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锅娘娘 卷三》 第一章 【第四十三章 装不合引贼上钩】 苏妤仍是每日到正了殿听故事去,贺兰子珩在此事上「阴险」得很,每天给她讲的内容多则一回,少则只有半回,讲得生动形象,却几乎次次都卡在关键的桥段,弄得她天天都恨得牙痒痒,心中忍不住骂他忒不厚道,可又实在想知道下文,次日只好乖乖再去。 然则时日久了,她心中憋着一口气,总要出一出才好,是以在皇帝晚上传她去的时候,她不咸不淡地丢了一句,「臣妾今日信期,不方便。」理由正当。 可过了五天、十天、半个月她还是这话,贺兰子珩便忍不得了。 他阴恻恻地瞪着她道:「阿妤,你这信期半个月了。」 苏妤自知这谎话早晚得被戳破——且是眼巴巴地等着皇帝戳破,目下他既是说了,她便一笑,「那陛下先把那故事再给臣妾讲讲呗?」 贺兰子珩拗不过她,败下阵来,耐着性子拉着她坐下,继续讲《燕东侠》的故事。 那晚当值的一众御前宫人都心情甚佳,因为皇帝一口气给云敏昭仪讲了整整三个章回,不再故意吊人胃口,今晚他们可以安稳睡觉了,不用被那听到一半的故事折磨得死去活来。 贺兰子珩看苏妤听得心满意足,伸手揽向她的纤腰,孰料她在他胳膊上一握,颔首道:「臣妾今日当真是月信期。」 「你……」贺兰子珩咬牙道︰「半个月了!」 「嗯,半个月前是假的。」苏妤笑吟吟点头,「陛下不信可以去查查宫册。」 哪来的如此明目张胆欺君的胆子?自从出了砒霜一事,苏妤就没再去给窦绾问过安——不是她有意不去,是皇帝主动拦下了,理由自是「下毒一事还未查明,昭仪小心为好」。 彼时苏妤美目流转,不解道:「这事可真不像和佳瑜夫人有关系。」 贺兰子珩点了点头,「反正你本来也不想去问安,不是吗?」 那事似乎再没引起别的影响,只是苏妤已有些日子没再去找过阮月梨,阮月梨似是察觉了什麽,也没来主动找过她,两人偶然在宫道上碰个面,也都是互一行礼客气几句了事,再没有旁的话。 阮月梨到底也是宫中有权有势的嫔妃,苏妤不见她,自有人要上赶着见。 月上柳梢,偌大的院子里静静的,只余不时响起的蝉鸣回荡。 已经入夜,阮月梨仍在正殿里坐着,未去寝殿休息,似乎是在等什麽。 过了须臾,有宫女轻轻叩响了紧闭的殿门,「娘娘,来了。」 阮月梨默了一默,方道:「请吧。」 殿门打开,一女子入了殿,入殿後恭恭敬敬朝阮月梨一拜,口道:「娴妃娘娘大安。」 「免了。」阮月梨道,那人起身间她轻轻一叹,才又说︰「坐吧。」继而吩咐宫女,「给充华上好茶。」 楚浣衔笑落坐,两人相互无言许久,直到宫女奉了茶来,又退了出去,她才轻笑道:「娴妃娘娘这麽晚找臣妾来,是想好了?」 阮月梨静了一会儿,口气生硬,「本宫不知道。」 「不知道?」楚浣嫣然笑道︰「不知自己的心思吗?」 阮月梨不语。 楚浣面露了然之色,品了一口盏中香茶,又轻轻言说:「娘娘该瞧得清楚,这些年娘娘是怎麽待那苏氏的?陛下不喜她的那些日子,後宫里人人都避着她,也就娘娘还待她好,如今她得宠了,反过来就让亲军都尉府查阮家,娘娘您自己说,她可有顾及情分吗?」 见阮月梨不答,她顿了一顿,又道:「哪个世家落到亲军都尉府里不得查出点事来?阮家当真那麽乾净?是,阮大人清廉,大抵寻不到什麽真真正正的死罪,但娘娘您也该清楚,好多事是不是死罪,是凭陛下一念。如今陛下可着劲地宠苏氏,恨不能把她捧到天上,她不喜欢的人,在陛下那儿还能落着好吗?」 阮月梨凝神,犹未答话,一直是楚浣絮絮说着。 她一边说着,也一直观察着阮月梨的神色,见阮月梨如此,可见心中有所动摇,颔首又莞尔续说:「娘娘爱读书,大概比臣妾更清楚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败在那些个小事上,便是远的不说,近的……叶家,这例子还不够明白吗?想当初叶家在朝中呼风唤雨,叶景秋在後宫执掌凤印,还不是死在一夕之间,若不是陛下还念着一些叶家往日的功勳,叶景秋怕是连葬也葬不得。」她面上浮起些许凛然笑意,「娘娘,阮家若论功勳,怕是还远不及叶家吧?」 一语中的。阮月梨蹙了蹙眉头,开口有些艰难,「你不必说了。」 楚浣住了口,等着阮月梨的话。 阮月梨啜了口茶平复了一番心绪,向她道︰「本宫会这个时候找你来,便已是想明白了。本宫自认这些年待苏氏不薄——不止是不薄,本宫和充华透个底,这些年便是陛下再不喜她,本宫也是心中尊她为主母的,如今是她不仁在先,本宫不能搭上阮家。」 楚浣面露欣然,赞了一句,「就知娘娘是明白人。娘娘的阮家、臣妾的楚家,岂有败在她手上的道理?且不说她苏家苟延残喘,便是她,也不过是个贬妻为妾的罢了,哪能由着她这麽折腾?」 这番话说得轻蔑分明,阮月梨不喜这样露骨的说法,缓缓点头,只应了一声,「是。」 楚浣觉出她的不快,一时有些讪讪,哑了哑声,复又笑道:「亲军都尉府查得紧,我们耽搁不得,早早收拾了她才好,以除後患。」 此番阮月梨更是只点了头,连一个字也没有应,但有她点头便足矣,楚浣志得意满地起身,深深一福身道了告退。 送了楚浣离开,阮月梨身边的掌事宫女方回了殿,轻笑说:「真瞧不出,楚充华竟还能言会道。」 「她哪有那样的本事?」阮月梨森笑,「她若有本事算计这些,早在云敏昭仪失宠那两年,她就报了失子之仇,何至於等到此时?」 那宫女略一思索便知其意,点头道:「也对,那……」 「可见後面是有人教她的。」阮月梨又一声嗤笑,「这人倒也会找人用,用她除苏氏再好不过,本就恨之入骨。」 「也不知她究竟想干什麽。」那宫女含笑说。 阮月梨淡淡道:「且先由着她安排去,不急於这一时。」 「那昭仪娘娘那边……」那宫女说到一半压低了声。 阮月梨想了想,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一笔交给她,「想个法子递过去,别让人起疑。」 「是。」那宫女一福身,将那张纸折成小小的一块,藏在袖中便告了退。 长久以来,晨省昏定是例行之事,如今没病没灾又不用晨省昏定,苏妤反倒过得有些乱,眼看已近子时却还是半点不困,很有耐心地陪子鱼玩着。 也不知子鱼近来哪学的玩法,时不时地叼个玉珠之类的东西交给她,一看就是又拆了哪个宫女的首饰,交给她之後便要她扔,然後牠很是愉快地跑去捡回来,她再扔、牠再捡……周而复始,往往能玩上一个时辰不嫌累。 那些珠子大多不大,最大的一颗也不过拇指大小,容易弄丢不说,只怕还容易被子鱼吃下去。是以过了两三天,苏妤觉得让子鱼天天这麽去拆宫女的首饰不是个事,又怕牠误食丧命,索性缝了个布的玩具给牠,牠玩起来就更开心了…… 一来二去已玩了很久,子鱼的呼吸声都有些粗了,还是没玩够的样子。 苏妤把牠举起来笑道:「乖,不玩了,睡觉吧。」 「咯。」子鱼的小粉鼻头抖了一抖,意思是不情愿。 「听话。」苏妤把牠放回地上,自己则站起身,准备传宫人来服侍盥洗。 「咯……」子鱼却扭过头,朝她轻叫了一声,回过头望了望门口,又轻叫一声。 「折枝。」苏妤见状一唤,「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且子鱼这反应,估计还不是熟人。 远远听到折枝应了,好一阵子没动静,过了一会儿入了殿来,蹙着眉头看着手里那张纸道:「是娴妃娘娘送来的,不过……不过就一划,一个朝右倾斜的拱形……」 朝右倾斜的拱形?苏妤一听,也不明白阮月梨到底什麽意思,面脸疑惑地走过去探头一看,即一边笑着一边夺过那张纸,嗔怪道:「笨,看反了!」 看反了?折枝发懵地看过去,见苏妤将那张纸转了过来。 苏妤看着那一撇,无比轻松地舒了口气,瞧了瞧地上抬眼望着她的子鱼,手里抖了抖那张纸,眉眼带笑道:「别看了,不是吃的。」 子鱼委屈地离开了。 折枝一头雾水,也没问什麽,心知如若是该跟她说的事,娘娘自然会同她说,娘娘不说,她也就不问。 七夕渐渐近了,年轻的宫娥们总是很喜欢这节日,但凡待人宽和些的嫔妃,这一日总会许她们过得轻松些,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地拜织女乞巧,也是其乐融融。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晨起,折枝抬眼一扫正在廊下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宫女便没了好脸色。踏出门去喝道:「干什麽呢,做事还有没有点规矩?这是你们闲聊的地方?」 