若金精,飞剑、法宝和术法难伤,即使佛门金刚不坏身也要逊色许多。此功只有残阳之躯可以修炼,小成之后变成女子,悖逆天地之道,加上太监难分阴阳,因此无法通悟天地之道,而且会神志混乱。 小太监功成之后,以绝世妖娆之姿出现修行界,自称白莲花,传下两名弟子以主仆形式游走天下。师徒三人性格皆是忽男忽女、喜怒无常,与癫狂之人无异,造下无边杀劫,后被两位炼虚合道联手击杀,《莲花宝典》下落不明。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疯子,自己却落在疯子手里。素雨姬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花慕容抱着素雨姬渐渐行远,一男一女凭空出现在空旷的江边,正是楚风和陆月眉。 “月眉姐,你去把江里那对玉环找来好吗,肯定能换不少钱,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没钱用了,我在这里等你怎么样?”楚风看着陆月眉谄媚的笑着的说道。素雨姬离开临江城的时候,他本已准备离开,但当感到素雨姬与人比斗引起的天地灵气波动时,想去看热闹的他同时萌生出再见素雨姬一面的想法。 陆月眉摇摇头,笑着说道:“公子,让月眉陪你去,水月洞天用来对付疯子,效果会非常好!” 楚风见心思识破,脸微微一红,道:“答应我,没有我许可,绝对不可以出手!” 陆月眉点点头,道:“月眉回伞里好了,等公子叫月眉时再出来!” “那好,我们走吧!”楚风说着,拿出一张隐身符贴在身上,这是醉道人给他的,一共三张,虽然刚才使用自己画的隐身符也没有被发现,但为确保不会发生意外,他还是决定使用醉道人给的隐身符。 金猊香炉升起袅袅轻烟在摇曳烛光中消散,红绡帐中,缚仙索把身无片缕的素雨姬绑成羞人“大”字,花慕容身穿粉红肚兜趴在素雨姬身上,舌尖在素雨姬锦缎般的肌肤上滑过,留下一道道淫糜的水痕。 素雨姬目光冰冷而平静的看着头上红帐,因天魔解体而受伤的经脉正在慢慢愈合,这是缚仙索和花慕容先前所喂丹药的功效,缚仙索令真元蛰伏,丹药治疗受伤的经脉。否则任何丹药在散功时也无法起到治疗作用。若没有花慕容存在,这绝对是件好事,但现在却是不能再坏的消息,她连寻求最后解脱的都没有了。 绑住人的同时也令真元也蛰伏起来,无法与天地的灵气沟通,使修行之人完全变成一个普通人,缚仙索也许真的可以缚仙吧! 想到这里,素雨姬又去想经历过的每一件事,她必须分散她自己的注意力,她已感到身体发热,心中也有欲火燃烧,弥漫在房间里的香味是春药,不能运功抵抗的她只能靠分散注意力来缓解越来越强烈的欲火。 楚风隐身坐在房前,贴着符纸的墙壁如水晶般透明,房间里的淫糜气息令他面红耳赤,却不敢因此而有丝毫分心,只有手指长的千羽立在掌上,本已很淡的魔气变的更淡,最后完全隐藏起来。 楚风把千羽凑近门缝,千羽变的柔如无物,毫无声息的从门缝钻进房间,贴在地面上蠕动着向花慕容爬去。看着千羽,楚风歉意的在心里轻声说道:“师父,对不起,我还是使用千羽了!” 他只是听说过《莲花宝典》的可怕,对千羽的了解也没有多少,因此并不知千羽是否能伤到花慕容,也没有奢望可以凭借几件法宝杀死花慕容,只是想在引开花慕容让陆月眉去救人的同时为自己创造逃走的机会,让千羽潜伏花慕容附近,必要时进行攻击,应该能为逃脱提供很大帮助。 千羽钻进花慕容的衣服,楚风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然后揭下贴在墙上的符纸,小心谨慎的向宅院外走去。 素雨姬冰冷的眼神渐渐迷离,白皙的身体浮现醉人的粉红,下身也已变的湿润。花慕容舌尖卷住素雨姬耳珠,同时在素雨姬耳边轻柔的说道:“知道吗,你冷冰冰的样子虽然迷人,却不像一个女人,这样虽然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望,却不会有男人喜欢……” 花慕容说到“男人”两字时,声音开始变的飘渺起来,眼中妖娆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仇恨,一巴掌抽在素雨姬脸上,狰狞的笑着说道:“臭女人,你害我做不成男人,我要把你卖到最低贱的妓院去,让你千人骑、万人睡,变得连母猪也不如,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哈哈……” 花慕容疯狂的笑着,一口咬在素雨姬乳房上,鲜血染红他的嘴,从高耸的乳房上流下,同时,肆虐的双手在素雨姬身上制造着恐怖的伤痕。 楚风走出宅院,接下身上隐身符后说道:“月眉姐,我把那人妖引出来后,你就进去救人。这两张隐身符一张你用,一张给素雨姬用,救到人之后马上走,最多我把那人妖引到九宫山去!” 楚风说完,拿出两张隐身符送到已经从黑伞里出来的陆月眉身前。 “月眉知道了,公子小心!”陆月眉接过隐身符,关切的说道,然后使用隐身符隐起身形走进宅院,心中不停祈祷她可以顺利救出素雨姬,楚风也可以顺利脱身。 楚风闭起双目盘坐在地上,然后拿出酒葫芦放在腿上,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酒葫芦上。血祭,可以利用本身精血使法宝、飞剑临时发挥出数倍于原来的威力,但本身修为却会因此而衰退。血渗入酒葫芦,在淡不可察的毫光中,葫芦盖自动打开,一柄三寸长透明小剑浮出葫芦口,正是醉仙草炼成的醉仙剑。 剑身欢跃的颤动着,似乎在为出现葫芦之外而欢喜雀跃。 “去!”楚风轻声喝道。 醉仙剑飞上夜空,然后俯冲而下,牵曳着因剑身折射而出现的月光紊乱,无声无息穿过窗户,射向趴在素雨姬花慕容。花慕容心生不安,探手抓出,醉仙剑仿佛灵巧飞燕,轻灵让过抓来的手,然后在手腕上旋飞一周,继续向前飞去。 花慕容从素雨姬身上侧飞而出,回手再次抓向醉仙剑,手却带着鲜血悄然从手腕上脱落。剧痛传来,花慕容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虽然他的《莲花宝典》还未修至大成,却也不至于如此轻易被人所伤,这把小剑是什么宝物,又是什么人偷袭于他? 素雨姬身上缚仙索飞回手中,如怒蟒般翻腾着身躯扑向醉仙剑。虽然他还有两件法宝,但并不认为哪一件能阻挡醉仙剑,缚仙索是唯一的可能,即使会多出素雨姬这个敌人,也不得不如此。 缚仙索落在醉仙剑上,拦腰而过,却只是残影,醉仙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花慕容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却无暇多想,素雨姬已毫无章法攻来。 醉仙剑在月色下回归酒葫芦,黑伞却不知何时撑开在楚风头上,泻下荧荧青光把他包裹其中。如雨露甘霖般渗入身体,润泽干涸的经脉,汇聚成微弱的真元缓缓在其中流淌,流进丹田,然后已无法释放出丝毫真元的内丹吸收。 片刻之后,楚风睁开双眼,抬手抓住悬浮在空中的黑伞,面带苦笑拎着酒葫芦站起身,如果修为再高一些,即使不存希望杀死花慕容,也能够给他制造更多麻烦。但只是斩下花慕容的手,真元就被消耗一空,虽然有黑伞相助没有因此负下重伤,却也再无力使用醉仙剑伤人,只能收回醉仙剑。 抹去脸上苦笑,楚风再次向宅院内走去,他一定要救出素雨姬,同时他还想再送一份大礼给花慕容。 陆月眉出现在楚风面前,犹豫了一下后劝说道:“公子,你已尽最大努力了,是素姑娘自己放弃了逃走的机会,你不要再进去了好吗?” “月眉姐,事情因我而起,我若如此离开,岂不成毫无担当之人? 你会帮我,对不对月眉姐?”楚风微笑着说道,浮躁气息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涛骇浪中礁石一般的稳重。 陆月眉叹了气,无奈的点点头。 楚风见陆月眉同意,刚才的稳重如同装出来一般,顿时消失,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意说道:“月眉姐,你先用水月洞天逗逗那疯子,然后我再送他一份大礼!” 陆月眉点点头,冰箫在月光下消散,月色比刚才朦胧了些许,似有薄雾弥漫。月色下的水月洞天,不仅威力远胜平时,同时也更便于隐迹不被人察觉。 素雨姬的攻击凌乱而疯狂,她的神志已快完全被欲火吞没,所谓攻击,其实只是在杀死花慕容这个理念的支撑下本能的挥舞着手脚,并不能对花慕容造成任何威胁,即使花慕容断了一只手。 花慕容可以轻易制住素玉姬,只是不敢如此去做,潜隐附近不被发现的修为,来去无踪、可以轻易断他一手的飞剑,任何分心都是致命的,所以他只能一边闪避素雨姬的攻击,一边全神戒备。 突然,花慕容神色微微一动,眼中怒色一闪,缚仙索向素雨姬缠绕过去,同时嘲弄的笑着说道:“妄图利用两个小辈使我分心,看来你也高明不到哪去。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 他并不认为楚风和陆月眉能斩下他一只手,而是以为有人欲借两人使他分心,至于两人的对话则被认为是欲盖弥彰。 醉仙剑再次无声无息袭来,花慕容眼中浮现出果然如此色神色,缚仙索倒卷回来,抽落剑脊之上,醉仙剑顿时破裂成无数碎片四散而飞。花慕容得意大笑,千羽从衣服里飘飞出来,牵摇着柔和的白光钉在他的断腕上。 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生命的漆黑浓雾从千羽上弥漫而起,缠绕住断腕,顺着胳向上膊蔓延把花慕容笼罩其中。水月洞退出房外,素雨姬双掌穿过黑雾时拍在花慕容身上,一蓬粉尘从黑雾中飘洒出来,缚仙索跌落在地上。 黑雾敛起,花慕容已凭空消失,只余纤尘未染的千羽漂浮在空中。千羽上闪过淡黑亮光,一分为二,再合而为一如雀鸟归巢般扑飞进楚风身体与内丹重合在一起。被千羽魔气染成黑色的真元从内丹涌出迅速填充在只有微弱真元流动的经脉里,同时也把无法控制的杀戮欲望注入身体,眼中万物顿时隐隐染上一层血色,而且越来越浓。 楚风神色骤变,黑伞泻下青光洒落在身上,缓缓流入体内,平息杀戮的欲望,消弭、抑制真元中的魔气。片刻之后,楚风的表情略微轻松下来,杀戮的欲望已被平息,魔气虽然还残留在真元里,暂时却不会再影响神志,只能有待时日慢慢炼化。 楚风走到素雨姬所在房前拉开房门,火热的身体扑进他怀里,在他身体上扭动、摩擦,撕扯着他已有些破损的道袍,呻吟的声音诱惑的说道:“杀了我!” 东海岛屿,醉道人盘坐青石之上,衣袖拂动轻风,身前平静的水潭荡起粼粼波光,刚才水面上素雨姬在楚风怀里扭动的影像顿时消失无踪。拿起身边已经开封的酒坛子饮尽中残酒,抹抹嘴后促狭的笑着说道: “臭小子,做的不错,看来以后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虽然不听师命妄用千羽该打,但如果连这点勇气也没有,怎么配做我老道的徒弟。 至于《和合双修》的用处,你马上就明白了,但惹上素女宫的女人,臭小子你就慢慢消受吧!” 第二章 游子还家 楚风骑着匹灰毛驴慢腾腾的走出临江城北门,不时拿酒葫芦往嘴里倒着酒,只是以往越喝酒越亮的眼此时却眯了起来。一夜之间,他成熟了许多,但也有了似乎和他无缘的烦恼:无法言表的矛盾心理,希望素雨姬能够留下,却不知该如何挽留,而若留下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香炉里点的春药非常厉害,只是吸入一口房间里的空气,楚风就感到原始欲望的悸动,当素雨姬赤裸身体扑进怀里,真元里的魔气立时因为这种悸动变成疯狂欲火将他的理智吞没,连素雨姬的话也没听清就沉沦在欲海中。 但与此同时,刚刚脱离散功、甚至死亡危险的素雨姬却再次步向死亡,因为素女宫的修行心法《素女心经》。素女宫不许宫中弟子嫁人,并非完全因为仇视男人,而是为了守护这个只有历代宫主知道、关系素女宫生死存亡的秘密。 当年,素女宫的开派祖师素胜男被丈夫抛弃,伤心愤怒下独身避世南海孤岛,但由于所修心法,避世之行却成为死之旅。修行之道讲究阴阳调和,素胜男所修却必须男女双修才能如此,在晋入炼虚合道之前若无人双修,时间一长便会阴气过盛导致阴阳失调而走火入魔。 被丈夫伤透心的素胜男早已决定,宁可走火入魔散功而亡也不再与男子双修,但生性高傲的她又不想就此向命运低头,因此潜心研究所修心法,希望可以从中找出一条生路。百年之后,已经走火入魔指使双腿不能行走的素胜男终于在绝望中寻得一线生机,并据此开创出可与正魔两道几大门派心法媲美的《素女心经》。但《素女心经》却有一个致命弱点,若与男子交合,毕生修为就会在泻身同时尽数流失导致死亡,男子则可毫无危险得到女子九成修为,除非男子再返还给女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修行之人多是无情之辈,素胜男想不到谁会放弃轻易得到的修为,因此创立素女宫后立下门规,门中弟子不得出嫁。同时以莫大代价交换天魔宫的天魔解体,一方面增强门下弟自保能力,另一方面减少门下弟子落入敌手的可能。 伴随着泻身,素雨姬的真元潮水般从下身涌进楚风体内,与楚风的真元融合,温柔扩充着经脉的同时流入丹田把千羽包裹其中。千羽如饥似渴的迅速吸汲真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分离出一片羽毛的虚影,慢慢由虚变实。 素雨姬从欲海中挣扎出来,身体因真元流逝而微微颤抖,目光漠然的看着楚风,无念无想,平静的等待死亡降临。楚风满是情欲的眼浮现出微弱的清明,体内的变化、素女姬颤抖的身体和漠然的眼神令他一惊,眼中顿时全消,如此继续下去,他的修为会有所提高,千羽将得到修复,素雨姬却会因此死亡。 增进修为、修复千羽是楚风梦寐以求的事,但若因此使素雨姬丧命,他宁愿直接使用千羽去杀戮。楚风试图从素雨姬身上离开,却发现头部以下不能动弹分毫,眼中闪过瞬间的慌乱,随即垂头吻在素雨姬的唇上,依照《和合双修》运功把真元渡入素雨姬嘴里。 楚风感到灵魂深处发出一声爆鸣声,耳鸣目眩中,与素雨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将内心的喜怒哀乐展现给对方,然后相伴融入天地之间,观天地风起云涌,体悟尘世盛衰兴败,我即天地,天地即我,天人合一。天人合一是炼气化神晋入炼神还虚的基础,虽然楚风不可能直接晋入连神还虚,日后修炼却可以事半功倍,使他可以更容易修炼到炼气化神,水到渠成的晋入炼神还虚。 楚风和素雨姬紧紧拥抱在一起,下身相连,四唇相交,真元籍此在两人体内形成循环,同时牵引着天地间的灵气进入两人身体。千羽不再吸汲真元,转为汲取进入身体的天地灵气继续实化虚影,黑伞无声撑开漂浮在两人身体上空,泻下荧荧青光洒在两人身上,如水般流入身体,包裹在真元之外炼化其中的魔气。 两人醒来已是三天之后,赤裸相拥,四目相对。素雨姬冰冷的脸比往昔多了一些妩媚,手按在楚风胸口,只要真元一吐,就可以杀死楚风了结心愿,心却动摇了。他看到了她的身体,夺走了她的清白,按照素女宫门规,她必须杀了他;他也为了救她不惜以身犯险,她又怎么可以做恩将仇报?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对兴起丝毫杀机,恨已在灵魂融合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有的只是在无法言表的茫然。 沉默的起身,沉默的穿上衣服,沉默的离开,拉开门的时候,素雨姬突然停住脚步,不敢回头的说道:“千羽的事情别让任何人知道,若被人知道,就杀了他!” 楚风点点头,跳下床,拣起花慕容遗下的缚仙索,道:“你把这个带走,我留着没用!” 素雨姬挥手一招,缚仙索飞入手中,沉默的走出门去,沉没在江底的寒玉环发出欢愉的振鸣,飞出江水,在空中画下两道碧光,套在素雨姬挽在腰上的丝带上,随着素雨姬一起离去。 楚风突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挠挠头,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懒散的笑着的说道:“舍不得就找回来,找不回来就抢回来,打不过就骗回来,为这点小事伤神,让老道知道还不被笑死!” 但很快,楚风脸上又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千羽和他的内丹合而为一后,并未影响内丹的功能,当把千羽唤出体外时,内丹就会以羽的样子出现在丹田内,修为、真元都不会因此减少分毫,只是修炼的时候,采来的天地灵气会被千羽吸走三成,剩下七成则炼化成真元存储在千羽里。 他本以为经过双修后修为会突飞猛进,但事实上,修为并没有增长多少,也就比原来高出一点点,天人合一时牵引进身体的大量天地灵气全被千羽吸收了。更严重的是,千羽现在会抢走所有进入身体的灵气,不给他留下分毫炼化成真元,而当他不修炼时,就自动透过他的身体采取天地灵修复自身。 千羽有一千零一支,花慕容全身修为只修复了一支,双修三天牵引进身体的大量灵气只修复了一支的三分之一不到,如果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千羽完全修复,就算一年修复一支,也需要九百九十九年。修行千年还是炼精化气,每当想起来,他就感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当然,千羽修复也有好处。千羽现在的威力比原来大了许多,而且经过几天练习,他现在可以变成两个人,都可以作为本体把另一人变成千羽招回,再加上隐身符,即使打不过也肯定能轻松逃走。 同时,他现在可以随时感觉到以前入定时曾出现的女子,应该是因为千羽魔气淡化的原因,女子的目光已不像原来那样凌乱而疯狂,甚至可以感觉女子想要和他交流的愿望。这说明他与千羽的融合又增进了一层,完全融合后就会变不灭之身,即使他打不过,也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想到这里,楚风苦笑这叹了口气,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两个月后,楚风回到阔别七年的崂山城,来到家门前,他终于明白近乡怯情的含义,家门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终于,他走到了门前,手颤抖着抓起门环拍响家门。 “来了!”又苍老了许多却非常亲切的声音响起,门缓缓拉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出现在楚风眼前。 “原来是位小道长,道长稍等,老朽这就去拿些钱米来!”老人说道,转身准备去取钱米。 “韩爷爷,我是小风啊,您不认识我了!”楚风嘴角微微上翘微笑着说道,内心也变的更加激动。老人叫韩升,自小在楚家帮佣,岁数大了之后也闲不下来,楚风的爷爷楚明泰和父亲楚清誉不忍再让老人操劳,于是让老人看守门房,接送一下往来的客人。 “你是风少爷!”韩升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回头冲门里大声喊道:“老爷,风少爷回来了。来人,快去告诉少爷、少奶奶风少爷回来了!” 韩升话语刚落,年纪比韩升还大些许的老人手里捏着几颗硕大象棋子以和年龄不相符的速度跑出门来,“啪”的一声,扬起棋子狠狠敲在楚风头上,怒声道:“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说着,棋子再次向楚风敲去…… “爷爷,我不敢了!”楚风急忙捂住头,可怜兮兮的说道。老人正是楚风的爷爷楚明泰,老人把家里生意交给楚清誉后,就不再理会生意上的事情,天天跑到门房和韩升一起下棋。楚风本来希冀老爷子今天没过来,可惜未能如愿。 “不敢,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老人顿时被楚风逗乐了,若是以前,只要楚风做出这副表情,老人就会立刻从楚风暴怒的母亲手下把他救出来,但今天,从未打过楚风的老人手中的棋子毫不犹豫的再次落在楚风头上。 楚风急忙向韩升投去求救的目光,韩升却把头一扭,看也不看他一眼,楚风心中绝望的呻吟道:“完,全家人都生气了,肯定地掉一层皮!” 看到楚家门前的闹剧,不少人围观过来,韩升急忙抓住楚明泰的手,道:“老爷,风少爷好不容易回来,是不是先进家去?” 楚明泰这时才注意到围观过来的人,点点头,揪着楚风的耳朵把他拉进门里。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楚清誉拎着藤条快步走来,怒道:“你个畜生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个畜生!” 楚清誉说着,扬起藤条就往楚风身上落下。 “你敢!”楚明泰老爷子不乐意了,“你要是把我孙子打坏,我就把你赶出家门!” 楚明泰急忙收住藤条,怒道:“你个畜生,还不快向你母亲赔罪去!” “是,爹!”楚风心中暗笑,轻轻的从楚明泰手里抽出耳朵跑去见他母亲去了。 看着楚风跑开,楚明泰把手里的棋子丢给楚清誉,微笑着说道:“清誉,风儿现在回来了,夏家丫头半年前回来也没离开,你是不是去和夏镖头商量一下,早点给他们两个把婚事办了,免得臭小子再跑了,我想早点抱重孙子!” “是,孩儿明天就带他去给夏兄赔罪,顺便把婚期定下来,争取在年前给他们完婚,您看这样好吗?”楚清誉说道。 “你看着办吧,越快越好,我有点等不及了!” 次日,夏家镖局练武场,所有人都已被夏英豪叫走,只余下楚风和夏语两人。夏语不言不语走到楚风身前,两指并在一起,如利剑般刺向楚风。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只记得很久以前就决定要打他一顿。 楚风看着夏语的眼睛,没有出手抵挡,也没有躲闪,这是他母亲王氏昨晚面授机宜:“夏丫头见了你之后,可能会有三种反应:第一种,夏丫头曾和你姐姐说过,见了你之后,要好好打你一顿,这样的话最简单,如果她要打你的话,就让她打,只要你不还手,就什么事也没了; 第二种,理也不理你,转身就走,这样的话,你要缠着她不停的向她道歉,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第三种,夏丫头见了你之后,和和气气的跟你说话,那样的话,结婚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剑指已到楚风眼前半尺外,夏语见楚风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变指为掌,向楚风脸上打去。楚风很想躲闪,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脸上挨一巴掌却是难为情的事,但想到母亲的嘱咐,只好在心中不停祈祷:“千万不要打啊,千万不要打啊……” 巴掌在落在楚风脸上的最后一刻停下,夏语愤怒的问道:“为什么不还手?” “夏语姐,是楚风惹你生气,挨打也是应该的!”楚风内疚的说道,心里却满是庆幸和欢喜。 夏语强忍心酸的泪水,退后数步,挥手一招,一把宝剑自练武场边缘武器架上飞入手中,横剑拍在楚风身上,立时将他拍飞出去。 “出手,别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不会打你!”夏语说着,手中宝剑再次向楚风拍去。 腰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楚风马上忘记母亲的话,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看着再次拍过来宝剑正准备闪躲,但他马上就放弃了。他看到了夏语嗪在眼里的泪水,想起了母亲昨夜告诉他的事情: “你留书离家之后,你夏伯伯以为夏丫头说了刺激的话才使你做出如此决定,盛怒之下把夏丫头赶出家门,还说如果找不到你,就永远不要回家。半年前,你夏伯伯受了重伤,夏丫头赶回来给你夏伯伯疗伤,幸亏你虎子哥之前告诉过我们你的事,否则你以你夏伯伯的性格,恐怕连门都不会让夏丫头进!” 楚风闭上眼,心中道:“夏语姐,是楚风的错,希望你打完后心里会好受点!” 剑在楚风身外停下,夏语丢下宝剑转声跑开了。楚风睁开眼,泪水滴在地上的点点湿痕落入眼中,不由苦涩的笑了,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居然成为别人的痛苦。弯腰拣起宝剑,甩手一挥,宝剑飞出落在武器架上,然后揉揉脸,向夏语离开方向追了过去。 关起的窗户后,楚清誉和夏英豪分别在窗户纸上开了个洞,紧张的看着楚风和夏语二人,当看着楚风追夏语离开练武场,两几乎同时轻松的笑了。 “好了,他们小两口看来没事了,我们两个老东西也该放心了。夏兄,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给他俩把婚事办了?”楚清誉转过身来说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可早就想抱外孙了!”夏英豪呵呵笑着说道。 “我找人看过了,下个月初六是吉日,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你要把风小子看牢,他要再跑了,我可就要把女儿许别人了啊!”夏英豪开玩笑的说道。 “门都没有,整个崂山城谁不知道你女儿是我儿媳妇,你要敢后悔,我就过来和你拼命!”楚清誉也开玩笑的说道。 “就你,杀只鸡都困难,还想来和我拼命。 说起打架来,你说语儿和风小子如果打起来,谁会厉害一点?”夏英豪的目光里很有那么点让楚风和夏语打一架看看的意思。 “我也很想知道,不过,现在就是再借风儿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语儿动手,结婚之后就该疼老婆了,更不会打。但听你怎么一说,还真想知道他们谁厉害一些?”楚清誉遗憾的说道。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盼着儿子和儿媳妇打架!”夏英豪满脸坏笑开起老友玩笑来。 楚清誉也不甘示弱,马上以同样的话回敬:“哪有你这样当爹的,盼着女儿和女婿打架!” 两人相视大笑。 楚风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低头坐在夏语对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语脸上泪水已经擦去,绷着一张脸看着坐立不安的楚风,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不说话?” 经过刚才的发泄,她心中怨气已消,只是不向简单放过楚风而已。 楚风身体一震,紧张的说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我在等夏语姐说,不……” 看着楚风此时模样,夏语的脸那里还能绷的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美丽的脸如雨后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 看到夏语开颜而笑,楚风心知有机可乘,急忙说道:“谢谢夏语姐原谅我!” 夏语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把脸绷起来,但又不想就此放过楚风,于是说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就原谅你!” 会这么简单?楚风虽然心中存疑,却依旧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道:“夏语姐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答应的太早了,也许我问出来之后,你就不这么想了!” “肯定不会的!”楚风虽然听出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但他根本没有退路。 “那好!”夏雨点点头,盯着楚风的眼睛问道,“你告诉我,七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家拜师学艺?” 不知为什么,即使过了七年,她还是如一开始那样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楚风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开口说道:“当然是……” “我见过虎子哥和蓝姐姐!”夏语轻柔的说道,她的确见过李虎和蓝灵,但却因为害羞没敢问这个问题。 “夏语姐,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胡思乱想,以后肯定不会了!”楚风急忙跳到夏语身边,低头哈腰的说道。 “是不是因为可以打过我了?”夏语微笑着问道。 看着夏语笑语嫣然的样子,楚风立刻从头顶凉到脚心,母亲说的第三种情况发生了。但他并不想自求多福,老道曾经说过,女人是用来骗的,不过,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啊!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夏语的笑容更加灿烂,对楚风来说也更危险。 “夏语姐,昨天我爷爷用棋子敲我脑袋,脑袋上现在还有几个包;我爹用老粗的藤条打我,屁股现在还在疼;我娘把我耳朵揪了半夜,早晨醒来发现,一个耳朵长一个耳朵短,不信你看!”楚风一边说,一边抓住自己耳朵,一个向上推,一向下拉让夏语看。 看着楚风的表演,夏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最后的芥蒂随之消失了。白了楚风一眼后说道:”我以后要和婶娘学学这揪耳朵的功夫,有时间帮你把只小点的耳朵拽大了!” 楚风的目光顿时凝滞起来,耳边回响着母亲昨天夜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女人都是很记仇的!” 看到楚风发呆的样子,夏语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否则引起楚风的反感就不好了,这是她这次回家后从楚风母亲那里学到的事情之一。同时,她也害怕楚风再次翘家,这样的游戏有一次就够了! “姐姐听虎子哥说,你有一把很厉害的黑伞,能不能让姐姐看看!”夏语的声音亲切起来,对黑伞感兴趣是一方面,同时也想叉开话题。 黑伞、陆月眉、柳浪、青松牛鼻子,甚至素雨姬的事情也可能曝光,楚风发现今天真是流年不利。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夏语善解人意的问道。 楚风苦着脸摇摇头,他很想说不方便,最后说黑伞被酒道人没收了,但昨天回家的时候他背着伞。思忖再三后,小心的说道:“夏语姐,有件事你也许不知道,四年前,潭家那院子里那两个道人就是我和我师傅,月眉姐现在和我在一起……” 夏语脸上笑容淡去,她现在非常恼火,她苦苦寻找他,他见到她却不和她相认,让她又到处奔走了三年。 楚风见夏语面色不善,急忙邀功道:“不过,我帮夏语姐你教训过柳浪和青松牛鼻子了!”夏语沉默不语。 “夏语姐,不是我不想和你相认,是师父说,为了让我能潜心修行,暂时不和你相认为好!”楚风急忙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醉道人身上。 “发火是为了让人害怕,当他害怕了,就没必要再发火了。对于女儿家来说,把握好这一点很重要,经常发火很可能会把人吓跑,偶尔发发火,发完火后温柔一些,关心关心他,就会让他想跑却舍不得跑!”这也是楚风母亲王氏教夏语的一件事,看着楚风惶恐的样子,品位着王氏这句话,夏语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说道: “把过错推到师长身上,是对师长最大的不敬,以后不可以这样做了。陆姑娘现在在哪,姐姐倒是很想见她!” “我把黑伞放家里了,月眉姐在黑伞里修炼,我现在去取,马上回来!”楚风说着,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灾难终于过去了。 看着楚风的背影,夏语哑然而笑,她又想起王氏一句话:“男人不管多大岁数,对于女人来说,都是一个孩子。小孩子都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就要配合一下,但如果时间长了,他就会得意忘形,所以,等他犯错的时候,你就要小小惩罚他一下!” “看来,我要多向婶娘多聊聊!”夏语微笑着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楚风怎么也没有想到,昨天晚上他母亲说“自求多福”的时候,心里还有一句潜台词:“得罪了你老娘,你就自求多福吧!”更不会想到,昨天见到他之后那个无比温柔的母亲对他的惩罚,从夏语半年前回来就开始了。楚风离家的前三年,王氏决定,只要楚风回来,她就教楚风对付媳妇的办法,绝对不让媳妇欺负他。两年前,王氏再次决定,要教儿媳妇对付儿子的办法,让楚风一辈子后悔得罪了他的老娘! 夏家和楚家相距并不远,不大会时间,楚风就从家里拿上黑伞回到夏语的闺房。楚风撑开伞,陆月眉从伞里飘落出现在夏语面前。 “你去陪我爹和夏叔叔说会话,我要和陆姐姐聊会!”夏语说着,把楚风赶出闺房,同时又补了一句:“县衙的库银被盗了,知县派人过来请我爹帮忙,你晚上陪我去一趟!” “月眉姐,不该说的你可千万不能说啊!”