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第 1 部分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作者:晴空向晚 一,命中克星 洗手间里传来一阵低低浅浅的呻吟声,聂素问脚下一滞,正要推门的手赶快收了回来。 椂木红门虚掩着,她好奇心起,不由自主的趴在门缝上朝里面望去…… 洗手间里的淫靡顿时令她面红耳赤! 大理石光可鉴人的洗手池上,一男一女几乎叠成一体,正在大汗淋漓的做着最原始的活塞运动。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人,她认识,正是他们学校的校花邢曼姿,而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正是她今晚的目标,负责“优尔美”广告片拍摄的楚导! 他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素问倒吸了口冷气,捂着心口背过身去,脑袋里却是一片乱麻。 聂素问和邢曼姿都是电影学校的风云人物。邢曼姿家境富裕,又交了很有本事的男朋友,混这圈的,要么有钱,要么有靠山,身为校花的邢曼姿一下占了两样,自然是眼高于顶,不把聂素问放在眼里。素问也是低调惯了,与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摩擦。但这次“优尔美”新推出的健康饮料要在校园寻找一名青春健康的新面孔,这种大厂商的品牌广告一向是新人露脸的最好机会,因此素问与曼姿也就正面对上了。 这场比拼无疑是火星撞地球,所有人都笃定了最终角色会在她们两人中间诞生,连该片的导演也对她俩青眼有加,但角色只有一个,她们必定拼个你死我活。 素问想来想去觉得把握不大,辗转了很多关系才知道楚导经常出入这家名为amour的酒吧,于是每晚在这蹲点守候。没想到还是被邢曼姿捷足先登。 耳畔,曼姿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楚导……人家把你服侍舒服了……啊……您……可别忘了人家啊……” 细而软的声音中夹杂着泣音的颤抖。 “宝贝你这么销魂,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男人的声音猥琐而粗戛。聂素问怎么也联想不到海选时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大导演。 “那……广告的事……?” “宝贝,你放心,非你莫属……” “真的?!” “哦,放松点,别夹我这么紧……” “讨厌……楚导,你真坏死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变成哼哼叽叽的呻(谐)吟,聂素问心里一凉,胸口无可抑制的溢出恶心。 她慌乱的往回走,走廊的灯光暗而昏黄,她一手扶着墙壁,一手迅速的去摸手机。拨通了号码,口齿却不清晰起来。 “喂,沫沫,是我……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见着那楚导没?” “见着了……不,没……也不是……” “你怎么了?到底见没见着?什么事慌成这样?” 素问把手机拿开一点,反复的深呼吸,才冷静的说出口:“我见着楚导了,他和邢曼姿在一起,在做……那种事。他已经把广告的事许给了曼姿。” 电话那头一时平静。 周沫听懂了,她一定是在想办法。沫沫一向聪明,这次建议自己来amour找楚导的也是她,本想在楚导面前有个单独展现才艺的机会,能增加胜算,没想到邢曼姿更直接……这下,就算沫沫,恐怕也要头大了。 好半晌,那边才说:“有点棘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你不是千辛万苦吊了个石油小开吗?他和楚导关系匪浅,你让他在楚导面前说说好话。邢曼姿不过是个女人,楚怀良和她玩玩罢了,这些大企业家的富二代都是潜在的投资商,楚怀良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周沫这么说,素问才稍稍放心,但她提到那石油小开,素问又拧眉了:“那什么石油小开啊,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一点品味也没,我看……不可靠。” “管他可靠不可靠,好歹人家开得起小跑你开不起。