两人连忙回过身来一行礼,又跪地谢罪道:「女官恕罪……」 苏妤也随着出了门,看了眼两人拢在袖中的手,衣袖处褶皱奇怪,可见是藏着东西。 淡淡一笑,苏妤随口问她们,「手里藏着什麽呢?拿来本宫看看。」 「娘娘……」两个小宫女犹豫着相互一望,各自伸出手来,手里原是个针垫,上面整整齐齐插着一排针,均是针眼朝上。有一根线穿了四五根针过去,又还有七八根没穿。 苏妤拿在手里看了看,便递了回去,打趣道:「还有这麽多天才七夕,这便练着乞巧了?小心到了那天累得眼神不济,什麽也看不清楚。」遂一顿又笑说︰「起来吧。」 「谢娘娘。」两人清清脆脆地道了声谢,站起身来笑答,「本也不想这麽提前练着,不过七夕那天纤素姊姊要来,穿针的工夫一等一的好,若是不先练一练,便是输定了。」 本是随口说笑,苏妤却陡然神色一变,连那二人都瞧出不对,立时噤声不敢开口。 静了好一阵,她方冷然道:「如若再和月薇宫走得这样近,就别再在本宫身边做事了。」 两人谁也不知苏妤这是哪来的火气,只剩下伏地谢罪的分,苏妤转身便走,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折枝回身看了一眼,低头又斥了两人一句,「不长眼!不知娘娘近来和娴妃不睦吗!」便连忙追苏妤去了。 苏妤待宫人素来和善,鲜见她跟谁动怒,这次却不仅是怒了,回了殿摔了茶盏不说,竟还下旨给那两人杖责二十。 折枝千劝万劝也没用,片刻之後,告饶声、惨呼声几乎惊了整个祁川行宫。 自然,过不了太久,苏妤动怒的原因亦会传遍行宫,阖宫都会知道,娴妃和云敏昭仪已是水火不容之势。 入了夜,折枝打着灯笼引路,与苏妤一起到寝殿的後面,後院有不少房间,均是宫人所住。 叩了叩门,没等人来,折枝便迳自推开了门,又退至一旁请苏妤进去。 「昭仪娘娘。」正伏在榻上的两个宫女抬了抬头,面色有些发白,精神倒也还好。 苏妤颔首一笑,「受苦了。」说着搁下手里拎着的食盒,端出两碗药搁在榻边的矮几上,温声道:「趁热喝。」 「娘娘……」两人均一愣。她们都知原本的计画是打完了不许用药,透出风去方能让众人知道娘娘因着砒霜的事与娴妃不睦到了怎样的境地,眼下娘娘此举…… 「别耽搁了伤。」苏妤低眉道︰「这种伤可大可小,别落下病来,本宫用不着你们搭上命作戏。」 也没敢多留,苏妤待她们喝完药,便收药碗走了。 至於为何最终还是变了主意,自是因这「杖责二十」的苦头她吃过。上一世窦绾便是打完了了事,完全没请太医来给她治伤,倒是没留下什麽大毛病,但时时腰疼终归也不舒服,这两个宫女比她年纪要小得多了,只怕更容易落下毛病,岂不耽误她们出宫後嫁人了? 七夕那日,祁川行宫闹出了大事。 原是各宫都小聚庆贺佳节,苏妤所住的宜云阁里却有个宫女吃了小半块点心後,便中了毒昏迷过去,所幸尚有得救,太医看过後连忙开了方子。 一个宫女的死活不至於惊动行宫,但那点心本是为苏妤做的,苏妤因着天热不愿吃甜腻的东西才赏了下去。换言之,这关乎苏妤的死活。 而这已是她月余来第二次「躲过一劫」,头一次是在宫外的酒馆中被人下了砒霜,这一次是什麽毒则还不清楚。 一时弄得阵势不小,各宫嫔妃无一例外地全到了宜云阁以表关心,宫正司扣下了各样人证、物证。不仅如此,皇帝甚至直接传了亲军都尉府的人来,如若与那头一次的事有关,便一并查了。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阵仗,宜云阁里的气氛沉肃极了,很有点「三堂会审」的意思。 眼见了那宫女中毒後的样子,苏妤後怕之下手心里全是冷汗,不住地发着抖。 贺兰子珩握着她的手眉头紧蹙,待宫正司宫正张氏问了折枝几句,问出了那点心是谁做的之後,直接带了人进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还未被问话便已面色惨白如纸,可见是心虚。 殿中一片死寂,贺兰子珩冷睇她须臾,问道:「谁让你下的毒?」 那宫女发着抖回道:「奴婢没有……」 苏妤刚要开口,楚浣却抢了她的白,「都有人中毒了还说没有?」轻笑一声又道︰「送宫正司去。」 苏妤扫了她一眼,冷冷道:「何必再劳宫正司?直接送亲军都尉府去。」言外之意,是疑这事与楚家或是与阮家有关。 那宫女听得浑身一颤,伏地不敢言。 苏妤缓了一缓,又淡淡问:「到底受何人支使,你在这说了,本宫留你全屍。」 话音未落,忽闻脚步急促,阮月梨疾步进了殿,瞟了那宫女一眼却未停步,径直走到苏妤跟前道:「昭仪,不是本宫要害你。」 众人皆惊,奇怪这是哪一出,不明白娴妃为什麽入殿便是这话,焦灼到甚至没顾上向皇帝见礼? 苏妤亦是面露不解,疑惑至极地看向她,「娴妃娘娘?」 阮月梨缓了缓神,方退开两步拜了下去,禀道:「陛下,这宫女是去年采择秀女时,阮家献进宫的,但她做出此事绝非受臣妾指使。」说着睇了眼那宫女,眸光森冷难掩,「臣妾没见过她。」 这话说着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苏妤一时未有反应,贺兰子珩便先吩咐人去查这宫女还在何处做过事,查出的结果,是她在到苏妤身边之前,曾侍奉过娴妃。 一时更无人敢说话,众人面面相觑着,等着皇帝发落。 当初叶景秋也几乎是一夕间败得彻底,看样子,这回娴妃会败得更彻底。 四下静默中,苏妤开了口,神色有些恍惚,声音倒是有力,「娴妃不会害臣妾……」这话显是对皇帝说的。 贺兰子珩看向她,她又道了一遍,「娴妃娘娘不会害臣妾。」 一众嫔妃都看向她,等着她後续的解释。 苏妤想了一想,站起身到阮月梨身边也拜了下去,继而道:「臣妾信娴妃娘娘断不会做此事。陛下可记得臣妾因砒霜一事求陛下彻查阮家吗?那便是因臣妾心中有疑,娴妃娘娘为让臣妾释疑才提了这要求。娘娘说清白与否,一查便知。」说着露了笑意,一拜又道︰「都说世家总有不可告人之事,娴妃娘娘连亲军都尉府去查都不怕,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清者自清,做到娴妃娘娘这个分上也足矣。」 她抬起头,看向了皇帝身边的沈晔,问他查了这许多日子,可查出阮家有什麽不对之处没有。 沈晔一揖,沉稳谨肃地答说:「并无。阮家不仅和砒霜之事并无牵扯,甚至连小错也难查到。」言罢苦笑一声,「若不是当真清白,臣只好赞一句阮家藏得太深、让我亲军都尉府无计可施。」最後一句让殿中有了些笑声,气氛轻松了几分。 窦绾蹙眉道:「都说你和娴妃不睦,如今这出,昭仪到底何意?」 「和娴妃不睦?」苏妤面露讶色,「夫人何出此言?臣妾还道六宫皆知,臣妾与娴妃娘娘是最合得来的。」 楚浣按捺不住,急道:「胡说!前些日子你明明因娴妃杖责了两个宫女!」 「那是因为她们语中对娴妃不敬啊。」苏妤说得理所当然,「臣妾匡正宫规罢了,怎的无端传出与娴妃不合的话来?」 几番对答,听得阖宫云里雾里——对於苏妤责罚宫人那件事,人人听到的传言都是一样的,但见她此时满脸的茫然,难不成真是道听涂说之下众人都被骗了? 「你和娴妃……没有生出不快?」连贺兰子珩也疑惑。 苏妤万分肯定地答道:「并没有……」转念一想又道︰「如若非要说有,也只是臣妾想跟她借的书她不肯借了……可这点事,何至於让她起杀心?」 事情当然不是这麽简单。 那日她和皇帝提起彻查阮家的时候,对娴妃确是存了疑,思来想去都觉得若是娴妃没将那事说出去,楚充华根本没理由知道。 是以她想让皇帝查阮家是真的,且根本不是适才所说的原因,本是想着查一查便是,跟谁也不说,若查出是娴妃,皇帝自由决断;若不是,她也就放了心,省得疑神疑鬼。 接下来的事却出乎她所料,不过两天,阮月梨亲自登门找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晌後,问了句,「你怀疑我?」 「什麽?」苏妤一时愣住了。照理说,亲军都尉府办事谨慎,万不会走漏风声,那日她也怕御前会不会有人出去乱说,故而特地多了个心眼,写了个字给皇帝看,皇帝转手便交给了沈晔,根本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可眼下阮月梨不仅是知道了亲军都尉府在暗查阮家,还清清楚楚地知道是她出的主意,实在反常。 相视无言片刻,阮月梨带着几分赌气之意在苏妤面前坐了下来。 「真不知你怎麽想的……罢了罢了,查就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如同儿时姊妹淘间吵架的言辞,反倒说得苏妤很是不好意思,沉吟片刻,方将自己为何生疑说给她听,末了亦是直言道:「那事除了你知、我知,便只有陛下知。