楚风看着夏语闺房紧张的心里说道,虽然他已经在路上嘱咐过陆月眉了,但心里还是在担心,因为今天的夏语是他所见过最可怕的人。 第三章 蚩尤号角 崂山城的银库只有一扇三寸厚的枣木门,没有窗户,唯一的钥匙挂在知县岳少游脖子上,而且由于最近收上来大量税银,岳少游还特意加派人手看守,但就在这样的库房里,三天前清点税银准备送上京城的时候,却发现有箱银子只剩下空箱子,银子却凭空消失。 之后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少一箱银子,即使有人在银库里看守,或把银子换地存放,还是照丢不误。无奈之下,岳少游在崂山城捕头连一刀的建议下找上夏英豪,夏英豪则把事情交给了夏语处理。 库房里伸手不见五指,楚风站在库房里,感受着黑暗中残留的微弱鬼魂阴气,嘴角浮现出若有如无的笑容,各种各样的小鬼、小妖怪他和醉道人抓过不知多少,但偷银子的鬼还是第一次遇到。 等了不过片刻,楚风就感到有些浮躁,他很想让外面的捕快送两只灯笼进来,然后再要上一桌酒菜,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等不长眼的小鬼送上门来。但可惜的是,有夏雨在旁边,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虽然方才在岳少游面前,夏语表现的处处以他为主,但在没有摸清夏语脉搏之前,还是处处小心为好。 夏语看着站在身边的楚风微微一笑,拉过一只银箱,挥手扇去箱子上的土,道:“我们坐下等吧!” 看到夏语的举动,楚风不禁“啊”了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夏语,他怎么看夏语也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夏语嫣然一笑,坐在箱子上,然后指着身边,示意楚风过来坐下。 楚风迟疑了一下,撒出一把符纸,然后在夏语身边坐下。夏语看着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符纸,问道:“很不习惯这样吧?” 楚风失神的“恩”了一声后才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怎么会,我曾和老道做过两年这种事!” “陆姐姐跟我讲了很多醉道长的事,醉道长前辈高人,行事不拘小节,你是他老人家的弟子,自然会有他老人家几分作风,姐姐不会介意。只是这里是崂山城,我们必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不然会让长辈们为难。”夏语把宝剑横在腿上说道。 “谢谢夏语姐,我知道了!”楚风眼中闪过感动和欢喜的光芒,对夏语的恐惧瞬间似乎完全消失了。 “父亲和楚叔叔已把我们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初六,过了那天,父母和兄弟姐妹之外,我们就是最亲近的人,姐姐以后不希望你再说‘谢谢’两字,好吗?”夏语红着脸说道。 楚风点点头,夏语小心的把头靠在楚风肩上,脸上红晕渐渐淡去,库房里很静,两个人的心越靠越近。 突然,楚风和夏雨神色齐时一动,几十张凌乱落在地上的符纸无声动起来,在库房地上迅速排列成一个太极图。与此同时,楚风两张隐身符分别贴在他和夏语身上,两人身影继而消失。 看着楚风的举动,夏雨心里萌生出异样的情感,不论楚风当时离家拜师学艺的原因是什么,现在的结果对自己、对楚风都是最好的,如果楚风七年前没有离开,自己也许就会在最后关头逃走。想到这里,夏语要整楚风的想法立时全消失了。 这时,五个穿着肚兜的童鬼穿过墙壁出现在库房里,天真而顽皮,蹦蹦跳跳的跑到银箱旁,打开其中一只,同时伸出手指去点箱子里的银子,每当他们同时点中一锭银子,银子就立刻从箱子里消失。 童鬼看似戏耍,动作却是极快,片刻之间,箱中银子已少了一层。 “你们玩的挺开心啊,我们一起玩怎么样?”楚风现身出来走过去笑着说道,太极图亮起,消失的银子纷纷掉落在太极图的边缘。童鬼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慌忙舍下银箱四散而逃。楚风手中燃着一张符纸,五绺如线轻烟如箭射出依附在已钻进墙壁童鬼身上。 “夏语姐,我们现在去抓幕后的老鬼怎么样?”楚风回过身来问道。 夏语现身出来,温柔的点点头。 楚风和夏语先后走出库房,对外面的捕快说道:“看着库房,库房里的符纸不要动!”楚风说完,纵身跃起追踪童鬼而去。 夏语追上楚风,有些不解的问道:“你现在已经结丹,应该可以和姐姐一样短距离御剑飞行,怎么这样追啊?” 楚风尴尬的笑笑,道:“姐姐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有剑,老道也没教过我,所以我不会!” 夏语莞尔一笑,揽住楚风的腰,宝剑出鞘落在足下,御剑而飞。 段青书看到童鬼满脸恐慌跑回来,顿时心生不祥,急忙用牛角将童鬼收起,选了个方向匆忙就跑。 段青书是崂山城有名的讼师,其人惟利是图,为钱财和赢官司,不分是非善恶,颠倒黑白,但因手段高明,却也无人能拿他奈何。半年前,有一富贵子弟酒后伤人致残抓入县衙大牢,这户人家为救儿子,重金聘请段青书打官司,结果,从未有过败绩的段青书被岳少游驳斥的无言以对,最后被岳少游以藐视国法之名杖责三十,同时削去讼师资格。 段青书怀恨在心,为向岳少游报复修练祖上传下、严禁后人修炼的御鬼术,不久前炼成其中的五鬼搬运并以之盗窃税银。丢失税银乃是大罪,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斩首示众,既达到报复岳少游的目的,又获取大量钱财。 剑光从天而降,插在段青书身前尺许的地面上,微微的颤动着。段青书的脸顿时变的如纸一般苍白,全身打着冷战,慌不择路的转身就往回跑。 “夏语姐,我说的没错吧,他一定会乖乖跑回来!”调侃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楚风。 “这么大人还跟孩子一样,自己玩也就算了,还要拉上我陪你一起疯!”夏语娇嗔道,但却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意思。 楚风嘿嘿一笑,道:“夏语姐你稍等,我去把小贼抓回来好交差!” 楚风说完,几步追到转身又向宝剑跑去的段青书背后,擒住段青书的脖子,伸手去拿段青书手里的牛角,他的目光已完全被牛角吸引。 尺半长的牛角弯出完美弧度,通体漆黑,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光线,即使在明亮月光下,以楚风现在不受黑暗影响的眼睛似乎也无法看清它的本来面目。养鬼的人用牛角做法器楚风是知道的,但他却想不到什么牛角能做成这样的法器,这只牛角绝对不简单。 楚风的手距牛角已只余三寸,背上黑伞却突然升上空中,无声撑开,流动着淡金色的光芒,然后微微倾斜,泻下一条金色光柱笼罩向段青书手中的牛角。牛角微微震动,发出足以使万灵臣服、号角吹响似的低沉声音,随即腾起一团黑雾和金光碰撞在一起。 沉闷的爆鸣声中,一团气浪炸开,楚风如受重击,随着从口鼻中喷洒出来的鲜血倒飞出去。尚在十数步外的夏语情况要好许多,但也如有无法抗拒骤风正面吹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向后吹拂出去。夏语急忙挥手招回插在地上的宝剑,踩在足下,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舟班挣扎着追向楚风。 夏语抱住楚风逃出百丈外落下,楚风如同面团一般靠在她怀里,耳、眼、鼻、嘴都向外涌着血。夏语急忙伸手按在楚风丹田上,缓缓把自己真元输送进去,紧张的问道:“弟弟,你怎么样,你没事情?” 楚风满是血污的脸艰难挤出些笑容,道:“夏语姐,我没事,一会就好了。只是今天这单生意看来肯定亏了,希望报酬够用来买补品!” 听到楚风开口说话,夏语顿时安心不少,这才发现楚风的真元流动没有丝毫不畅之处,这就说明经脉没有受伤,只是身体因为剧烈震荡伤的不轻。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只要经脉无恙,身体没有残损,就不是什么大伤。夏语放下心来,收回按在楚风丹田上的手,无奈的笑道: “你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报酬,告诉你,这次生意没有报酬!” 楚风一听没有报酬,顿时哀号道:“什么,没有报酬,受伤是正常事,但为做白工受伤,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怜的事啊!” 夏语没有说话,她的心神已被争斗在一起的伞和牛角吸引了过去,梦呓般的声音从稍嫌有些大却不影响美感的嘴里吐出:“你看——” 楚风侧头看去,已看不到段青书和牛角的影子,只看见数长高的黑色雾团包裹在金光中,在十数丈方圆的地面上翻滚涌动,渐渐变成一条水桶粗细的黑色雾索如巨蟒一般盘成一团,一端如蛇头般高高仰起在空中吞吐着一条蛇信似的黑雾,且隆起一只大小、模样和段青书手中牛角无二的雾角,腹下则生出四只龙爪一般的雾爪,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独角妖龙,蚩尤号角!”夏语震惊的说道。 神州大地尚处在洪荒之时,有野龙与蛇妖交媾生下一子,无角却有四爪,修炼万年,头生一角,万妖臣服,这就是独角妖龙。独角妖龙后被蚩尤斩杀,蚩尤以其头上独角制成一件魔器,吹响之后,可号令天下妖魔鬼怪,被人称为蚩尤号角。 楚风点点头,震惊中隐藏着苦涩,黑伞、千羽、蚩尤号角哪一件不是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却都被自己遇上,幸运的是,得到黑伞时没有弄出丝毫动静,拣到千羽时则有老道在身边,否则肯定会天下修行之人追杀的对象,说不定已经丧命多时。但今天,自己的好运显然到头了,如此大的动静肯定会招惹来不少修行之人。 “夏语姐……”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离开!”夏语打断楚风的话说道,语气温柔而平静,却有至死不悔的觉悟。 “你还真够傻啊!”楚风几分无奈、几分感动的说道,手指抽动了几下,一道白光从他手里飞出,随后艰难的从怀里掏出醉道人给的最后两张隐身符贴在他和夏语身上。 白光一分为二,化作一大一小两只硕大白鹤抓在黑雾形成的独角妖龙身上,长长鹤橼凿击而下,发出利物刺入生牛皮的声音洞入独角妖龙身体。独角妖龙发出一声痛楚的悲鸣,身体一鼓,两只白鹤顿时被弹飞出去,在鹤橼凿入的地方,如同真的伤口一般,向外飘出绺绺黑雾,消散在金光里。 白鹤在空中一个盘旋,变成两支鹤翎,从刚才留下的伤口射入独角妖龙身体里。独角妖龙痛苦的挣扎起来,包裹着妖龙的金光如金色透明口袋般随之动荡起来,黑伞随之轻轻摇摆。月色、黑伞、淡金色的光华,别有几分浪漫的味道,但楚风却心急如焚,不停的诅咒着黑伞。 认出蚩尤号角之后,楚风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收起黑伞离开这里,虽然蚩尤号角号令天下妖魔鬼怪的能力很威风,但他更珍惜自己和夏语的生命。遗憾的是,已能自如操纵的黑伞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愿,依旧与蚩尤号角缠斗在一起。他虽不是贪婪之人,却也不可能这样放弃黑伞,因此放出千羽,希望在能够黑伞能在有人到来之前击败蚩尤号角。 时光流逝,心急如焚的楚风并没有发现,两个多月没有寸进的修为正缓缓增长,虽然很慢,却给他的真元涂抹上淡淡的黑色,色泽越来越深,让他开始浮躁起起来,慢慢孳生出狂暴的情绪。 妖龙开始虚弱起来,动作幅度越来越小,身体也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渐渐变淡。这时,一条身影从天而降,全声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翻出一只枯瘦如材的干巴巴手掌遥遥击向黑伞,随着手掌和黑伞之间月光扭曲的痕迹,黑伞上面浮出一层寸厚金色光影,光影向内凹陷,荡开一圈圈涟漪,黑伞剧烈抖动着横移出丈外。 楚风心神剧震,一口鲜血冲上喉咙。欲喷洒而出,楚风急忙伸手捂住嘴,血从指缝渗出,然后被艰难的吞回腹中。 黑斗篷冷哼一声,挥手丢出一块三寸见方的令牌。令牌在月色下爆成一团黑雾,黑雾敛起,一个高有三丈头生双角的夜叉恶鬼双手握着三鼓叉恶狠狠的刺向黑伞。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三股叉,三股叉横移数尺,错开黑伞刺在倾斜的金光上,如同刺在光滑却坚硬无比冰壁上般从上面滑落,发出刺耳的声音,扬起一绺清烟,留下一道刻痕贴着金光深深的刺入地面。 利箭从空中跌落,夜叉拔出三股叉,仰首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怒不可竭的举着三股叉转身向箭射来的方向冲去。但就在夜叉转过身的那一刹,一线破碎的月光蔓延到他嘴里,然后惯出脑后数寸停下,赫然又是一支利箭。夜叉余势不止的前冲数步,向前倾倒化为虚无,上有一道裂纹的令牌笔直向地面坠落。 黑斗篷挥手收回令牌,妖龙鼓起全声力气一头撞在金光出现刻痕的地方,随着玻璃破碎般的声响,金光破裂成块块碎片在月色下纷飞,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黑伞发出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一道如同剪刀剪开的笔直裂痕出现在伞面上,漂浮在空中摇摇欲坠。挣开黑伞束缚的妖龙仰头而起,巨嘴一张一合把黑伞咬在嘴里,用力的撕咬着,试图让黑伞粉身碎骨。 黑伞扭曲、变形,发出不堪重负随时可能损坏的嘶哑声音,似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在妖龙嘴里破碎。向来乌黑毫无光泽的黑伞突然亮起,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无数金色光斑四散而飞,飞舞的光斑中,黑伞和妖龙的巨嘴同时失去踪影。妖龙残损的身体痛苦扭动着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扬起漫天尘土。 与此同时,几十支缠绕着黑雾的洁白鹤翎穿射出妖龙身体,随即盘旋飞回洞穿而入。如是往复,不过片刻时间,妖龙浑身上下如筛子般遍布洞口,喷泉似的喷出股股黑雾将它笼罩其中。鹤翎在黑雾中穿梭飞舞迅速将其蚕食一空,从新出现在月光下的妖蛇已变的只有筷子粗细,逃命般缩进蚩尤号角。 鹤翎数量暴增到百余支,随即合而为一,羽片如刃在蚩尤号角上划过,随着尖悚刺耳的声音,一道至上而下、深有数分的漆黑伤痕出现在号角上。段青书已气息全无,却依旧以楚风抓住他时挣扎的样子站在原地,握着号角的手被整齐斩断,一蓬黑雾笼罩住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一蓬粉尘,号角从空中跌落。 千羽身姿优美的在空中画过一个圆,追上号角划向上面的伤痕,只要如是几次之后,蚩尤号角绝对会被分成两片。 黑斗篷的心在流血,但他却不敢动,没有任何人在面对后羿门利箭的情况下敢分心旁顾,他也不例外。 黑伞暴开的金色光斑如萤火虫一般在月光下飞舞,聚集在一起飘飞向隐身的楚风和夏语,将两人包裹起来,然后如水般流进楚风身体,汇入丹田,聚成一把小巧的光伞张开悬浮内丹之上。光伞散发出柔而和温暖的光芒,发散到身体之外再陡然收缩回来,凝实成缩小许多的黑伞,如同修行之人运功疗伤一般缓慢吞吐着楚风的真元。 黑伞遭受重创,使与之心神相连的楚风身受重伤,而光伞凝实时散发的光芒虽然一定程度治疗了他的伤,但也使他和夏语暴露在月色下。柔和的月光下,楚风以手遮住夏语的脸,头则深埋在夏语胸前,两人衣服上已满是血迹。夏语紧紧抱着楚风,已是满脸泪痕。 “我们快离开这里!”楚风声音虚弱的说道,先后解开夏语和自己的头遮掩住脸,然后从夏语怀里跳到地上,收回千羽,拉起夏雨转身就跑,同时手伸到怀里去拿隐身符。 是非之地,越早离开越好! 就在这时,两条身影忽然出现,一人直取蚩尤号角,一人扑向楚风! “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下子跑出这么多高手!”楚风心中暗骂,凝若实质的杀气迎面而来,让他有一种赤身裸体被冻僵的感觉,不能呼吸,无法动弹。黑伞对他焦急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千羽和醉仙剑虽然犀利,但以他现在的修为加上不能驾御自如,不用说伤敌,也许连敌人的脚步都无法延缓。 面对死亡,楚风眼里亮起疯狂的冷光,想要他的命,怎么也要付出点代价。 同样被杀气束缚的夏语努力侧移目光落在楚风身上,俏丽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心中默语道:“风弟,对不起,是姐姐连累你了!” 索魂夺命的手已到身前尺外,楚风的目光更冷静,也更疯狂,他在等待死亡降临,如果不出意外,当他被击中时,敌人对他的防范肯定会降低,使用千羽攻击即使不能取敌性命,也有半数可能重伤敌人。 须臾之间,手再进数寸,死亡距楚风和夏语更近了一些,袭击之人却骤然急退远离楚风和夏语,迅若疾光掠影,一支羽箭却似凭空出现洞穿他的肩膀。看着后退的身影,楚风眼中满是疯狂杀机,支支的鹤翎从他周身纷飞而出,如群鸟归巢一般飞向羽箭造成的伤口。 “臭小子,把千羽收起来,否则我就打你屁股!”熟悉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楚风耳朵里响起。 “李大叔!”楚风惊讶的失声叫道,眼中疯狂杀意顿消,急忙收回千羽,拉着夏语就跑,同时拿出隐身符分别贴在他和夏语身上。 看到楚风和夏语离开,李老虎也不做停留转身即走。他对蚩尤号角没有任何兴趣,来此只是了解情况,不希望世俗中人被牵连而已,若非认出楚风的黑伞,他根本不会出手。现在楚风和夏语安全离开,没有世俗之人被牵连,他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至于蚩尤号角被谁得到他根本不在意,修行界从来没少过纷争,因蚩尤号角多再两件也不足为奇。 楚风和夏语牵着手并排躺在床上,生死之间的徘徊使他们的心紧紧靠在一起,没有言语,也没有目光的交流,房间里的气息却是那样温馨。 “对不起!”夏语忽然幽幽说道。 楚风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道:“夏语姐,你以前说过,不希望我对你说谢谢的!” 夏语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睡一觉,喝点酒就好了!”楚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的伞……”夏语的语气里再次流露自责的味道。 “夏语姐,你知道我一向怎么使用黑伞吗?”楚风扭过头来从侧面看着夏语问道。 夏语摇头表示不知道。 楚风微微一笑,道:“我一向只用它来敲闷棍,这是和老道一起研究出来的最合理使用方法。虽然黑伞现在躲在丹田里不出来,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继续用来敲闷棍了!” 夏语扭过头来,闭上眼睛轻轻吻在楚风额头上,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这个很多时候和孩子没两样的男人原来那么温柔。夏语双唇离开楚风额头,闭目仰头躺着,脸上潮红久久不曾散去。 楚风看着夏语,神情慢慢痴了。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夏语起身下床,道:“我该回去了!” “恩!”楚风起身应了一声,送夏语走到门外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急忙问道:“夏语姐,丢失的税银我们没有找回来,岳知县那里怎么办?” “那个人我认识,是我们这里非常有名的恶棍讼师,让岳知县派人到他家搜查一下应该就可以找到了! 不必送我了,我会照顾好陆姐姐,你早点休息吧!”夏语回头温柔的笑着说道,把楚风关到门里跃上屋顶离开了。 楚风回到床上盘腿坐好,内视丹田经脉,却见丹田中满是粘稠黑雾,千羽笼罩其中散发着骇人戾气。识海中的女子身影更加清晰,目光却变的如疯狂的野兽,充斥着破坏一切的欲望。看着女子双眼,楚风顿时汗流浃背,同时心生不解:在此之前,只要千羽的魔气稍有变化,心神就会受到很大影响,千羽现在修复一百零四支且魔性远胜从前,远远超出他的可控范围,完全能够吞噬他的灵魂夺体而修,但为何现在一点事也没有? 难道是黑伞? 这个念头在心里闪过,楚风的注意力集中到丹田里的黑伞上,只见淡不可察的金光自黑伞上发出把黑雾和千羽包裹起中,没有丝毫黑雾能够穿过金光逸出丹田之外。 楚风睁开眼,向后倒在床上,痛苦的呻吟道:“这下麻烦大了,黑伞不能用,少了件保命东西也就算了,还埋下个大祸根,该怎么办啊?” 第四章 敲笔竹杠 楚风垂头闭眼坐在书房里,口水从嘴角滑落在身前书桌上,脸上挂着古怪的笑意,似是梦到什么有趣事情。书桌上滩开一本帐册,上面记载着楚家生意上的银两用度出入,楚清誉早晨交给他命他熟记在心,为日后参与打理楚家生意做准备。 但楚清誉离开不到一盏茶功夫,楚风就睡着了。 门突然被推开,楚风却已不知何时睁开眼,嘴角和桌上口水也擦的干干净净,自然而然翻过十数页帐本,一副认真苦读的样子。 “公子衣袖上肯定有口水!”陆月眉走进来笑嘻嘻的说道。 “为什么?”和陆月眉一起进来的夏语好奇的问道。 楚风急忙对陆月眉摇摇头,陆月眉给楚风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后说道:“在我们进来之前,公子肯定在睡觉,公子只要坐着睡觉就肯定会流口水!” 楚风顿时一头载在桌子上,这什么事啊,自己的丫头居然拿自己开涮,还是在自己即将过门的老婆面前。 夏语眼里闪过不可察觉的失落,陆月眉居然比自己更了解楚风。但她并非善嫉的女子,温柔的笑着把一个小布包放在楚风面前,道:“丢失的税银都在段青书家找到了,知县要给我们报酬,我看这个不错就讨来给……” 楚风听到报酬,双眼顿时一亮,不等夏语说完话匆忙打开布包,两枚寸大铜钱映入眼中,一张脸顿时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说道:“半斤花生米,二两酒,夏语姐,这东西也能算不错,你就别逗我了,是不是月眉姐给出的坏主意?” “臭小子,有眼不识宝,夏丫头一片心意全让你糟蹋了,你拿这半斤花生米去找你老爹,让他拿百两纹银来换,看他肯不肯换!”洪亮如打雷的声音响起,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人来,正是李老虎。 楚风急忙起身让出座位,欢喜的说道:“李大伯,您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坐!” 李老虎也不客气,饶过书桌在椅子上坐下,就像自己是主人一样说道:“你们两个丫头也别拘束,坐下来说话!” 夏语拉着陆月眉坐下后,楚风在李老虎旁边伏下身问道:“李大伯,这铜钱是什么宝贝,这么宝贵?” 李老虎捻起书桌上的铜钱,道:“这是当朝开国之初炼的第一炉铜钱,三分赤金七分黄铜,赏赐给朝中大臣。 如今历经千年,这些铜钱多已散失,成为可遇不可求之物,任意一枚都能换取纹银百两。你父亲喜欢收藏古董,这是夏丫头让你送给你老爹的,你居然说夏丫头一番心意是半斤花生米,看我不打死你个臭小子!” 李老虎越说越火,就如楚风得罪的人是他一样,扬起手就拍在楚风后脑勺上。 楚风“哎呀”一声惨叫,急忙退后闪过李老虎再次打来的手,道:“李大伯,我错了,我马上给夏语姐赔罪!” “刚才那一下是替你夏丫头打的,这一下是惩罚你昨夜的冒失,这一下是我儿媳妇蓝灵……”李老虎说话的同时,两个后脑勺准确的落在楚风头上,提到蓝灵时,猛然醒悟到说错了话,急忙收回再次打向楚风的手,讪笑起来。 楚风嘿嘿一笑,坐到书桌上,道:“李大伯,我误会夏语姐该打,昨夜冒失也该打,可你儿媳妇的事得给我说法,否则我现在就去找李大娘,告诉她,某人以大欺小!” 李老虎不理会楚风,问夏语道:“夏丫头,给你李大伯说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楚风不等夏语说话,已摇头晃脑的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蛊啊,这年月恩将仇报的事怎么这么多,我帮某人的笨儿子骗了个媳妇,某人却帮他儿媳妇欺负我!” 楚风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拿出酒葫芦沮丧喝了口酒,哈出一口醇香酒气跳下桌子,把酒葫芦放在桌子上向书房外走去,“我得找个说理的地方去。夏语姐、月眉姐,你们帮我看好酒,别让人偷喝了!” 楚风此时的笑容很阴险,李老虎每次来崂山城都要陪楚清誉喝几杯,只要是喝酒的人,看到好酒就不会无动于衷,他要让李老虎看到喝不着被馋死,为自己讨个公道,如果可以的话,再敲笔竹杠为出气。哪有这样的事,自己帮他儿子骗媳妇,他帮媳妇欺负自己。 楚风出门之后,回卧室睡觉去了。 李老虎发现楚风远去之后,急忙拿过酒葫芦浅饮一口,品位片刻后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随即抬走张嘴把酒往嘴里倒去。李老虎年轻时曾与酒道有几面之缘,被戏弄过,也被救过,曾经喝过葫芦里的普通酒,因此一眼就认出了酒葫芦,他虽不像楚风和醉道人那般嗜酒如命,但喜欢喝几杯的他看到美酒在前也忍耐不住。 酒如水一般流入李老虎嘴里,神色却越来越怪异,夏语转过身悄声问低头遮掩脸上笑意的陆月眉道:“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陆月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说道:“那个酒葫芦除非公子或道长愿意,否则任何人都喝不到里面的酒,李大伯现在喝的应该是水吧!” 夏语看着李老虎,心中感慨道:“李大伯,这明显就是陷阱,你怎么还往里面跳啊!” 李老虎看着手中的酒葫芦,心中委屈无处述说,几百岁的人了,这么简单的陷阱居然跳了进去,还是在两个后辈姑娘面前,这事要是再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麻烦的是,楚风肯定会拿这件事来敲竹杠。 更糟糕的是,开始那一口酒已经被钩起自己的酒虫,美酒在前却喝不到嘴,恐怕再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事,楚风这个臭小子简直从头顶坏到脚底了。 “李大伯,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这样的……”夏语不忍再让李老虎如此窘迫下去,开始述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李老虎听完之后,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丫头你肯定段青书的五鬼搬运是初学?” 夏语点点头,道:“不超过半年!” “丫头,段青书的事你是怎么告诉岳知县的?”李老虎面有忧色问道。 段青书已是快四十的人,以他年纪应该没有修行之人会收他为徒传下五鬼搬运;蚩尤号角虽然魔气内敛与凡物无二,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修行之人不可能看不出异常而把蚩尤号角交给一个修行不到半年的人。结合这两点,段青书的五鬼搬运多数是自学,他手里应该有一本秘籍,如果秘籍和蚩尤号角是一起的东西,这本秘籍就可能非同一般。 “侄女告诉岳知县,侄女和风弟查出偷取税银的人是段青书,因为我们两人不便抓人,所以没把段青书带到衙门来。” 李老虎再次问道:“丫头,岳知县带人搜查岳家,你有没有跟去?” 夏语摇摇头,疑惑不解的问道:“李大伯,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老虎点点头,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段青书的五鬼搬运是和什么人学的?” 夏语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得李老虎提示,那里还不明白问题所在,神色微微一变,道:“侄女疏忽了,现在就去县衙问问岳知县有没有在段家发现奇怪的书?” “叫小疯子和你一起去!”李老虎心情有些沉重,五鬼搬运乃是巫术中的入门法术,巫术一般修行不难,过程却颇多血腥残忍之处,即使心志坚毅之人也容易性情大变坠入邪道。如果真有这样一本秘籍存在且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必会惹出一番风雨,甚至是一场浩劫。他与妻子已隐居此地二十多年,绝不希望这座平静的小城从此多事。 更严重的是,有心人可能因此发现与蚩尤号角相争的人就是楚风和夏语,黑伞和千羽将会给他们惹来无穷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崂山县衙,岳少游身着儒服走进客厅,楚风和夏语起身施礼道:“草民楚风(民女夏语)见过知县大人!” “楚公子、夏姑娘不必客气,我们坐下说话!”岳少游温文儒雅的微笑着说道。 主宾坐下,仆人送上茶水,岳少游招呼二人用茶,同时歉意的说道:“少游方才有些俗事未完,劳楚公子、夏姑娘等候,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岳少游衣袖上一团沾染未久的墨迹映入眼帘,楚风眼里浮现出一丝异色,道:“大人言重了,实属楚风来的冒昧,只因有件紧要之事需向大人求证,打搅之处还大人海涵!” 岳少游察觉楚风注意到衣袖上墨迹,不着痕迹的遮掩起来,脸上笑容如故说道:“楚公子无需客气,少游但有所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风先行谢过大人! 事情是这样的,段青书偷盗税银使用了巫术中的五鬼搬运。五鬼搬运修行不难,但对凡俗之人来说却很危险,楚风担心段青书会有笔记留下落入不明其中危险之人手中再生事端,因此想向大人求证一下,搜查段家时,是否发现有这方面的东西?”楚风思索、组织着措辞说问道,他很讨厌这样说话,但目前的环境和说话对象却让他不得不以这样很累的方式说话。 岳少游微微思索了一下,道:“衙役在段家发现一卷上古文字写成的卷轴,不知是不是楚公子所说之物,待少游拿来给楚公子一看!” “多谢大人!”楚风微笑着说道。 看着岳少游走出客厅的背影,楚风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妥,却想不出是什么地方。 未几,岳少游捧着一个古朴木匣走回来,打开后送到楚风身前问道:“楚公子看看可是此物?” 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绣着三个上古文字的卷轴映入眼帘,楚风拿出卷轴展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尴尬的笑了,道:“楚风和夏语姐都不认识上古文字,不知道大人可否让楚风带走卷轴去向一位前辈求证?” 岳少游微微一笑,道:“楚公子尽可带去!” “多谢大人成全,此事益尽快解决,楚风先行告辞,求证之后再前来向大人道谢!”楚风施礼说道,和夏语准备告辞离开。 “税银之事少游尚未答谢,楚公子如此说,岂不让少游汗颜。楚公子和夏姑娘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少游帮忙,尽可来找少游!”岳少游诚挚的说道。 正往外走的楚风听到此话,停下脚步,道:“大人如此说,楚风还真想起一事,家父亲喜欢收藏古董,前段时间收购到一卷古册,用上古文字写成,家父欲知其中所载,但可惜的是,家父和楚风皆不识古字,又不方便请教那位前辈,不知大人是否能代为译解?” “楚公子要失望了,少游对上古文字也是一字不识!”岳少游遗憾的说道。 走出县衙后,夏语问道:“你怀疑岳知县有问题?” “只是感觉有点古怪。”楚风微微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夏语姐,不知你发现没有,岳少游衣袖上有一团刚沾不久的墨迹,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衣袖沾上墨迹的几率和夏语姐你练剑割伤自己的几率差不多。而且从岳少游的衣着上可以看出,他是个极爱体面的人,他完全可以让我们多等一会,换一件衣服来见我们,但他却没有,总让人觉的有点不对劲,只可惜却试探不出什么来!” 夏语点点头,问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老道教的!”