你别忘了身上那件貂皮还是姐姐出的呢,拿不下这片子你就等着卖身还债吧。” 小气!冷血!还口口声声姐妹呢! 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人,素问低咒着,微微侧过身,让出一条通道。 那人也正在接电话,精致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腕上的名表即使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也熠熠生辉。他似乎正发火,情绪激动声色并茂的,从素问身边经过时连头也没转。 素问一直低着头,直到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慢慢直起了僵硬的脖子,回头望去—— 空荡的走廊上仿佛还留着那人模糊的背影—— 素问使劲的摇摇脑袋,以证明这不是幻觉。一时间洪荒倒流,思绪像山崩一样混乱。 电话里,周沫已经不耐的咒骂起来:“喂,聂素问,你到底有没 有在听?” 素问僵硬的拿起手机,动了动唇,只是麻木的说:“怎么办……我好像遇到我命里的克星了……” 二,亡命之徒 电话里,周沫还在“喂喂”的叫着,素问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个穿米色开司米的清俊侧影。 有没有可能是他? 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要是,可空洞了三年的心似乎有隐隐期盼着。 离开洗手间,与她同来的石油小开正在舞池上跟几个辣妹贴身热舞。她等了一会,实在耐性全失,只好走上去打断他们,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我忽然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ken见她一脸失魂落魄,还以为她在吃醋耍小性子,当即撇下舞池里的辣妹,揽上她的腰:“怎么去个厕所也这么久,哪儿不舒服,我陪你坐一会?” 素问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躲开男人滚烫的打手。要不是为了广告合约,她说什么也不会出来陪这个精虫上脑的男人。 ken与她双双回到包厢里。外面震耳欲聋的舞曲一下子被隔开,橘色的灯光暧昧流转。 今晚上聚在这儿的都是吃喝玩乐的祖宗,可以说是纨绔子弟和败家子的集合。包厢里光线明暗不定,角落里几对男女早就“苟且”起来,各种名牌香水的味道混合着,刺鼻到令人作呕。 她听见ken问身边的人:“不是说今晚陆少大驾光临?” “刚来,出去接电话了。你丫眼里除了女人还能看得到别人?” ken被人调侃了也只是举杯笑笑。正说话间,包厢的门被人打开,又合上。素问恍惚间觉得耳畔的靡靡之音都消失了,连那些“情谊正浓”的男男女女也停下了手边的事,有人站起来冲他打招呼:“陆少,来啦?” 有时候,世界真的很小! 刚才在走廊上她果然没有看错。时隔三年,离开了c市,偌大一个首都,竟然还是遇上他! 三年前的陆铮还是个小混混,跟她两个人挤在不到二十平的城心旧公寓里,晚上到雪原路上去飙车赚钱。不过他出手一向阔绰,素问也曾想过,也许他的家庭并不简单,“陆少……”她在唇间默默念着,不经意扯出一抹讽刺的淡笑。 她已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没想到,还是与进来的陆铮不期然打了个照面。 他逡黑的眸子快速的扫过整间包厢,恰好素问不经意的抬头, 两厢目光相接,都讶然的怔了怔。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眼神很…… “陆铮!”帝王沙发上的男人手一扬,香烟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入陆铮手中。 他收回目光,一边点烟,一边信步向沙发走去。 素问觉得浑身不自在。 男人虽然坐在帝王沙发里与朋友喝酒聊天,目光却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就连ken也忍不住问:“素素,你认识陆少?” 她无辜的耸耸肩。 她认识的是为了挣钱给她交学费可以玩命飙车的陆铮,可不是衣香鬓影的陆少。 陆铮拧起眉。坐她旁边的男人是谁?叫她“素素”?