自不是我告诉楚氏的,我若说是陛下,你信吗?」 皇帝当然也没理由,唯一的疑点只能在阮月梨身上。 阮月梨没反驳,不得不承认苏妤的怀疑到底是有道理的,默了片刻,缓缓道:「那就由着亲军都尉府查吧,结果如何,你等着看便是。」 看得出阮月梨不高兴,说了这话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殿。 这一遭弄得苏妤心中烦了起来,这些年到底还是阮月梨同她最好,平白失去了这挚友心中有愧;可若就此不查……亦是心中难安。 到头来,苏妤寻了个折中的法子,找了机会在沈晔从正了殿告退时拦住他,对他说:「阮家的事,有劳沈大人……」 沈晔立时眉头一挑,还道是要做栽赃陷害之类的事,却听苏妤说—— 「如是查出了结果,烦请大人先知会本宫一声,再往陛下那儿禀。」 这倒是不费事。要说阮家在朝为官多年,乾净成这样也委实不易。沈晔查的过程中就已惊得够呛——莫说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跟阮家没关系,阮大人的俸禄有泰半都拿去接济穷人。不仅如此,看得出这阮大人在朝为官最初那些年混得不济,明显是被同僚排挤的,究其原因,是他太不愿意和同僚同流合污。 这麽个在官场上都混得清白的人,反倒给後宫嫔妃下毒?说不过去。 查完此事的沈晔长松了口气,看来原本预料的腥风血雨是来不了了,写好了摺子准备次日呈到御前,更差人立时三刻就把始末告知苏妤。 当晚,沈晔却收到娴妃的信,信中要求他将此事暂且压下,过些日子再禀。 沈晔是忠於皇帝的,让他作假他断不会,但这种无伤大雅的「暂且压下」,做也就做了,何况那砒霜的事还未完全查明,阮家这一道不过其中一桩小事,禀不禀这一句都没什麽大碍。 凝睇那信良久,沈晔烧了信纸,只将信封收进抽屉里。 让他把此事「暂且压下」的决定,却是苏妤和阮月梨一同做的。 那日苏妤放心之余,自是要厚着脸去和阮月梨赔不是,阮月梨可不好哄,任她在旁边说得口乾舌燥,愣是一个字都没给她。 苏妤简直要哭了,绞尽脑汁地想了一番,起身去了小厨房。 於是下午,她又口乾舌燥地说了许久,阮月梨一边悠哉哉地吃着点心,一边神色平淡地听着她赔不是。眼看着夕阳西斜,阮月梨垂眸起身,睇了她半天,道:「正好陛下这些日子也不让姊姊去晨省昏定。我这儿有新进的六安瓜片,姊姊尝尝吧,我得先给佳瑜夫人问安去。」 口气随意,倒是消了气的样子。 见她离开,苏妤想了想,发觉她大抵还有话要说,才故意提了品茶之事留她,便不急不躁地留下等她。 阮月梨回来後果然道:「我想了想,让沈大人把这事搁一搁可好?」不管苏妤微讶,她轻声一叹,解释道:「不管楚氏是如何知道的那事,如今她既是知道了,对你一定是不利的。你不除她,她早晚把那事挑出来,这些个『邪术』,陛下可以不在意,但满朝文武能不在意吗?到时候你找谁算帐去?」 这话说得不错。苏妤以楚家安危唬住楚浣一时,却唬不住她一世,假若哪一天那些梦魇被揭出来,只怕皇帝不杀苏妤就平不了民愤。 「就此除了她吧。」阮月梨叹道,「不然提心吊胆的。」 如何除却要有个法子,苏妤看着阮月梨的样子,心知她估计都琢磨得差不多了,便笑道:「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 阮月梨白了她一眼,道:「她现在必是急着除你的。为了楚家,她也不敢耽搁太久,必定见缝插针,可因为砒霜的事,她又已在风头浪尖上,必不敢亲自动手。」 苏妤听言挑眉,「所以呢?」 「若是现在有个人跟你反了目,她不是正好拿来用吗?」 苏妤了然地笑了,乱了阵脚的人最易被戳到软肋,楚浣现在为了护楚家,显然没有太多时间去选帮手,是以她们暗地里把「亲军都尉府在查阮家」的消息散了出去,加上一句「是云敏昭仪出的主意」,便足以让她来娴妃这里挑拨离间。 阮月梨在宫中有权有势、阮家又是大世家,楚浣只道是上天赐了个帮手给她,哪知道从她去试着说服阮月梨那日起,就全着了两人的道。 她前来说服,阮月梨也算心里真有了底,知道自己和苏妤那日的猜测并无错,当下写了东西让人送去,告诉苏妤——八字有一撇了,那麽她们自会来写那一捺。 「佳瑜夫人是晓得轻重的,必不会为她办这事,却免不了要给她出谋划策,好歹面子上要过得去。」那天,和阮月梨「密谋」时,苏妤淡笑道。 果不其然,楚浣造访时的那一番话,一听就不是她自己能想得出来的。彼时阮月梨只是静静听着,揣度着若是自己当真心有动摇该有怎样的反应、该说怎样的话,假戏真做,做得十分到位。同时心里更加明白,不论楚浣要做什麽,必定会把自己推在前头。她虽是想除苏妤,但自己这个娴妃……在她眼里肯定也是不存在最好。 拿准的,也就是这一点。 眼见楚浣给她带来的那宫女虽然目下是在苏妤身边服侍着,却是采择秀女时阮家送进宫的,阮月梨心中冷笑,楚浣这是想把这脏水全泼在她身上,这主意八成还是佳瑜夫人出的。她却不言不语,没揭穿半分半毫,楚浣想怎样做,她便怎样做。另一边更与苏妤一同作着戏,让阖宫都以为她们当真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表面上,楚浣让她帮忙的事不多,不过是借她这掌权宫嫔行了个方便,想法子弄了药进来,暗地里,苏妤把楚浣查了个详实,非常清楚她给那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宫女改了籍,做出了她从前在娴妃身边做事的假象。 到时候毒死了苏妤、所有矛头都指向阮月梨,加之亲军都尉府本就查着阮家,即便楚浣此前也被查着,大概也能把罪名脱去大半只不过,这给宫女改籍的事…… 「她当就她会改?」苏妤一声不屑的轻笑,「我用过的招了。」 可见楚浣在宫正司也是有人脉的,不然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是以听得苏妤这样说,折枝还以为是要借宫正的手再把宫人籍改回去,苏妤倒是没这麽做,是以眼下一切事情都照着两人的意愿一步步地走下来,众人都以为她们反目的时候,苏妤宫里出了事、阮月梨看似心虚地出来解释,然後……当着阖宫的面,苏妤再万分诚恳地替她说话。 苏妤方才那一番解释最多能让众人消三分的疑心。 静了静,便有人犹豫着斟酌道:「若是如昭仪娘娘所言,听着倒真不像娴妃娘娘做的了。臣妾等亦知道娴妃娘娘的为人,只是……只是这宫女确为阮家送进来的人、又恰好在娴妃娘娘宫中服侍过,如此这般……」说着,声音有些低了下去,到底是呢喃着把话说完了,「若说和娴妃娘娘没关系……此事未免也太巧了。」 何况阮月梨刚才那样子分明就是心虚想掩饰。 苏妤低着头,眉头浅蹙,好像在仔仔细细地思考着什麽,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徐幽,问他,「徐大人,这宫女的宫人籍可否让本宫一阅?」 徐幽见皇帝点了头,便将那本册子交给苏妤。 苏妤翻了一翻,俄而一讶道:「你是两个月前才到本宫这里服侍的?」 「……是。」那宫女应道,疑惑不明地看着她。 苏妤浅笑着哦了一声,阖上册子缓缓递给她,笑意微凝,「那为何这上面写着,你是去年腊月从月薇宫调到绮黎宫的?」 那宫女闻言大惊,慌乱地掩饰道:「奴婢……奴婢记错了……」 「记错了?」苏妤面色一冷,「两个月前天气已渐热,你竟能和寒冬腊月记错?这般的记性,真亏得楚充华敢用你!」最後一句显是嘲讽之语。 楚浣神色一滞,强自镇定着辩道:「这事跟臣妾有什麽关系?昭仪娘娘应也看见了,娴妃娘娘从入殿便紧张得很,昭仪娘娘便是不疑她,也不该疑到臣妾头上!」 众人又看向娴妃,确实,引得众人生疑的并非那宫女是阮家送来的,或是在月薇宫中服侍过,而是娴妃从入殿之始便紧张得一反常态,似乎刻意掩饰着什麽。 苏妤与贺兰子珩也同时看向阮月梨,等着她解释方才的失态。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第四十四章 楚氏入冷宫】 阮月梨跪了许久未言,神色已恢复平静,微微一笑,先颔首向苏妤道了句,「昭仪肯信本宫便好。」遂颔首一拜,朗声向皇帝道:「陛下,臣妾与昭仪素来交好,在昭仪……不受陛下喜欢的那些时日里亦是暗中助着她,故而月薇宫上下都对昭仪的事十分上心。