说起老道,楚风不禁哑然失笑,接着说道:“夏语姐,你不知道,拜老道为师的一段很长时间,我都以为他是个老骗子,教我画的符没有任何作用,却五钱银子一张卖人;和我连手欺骗那些小鬼、小妖,然后让我上去用伞敲;教我察言观色,怎么和请我们去捉妖的人讨价还价。完全没有一点得到高人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老骗子!” “我师父和醉前辈不一样,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人冷冰冰的,对我和师兄、师姐也非常严厉,却非常爱护我们。可惜我上次回九天御剑门,他老人家已经闭关,据师母说,他老人家在雾灵山受了重伤因此才闭关的!”夏语怀念的说道。 “我在雾灵山见过铁剑前辈,老道说他三百年晋入炼虚合道,让我以他为目标的,可惜现在看来,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楚风神色黯然下来。 “为什么?”夏语奇怪的问道。 “我的修为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寸进,采入身体的天地灵气全被丹田里那两个东西吸走了!”楚风的声音里隐藏着抓狂的味道,昨天晚上之前是千羽抢进入身体的天地灵气,现在,千羽受黑伞遏制抢不了,黑伞再抢。 “对你身体没影响吧?”夏语紧张的问道。 “这倒没有,只要真元有所消耗,它们就会分一些天地灵气给我补充真元!”楚风叹了口,不想再就这件事讨论下去,换了个话题道:“夏语姐,你看如果我练一件法宝的话,什么样的比较好?” “你现在伞不能用,千羽又不能随便使用,而符纸却有一定局限性,若再炼一件法宝对你应该有很大帮助。但炼法宝是非常乏味的事情,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唤醒法宝灵性,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步,你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耐心,否则就不必浪费时间了!”夏语的话有点泼冷水,但却是事实,有现成法宝的人很难再专心炼一件,加上楚风有点浮躁的性格,她实在担心楚风不能坚持下去,因此想以这样的方法激将。 “这个没问题,只是我不知道怎么炼法宝,夏语姐能教我吗?”楚风问道。 夏语眼中闪过吃惊的神色,疑惑的问道:“醉前辈没有教过你吗?” 楚风点点头。 夏语更家吃惊了,道:“不可能,如果醉前辈没有教过你,你怎么能使用黑伞!” “真的没有教过我,我能使用黑伞是按老道所说,让真元如在身体里流动一般在黑伞里流动,然后慢慢就能使用黑伞了!” 夏语眼中闪过原来如此的神色,把自己手里的剑抬到楚风身前,道:“你摸摸我的剑!” 楚风把手放在宝剑上,感觉到夏语的真元如水般在宝剑里流动,心中隐隐有一些明悟,问道:“就是这样吗?” 夏语点点头,道:“这把剑是师父带我上山时请名匠以一块天降陨铁为我打造,剑成时用我的鲜血相祭,剑成之后,以本身真元洗涤剑身,采天地灵气孕育剑灵,六年后剑灵唤醒,五年前,心剑如一!” 说到这里,夏语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世间法宝都是如此而来,师傅曾经说过,没有最强的法宝,只有最强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楚风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你想好要炼什么样的法宝没有?”夏语看道楚风嘴角的笑容,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我要用黄金铸两个一寸大的字钱,然后把它们练成我的法宝,这样以后就不必担心身上没有酒钱了!”楚风双眼发光说道。 夏语惊愕、无言,然后堆起满脸阴云,但想到此时是在大街上,终于勉强压下心中要喷发而出的怒火,挤出艰难的笑容说道:“用来炼法宝的材料必须具有灵性,材料灵性越好越容易唤醒灵性,而金、银是最没灵性的材料,因此从来没听说过用金银炼成的法宝,风弟你最好还是换一种材料!” “这个没关系,最多就是多费些时间,我没想过要怎么依仗它们,就当玩了!”微微靠前一些的楚风没有发现夏语满是阴云的脸,毫不在意的说道。 夏语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想道:“算了,你喜欢玩就去玩吧,阿姨说过,男人是慢慢长大的,希望你能快一点长大!” 楚家书房,李老虎找了个理由支走陆月眉,自己坐在书桌前神色变幻不定的看着酒葫芦,不时吞着口水,旁边丫鬟送来的茶已凉了许久。 突然,李老虎神色一整,自身边书架上拿过一本书翻看起来,未几,楚风和夏语推开门走了进来。 楚风把木匣放在桌子上推到李老虎身前,问道:“李大伯,你看是不是这个?”楚风说完,顺手拿回酒葫芦,醇香的酒味再次飘荡出来,李老虎的鼻子顿时不受控制的追寻起酒香的源头来,楚风把酒送到嘴里,眼中满是笑意。 李老虎毫无办法的屏住呼吸,打开木匣,神色不禁大变。 “李大伯,这卷轴有问题?”夏语急忙问道。 李老虎拿出卷轴展开,阅读片刻后神色凝重的说道:“何止是有问题,是天大的问题,这是炼制天鬼的巫术!” 天鬼,是修行界里的一个传说,曾有天鬼横行世间,举正、魔两道高人围攻,山崩地裂,死伤无数也不能奈天鬼如何,最后有两名仙人降下人间才将其斩杀。 “李大伯,你开玩笑吧,这卷轴最多也就借天鬼之名招摇一下吧,楚风表情僵硬的说道。 李老虎摇摇头,道:“上古洪荒,妖兽强横,人类孱弱,为和妖兽争夺生存空间,人类总结出三种方法:体术,方术,巫术。体术,让人拥有可以和妖兽相抗衡的身体;方术,与天地沟通,借天地元气施展五行法术;巫术,利用妖兽对抗妖兽。炎、黄两帝时,人强兽弱,巫术因为有很多术法太过血腥、残忍,加上其中变数太多,许多修炼巫术的人被术法反噬为祸天下,逐渐被修炼方术的人排斥,冲突渐起,最后演变成逐鹿之战,代表巫术的蚩尤一方败亡,许多巫术被销毁,巫术从此没落。” 说到这里,李老虎喝了一口桌子上冷茶,接着说道:“逐鹿之战中,人们发现体术、方术、巫术各有优劣,于是结合三者总结出我们现在的修行方法,但对巫术的排斥并未因此结束,反而演变成现在的正、魔之争。这天鬼术是巫术的最高成就之一,眷养可以和真仙对抗的天鬼。 昨天晚上的夜叉你们见到了吧,那就是根据天鬼术残缺秘术养出来的小鬼。” “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什么好东西都能遇到,还让不让我活啊!”楚风哭丧着脸说道。 “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臭小子你还哭穷,真没天理了!”李老虎笑着说道,只是笑的很沉重,一连这么多宝物出世,难道人间又要经历一场浩劫不成? “这天鬼术在你李大伯手里,现在和我没关系,以后也和我没关系!“楚风说完,转身就往书房外跑。开玩笑,因为这些倒霉东西他现在睡觉都不安稳,再来这么一个天鬼术,还让不让他活。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给我回来!”未见李老虎有什么动作,楚风两条腿向前跑着,人却向后飘回来。 楚风回过头,笑着说道:“李大伯,您找我什么事?” “臭小子,够能耐的啊,转脸就能装糊涂,你不要这天鬼术是吧,这东西对你可有可无,对你那个月眉姐可大有用处……”李老虎话说半截,拿楚风开玩笑。 “李大伯,您不会真想把这天鬼术给风弟吧?”夏语担心的问道。 李老虎叹了口气,道:“丫头,如果没有这个臭小子帮你,你昨天晚上能找到段青书吗?” 夏语摇摇头,道:“我能保住银不再被盗,想找出段青书却很难!” 李老虎点点头,道:“那样的话,蚩尤号角昨夜就不会出世,这卷轴也不会被你们拿回来,用佛门的话来说,就是因果,臭小子既然重下‘因’,就必须去了结‘果’。 你们也许不知天鬼的含义,它的含义就是:天生之鬼,不入轮回。养天鬼的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找一个不入轮回的鬼魂,陆丫头恰巧就是这样的鬼魂。 你现在还看不出天地命理,如果你能看到,就会发现,这小子已与这天鬼术联系在一起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天鬼术的劫就应在他身上!” “李大伯,这种好东西不是人人争着要吗,你随便给个人不就得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楚风现在真的想哭了。 “那好,这东西你李大伯我要了,为了养成天鬼,我会抓走陆丫头,杀了你和夏丫头全家防止秘密外泄。怎么样,这东西还要不要给我!”李老虎笑眯眯的说道,楚风的苦脸让他看的浑身舒坦。 “李大伯,您是正道高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呐,再说,我一个毛头小子,您就不怕我养个天鬼出来为祸天下?”楚风拍着马屁说道。 “给你建个酒池,能把你淹死里头,还为祸天下,你小子就别想了!”李老虎根本就不领情。 楚风“扑通”一声坐到地上,骂道:“妈的,从什么时候起,好东西也没人要了?” “你也不必这么紧张,这天鬼术吗,你李大伯我可以为你保管三十年,再给你抄一份陆丫头用的上的口诀。不过,你是不是该给你李大伯点报酬?”李老虎笑的像头老狐狸。 楚风听到李老虎要替他保管三十年,想到起码能逍遥三十年,马上精神起来,讨价还价、胡搅蛮缠的说道:“我再帮虎子哥骗个媳妇,这样可以吗?” “李大伯想来想去,这天鬼术还是你保管的好!”李老虎笑眯眯的说到,把卷轴放到匣子里,向楚风推去。 “这样啊,夏语姐,你说我们把这卷轴当寿礼送给李大娘怎么样?”楚风脸上流露出奸奸的笑容。 李老虎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但很快又笑了,匣子继续推向楚风,道:“今天回去我就和你大娘搬家!” 楚风的笑容顿时也僵在脸上,然后慢慢柔和起来,把酒葫芦放在桌子上,非常光棍的说道:“您老厉害,不就是想喝里面的酒吗,以后您什么时候想喝什么时候说话!” 李老虎点点头,匣子停在桌子上,道:“我要喝万年寒冰换的酒!” 楚风咬着牙点点头,道:“只能喝一口,不然老道会杀了我的!” 李老虎收回匣子,喜笑颜开道:“成交!” 第五章 嗜酒狐狸 神州大地西南有群山耸立,云雾僚绕,绵延不断,似是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据说有群峰十万,所以有十万大山之名,又因神州大地半数以上妖灵聚居于此,也被称为妖域。众妖在这里结成一个松散的联盟组织,修行之人称之为妖盟。 这里是妖的世界,同时也聚居着蚩尤遗族,人和妖在这里和平共处。 楚风临窗坐在竹楼里,品着苗酒,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去年十月初六,他和夏语如期完婚,夏语的师母蒋玉梅亲自到崂山城给他们祝婚,醉道人虽然没来,却遣一只仙鹤送上了贺礼,并让白鹤带话给夏语:“徒弟媳妇,如果臭小子不听话,就打他屁股,肯定管用,他当初就是怕被打屁股才拜老道为师的,放心打,师父给你做主!” 白鹤说完话后,在场所有人放声大笑,楚风臊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九天御剑门的心法在达到炼气化神前破身有碍修行,因此婚后两人一直分房而居,楚风的父母、爷爷和夏语父亲虽然心急,但因蒋玉梅离开前和四人谈过,也只能在心里着急。元宵过后,夏语带着陆月眉按照蒋玉梅离开时的要求前往九天御剑门继续修业,过了正月后,楚风也从家里跑了出来。 楚风来妖域是为寻找阴风草,《天鬼术》记载:阴风草能够大幅度提升天鬼的修炼速度,只生长在阴风谷。阴风谷是有名的险地,位于妖域,但他在妖域四处打听,却并没有人知道阴风谷所在。 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因此伤神。 “大哥哥,请灵儿喝酒好不好?”自称灵儿的十一、二岁模样小姑娘怯生生的走到楚风身前,清脆悦耳的童音让人心情愉悦,娇小的身体有着与成熟女子无异的玲珑曲线,挑动人内心的欲望,羞红的小脸清纯而无邪,却似拥有神奇的魔力,让人不忍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甚至可以为她生,为她死。 楚风也无法拒绝,庸懒的笑容顿时变的急切起来,就在他无法自已准备邀请灵儿坐下时,丹田内的黑伞缓缓转动起来,青光氤氲而起,冲出丹田,随着真元在经脉里流转,笑容再次庸懒起来,点点头,挥手叫过店小二吩咐道:“再来十斤酒,一副碗筷!” “客官您稍等!”店小二应了一声去拿酒,同时小声嘀咕,“又一个笨蛋!” 听到店小二的嘀咕声,楚风淡然的笑笑,道:“小妖精,你是不是经常到这里骗酒喝?” “人家不叫小妖精,人家姓胡名灵儿,还有,人家那里小了!”胡灵挺起胸脯撅嘴说道,生气的可爱样子让楚风平静下来的心为之一荡。 “原来是只小狐狸,请你喝酒没问题,但你要再使用狐媚之术,我马上就离开这里!”楚风微笑着说道,话里、眼里却都隐藏着深深的恐惧。第一次听醉道人说媚术可以操纵人心时,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心甘情愿的附首听命,甚至听命去死,现在他相信了,如果没有黑伞,只要胡灵儿说一句让他去死的话,他绝对会心甘情愿的去自杀。 胡灵儿眼里闪过诧异的目光,身上惑人心神的气息顿时消失,天真无邪的说道:“灵儿想喝酒吗,既然大哥哥已经答应请灵儿喝酒,灵儿当然不会再那样做了!” 楚风赶紧低下头,胡灵儿这副模样似乎比刚才更有杀伤力,端起酒碗缓缓饮尽,而后再满上酒,抬起头时,双眼如醉道人一般眯了起来,脸上浮现出酒醉的神色,目光再不敢在胡灵儿脸上停留片刻。 这时,店小二送来两坛酒和一个酒碗,楚风再倒上一碗酒推到胡灵儿面前,道:“自己照顾自己!” 说完之后,再不敢和胡灵儿多说一句话。 西斜的太阳沉下山头,酒楼亮起灯火,楚风看着醉倒在桌子上的胡灵儿,匆忙丢下一锭银子向楼梯跑去,他要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娇小的身体爬倒楚风背上,两团鼓起的软肉贴在背上,似麝清香混淆在酒气里窜入鼻孔,柔柔的脸贴在耳朵上,吐气如兰的说道:“你是第一个心甘情愿请灵儿喝酒的人,灵儿决定你以后就是灵儿的夫婿了!” 楚风顿时感到一团欲火从丹田腾起,理智的声音告诉他,马上把背上的小妖精丢在地上立刻逃走,然而,手却不受控制的托住胡灵儿臀部,毛茸茸的尾巴摩挲着手背,欲火迅速席卷全身。 咬破舌尖,咸咸的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因为疼痛恢复些须理智的楚风纵身从窗户跃出酒楼,如风般刮向镇外,背上的胡灵儿他已无暇顾及。 小巧香舌添在耳垂上,甜甜呼吸拂过脸庞,楚风感到全身都在燃烧,两枚金黄色字钱从衣袖滑落,然后在夜色中折起化作两道金光平直向前飞去。楚风跃起踩在金光上,以更快的速度射入夜色山影中。 字钱一寸大,黄金铸成,一面是天地乾坤四字,另一面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经过半年真元洗涤,虽然没有什么威力,但用来打飞鸟走兽当下酒菜却非常方便,同时也可以短距离御物飞行。 一线亮光出现在夜色下,哗哗水声说明是一条河,楚风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神色,随着金光射入河水中。漫天的水花落下,楚风浮出水面,把胡灵儿拉到身前,嘴角浮现出邪邪的笑意,道:“我咬死你这只小狐狸!” 说完之后,楚风狠狠一口咬在胡灵儿肩上,但足以咬碎坚石的气力却丝毫无法伤及仿佛弹指可破的娇嫩肌肤。香肩在嘴,似麝清香再次冲入鼻腔,楚风心神为之荡漾起来,眼神再次迷乱起来,情不自禁的用舌尖隔着衣服轻轻添在胡灵儿肩膀上。 胡灵儿小手抱住楚风,俏首靠在他肩膀上,眼里醉意朦胧在他耳边嘻笑着轻声说道:“夫君,灵儿香吗? 灵儿会很听话的,但你要每天买酒给灵儿喝啊!” 听到胡灵儿的话,楚风身体微微一震,意乱情迷的眼里挣扎出一线清明,艰难的抬起头,鲜血从被咬破的嘴唇流出滑过下巴滴落在河水中,黄金字钱窜出水面,画出两条弧线碰撞在一起,发出振聋发聩的金玉交鸣声。楚风身体再次一震,用力推开胡灵儿,一头扎进河水里,紧闭着眼睛拼命向前游去,嘴唇不停流出的鲜血在河水中渲染出一条艳丽的丝带。 “破伞,就不能多帮我两次!”楚风心中暗骂,灵魂深处似乎有飘渺的声音回应:“如果这点问题都不能自己解决,你又有什么资格驾驭我和千羽,况且,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幻觉吗?”楚风脸上闪过疑惑之色,游的更快了。 胡灵儿白皙精致且滴水未沾的小手伸出水面、抬在身前,分散而飞的黄金字钱如雀鸟归巢般飞落在手里。看着手里的黄金字钱,胡灵儿脸上浮现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有意思的法宝,更有意思的人,这么好玩的玩具灵儿要定了!” 胡灵儿说着,小手在水面轻轻一点,一个房大气泡出现在河水里,将楚风包裹其中。 水从身体表面流过的感觉蓦然消失,楚风心里一惊,急忙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巨大气泡中央,身体和衣服干爽如从未沾过水一般,随即被娇小的身体从身后抱住,脸朝下跌在气泡内的水面上,未因此沾上丝毫水痕。 楚风眼中闪过绝望的苦涩,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却无法动弹分毫,只能任由胡灵儿将他翻转过来,解开胸前衣襟,湿润的舌头在胸膛慢慢滑动,柔柔的气息喷在口水染湿的胸膛上,酥麻混淆着丝丝凉意,尚未完全消逝的欲火再一次席卷他全身。 “死狐狸,你到底想干什么?”楚风愤怒的叫道。 “夫君不要骂灵儿,也不要抛弃灵儿好吗?”胡灵儿抬起头凄楚欲泣的说道,冰凉的泪水打落在楚风胸膛上。 强烈自责由心而生,楚风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哀求的说道:“你没酒钱,我把银子全给你,放过我好吗?” “灵儿不要夫君的钱,灵儿有钱,灵儿只要夫君不要离开灵儿!”胡灵儿以比楚风还委屈的声音说道,托着一团柔和的光芒送到楚风眼前,光芒中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 夜明珠,价值连城,虽然对修行没什么帮助,却可以买下够楚风喝几百年的酒。 这个死狐狸比老道还恶劣还喜欢作弄人,楚风明白自己不幸的被盯上了。 “你就不怕我师父找你麻烦?”楚风使出最不想用的最后招数。 胡灵儿嘻嘻一笑,道:“你师父要是来了,人家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最多让你师父打一顿,然后再在你身上找回来!” “我师父难道不会杀了你?”楚风底气不足的说道。 “一个能请妖怪喝酒的人,他师父肯定不会是明门大派中那些老古板,人家又没杀你,你师父为什么要杀人家!”胡灵儿理所当然的说道。 楚风无奈的笑了,死狐狸说的一点没错,只要她不杀了自己,不采补自己的修为,以死老道的恶劣性格,巴不得他多遭点罪,说不定还会一起折腾自己。 “答应怎么样,不答应又怎么样?”楚风泄气的问到,既然无力改变结局,就只能现实一些了。 “答应的话,灵儿给夫君奖励;不答应的话,夫君很快就会明白自己需要一个妻子!”胡灵儿笑嘻嘻的说道,小手在楚风下身轻轻抚过,本已高举的下身顿时如要胀裂一般。 “夫君,不要抛弃灵儿吗?”胡灵儿撒娇似的摇着楚风说道。 “不答应还有别的办法吗,但以后不许对我使用狐媚之术。”楚风无奈的说道。 “真是灵儿的好夫君!”胡灵儿眼中带着得意的神色说道,小嘴温柔的亲在楚风脸上。 “你先答应以后不对我使用狐媚之术!”楚风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可不想再被胡灵儿用狐媚之术折磨。 “灵儿的狐媚之术只对欺负灵儿坏蛋用,你是灵儿的好夫君,灵儿怎么会对你使用呐?”胡灵儿小巧的身体蜷伏在楚风身上懒洋洋的说道,“灵儿累了,灵儿要休息了,夫君不要逃走啊,不然灵儿可是会惩罚夫君的!” 胡灵儿说着,头伏在楚风胸上,双眼微闭似已睡着。 “流年不利啊!”楚风轻声自语道,把胡灵儿从身上挪下来,起身盘坐在气泡里,闭目入定,真元流动逐渐变快,以更快的速度将天地灵气牵引进身体、流入丹田。天地灵气被黑伞吸收,真元携带着些许魔气穿过黑伞的金光、流出丹田,魔气被金光炼化成,真元因此略有增长。 真元这样增长的速度并不比炼化天地灵气慢,还能够加快丹田内魔气被炼化的速度,以及提高与黑伞、千羽的契合度。这是楚风偶然间的发现,黑伞炼化的魔气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真元提升他的修为。发现这一点后,他就考虑如何把炼化魔气的速度变快,这样,既可以利用魔气提升修为,同时也可以消却身千羽的威胁,他相信,只要让在千羽上看到的女子完全恢复清明,千羽就不会吞噬他的灵魂夺体自修! 熟睡的胡灵儿睁开眼,看着楚风的目光狐疑而热烈。楚风的修为她一眼就可以看透,但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一个结丹没多长时间的小子,居然能以天人合一的状态快速把天地灵气牵引进身体,虽然真元的增长和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呈现的巨大反比令她感到不解,但作为一个玩具的价值却又提升了许多。 胡灵儿伸出小手轻轻按在楚风丹田上,妖怪的好奇心并不比人类弱,她要看看被楚风吸入身体未曾炼化的天地灵气到底跑那去。她并不担心楚风会发现她的动作,即使发现了,又能拿她怎么样? 胡灵儿脸上淡淡的笑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所有天地灵气都流入丹田,丹田内却只有一颗非常正常的内丹。笑意再次渐渐浮上胡灵儿的脸,如此情况,正常才是不正常,灵儿的小夫君,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灵儿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胡灵儿收回手,再次躺在楚风身边睡去。 东方天空渐明,楚风抱在身前的手突然分开,一百零八张符纸从衣袖中飞出,按一百零八星宿方位排列飘飞到头顶水幕之下,符纸同时燃着,一团巨大的火光冲破头顶的水幕。这是在不动用千羽和酒葫芦的情况下,他唯一能想到的打破水幕方法。 楚风盘坐着随在火光之后冲上天空,面向东方,闭合的嘴缓缓张开。与此同时,太阳跃出东方山头,楚风嘴做吞吐之状,一口初阳火气被缓缓吞入腹中沉入丹田。 采初阳火气,这是修炼自身三昧真火的必备条件。 气泡中空气慢慢吐尽,胡灵儿躺在水上浮出水面,看着空中的楚风,想到方才的符阵,眼中多出犹豫难决的神色,难道他是痴道那老怪物的徒弟,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就有点麻烦了。痴道虽然出名的与世无争,但得罪了他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好过,隐身符无人能看透,七星符阵犀利无比,人间能挡下的人并没有几个,而最麻烦的是,老怪物睚眦必报,得罪过他的人全部被他用布阵算计过,肯定不会丢命,却绝对会留半条命在阵里。 难道他销声匿迹五百年却没有飞升,还教了个徒弟? 难道要放弃这个玩具? 不行,这么好玩的玩具怎么放弃,实在不行就真做他徒弟媳妇,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想到这里,胡灵儿的手从身后捋过,手指轻弹,一根纯白色的绒毛如刚针一般飞出,没入楚风头发里。如果楚风真是痴道的徒弟,她可没把握不被楚风用隐身符逃走,先做个记号。 楚风如一片树叶般轻轻飘落在河面上,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睁开眼,起身走到岸上,向昨天喝酒的苗人小镇走去。他已拿定主意,既然胡灵儿没有取他性命的想法,说到玩,他楚风怕过谁,谁玩谁可不一定,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同时,他还有一个想法,凡俗之人不知道阴风谷在哪,胡灵儿应该会知道。 胡灵儿急忙跑到楚风身后,跳起来就往楚风背上爬。 胡灵儿爬到背上的同时,楚风已停住脚步坐在地上,拿出巴掌大的酒葫芦悠然自得的喝起酒来。闻到酒香,胡灵儿伸手来抢酒葫芦,未见楚风有丝毫动作,酒葫芦已消失不见。 看到酒葫芦大小由心,胡灵儿眼神比昨天晚上见到黄金字钱时更加热烈,腻在楚风脖子上,吐气如兰的说道:“好夫君,让灵儿喝点酒好吗?” 楚风微笑不语,酒葫芦再次出现在手中,悠哉悠哉的又喝一口。这是和醉道人学的,有人求上门来时,越不说话,就越能获取更多利益,只是遇到似乎比醉道人还恶劣的胡灵儿,并不知道是否有用。 “夫君,灵儿给你揉肩,你给灵儿喝酒好吗?”胡灵儿的声音妩媚而诱惑,一双小手温柔的揉动着楚风的肩膀。楚风顿时感到欲火从心底腾起,脸上却浮现出嘲弄的笑意,一拳砸在搏起的下身上。 胡灵儿顿时傻了,她从未想过有人会用这这样的手段抵抗狐媚之术。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认输,小手的动作更加轻柔,如果说方才楚风心中的欲火只是小火苗,那么现在就是洒了油的烈火。 楚风回过头,捏着胡灵儿的鼻子嘻嘻一笑,一拳砸在自己头上,顿时两眼一闭昏倒在胡灵儿怀里。 胡灵儿气的小脸通红,咬牙切齿的揪住楚风两张脸,狠不得揪两块下来。她可以轻易让楚风清醒过来,也可以让楚风不能再把自己打晕,但那样的话,这个游戏就会失去乐趣,更重要的是,那样做等于她向楚风忍输。 胡灵儿把楚风丢在一边坐在草地上,小手支着下巴凝眉沉思,却想不出对付楚风的有效的办法。白云在天空中缓缓飘过,不知不觉已近晌午,楚风如同睡了个懒觉般悠悠转醒,枕着胳膊侧躺在草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胡灵儿。 面对楚风无声的挑衅,胡灵儿渐呈暴走的势态,抓起楚风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凄厉叫声顿时回荡在原野上。 楚风急忙甩开胡灵儿,跑出数步之外,看着胡灵儿,怒道:“你怎么咬人?” 胡灵儿微微一笑,道:“夫君大男人都可以咬人,灵儿女孩子怎么就不可以,人家现在还想……”胡灵儿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身体未见丝毫动作,保持坐姿漂浮在空中出现在楚风身边,一拳砸晕楚风的同时说出后面的话:“打晕夫君你!” 楚风眼前一黑,摔倒在草地上。 胡灵儿保持坐姿飘落在地上,伸出春笋般的手指按按楚风的鼻子,道:“反正灵儿使用狐媚之术,夫君就会打晕自己,还不如由灵儿动手。” 说到这里,胡灵儿嘻嘻一笑,接着说道:“在灵儿没有想出办法之前,夫君就一直这样睡着吧,灵儿会一直帮夫君的!” 时间转眼过去三天,胡灵儿依旧那样坐在地上,挥手一拳打在依旧躺在旁边、刚刚睁开眼的楚风脑门上。楚风眼中尚有一些恍惚,一个念头都未来的及转再次昏睡过去。 “再给灵儿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还想不出办法,灵儿就听凭你……灵儿就暂时放过你!”胡灵儿眼中闪过狡黠的目光,小手庆幸的拍着胸脯。 三天后,胡灵儿及时收住已落到楚风脑门上的拳头,小脸上满是失落的神色。楚风急忙用手按住脑门滚出数步之外,同时叫道:“这一次我们算平手怎么样?” 楚风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但他真的不想再昏睡了。 胡灵儿先是微微一惊,随即满脸失落消逝的无影无踪,欢天喜地的扑进楚风怀里,双肘支着上身爬在他胸脯上。就在楚风绝望的闭上眼睛等胡灵儿再次把他自己打晕过去时,胡灵儿笑语嫣然的说道:“为了奖励夫君你勇于承担失败,灵儿要奖励夫君,这是第一样!” 胡灵儿说完,柔柔的小嘴贴上了他的唇。 “这个死狐狸精又想玩什么花样?”面对胡灵儿,楚风已如惊弓之鸟,但心中却情不自禁的荡开一丝绮念,与之前不同的是,心里并没有不可抑制的欲火萌生。润滑小巧的香舌探入嘴里,令楚风不仅想起与素雨姬一起度过的那个夜晚,和夏语、陆月眉度过的每一天。 “你们现在还好吗?”楚风在心里轻声问道,眼前浮现素雨姬一身素白衣裙冷若冰霜的孤傲背影,夏语温柔的脸,陆月眉善解人意的的笑容。 胡灵儿看着楚风茫然的神色,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珠子一转,贝齿用力,咬在楚风嘴上。楚风惨痛的叫声被憋在嘴里,急忙推开胡灵儿,捂着流血的嘴远远跑开。 “夫君已有灵儿了,以后不许再想别的女人,否则灵儿就这样惩罚你!”胡灵儿小脸含怒,眼中却满是笑意,走到楚风身前,拿开他捂着嘴的手,取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擦去他嘴上的鲜血。 楚风满是恶意的目光在胡灵儿身上游动,他很想在胡灵儿可恶的脸上咬一口,可惜他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只能任胡灵儿摆布。 “我已经有两个老婆和一个丫鬟了,你就是要进我家的门,也只能做小了!”楚风终于想到可以打击胡灵儿的事情。 “我们妖怪讲究强者为尊,你们修行之人也是拳头大了有理,如果她们能打过灵儿,灵儿认她们做姐姐也没什么,但如果她们要是打不过灵儿,她们就只能叫灵儿姐姐了! 这是给夫君的第二件奖励!” 胡灵儿嘻嘻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然后拿出楚风的黄金字钱放到楚风手里。 楚风冷哼一声,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什么叫给我的奖励?” “夫君把这它们丢了,灵儿帮夫君拣了回来,还费了很大力气让它们变的更家容易修炼,可夫君却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夫君你好无情!”胡灵儿凄楚的说道,一脸弦然欲泣的悲伤。 楚风神色微微一动,心神集中到黄金字钱上,果然,真元在其中的流转更家通畅,且隐隐有灵气慢慢聚集其中。 “第三件奖励,夫君要背灵儿到村镇,然后灵儿请夫君喝酒。 夫君,快点啊,灵儿已经好几天没有喝酒了,现在好想喝酒啊!”胡灵儿说着,跳到楚风背上,双腿夹住楚风的腰,小手把楚风的脸扭向他们几天前喝酒的村镇说道。 第六章 天机道人 依旧是几天前那家酒楼,同一张桌子,同样的苗酒。楚风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胡灵儿,手摇晃着端起酒,端起碗和胡灵儿一碰,然后灌进嘴里。胡灵儿不甘示弱,以丝毫不逊楚风的速度把酒灌进嘴里。 楚风几乎完全闭上的眼里笑意更浓了,心道:“我打不过你个死狐狸,我用酒灌死你,然后剥了你的皮,给我老娘做件狐皮大衣穿!” 楚风挠挠头,打开一坛酒抱在怀里,靠着椅子示威的看了胡灵儿一眼,然后举起酒坛子,一条白练从空中泻入张开的嘴里,没有分毫洒出嘴外,不过片刻时间,已只剩下几滴酒间断的滴落。楚风伸出舌尖接住一滴迟迟落下的酒,意尤未尽的舔舔嘴唇,抱着空酒坛子挑衅的看着胡灵儿。 之前险些向楚风认输的胡灵儿一直想拌回一局,加上此时已有八九分醉意,那里还受得了楚风的挑衅,伸出纤细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桌子。轻轻敲击声中,一坛尚未打开的酒如囚禁着不安的生命般震动起来,越来越剧烈,坛盖一分一分开启,最后跌落在地上。 酒在坛子里不安的动荡着,突然冲出酒坛子,既而跌落回去,如是几次之后,酒全部冲出酒坛子,在空中拟化成一条栩栩如生的透明小龙,摇头摆尾的盘旋两周后飞进胡灵儿微微张开的嘴里。 小龙如调皮孩童在门外玩耍时进时出的游戏,慢腾腾的爬进胡灵儿嘴里,最后消失不见。胡灵儿看着楚风得意的皱皱小鼻子,那样子好象在说:“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却丝毫没有发现,在她身后露出了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店中苗人似已对此司空见惯,没有丝毫的惊讶。这时,两个汉服背剑青年走上楼来,看到胡灵儿的尾巴,眼里闪过震惊的目光,随后急忙移开目光,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叫上几样饭菜,不时偷看着楚风和胡灵儿。 “小二哥,再来八坛酒!”楚风甩手丢出一锭银子,看着胡灵儿丝毫没有察觉露出的狐狸尾巴,眼里笑意已比胡灵儿更像一只小狐狸,四坛酒露出尾巴,再喝四坛,肯定让你现出原形,然后少爷用你的尾巴打个蝴蝶结,看你还有什么脸和少爷继续玩。 “您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应了一声,跑下楼,不一会,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店小二抱着四坛酒放在两人脚下。 楚风毫不间断灌下两坛酒,胡灵儿没有像之前那样耍花样,也如楚风一般把两坛酒倒进肚子,然后就看到楚风在眼前摇晃起来,接着一头栽在桌子上。她很想把酒运功逼出,只是这样等于认输的举动她绝对不会做。 胡灵儿的身体似乎缩水似的慢慢缩小,然后一只九狐狸出现在胡灵儿的衣服里。 楚风看着醉醺醺的狐狸,想到马上就能把这几天在胡灵儿上吃的亏讨回来,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但他的笑声马上就消失了,两道剑光迅若急电的刺向胡灵儿,偷袭的正是刚才的两个背剑青年。 楚风怒哼一声,迷着的双眼顿时睁开,两道金光从衣袖中飞出,分取两个青年眉心,同时闪身把胡灵儿护在身后。两青年急忙回剑刺在金光上,金光弹飞出去,两青年的剑势也被迫停住。 两青年眼里闪过惊讶的目光,他们本以为喝了那么多酒的楚风不会比胡灵儿好到哪去,因此才未理会楚风全力攻击胡灵儿,却不想楚风喝了那么多酒不仅没事,还同时挡下他们两人。 “在下九天御剑门李强,这是在下师兄陈松,不知这位朋友怎么称呼,又为何阻我师兄弟斩此妖魔为天下除一大害?”李强是两青年中儒雅似书生的一人。 楚风听到“九天御剑门”,挥手收回空中飞舞的黄金字钱,字钱在指缝间翻动,迟疑了一下淡然说道:“这里是妖域,没有那么多妖魔鬼怪给你们斩杀!” 楚风说完,拎起胡灵儿在窗户上一踏飘落向街中心。 “你使计灌醉九尾妖狐,不也是为了九尾妖狐的内丹吗?”陈松看到楚风要走,人剑合一飞身刺向楚风后心,李强紧随其后,手中宝剑也向楚风后心刺去。 楚风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一个巨大的葫芦陡然出现在他背后挡住陈松和李强的宝剑,脚尖在街中心一人肩上一点,向镇外飞腾而去,同时冷声说道:“想要内丹就到镇外来,别牵连了镇中无辜之人!” 蒋玉眉给楚风的印象很好,加上楚风不想夏语在九天御剑门中难做人,所以在酒楼上时才没有发作,但李强和陈松的再次暗算却完全激起了楚风的怒火,他楚风什么时候是吃亏的人,醉道人只教过他,什么人一拳打过来,你就要一脚揣回去,别说李强、陈松是九天御剑门的弟子,修为又和他差不多,就是两个下凡仙人,他楚风也要找机会咬他们一口。 楚风坐在镇外原野上,胡灵儿怕在他曲起的腿上,九条尾巴在被打出四个丑陋的蝴蝶结。楚风本来还想从胡灵儿最后一条尾巴上拔点毛留做纪念,结果却一根也拔不下来,只好失望的放弃了。 李强和陈松提着剑缓缓向楚风走来,眼里凶光闪烁。狐生两尾变化成人,相当于炼精化气;狐生六尾,炼神还虚;狐生九尾,练虚合道;九尾落而再生,飞升仙宇。和人类晋入炼神还虚时一样,五尾之狐生六尾时同样需要悟,因此,六尾之狐已非常难见,何况九尾。一颗九尾狐内丹足抵千年采气之功,足以使他们两人晋入炼气化神。 一只醉倒变回原形无丝毫抵抗能力的九尾狐,这样好的机会,别说千年,万年都难得遇上,楚风的修为虽然比他们每个人都要高,但还没高到不可弥补的地步,只要他们两人联手,就有必胜的把握。 至于楚风师从何门何派,他们并不担心,在妖域里,将一个修行之人的死和他们联系起来的几率太低了。何况,这段时间传闻妖域有成型灵芝现身,不知有多少比他们修为高的人来这里寻找灵芝,如此一来,他们被怀疑的几率就更低了。 但楚风镇静自若的神态却使他们心虚起来,难道九尾狐酒醒了? 这时,异变突起,数张符纸突然出现在李强、陈松脚下的草地上,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纷纷扬扬飞起贴在他们身上,两人顿时如塑像般纹丝不动的站在地上。 “比猪都笨,还想抢九尾狐内丹。”楚风站在身冷笑着说道,“既然比猪还笨,就学猪爬过来吧!” 楚风说完,贴在两人身上的定身符飘落在地上,两人不受控制的丢下手中宝剑,爬在地上,满眼怨毒的向楚风爬去。看着爬到身前的李强和陈松二人,楚风脸上浮现出恶劣的笑容,道:“你们要拿宝剑刺本少爷,本少爷就一人踹你们一脚好了!” 楚风说着,抬脚向二人面门踹去,这一脚下去,足以使二人面目全非。 “楚师弟脚下留情!”洪亮的声音响起。 楚风应声看去,只见一条魁梧汉子御剑飞来,却是夏语的大师兄、随蒋玉梅出席他和夏语婚礼的罗剑生。楚风叹了口气,据夏语说,罗剑生非常照顾她,而楚风和罗剑生也相谈甚欢,这一脚绝对不能踹了。 楚风手一挥,贴在李强和陈松身上的符纸飘落在地上,然后微笑着迎上前去施礼说道:“楚风见过罗师兄!” “楚师弟,这是我师弟陈松、李强,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在这里起了冲突,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罗剑生微笑着说道,心里却有些恼火,陈松和李强是九天御剑门弟子,不管有什么误会,楚风都不该下如此辣手。但楚风毕竟是他视若亲妹妹的小师妹夫婿,看在夏语面子上他还是要为楚风担待一二。 “罗师兄,我和陈师兄告诉过他我们是九天御剑门弟子,可他说,打的就是九天御剑门弟子!”李强恶毒的看着楚风说道。 “他还庇护……”陈松指着楚风怀里的胡灵儿说道,但“妖孽”两字还未说出来,就被神色剧变的李强掐了回去。 楚风冷笑着把胡灵儿打成蝴蝶结的九条尾巴解开,九条尾巴次第出现在罗剑生眼前。罗剑生神色变的越来越难看,他本以为楚风怀里抱的是只普通狐狸,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是只相当炼虚合道的九尾狐,而陈松和李强居然想在妖域杀一只九尾狐夺内丹! 对群妖而言,妖域是一片乐土,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修行之人敢对他们出手;但也是一个耻辱,逐鹿之战两千年后,恢复了元气的群妖再犯中土,欲再现往昔雄霸天下的辉煌,却被正魔两道联手打压,最后不得不退回妖域,并被迫立下血誓,妖域中群妖永远不能再犯中原。修行之人作为回报,也做出了任何修行之人不得在妖域迫害群妖的承诺。 没有人知道在妖域杀一只九尾狐会是什么后果,但妖盟已在妖域已蛰伏数千年,没有人敢给妖盟一个离开妖域的借口。 罗剑生现在狠不得自己踹破陈松和李强的脸,勉强压下心中怒火,道:“陈师弟、李师弟,天机师伯也来了妖域,你们还是快去拜见他老人家为好!” 李强和陈松怨毒的看了楚风和罗剑生一眼,不再说话,各自拿回宝剑,转身离去。 看着李强和陈松的背影,楚风叹了口气,道:“罗师兄,你不该出来的,他们连你也恨上了!” 罗剑生对楚风长长一揖,道:“楚师弟,为兄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楚风急忙扶住罗剑生,淡淡一笑,道:“罗师兄言重了。” 楚风只是嘴上说的轻松,他本来准备整完李强和陈松之后转身走人,谅他们也不敢把此事告诉师长,一个修为和他们差不多的人毁了他们面目,即使他们不怕丢人,说出去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即使有人相信,他楚风也会说的让人没办法相信。至于九尾狐的事,他们更不敢说,相信的人更少,但罗剑生的出现却使这件事可能会变的很严重,甚至把夏语牵扯进来。 罗剑生摇摇头,道:“这件事你本来可以事后一走了之,谅他们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为兄的出现却使这件事再无回旋余地,虽然九尾狐的事他们必然会受到惩处,但也会为你和夏师妹带来很多麻烦!” “这事要发生也是很久以后了,现在就为此心烦好象有点早。 罗师兄你怎么会来到妖域?”楚风笑着说道,他不想再谈陈松和李强的事,麻烦已经是肯定的了,但他不想现在就为这件事烦恼。 罗剑生眼中闪过感激的目光,道:“有人在妖域看到了成形灵芝,你也知道,家师重伤闭关,我想来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灵芝助恩师疗伤!” “成形灵芝?”楚风吃惊的问道。 罗剑生点点头,道:“楚师弟你难道不是为灵芝仙草而来吗?” 楚风摇摇头,道:“我出师时,家师命我来妖域阴风谷寻找一味叫阴风草的灵草,可惜妖域里却没有一人知道阴风谷所在,不知罗师兄可曾听说过?” 罗剑生摇摇头,道:“恕为兄见识有限,也不知道阴风谷所在。” 楚风不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虽然只是随意的问一句,并未存多大希望,但听到罗剑说不知道,还是不免失望。 “妖域之中,修行之人涉足很少,没人知道也是正常,慢慢寻找,总会有找到的一天。不过这里有很多法力高深的妖怪,寻找的时候要多加小心才是!”罗剑生拍着楚风的肩膀开慰他道。 楚风微微一笑,道:“谢谢罗师兄!” “你随夏师妹叫我一声师兄,师兄帮不上忙,还不能鼓励你两句吗?”罗剑生脸带微笑,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为兄还有些事,先告辞一步,既然你一时找不到阴风谷,也可以去看看灵芝仙草。如此天材地宝,有缘得之,若你能找到,对你和夏师妹有好处,师兄我要点灵芝就方便多了!” “本来还想请罗师兄去喝几杯,既然师兄你有事,楚风就不留你了!”楚风微笑着说道。 “机会多的是,不过有言在先,不能把我灌醉!”罗剑生爽朗的笑道,也不多说,转身而去,只是眼中混淆着自责和忧虑,他必须赶快找到天机去把事情说清楚,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目送罗剑生离去,楚风眼中晃动着灵芝的影子,枕着胡灵儿躺在地上,满脸傻笑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成形灵芝啊!” 成形灵芝全身是宝、人妖皆为之垂涎三尺,凡人咬一口,虽不像传说中那么神奇可以立地飞升,活个几百年却没有一点问题,快死之人也能从阎王殿门口拽回来;修行之人咬一口,足抵几十年修为;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人虽不能用来提升功力,但却是治疗走火入魔、内伤的灵药,同时也可以成全徒子徒孙。 “好东西啊,是不是该去碰碰运气,我运气一向不错,这次说不定也能找到灵芝,那样的话,依靠灵芝达到炼气化神,而我人又不笨,三百年内肯定能达到炼虚合道,想想老道惊讶的老大眼珠子就好玩。” 说到这里,楚风似乎已看到醉道人吃惊的样子,嘿嘿的笑出声来。但很快,傻笑就变成了烦恼,“但是,东西越好,麻烦就越大,去还是不去?” 突然,楚风嘴角浮现出淡然笑意,一枚黄金字钱从衣袖滑到手里,然后翻滚着弹射到空中。看着空中翻滚的黄金字钱,楚风轻声道:“字就去,四象就不去!” 黄金字钱笔直的从空中落下然后立在楚风脑门上。 楚风两颗眼珠子对在一起向上瞅着脑门上的黄金字钱,脸色渐渐变黑,伸手把尚是狐狸样子的胡灵儿从脑袋下揪出来,抓着耳朵举到半空,愤怒的叫道:“死狐狸,本少爷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处处和本少爷过不去!” 九尾狐慢慢睁开眼,眼里满是笑意,狐狸嘴开合,响起胡灵儿委屈的声音:“灵儿爱护夫君还来不及,怎么会和夫君过不去啊?” 胡灵儿话落,化作人形、浑身不着片绺的侧坐在楚风怀里,白皙如雪的肌肤,浑圆的双峰,粉红的乳晕,紫红的乳头,加上童真和妩媚完美融合的脸,明亮却蕴涵着委屈的眼,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楚风脸一红,急忙闭上眼,同时抓着胡灵儿耳朵的双手如触电一般松开,摊开在身侧。 看着楚风窘迫的样子,胡灵儿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但她并想就这样放过楚风,身体前倾,双手支在楚风身体两侧,坚停的双峰压在楚风胸上,轻轻哈一口气在楚风唇上,然后伸出小巧润滑的舌在楚风唇上轻轻一舔,吐气如兰的问道: “夫君,灵儿的身体漂亮吗?” 轻柔的声音在楚风身体里回荡,再次点燃楚风身体里欲望的火焰,下身不受控制的耸立起来。 楚风一咬嘴唇,猛然睁开眼,怒道:“死狐狸,本少爷还怕你不成!” 楚风说着,双臂紧紧把胡灵儿挤在怀里,双手在胡灵儿润滑的肌肤上游动。同时吻上胡灵儿的唇,咬住那条作怪的香舌。 胡灵儿灿烂的笑着,一只手悄悄的滑到楚风下身,握拳砸下。 “啊……”凄惨的叫声直冲云霄,楚风满脸痛苦神色捂着下身蜷缩成一团躺在草地上。 胡灵儿不知何时已穿上一身淡绿衣裙,笑吟吟的蹲在楚风身边,小手温柔的抚摸着楚风满是冷汗的头,道:“夫君,你看灵儿是不是比你上次做的还好!” “死狐狸,我真该让那两个小瘪三把你杀了!”楚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夫君,你怎么可以对灵儿如此无情?”胡灵儿凄楚欲泣的说道,未几,泪水扑扑的打在地上,悲伤的神情中,天地似乎欲与之同悲。 突然,胡灵儿抹去脸上泪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欢喜的说道:“人家知道了,夫君不会对灵儿那么无情,一定是因为太疼神志错乱才会说这样无情的话。 夫君,你放心,灵儿马上就帮你解除痛苦!” 胡灵儿泪光后的眼闪烁着恶劣的笑意,一拳砸在楚风头上,楚风眼前顿时模糊起来,两句话在脑海中徘徊,不知哪一句更适合他:“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以彼之道还制彼身!” 看着躺在地上的楚风,胡灵儿小鼻子一抽,得意的说道:“夫君,你斗不过灵儿的,还是乖乖认命吧!” 罗剑生没有找到天机,天机却找上了他,带着陈松和李强还黑着一张脸,这一刻,罗剑生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四十多年生命里最大的一件错事,这件错事将牵连到楚风、夏语、师母和正在闭关养伤待自己如亲生父亲一样的师父。 “自己回山门领罪,告诉我姓楚的那个小子在什么地方!”天机道人冷声说道。 “师伯,此事有些误会,可否听剑生向您解释?”罗剑生小心的说道,他希望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不用解释了,强儿和松儿纵然有错,也轮不到外人来教训,姓楚小子在那里?”天机道人再次问道,声音更冷。 “师伯,楚风是我师妹夏语的夫婿,阻止两位师弟杀九尾狐也是不想我们九天御剑门和妖盟因此起冲突,只是年轻做事没有分寸,剑生已训斥过他了,还请师伯莫要与他一般见识。”罗剑生小心的寻找着字眼说道,力求不会触怒天机道人。 “好,好!”天机道人怒极而笑,道:“你铁剑门下越来越出息了啊,找个女婿都欺负到我天机头上。” 罗剑生知道事情已变的越解释越麻烦,但他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师伯,楚风与那九尾狐是朋友,加上……” “够了!”天机道人打断罗剑生的话说道,“与妖魔为武,必是邪魔外道,你师父铁剑还真有眼光,居然找了这样女婿。 你马上给滚回山门领罚,等我处置了姓楚的小子,再和你师父讨个说法!” 泥菩萨都有三分火,罗剑生见天机道人不仅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在言语间指责他师父铁剑,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顿时喷发出来,怒道:“师伯,如果说楚师弟冒犯陈师弟和李师弟该罚,那陈师弟和李师弟几乎挑起妖盟和九天御剑门之争又该怎么惩罚? 楚风是我师妹夏语夫婿,也是醉道前辈的徒弟,酒道前辈的徒弟是不是邪魔外道暂且别论,就算他堕入邪道,按师伯的话来说,要处置他也轮不到师伯吧?” 面对罗剑生的质问,天机道人恼羞成怒道:“不愧是铁剑的徒弟,他的本事不知你学了几成,他这目无尊长你倒是学的一点不差,贫道现在废了你,再和铁剑去理论!” 天机道人说着,手一展拍向罗剑生丹田。 “小道士,你脾气不小啊!”胡灵儿拎着昏迷的楚风笑吟吟的走来,同时自语道:“原来这小子叫楚风,是醉道那老无赖的徒弟,我见他会符阵,还以为是痴道那老怪物的徒弟呐!” 天机道人收回拍向罗剑生丹田的手,戒备的看着胡灵儿,一张脸随着胡灵儿的话变的越来越差,楚风不仅是酒道的徒弟,还可能和痴道有关系,而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九尾狐,现在来找他们师徒麻烦。 “酒道的徒弟虽然轮不到本小姐替他出头,但他现在是本小姐的夫婿,本小姐就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 至于你的两个徒弟,他们想要本小姐的内丹,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取他们性命,你废了他们修为吧!”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话和语气在胡灵儿说来却没有丝毫好笑的意味,反而有一种妖异、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随着话语侵入天机道人身体。天机道人目光明亮丝毫看不出被媚惑的样子,却依言转身,双掌同时拍向陈松和李强丹田。 “师伯,不可!”罗剑生急忙运功喝道,鲜血从被咬破的嘴唇上汩汩流出。 天机道人身体一震,双掌停在陈松和李强丹田前三分处,被胡灵儿暗算的愤怒,为铁剑弟子叫醒的羞辱立刻将他的理智吞没。 “妖孽,我杀了你!”天机道人愤怒的吼道,背上宝剑飞上空中,爆出烈日般的强烈光芒如日陨九天一般向胡灵儿攻去。剑光下,四月底的青草渐渐枯萎,然后冒出绺绺青烟化为飞灰。 九天御剑诀第九剑,日陨九天。 胡灵儿叹了口气,道:“徒弟笨的像猪,原来是做师父的原因。这样的蠢材还敢嫉妒铁剑,九天御剑门的剑与蜀山不同,要握在手里,人剑合一,人与剑要都有从九天坠下万劫不复的觉悟!” 胡灵儿说着,纤纤细指轻轻一弹,两道金光从楚风身上飞出,裹胁着风雷之声,闪烁着电光撞在剑脊上。 随着一声轰鸣巨响,撞在一起的宝剑和黄金字钱弹射而飞,宝剑哀鸣着插在地上,剑身轻轻摆动;黄金字钱则准确的撞在陈松和李强丹田上,两人脸一白,顿时神色萎靡的瘫倒在地上。 天机道人身体一震,倒飞出数丈之外,血从嘴里汩汩涌出,身体摇摇欲坠,目光茫然的喃喃自语道:“剑要握在手中,要有从九天坠下万劫不复的觉悟……” 突然,天机道人茫然的眼一亮,手心向下前伸,四指并拢,拇指张开,插在地上的宝剑发出如同翱翔九天巨龙般的吟鸣之声,一分一分拔出地面,剑尖离地的那一刻,倒飞而回把剑柄送到天机道人手心下。 天机道人握住宝剑,摇摇欲坠的身体如立于九天之上,轻若羽,可扶摇而上;重若山,落可毁天灭地。身与天地合而为一,真元流出身体化为灵气散于天地,天地灵气流入身体迅速的取代真元留下的位置。 炼虚合道,粉粹虚空,形神俱妙,与道合真,亦称实证空性,明心见性。 第七章 阴风谷外 宝剑比日光更明亮,却没有丝毫刺目的感觉,剑锋所向,如烈日正从九天陨落。 “不错,能晋入炼虚合道,还没笨到不可救要的地步。 不过,你现在的还不是本小姐的对手,先回去养伤吧,养好伤后可随时来找本小姐一战!”胡灵儿脸上挂着妩媚笑意平淡的说道,拎着楚风转身离去。 胡灵儿的话让天机道人更加愤怒,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狠不得马上把胡灵儿斩于剑下,雪被辱之耻,平徒儿修为被毁之恨,但他知道,胡灵儿的话没错,现在的他的确不是胡灵儿对手,即使没有受伤,一个刚晋入炼虚合道的人对敌炼虚合道并不会比炼神还虚强多少。所以,他绝对不能出手,否则会正中胡灵儿下怀,给胡灵儿一个杀他的借口。 宝剑渐渐恢复原样,天机道人还剑归鞘,抓起地上的陈松和李强御剑离去。发觉天机道人没有出手离开,胡灵儿不禁有些失望,腾身而起,消失在穹宇之下。 罗剑生依旧站在原地,他的思绪已经停顿,脑海中只有天机道人握剑而立的身影,同时回荡着他师父铁剑的一句话:“剑必须握在手里!”现在,他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人剑合一,人与剑要都有从九天坠下万劫不复的觉悟。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句话,但他知道,那一天不会很远。 楚风若有所思的行走于密林之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微笑的看着胡灵儿说道:“死狐狸,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他不想、也不敢再和胡灵儿玩下去了,虽然他喜欢玩,但若因此丢了性命就永远不能玩了,昏迷前被胡灵儿打的下身,现在还感到隐隐做痛,脑门上鼓起的包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消散。而胡灵而却乐在其中,再玩下去,他真担心自己会因此丧命,所以,他必须马上离开胡灵儿。 听到玩,胡灵儿马上来了兴致,高兴的说道:“夫君快说,玩什么游戏?” “捉迷藏,你不会告诉我你不会玩吧!”楚风怕胡灵儿拒绝,用上了激将法。 “夫君是想逃跑吧?”胡灵儿浅笑嫣然道。 楚风也不否认,淡然的说道:“如果你没信心怕我跑了的话,就算了!” “哼,本小姐还从来没有怕过!”胡灵儿紧绷着小脸说道。 楚风微微一笑,道:“好,那我来说一下规则,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们也不必玩什么虚的,不许在我身上动手脚,我藏你找,找到了,我请你喝酒,找不到吗……嘿嘿!” “还算公平,但灵儿要喝夫君葫芦里的酒!”胡灵儿眼中隐藏着毫不外露的得意说道。 “好,我们击掌为誓!”楚风话落,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双手一拍。 胡灵儿从树上折下一段树枝,摇手一晃,变成一只点燃的香,插在树上说道:“香燃三寸我找人。” 楚风也不搭话,向林木深处走去。前行数里,楚风身上似有毫光闪过,四个一模一样的楚风随即出现在丛林里,其中三人各选一个方向以最大速度离开,同时拿出隐身符贴在身上,三人的身影顿时凭空消失。 留在原地的楚风飞身跳到树上,再从怀里拿出一张隐身符,犹豫再三之后贴在自己身上。这张隐身符是结婚时醉道人让白鹤私下交给他的,共三张,给了夏语一张,他留了两张。 胡灵儿笑吟吟的坐在树冠之上看着楚风远去的方向,脸上忽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察觉楚风身上突然散发出微弱魔气。惊讶慢慢变成兴奋,胡灵儿咬咬下嘴唇,自语道:“酒道和痴道两个从未听说过有交情怪物的徒弟,身上隐藏着灵儿都无法察觉到的魔气,灵儿可爱的小夫君,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三寸香燃尽,胡灵儿陡然从树冠上消失,然后出现在楚风藏身的树下,疑惑的看着楚风藏身的地方。她留下的标记显示楚风就在这里,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楚风的气息,反而有三个气息隐藏很好的“楚风”向不同方向快速移动。 难道我留的标记被发现了? 楚风坐在树枝上提心吊胆的看着树下的胡灵儿,心中疑惑道:“难道她发现我了,在等我现身向她认输? 不可能,老道说过,他的隐身符除非修为高深的散仙和下凡仙人,否则没人能看透。那她来这里干什么,又这么凑巧站在树下?” 胡灵儿伸手按在树干上,脸上逐渐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像是说给楚风听,又像是自语的说道:“好厉害的隐身符,夫君好狡猾!” 胡灵儿说完,大树顿时如活过来一般,无数枝叶不等楚风有所反应已把他包成一个绿色的粽子,只是粽子里看不到丝毫事物,如同包裹着一团空气。 楚风神色骤变,粽子缝隙里闪过微弱的毫光,缠绕的枝叶中间已变成真正的空无一物。百余里外,楚风与一个分身合在一起,拿出一张隐身符贴在因合身显现出来的身体上,再次隐起身形。 察觉到楚风突然出现在百里之外,胡灵儿脸上再露讶色,兴奋的说道:“炼虚合道才能施展的分身术,化身千万,皆是本我,皆是虚幻。灵儿的小夫君,你还真让灵儿惊喜不断啊!” 胡灵儿话声甫落,人凭空消失在空气中,然后满面笑容的出现在楚风身前,探手一抓,抓在楚风肩膀,道:“夫君,灵儿赢了,还要玩吗?” 楚风现身出来,收回两个分身,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怒道:“死狐狸,你也是炼虚合道,居然在我一个炼精化气身上动手脚,太没品了吧。” “灵儿的确是在夫君身上做了手脚,但又不是刚才做的,夫君你怎么可以指责灵儿没品!”胡灵儿委屈的说道。 “死狐狸,你不仅卑鄙,还无耻,做手脚就算了,还不敢承认,别告诉我,你会怕一个炼精化气从你手里跑了?”楚风愤怒的叫道。 胡灵儿嘻嘻一笑,得意的说道:“一般炼精化气自然不会怕了,但若对会使用符阵的人不小心三分,你们正、魔两道和我们妖灵还没有一个不后悔的。所以看到夫君你使用符阵之后灵儿就动了点小手脚。 幸亏灵儿聪明,不然真会被夫君跑了。” 听了胡灵儿的话,楚风顿时傻了眼,问题居然出在自己身上。 “没问题了吧,彩头拿来!”胡灵儿伸出手说道。 “给你酒没问题,但你要先把在我身上做的手脚去除掉!”楚风讨价还价的说道,若让胡灵儿做的手脚一直留在身上,他就永无再见天日之时了。 “我们当初的约定里可没有这一条,夫君不会是想赖皮吧?”胡灵儿反将楚风一军。 楚风心里骂一声“死狐狸”,拿出酒葫芦丢过去,然后双手抱头仰躺在地上,透过树冠枝叶间的缝隙看着天空。 胡灵儿拿着酒葫芦,如天鹅引颈高歌般仰头启檀口,一道筷子粗细的酒液注入小嘴里,本就完美的曲线此时更是极尽诱惑。楚风眼角余光扫到胡灵儿喝酒的样子,忽然心生恶念,透明的醉仙剑随着酒液流出酒葫芦,夹杂在酒中在楚风眼里一点一点接近胡灵儿的嘴…… 剑已有小半进入胡灵儿的嘴,楚风突然一咬牙,小剑向后一退,从酒柱中斜飞而出,斩断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后飞回酒葫芦,楚风挥手收回酒葫芦大口喝着酒。久久之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胡灵儿爬在楚风背上,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灵儿的小夫君,灵儿要走了,灵儿这几天非常开心,谢谢你。 成形灵芝你可以去碰碰运气,但千万别去阴风谷,进去的人和妖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灵儿做的手脚就在夫君头发里,要是找到的话,就作为让灵儿开心的奖品了,咯咯……” 胡灵儿说完,身影如轻烟一般从楚风背上飘散,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山林中回荡,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幽香渐渐消散。 楚风急忙转过身,发现胡灵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跺着脚气急败坏的叫道:“死狐狸,你要走也先告诉我阴风谷在哪啊!” 数日后,夜幕降临,楚风在山里燃起一堆篝火,喝酒的同时转动着放在火上已快烤好的山鸡,突然叹气道:“妈的,我还真够贱的,那只死狐狸在的时候狠不得她马上能滚多远滚多远,现在走了,居然会想她!” 腥风扑面而来,一头高有丈许的人立老虎从黑暗中跳到篝火火光下,楚风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丢下手里烤鸡,惊恐的扭头就跑,等虎妖回过神来,已跑的无影无踪。老虎拣起烤鸡,人性化的放在鼻子下闻闻,口吐人言道:“不错,比我烤的好吃多了,可惜太少了!” 老虎说完,把烤鸡送到嘴里,粗嚼两下咽下了肚子。 “笨老虎,本少爷的烤鸡味道怎么样?”楚风调侃的声音在老虎头上方响起,老虎抬头看去,只见楚风懒洋洋的躺在一根碗口粗的横生树枝上。 “你个卑鄙小人在烤鸡里做了什么手脚?”老虎再笨,也知道中了楚风的圈套。 “肯定不会是毒药了!”楚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对修行之人和妖有用的毒药不多,而且每一种都得来不易,别说本少爷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用到你这只笨老虎身上。本少爷只是在鸡肚子里放了点你可能消化不了的东西!” 听了楚风的话,老虎顿时放下心,消化不了的东西,吐出来就可以了。想到这里,愤怒的老虎跳起来向树上的楚风扑去,这个卑鄙小人骗他就算了,还说他笨,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定要吃了这个卑鄙小人。 楚风抬手打个响指,老虎听到自己肚子里发出一声金玉撞击声,肚子剧烈疼痛起来夺走他全身力气,顿时笔直的从空中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起来。 “看来这东西你消化不了啊!”楚风调笑着说道,再次打了个响指,老虎感到剧烈疼痛渐渐消减。 “我只是个小妖,你找我干什么?”老虎恐惧的看着楚风问道。 “本少爷只想问你个小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本少爷满意,本少爷也许会把你肚子里的东西取出来!”楚风抛出诱饵。 “你问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点老虎还是懂的。 “阴风谷在什么地方?”楚风从树上跳到老虎身前问道。他知道胡灵儿应该不会骗他,阴风谷绝对很危险,但他还是想去看看。正如他出师时醉道人所说,很多修行之人最大的弱点是贪,而他最大的弱点是太好奇。他很好奇阴风谷险恶到什么地步能让胡灵儿害怕,更想早点看到天鬼的样子。所以,他耗费数天时间找到这只倒霉的老虎,布下了这个简单的陷阱。 老虎眼里闪过恐惧的神色,那里是生灵的禁地,没有生命能进去后能活着出来,谷口泄露出来的阴风就能把血肉一片一片吹落,然后不等落到地上,就会在阴风中化为虚无,最后只剩下一幅白骨散落在谷口,灵魂则成为阴风的一部分。 传说谷中阴风乃是一件威力无边的法宝所发,因此有很多修为高深的人和妖进入其中寻宝,但都一去不回。老虎曾亲眼看到一个和他修为差不多的鹿妖想要进入阴风谷,却只在阴风中走了五步就化为一堆枯骨跌落尘埃。 “好,我带你去,但到了之后,你要把我肚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老虎显然想到了借刀杀人这一招。 “看来本少爷看走眼了,老虎不笨吗,都想到借刀杀人这一招了,不错,不错!”楚风调笑着说道。 “什么借刀杀人,我被要挟带你去阴风谷,这也能叫借刀杀人吗?”老虎恼羞成怒的吼道,顿时惊起飞鸟走兽无数,安静的夜林顿时嘈杂起来。 “你火气蛮大的吗,要不要帮你消消火?”楚风恶劣的笑着,举起手做了个打响指的手势。 “不用了,不用了……”老虎斗大的摇的像个拨浪鼓。 “那好,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早上路!”楚风说完,脚尖点地跳到树上,靠着树干闭上眼睛,缓缓进入睡梦之中。 老虎躺在树下,一双铜铃大眼在楚风身上游动,犹豫着是乘机偷袭把这个算计他的卑鄙小人吞进肚子,还是带他去阴风谷送死。 日出东方,鸟欢兽跃,楚风盘坐在大树顶稍,日出之时采的初阳火气缓缓沉入丹田,然后收功起身,双臂向着太阳张开,一种胸怀天地万物的豪情充溢在胸怀。 “道,在天地,亦在心!”这是醉道人在给楚风那本《道德经》第一页上写的话,此时,他似有所悟,又似更加茫然。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什么玩意,一句比一句难懂,死老道,等我有一天弄懂了,非把你的胡子全拔下来。”楚风自语,然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后倾倒,如落叶般从纵横交错的枝叶间滑落,不带起一丝轻风,不拂动一片树叶。快到地面时,双脚向下一沉,轻飘飘的站在地上。 楚风走到依旧在睡觉的老虎身边,弯下身按按老虎的鼻子,道:“笨老虎,我们上路了!” 睡梦中的老虎愤怒的睁看眼,他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打搅他睡觉,他要把他撕碎,然后……就在这时,老虎感到背上一沉,楚风已跳到他背上,在他屁股上狠狠的拍一巴掌,接着打了个响指说道:“笨老虎,再不走,肚子又要疼了啊!” 老虎一个冷战,然后风一般的向前窜去,他一定要尽快把这个瘟神送到阴风谷,然后有多远离他多远。他昨夜还是没有经住把楚风吞进肚子的诱惑,扑上了树枝,结果躺在树枝上的只有一根变成人形的木头,人没咬到一口,肚子却疼了半夜,让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笨了。 眼前陡然一亮,老虎跳出山林,平缓的坡度向西延续十几里后在一面峭壁下停住,一道如剑痕般整齐的豁口赫然是一个山谷的入口。