呵,原来这个名字谁都可以叫……果然是个——妓(谐)女。 “那边上的美眉你认识的?”萧溶搭上他的肩,勾人的桃花眼瞟向素问。 陆铮顺着又看了一眼,收掩起不悦,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萧溶大惊,瞪圆了桃花眼:“什么时候的艳遇,怎么我从没见过?” 陆铮并不答话,墨染的瞳眸里,暗蕴风暴。 燕北端起一杯酒,冷冷的斜睨着萧溶:“人家的家事,你管这么多?” “家……事……”萧溶重复着这两个字,托着半掉在地上的下巴,再也不出声了。 素问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声的眼神凌迟,披上外套起身,对ken道:“你慢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先前她一直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此刻唰一站起,高挑修长的个子刹那吸引无数目光。一身豹纹小吊带将她惹火的身材完美勾勒,露出大半截雪亮的长腿,在灯光照射下莹白透明。她紧了紧皮草外套的领子,随手那么一撩,乌黑的头发就像一把瀑布撒开来。 ken看得呆了,半晌反应过来,素问已经快走到门口,忙跟上去说:“我送你。” 包厢门刚一合上,沙发上,身穿米色开司米大衣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陆铮捏了捏手心的车钥匙:“你们先玩,我去办点事。”话音落下的同时,人早已闪出门外。 “啧啧,办事……”萧溶在他背后吹起响亮的口哨,“陆少,悠着点啊!” 空旷的停车场上,夜风清凉。素问刚刚滑进车厢,就从后视镜里看到气急败坏追出来的陆铮。他开一辆阿斯顿 马丁v8,正心急火燎的往车上跳。 该来的总会来,看来今晚是躲不掉了。索性眼神一飘,递过去一个摄人心魄的媚眼:“让我来开如何?” ken立时被迷得七荤八素,乖乖爬到了副驾驶座。 素问系好安全带,点火启动,松开手刹,踩下离合,然后加油门。陆铮,那就来追追看吧! 两辆跑车先后驶出车库,夜晚,为城市妆点了另一件豪华外衣,撕开外衣,依旧是不变的罪恶、浮华。 一辆黑色跑车在宽广的马路上超速飞驰,惊险的掠过前方每一辆车,车窗外,谩骂声不绝。然而,司机们还惊魂未定,又一辆白色阿斯顿马丁擦身而过,尖锐的刹车声在夜空中突兀的响起,连绵不断。 ken早已失了魂,脸色发白的瞪着她:“你疯了吗?” 素问抓紧方向盘,瞥了眼后视镜里紧紧跟随的跑车,嘴角轻扬:“追得挺紧的嘛。” 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倏地猛转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响彻云霄。顷刻间车轮下就冒起白烟,在车流如梭的高架路上硬生生的横了过来! ken的尖叫刺激着耳膜,他已经抱着车门闭上了眼睛!白色v8还在飞速冲刺,两车距离不过二十米,此时都飙到了至少200码,哪是说停就停! 她本就是亡命之徒,对付疯子,就只有比他更疯。 车尾轰的一声闷响,两人的身子都趔趄了一下,ken抱头尖叫,仿佛已经面临死亡,倒是素问冷静下来,下车一看,原来只是擦到了车尾,千钧一发之际,陆铮还是急打方向盘,两车险险擦身而过。 边上开过的车辆纷纷张望这里的交通事故,幸好是晚上,否则又得造成一个路段的大堵塞。 三,流光飞逝 陆铮从他那辆v8里钻出来,远远就骂道:“聂,素,问!你这个疯女人!” “彼此彼此。”她抱着肩,好笑的看着这男人跳脚的样子。今时今日,他们身份都有不同,难得再有这样轻松的说话环境。 “早知道你是什么陆少,当年就该从你身上多榨点油水。”她颇为感慨。 陆铮沉沉一笑:“现在后悔也为时不晚。你知道我卧房的大门永远都向你敞开的,素素。” 呸,色(谐)情的男人! 这时,车里的ken总算缓过劲来,从车窗探出头来,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 油门一踩,哧溜开没了。 靠在车身上的素问差点被惯性带的摔在地上。陆铮扶了她一把,她抬起头,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太没风度了,竟然把女士丢在马路上。” 陆铮笑了,很绅士的拉开车门:“那么聂小姐,就让你面前这位有风度的男士送你回家吧?” 她没办法的耸耸肩,滑进车内。