约莫半月以前,有宫人无意中提了一句,说见昭仪身边一宫女和楚充华那边走得近。」 「臣妾想着昭仪和充华素来不和,便留了个心,叫人小心盯着;又因昭仪刚在外历了些险事,臣妾怕这事再让她无端心烦便未告诉她。」说着,她有意无意地扫了楚浣一眼,继而又道︰「不日前,臣妾才知这宫女竟是阮家去年送进宫的,让人再去查宫人籍,宫正司却屡次推脱着不许查。宫正司女官近来又是格外忙,直至今日臣妾才得以见了女官一面,查了册籍才见这宫女不知何时竟在月薇宫服侍过了。」 阮月梨说话慢条斯理,口气不慌不忙、沉沉稳稳,寻不出半点说谎的迹象,语中一顿,她又抿起些许笑意,续道:「这边正和宫正司女官细查着其中是否有不对之处,便听得宫人来禀说昭仪这里出事了。先差了人来打听,谁知竟正好和这宫女有关,臣妾心知册籍上所载是这宫女为阮家送入宫中、又在月薇宫侍奉过,自担心昭仪误会,故而心急了些。」 阮月梨说至此,苏妤抬眼看向郭合。 郭合忙揖道:「是,方才娴妃娘娘身边是有人来打听过……那时正乱着,臣便未来得及禀给娘娘。」 贺兰子珩则扫了宫正张氏一眼,才注意到她适才是同娴妃一起进来的,如此看来,娴妃所言不假。 「都起来。」他似是仍思量着始末,先叫两人起了。 苏妤和阮月梨相互一扶,继而才搭了宫女的手各自起来,退到一旁,两人皆不动声色地瞧了楚浣一眼,见她沉静的面容细看之下有些发白,皆淡笑不语。 「把楚氏宫里的人扣下。」贺兰子珩在许久的沉默之後发了话。 在座嫔妃中心思机敏的一听这话便变了神色,皇帝鲜少直呼嫔妃名讳,多是唤位分,如今一句听似无意却生分极了的「楚氏」,让人觉得这是废位赐死的前兆。 「这宫女……」他说罢又睇了那宫女须臾,方道︰「别交宫正司了。沈晔,你亲军都尉府一并查了吧。」 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直待众人散後各自回想起来,才不禁有几分讶然。本都以为娴妃今日要获罪,怎的矛头在几句对答间便转了向,齐齐地指向楚充华。 宜云阁里安静下来,苏妤留了阮月梨小坐,贺兰子珩见状很是烦闷了一会儿,见苏妤还是没有让娴妃离开的意思,他只好识趣地离开了。 「楚氏还以为她能一石二鸟。」阮月梨轻轻笑着摇头,「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苏妤则是带着笑意叹息,亦摇着头说:「憋屈啊憋屈。本是想等着当年之事真相大白的时候看楚氏如何反应,如今……她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阮月梨笑而未言,苏妤淡瞟了她一眼又道:「你还没告诉我,沈大人暗查阮家的事,你怎麽知道的?」 阮月梨挑了挑眉,「你当阮家傻吗?亲军都尉府查过来了我们能不知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苏妤轻蹙了眉头,「我说的是,你怎麽知道是我的主意?」 「嗤……」阮月梨一笑,悠悠地回了她一句,「别问。」 目下这事是无关紧要了,管她怎麽知道的,总之亲军都尉府也查清楚了,她确无心害苏妤便是。 苏妤默了一默,又道:「那楚氏到底怎麽知道梦魇之事?」 「这个我怎麽知道?」阮月梨不悦道︰「你疑我的时候问我、知道不是我的时候还问我,你讲理吗?」 苏妤愣愣一笑,「我……随口问问,娴妃娘娘息怒!」 「嗯。」阮月梨颜色稍霁,蹙眉思忖了片刻,缓缓道︰「其实也不一定是刻意的设计,宫里素来人多口杂,我和陛下说的那天虽是遣退了旁人,倒也不一定就无人大着胆子偷听。所谓隔墙有耳……」防不胜防,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望了望窗外的朦胧月色,笑叹,「今日七夕,再过月余就是中秋……这秋天,不好过。」 「所以说是多事之秋。」苏妤轻笑着耸了下肩头。本也差不多该回锦都了,出了这样的事更是要回去後才更好查,如此一来,更显得这秋天的皇宫不会平静。 从上次的砒霜到今次七夕的下毒,要紧的人证都在亲军都尉府手里,宫正司落得个清闲。张氏难得歇上一歇,苏妤便将她请到了宜云阁中小坐,又亲手做了几道精致茶点,算是道谢。 张氏也不见外,喝了口茶叹道:「後宫要斗也就罢了,如今还个个都拿宫正司办事了?」云敏昭仪在先、楚充华在後,都借着宫正司做了假,改了宫女的籍,想瞒天过海。 苏妤听了张氏这番抱怨悻悻一笑,「姊姊别埋怨,只怕历来後宫也都是如此,但凡势力纷杂,掌着戒令刑责的宫正司想独善其身怎麽可能?」 「……昭仪娘娘倒是理直气壮啊!」张氏笑道,抿了口茶问她,「当年楚氏失子的事……」她看了一眼苏妤。 苏妤一怔,「怎麽了?」 张氏摇了摇头,只道:「不好查呢。」 一行人回宫之时,与来时的情势大相径庭——来祁川时楚浣虽已不得宠,降过位分,但到底还位居充华,有宫人小心服侍着;如今正被查着,背着毒害九嫔之首的嫌疑,一路上都不得自由,走到哪都有人看着。 苏妤因和她位分差得不多,马车也离得近,不愿见她索性不下车,在车里逗着子鱼乐得清闲。她有意避着楚浣不下车,贺兰子珩却在去找她时和楚浣「撞」了个照面。 看着楚充华稳稳下拜的样子,贺兰子珩心里清楚这是有意要见他的,足下一顿,心觉无话可说,提步要走,却听得她踟蹰着唤了一声—— 「陛下……」 贺兰子珩本没停脚,楚浣倒也不顾,声音大了两分,迳自说道:「臣妾就一句话……那苏氏当真就那麽好吗,好到值得陛下不顾当年之罪,好到可以除掉叶家、如今又轮到楚家?」 贺兰子珩猛地滞住,这般语声朗朗的言辞,不少人都听得见,他如由着她这般说而不解释,旁人的恨也好、怨也好,便只会加到苏妤头上。 回过身,贺兰子珩瞟了她一眼,面上看不出情绪,「她值得多少你不必管,你只要清楚自己做过什麽便是。」楚家也好、叶家也罢,当中虽有他对苏妤的偏袒,却也实是他们动手在先。他这话说得算是很明白了。 楚浣没起身也没回头,只是轻笑了一声,又道:「陛下,她一个弃妇……」 「楚浣!」贺兰子珩狠然一喝。 苏妤的马车就在几步之外,楚浣说的这些,她都听得到。 弃妇。这是每每有人提起时,苏妤都会心中刺痛、贺兰子珩都会心虚不已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在他们相处融洽的这些日子里不会有人轻易去揭,心底却也知道这根刺始终都在,她被贬妻为妾的耻辱始终都在。 楚浣浅浅一笑,没再继续说「弃妇」之事,转而幽幽道:「臣妾很清楚自己做过什麽。臣妾就是看不得她好、就是想让她给臣妾当年那孩子偿命。可苏家做过什麽,陛下忘了吗?」她微偏过首,淡淡又说︰「先帝病重那两年,苏家做过什麽,陛下忘了吗?若不是先帝器重陛下、始终不肯改立储君,她可还会是陛下的妻子?如今,陛下反倒觉得对不起发妻了?」 夏末已不再炎热的风轻轻吹着,吹得苏妤本怒意渐生的心中微起了惊恐,她听到楚浣在外一字字继续说着、说着那些足以让皇帝与她再生隔阂的话—— 「苏家如此,陛下还当他家的女儿会真心待陛下吗?又何必自欺欺人?」 「呵……」苏妤气得一声冷笑,起身便要下车。 折枝忙上来拦,「娘娘……您还是别去的好。」 苏妤笑意更添了两分,咬牙道:「凭什麽光由着她说了?」 从前皇帝厌她、不肯信她,故而她无话可说、说也白说,今时不同往日,再任由旁人去说,她凭什麽吃这哑巴亏? 车旁的宫人见她下了车俱都一惊,倒是谁也没上前拦她。 苏妤行到皇帝身後两步远的地方驻了足,盈盈一福身,「陛下大安。」 见贺兰子珩微侧过首来,她方又行上前去,立在他身侧淡看了犹背对着二人,长跪不起的楚浣片刻,启唇一笑,「楚充华如今真是益发糊涂了。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便好,本宫与陛下如何,什麽时候轮到一个充华来置喙?若说当年,陛下是太子、本宫是太子妃,你不过一媵妾;便是如今,本宫位列九嫔之首,充华位分低於本宫,也配得议论本宫的事吗?」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五章 贺兰子珩斜睨着苏妤的神色,发觉她一张脸冷如覆霜,是当真因楚充华那话不快。 楚浣没想到苏妤当真有胆子下来,在皇帝面前同她这样争个明白,被她这生硬的口吻逼得心中一阵发慌,缓神後强撑着驳道:「昭仪娘娘絮絮地说了这麽多,左不过是心虚了吧?陛下待娘娘好,娘娘您却从来不曾真心待过陛下,对不对?」 没有听到回应。