老虎收势停下,张开血盆大口说道:“那就是阴风谷,我不会再向前走了!” 楚风从老虎背上跳下,从怀里拿出三张隐身符,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了,老虎,这是我画的隐身符,只要不是炼虚合道就看不破行迹,你也许用的上。我叫楚风,有机会再见!” 老虎站起身,接过隐身符卷起来放进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有名字,你帮我起一个吧!” 老虎话未落,两件硬物从张开的嘴里飞出落在楚风手里,老虎终于看到了肚子疼的罪魁祸手,两枚一寸大的黄金字钱。 “起名字!”楚风眉头皱了皱,眼睛突然一亮,道:“我有个朋友叫严小勇,你叫大勇怎么样,虎大勇!” “大勇,胆大勇敢,我喜欢,我以后就叫虎大勇了!”老虎高兴的说道,却未发现楚风眼角的笑意,似乎再说:“严小勇被老婆欺负,希望你将来不要也被老婆欺负才是。” “那我们后会有期!”楚风冲老虎一抱拳,然后向前走去。 “后会有期限!”老虎学着楚风的样子说道,心里却想:“后会有期,后会无期才是,老天保佑你这个瘟神死在阴风谷里!” 听着脚下沙沙脚步声,楚风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意,原来脚步声居然会如此恐怖。绿草染上越来越浓的灰色,本应蔚蓝的天空此时却是苍白一片,耳边的声音渐稀,惟有脚步声慢慢变大,似在步向沉寂,走向死亡。 天地越来越静,静的似乎空气都已凝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楚风一点点放轻、放慢脚步。脚步声完全消失,楚风蓦然惊觉,神色骤变,“啪”一声打个响指,黄金字钱从衣袖中滑落,将及地时,画出两条柔和的金色弧线向上分飞而起,然后碰撞在一起,发出金玉交鸣的声音。 眼里的天地再次恢复了原来的色彩,楚风精神一振,收回黄金字钱夹在指缝里轻轻撞击出富有节奏的韵律继续向前走去,在重新出现的脚步声中神色凝然的叹息道:“看来我的心性修为还是太差,居然如此简单被影响心境!” 渐渐走到峭壁的阴影下,楚风眼前一暗,无形压力如惊涛骇浪般迎面冲击而来,肺里的空气似乎瞬间被挤压出体外,窒息的感觉顿时席卷全身,身不由己向后倾斜。 “叮——”字钱撞击声陡然一重,楚风眼里精光一闪,向后倒下,然后如游鱼迎浪逆行般挺身而起。 字钱撞击节奏渐紧,已经身体半起的楚风脸上神色越来越吃力。这时,一枚字钱电射而出,接着另一枚以更快的速度追射而至,而后突生缭绕电光撞击在一起,发出惊雷般的轰鸣巨响。楚风精神再次为之一振,牙齿用力在舌尖上一咬,乏力的身体因疼痛萌生出无穷力量,立刻站立起来,无形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咬破的舌头火辣辣的疼,流动的真元把乏力感缓缓驱出体外,楚风神色苍白,眼中流露出深深恐惧,他从未想过,一块峭壁的阴影居然对他的精神造成如此大冲击,而且几乎因此受伤。 楚风犹豫的站在峭壁阴影里,胡灵儿的话、虎大勇眼里的恐惧同时浮现在脑海中,来阴风谷前存有的侥幸,此时已完全被身后的死寂和眼前这片阴影所吞噬。这里尚距阴风谷数里,已搞的如此狼狈,阴风谷内的凶险可想而知。 是进还是退? 突然,楚风淡然的笑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若不近前看个究竟岂不遗憾,只要不进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收回空中飞舞的黄金字钱,楚风脸上涌出狂喜的神色,微弱的电光缭绕在黄金字钱上,握在手里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说明黄金字钱已经小成,而且拥有雷电之威。高兴之余,他也不禁心生疑惑,常理来说,这两枚黄金字钱若没有几十年根本不可能做到血脉相连,更别说拥有雷电之威,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数? 难道是胡灵儿?楚风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胡灵儿给他的三个奖励,这是唯一的解释。黄金字钱上电光敛去,楚风在指缝里翻动着字钱继续向前走去。 脚下绿色突然中断,累累白骨和黑灰色的土地在阴风谷十几丈宽的谷口外画出一个直径几十丈的半圆,似有清风在其中盘旋,却没有风声,也看不出丝毫行迹。楚风站在半圆三步外的草地上,弯腰从脚下折下两片苍绿的草叶,甩手丢出一片,绿叶如利箭一般射入白色与黑灰色成的半圆。 绿叶进入半圆的瞬间,突然离析崩溃,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楚风神色微微一变,第二片绿叶灌注着真元射出,叶入半圆两尺有半,然后经历了和第一片绿叶同样的命运。 “入谷采阴风草,开玩笑,以我的修为能走进里面三丈都是幸运的!”楚风神情沮丧的自语道,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在白骨中间看到一丝绿意,那是一株几乎被埋在白骨之下的小草,高半尺有余,如丝绿叶像微风中的发丝般轻轻舞动着,正是他来妖域的目的——阴风草。 楚风的目光再不能离开阴风草分毫,举棋难定起来:小草距半圆边沿只有一丈左右,根据刚才的测试,他完全可以采到阴风草后全身而退;但只要出一点偏差,就会留下与地上的累累白骨做伴! 突然,楚风眼睛一亮,笑着自语道:“我怎么忘记可以分身试一下!” 话落,两个一模一样的楚风出现在草地上,其中一个真元外放护住身体向半圆内走去。 一步,两步,楚风感到自己的心像要跳出胸膛般剧烈搏动着。 第三步,楚风神色骤变,慌忙收回半圆内的分身,平静的半圆陡然染上一层暗青色,然后如龙卷风般在半圆内肆虐起来,伴随着呼啸风声,一股数尺粗的暗青色风柱如巨龙一般冲出半圆,不等楚风反应过来,已将他缠绕起来拉进半圆之内。 久久过去,日落月升,半圆内青色渐淡,肆虐的龙卷也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再次归于平寂,而被卷入其中的楚风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草地隆起,一个神色憔悴的七、八岁断臂孩童钻出地面出现在半圆外,藐视的看着暗蓝色的月空,近百道身影随着从天而降的剑光、法宝光芒落在阴风谷外,呈半圆把孩童环绕中间,目光贪婪而狰狞。 孩童嘴角浮现出嘲弄的笑容,独臂脱落化做一块胳膊状的灵芝跌落在草地上,转身向半圆走去。所有人同时神色大变,急忙放出飞剑、法宝拦击孩童,孩童却已先一步走进半圆。所有飞剑、法宝即将触及到半圆边缘时,被硬生生收回,与此同时,数条身影同时扑向地上的胳膊状灵芝。 第八章 号角再现 草地上的灵芝虽然只有小孩胳膊大小,服食后也足抵百年苦修之功,足以使无数人为之疯狂。至于进入阴风谷的灵芝,没人奢望能在阴风中残留下一分一毫,即便有,阴风谷有进无出,也没人敢进去拿。 但却没人意识到此时谷外比谷内更危险,当然,也非常可能是意识到了,却心存侥幸吧。 凄厉的叫声划破月空,扑向灵芝的几条身影瞬间被蜂拥而至的法宝、飞剑撕碎,血肉四散纷飞,把苍绿草地染成血红,在阴风里化为虚无。所有目光都盯着灵芝,却没有谁敢再轻举妄动,即使想抽身而退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任何举动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月色下,死灰一般静寂,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 凄厉的叫声再次划破夜空,宁静瞬间被打破,剑光、法宝演绎血腥的杀伐。没有人注意到,一只半轮弯月般、有着深深划痕的黑色号角贴着地面无声无息滑来,氤氲起淡淡的黑雾,贪婪的吞噬着洒落的血肉和离开躯体的灵魂,倒下去的人全部变成一堆白骨。黑雾飘散到空中,让笼罩其中的人和妖更加暴戾,正是曾经几乎毁在千羽之下的蚩尤号角。 天地间陡然一亮,一道电光从天而降,落在灵芝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灵芝顿时灰飞烟灭。 “住手!”妩媚而平静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和妖的耳中,让人无力抗拒。暴戾的气息被这声音驱出身体之外,兵器、法宝都慢慢停下,杀伐停止了下来。月色下的天空上,漂浮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正是胡灵儿。 “灵芝已让本姑娘给毁了,都给本姑娘滚!”声音依旧平静而妩媚,即使说的那样不客气,也无一人或一妖心里能泛起一丝怒意,反而没有丝毫逆反情绪的依言收起兵器,离去。 不过片刻时间,刚才还刀光剑影的阴风谷口已只剩下胡灵儿一人,看着卧在地上的蚩尤号角,眼里闪过强烈的愤怒和不可察觉的隐忧,小巧的手向上举起,一道道电光凭空出现在月色下,游动、聚集成一条水桶粗的电蟒随着她挥下的手向蚩尤号角扑去。 喜欢玩的人都有非常旺盛的好奇心,胡灵儿也是如此,因此当酒醉朦胧中的她听到楚风说奉师命到阴风谷采集阴风草,又得知楚风的师父是酒道后,旺盛的好奇心就被触发了。酒道不可能不知道阴风谷的危险,这样还让楚风到阴风谷采阴风草,那说明酒道必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楚风不为阴风所伤。对于这个方法,胡灵儿非常好奇,因为不论任何人进入阴风谷都只能依靠自身修为抵抗阴风的侵蚀,阴风之中没有丝毫天地灵气可供利用。 她知道肯定不能从楚风嘴里问出什么,于是设计把楚风引到阴风谷,不想楚风并没有进入阴风谷的方法,反被阴风卷入阴风谷。但在胡灵儿看来,却是楚风安全的进入了阴风谷,因为她放在楚风身上的尾毛并没有在阴风中消失,她知道那根尾毛并不能在阴风中支持多长时间,唯一的解释就是楚风保护了尾毛。 胡灵儿因为好奇曾数次进入阴风谷,但最好的情况也只前进了四百多丈,她很想知道进入阴风谷的方法,然后进入阴风谷一观,哪怕是从楚风嘴里得知阴风谷的情况也可以,因此她留在阴风谷外等候楚风。却不想楚风没有等到,反而等到了被追赶的成形灵芝和追灵芝的人。 她本来只想看一场闹剧,但地上吞噬血肉灵魂很像传说中蚩尤号角的魔器却让她不能对这件事视若无睹。 电蟒即将触及蚩尤号角时,蚩尤号角由静转动贴着地面迅若疾风的滑向远方,电蟒如影随形紧随蚩尤号角之后,在苍绿的草地上留下一道焦痕。 胡灵儿神色凝重的看着电蟒和号角,方圆百里之内,她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的气息,对方不可能有痴道的隐身符,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也是炼虚合道,且修为不在她之下,甚至比她更高。 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月色下,蚩尤号角以平缓的弧度掠飞而起,如暮燕归巢般飞入斗篷。与此同时,一只干巴巴似乎仅剩一层皮的手自斗篷下伸出,轻轻按在紧随号角之后而至电蟒额头上,电蟒顿时散碎成细小的电光四散而飞,在草地上炸出一个个焦黑深坑。 “蚩尤号角?”胡灵儿沉声道。 “既知是蚩尤号角,还敢出手攻击?”声音干燥而嘶哑,如利刃在玻璃上划动般刺耳。 “正因为是蚩尤号角才要攻击!”胡灵儿声音转冷,天空陡然一亮,洒落在草地上的月色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闪电光芒,无数电光在月色下游动,连绵数里方圆,织成一张网。电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彼此之间的空隙渐渐被添补起来,最后完全消失,如一块电光织成的巨布飘浮在天空,月夜似乎突然变成白昼,却比阳光更加刺目。 “万雷噬天,金灵珠!”黑斗篷干燥嘶哑的声音隐约流露出强烈的震惊。 万雷噬天是金灵珠的特有术法,也是五行灵珠术法中对修行之人威胁最大的术法,据说七百年以上的金灵珠就可以施展出比拟天劫的天雷。 “没错!”胡灵儿的声音更加冰冷,已没有一丝妩媚,满是杀意。小手自然微曲缓缓举过头顶,空中电幕一亮,垂下无数碗口粗、伸缩不定的电光指向黑斗篷,准备把黑斗篷撕的粉碎。 胡灵儿毅然向下一挥手,无数电光如万箭齐发,同时射向黑斗篷。黑斗篷周围十数丈地面高高隆起如坟包般把黑斗篷笼罩其中。雷属金,五行生克,土克金,以土防雷是很有效的方法。 土克金,金何尝不可欺土。胡灵儿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小手再次举起,电幕再次一亮,再次垂下无数电光,只是这次没有射出攻击黑斗篷,而是游动到胡灵儿头顶上方纠缠在一起,组成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鹿角、驼头、兔眼、蛇项、蜃腹、鱼鳞、鹰爪、虎掌、牛耳,电光凝练若实,惟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显的有些空洞。 巨大龙头伸到胡灵儿身前,胡灵儿甲划破中指,曲指连弹两下,两滴鲜血飞入龙眼内。如往干枯水井注入清泉一般,瞬息之间,龙眼如传说中的画龙点睛典故一样有了光彩,穿过电幕冲天而起,张嘴发出一声直上九霄天外的龙吟,电幕顿时散碎成点点电光,如云雾般氤氲在电龙周围。 云从龙,风从虎,电龙盘旋在空中,雷电组成的身躯、巨爪在云雾般的电光里时隐时现,等待胡灵儿发出攻击的指令。 无数电光同时命中土包,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地动山摇,扬起漫天尘土。胡灵儿神念锁定纷扬尘土中的黑斗篷,手向前指,巨龙张牙舞爪准备向前扑击。就在此时,如同远古传来的号角声响起,带着王者的威严从云霄压下,把漂浮在空中胡灵儿和满天的尘土一分一分压下地面。 胡灵儿倔强的站着,贝齿咬破嘴唇,鲜血从嘴角流过光洁的下巴滴落在胸前衣服上。灵魂深处对号角声的臣服欲把她的膝盖压向地面,已发动的攻击被迫半路停止,巨龙茫然的盘旋在空中。 尘埃落定,黑斗篷方才所站之处已变成一个巨坑,水从坑底涌出,迅速的填充其中,没有多长时间,水溢出巨坑向外流去。黑斗篷凌空站在巨坑之上,一身黑色斗篷已褴褛不堪,却依旧半遮着脸,蚩尤号角在手呜呜作响,发出可令万妖臣服的声音。 黑斗篷微微仰头,看着空中的雷电巨龙,眼中闪过庆幸的神情,幸亏及时发动蚩尤号角,否则电龙扑下发动真正的万雷噬天,他可能会和蚩尤号角同时粉身碎骨。看着倔强站立的胡灵儿,黑斗篷眼中杀机一闪,移步向前走去,嘶哑的声音说道:“交出金灵珠,饶你一命!” “你认为凭借已成破烂的号角就能杀死本小姐吗?”胡灵儿妩媚的微笑着说道,似乎天地的脉搏都因她的笑容、声音变的急促起来。 黑斗篷脚下一顿,号角声随之一重,胡灵儿脸上妩媚笑容顿时被吃力的神色取代。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以为狐媚之术能对本座用吗? 蚩尤号角虽然几乎被毁,但独角妖龙魔魂未散,加上这几天吸食的血食,虽还不能做到号令万妖,但用来压制你一只小狐狸足够了。本座再说一次,交出金灵珠,饶你一命!”嘶哑的声音充斥着得意,却因此变的更加刺耳。 “想杀本小姐,哪有那么容易,本小姐不能攻击你,难道还不能保护自己?”胡灵儿冷声说道,雷天巨龙从空中降下,将她盘绕在身体中间。 黑斗篷丢出一块令牌,那只曾经被李老虎射死的夜叉出现在月光下,三股叉高高举起猛然向雷电巨龙头部刺下。得到自由攻击指示的雷电巨龙顿时张牙舞爪的向夜叉扑去,夜叉在黑斗篷的命令下转身就跑,巨龙腾空而起,扭动着巨大的身体追赶上去。 胡灵儿神色骤变,黑斗篷身形一隐一现,出现在她身前举掌拍来。胡灵儿在号角声中勉强抬手接住黑斗篷的掌,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交出金灵珠,本座饶你一命!”黑斗篷看着落在地上的胡灵儿说道。 “交出那个什么破烂号角,我请胡大小姐饶你一命如何?”调侃的声音响起,月光下,楚风披散着头发手撑黑伞缓缓走出阴风谷。他还想舒舒服服的多活几百年,因此绝对不想被这个见不得人却伸根手指也能捻死他的东西看到脸。 楚风在阴风范围外站定,黑伞微微一动,阴风谷里的风顿时染上一层青色,冲出半圆席卷向黑斗篷。同时,黑伞脱手飞上空中,泻下一道金色光柱罩在蚩尤号角上,号角声顿时消逝无踪。 “是你!”黑斗篷愤怒的叫道,却见楚风本来握伞的手向前一指,纷飞的鹤翎从手下飞出,如群鸟归巢一般飞向蚩尤号角。从蚩尤号角压制下解脱出来的胡灵儿手一挥,雷电巨龙舍下夜叉,张嘴向黑斗篷拦腰咬去。 黑斗篷神色骤变,身体向下一沉,和蚩尤号角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夜叉也随即消失。 目标消失,阴风发出不满的呼啸声收缩回半圆,巨龙仰天长啸发泄着胡灵儿的愤怒。楚风收回黑伞和千羽,举着黑伞向阴风谷内走去,是非之地多是非,万雷噬天绝对会惹来不少人,很可能再有是非,可以看热闹,但绝对不卷入热闹,这醉道人的宗旨,也是楚风的宗旨。 胡灵儿闪身出现在伞下爬在楚风背上,楚风眼中闪过惊讶的目光,也不说话,继续向阴风谷内走去,阴风温柔的回避开两人,不曾拂动他们一根发丝。步入谷中,阴风渐渐增强,光滑如镜的峭壁直上青天,在头顶露出窄窄一条略染青色的天空,脚下路面倾斜向下一片惨白,皆是累累白骨,似乎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向死亡。 入谷五百丈,白骨渐渐减少,开始出现一些依旧完好的兵器、法宝,可惜灵气皆已隐隐若失。深入千丈之后,十几丈的山谷豁然变宽,光华如镜的峭壁环绕出直径数里的一口圆井,青色的天空,青色的阴风在山谷内画出一道道暗青色的螺旋。 继续向前,一口见丈方圆的黝黑深井在山谷中央映入眼帘,深不见底似是直通九幽,阴风由井中喷出,在青色螺旋中消散。深井数十丈外,十余具白骨和不少灵气盎然的法宝、兵器环绕在一具手握一杆三尺青旗的坐骨周围。青旗不时扬起的三角形旗面上,风在轻轻吹动。 走近青旗,阴风渐渐消失,最后完全消失在青旗十数尺外。 “镇风旗!”胡灵儿在楚风背上吃惊的说道。 “不认识,不过拿出这里之后肯定是个大麻烦!”楚风淡然的说道,收起黑伞,席地坐下,山谷外的杀伐历历在目。雾灵山千羽出现之后,他曾预感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但幸运的是,白骨真君等人的出现,使千羽之争变成了炼虚合道之间的比斗,而他和醉道人也离开了雾灵山。 出师之后他处处小心,很大成分是因为醉道人的吩咐,但今天的事却给了他真正的触动,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世人皆知,修行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但很多人却因一小块灵芝失去生命,千羽、黑伞、镇风旗哪一样都比那块灵芝更诱惑吧! 楚风唤出黑伞和千羽放在身前,问道:“想不想杀了我把这些东西拿走!” “想!”胡灵儿缠着楚风的脖子说道,“我很想现在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拿走千羽、黑伞和镇风旗,但我更怕酒道和痴道两个老怪物找我麻烦。” “你说谎,老道告诉我,只要我达到炼神还虚,拿着黑伞天下皆可去,千羽在手,面对炼虚合道也有一战之力。虽然不知镇风旗是什么宝贝,但这周围白骨显然是在围攻镇风旗的主人,看那些法宝、兵器就知这些人非同凡想,凭借一旗就和这么多人同归于尽,可见镇风旗一定是件非常厉害的宝物。这些东西在你手中,我相信,即使海外散仙也难是你对手。”楚风幽幽说道,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心中所想。 “原来灵儿的夫君这么聪明,灵儿要奖励夫君!”胡灵儿说着,轻轻吻在楚风脸,挑逗的用香舌在楚风脸上缓缓滑动,但此时的楚风却如一个木头人般,对胡灵儿的挑逗没有丝毫反应。 胡灵儿兴趣索然的停止对楚风的挑逗,问道:“那你还带我这里?” 胡灵儿话甫落,脸一红,一口鲜血吐在楚风脸上,然后顺着脖子流进衣服。 楚风把胡灵儿从身后抱到怀里,用衣袖擦去胡灵儿嘴角的血迹,淡然道:“能走进黑伞之下的只有我和对我没有恶意的人。” “这可不像能让灵儿吃鳖的夫君啊,夫君要再这样愁眉苦脸,灵儿可要抛弃夫君再找一个能让灵儿开心的夫君了啊!”胡灵儿捏住楚风的鼻子笑着说道。 楚风哑然失笑,道:“做我妻子,要三从四德,只有我能休你,那能你抛弃我?” “那是人类的规矩,妖的规矩是强者为尊,灵儿比夫君强,所以夫君要对灵儿三从四德!”胡灵儿抽着小巧的鼻子说道,纯真可爱的表情,苍白的脸让人心生无限怜惜。 楚风沉闷的心顿时轻松了许多,邪邪的笑道:“老道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弱点,听人说,很多女人最大的弱点都在这,不知道你这只小狐狸是不是也一样?” 楚风笑看着胡灵儿,双手伸到胡灵儿腋下,手轻轻一抓,胡灵儿顿时笑的浑身颤抖,急忙讨饶道:“不要,灵儿三从四德可以了吧!” 楚风收回手,拿出酒葫芦,烈酒下肚,脸上沉闷已完全消失,然后把酒葫芦交给胡灵儿,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来阴风谷吗?” “不是酒道那老怪物让你来的吗?”胡灵儿优雅的吞下一口酒问道。 “死狐狸,你那天没有喝醉,你在试探我,还故意把我引到阴风谷来!”楚风气恼的说道,伸手就去抓胡灵儿痒痒。胡灵儿不等楚风得手,抓住楚风的手送到嘴边一口咬下,凄惨的叫声顿时打破阴风谷的静寂。 胡灵儿张开嘴,得意扬扬的看着楚风说道:“夫君,灵儿虽然有弱点,可惜你抓不到,所以吗,夫君要对灵儿三从四德。灵儿现在就命令夫君以后不许叫死狐狸,要叫人家灵儿,知道了吗?” 胡灵儿说着,再次轻轻咬上楚风的手,看架势,只要楚风有一点不同意的意思,就会再次咬下去。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楚风急忙点头,道:“好灵儿,我知道了!” “这样才乖吗!”胡灵儿放开楚风的手,“好了,灵儿现在要听夫君为什么要来阴风谷!” “你听说过天鬼术没有?”楚风目光投向远方,看着在风中摇曳的阴风草问道。 胡灵儿往嘴里倒酒的手一颤,酒洒出嘴外,从染上一些酒红的小脸上流下,惊讶的问道:“天鬼术在阴风谷里?” 楚风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天鬼术如果在阴风谷里,打死我也不来这个死地方,阴风草能够加快天鬼的修炼速度!” 胡灵儿惊诧的看着楚风,良久之后说道:“灵儿现在真的想杀人夺宝了?” 楚风淡然一笑,道:“如果你想要天鬼术,我可以送给你,镇风旗你也可以拿走,这周围的法宝兵器也都能用,我也可以拣回来给你!” 胡灵儿再次为之动容,没有任何一个修行之人看到这些宝贝可以无动于衷,她也不可以,尤其是镇风旗,据说是风神遗留在人间的法器,旗出天下风定,旗摇风动天下,现今能与之抗衡的法宝绝对没有几件。周围白骨上的法宝、兵器,也没有一件是凡物,现在居然有人把它们当废材一样不放在心上,如果这人是个疯子,也还能理解,偏偏他不仅不是疯子,还比很多人都聪明。 也许是因为他太聪明了吧! 胡灵儿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楚风看着胡灵儿再次淡然的笑了,道:“不要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这些宝贝我也想要,只是不想因此惹上麻烦丢了性命。要是我现在有炼神还虚的修为,我早把这些宝贝全拿走了,黑伞护身,隐身符逃跑,等他们不找我麻烦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们麻烦。 可惜我现在只是条炼精化气的小虫子,远离麻烦,保命最重要。” 楚风的语气由平淡变的兴高采烈,然后又变成沮丧。胡灵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楚风,原来如此,果然是聪明人的聪明选择。 “怎么样,这些东西你要吗,以你修为,肯定没几个人敢来找你麻烦!”楚风旧话重提。 胡灵儿知道楚风所言非虚,只要她点点头,楚风绝对会把这些法宝送到她面前,目光在镇风旗和一干法宝上扫过,胡灵儿陷入天人交战之中。突然,胡灵儿收回目光,笑着说道:“不要,灵儿发现夫君比这些宝贝有趣多了,夫君快给灵儿讲讲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和蚩尤号角是怎么回事,你们‘交情’好像不浅啊!” 楚风点点头,道:“天鬼术和蚩尤号角本在一世俗人手中……” 段青书的死再次让楚风想起进入阴风谷后的经历。当时,他被卷入阴风之中,满眼青色阴风缠绕着身体,仓促迸出体外自保的真元瞬间被阴风侵蚀干净,阴风及体,楚风习惯性的手抬到胸前虚握,呼唤黑伞出来保护他。 但遗憾的是,黑伞并未出现,绝望浮现在他脸上,随即凝固成吃惊,阴风进入他的身体,他却未因此受到丝毫伤害,即便衣服都完好无损。 阴风如同受到巨大的吸引力般聚入丹田,流入黑伞之中,笼罩着千羽和魔气的金光越来越亮,魔气被迅速消融,千羽曝身于金光之中。内视看着黑伞、金光,楚风有一种感觉,黑伞与蚩尤号角相争受到的损伤已完全修复。 突然,金光一颤,千羽似在金光中挣扎,楚风心中浮现出危险的信号,黑伞、蚩尤号角相争,应该是因为蚩尤号角是魔器,千羽亦是魔兵,两者不会在自己身体里相争吧? 楚风的担心并未变成现实,金光如阴风一般在丹田里吹动起来,千羽则变成一片轻纱,其上魔气就像吸附在轻纱上的微尘,被风带走,然后在风中消弭。 久久过去,当千羽这片轻纱变的一尘不染时,丹田中金光炸开,将他带到虚空之中,黑伞时而大如穹盖、时而渺若尘埃,散发出万丈金色光芒,把虚空染成金色,温暖而柔和。金光扭曲,在他面前书写出两个傲气冲天的金色大字:“清虚!” “难道是黑伞的名字?”一念心起,楚风轻声叫道:“清虚!” 黑伞应声变成楚风平日所见大小的黑伞,落在他手里,很弱的血脉相连感觉令楚风陷入无边的狂喜中,他知道,他终于初步达到与清虚伞心神相联。 金光扭曲的字再次出现在楚风面前:“小子,用功修行,否则老夫就换个主人,省的丢老夫脸!” 楚风的脸顿时如金光一般扭曲起来,大声叫道:“破伞,本少爷把你从石头里解放出来,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说要换个主人,你去换啊!” 金字变成一行愤怒的草书:“出言不逊,该打!” 金字一闪即逝,合拢成一根金色的光棒,狠狠的敲在楚风后脑勺上。楚风“哎呀”一声痛叫,正要开口叫骂,却急忙捂上了嘴,好汉不吃眼前亏,帐可以慢慢算。 这时,身穿仕女服的女子环绕在一群仙鹤中缓步向他走来,女子白色的衣裙和仙鹤雪白的羽毛被金光染成金色。女子在楚风身前三步处站定,群鹤在两人身外飞舞,女子盈盈一个万福,道:“妾身千鹤见过公子!” 正是楚风入定时见过的女子。 “你是千羽?”楚风吃惊的问道。 千鹤点点头,又摇摇头,指着在两人身边飞舞的仙鹤说道:“公子说的不全对,我们是千羽!” “你的魔性全消了?”楚风问道,他很希望千羽回答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在不被看破面目的情况下放心使用千羽,同时也不必再担心千羽夺体自修。 千鹤摇摇头,道:“魔性已侵入千鹤元神,即使得清虚前辈相助,也只是回复清明,不会再影响公子神智罢了,若要完全消除魔性,除非百年不沾血腥,再加上清虚前辈相助,或可勉强做到。 不过,公子可以不必再担心千鹤夺公子身体自修的事情发生!” “要一百年啊!”楚风失望嘀咕道,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刚才说元神,你不是器灵吗,怎么会有元神?” “千羽曾拘禁一千零一只鹤魂作为器灵,千鹤原是修行千年的鹤妖,因败在杜凌风手下,被杜凌风炼成千羽一只,元神也成为千羽器灵!”千鹤神情落寞的说道。 “对不起!”楚风急忙道歉道。 千鹤急忙再次施了个万福,道:“公子切莫如此,千鹤受不起,况且,即使公子不问,千鹤也会把此事告诉公子,因为千鹤还有一事相求!” 第九章 千羽千鹤 “完,麻烦又找上门了!”楚风心中痛苦呻吟,却微笑着说道:“千鹤姑娘不必客气,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尽力而为!” “滑头,虚伪!”金光扭曲成的字摇摇摆摆的出现在楚风眼前。 千鹤掩嘴轻笑,楚风脸一红,暗骂清虚伞拆他台,却大义凛然的说道:“千鹤姑娘,我的修为你应该很清楚,随便来个人都能把我像臭虫一样捻死,如果话说的太满,楚风丢了性命没什么,耽误姑娘大事就不好了!” “狡辩!”两个足有人大的金字示威似的迎面向楚风冲来。 “你这把破伞,本少爷让你三分,你倒喘起来了,老拆本少爷台,难道本少爷说的不是真的吗? 你要换主人尽快,少找少爷麻烦!”楚风气急败坏的叫道。 “本命神兵,人兵一体,人死兵灭,兵在人在。狡辩!”十八个斗大的金字排成五行出现在楚风眼前,然后陡然消失,无数金光组成的拳大石头纷乱砸下,穿过清虚伞落在楚风头上铿锵做声,直砸得他抱头乱蹿,清虚伞也不知丢到那里去了。 “清虚前辈,公子说的也是实情,莫要在戏弄公子了!”千鹤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人一伞说道,乱石顿时消失。 千鹤再次冲楚风盈盈一个万福,道:“妾身所求之事也和公子息息相关,还请公子切勿等闲视之!” 楚风见千鹤说的慎重,不好再插科打诨,只好认真的点点头。 “不知公子可否知晓,本命神兵不能有灵这件事?”千鹤问道。 楚风眼里闪疑惑不解的神色问道:“千鹤姑娘不就是千羽之灵吗,本命神兵怎么会无灵?”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公子也许不知,千羽并非本命神兵……” 楚风急忙打断千鹤的话,震惊的说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千羽既然不是本命神兵,又怎么会成为我的本命神兵?” 千鹤并未因楚风打断她的话而有丝毫不快,解释道:“千羽当日落入公子手中之后,本欲吞噬公子灵魂夺体自修,为清虚前辈阻止,过程中却出现一点偏差,致使千羽吞噬了公子三魂七魄中一魄,因此,清虚前辈把就千羽变成了公子的本命神兵。” “我明白了!”楚风点点头,眼中却无丝毫忧色,反而闪过一丝欢喜之色,事情已经发生,不论结果是好是坏,担心都已没用,借这个机会找清虚伞麻烦才是最现实的事。于是问道:“这把破伞没办法把我这一魄解救出来,或是图简单,就把千羽变成我的本命神兵,是不是这样?” 千鹤点点头,道:“大体就是这样,但清虚前辈把千羽变成公子本命神兵的原因妾身就不知道了!” “破伞,你不很能耐吗,出来给本少爷说清楚,你是不是没办法才把千羽变成本命神兵的?”楚风大声叫道。 “若不是老夫救你,你的灵魂早被千羽吞噬了!”两行字体含蓄了很多的金字出现在楚风眼前。 “狗屁,你不出手,老道照样能救本少爷。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分明是你没本事,才害的本少爷一魄被千羽吞噬,又没办法把这一魄救出来,只能把千羽变成本少爷的本命神兵!”楚风看出黑伞嘴硬心虚,得礼不饶人。 “臭小子,别欺人太甚,要不是你不能早点把老夫唤醒,好奇心又那么重,千羽能近你的身,会发生那样的事吗? 你让蚩尤号角碰到一根毫毛了吗?”清虚伞显然也火了。 “狗屁!”清虚伞不提蚩尤号角还好,一提蚩尤号角楚风火更大,“要不是你这把破伞多事,段青书怎么会死,蚩尤号角还在老老实实的做它的牛角。自己被毒角妖龙咬了个粉身碎骨也就算了,还差点害得本少爷送命,你也好意思出来表功,不脸红。 忘记了,你一把破伞哪来的脸!” “此事怪不得清虚前辈,若要怪,也只能怪千鹤,都怪千鹤当日魔性太重想夺公子身体自修,还请公子勿要指责清虚前辈了!”千鹤见清虚无言以对,急忙出来为清虚伞解围。 “臭小子,要多和千鹤丫头学学,这才是对前辈该有的态度!”一行金字慢悠悠的在楚风面前晃过。 “那要看什么样的前辈,对一个好几次差点害死我的老糊涂,还要我尊敬他,我宁可到茅房找块石头撞死!”楚风不屑的说道。 清虚伞再次沉默,千鹤好气的笑笑,叉开话题说道:“本命神兵,人兵一体,人之魂亦是兵之灵。如同天不能有二日一般,一人也不可有双魂,等到千羽和公子完全融为一体,彻底成为本命神兵之后,妾身和公子之间就只能存在一个,或者妾身吞噬公子,或者公子吞噬妾身。因此在发生这件事之前,必须想办法把妾身从千羽里分离出来!” “最多二十年,我就会和千羽完全融为一体,我能在百年之内达到炼神还虚都是幸事,肯定是你吞噬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拣了个衰神还当成宝!”楚风的心顿时因千鹤的话沉到谷底,但还是不忘乘机损清虚一把。 千鹤摇摇头,道:“妾身败在杜凌风手下时,是炼虚合道!” 楚风神色再变,虽然金光之中并非肉身,却有一种汗流浃背的感觉。炼神还虚修出元神之后,既可达到身亡灵识不灭的境界,虽然想要飞升成仙已是万难,但却可修成散仙。