可怜陆铮的v8也撞得不轻,车前盖都凹了一块,他们要是再不走,估计交警还得来找麻烦,至于事后交警会不会找上门,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上了车陆铮到没多说话,问了地点,便沉默的开车。心知她必不会把真实地址告诉他,他也不想逼问,她自己不想说,难道他就没有别的法子弄到手吗? 车子一个打完,路灯折在素问微微入神的侧廓上,陆铮心里那股不明所以的恨意便放大起来。 小巧挺秀的鼻子,细细的下巴,略微发白的脸色,她仍是坐这个位置,他的右手边,在往日无数个飞驰而过的疯狂夜色里,她一直坐在这,好像从未离去。 夜光渐欲迷人眼,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一切都是那么无际可循,可陆铮却记得清清楚楚,那年酒吧轰天震耳的音乐里,她美丽到妖娆的舞姿。 聂素问第一回见到陆铮,就是在大学后门新开的那家群魔乱舞的酒吧里。 去过的学长们总是描述那里如何如何精彩,如何如何刺激。她并不感兴趣,只是听人说酒能消愁,麻醉神经。 她心里的痛,需要麻醉。 她是第一回上酒吧,迷离的灯光下群魔乱舞,满眼的妖精孽畜。摇滚乐的重低音敲在她心房,她窒闷的心终于畅快了一些。 她抹了抹满脸的泪痕,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拍在吧台上:“酒!给我酒!” 染着黄毛的酒保一眼就看出她是第一次上这种地方,眼尾一挑,耍弄起手里的调酒器,顷刻一杯五彩缤纷的液体就拖在了手上。 “请品尝,美丽的小姐。” 聂素问穿得斯斯文文,喝酒的动作却粗鲁至极。她抓起三角杯,二话不说就灌进了喉咙。 一股灼烧般的辛辣刺激着嗓眼,让她好不容易止下去的泪又要飙出。 “再给我一杯。”昏暗迷离的灯光下,她眼里的神采已经有些模糊,如果细看,还会发现她微微肿起的两颊上还有未褪的指痕。 调酒师一会儿工夫就调出了一整 排花花绿绿的饮料,素问呵呵傻笑着,觉得新奇,换着口味每种都尝一口。 一旁的酒保暗暗皱眉,小姑娘一看就不会喝酒,这样混着喝更容易醉。 舞台上的领舞积极怂 第 2 部分 恿,素问喝得浑身发烫,一边扯着领子,一边挤进了舞池。 肢体的舞动使身体的燥热缓解,强烈的节拍仿佛在拍打着她的血液,使她本能的活动手脚,越舞越狂野。她从小就学芭蕾,母亲说女孩子就要能唱会跳,从她幼儿园起就给她报了钢琴班、舞蹈班、小提琴班各种培训班,而父亲则笑着说,你这样个培养法,女儿长大了也跟你一样成了文艺女青年。 旋转的灯光晃得她更加眼花,恍惚中又看到母亲的泪眼。 “你爸他怎么能这样呢?他瞒着我在三环那买了房子,要搬过去和小三住了。他们竟然在一起十几年了,女儿都念初二了……” 呵呵,初二……初二的时候她还天天奔波于一个又一个培训班之间,却不知在这个时候,父亲膝盖上坐着另一个小女孩,天真的叫他“爸爸”。 “你说,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还局长呢,你活一把年纪了还犯这种错?” “素素,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当年你一穷二白就是个小职员的时候,我妈为什么跟了你!我不懂你一个机关要员也敢犯险干这种事!我不懂你就不怕有天事情捅出去了要蹲牢子吗?” “你女儿不会去告你吧?” “素素!你别干傻事!” “素素,别傻了,哪有去告自己父亲。哪个男人在外面没有一两个女人呢,我都认了,聂远,我只求你别离婚,我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十几年了,也不差继续过下去……” “妈,你别丢人了……”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阿远他要跟我和女儿一家三口移民到美国,不跟你离婚怎么行呢?” “你闭嘴!我们家家事轮不到你插嘴!聂远,你别以为能跟这狐狸精逍遥!我一定会去告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一下子打碎了幻像,噩梦骤然清醒,刺耳的舞曲仍在继续,有男人吹着口哨夹上来,和她贴身热舞。她笑了笑,立刻牵扯到红肿的脸颊,一阵生疼。 母亲使劲的拽着她:“别傻了,哪有告自己爸的……” 他还是她的爸爸吗?此刻,那个给予她一半骨血的男人,冷眼看着嚣张跋扈的小三扇了她一巴掌。 