她一笑,又道:「您不过是和苏家一样,一贯善於见风使舵,但凡能得到的好处便丝毫不会放过。真心?您当真知道这二字怎麽写吗?」 贺兰子珩突然打破静默,轻轻一笑,「她有真心与否,朕比你清楚。在两次下毒之事查清楚之前,楚充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苏妤的真心……至少他自以为是清楚的,上一世他看着她在他死後殉了,那样的痛苦绝不会是假的。哪怕苏家让她嫁给自己的初衷确是另有所图、哪怕假若先帝另立旁人为储,她可能真的会嫁与旁人为妻……但她那份心,决计是真的。 「扶楚充华上车。」贺兰子珩淡声吩咐了旁边的宫人一句,便不想再继续这样的争执了,一手执起苏妤的手,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也上了车——却是没去她的马车上,而是直接往御驾走了。 「别多心。」马车上,他随口道。 苏妤一怔後笑说:「不是该臣妾说这话才对吗?」 「朕没你那麽容易多心。」 还有三四日才能到锦都,而在这期间苏妤便被贺兰子珩扣在他的车上了。 亲军都尉府已提前带着人证物证回锦都,沈晔雷厉风行地将相关人员查了个遍,待皇帝回到宫中,除却楚弼这个兵部尚书沈晔没敢擅动,其余人的供词都差不多了,事情已算很清楚了,就是楚充华指使,另有些许意欲巴结讨好楚家的人从旁协助。 审到了这个分上,虽是楚弼还未认罪,但若皇帝想直接发落,旁人也说不得什麽。 供词呈上去,贺兰子珩没有太惊讶,这结果算是意料之中,抬眼便下了旨,「楚弼革职查办。」 沈晔领旨告退。 他又唤来了徐幽,淡言道:「传旨下去,充华楚浣意欲毒害云敏昭仪,着废充华位,赐死,依贵姬礼葬。」 「是。」徐幽一应,即带了两名宦官同去传旨。 到了韵宜宫门口时,却恰巧碰上苏妤和阮月梨。 「娴妃娘娘大安、昭仪娘娘大安。」徐幽长揖道。 两人轻一颔首,「徐公公。」 苏妤看了看他手中的明黄色丝帛卷轴,神色不禁微有凝滞,「什麽旨意?」 徐幽欠身禀道:「废位,赐死。」 好快。两人相视一望,阮月梨衔笑问徐幽,「大人可否稍候?本宫与昭仪恰有些话想问充华,如是这旨下了……」楚浣一死,怕是问不出来了。 见徐幽点头应允,两人便先一步进了殿。 楚浣被严加看管着,殿中的宫人见了她们都默不作声地行了一礼。 阮月梨挥手命他们出去,又迳自移步阖了门,苏妤已施施然落了坐。 「这刚回宫,昭仪不到陛下那儿邀宠去,来这韵宜宫寻什麽晦气?」楚浣没什麽好脸色,自顾自地抿了口茶,话语冷冷。 「你也知道你这里晦气?」苏妤含笑反问,环顾了周遭,又笑道︰「好好的韵宜宫、好好的一宫主位你不守着,非做这罪无可赦的事,才是自找晦气。」 「还用不着你来教训人。」楚浣冷笑,「我说过了,我就是看不得你好,没能要你的命是我失算,我却不後悔。」 「你可以不後悔。」苏妤笑吟吟地睇着她,「却是白白拖累了楚家。」眼见她面色一白,又说道︰「听闻陛下刚下了旨,楚大人被革职查办了,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因为你干的这些事?子女再不孝,也就是做到你这分上了吧?」 「你倒是孝。」楚充华懒得多应付她这番讥讽,只冷声说︰「我倒要看你能护苏家到什麽时候。」 苏妤笑喟一声,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本宫有话问你。本宫梦魇成真一事,你怎麽知道的?」 她问得直接,楚浣神色一凛,打量了她半晌才说:「你凭什麽觉得我会告诉你?」 「凭我能让你体面地再活些年。」苏妤一笑,「我可以去求陛下留你个位分,只要你不再生事,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便好。」 「就如同你从前?」楚充华讥笑,「你该清楚没有圣宠就不可能在宫里活得『体面』。」 苏妤自是清楚,也大抵料到楚浣会这样说。 轻轻的一声笑,阮月梨摇着头道:「你犯什麽傻?昭仪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这些事,罪全在你。你虽是动用了楚家的人脉,楚大人却并不知多少,如若陛下连你也不发落,楚家自然不会有什麽大事。」她缓了口气,凝睇着楚浣又道︰「这算是给你楚家的最後一个机会了。若不然,这样的事就算陛下要连坐你全家,满朝文武也说不得什麽。」 威逼利诱,苏妤和阮月梨都不信她能不接受这样的交换,用一个於她而言已无关痛痒的实情换全家平安,多划算的事。 「我不会告诉你。」静默了许久之後,楚浣终是做了决断,微颤地语声道出了她的挣扎,顿了一顿,又断然道︰「我不会告诉你,你就继续不安下去好了。」 「你……」阮月梨一愕,俄而恼怒道︰「你为了算计她,连楚家也不顾了吗?」 「她杀了我的孩子。」楚浣死死盯着苏妤道︰「你知道看着那已成形的孩子就这麽没了是什麽感觉吗?」她嗓音嘶哑而哀伤,「那麽小……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一点气息都没有,浑身是血……」 「我没有害你的孩子!」苏妤一如既往地驳道,只觉这女人简直顽固不化,说了多少次了,就是半句都听不进去。 「随你怎样说。」楚浣森冷笑道︰「你毁了我的一辈子……这一世,再没有什麽比那孩子更要紧的了,包括楚家……」她缓缓阖上眼,唇齿间又迸出一声冷笑,「陛下也好、楚家也好,没有人再在乎那孩子了,但我不能不在乎……苏妤,那两年没能要你的命,是我疏忽。」 如此彻骨的恨意,较之当年半分未减,当年刚失子的她也是这样发白的神色,眉眼间的恨让她再无愧、再无辜也浑身发冷,如此看来从她嘴里问不出什麽了,可如今毕竟与当年不同,当年贺兰子珩坐在楚浣榻边,半句不肯听苏妤的辩解;如今,毕竟是苏妤得宠了。 「你既不给本宫这面子,就不能怪本宫了。」淡漠而笑,苏妤的视线向殿门处瞟了一眼又随即转回来,「徐公公就在外面,是来传旨的,废位,赐死。」 「你当我怕死吗?」 「我知道你不怕。」苏妤了然抿笑,「不过既然如此,本宫便去求陛下留你一命,让你在冷宫里住着便是了。你若有胆子自尽,本宫必定费尽口舌也要让陛下因此再治楚家的罪——楚家便是没那孩子重要,你也不必如此拖全家下水吧?」 「你……」楚浣杏目圆瞪。 苏妤轻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兀自继续道:「你就好好在冷宫等着,等着当年的事查明便是。」顿了一顿,她带着三分真心实意的好奇问:「本宫真想知道,如若最後当真查明并非本宫害你的孩子,你当如何?」 短短的一瞬思量,楚浣冷冷笑答,「如若当真冤枉了你,我向你叩头谢罪。」 苏妤拿了徐幽手里的圣旨回成舒殿、央皇帝暂饶楚氏一命的时候,贺兰子珩犹疑不定地看了她半天,暗说发善心也没有这样发的,那楚氏分明是不取她性命不甘休。 苏妤对上贺兰子珩的神情,眉眼带笑的说:「她恨臣妾,不过是为昔年之事,臣妾便想等那事查清了,人证物证皆拿给她看,看她还能说出什麽话来。」 原来是在争这口气。 「呵。」贺兰子珩淡扫着她轻笑了一声,取了她双手托着的那明黄的丝帛卷轴来搁在桌上,又向徐幽道︰「去传旨,楚氏废充华位,打入冷宫。」 当真就这麽轻而易举地改了口。徐幽赶忙一揖,复又传旨去了。 秋风温温和和地拂过锦都,在梢头枝叶上拂出片片金黄。 贺兰子珩含歉告诉苏妤,「差不多该召苏澈回来了,只是他手头正有事查着,再耽搁几日。」 苏妤抿唇莞尔,「没事的,臣妾也不过想帮他庆个生罢了,前些日子刚在祁川见过,现在不回来便不回来吧……」 一切平静,苏妤久悬的那颗心终於放下来,今年秋天,苏澈无论如何不可能再遭那腰斩的事了。 从八月始至中秋已过,皇帝已一连召了云敏昭仪近二十日。 苏妤起初有些忐忑,但终究没开口劝皇帝见一见旁的妃嫔,从前她是太子妃时在这样的事上处理得很是贤慧温和,如今这贤慧之名谁爱担谁担去,她又不是皇后,皇帝要宠她,她便乐得做这宠冠六宫的宠妃。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六章 晨起用罢早膳,折枝给她沏上漱口的香茶,笑言间不无几分担忧地道:「娘娘盛宠如此,传出宫去,朝臣们又有得不乐意了。」 苏妤轻吹着茶香,听言一笑,「乐意不乐意,我都已经在这九嫔之首的位置上了,如今再想废我,他们就费工夫去吧。」 如此又过了三四日,皇帝仍是到晚上就召她去,最近的两日却没有碰她。 