而修炼到炼虚合道,元神已强大达到可夺任何人身体重修的境界,其中包括炼虚合道,这就是说,千羽随时可以灭他魂魄,占了他身体修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修行之人多是无情辈,千鹤没有夺他身体,也许有仁慈的成分在内,但更重要的应该是清虚伞的原因才对。 想到此处,楚风心中再无丝毫嬉闹心情,问道:“千鹤姑娘,我该怎么做?” 看到楚风的转变,千鹤眼中闪过赞许的神色,问道:“公子可还记在雾灵山还有一支千羽出现?” 楚风点点头,道:“我和老道一直都很奇怪雾灵山怎么会有两支千羽出现,老道猜测那是你为了脱身用来吸引注意力的,但这个理由很难说通,因为我和老道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气息隐藏的很好,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用怎么做!” “杜凌风的元神就附在那支千羽上!” “什么,你说杜凌风的元神附在那支千羽上,魔道第一人的杜凌风?”楚风震惊的问道。 千鹤点点头。 “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把那支千羽找回来吧?”楚风看着千鹤,希望她摇头,魔道第一高人杜凌风,加上当日争夺千羽的都是炼虚合道,这哪里是找千羽,分明是送死! 千鹤点点头,道:“杜凌风当日自爆后,将元神附在千羽上逃走,千年来一直寄身千羽之上。妾身欲吞噬杜凌风元神报仇,但千年岁月,始终无法奈他如何。四年前,千羽修复一羽,妾身便把他的元神移到那支千羽上,并使他暴露行迹,想要让他尝尝成为器灵的痛苦,却不想昔日放弃的这支千羽却成为妾身生死的关键所在。 若要把妾身从千羽里分离出来,就必须找到这只千羽。” “为什么,难道把我和千羽分开不可以吗?”楚风不解的问道,对自己的处境也更加担心的同时,对千鹤的好感完全消失,千鹤看上去是那种漂亮却有些柔弱的女子,手段居然如此阴险毒辣。 “没有人能把本命神兵和它的主人分开,即使大罗金仙、西天诸佛也办不到,因此只有把妾身从千羽里分离出去。而要把妾身从千羽里分离出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千羽必须完整。”千鹤解释道。 “即使找到那支千羽现在也只有一百零五支,二十年,千羽完整,想找个理由吞噬我,不必用这么可笑的理由吧!”楚风微笑着说道,内心却愤怒到了极点。 “公子误会了,妾身所说完整并非指要把千羽完全修复,而是把分成两部分的千羽合而为一,这样就可以了。”千鹤急忙解释道。 察觉自己误会了千鹤,楚风不好意思的讪笑着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同时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找那支千羽了吧!” “公子如此想就错了,如今千羽一百零五支,每一支都和妾身紧密相联,杜凌风元神所在的那支也是如此,因此必须从一百零五支千羽里同时把妾身分离出来。否则,只要妾身与任意一支还有联系,一百零五支千羽为一体,分开了来等于没分开。”说到这里,千鹤微微一顿,接着说道: “公子还有一个必须去寻找这支千羽的理由,除非公子以后永不使用千羽,否则杜凌风可以凭借那支千羽找到公子和我,以杜凌风的天资,若他能夺体重修,不用多长时间便可重现昔日辉煌。” 楚风眉头紧皱来,问道:“怎么找那支千羽?” “妾身如今已完全失去和那支千羽的联系,这有两个可能:第一,得到那支千羽的人把千羽封禁了起来;第二,杜凌风已夺体重修。所以要找到那支千羽只能靠公子自己。” “会不会是被毁了?” 千鹤摇摇头,道:“妾身能感觉到那支千羽还存在,只是感觉不到它的位置!” 楚风痛苦的挠挠头,六年前雾灵山一战无人知道结果,肉僧和铁剑闭关疗伤,相信其他人也差不多,二十年,别说找回千羽,能找到就不错了。 这时,清虚不可一世的金字再次出现在楚风眼前:“去找那支千羽,老夫保你百年无恙,也不再分你采来的天地灵气。如果百年之内不能完成任务,你就自求多福吧,老夫也好再换个主人,省的和你一起丢人!” 金光散去,楚风发现自己撑着清虚伞站在镇风旗旁边,满地的阴风草在阴风中轻轻舞动。按照天鬼术中记载方法采取两棵放在事先准备的玉盒中,然后向阴风谷外走去,正好看到成形灵芝舍弃一条胳膊走进阴风谷在阴风中化为虚无。 “事情就是这样,因此我就来了妖域采阴风草,一是想看看天鬼到底有多厉害,二是想为自己找个保镖!”楚风毫无隐瞒的把蚩尤号角和天鬼术的事情告诉了胡灵儿。 “夫君接下来准备去哪?”胡灵儿消化了一下楚风说的事,眼珠子一转,心中拿定主意问道。 “我要去华山把阴风草交给月眉姐,但可能会有点麻烦!”楚风有些忧虑的说道。他必须去一趟华山,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千羽的消息,有麻烦也没办法,事关小命,怎么都得用心点。 “灵儿觉得夫君现在不去九天御剑门为好,现在去肯定有麻烦!”胡灵儿说道,心里却想,现在去不仅有麻烦,而且还是非常大的麻烦。 楚风还是决定去华山一趟,只是胡灵儿也要跟着去,还用青竹编了把椅子放在他背上,自己则撑苏伞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吃着瓜子。胡灵儿把最后一颗瓜子放进嘴里,拍拍俏生生的小手,侧过身体抱住楚风脖子,腻声腻语的说道:“夫君,灵儿要喝酒!” 楚风蔫着一张脸拿出酒葫芦,举过肩膀,心中劝慰自己:形势比人弱,好汉不吃眼前亏,已被坐到背上,又何必在酒上得罪她。胡灵儿拿过酒葫芦,在楚风脸上亲昵的亲一口,道:“夫君对灵儿真好!” 楚风无语的点点头,心道:“镇风旗你拿了,阴风谷里的其他宝贝也收了,美名其曰:替我保管。对你这么好,你还缠着我不放,整天欺负本少爷,要是对你不好,你还不把本少爷拆了!” 华山,南接秦岭,北瞰黄河,远而望之若花状,故有其名。又因西临少华山,故称太华山。自古华山一条路,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有路和没路并无两致,但除非你是前来闹事的,否则不论是谁,你都得一步一步走进山门。 楚风一身道袍站在回心石前,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回心”有劝人回心止步的意思,难道本少爷也要在此止步回心不可?他来到回心石后,对看守山门的两个小道士报上名号并说求见蒋玉梅,其中一个小道士说上去通传,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小道士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夏语曾告诉他,铁剑、蒋玉眉夫妇和他们师兄弟住在华山玉台峰上,进入山门慢行的话,一个时辰即可到达。如今已过去两个时辰,楚风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麻烦还是来了。 “夫君,麻烦来了吧?”变成巴掌大小狐狸躲在楚风衣袖里的胡灵儿轻声说到,一双毛茸茸的爪子作怪的在楚风胳膊上轻轻划动,毛痒的感觉让楚风更加浮躁。 楚风急忙双手拢在袖子里制止胡灵儿的动作,心道,有什么麻烦还能大过你。 “那个说回山通传的小牛鼻子现在就躲在山门内二十丈外,和他一起还有六个小牛鼻子,其中两个是我们在妖域遇到的那两头猪。”胡灵儿幸灾乐祸的说道。 “猪?”楚风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醒悟过来,陈松和李强。 “这里怎么说都是夏妹妹的师门,事情弄大就不好了,那四个小牛鼻子修为都比夫君你高,明摆着来找夫君麻烦,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这里怎么说都是九天御剑门的山门,夫君还是忍耐一下为好!”胡灵儿看似在劝楚风,却怎么听都是在煽风点火。 楚风嘴唇微微开启,束音成丝送进衣袖:“死狐狸,你再幸灾乐祸、惟恐天下不乱,本少爷就把你就丢到山门里去,看是你乐子大,还是本少爷乐子大!” “好啊,那我就告诉夏妹妹,夫君在外面沾花惹草,占了灵儿的身子,偷了灵儿的心却不负责任!”胡灵儿嬉笑着说道。 “就怕你连见她的机会也没有,据老道说,九天御剑门藏了好几位老怪物,因为年轻时候杀戮太重,为消除心中魔障迟迟未飞升,不知你和他们比起来谁厉害一些?”楚风漫不经心的说道。 “如果是以前,灵儿见了他们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现在有了夫君送灵儿的镇风旗,镇风旗一出,这座灵山肯定会变成秃山一座,不知几个老牛鼻子还有没有脸和灵儿打!”胡灵儿的话里大有试试看的意思。 “我也想看看华山成为秃山后,九天御剑门这帮牛鼻子会是什么嘴脸,如果我有死狐狸你的修为,也很想看看!”楚风嘴角邪邪的笑容一闪而逝,不再理会胡灵儿,上前两步,微笑着揖首说道:“清风道兄,不知在下什么时候能见到蒋前辈?” “道友勿急,明月师弟马上便可回来!”清风道士彬彬有礼的说道。 “真的吗?”楚风微笑着问道。 看着楚风的笑容,清风道士不禁一阵心虚,点了点头。 “呀!”楚风向山门内一指,道:“清风道兄你的话还真灵,明月道兄还真回来,但怎么躲到那块石头后面去了?” “那有啊,道友你看错了吧?”清风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出家人不大诳语,清风道兄你是怀疑小道的人品了,说家师酒、和痴道四目如盲,收了骗子当徒弟!”楚风愤怒的说道。痴道飞升时,一身绝学全交给醉道人,并曾对醉道人说过,你的徒弟将来有我一半。楚风此时打定注意要找麻烦,自然要找个大大的帽子扣在清风头上。 清风的脸顿时变了,他只知楚风是云台北峰弟子夏语的丈夫,前几天听门中师兄弟传言,楚风废了陈松和李强两人修为,还对九天御剑门出言不逊,因此才把楚风拦在山门外,并让明月去把楚风到来山门的消息告诉陈松和李强二人。如果楚风这些话传出去,以酒道和痴道在修行人中的地位,不仅九天御剑门会因此颜面大损,他也逃不了门规处置。 想到这里,清风脸上顿时冷汗滚滚而下。 “清风道兄也是失言,小道不会把此事说出去了。不过,明月道兄真的躲在那块石头后面了,清风道兄你看,那里还有两枚黄金字钱,明月道兄定是发现那里有大量黄金白银才跑进去!”楚风指着明月等人藏身之地旁边的山路说道,果然有两枚黄金字钱躺在山路上。 楚风拉着清风的手走过去,拣起黄金字钱,在一块山石后看到了明月等人。 “陈师兄,李师兄,两位是来迎接小弟吗,真是太让小弟感动了。原来明月道兄也知道我们的深厚情谊,还特意叫两位师兄过来迎接小弟,真是太感谢了,不知这几位师兄怎么称呼?” 真诚的笑容,激动的表情,甚至让清风、明月等人流露出疑惑的表情,门中传言难道是假的? “莫师兄,就是他伙同妖孽废了我和李师弟的修为!”陈松喷火的眼睛盯着楚风说道。 楚风第一眼看到陈松和李强的时候已心生疑惑,两人此时的修为比在妖域所见时低了很多,如重伤未愈一般,此时听了陈松的话,马上明白胡灵儿在把他打晕过去之后对陈、李二人做了什么事。心里暗骂一声“死狐狸”,不等其他人说话,已接上陈松的话说道, “妖孽? 陈师兄,这玩笑可就开的有点过头了啊,楚风只身一人前来拜见蒋前辈,同时想看望一下内人夏语,那有什么妖孽啊,你难道是说九天御剑门内藏有妖孽,此话另有所指?” 楚风话有玄机:陈松说蒋玉梅是妖。场中无一笨人,顿时所有人的脸都变了,此事要是传扬出去,轻则被治一个诋毁师长,重则逐出师门。至于楚风和胡灵儿的事,天机道人回山之后就闭关疗伤了,并未与人提及,由于陈松、李强和稍后回山的罗剑生各持一言,不好断定谁是谁非,反被搁置了起来。 陈松指着楚风,怒道:“你胡说八道!” “陈师说小弟胡说八道,那就是没有妖孽了,我就说吗,陈师兄肯定是在和楚风开玩笑了!”楚风微笑着说道。 “莫师兄,此人擅闯我九天御剑门山门,按门规该怎么处置?”李强轻轻拉了一下陈松说道。 “清风道兄,酒道和痴道是不是四目如盲,收了个擅闯九天御剑门山门的徒弟啊? 如果是的话,在下现在束手就擒,不知玄机掌门是不是一个说话的机会也不给我,就把我杀了呐?”楚风看着依旧牵在自己手中的清风,笑眯眯的说道。“四目如盲”四字说的尤其重,威胁之意溢于言表。闯山门,你可以陷害本少爷,但你敢杀了本少爷吗,只要本少爷有说话的机会,诋毁酒道和痴道这一条就够你吃不了兜着走。 “楚师兄前来拜见蒋师叔,因为不认路,所以请我带路!”清风犹豫再三后艰难的说道,虽然这样会得罪陈松、李强等人,但若诬陷楚风,不说会彻底得罪北峰一脉弟子,更严重的是楚风一张颠倒黑白、让人无可反驳的嘴还不知会说出什么。 “李师兄,看你这玩笑开的,楚风作为酒道和痴道的弟子,贵门北峰的女婿,怎么会做出闯山门这种事情,我可真让你吓坏了!”楚风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李强看着楚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下东峰莫无心,想向楚风讨教两招,不知楚兄能否赏脸?”莫无心按下李强的手彬彬有礼的说道。 楚风眼中寒光一闪,厉害的人本少爷见多了,想找本少爷麻烦,凭你还不配。楚风微笑着说道:“楚风也正有此意,只是楚风乃是为拜见蒋前辈而来,楚风已在此耽误不少时间,不知是否可等楚风拜见过蒋前辈之后,你我兄弟再约个地方定个时间好好聚聚!” 对于楚风来说,莫无心绝对是个可怕的敌人,修为比他高,不动声色的深沉,甚至怀有乘机重伤他的阴险用心,加上又在九天御剑门,若是平时,楚风绝对会竭力避免与他交手。但现在,楚风要把被阻山门外两个时辰的怒火在莫无心身上发泄出来。 “那太好了,莫某这就禀告门中师长,让门中师长代为安排如何?”莫无心诚意十足的说道。 楚风心中却在冷笑,想当着九天御剑所有人的面羞辱我,那要看看你有这个本事没有了。 “如此最好,那楚风现在就去拜见蒋前辈,要是去的太晚了,让她老人家说我们后辈不懂礼数就不好了。 清风道兄,在下不识路,不知可否麻烦道兄一程?” 清风本想拒绝,但看到陈松、李强等人恨不得吞了他的目光后,急忙点点头,带路向前走去。楚风微笑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看着楚风和清风的背影在山路上一转消失后,莫无心转身对陈松、李强说道:“此事怪不得清风师弟,换做是我,我也会那样说,如果有人因此为难清风师弟,那就是与我莫无心过不去!” “清风和明月师弟冒着得罪北峰一脉的危险把那小子阻在山门之外,并把此事告诉我和陈师兄,我和陈师兄又怎会如此不识好歹去为难清风师弟!”李强拉着陈松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二人已连清风一起恨上了。 楚风满面笑容的跟在清风身后,没话找话的和清风说话,清风则无精打采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让楚风脸上和眼里的笑意更浓,连胡灵儿都对清风生出同情之心,忍俊不禁的笑着说道:“夫君,你也太坏了吧,都已经把人家小道士害得那么惨了,还不肯放过人家!” 楚风神色一变,急忙把衣袖抬到嘴边,束音成丝且小声的说道:“死狐狸,现在已经进了九天御剑门,你要是非常想死在这里,本少爷就现在就把你交出去,别害本少爷!” 胡灵儿嘻嘻一笑,道:“原来夫君也有害怕的事情啊,人家保证不再说话了!” 说完之后,就再没了声响。 楚风疑神疑鬼的看了清风一眼,见清风并没有丝毫异样,才放下心来,但也没了再打趣清风的心思。 北峰脚下,淡黄的衣裙随风飘动,夏语眼有喜色提剑迎风而立,平静、淡然,但却让楚风的心如烈火一般跳动。 夏语盈盈一个万福,道:“清风师弟,谢谢你带楚风到北峰,上来喝杯茶吧!” “不了,谢谢夏师姐!”清风眼中惊恐之色难以掩饰,说完之后,急忙转身走了。 不等清风走远,楚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夏语身边,高兴的说道:“夏语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夏语冷哼一声,转身向山上走去。 第三卷 第一章 玉真道人 有的女人生气让男人反感、厌烦;有的女人生气让男人觉的可爱;有的女人生气则让男人害怕而不会产生丝毫反感。夏语无疑就是第三种女子,让楚风害怕却不会反感。 “夏语姐,你看,黄金字钱已有小成了!”楚风慌忙追上去心里打鼓的笑着说道,黄金字钱飞到夏语身前,缭绕其上的电光连接起来缓缓分开,拉出一条两尺多长的光亮细线,如挺直的钢丝般频频颤抖着。 楚风自忖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会让夏语生气的事,因此无法确定夏语因何生气而对症下药,只好希望黄金字钱能够转移夏语的注意力。 夏语眼里闪过惊喜的神色,却依旧沉着脸继续向前走去。 楚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收回黄金字钱,拿出一个玉盒打开送到夏语面前谄媚的笑着说道:“夏语姐,你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玉盒里放着众人当日在阴风外争夺的那块灵芝,只是少了一部分。原来胡灵儿当日并没有毁去灵芝,而是以瞒天过海的方法纳入囊中,后来疗伤用去一部分,剩下的就被楚风讨了过来。 夏语接过灵芝,冷声问道:“哪来的?” “妖域。”楚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终于明白了夏语生气的原因。夏语离家时曾叮嘱过他,千万不要去妖域。 “你去妖域干什么,采阴风草?”夏雨的声音更冷,给楚风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我离家的时候和你怎么说的,你知道师母为什么要我带月眉姐到华山,那是我求她老人家这么做的,就是怕你去采阴风草,可你怎么做的? 你要出了事我怎么办,公公和婆婆怎么办?” 楚风挠挠头,讪讪道:“夏语姐,我这不是很好吗,我下次一定听话。 你看,我采到阴风草了?” 楚风再拿出放阴风草的玉盒,嘻笑着说道:“灵芝加上阴风草算功过相抵,如果夏语姐你还生气的话,就打我两下,我保证以后一定听夏语姐的话。”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夏语食指点着楚风额头无奈的笑了,把放灵芝的玉盒交还给楚风说道,“这是成形灵芝吧,过会上了山,亲手把这个交给我师母,她老人家这段时间为天机师伯的事没少为你说好话!” “全给蒋前辈?”楚风惊讶的问道。 夏语似是和满意楚风吃惊的样子,笑着问道:“怎么了?” “灵芝给蒋前辈我没意见,原本就是拿来给铁剑前辈疗伤的,但首先是给夏语姐提升修为的,所以你得留一块!”楚风说着,收起放阴风草的玉盒,拿出一把尚残留着油污的玉质小刀,在袖子上擦两下,就要往灵芝上切落。 听了楚风的话,夏语心生暖意,但当看到楚风的玉质小刀后,又顿生无力之感。小刀长有五寸,由一块上好美玉雕刻而成,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色,但看刀上油污,显然被楚风经常拿来切肉。用上好美玉雕刻成小刀,再用来切肉,楚风之外恐怕再想不到第二人了吧。 夏语制止楚风切开灵芝,道:“你有这份心意姐姐就很高兴了,但既然是孝敬长辈,就应该送一份完整的心意上去,否则就是不敬了。” “可是……” “你要送姐姐的拿一份,就当姐姐已经收下了,现在姐姐和你一起把它们送给师父和师母,你看这样可好!”夏语打断楚风的话,开导楚风道。 楚风无奈的点点头,心里懊恼的想道,早知如此就多吃一点了,虽然无法增长修为只能便宜千羽,但也比这样送人好啊!懊恼的同时,心中更多却是无法平息的愤怒,他本来也想用灵芝提升修为,只是他服用之后,清虚指使千羽掠夺走灵芝的所有灵气,美名其曰让他打好基础。 夏语温柔的笑了,牵起楚风的手摇摇头,楚风修为和她离开时相差无几,显然楚风得到灵芝后并未服用,而是首先想到了她,这如何不让她感动,她要把心中的感动通过牵在一起的手传递给楚风。 楚风只好点点头,手中一空,装着灵芝的玉盒凭空从消失,苍老得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说怎么一觉醒来就听到喜鹊叫,果然是好东西,千年灵芝,不对,居然是一块成形灵芝!” 楚风和夏语抬头看去,只见头顶树梢之上站着个满脸皱纹的老道士,一手拿着玉盒,一手拿着灵芝放在眼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每一条皱纹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老牛鼻子,还把本少爷灵芝来!”因为夏语要把灵芝全部送给蒋玉梅而不开心的楚风,此时又让人从手里抢走灵芝,加上在山门受的气,那里还会考虑对方是何方神圣,两道金光从衣袖中飞出,在空中一碰,发出金玉交鸣之声牵曳着两道电光向老道士飞去,怀里酒葫芦同时飞上空中,迅速变大如巨石一般从空中砸下来。 楚风从夏语手里抽回手,撒出无数符纸从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同时握着玉刀跳到空中向老道士刺去。 “风弟,不可对前辈无礼!”夏语急忙喊道,同时飞身跃起前来阻止楚风。能无声无息出现在头顶并拿走灵芝的人,绝不是她和楚风能对付的人,况且,对方取灵芝而未伤人,很可能是九天御剑门的长辈。但同时,夏语也有些疑惑,楚风绝对不是如此冲动的人,今天这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小丫头别担心,你的风弟不会有事!”老道士揶揄的笑着说道,“你的风弟”四字语气尤重,已凌空跃起的夏语如被无形之手当头按下,身不由己的缓缓向后飘出落回地面。 老道士说话的同时,慢条斯理的把灵芝放在玉盒中,空出来的手向前平伸,黄金字钱上电光一敛飘落在手里,空中坠下的酒葫芦则悬浮在头上三尺处,再无法落下半分,而漫天纷飞的符纸如被无形之手整齐叠放在一起,然后落在刚刚盖上玉盒盖上。 面对种种变故,楚风却视若无睹,神色平静如故,手腕一抖,玉刀化做一道碧光电射而出,随即,清虚伞出现在手中,双手握伞如棍一般向老道士当头砸下。 玉刀飞到老道士身前,如同突然失去生命的飞鸟般坠落在老道士手里。老道士看也不看楚风,仔细打量着黄金字钱和玉刀,口中啧啧赞道:“好家伙,没想到小家伙是个小富翁,又是黄金又是美玉的!” 老道士说话间,身体在伞下被分成两片,然后散碎消失在空气里,话语却未因此有丝毫停顿,人也随即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楚风身后。把黄金字钱和玉刀揣进怀里,伸手将清虚伞抓了过来。看着清虚伞,老道士眼中闪过惊讶的目光,继续赞道:“这把伞就更宝贝了!” 老道士本就看出清虚伞不俗,却绝对没想到能够破开护体气机差点敲到他头上,幸亏最后关头发现不对闪开,否则脸就丢大了。 楚风保持着清虚伞被夺走时的姿势站在空中,眼里充斥着惊恐的神色,他从未想过清虚伞会有一日被从手中抢走。正要前冲摆脱身后老道士,却发现身体已不能动弹分毫被老道士一脚揣在屁股上,屁股一疼,如坠石般从空中落下,重重的跌在地上。 楚风爬在地上,眼里闪过庆幸的神色,幸亏能够运功护体,否则非摔的面目全非不可。 “好个阴险的小狐狸,比你那酒鬼师父还要卑鄙阴险。但和我老人家玩阴的,你还差点!”老道士得意的说道,头上酒葫芦移动到楚风身体上空坠落而下。 “风弟,小心酒葫芦!”夏语紧张的叫道,她希望楚风受点教训以后不再这么冲动,但她却不能看着楚风受伤,她很想过去帮助楚风,只是当楚风从空中落下时,她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夏语话刚落,楚风听到空中风声呼呼做响,神色一变,急忙让酒葫芦变小落在背上,但已出了一身冷汗。 “小狐狸,还继续玩不?”老道士在空中看着爬在地上的楚风得意的问道。 楚风爬在地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仿佛现在爬在地上的是老道士一般得意的说道:“本少爷已经赢了,干什么还要和你玩?” 他现在已不担心清虚伞被夺走的事,醉道人的熟人,又是在和他玩,应该不会贪清虚伞,如果要真贪,他也丝毫没有办法,还不如坦然处之为好。 “就你像条死狗般爬在地上的样子,也叫赢了?”老道士不屑的说道。 “让一个炼虚合道的高人牛鼻子躲闪,难道不是我赢了,还是我输了不成,果然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楚风嘲弄的笑着说道。 老道士摇摇头,无奈的笑道:“比你那酒鬼师父还要无赖,起来吧,免的以后你那酒鬼师父说老道以大欺小!” 老道士话落,恢复行动能力的楚风起身拍去衣服上尘土,道:“什么叫我师父说你以大欺……” 同样回复行动能力的夏语急忙跑到楚风身边,从身后拉了一下楚风,打断楚风的话说道:“风弟,不可对前辈无礼!” “小狐狸,看到没有,多和你老婆学着点,别老学你那酒鬼师父,人见人怕。 小丫头,谁是你师父?” “家师铁剑,不知道您是门中哪位长辈?” “你是铁剑那小子的徒弟?”老道士满脸惊喜的问道。 夏语迟疑一下,点点头,她实在不明白老道士为何会如此兴奋。 “小丫头是铁剑的徒弟,老酒鬼的徒弟娶了我徒孙,这样的话,老酒鬼就比我小一辈,看他以后怎么在老道面前威风,哈哈……”老道士笑的前俯后仰。 “自己就是为老不尊,还说别人!”楚风翻了白眼嘀咕道,夏语吃惊的看着老道士,全然忘记了阻止楚风对老道士失礼这件事。 “老道,游戏玩完了,我的东西可以还我了吧?”楚风本来想叫“老牛鼻子”,但想到要和老道士要东西,决定还是客气一点。 老道士回过神来,把清虚伞丢给楚风,然后拿过玉盒上的黄金字钱看了半天,惋惜的说道:“能把这对黄金字钱炼到如此地步,小狐狸你也算是千年来第一个。可惜,小狐狸你用黄金炼这对东西肯定存心不良,是不是想等没酒钱时候换酒喝,然后再收回来。 老道说的对不对?” “老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会害死人的!”如果不是夏语在场,楚风绝对会口称知己,然后请老道士去喝酒,但有夏语在场,就绝对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啧啧,连心虚时说的话和表情都跟老酒鬼一样,还敢说老道糊说?” 夏语神色由怀疑变成无奈,她已百分百相信了老道士的话。 “夏语姐,这老道在胡说,你千万别相信他!”楚风紧张的解释道,今天已把夏语惹火一次了,要再把夏语惹火,他可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夏语无奈的笑笑,道:“当时好像有人和我说,炼了这对黄金字钱后就不必担心没酒钱——绝对不许用这对字钱去骗人,否则我就告诉叔叔和婶娘!” 见夏语没有生气,楚风顿时松了口气,道:“夏语姐,你误会了,我当时的意思是,如果黄金字钱炼不成,我就拿去换酒。” “老酒鬼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收了个怕老婆的徒弟,好玩,好玩,哈哈……”老道士再次前俯后仰的大笑起来。 夏语的脸腾一下变的通红,楚风心里泛起一个恶毒的念头:这些老不死的是不是没一个正常人? “师侄铁剑,携内人、北峰弟子恭迎玉真师叔出关贲临北峰!” 山道之上,百余人鱼贯而下,以铁剑和蒋玉眉夫妇为首拜倒在地,铁剑再次朗声说道:“恭贺师叔道业完满即日名书玉京!” “恭贺师叔祖道业完满即日名书玉京!”夏语急忙拜倒在地随铁剑和蒋玉梅身后的一众师兄弟齐声说道。 玉京,指天庭,又有紫府一说,即日名书玉京,指即将度劫飞升。这对修行之人来说是最神圣的事情,醉道人曾告诉楚风,遇到即将飞升之人,不论正魔亦或是妖,都要致上最真诚的问候。 “晚辈无念门下听风恭贺前辈道业完满!”楚风神色一整,恭声施礼说道。无念、听风是醉道人和他的道号。 “呵呵,都起来,弄出这么大场面不是吓唬我老人家吗?”玉真道人双手向前虚搀微笑着说道。楚风顿时感到一股柔力把自己托了起来,铁剑等人同时站起身来,只是玉真道人一手玉盒、玉刀,一手黄金字钱,让肃穆的场面变的有些搞笑。 众人注视之下,玉真道人发现此节,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手中玉盒和符纸、黄金字钱、玉刀分别向铁剑和楚风飞去。铁剑接过玉盒微显愕然,却听玉真说道:“这是小狐狸让他媳妇拿给你疗伤的。” 说道这里,玉真道人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受了伤也就算了,还不等伤好就出关,幸亏小狐狸拿了这灵芝来,否则起码要多闭关百年,又不是什么大事,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铁剑眼中闪过茫然之色,却听蒋玉梅小声说道:“语儿的丈夫楚风是酒道前辈的弟子!” 铁剑微微颔首以示知道,道:“铁剑只求心中无憾!” 玉真赞许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好一个只求心中无憾,也惟有如此豪情才配得上我九天御剑门的‘九天御剑’四字,但铁剑你是否知道,这也将成为你仙途之上最大的羁绊?” “只要能和玉梅长守天地之间,就是铁剑的仙途!”铁剑平淡的说道。 蒋玉梅脸微微一红,玉真叹了口气,道:“痴儿!” 楚风神色一动,飘渺剑吟之声如从天际传来,夏语鞘中宝剑随之而鸣,随即发现所有人的宝剑都吟鸣起来。剑吟之声渐大,变的清晰,空中浮云一丝丝消散,不过几息时间,浮云消失无痕,无数剑光和夏语等人的宝剑同时冲天而起,在空中相交而鸣,如此九次,然后落入群山中。 剑吟余声中,恭敬而整齐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恭贺师叔道业完满即日名书玉京!” “恭贺师叔祖道业完满即日名书玉京!” 九天剑鸣,九天御剑门最隆重的礼仪,需要九天御剑门掌门沐浴后在祖师堂中朗诵《道德经》三次才能奏请镇门神剑之灵发动这个仪式,简单而隆重,只有在祭拜门中先人和恭贺门中之人度劫飞升时才可一见。 玉真道人无奈的笑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些孩子怎么就不懂变通一些,弄出这么大场面干什么?” “这是门中的规矩,也是我等后辈的一份心意,还请师叔勿怪掌门师兄!”铁剑恭敬的说道。 玉真呵呵一笑,道:“最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野小子也开始讲起规矩了,别和老道装了,随老道去给祖师爷烧柱香去。 小狐狸,你和你媳妇也一起来!” “我?”楚风一指自己鼻子,看到玉真肯定的目光后,急忙说道:“老道,这么隆重的场面……” 楚风话为说完,已和夏语一起凌空飘到玉真身边,向太华极顶的祖师殿而去。 “老道,这么隆重的场面,我去不合适吧?”楚风重复道。九天御剑门的镇门神剑斩邪据说斩天下一切妖邪,他袖子里此刻正有一只妖怪,要是那传说是真的,这一去非出大乱子不可。同时,就是胡灵儿没在他袖子里,他也不想去凑这种热闹,跟一帮老古板在一起,还不要了他的命。 “小狐狸,胆大包天,居然带着一只小妖怪跑到九天御剑门来,现在怕了?”玉真道人调侃的说道。 楚风神色剧变,脸上血色顿时尽去,却听玉真道人又说道:“放心,他们听不到。” “您老前辈高人,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晚辈下去?”楚风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谄媚的说道。 玉真道人看着楚风含笑摇摇头。 “您老都是快要飞升的人了,当放下心中恩怨,怎么和我这后辈小子一般见识啊,就把晚辈放下去吧!”楚风笑的更家谄媚。 玉真道人再次摇摇头。 “老道,你要不放我下去,出了大乱子可别怪我!”楚风气急败坏的说道,死就死吧,斩邪和镇风旗不知哪个厉害一些,看来真要应死狐狸的话了,这华山要变秃山了。 “能出什么大乱子,你以为就你袖子里那只小妖精也配神剑见血?”玉真道人好笑的说道。 楚风干涩的笑笑,心道,小妖精?我袖子里这只妖精和你一样稀少,希望那把破剑和你一样不长眼。否则等着看大乱子吧。 看着小声嘀咕的一老一少,跟随在后的蒋玉梅笑着对铁剑说道:“都说玉真前辈是冷面修罗,没想到玉真前辈也是位老顽童!” 祖师殿前,青砖铺成宽阔广场,青绿色硕大香炉立在大殿台阶前,升腾起袅袅清烟。青砖、青瓦,矗立在蓝天下,青山中,每向前走一步,似乎都有久远的岁月在脚下流淌,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袅袅清烟似乎不是在飞升、消散,而是沉淀,和九天御剑门悠久的历史一起沉淀在这青山中。 楚风抱着玉真的宝剑、夏语抱着玉真的拂尘亦步亦趋的跟在玉真道人身后。看着玉真的背影,楚风直翻白眼,也有这样抓苦力的啊。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反对,谁叫他袖子里藏着一只狐狸精。 “恭迎师叔!”九天御剑门掌门玄机道人率众拜倒在祖师殿前说道。 “恭迎师叔(师叔祖)!”其他人先后说道。 玉真道人急忙上前两步,搀扶住玄机,道:“你这孩子,作为一派掌门,怎可轻易行此大礼。 你们也都起来吧!” “这帮老头子,也不嫌累,又是跪又是拜的,也不怕闪了腰!”