不,此刻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背叛婚姻背叛家庭的陌生人! 母亲还在乞求:“要么……要么你把房子 留给我,每个月再给我们母女五千块钱,你爱跟她怎么过都行,我不干涉……” “你别想了,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素问猛地挣开母亲,扬手给了这个冷情的男人一巴掌。这一巴掌,是对疼她养她十八年的男人划清界限! 可是,还没等她收回手,“啪啪”两声脆响,一左一右,不是小三,却正是来自她亲生的父亲、母亲。 母亲揪着她的耳朵,指着她骂:“你怎么搞的?连你爸也敢打?养你这么大白养了……” 脑袋如同要炸开来,四分五裂,翻天覆地的痛。 舞池里,男人猥琐的下身贴得她越来越近,她头痛欲裂,一使劲胳膊甩在了男人鼻子上,疼得他捂着脸嗷嗷直叫,素问趁机滑入人群中,鱼一般溜了出去。 她却没能走出去。 四,第一次 不知哪里赶进来一批衣着暴露的女人,她被人恶狠狠的推搡了一把,挤进这群女人当中,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恐吓着,把她们赶进了一间包厢里。 她醉得浑浑噩噩,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形形色色,都是出来玩的,脸上不掩欲望的猥琐。背后的男人推了一下,女孩们就纷纷走上前,男人们用眼神划定了自己的猎物后,就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将散落在桌上的白色药丸丢进去。 药丸遇水即溶,很快就不见了,有人喝下去再哺到女伴的口中,有人很有情调的玩交杯,可是喝下那些药的女孩,都变得放荡无比,撕扯着身上的衣服,柔软得身躯缠绕在男人身上,包间内很快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饶是素问喝多了,此刻也被吓醒了几分。她颤抖的呆在原地,看着一个肥胖的男人向他走来。男人想伸手摸她的脸,她往后缩了缩,那手便落空了,然后,有另一只手,按住了那只伸向她的咸猪手。 素问第一回见陆铮,并没觉得他长得好看。可能是包间的光线衬得,只觉得他脸色异常苍白,可能是嗑药。瘦削的脸颊上面五官分明,一笔一画,都像是精雕细琢好了的,眼尾上挑,很有几分那么桀骜不驯的味儿。高高修长的身材,手一用力,指骨都发白的凸了出来。 肥胖男人正欲发飙,一抬头看清他的脸,又讪讪的退回来,自发的去寻找其他目标了。 素问知道就算咸猪手放过她,还会有其他男人再来。与其都是被嫖,不如找个自己满意的,就当是她嫖他了! 她没放过这个机会,顺势倒进他怀里,他似乎僵了一刻,随即掩饰过去,手很自然那的放在她腰上,揽着她回到沙发上。 旁边沙发上已经扭成一团的男人忽然从女人白花花的胸脯间抬头,冲他举了举酒杯:“陆铮,一起玩嘛。” 她才知道他叫陆铮。 陆铮沉静的黑眸里淡淡滑过一丝嘲讽,没人能读懂那期间的含义。他没有拒绝,举起那溶了药丸的酒杯,淡淡说了句:“一起玩吧。” 他仰头喝了一口,那性感的脖子向后仰去,喉结滚动,优雅无匹的姿势看得素问眼睛直了。在这龙蛇混杂之地,他却让她联想到王子。 他问她:“你要吗?” 她知道那酒喝下去,就会变得和其他女孩一样,失去自己。她还是接过来,就着他喝过的杯沿,轻轻抿了一小口。涩而回甘的红酒味道涤荡在口腔中,她学着周围其他女孩的样子,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来吻他。 他没有躲开,两片凉薄的唇碰在一起,渐渐的温度升高,他把舌探进她口中,舌尖还带着红酒的甘醇,与她纠缠争夺。 药力似乎开始发挥作用,素问觉得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很轻很轻,他的手滑下去,探入她的领口,她发出一声娇吟,他忽然停下,问她:“你确定要在这里当众表演?” 素问稀里糊涂的摇摇头,尽管他们真的在这做,也不会有人有闲工夫盯着看,但她还是不习惯被人看着。 他的手搭在她腰上,身体陡然一轻,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呢喃:“我也不喜欢我的女人被别人看到。” 就为这句话,她心花怒放。 醒过来时是在酒店的房间里。他脱了外衣,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衫,领口解开,露出优雅的颈项和漂亮的肌理。 