这日他搂过她的时候,她一握他揽在她腰上的手,「陛下……」 贺兰子珩遂了然笑说:「知道你这几日信期,睡吧。」竟是连日子都记住了。 苏妤却摇了摇头,咬了唇说:「陛下可否……传御医来一趟?」 「怎麽了?」贺兰子珩疑惑地看着明明气色不错的她,仍难免担忧地蹙了眉头,问︰「身体不适?」 「也不是……」苏妤低着头喃喃道︰「信期……没来。」 她的信期一向极准,从没出过岔子,是以前两日未来心中已生了疑,当即传医女来,那医女把了半天脉却没个肯定的说法,只说可能是有了,今日已是第三日,仍是半点迹象也无。 贺兰子珩听罢讶了半天,才断断续续道:「你……你是说……」 苏妤抬眼,恰对上他的满眼喜色,登时面上一红,垂首如实回道:「不知道……叫医女来问了问,医女也没个准话,所以才想求陛下传御医来瞧瞧……」 她说得平静,贺兰子珩反倒平静不下来。御医当然是传了,且是四位御医皆传来了。 四人皆觉心惊,太医院总共设御医四人,这四人可说是整个太医院、乃至整个大燕中医术最好的,平日里不管怎样的病,传一人去便也够了,这是头一次四个人一起奉旨入宫。 难不成……皇上突然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病?心中各自猜测着,谁也不敢问上一问。 入了成舒殿,见皇帝二话不说便让他们给云敏昭仪请脉、而云敏昭仪也是气色甚好……四人相互递了个眼色,心里有了个大概。 他们各自请了脉,保险起见仍是讨论了几句,方一并拜道:「恭喜陛下、恭喜昭仪娘娘。」 虽是心中已有数,听得御医这样说,苏妤还是难掩喜悦,而贺兰子珩几乎觉得这辈子值了! 是夜,贺兰子珩拥着苏妤久久没有睡意。 见他不睡,苏妤也睡不着,抬眼望着他唤了声,「陛下?」 「嗯?」贺兰子珩低眉看她,遂在她额上一吻,「还不睡?你现在可得好生歇着。」 「陛下明日还有早朝……」 「知道。」贺兰子珩低笑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朕就是在想明日早朝的事。明日早朝时将此事告知文武百官,封你妃位;过四、五个月胎象稳了便册后,谁也别拦着。」 苏妤听得心里一紧。她敢告诉皇帝自己可能有孕的事,就没想像旁人那般先把消息瞒下来,自己先小心翼翼地安胎。她要的就是人尽皆知,如此虽是想下手的人多了,但阖宫上下也谨慎许多,要得手也未必容易,可是…… 「陛下不必急着册后。」苏妤喟叹,心知自己的三次晋位都引了不少议论,封得越高,议论就越激烈,只怕明日提了封妃,又要有朝臣谏言阻拦,若再急於册后……太难。 「这孩子必须是嫡子。」皇帝的手抚上她仍扁平的小腹,语声沉稳而坚定,却含着两分歉然,「他本也该是嫡子。」若是当初没有废她,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她是皇后、这孩子自是嫡子,可就因为他废了她,如今才会有这许多麻烦,这是他自找的,该由他去解决妥当,而非由她担着。 苏妤静默良久,眉目轻垂说:「是男是女还不知呢,若……」 「若是女儿,也得是嫡长女。」贺兰子珩不由她多说便接了话,又吻了她,「你安心睡吧,不用你操心。」 他自不会直接在朝上提册后之事,既是要等胎稳了再册封,便等到胎稳了再说,若不然,必定与朝臣们争得不可开交,如若逼急了哪一个,只怕最後受罪的还是苏妤。 便只先提封妃不说册后,一步一步来,走稳了便是。 【第四十五章 有孕的日子】 议完了政事,贺兰子珩缓了口气,悠闲地用手支了额头,平淡道出,「昨晚急传了御医,云敏昭仪有孕了。」 殿中一片骚动,过了一阵子才有朝臣揖道:「恭喜陛下……」 「嫔妃有孕依例晋位,朕本来自己做主便是,不过也知道诸位对云敏昭仪偏见不浅,特来打个商量。」 说得轻巧随意又客气,但谁都听见了那句「偏见不浅」,自是清楚皇帝这话什麽意思——云敏昭仪都有孕了,就该晋位,谁拦着,就是因为偏见。 默了半天四下无声,还是左相窦宽先开了口,一揖道:「不知陛下想晋苏氏何位?」本是不用商量的事情非来「打个商量」,怎麽听都觉得话里有话,难不成是想直接册后了? 窦宽问出这话後,殿中好一阵沉默。众人都觉得在这样的沉默之後,皇帝的答案大抵就是「册后吧」,然後就免不了一番争执,甚至已有人忍不住在猜,女儿位居夫人的窦宽会不会当堂以死相胁阻拦此事。 可在这长久的静默之後,皇帝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她现在是昭仪嘛,册妃便是。」 ……如此而已?又是好一阵安静。 贺兰子珩十分清楚这一阵安静是为何,必是因为他的答案与众人的猜测背道而驰。好笑地看了一众朝臣半晌,他才似是不解、不耐地又开了口,「众卿什麽意思?」 众人不免看向窦宽,窦宽愣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册妃?」 贺兰子珩无言了一瞬,继而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左相觉得如何合适?」 还能怎样合适?当然是这样最合适。众人都知道皇帝的心思,此番苏氏有孕,皆以为必是要借此册封苏氏为后了,再不济也得册个夫人,和佳瑜夫人窦绾并驾齐驱。 如此看来……这云敏昭仪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尔尔嘛! 窦宽心中大慰,躬身一揖,很是配合,「苏氏本居昭仪之位,有孕封妃,合情合理。不过……封号可还要令拟?」 贺兰子珩道:「不必了。」 窦宽又问:「那便直接着礼部筹备册礼?」 贺兰子珩挑了挑眉,又道:「也不必了,她得安胎。」 甚好甚好。窦宽全然放了心,相信了皇帝没动什麽「歪心思」,想了一下,又说:「陛下尚无子嗣,苏氏有孕是大事,可要重修一番寝宫?」 贺兰子珩暗中咬了牙,心道你这试探起来还真是没完,硬要试出朕对苏妤是怎样的心思是不是?轻有一笑,他道:「左相大人糊涂了。苏氏有孕,如若大修寝宫,她如何安胎?住到哪里去安胎?」微一停顿,他口吻中添了两分狠意,「你女儿的长秋宫吗?」 窦宽听出皇帝的不快,肃然一揖,道了声「陛下恕罪」,不再多言。 此事便这样定了,册封旨意下到礼部,又晓谕六宫,苏妤顺顺利利地成了妃,唯一不同寻常的细节,大抵只有礼部官员中心思比较缜密的才能注意到,那道圣旨上每一个字都是皇帝亲笔所书,苍劲有力的笔划间,欣喜之意依稀可寻。 在同一个深秋里,楚氏先前所住的韵宜宫一片萧索,绮黎宫却喜气洋溢。 苏妤在吃食上自是小心,却是难免犯馋,总会突然想吃些平日里并不算爱吃的东西,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原因。 「这孩子长大之後必定是个嘴馋的。」偶尔和皇帝夫君说起这情况,苏妤一脸悲戚,「从没这麽爱吃点心过……今天早上突然想吃玫瑰酥,结果竟一口气吃了四个……」 贺兰子珩无言地盯了她片刻,继而一叹道︰「吃吧,几个玫瑰酥朕还供得起。」就当是两个人一起吃了。 自有孕以来,苏妤最不快的事莫过於子鱼被带走了。有孕时确是不养为宜,贺兰子珩便把子鱼也抱去成舒殿,和非鱼一起养着。在苏妤来成舒殿的时候,就让宫人把子鱼非鱼一同抱走,说什麽也不让她见,生怕她不小心伤了。 可自从有了这两只小貂,苏妤几乎没和子鱼离开过,心里自然是想的。是以往往去成舒殿时,十句话里总有七八句是问子鱼好不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弄得贺兰子珩大呼嫉妒。 「你能不能不要一开口就问子鱼吃得好不好!」贺兰子珩狠瞪她,「朕能亏了牠吗?」 「那……」苏妤低着头,满脸不情愿地咬着嘴唇,「陛下让臣妾见见呗……」 「不行!」断然拒绝。 半晌无声,贺兰子珩偏头看苏妤一脸的委屈,到底心软了,「今天……多给你讲一章回《燕东侠》可好?」 苏妤认真思量了一会儿,狮子大开口般地伸出了手,「五回!」 贺兰子珩淡看着她,嘴角抽了抽,轻抬下颔跟她讨价还价,「一回半。」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七章 太抠门了…… 苏妤可怜兮兮,「四回……」 他眉头轻挑,「两回半。」 「最少三回!」苏妤喊道,话音未落,就听他急忙开口接着和她讨价还价—— 「三回半!」 「……」鸦雀无声。 贺兰子珩懊恼地扶额头,暗骂自己刚才一定是哪里不对,把自己绕进去了。 