楚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道,顿时无数可以杀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果不是随玉真道人而来,又为玉真道人抱剑,肯定会被废了修为丢到山下去。 楚风见众人目光不善,急忙挺直腰,整整神色,恭敬而谦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让所有九天御剑门的人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玉真师叔真是的,你说他老人家是不是故意带楚风来搅局的?”蒋玉梅轻声和铁剑说道。 铁剑笑笑,没有回答。 剑吟之声再起,一道剑光冲天而起,苍穹似乎都为之分成两半,所有人齐时变色。神剑自鸣,剑气冲天这样的事在九天御剑门历史上只发生过两次,皆是强敌入侵之兆,杜凌风终南山千羽之劫后,修行界已平静千多年,难道修行界将再起纷争且有强敌将要入侵九天御剑门? 剑吟之声愈烈,有识之人终于发现,今日剑鸣不同典籍中所载预警之声,而是王者不容侵犯的声音,难道是有可与神剑争锋的神兵将要出世? 楚风感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颤动起来,目光穿过祖师殿前的人群,在大殿深处看到一柄剑,足有手掌宽、上有铭文的剑身暗淡无光毫不起眼,却散发着睥睨寰宇、令万兵伏首的气势,天下四大神兵排名第三的神剑斩邪。 蜀山九仪天尊剑为兵中之皇,下落不名的蚩尤魔刀为兵中魔主,九天斩邪剑为兵中之霸,华严宗度厄剑为兵中之佛。 一把四尺的宝剑在楚风眼中有如万韧高山,高不可攀;如遇皇者,就像那日在阴风谷外所见胡灵儿听到蚩尤号角声的情形一样,欲屈膝拜服在斩邪之前。这时,同样睥睨寰宇、令万兵伏首的气势在他体内苏醒,并渐渐夺走他对身体的控制。 楚风身不由己的仰首向空,惊天鹤鸣掩盖住剑吟之声冲天而起,所有人短暂的失聪之后,发现楚风已漂浮在半空之中,双臂张开冲天而歌,并不高大的身体却让人不禁想起《庄子》中的话:北海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为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此时的楚风好似一只比鹏还大的仙鹤,飞于九天之上,傲视穹宇! 剑吟之声再起,却始终无法盖住鹤鸣,剑吟、鹤鸣齐奏,云梦大泽方向一道艳红如血刀光把天空然成一片血红,蜀山九仪天尊剑不甘落后,那皇者般高贵的金色剑气冲天而起,与刀光在天空中相持在一起。 一把是轩辕皇帝遗下神剑,一把是蚩尤魔君所用魔刀,在逐鹿之战几千年后的今天再次交锋。 魔刀现,血光起,天下乱! 每个知道这句话的人眼中都泛起一片血光,只是有人兴奋,有人担心。 一道如佛光般的剑光蓬松散开在天空中,为满是戾气的天空添一份祥和,却丝毫无法缓解人们心中的沉重。 剑气和刀光相持之处风起云涌,斩邪的吟鸣声变的愤怒而暴躁,一道剑光从九天御剑门祖师殿中射向空中的楚风。 楚风面带微笑,指若空中飘舞的轻羽一般点出,指剑无声的相交在一起,空气从指尖和剑尖相交处爆开,如暴风一般席卷整个太华山极顶。 玉真道人神色沉重,挥动衣袖,已落到头顶的暴风顿时消弭于无形之中,但剑、指相交处的暴风却似无穷无尽的一波一拨冲向四面八方。 “请师叔示下,弟子该怎么处理此事?”玄机道人恭敬的问道。 “你是掌门,门中一切事由你做主,问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 但这孩子老道要带走!”玉真道人微笑着说道。 “弟子明白了!”玄机道人应了一句,眼中却有不愉之色闪过,楚风分明有神兵在身,若能为九天御剑门所得,九天御剑门必成天下第一大派。 “玄机,你可还记得我等修道之人最忌什么?”玉真道人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玄机道人身体一震,浑身大汗淋漓,道:“弟子犯了贪念,请师叔责罚!” 玉真道人淡然一笑,道:“你我求道修仙以求长生不老,何尝不是贪,人皆有贪念,只有知与不知之别,懂与不懂之差,是否有能平息之的理智!” “谢师叔教诲,师叔看何人可掌我九天御剑门?”玄机脸上流露出明悟的神色说道。 “这孩子带来了成形灵芝,可交予铁剑,你放心闭关吧!”玉真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 玄机点点头,走到铁剑身前,拿出一册玉简,道:“铁剑师弟,你跪下!” 玉简上所载即九天御剑门剑诀,同时也是九天御剑门的掌门信物。铁剑微微一惊,急忙跪在玄机身前,道:“师兄,此事不可……” “魔刀出世,天机师兄重伤闭关,地机师兄痴迷术法不问门中之事,其他师弟尚是炼神还虚,你忍心把这重责交给其他师弟吗?”玄机微笑着说道。 铁剑沉吟片刻,接下玉简,道:“铁剑领命!” 玄机跪在铁剑身前,对玉简三叩首,起身飘然而去。 玉真道人看着天空中的楚风和斩邪,叹息道:“看样子应是千羽,但却无一丝魔气,难道不是千羽。 列位先贤,人既已去,又为何要在尘世中留下这许多事端之物!” 第二章 肉僧无戒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刀光剑气纠缠在一起,血光让俗世之人心生不安,金色的剑光又让人以为天上神仙庇佑,而那嘹亮的鹤鸣更是肯定了这一点,在很久之前,俗世就有仙人驾鹤临世的传说。 看着斩邪,看着自己的手指,楚风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主宰身体的是千羽的本能,不是他也不是千鹤。曾经驾御千羽的器灵和人现在成为千羽的附属。 玉真神色微微一动,肉眼可辨纤细裂纹出现在楚风手指上,缓缓向手腕蔓延,分明可见其中猩红的血肉,却无点滴鲜血流出。 “还是要弱斩邪一些!”玉真轻声自语道,语气中包含着他未曾察觉的轻松,更多却是茫然。眼前情形分明是神兵相争,他不明白楚风为何会被牵扯其中,难道楚风本身就是一件兵器?更令他疑惑的是,这种神兵相争的情况只会发生通灵魔兵和通灵神兵之间,而楚风身上却无一丝魔气。 “该分开他们了,若小狐狸因此出事,老酒鬼非来找我拼命不可!”玉真轻声说道,正要出手,异变再起。 鹤鸣之声一顿,楚风沉默的垂下头,然后猛然抬头而起,比方才嘹亮百倍却有一些戾气的鹤鸣声冲天而起,天地为之一寂,时光似乎在那一刻停顿。只见淡淡的青光笼罩住楚风身体,从指尖射出,把斩邪迫出数寸之外,手上的裂纹亦在青光下缓缓愈合,片刻之后,已看不到丝毫曾经开裂的痕迹。 “老酒鬼从哪收了这么个怪物徒弟,这小子身上还有多少秘密?”玉真道人叹息道。 被迫退的斩邪发出不甘吟鸣,剑光一盛,前进数分堪堪抵住楚风手指,更加狂暴的风从剑和指尖之间冲上云霄,其他两剑一刀也同时声势大盛。 “师叔,我们出手吧!”铁剑走上前来说道。 玉真道人点点头,道:“好,你去制止斩邪,我去把小狐狸拉下来!” 铁剑点点头,拔剑出鞘,但相比以往却暗淡了许多,而且少了一丝灵气。铁剑手指在剑锋上滑过,剑锋染上血色,剑身为之一亮,重新灵动起来。 “我铁剑之剑岂可惧怕无主之物!”铁剑轻声说道,磅礴的剑气冲天而起,似乎比斩邪还要强上几分。 玉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这孩子,我九天御剑门弟子当有如此豪气,但作为九天御剑门弟子,又身为掌门,怎可祖师殿前这样说话!” “铁剑知错,谢师叔教诲!”铁剑眼中闪过自责之色说道,然后凌空飘起,缓缓一剑向斩邪和楚风手指间刺去,剑身在暴风中微微颤动,却未引起一丝波澜。玉真道人收回被楚风丢在地上的宝剑,飘上空中,在铁剑对面也是如此一剑刺出,却比铁剑要快上些许,铁剑已身负重伤,他不想让铁剑伤上加伤。 两人宝剑在斩邪和楚风的手指间交错而过,玉真向铁剑点点头,两人贴在一起的宝剑分开,然后分别抓向斩邪和楚风。 斩邪和楚风手指间的距离一点点扩大,斩邪剑身振鸣,不甘的沉吟,欲从铁剑手中争脱,不与千羽决出胜负誓不休。 神剑毕竟是神剑!铁剑心中赞叹道,面对斩邪的挣扎,他居然有几分把持不住。铁剑眼里精光闪过,斩邪已被收回捧在手中,落在广场上。 玉真道人单掌按在楚风头顶上,鹤鸣之声嘎然而止,楚风随即瘫倒在玉真道人怀里。九仪天尊剑和度厄剑、蚩尤魔刀的光华渐渐敛去,明媚的天空是那样的蓝。 “小狐狸身伤不轻,我带他去疗伤,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玉真道人说完,带着楚风飘然而去。 蒋玉梅走到夏雨身边,低声说道:“你玉真师叔祖住在五云峰,你师父那里师母会和他说!” “谢谢师母!”夏语感激的说道,转身跑开了。 铁剑把斩邪送回祖师殿,然后在开派祖师画像之前三叩首,捧着玉简走出祖师殿,广场之上九天御剑门弟子同时拜倒在地,齐声说道:“拜见掌门!” “未得我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泄露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去寻找魔刀,违者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铁剑厉声说道。 “谨遵掌门之命!”殿前之人齐声应道。 铁剑点点头,语气一缓,道:“都回去修炼吧,二师兄、四师兄,诸位师弟,可否随铁剑来商议一下魔刀之事该如何处理?” 楚风躺在山洞里的石床上,他刚醒来不久,目光斜视夏语残留着泪痕的脸,头却不能转动分毫,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代表着无法忍受的疼痛,曾与斩邪对峙的左手有点空荡荡的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 “夏语姐,我的左手怎么了?”楚风抽搐着脸问道。 “师叔祖把你带到这里之后,你左手中指和食指碎裂脱落,并有向上蔓延的趋势,师叔祖只来的及阻止伤势蔓延,没能保住你的手指!”夏语扭过头说道,泪水再一次从脸上滚落,在她看来,如果楚风不是来华山给她送灵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楚风脸抽搐几下,挤出一些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为什么不是右手啊,这样我就可以让夏语姐喂我吃饭了!” “不许胡说!”夏语站起身,愤怒的喊道。 “老妈告诉我,说让自己老婆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我要是让夏语姐哭了,她老人家就把我一只耳朵揪成猪耳朵,让我无法见人。夏语姐,你总不会是想帮我把另一只耳朵也揪成猪耳朵吧!”楚风齿牙裂嘴的笑着说道。 夏语擦去脸上泪水,挤出一些笑容,道:“姐姐不哭了!” “小狐狸和他那酒鬼师父一个德行,只要有一张嘴能喝酒,天塌下他给你当被子盖,为这种人的两根手指哭,冤枉死小丫头你!”玉真道人走进山洞笑着说道,然后神色一整,严肃认真的问楚风道: “小狐狸,你老实回答老道,千羽是不是在你身上,还成了你的本命神兵?” “老道,虎着怎么大一张脸,不觉的辛苦吗? 不过,都说人老成精,这话还真一点没错,这么快就被你老道看出来了。” 玉真道人叹了口气,道:“小狐狸,你还真笑的出来,难道不知道你有天大麻烦了吗?” 楚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麻烦迟早会来,不过是迟一天早一天的问题,担心不会少一点,不担心不也不会多一些出来,有必要愁眉苦脸的吗?” 玉真道人脸上的严肃顿时冰消雪化,笑着说道:“不能不佩服老酒鬼,这样的徒弟我九天御剑门还真教不出来!” “老道,你们九天御剑门那把破剑怎么找麻烦找到我头上来了?”楚风问道。 “你知道什么样的兵器才称的上是神兵?”玉真道人不答反问道。 “我们修行之人用得不都是通灵神兵吗?”楚风奇怪的问道。 玉真道人摇摇头,道:“我们用的兵器最多说的上是灵兵,它们有灵性,却只能在我们修行之人的帮助下采天地灵气孕灵胎,一旦离开我们,多数会灵气散、灵性灭成为凡兵,极少一部分则会灵气内敛、灵性沉眠,等待有缘之人把它们唤醒。 而神兵拥有的是灵,可以像我们一样思考,对事情做出判断,或者你已可以称它们为妖,能够自己吸收天地灵气,孕育灵胎,最后修成真身飞升。” 楚风听的有些糊涂,习惯的想挠头,却发出“哎呀”一声痛叫,问道:“这和那把破剑找我麻烦有什么关系啊?” 玉真道人微微一笑,挥手一招,宝剑飞入手中,屈指弹剑脊上,龙吟之声在山洞里回荡,剑尖指天,楚风似看到一副不曲傲骨立于天地之间。 玉真道人剑指自下而上在宝剑如水剑身上抚过,道:“兵者,傲骨天成,烈性天生,刚烈而无回旋余地,剑要有一去无回的勇气,刀要有劈山断海的气魄。刀剑若无如此气势,就只能挂在厅堂之上成为装饰之物。 神兵之灵,更是如此,刚而高傲,他会自己择主,或臣服于能折服他的强者。神兵相逢,必分高下,这就是斩邪开始向你施压的原因。至于斩邪找你麻烦,应该是感觉到千羽的魔气,你也知道,斩邪剑,邪魔不近。” 楚风叹了口气,道:“我还真够倒霉的!” “小狐狸,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运气好的让老道我都想掐死你,还敢说这样的话!”玉真道人啼笑皆非的说道。 “得了吧,不死不活躺在这里也叫身在福中?”楚风不屑的说道。 “我老道是发现了,你和你师父那老酒鬼都是杀人不动手的主,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非被你们气死不可。 几千年来,能称的上神兵的兵器不过出了五件半,一件半在小狐狸你身上,成形灵芝也能拿一块上华山来,现在就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敢说自己倒霉?” “我运气好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清虚伞、千羽、蚩尤号角、天鬼术、镇风旗,可惜都是麻烦!”楚风小声嘀咕,随后问道:“老道,我身上的半件神兵是怎么回事?” “千羽、蚩尤号角、天鬼术、镇风旗,一把绝对不输他们的黑伞,有人居然说他们是麻烦,我掐死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狐狸!”玉真道人自语,失态的伸手掐住楚风脖子,置楚风凄惨的叫声于不闻。 “师叔祖……”夏语怯生生而担心的叫道。 玉真道人回过神来,老脸一红,急忙收回手,干嗑两声,道:“小狐狸,蚩尤号角和天鬼术、镇风旗是怎么会事,给我老道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 经过刚才折腾,楚风脸疼的苍白,良久才恢复些许血色,道:“你先回答我,我身上的半件神兵是怎么回事!” 楚风话虽如此说,心中却在后悔怎么会把镇风旗的事也说了出来,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玉真道人给他醉道人的感觉吧! “九子仙藤结出的葫芦天生具有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但缺少灵性,醉仙草也是如此,虽然炼成法宝后,灵性被启,但若长时间搁置之不理,同样会灵性沉眠,因此只能勉强算半件神兵。 好了,现在该告诉老道蚩尤号角和天鬼术、镇风旗的事情了吧!” 玉真道人刚一解释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蚩尤号角和天鬼术、镇风旗都是只见于传说的神物,没有任何修行之人在听到他们后可以坦然处之,纵使即将飞升的玉真道人也不能。他不是贪,只是希望能够看到传说中神物,哪怕是从楚风嘴里得知他们的样子,都是幸事。他甚至不想给楚风解释酒葫芦的事,就问蚩尤号角和天鬼术、镇风旗的事,但他很清楚,楚风和醉道人一样,都是刺猬,要想从他们口中得知什么事,只能顺毛捋。 蚩尤号角和天鬼术的事是夏语述说的,夏语讲完后,楚风一边齿牙裂嘴的讲述镇风旗的事情,一边在心里不停咒骂清虚伞,以前只要他受伤,清虚伞就会出来帮忙,但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清虚伞却没有一点反应,让他只能忍受全身不时惊起的疼痛。 忍受着强烈的疼痛,楚风不禁感激起醉道人让他在孤海中炼气打坐经历,若非那四年的寂寞和不时前来侵袭的海浪把他的意志磨练的如山岳般坚毅,他现在可能已疼昏过去了吧。 “因为怕麻烦,所以我没有把镇风旗带出阴风谷。”楚风撒个小谎结束了话题,夏语温柔的为楚风擦去头上的冷汗。 “心志坚毅,处事理智而不贪,老酒鬼啊,能教出如此徒弟,我老道想不佩服你都难啊! 小子,好好养伤。”玉真道人叹息道,说完,起身向洞外走去。 “师叔祖,有没有减轻风弟疼痛的办法?”夏语起身问道。 “千羽正在和他完全融合,这些疼痛对他有好处!”玉真道人回过身来说道。 “什么,完全融合?”刚才还纹丝不能动弹的楚风顿时从石床上跳起来,满脸恐惧的问道,“老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臭小子,虽然高兴,也不必高兴成这样吧!”玉真道人调笑的说道。 楚风“扑通”一声坐在石床上,身体的剧烈疼痛似乎已不能丝毫触动他的神经,失魂落魄的说道:“这下死定了!” “风弟,怎么了?”夏语紧张的问道。 “臭小子,有什么不对吗?”玉真道人见楚风模样,也严肃了起来。 “千羽拥有器灵,而且是一只炼虚合道的鹤妖,完全融合之后,我和千羽的器灵千鹤就只能存在一个,灵魂马上会被千鹤吞噬,这下死定了!”楚风的满眼绝望丧魂落魄的说道,夏语的神情则痴了。 玉真道人哑然失笑,问道:“臭小子,这是谁告诉你的?” 听到玉真道人的笑声,楚风神色一动,眼里焕起一线光彩,问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本命神兵有灵的事老道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千羽已经和你完全融合,而且正在修复你受的伤,一段时间之后,就是你少的那两跟手指都能再长出来。如果那个叫千鹤的器灵要吞噬你的灵魂,早就吞噬了,你还会有机会和我们说话吗?” 说到这里,玉真道人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原来小狐狸你也有被骗的时候,告诉老道这个人谁,老道一定要和他好好聊聊,哈哈……” 楚风眼中再次焕发出生机,然后变成怒火在眼中燃烧,精神十足的跳了起来,用来甩着手大声叫道:“破伞,你给本少爷出来,看本少爷不砸碎你!” 可任楚风叫破喉咙,也未见清虚伞出现。楚风只能转换目标,叫道:“千鹤,你给本少爷出来!” 一根洁白鹤翎包裹着淡不可察青光从楚风手里飞出、飘落,然后变化成楚风在识海里见过的千鹤,盈盈一个万福,道:“千鹤拜见道长、公子、夏姑娘,恭喜公子和千羽完全融合!” 看到千鹤突然出现,楚风顾不得生气,震惊的问道:“你能够离开我身体了?” 千鹤摇摇头,却也不做解释,只是说明了一下阴风谷的事:“当日之事是清虚前辈吩咐的,公子现在伤势很重,还是安心养伤为好!” 千鹤说完之后,伸手在楚风身上轻轻拂过,凄厉的惨叫声中,楚风面团般瘫倒在地上。千鹤抱起楚风,轻柔的把他放回石床上,道:“刚才与斩邪相争之时,妾身感觉到杜凌风附身的那只千羽,他已寻到身体重修。” 千鹤说完,身体散碎成点点光斑,飞进楚风身体。看到如此情景,玉真道人大笑着走出山洞,却未察觉,已完满的道心因千鹤的话出现了一丝裂纹。 夏语神色复杂的看着楚风,擦去楚风头上的冷汗,幽幽问道:“风弟,你是不是有过别的女人?” 楚风神色一变,正要说话否认,夏语轻轻按住他的嘴,道:“师母见过你后,曾和我说你命犯桃花。我问陆姐姐你出师后的经历,陆姐姐总是言辞闪烁,姐姐看的出陆姐姐喜欢你,把你看做唯一的依靠;千羽与你融为一体,千鹤姑娘是千羽的灵,肯定也无法再离开你。姐姐也是个女人,姐姐真的很嫉妒,但又不想让你为难,你能告诉姐姐该怎么做吗? 你不远千里把灵芝送来华山,姐姐真的很感动……” 夏语说到此处,满脸泪水扑在楚风胸膛上。看着凿刻平整的洞顶,楚风有些酸酸的感觉,他行事肆意而为,这一刻终于明白,他做事至少还要为几个人考虑,爷爷、父母、夏语的父亲、夏语、陆月眉、千鹤、清虚、素雨姬,还有酒道人。 “夏语姐,对不起!”楚风轻声说道。 夏语抬起头,擦去脸上泪水,道:“姐姐失态了,家里多几个姐妹也是好事,能有个聊天的热人,还可以一起讨论修炼的心得,但不能太多,否则姐姐就和阿姨把你的两只耳朵揪成猪耳朵! 姐姐去给你拿点水来喝。” 夏语有些勉强的笑着,转身而去,晶莹的泪水再次从眼角滚落。 两天后,楚风已经可以吃力的行走,他本来还不想动,但为了观摩天劫,他只好强迫自己起来。玉真道人决定度劫飞升的日子就是今天,只要完全释放出收敛起来的气息,就会招来天劫,度过之后,即可飞升仙宇。 玉真道人盘坐在山顶之上,浑身散发着飘逸离尘的气息,那已不是人间该有的气息。铁剑率数十师兄弟坐在玉真身前,聆听几乎可以算是遗言的玉真道人最后教诲。 “铁剑,你们师兄弟都回去吧!”玉真见楚风和夏语上来后说道。 “师叔,请让铁剑等为您护法!”铁剑起身跪下说道。 “师叔,请让我等为您护法!”做在铁剑身后众人也跪下同时说道。 “铁剑你重伤未愈,地机你有多长时间没有握剑了,至于你们还是炼神还虚,怎么为我老道护法。再说,老道在你们眼中就这么没用吗? 都下去吧,马上会有几位老友过来,都是些不喜见人的老家伙,如果你们再不下去,他们可不敢出来!”玉真道人微笑说道。 “弟子等领命!”铁剑等人齐声说道,然后起身鱼贯走下五云峰。 等到铁剑等人离去,玉真道人目光投向胡灵儿藏身的衣袖,道:“仙友鹤驾华山,老道不察多有怠慢,仙友可否现身一见?” 小巧狐狸从楚风衣袖中窜出,落地变成胡灵儿,盈盈一礼,道:“胡灵儿恭喜真人道业圆满,祝真人名书玉京!” 玉真道人微微一笑,道:“多谢仙友!” 说完之后,仰视天空朗声道:“老酒鬼,你还不出来,是不是怕你徒弟找你麻?!” “老杀星,我徒弟找我麻烦干什么么,别告诉我,你想挑拨我们师徒关系!”随着懒洋洋的声音,醉道人从天而降落在玉真道人身前,道袍破烂不堪,迷眼看着玉真道人,挠着头皮没一点正形的说道:“老杀星,厉害啊,不过两百年时间,就完全消弭心中杀戮孽业,功擎飞升,恭喜你了!” 玉真道人微微一笑,道:“杀该杀之人,问心无愧天地,何需消弭?” 醉道人双眼睁开,脸上浮现出恶劣的笑容,道:“杜凌风回来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难道你不想见他一面?” 玉真道人身上飘逸离尘的气息一乱,随即闭上眼,久久之后,气息才再次平稳的笼罩在山顶上。玉真道人睁开眼,笑骂道:“老酒鬼,你还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羁留尘世数百年不飞升也就算了,怎么老道现在要飞升,你也要乱我道心。 小狐狸,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不飞升吗?” “老杀星,你要是敢说出来,我们就没的做朋友?”醉道人神色一慌,恐吓的说道。 “你老酒鬼能乱我道心,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你徒弟聊聊往事!”玉真道人丝毫不把醉道人的威胁放在心上说道,“老酒鬼不飞升,据他所说是因为两件事:第一,杜凌风挑战天下高人重伤闭关,你师祖飞升留言,杜凌风归来之日,将是天下大乱之时,但不想,杜凌风炼千羽遭劫,天下并未大乱,他想你师祖留言还有深意,所以想求证此事;第二,他和老迷糊,也就是痴道皆是嗜酒之人,相交甚深,老迷糊也不想飞升,但一日酒醉忘记收敛气息,糊里糊涂的就度过了天劫,老糊涂飞升之时,让你师父收个徒弟,把两人一身所学传给他。” 醉道人见玉真并未说出他担心的话来,渐渐放下心来,却听玉真道人继续说道:“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师父酒后失言说的,你师祖不苟言笑、行事严肃……” 玉真道人话还未说完,已被扑过来的醉道人捂住嘴,却又有后话从腹中传出:“你徒弟是个鬼精灵,你以为他猜不到后边的话!” 醉道人放开玉真道人,毫不在意的说道:“老道我带着徒弟一起飞升总可以了吧,当着徒孙的面,他老人家怎么也不会太过责难我!” “拿自己徒弟做挡箭牌,这种事只有你才能做出来!”玉真道人无奈的笑着说道。 醉道人在玉真道人身边坐下,得意的说道:“老杀星,说错了吧,这种事臭小子将来肯定比我做的好!” 玉真道人无语,醉道人从衣袖里拿出五只玉质酒杯,向楚风一招手,酒葫芦飞入手中,倒上五杯酒,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山顶,正是蕴含天地灵气的酒中精华。醉道人手一挥,其中四只酒杯分别飞向玉真道人和楚风四人,然后拿起剩下一只说道:“给老友你送行了!” 说完,醉道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祝真人仙途无阻!”胡灵儿微笑着说道,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多谢仙友!”玉真道人饮尽杯中之酒,看着酒杯说道:“真没想到,你老道也有大方的一天,可惜野和尚不能过来,等他知道今天之事,肯定后悔死!” “谁说我和尚不能过来!”洪亮的声音响起,肉僧无戒胖胖的身影如流星一般从天际飞来落在山顶上,道:“老道,我的酒!” 醉道人把酒葫芦丢过去,道:“今天让野和尚你尽兴!” “和尚,多谢了!”玉真道人起身一揖说道。 “老杀星,你这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有点太麻烦。我和尚要是不来见你,岂不遗憾长存,不就点小伤吗,多闭关百年算个毛啊! 喝酒!”肉僧大大咧咧的说道,一道酒箭射入玉真道人酒杯中,然后仰头痛饮。 “好了,老友你就放心吧,野和尚的伤包在我身上。 臭小子,把我老人家那份灵芝拿过来!”醉道人笑着冲楚风喊道。 第三章 仗剑度劫 楚风拿出一个巴掌大玉盒正要丢给醉道人,但马上又收了回去,问道:“死老道,你怎么知道我得到了灵芝,还给你留了一份?” “我老人家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拿过来!”醉道人说着手一招,楚风手中的玉盒已脱手飞出落在他手中。醉道人打开玉盒,看着玉盒里的灵芝说道:“虽然比讨好老婆的那块小了很多,但总算还记的我老人家,有这份心意,我老人家就不计较大小了。 野和尚,我老人家看在老杀星的面子上,再做一次亏本买卖,便宜你了,给!” 醉道人说完,把灵芝丢给肉僧,夏语却红着脸低下了头。 肉僧一边往肚子里灌酒,一边接过玉盒飞快的揣进怀里,嘴里含糊的说道:“多谢老酒鬼,多谢老酒鬼……” 往嘴里灌酒的速度并没有因此变慢分毫。 “丫头,还不快把酒喝了运功打坐,否则等酒中天地灵气散尽,可就没有任何功效了!”玉真道人含笑对夏语说道。 “祝师叔祖仙途无阻!”夏语说完,饮尽杯中之酒,原地坐下引导酒中灵气和酒之精华转化为真元。 “祝前辈仙途无阻!”楚风少有的正经说道,饮尽杯中酒,也原地坐了下去。 久久过去,灵气皆已被吸收,楚风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睁开眼,日已西斜,醉道人、和玉真道人、肉僧、胡灵儿分坐四方,轻松写意的轻声谈论着,不时发出开怀的笑声。此时的玉真道人已全无一丝尘世气息,身在山顶,却似立于云霄之上,衣服每一个褶皱的波动都暗和天地的韵律,楚风只能想到四个字来形容:仙风道骨。 乌云出现天际,慢慢向山峰上空聚集而来,醉道人、肉僧和胡灵儿同时起身向玉真道人一揖,然后带着楚风和夏语退出数百丈之外,漂浮在与峰顶同高的天空中。玉真道人拔出宝剑横放膝上,弹剑而歌: “黄帝铸鼎于荆山,炼丹砂。丹砂成黄金 骑龙飞上太清家。云愁海思令人嗟,宫中彩女颜如花。 飘然挥手凌紫霞,从风纵体登鸾车。登鸾车,侍轩辕, 遨游青天中,其乐不可言。 鼎湖流水清且闲,轩辕去时有弓剑,古人传道留其间。 后宫婵娟多花颜,乘鸾飞烟亦不还,骑龙攀天造天关。 造天关,闻天语,长云河车载玉女。载玉女,过紫皇, 紫皇乃赐白兔所捣之药方,后天而老凋三光。 下视瑶池见王母,蛾眉萧飒如秋霜。” 歌罢,双目闭起,脸上淡然笑容不时轻轻颤动,心中似乎有什么记忆掀动着他古井无波的心。 “天劫分两部分:首先为情欲劫,其后则是天雷劫。”醉道人为楚风和刚刚出定的夏语解说道, “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爱、恶、欲为七情;眼、耳、鼻、舌、身、意为六欲。尘世情欲使社会发展,却也使人间纷争不断。 真仙之力,举手投足,翻江倒海,地动山移,两仙相争,天翻地覆。水神共工头撞不周山,天河倒灌,女娲娘娘炼石补天;黄帝、蚩尤相争,仙人介入其中,日月无光,凡人死伤无数。为保天地长存,大神盘古于沉睡中苏醒,以无边神力布下这情欲一劫,惟有斩断七情六欲之人方能度过这一劫。 情欲劫最容易过,心中无念,眼中所见皆是虚妄。也最难过一念生,虚妄成真,毕生之功尽毁眨眼之间,轻则灵识蒙蔽投胎转世,从此成为普通人;重则魂飞魄散!” “老道,你说了半天,这情欲劫到底是什么样子啊?”楚风问道。 “云起幻生,雷至幻灭,和陆丫头水月洞天的幻术差不多,却比千年水灵珠的水月洞天还要危险,水月洞天毕竟是外术,这情欲劫却是度劫之人心中所生,无任何外力可借,再深厚修为也是无物,全看心中情欲是否以完全斩断。 老杀星,你要是过不了这一劫,我老人家就让臭小子收你当徒弟,你老小子不怕丢人,我老人家更无所谓。”醉道人虽然说的是调侃之言,完全睁开的眼中却满是担心。 乌云在头顶聚拢,遮挡住最后一片天空,无数电光在乌云中游动,天地忽明忽暗,玉真道人面带微笑睁开眼,宝剑回鞘,长身而起,似欲乘风而去。醉道人和肉僧眼中担心尽去,度过情欲劫,即使度不过雷劫,也可修成散仙,只是每千年一次的天劫有点麻烦。 电光在空中游动,聚集到山峰上空,狂暴山风凭空而起,似是在展示天地不可冒犯的威严。修行乃是逆天之行,既然逆天,就要经受天地的考验,看你是否有逆天的资格,经过了,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与天地同老,日月同归,天高海阔,任你逍遥。度不过,天地也任你逍遥,却会给你带上一副枷锁,每千年一次的天劫。 天空越来越亮,电光聚集在一起,从空中笔直落下,玉真道温和的笑着,向夏语点点头,道:“丫头,看清楚了,臭小子将来要是欺负你,就拿剑砍他! 九天御剑诀第一剑——剑起天外!” 如从天外而来、似乎比天雷还要明亮几分的剑光亮起,仿若拂面微风轻柔吹过,宝剑落入玉真道人手中,已到头顶的天雷如风中烟尘般被剑光吹散。惊天动地的雷声传来,天雷已消无踪。 剑起天外是拔剑,也是致命的杀招。 楚风已三次见到玉真道人持剑,之前却从未意识到玉真道人手里握着宝剑,即使在玉真道人分开他和斩邪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此刻,他看到了真正的剑,乌云蔽天,电光闪烁,眼中却只有一人一剑凌空站在天宇之中,衣襟在风中舞动,就如这招的名字一般,剑起天外,人与剑由天外飘然而来。 剑尖斜指苍穹,一分一分举起,天空再次一亮,又一道电光落下。 “第二剑——剑飞九天!” 玉真道人话落,剑光暴起,一人一剑冲上天空,投入电光之中,顿时被电光湮没,但未等楚风惊讶出声,天雷已被无数剑光撕碎,四散而飞,在轰鸣雷声中渐渐消失。 玉真道人站在空中,横剑身前,剑指按在剑脊之上,面带淡然自若笑容,道:“第三剑——剑问苍天!” 话落,宝剑贴着剑指向前平滑而出,在空中划过柔和弧线,高高举过头顶,迎住自天而降的第三道天雷。剑雷相接,足有两人环抱粗细的天雷有若实物被剑托在空中,庞大身躯在空中疯狂的扭动,想要把它下方的蝼蚁烧成飞灰,玉真道人却未因此动弹分毫,只有手中宝剑随着天雷的扭动有韵律的颤动着。 惊雷之声响过,在天地之间回荡,渐渐,余音逝去,天雷就像夜里无人添材的篝火,渐渐暗淡,最后熄灭。 “第四剑——风惊云动!” 玉真道人向肉僧一招手,肉僧手中的酒葫芦已飞入他手中,酒从空中倾入嘴里,依旧举过头顶的宝剑吟鸣之声响彻天地,沉寂的乌云如狂风袭来的大海,翻滚如浪,呼啸的风声似从天边传来,越来越近。 玉真道人眼中染上几分酒意,飘逸离尘中多了几分狂态,剑身一颤,无数条剑光在空中炸开,刚刚离开的乌云的天雷顿时被斩成无数块,乌云中露出几道天空的蔚蓝。天地似被玉真道人的挑衅触怒,惊雷声暴起,雨水如天河倒灌一般从天空中泻下。 玉真道人丢回酒葫芦,抚须而笑,道:“第五剑——不周山倒,石破天惊!” 剑如刀一般向天而斩,天雷一分而二,一线蔚蓝在乌云中显现,直到天边,黑沉沉的天地陡然一亮,两道天雷擦着玉真道人的身体落下。 看着向头顶飞来的一道天雷,醉道人摇摇头,道:“这个老杀星真会找麻烦!” 醉道人说着,挥袖凌空拍散天雷,同时抓起楚风向一条天雷丢去,恶劣的笑道:“臭小子,去尝尝天雷的味道!” 幸亏夏语已沉溺在玉真道人演示的九天御剑诀中,否则一定会被醉道人的行径吓傻。胡灵儿则狂热的看着醉道人,自己拿楚风寻开心的行为和此时的醉道人比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之别,一定要和他好好交流一下,不过,也一定要小心不能得罪这个老怪物。 看着越来越近的天雷,刺目的电光让楚风眯起了双眼,脑海中思绪瞬息万转,老道肯定不会认为他能挡下这道天雷,虽然被玉真道人一分为二后的威力远远不及原来一半。