说真的,今晚包厢里的男人品次不一,但明显都是社会上混混的那种,可面前这个却像是微服私寻的王子,无论是相貌或气度,都轩昂不凡。既然反正都要失(谐)身,不如挑一个自己中意的。 房间里有浴室,他问她:“你要不要洗澡?” 她点点头,反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或者一起洗?” 他不知为何笑了一声,坐到窗台上点了根烟,说:“你先洗吧。” 她就进去了。药力的作用常常让她忘了思考,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就比如现在,她迫切的想撕掉衣服,拥抱一 具实在的身体。 她抬起迷蒙的眼睛,对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掀起讽刺的笑。 没有开热水,冰冷的水花砸在身上,她打了个激灵,猛的清醒过来。这药就是这样,不会让人昏厥,却会一时模糊一时清醒,怪得很。 她磨磨蹭蹭洗着,直到冻得牙齿都打颤了,才裹着浴巾出来。 他摁灭了烟,扭头看她嘴唇发青,奇怪的问:“你有洗凉水澡的习惯吗?” 她哆嗦着说:“忘了开热水……” 他失笑,起身,隔着浴巾将她抱进浴室。热水哗哗的流出来,他把她推进去,说:“不用我帮你洗吧?” 她木木地摇头,他刚要转身,忽然袖子被拽住,她反手一抓,他猝不及防,半个身子都倾斜进去,水唰的打到身上脸上来,浇了个透。 他懊恼的皱起眉毛,瞪了素问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利落的脱掉沾湿的上衣,长裤,只留下身那一块单薄的布料。 他的身材实在很好,至少一米八五的个子,比例却十分完美,平坦光滑的肌肤,她禁不住伸手摸上去,他忍无可忍,转身将她摁在浴室光滑的瓷砖上,狠狠吻了下去。 热水兜头浇下,顺着她头顶,灌进他们彼此的口鼻中,她呛得厉害,呼吸都只能依赖他渡来的氧气。 他终于放开她,她涨得脸色通红,还在不停的咳嗽。 “你叫什么名字?” “素素。”见他不满,她又重复了一遍,“聂素问。” “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陆铮。”她老实的一问一答。 他扶着她纤细的肩,深沉的目光来来回回在她光溜溜的身上扫视了几遍,素问不耐烦的抓起他的手,果断利落的罩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 他眸子更沉,在朦胧的水汽中,好看如同黑曜石。他俯下身,反复啃着她的下巴,脖子,锁骨,然后埋到她胸前,这种习惯,真像是一种动物。他修长的手指如同弹奏般有节奏的动着,顺着她背脊一路下滑,越过柔软的腰,停在小腹。 素问忍不住低低呻(谐)吟,身体燥热起来,难耐的靠向他,却因为水流,有一种虚浮的滑腻感。陆铮停了停,见她只是无助的扭动,反应越来越生涩,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第一次……?” 素问咬着牙:“有区别吗?” 他想了想:“听说第一次会很疼。” 素问眼珠子一转:“……你也是第一次?” 五,观摩学习 素问眼珠子一转:“……你也是第一次?” 他脸上明显的不自在起来,因为水汽看不到脸红。 她问他:“你多大了?” “二十。你呢?” “十八。” 素问想:真是有意思的男人。都是第一次的话,她也不算亏了。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然后陆铮渐渐找着了感觉。 她正问他“你上学么?平常都做什么?”忽然下身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猛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他一下子停住不敢再动,把手指塞进她口中:“我给你咬,你别咬自己。” 她张开的唇瓣上,已经洇着鲜红的血珠。 她虚弱的笑笑:“你这人真有意思。”不过是嫖与被嫖的关系,他竟然先是说“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到”,又把自己的手指塞给她咬。 他不吭声,隐忍的额上暴起几根青筋。她低笑,学他先前的样子,俯下脖子咬住他喉结,他低吼一声,也顾不上她疼不疼了,捞起她细白的大腿就是一阵大动干戈。 