苏妤憋了半天,终於笑了出来,笑得很是小人得志,「成交!」 是以当日下午,苏妤纤手剥鲜橙,吃得开心听得愉快。且大抵是因为怕她「孕中多思」,皇帝没敢断在太吊她胃口的地方。 故事讲完,贺兰子珩不吭声地从她手里抢了片柳丁来吃,瞧着她这一副心情舒畅的样子道:「高兴了?」 「嗯!」苏妤欣笑点头。 贺兰子珩在她额上弹了个响指,「高兴了就回去歇着,朕还有事。」 「是!」苏妤应得乾脆,依言起身往殿外走了。 九月末,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沈晔与宫正司宫正张氏一并求见。 入殿後,张氏先禀了事,贺兰子珩的神色沉得可怖。 张氏退下後,沈晔看着皇帝的这般神色,半天没敢开头,张氏方才所言之事与云敏妃有关,他这件事亦是。 贺兰子珩似是唤了许久,才开口问了话,「何事?」 「陛下。」沈晔一揖,将摺子递了上去,那并非他的笔迹,是煜都送来的。 贺兰子珩微有两分疑惑,打开摺子看至一半陡然面色发白,惊问沈晔,「怎麽回事?」 「臣不知……」沈晔如实道。 「你的人,你还敢说不知?」贺兰子珩沉声喝道。 沈晔滞了一瞬,跪地拱手道:「陛下容禀……臣觉得,那兴许并非亲军都尉府的人。」 这话说得奇怪,奏摺上明明写了是亲军都尉府的人做的,他为何会说不是?贺兰子珩看了他须臾,冷声说:「你把话说清楚。」 沈晔静默一阵子,少顷才又道:「臣不在煜都,也不知其中细由,只是心中存疑,此事……出得太蹊跷。」 贺兰子珩细一思量,也想起了些许旧事,「因为从前也有旁人查苏家?」 「是。」沈晔应道。 那是数月前下旨彻查苏家时发现的。 苏家本在煜都,後来才迁到锦都,他们自是要去煜都查一查,可在彻查的过程中,隐约察觉另有一拨人与他们一样在暗查,因接的是密令,沈晔不好和那一方挑明此事,於是问过皇帝是否另差了人前去,皇帝明言没有。 沈晔当时甚至怀疑到无上皇头上,可细一想也知不会,另有人查无妨,到底没碍到他们的事,便也没再多管,如今,到底是出大事了。 贺兰子珩心知此事不仅是蹊跷,出在这个节骨眼上,简直棘手极了。 苏妤有着身孕,必不能惊了她,现在怎样的大事也大不过她的胎去,他知道轻重。 「还有旁人知道吗?」贺兰子珩问道。 沈晔禀说:「除了亲军都尉府的人,无人知道了。」 「那就暂且搁下。」贺兰子珩顿了一顿,又说︰「云敏妃有着身孕,此事先压着,待她生完孩子再查。」 「是。」沈晔一揖,知是人之常情。何况皇帝膝下尚无子嗣,目下当然是让云敏妃安心养胎更要紧些。 沈晔告退出殿,贺兰子珩不觉紧攥了拳头,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这样的事……现在必不能让苏妤知道。他甚至觉得,能永远不让苏妤知道才更好,真不知日後要如何告诉她。 因着皇帝格外重视苏妤这胎,绮黎宫上下都分外小心谨慎,半点不敢让她出岔子。御医说胎象稳固,多走动走动也好,苏妤也乐得四处走走,可每每出门,都免不了有一大帮人跟着,反觉心烦,因此仍时常去娴妃处小坐。 天渐渐冷了,嫔妃们也素来喜欢聚在一起说说话,娴妃执掌了六宫之权,她宫里本就是个颇受瞩目的地方,又因苏妤有孕,造访月薇宫时更有诸多嫔妃前来道贺或是一表关切。既是巴结了苏妤和娴妃,又不违抗皇帝「不得去绮黎宫搅扰」的旨,两全其美。 苏妤倒没想到窦绾也会上赶着来见她一面,宫人来通禀时,苏妤与阮月梨相视一望,皆知不见也不合适。 阮月梨便道:「请吧。」 一众低位嫔妃上前去见礼,她二人倒是皆坐着未动,待窦绾走到近前时才作势欠了欠身,「夫人安。」 「云敏妃。」窦绾清浅一笑便落了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真是有日子不见云敏妃了。云敏妃有着身孕不便晨省昏定便罢,本宫想去绮黎宫看看云敏妃,可陛下又有旨意不许任何人搅扰,这见一面可真难。」 窦绾始终温和带笑,彷佛素来与苏妤相处和睦,故而数日不见便当真想念一般。 苏妤听罢,回笑道:「夫人见谅。臣妾也觉陛下谨慎太过,弄得无人敢来绮黎宫,臣妾想找人说说话,还要躲到娴妃妹妹的月薇宫来。」 自晋了妃位,她便和阮月梨地位齐平了,加之封号上多一字、年龄又略长,终於又可当众这般姊妹相称。对此,阮月梨最是松了口气,直叹前几年一听苏妤叫她「娴妃娘娘」,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云敏妃就别怪陛下谨慎了,陛下还不是为你好?」窦绾抿笑,「如今是循例晋了妃位,若是当真能平安生下个一儿半女,本宫还等着和你同做夫人呢。」 「当真能?」阮月梨恰到好处地捉了这三个字,当着一众嫔妃的面轻笑问她,「怎麽,窦绾盼着云敏妃不能平安生子吗?」 宫中嫔妃真正相处和睦的本就不多,但至少都粉饰太平。这般当众不给情面捅破窗户纸的实在少见,娴妃与佳瑜夫人又都是掌权宫嫔,这咄咄逼人的话语一出,便是满殿寂然。 窦绾神色微凛,抚弄着护甲上的花纹轻轻笑道:「怎会?陛下盼着皇子许久了,本宫亦是。」 「如此,臣妾便安心了。」苏妤浅笑颔首,「夫人方才说想去绮黎宫却碍着圣旨不敢去,那臣妾便去禀了陛下,这胎,还有劳夫人多照顾着。」 这是她与阮月梨早已虑及的事,眼下当初与她针锋相对的叶景秋死了、最恨她的楚浣被废了,若还有非除她这孩子不可的人,只能是窦绾。失子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从寻常吃食到安胎药、甚至是熏香,都是可动手脚的东西,窦绾在宫中的势力又从来不小,要防到面面俱到,太难、太累,还不如索性把自己塞给窦绾,窦绾奉旨照顾她的胎,若是有什麽闪失,总是要受些牵连的。这就和陆氏有孕之时打的算盘一样,虽则简单,但多少能引得对方忌惮。 同为後宫嫔妃,这些伎俩窦绾倒也清楚,淡扫了她二人一眼,冷笑说:「云敏妃既信得过本宫,如此自然好,本宫定当尽全力护云敏妃这孩子平安生下来。」语中一顿,她瞧了瞧苏妤微微隆起的小腹,淡淡又道︰「云敏妃安胎要紧,就不必去成舒殿走一遭了,本宫自己去找陛下请旨便是。」 是要在皇帝面前一争贤名。这倒无妨,由着她去便是。 苏妤莞然而笑,恭顺地朝窦绾颔了颔首,曼声言道:「如此,臣妾便先多谢夫人了。」 窦绾应下此事便起座离开去成舒殿请旨,在座有嫔妃忍不住低语着,皆想知道云敏妃这孩子,究竟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窦绾当真在一丝不苟地照顾苏妤的胎,几乎日日都到绮黎宫,恨不得事事顾及,几乎比苏妤自己还要当心些。 晚上她离去後,折枝忍不住地窃笑,「估计阖宫也就娘娘能让佳瑜夫人如此,瞧她在别处威风的样子,到底还是敌不过皇裔的分量。」 「你当我是为了找她麻烦吗?」苏妤轻摇着头道︰「数算起来,宫里头我最不想见的人便算她一个,不过是想她没机会对这孩子下手罢了。」说着清冷一笑,「她照顾得是到位,可你没看见她那眼神吗?若不是碍着这孩子,只怕她能活吃了我。」 「後宫里母凭子贵的,娘娘还指望旁人当真喜欢这孩子吗?在乎她那眼神干什麽,总归要好好把这孩子生下来。」折枝欠身缓缓道,「有了这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帝姬,娘娘总是多个依靠。」 苏妤静听着她的话,俄而轻一点头,「是。」 看得出皇帝有多盼着这孩子,不同於陆氏有孕时他近乎冷漠的不闻不问,自她有了身孕,皇帝就如同恨不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一般。 而这孩子……苏妤也是盼着的。 她一直很喜欢孩子,上一世时,到底和孩子无缘,他不喜欢她,她就没机会有孩子。宫中有子女在侧的嫔妃都不少,却也都避着她,她连见一见旁人孩子的机会都少。 她仍隐约记得,上一世,有个贵姬狄氏生了长帝姬。长帝姬四五岁时有一次由乳母带着出来玩,无意中到了她的霁颜宫,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乳母也容易相处,那天她陪着长帝姬玩了一下午,难得的开心。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八章 直至狄氏亲自寻了来,因着位分比她这苏贵嫔低上半品,到底说不得她什麽,却是当着她的面斥了乳母,不给她面子。 