老道也绝对不会是想要他的命,此举必有深意,他身上有可能挡下天雷的只有清虚伞和千羽,是清虚伞还是千羽? 千羽! 楚风思绪一动,身体陡然破碎成一百零四只鹤翎飞入天雷之中。满眼刺目电光,千羽缭绕着电光在天雷内飞舞,灵魂在触电般的疼痛。每一根千羽都是他,他能在每一只千羽上感觉到自己真实存在;他又是一个旁观之人,千羽在眼中飞舞。 楚风感到灵魂恐惧的惊栗: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成千羽? 天雷消散,缭绕千羽之上的电光缓缓被吸收,惬意的感觉从灵魂深处升起,重伤后的无力消失无踪,楚风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心中只有强烈的恐惧和无措:我还是人吗,我该怎么变回人? “臭小子,吓呆了!”醉道人促狭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楚风如溺水之人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白光划过天空,百余支千羽同时飞到醉道人身边。 “小事聪明,大事糊涂,想想刚才怎么变成千羽的!”醉道人微笑着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风识海刚浮现出他的样子,千羽已聚成人身站在醉道人身边,左手残缺两指也已完好如初。 醉道人在楚风头上拍一巴掌,道:“老规矩,不到炼神还虚,不许使用千羽,以前旧帐看在老道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什么旧帐?”楚风明知故问道。 “素女宫……”醉道人浮现出一脸坏笑。 “我保证不再使用,这样可以了吧,死老道!”楚风看着夏语提心吊胆的说道,幸好夏语依然没有注意到他。 “这样才乖吗!”醉道人拍拍楚风的头说道,“还有最后两道雷劫,度过之后,老杀星就可以飞升了!” “第八剑——月落大地!”玉真道人的声音流露出些许疲惫,光洁的脸上隐有汗水渗出,手里宝剑却未因此有丝毫迟缓,剑尖颤动,一弯银月在乌云下、暴雨中亮起。月色朦胧美丽且妖异诱惑,照亮的之处,暴雨消弭无踪,雷声、雨声尽皆沉寂,似是宁寂之夜,弯月悬空。 弯月如灵蝶般翩翩起舞,迎上从天而降似乎可以毁天灭地的天雷,投入其中。明月消隐,月色消逝,暴雨再次打落在山顶上,雨声、雷声再次响起。 天雷的速度缓缓变慢,如同冰雪中的蟒蛇一般,庞大的身躯僵硬而迟钝。玉真道人宝剑点在天雷上轻轻一引,天雷擦身而过。 看着天雷表面冰结一般的异样光泽,楚风眼中闪过疑惑的目光,醉道人解惑道:“日为至阳,月为至阴,方才弯月冰封万里大地!” 醉道人话刚落,天雷散碎成点点光晶在方圆近千丈的天空中飞舞,散发出森森寒气,暴雨贯入其中变成无以数计的冰雹。 “这个老杀星,真会找麻烦!”肉僧微微摇头,双手合十,脸上浮现出庄严法像,沉声道:“唵嘛呢叭弥吽!” 六字大明咒出口,肉僧身上浮现出祥和佛光。佛光照耀之下,无数冰雹在落地刹那再次变成雨水打落在地上。 醉道人微微一笑,道:“野和尚,看来你在雾灵山伤的不轻啊,如此小麻烦居然用上大明咒!” “欢喜佛那淫僧伤的只比和尚重,不比和尚轻,可惜老无赖你走了,不然你我联手,定可把那淫僧留下!”肉僧遗憾的说道。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西域佛教欢喜大法修行速度远远快于正道修行诸法,高手甚多,杀了欢喜佛很可能会引起正魔之争,正是有此顾及,欢喜佛才能屡屡从中原全身而退,你以为就你一人想杀他! 不过,此次重伤足以使他百年不能踏足中原,野和尚你也算是立下莫大功德了。”醉道人感慨道。 这时,天空中所有电光游动到头顶之上,这将是最后一道天雷,只要完全依靠自身之力度过,即可身游紫府,名书玉京。 “九天御剑诀第九剑——日陨九天!”玉真道人高声喝道,神情肃穆,明比烈日却给人柔和感觉的宝剑向空刺出,剑锋所指,暴雨凭空消失,明明是雨和水的世界,楚风眼中却浮现出日从就天而陨,草枯木燃、满眼焦土的荒凉景象。 看到玉真道人这一剑,醉道人和肉僧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虽然最后的天雷威力相当于前面八道之和,但观玉真道人此时状态,安然度过应该不成问题。 剑雷相距不足尺,玉真道人却收剑退后喊道:“老酒鬼,助我!” 醉道人和肉僧齐时变色,醉道人伸手拦住肉僧说道:“和尚,让老道来!” 开口同时,醉道人收回肉僧手中酒葫芦指向天雷,酒葫芦射出扇形紫光将天雷笼罩其中。数人环抱粗细、似乎将天地连接在一起的天雷如落网之鱼,疯狂的扭动着试图从紫光里挣脱出来,威势足以翻江倒海、毁天灭地,却无法撼动紫光分毫,即使醉道人脸上流露吃力的神色。 如同收网一般,紫光开始向内收敛,天雷被牵扯向酒葫芦的同时随之缩小,最后变成蚯蚓般大小不甘的被吸进酒葫芦里。 “不知天雷滋养出的酒是什么味道!”醉道人笑眯眯的拍着酒葫芦,突然想到玉真道人,急忙问道:“老杀星,怎么了?” “老道我还是想见杜凌风一面,况且蚩尤号角、天鬼术、蚩尤魔刀、镇风旗一一现世,我老道怎么可以错过如此盛事?”玉真道人有些疲倦的说道。 醉道人叹了口气,自责的说道:“老杀星,我害了你啊!” “据说天上规矩甚多,我老道那里受得了那份约束,还不如做个散仙逍遥自在! 再说,这是我老道自己的决定,关你什么事?”玉真道人轻松的说道。 醉道人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暴雨断然停住,乌云凭空消散,蔚蓝的天空中,祥光从天而降洒落在玉真道人身上,异香由祥光中的玉真道人身上扑鼻而来,弥漫在空气中,雨后本就生机勃勃的山峰因详光生机更旺。 玉真道人站在祥光之中,浑身上下散发着脱胎换骨的如玉光泽,举手投足多了不属尘世的飘逸气息。散仙,羁留在人间的仙人,又称地仙,若方才玉真道人亲自度过最后一道天雷劫,现在就会有仙乐奏响,玉真道人就会在祥光、异香、仙乐中飞升仙宇。 散仙也有再次飞升的机会,凭借自身修为招来天劫,度劫飞升,但百人之中,也不过只有一、二人能成功! 祥光、异香散去,玉真道人看着醉道人说道:“老酒鬼,不介意我到你那一亩三分地上打搅一段时间吧?” “正好有个人陪我喝酒,野和尚,你来不?”醉道人微笑着说道。 “和尚这次可没东西和你换酒!” “老道自酿的美酒,管够!” 胡灵儿听到醉道人自酿美酒,眼睛一亮说道:“不知道长是否介意小女子也去讨杯酒喝?” 肉僧哈哈一笑,道:“和尚和老无赖不戒荤腥,狐狸你不怕就一起来,人多更热闹!” “本小姐还没尝过人肉的味道,和尚你白白嫩嫩的,味道应该不错吧,你喝醉后最好也小心一点!”胡灵儿那是吃亏的主。 “小狐狸不错,你这个酒友和尚交了!”肉僧再次开怀大笑。 “你们先行,老道随后就到!”玉真道人说道,转身凌空向祖师殿走去。 见玉真道人离去,醉道人迫不及待的拿出酒葫芦灌了口酒,叭咋叭咋嘴,遗憾的说道:“这天雷滋养的酒也没什么特别吗!” 说完之后,甩手把酒葫芦丢给楚风,接着道:“臭小子,记住老道的话,否则小心素女宫的事被老道不小心说出去!” 楚风盘坐在五云峰顶,自从醉道人离开之后,他已有三月寸步未离此地,但这并不是他定下性子要安心修炼,而是因为夏语看过玉真道人御剑度劫之后就一直处于悟剑之境。虽然护法这种事很无聊,即使他离开,九天御剑门也会有其他人前来照顾夏语,他也不好意思让别人来照顾自己的老婆。 在此期间,铁剑服下灵芝再次开始闭关疗伤,以铁剑的修为加上灵芝之助,伤势痊愈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陆月眉随蒋玉梅来过几次,服下阴风草之后的修炼速度果然远远快过从前,只是楚风没有发现,陆月眉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从外回到九天御剑门弟子带回消息,修行界因为蚩尤魔刀沸腾起来,许多人进入刀光腾空的云梦大泽寻找蚩尤魔刀,但大都一去不返,即使有命出来的,也都浑身伤痕累累。 云梦大泽是凶地,据说潜伏有上古凶兽,因此炼虚合道也不敢轻入,但蚩尤魔刀的诱惑显然大过那里的危险。 所有这些并未引起楚风丝毫在意,他在思考身体的变化,修行的目的,还有夏语、陆月眉、素雨姬的事情。 身体的变化,两天时间他就完全掌握了;夏雨、陆月眉、素雨姬的事情,他愿意用最大热诚去对待;但修行的目的却至今还未想道。 怕被老婆打,这个曾经的理由是那样可笑,也只能作为一个理由存在,而不成为他修行的目的;长生不老,与天地同老、日月同归,但他对此根本没有概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笑傲天地,玉真老道却为一见杜凌风放弃成仙而成为散仙;有人说修行为求道,可道是什么? 我为什么修行,我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我的道又是什么? 三个月毫无结果的思考让楚风急噪起来,身体开始颤抖,平稳的气息亦紊乱起来。楚风陡然睁开眼,目光茫然而错乱,长身而起,张开双臂,仰视蔚蓝天空疯狂的大声叫道:“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修行,我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我的道又什么?” 楚风不知道,曾经有无数人有过这样的疑问,也如他这般问过天地。 风轻轻吹过,似是沉默的回答。久久过去,楚风的目光渐渐平静下来,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拿出酒葫芦高高举起,酒从空中注入张开的嘴里,被大口的吞进腹中,溅到嘴外,落在脸上、衣服上、地上。浓郁酒气笼罩整个山峰,楚风脸上浮现出似癫似狂的神情,目光也迷醉起来。 葫芦里的酒终于见底,一滴滴酒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跌落在楚风嘴里,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直至绝迹,楚风却如石化一般立在山峰上。不知过去多长世界,飘渺的声音传来:“恭迎掌门出关!” 楚风如被从梦中惊醒,迷醉的眼中焕起明悟的光彩,嘲弄笑着自语道:“老道不是让我去寻找我的道吗,顺便找下修行的理由和目的不就可以了!” “姐姐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夏语的声音在耳边响,楚风顺声看去,夏语和陆月眉站在他三步之外,欢喜的看着他。 “月眉也相信公子一定能够找到!”陆月眉微笑着说道。 “夏语姐,你什么时候收功的?” “你看! 我收功的时候,叶子刚开始落,昨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夏语向远方的天地一指说道,满眼翠绿的世界已变成一片银白,就连脚下华山也是银装素裹。 楚风挠恼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说要给夏语姐护法的,最后却变成夏语姐照顾我。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 “公子还想有下次啊!”陆月眉促狭的笑着说道。 “对同一种错误,人们常说可以有一、有二,不能有三、有四,我这不还差一次吗,怎么都要补齐的,月眉姐你说对不对?”楚风笑嘻嘻的说道。 “师父今天出关,师母让姐姐和陆姐姐在此照顾你,因此没让我们过去,现在你已经醒来,陪姐姐和陆姐姐一起过去给师父他老人家请安好不好?”夏语急忙接住楚风的话说道。绝对不能让楚风和陆月眉斗嘴,否则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再说,她也真的急切想见到师父铁剑,也想让铁剑见见楚风。 “夏语姐你带路好吗,我不认识路!” 楚风讪笑着说道,他是昏迷中被玉真带到五云峰的,根本不知道下山的路。 夏语点点头,牵起陆月眉的手向山下走去,同时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华山?” “拜见过铁剑前辈之后吧!”楚风思索了一下说道,似乎发现有些不妥,又急忙解释道:“我始终是外人,已在华山羁留数月,加上九天御剑门弟子对我有意见,再呆下去恐生事端,这样对夏语姐你和铁剑前辈都不好!” 夏语点点头,道:“等举行了师父继任掌门的仪式之后好吗?” 楚风点点头。 第四章 华山脚下 夏语和陆月眉站在华山脚下数里之外,看着楚风的背影消失消失在天地之间,互视一眼后转身向华山走去。 华山山路上的雪都已清扫干净,虽然对普通人来说,行走依然非常不易且危险,但夏语和陆月眉依然可以如履平地。入山不久,两女眼中同时闪过吃惊的神色,这个时节一般不会有世俗中人上山,但在她们身前,却有一条单薄的身影艰难在蹒跚在山道上。 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个时节上山? 两女迟疑了一下,几步赶上前去,一张消瘦而儒雅的脸出映入她们眼帘,看年纪不过二十多岁。 “华山现已大雪封山,不知公子何事上山,若无大事还请回头是好,以免在山中丢了性命!”夏语温和的说道,眼中疑惑之色却更重,这个年轻公子给她一种熟识的感觉,她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人。 看到夏语,年轻公子神色一喜,当目光在陆月眉身上扫过时,眼中更是闪过狂热的神色,整整满是泥污且有数处残破的衣衫,彬彬有礼的说道:“见过夏姑娘,不知夏姑娘是否还记得岳少游?” “你是岳知县!”夏语吃惊道,“岳知县怎会前来华山?” “不满夏姑娘,岳某已辞去知县之职,此来华山是拜师求道的!”岳少游微笑着说道,虽然此刻衣衫褴褛,却依旧从容入崂山县衙之中,令本因他眼中狂热心生反感的陆月眉心中不愉渐渐淡去。 “拜师求道?”夏语吃惊问道。 岳少游点点头,道:“当日见过夏姑娘和楚兄绝世风姿后,少游心中就再难平静,幼时读先贤《逍遥游》常慕鹏高飞于天,窃笑蝉和斑鸠不知天之高、地之广。却未曾想到,中举之后的少游沉溺荣华富贵之中,与那蝉和斑鸠又有何区别。 少游思之再三,于三月前下定决心拜师求道。少游不知天下仙人几何,却闻华山有仙人聚居,因此就来了华山。今见夏姑娘在此,看来华山有仙人一事并非虚言了!” 听了岳少游的话,再看岳少游一身泥污,夏语和陆月眉不禁为之动容。夏语思索片刻,道:“华山上并无仙人,却都是求仙之人,岳知县若是心意已定,夏语可代为引见,但至于是否能拜师成功,就要看岳知县的机缘了!” 夏语并没有忘记楚风怀疑岳少游之事,但既然当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加上岳少游曾为崂山城百姓作了不少事,今日又是一片诚心而来,她应该给岳少游个机会。 “少游现在已经不是知县了,夏姑娘叫在下少游就可以了。”岳少游弯身一揖,高兴的说道,“少游进山之后一直在担心遇仙不识该怎么办,现在有夏姑娘帮忙,再无此虑,真是多谢夏姑娘! “夏语就冒昧称呼岳知县一声岳公子吧。 岳公子无须客气,请随我们姐妹来!”夏语和陆月眉引路向前走去,同时解释道:“九天御剑门门规,七龄以上弟子入门,必须自己爬上华山。岳公子既是拜师求道而来,请恕夏语不能相助,公子若是力尽,稍作休息却是无妨!” “少游知道了。”岳少游跟上来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陆姐姐不擅与人交往,还请公子勿怪!”夏语见陆月眉无意理会岳少游后说道。岳少游眼里闪过不可察觉的尴尬的神色,不再说话,跟在两女身后沉默的向前走去。 回心石远远在望,两个三十多岁的道士迎出山门,走到三人身前,道:“夏师妹、陆师妹,我二人奉掌门师叔之命带这位公子到祖师殿,不知两位师妹是否一起前来?” “师妹离山之时,师母曾吩咐回山之后和陆姐姐一起去见她老人家,既然心明和心悟师兄前来接岳少游公子上山,我二人就不去了。”夏语微笑着说道,眼中却闪过疑惑之色,每年来九天御剑门拜师的人无以数计,为何岳少游会受到如此礼遇? 心明似是看出夏语心中疑惑,手向祖师殿方向一指,道:“师妹请看!” 夏语和陆月眉顺指看去,祖师殿方向的天空吞吐着一道剑光,正是斩邪。 “掌门说,神剑呈择主之相,这位岳公子可能是剑主,因此让我二人前来带岳公子上山!”心明语气中不无嫉妒的说道。 斩邪择主,难道天下真要不太平了?想起一年多时间发生的种种,夏语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忧色,她有预感,斩邪择主,可能是为与千羽再一争高下。 “风弟,也许你的修行理由会变的非常简单:为保护自己而修行!”夏语不安的想道,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岳公子,接下来心明和心悟师兄会带你上山,我们就此告别,公子保重!” “多谢夏姑娘!”岳少游温文儒雅的说道。 “夏师妹、陆师妹,我二人先行一步! 岳公子,请随贫道二人来!”心明打了揖首,和心悟一人抓起岳少游一条胳膊,脚尖点地,迅若急电的射入山门,消失在山路上。 “陆姐姐,我们走吧!”夏语说道,陆月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人牵着手向山门走去。 九天御剑门立派之前,天下人、妖分踞,华山为群妖盘踞,恣意枉行,使华山脚下方圆千里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九天御剑门开派鼻祖铁傲天乃是华山脚下铁匠,天生异禀,力大无穷,眼见群妖为祸百姓,立志诛杀华山群妖,还天地清明。 铁傲天偶得一块天降陨铁,炼剑二十年不成,夜有仙人入梦,告诉铁傲天,明日午时以血祭剑,神剑可成,并传下一套剑法。次日午时,铁傲天断臂祭剑,剑气冲天,名斩邪。神剑出世,群妖震动,欲杀人夺剑。 铁傲天手持神剑血战而逃,亡命天下五十年后杀回华山,斩尽诸妖,开创九天御剑门,传下弟子九人,过百年飞升仙宇,斩邪则成为九天御剑门镇门神剑。 九天御剑门开派几千年来,斩邪择主之相只出现过一次,一个当日前来拜师之人得到斩邪认可成为剑主,这是第二次。 铁剑站在祖师殿门外,看着祖师殿中的神剑斩邪,心中思绪翻腾。斩邪上次择主是妖域群妖再犯神州中土之时,虽然后来群妖被逼回妖域,但修行之人也十停折了六停,许多小的修行门派因此烟消云灭断绝香火。 浩劫真的无可避免了吗? “师弟,和你商量件事!”地机走到铁剑身边讪然说道。 铁剑收回思绪,道:“师兄请说!” “剑主交由师兄我教导?”地机说完之后,似是觉的这个要求有些唐突,因此又急忙解释道:“师弟你也知道,师兄至今没有收过徒弟,师叔离开之时要求师兄三年之内一定要收个徒弟,否则就让师兄好看……” 铁剑思索了一下,道:“只要那年轻人确是剑主,就由师兄来教,但要答应师弟一个条件,在剑主未完全掌握九天御剑诀之前,不能教他剑之外的东西!”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谢谢师弟!”地机高兴的说道。 铁剑和地机等人同时转过身,心明和心悟引着岳少游走到铁剑身前五步外站定,恭身说道:“禀告掌门师叔、各位师长,岳公子带道!” 铁剑点点头,道:“你们先退下!” “是,掌门师叔!”心明和心悟齐声应道,然后退了下去。 “岳公子怎么称呼?”铁剑看着岳少游,眼中闪过不可察觉的遗憾之色,根骨上佳,可惜年纪已大,练剑有些晚了,但岳少游到来之后,斩邪就平静下来,说明斩邪已选定岳少游为剑主。 “晚辈岳少游拜见各位仙长!”岳少游拜倒在地说道。 “闻岳公子在山道上和小徒所言,岳公子来华山乃是为拜师求道,我师兄地机愿收公子为徒,不知公子可愿意?”铁剑微笑着问道。 “晚辈愿意!”岳少游喜出望外的说道,他从未想过拜师之途会如此顺利。 “心明、心悟,带你们岳师弟去沐浴换衣,然后再带他到祖师堂来,我为他主持入门仪式!”铁剑吩咐道。 “是,掌门师叔! 岳师弟,请随我二人来!”心明、心悟走上前来说道。 “晚辈——弟子告退!”岳少游急忙改口道。 看着岳少游的背影,地机再次走到铁剑身边,道:“师弟,师兄还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师弟答应!” “师兄请说!” “少游这孩子现在练剑肯定有些晚了,若无灵药洗髓伐骨,肯定难有大成,因此……”地机老脸微红,有些尴尬的说道。 “只能给师兄三分之一!”铁剑思索了一下说道,随后又怕地机不快,解释道:“师兄也知道,灵芝是楚风寻来送给你师侄夏语的,必然要给语儿一部分。此外,师弟还想留下一般炼成丹药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因此只能给师兄三分之一,还望师兄体谅!” 地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于是说道:“多谢师弟!” 楚风散漫的走在雪原上,手指钩着鼻子思索接下来该去哪。夏语本来嘱咐过让他回家,但想到家中帐本,他马上就决定拒不执行。 突然,森寒杀气由身后迫来,楚风神色骤变,抬起的脚停在空中不敢落下分毫,生怕丝毫轻举妄动引起身后之人误会出手攻击他。 “交出千羽,饶你一条小命!” 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楚风神色再次一变,随即从容的笑着说道:“前辈,您看是否可以让晚辈放下脚说话,这样说话很累的!” 随着一声冷“哼”,楚风顿时感到杀气如潮水般退去,随即缓缓把脚放了下来。 妈的,早知这样就留在华山了,虽然会遭人白眼,但至少很安全!楚风心中暗道,却依旧微笑着说道:“前辈,您看是不是还可以让晚辈转过身来,这样背对前辈说话,要是让家师知道,肯定会打晚辈屁股,还会不让晚辈喝酒!” 楚风说着,不等来人说话,以缓慢的动作转过身,只见数丈之外,一人身穿道袍、头戴斗笠遮住半张脸站在雪地上。 “交出千羽,贫道绕你一条小命!”道人冷声重复之前的话,声音却比之前更冷。 “前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千羽怎么会在晚辈手里?”楚风微笑着说道。 道人背上剑光一闪,宝剑飞过两人之间的数丈距离,悬空抵在楚风咽喉上。 “同样的话贫道不会说三次,杀了你后,在你身上同样可以找到千羽!”道人话落,宝剑微微进前。 一绺血丝从剑尖处流入衣服之中,楚风知道道人肯定会在事后杀他灭口,但绝对不是没有确认千羽在他身上的现在,只是他也不想身体其他部位再被刺几剑,急忙打着哈哈说道:“晚辈知错了,前辈您大人有大量,晚辈马上就告诉您千羽的下落!” 宝剑后退几分,道人冷声说道:“说!” “前辈,晚辈确实得到了千羽,但却让家师没收了……” “看来你真的想死,贫道成全你!”道人打断楚风的话,宝剑再次向前几分,刚才小若针尖的伤口顿时扩大了许多。 “前辈您也知道,以晚辈修为不仅无法保全千羽,还会因此丧命,因此家师在为玉真老道护法的时候把千羽要了去,说等晚辈拥有自保的能力之后再把千羽交给晚辈。”楚风侃侃而言,咽喉上的创口随着宝剑前进越来越大,似乎已有空气随着血液从伤口喷出。 他可以利用千羽逃跑,即使道人至少是炼神还虚,要抓他不比抓苍蝇困难多少,但一百零四支千羽埋入雪地几支,其他千羽分散而飞,怎么都能跑掉一两支,只要有一支逃脱就等于他全身而退,被捕去的千羽也可以全部收回。但他不想违背醉道人不让使用千羽的命令和泄露千羽成为他本命神兵的秘密,否则,绝对没有任何法宝、兵器能轻易伤到已和千羽完全融合的他。 “这样看来,我只好杀了你!”道人冷声说道,宝剑却停下不再前进。 “前辈这样决定,晚辈也没有办法,前辈要杀晚辈不会比杀蚂蚁困难多少。不过,前辈杀了晚辈之后,就会永远失去得到千羽的机会。”楚风微笑着说道,开始想到一个修行的理由,虽然本少爷不喜欢欺负人,也不能被人欺负而无力反抗。 “照你这样说,留下你性命,贫道就有机会得到千羽了?”道人嘲弄的说道。 “只要晚辈活着,家师迟早会把千羽交给晚辈,晚辈肯定比家师好对付。或则,前辈可以随晚辈前往东海,晚辈让家师把千羽交予前辈如何?” “贫道承认你说的没错,可惜贫道不想等那么久,也不认为自己能从酒道、肉僧和玉真面前带着千羽离开,看来只好杀了你,如果你身上没有千羽,贫道就只好放弃了。 小子,你认命吧!”道人说着准备下杀手。 “前辈是九天御剑门的人吧?”楚风见事情已无挽回余地,神色微微一变,却依旧微笑着说道, “知道野和尚、玉真老道和家师在一起的只有九天御剑门的人,你猜杀了我之后,家师能找道你?” “你死之后,身体、魂魄都不会留下一分一毫,没有人能知道你什么时候死在什么地方,酒道又怎么会找到贫道头上来。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就不必拖延时间了!”道人冷冷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啊,前辈想不想为什么?”楚风淡淡的笑着,一副不怕你不上钩的样子。 “后辈之中,你是贫道见过最可怕的一人,为了不给日后留下麻烦,贫道一定要杀了你。但既然你如此说,贫道也很好奇,你说来听听!” “听说修为高深的人在亲近之人出事或身亡之时,会有所感应,前辈猜晚辈被杀后,家师会不会有所感应?如果家师有所感应,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晚辈,如果他找不到晚辈,肯定会到九天御剑门询问,根据时间一推算,应该不难算出晚辈死在华山脚下。 这时,家师就会想是什么人杀了晚辈,因为什么要杀晚辈。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找晚辈魂魄出来问问,但若找不到魂魄,家师肯定能猜到有人为了保密,所以灭了晚辈的魂魄。 要尸灭魂,不外就是忌惮家师,但知道家师是酒道的人并没有几个,当然九天御剑门有很多人知道,加上只有九天御剑门的人才知道晚辈得到了千羽。前辈说家师会不会猜到是九天御剑门的人杀了晚辈?”楚风笑吟吟的说道,伸出两指,轻轻把抵在咽喉上的宝剑向后移动了几分,然后用手捂住了流血的伤口。 “猜到贫道是九天御剑门的人又如何,酒道既不能找到贫道头上来,也不至于为了你和整个九天御剑门为敌!”道人看似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啊,前辈现在正在闭关吧?”楚风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道人的话里流露出很难察觉的慌乱。 “以前辈修为在九天御剑门身份定然不低,外出不会没有人注意。不久之前,斩邪剑光再起,前辈肯定应该到场,前辈既然来追晚辈,必然有可以不必到场的理由,闭关之外,晚辈想不到其他理由。 华山之上,斩邪、千羽相争之后闭关的人应该不多,前辈肯定不是玄机道长,那前辈会是谁呐?” 说到这里,楚风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晚辈妻子夏语是铁剑前辈弟子,晚辈绝对不希望和九天御剑门之间闹出什么不快,晚辈发誓,绝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否则让晚辈应劫而亡,不知前辈今日是否可以放过晚辈?” “贫道可以把你带走,过几日再杀你!”道人冷冷的说道。 “前辈准备把晚辈带到那里去,前辈闭关的地方,还是其他的地方,要是这几日有人去看望前辈,发现前辈不在,不知会怎么想? 当然,这种可能低得就像晚辈从前辈手里逃走的几率一样。”道人迟疑再三,道:“小子,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话,否则贫道就杀了夏语!” 道人说完之转身离去。看着道人的背影在雪原上消失,楚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全身冷汗滚滚而下。 “啪——啪——”掌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响起,楚风神色一变,急忙从雪地上跳起身来。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白衣老人缓缓走过来,一边拍掌一边说道:“漂亮,心思慎密,思维严谨,几句话说退一个炼神还虚,几十年后,笑傲天下当有你一人!” 茫茫雪野,老人白发似雪,白衣赛雪,双目干涸毫无光泽显然不能视物,腰板挺直,手扶一人多高的竹杖,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拍打在握杖的手腕上。 楚风心一沉,方才道人修为不低,老人潜藏附近却没有被发现,说明老人修为只在道人之上,不在道人之下,希望老人不是为千羽而来。想到这里,楚风躬身一礼,道:“晚辈楚风拜见前辈,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你应该叫老夫一声师父!”老人微笑着说道。 “前辈开玩笑了,家师酒道,前辈可能也听说过!”楚风微笑着说道,若非知道不能得罪老人,早就破口大骂。 “公子,他是杜凌风!”千鹤带着无限怨恨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楚风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 杜凌风微微一笑,道:“楚公子,若老夫一件只能送给自己徒弟东西被公子得到,而公子又不能归还老朽,公子认为老夫该怎么办?” 楚风脸上僵硬慢慢融化,道:“前辈开玩笑了,晚辈与前辈素昧平生,又怎会得到前辈如此重要物事,莫非前辈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告知晚辈,晚辈手脚伶俐,帮前辈去找定会容易的多。 希望还未被人拣走,否则对方不愿归还的话,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好一只小狐狸,听了你这番话,很多人都会束手无策吧,但你忽略了一点,老夫不是一般人。 你这徒弟老夫收定了!”杜凌风慈祥的笑着,让人不敢相信如此霸道的话是这样一个慈祥老人所说。 妈的,不愧是魔道第一人杜凌风,这样的话都能说的理所当然,比死狐狸还不讲理!楚风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微笑着说道:“前辈,家师常和晚辈说,一山更有一山高,还让晚辈多向天下高人求教,前辈愿意指教晚辈,家师一定会很高兴,不过拜师一事,可否容晚辈禀告家师,晚辈想家师一定会乐见其成!” “小狐狸,若是千年之前,天下真没有老朽不敢去的地方,不敢见的人,但现在老朽还真不敢去见你酒道,所以你就不必耍小聪明了,你虽然够聪明,也够无赖,但老夫比你强,也比你霸道。 没人会来救你,随老夫走吧!”杜凌风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楚风冲杜凌风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骂一声“老瞎子”,笑嘻嘻的跟了上去,道:“前辈,哎呀——” 杜凌风手中的竹杖打在楚风头上,把楚风的后半截话打进肚子,不愠不火的说道:“要叫师父!” 楚风心中暗骂,眼珠子一转,却笑着说道:“这个,晚辈——” 楚风的话再次被杜凌风打进肚子,依旧是不愠不火的声音:“要自称徒儿!” “死老头,老瞎子,称你一声前辈是尊敬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为本少爷怕你不成!”楚风气急败坏的叫道。 杜凌风转过身,干涸双眼对着楚风,满意的点头说道:“我杜凌风的徒弟当有如此豪气,不过,对师不敬,该打,死老头,十杖,老瞎子,十杖!” 杜凌风说完,手中竹杖如一条灵蛇般抽向楚风屁股。 楚风立掌如刀,向竹杖砍去。掌、杖相交,竹杖弹飞楚风的掌刀,狠狠抽在楚风屁股上,不等楚风脸上震惊之色淡去,二十竹杖已全部落在楚风屁股上,杖杖到肉,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 “不可能!”楚风失声道,他可以肯定,杜凌风手中竹杖绝对是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竹杖,但以千羽之利不仅无法伤其分号,还让他已和千羽完全融合的身体感到了疼痛。 “天下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杜凌风平静的说道,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公子,他甚至比妾身更熟悉千羽,因此可以通过他手里的那支千羽轻易做到这一点!”千鹤的声音再次在楚风心中响起,“妾身建议公子跟他去,找机会把他手里那支千羽夺过来!” “跟他去,难道要让我叫他师父不成!”楚风在心里愤怒的叫道,除非醉道人同意,否则就是天上仙佛也别想做他师父。 千鹤沉默片刻,道:“妾身只是提议,公子自己决定,但有一点妾身必须提醒公子,杜凌风既然这次能找到公子,以后也能找道!” 楚风站在雪地上,看着杜凌风的背影,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儿,怎么不跟上来,还想找打吗?”杜凌风不愠不火的声音传来。 楚风一咬牙跟了上去,既然逃不了,那就面对,大不了本少爷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