後来,她也曾听过有碎嘴的宫女对此事有刻薄的议论——「不看看自己什麽身分,在霁颜宫便够晦气的了,还要拖累着长帝姬一起晦气。」 那时她连争也争不得一句,如今,却是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想要个女儿。」苏妤的笑容有些飘渺,喃喃自语着。 折枝微一怔,低言道:「娘娘别说这样的话,毕竟还是皇子分量重些。」 「是。」苏妤轻轻点头,「但皇子太累了,日後还要争那许多事。若是生个帝姬,我定然让她开开心心长大,嫁个好夫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何况天家帝姬,到底不会如她一样被贬妻为妾。 余光瞥见寝殿门口的珠帘晃动,是宫女挑开帘子,皇帝正走进来。 苏妤知趣地没有起身见礼,犹坐在榻上一颔首,「陛下大安。」她只穿着一袭寝衣,淡淡的水蓝色,发髻上珠钗也卸尽了,长发随意披散着,柔柔弱弱的样子。 贺兰子珩站在榻边两步远的位子含笑端详着她,片刻後,挥手示意折枝退下。 折枝低头一福身,不作声地退出殿去。 「还不睡?」贺兰子珩一笑。 苏妤低头应了句,「不困。」神色淡淡的,眉眼间有些许黯然。 贺兰子珩清楚是怎麽回事,兀自在她身边坐下,又道:「生气了?」 「没有……」确是不至於到「生气」的分上,心中却也有些不舒服。 好几日了,皇帝没来过绮黎宫,她偶尔去过成舒殿一次,也意外的被宫人拦下来,说「陛下正忙着」。 心知皇帝偶尔总会有格外繁忙的时候,说不上计较,可几日来的不相见和前些日子的体贴总是差得多了些,一时竟有些不适应。她哪里知道,贺兰子珩实是被近来的两件大事搅得不知该如何见她。 一同无言地坐了一会儿,苏妤方站起了身,说:「臣妾叫人来服侍陛下盥洗。」 贺兰子珩没有说话,任由她叫来了宫人,收拾停当,她已在榻上安歇下来。 贺兰子珩掀开幔帐躺在她身边,又端详了她一会儿,淡笑道:「这几日……还好?」 「挺好的。」苏妤点点头,「佳瑜夫人照顾着,比臣妾还要上心。御医也一直说胎象稳固,陛下不必操心。」 「嗯。」贺兰子珩一点头,「姑母听说了这事,说要来照顾你。」顿了顿又说:「还有你姑母也说要来照顾你……」 那都是正经的外命妇,苏妤哪里用得着这麽多人照顾?也知皇帝大抵是想问她更想见哪一个,思量片刻,静静答说:「循理不该劳动大长公主为此操心,可臣妾的姑母……」她摇了摇头,有了先前暖情药那事,莫说贺兰子珩心中有结,她心里也别扭,更不想父亲再做什麽,便道︰「还是只能劳烦大长公主了。」 贺兰子珩心下暗松了口气,笑而应下,「好,朕明日去给姑母回话。你也不必觉得是麻烦她,姑母一向疼你,你能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便是。」 苏妤复又点了点头,「臣妾明白。」 贺兰子珩又「嗯」了一声,凑近了一些。苏妤不禁往後躲了一躲,他一挑眉更逼近了,一边搂过她一边道:「躲什麽躲?朕知道轻重,为了孩子,忍着!」口气怜惜又无奈。 苏妤听得一笑,遂又道:「臣妾还得求陛下个事。」 「你说。」贺兰子珩下颔抵在她额上,轻吻着她的秀发,笑意深深。 「待这孩子生下来……臣妾想回家省亲,可以吗?」 分明觉出皇帝搂着她的手狠狠一颤,苏妤一怔,虽知他未必会答应,却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默了一默,她嗫嚅道:「毕竟……臣妾的父亲是这孩子的外祖父啊……」 她这要求并不过分,贺兰子珩也清楚,不管他和苏家水火不容到了怎样的地步,让外祖父见见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 无声叹息,贺兰子珩把她紧搂在怀里,竭力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不那麽敷衍,「自当如此……你先好好安胎便是,还有七八个月呢,朕来安排。」 「多谢陛下。」苏妤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欣喜,弄得他益发高兴不起来。 除却窦绾日日来照顾着,随居绮黎宫的闵才人和温宣仪也常来陪她说话解闷。 闵才人比温宣仪话多一些,是以交谈之时,温宣仪常是静静听着,常是苏妤刻意问她,才能听她回几句话,总是答得老老实实,没什麽搪塞或是奉承言辞。 如此也好,可见这温宣仪没什麽城府,她安胎便多了一分安心。 转眼已近十一月,宫中益发冷了,暖炉早已用起来,冬装也陆陆续续送到了各宫。 苏妤屈指一算,反是为孩子做起夏装。这孩子大概会在次年的五六月出生,正是炎热的时候。 她做得很细致,每每飞针走线时,心情也总是很好,时常能听见她低低地哼着轻快的曲子,折枝却总管着她不许她多做,生怕她劳心伤神。 只是也都知道这安胎的日子无聊得紧,打听到温宣仪的针线功夫素来不错,折枝与郭合便替苏妤做了主,更时常邀其到德容殿小坐。多是晚上的时候,窦绾已回了长秋宫、苏妤自己闲着没事,温宣仪来了,常常三两句交谈过後便很有眼力见地抢了她手中的针线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边替她做着这些事。 这天温宣仪却沉闷得过头了,一言不发地缝着手里的东西,虽是沉默,却又时不时觑一觑苏妤的神色,眼底有好奇也有些遮掩,彷佛是有不愿让她看出来的心事。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苏妤便察觉出不对,微蹙了眉头,犹带着笑意问她,「怎麽了,有事?」 温宣仪摇了摇头,继续一言不发地缝那件小衣服。 「究竟怎麽了?」苏妤看着她的样子不觉一笑,追问道︰「有话你直说便是,同住一宫本就该互相有个照应,你何必吞吞吐吐的?」 「娘娘……」温宣仪放下手中的针线,神色有些闪烁,「您说……若是宫嫔有子,那是这孩子要紧些,还是家中父母更加要紧些?」 苏妤想了一想,不明就里道:「本是并不矛盾的事,何故拿来比较?可若非要我说……到底百善孝为先,还是父母要紧些。」顿了一顿,越是不明地又问她,「怎麽?你家中出了什麽事吗?」 「不是……」温宣仪死死的低着头,踌躇了好一阵子,将膝上缝了一半的衣服放到一旁,起身离榻,端正谨肃地拜了下去,还未开口,人已有些发抖,语声不稳地道:「娘娘……臣妾不知这些话该不该同娘娘讲,可自听说这事起,这些话便憋在臣妾心里。每每见到娘娘,臣妾都觉得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不该隐瞒娘娘,若是不说,日後娘娘必有憾恨……」 「你要说什麽?」苏妤听得心中有些发慌。 温宣仪重重一叩首,「臣妾听说……臣妾听说……」支支吾吾半天,她既想告诉又惊惧不已,最终也只一咬牙道,「臣妾不敢胡言……娘娘去问问家中之事,便是了……」 温宣仪言罢後就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战战兢兢地叩首告退,这番话让苏妤已搁置许久的恐惧再度浮上心头,家中之事……父亲?苏澈? 自有孕以来她便格外嗜睡,这一夜却清醒极了,辗转反侧,终於挨到了天明。急传了郭合来,让他即刻出宫一趟,去打听苏家究竟出了什麽事。 齐眉大长公主恰在这日进了宫,入了德容殿,一见苏妤的面色就惊了一跳,当下便窜了火,皇帝说她这些时日胎象稳固、心情甚悦……便是这个样子? 「舅母安。」苏妤蹲身一福。 齐眉大长公主眉头紧蹙地瞧了她许久,又环视殿中,细看了不少细节之处,才微微放下心来,觉得应该不是皇帝又薄待了她。 「怎麽气色这麽差?」齐眉大长公主的黛眉舒缓开些许,扶着她去落了坐。 苏妤抿唇微一笑,「昨晚没睡好,就没什麽精神……」抬了抬眼,对上齐眉大长公主存疑的神色,淡笑道:「舅母别担心,这些时日都不曾这样过,这是头一回……」 她说得诚恳,大长公主终是点了点头,问:「传御医来看过了吗?」 苏妤摇头,「没有那麽严重……歇一歇便是了。我这胎,陛下劳四位御医一同照料着,直弄得我安不下心来。」 「你怀的是皇裔!」齐眉大长公主的口气重了两分,分明有不满之意,遂扬声唤了折枝进来,「去成舒殿回个话,云敏妃身子不适,让陛下速传御医来。」由不得她拒绝。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