素问吃疼,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可她又强忍着不说出来。为了分散注意力,她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喂,我重不重。” “唔……嗯……还好……” 她背抵在浴室光滑的墙壁上,整个人悬空挂在他身上,他的手托起她的臀部,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靠着他。 她实在疼得没法,就抽着气说:“你不觉得咱俩应该先看看什么苍井空,小泽玛利亚的再开战吗?” “……嗯,等会……一起看……” 他一边卖力的动着,一边一本正经的回答她,那样子真是性感得一塌糊涂。她忽然恶作剧心起,盘在他腰间的大腿用力一缠,他难耐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狠狠一口咬在她的唇上,箍着她的手同时用力,在一阵颤栗里僵直了背脊。 素问整个人虚软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强健而有力的心跳,那么近,那么清晰,仿佛连着自己的。就这样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此刻却连得那样近,仿佛天生就该是在一起的。 曾经,她在父母的羽翼下,也曾想过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这样的词语,如今,只觉得荒唐 又好笑。 他颤抖的额头抵在她额上,发出满足而沉重的喟叹。素问小心的拨开他额前的发,心想:管他爱与不爱,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什么长久的。明天起来谁还记得谁,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睁开眼,就发现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正在看着她。其实并不算陌生,毕竟昨晚曾那样亲密过。 素问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他好像只是看着她发呆,这时才突然回过神来:“你醒啦?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昨天一天都在火车上,她哭得稀里哗啦,根本没胃口吃饭,晚上又只喝了酒,现在胃里早就空得难受。 “我饿死了。”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身体一阵酸疼,跟被车碾过似的,尤其下体那一块,锥心的疼。 她哎呦了一声,陆铮赶紧过来扶住她,被子下面的身体不着寸缕,干燥而舒适的手心贴着她冰凉滑腻的皮肤,呼吸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重了。 陆铮把她按在床上盖好被子,说:“你躺着别动,要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她想了想:“我要吃吴江路上那家生煎,还有皮蛋瘦肉粥。” 他记下了,临走又嘱咐她别乱走。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合上时,她的心也跟着自动门锁落下的声音咯噔一下。 莫名的心悸,她讨厌这种感觉。 明明已经习惯了被抛弃,可是看到别人离开的背影还是觉得难受。不是已经决定不想以后,不想将来了吗?聂素问,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身体再亲密,也有背叛的一天。如果爱,你只能爱自己。 这样催眠着自己,又睡了一会,直到饥肠辘辘,陆铮正好回来。 他手里是热气腾腾的生煎和粥,素问迫不及待的扒开袋子。陆铮又递给她两个小药盒:“一个是止疼片,一个是避孕药。”他说话时偏着头不敢看她,语气也有点生硬,“吃了会好受一点。我想你跟我一样都不想有什么意外。” 她倒还没想到。接过药,她眯起眼睛冲他甜甜一笑:“谢谢你。” 他更加不自在,坐到一边去,夹起一粒生煎咬起来。 素问吃了药,又饱饱的吃了一顿早餐,顿时精力充沛起来。见他拎上来的还有一个袋子,就抢过来翻着看。里面都是碟片,光秃秃的连个片名都没有。 她抽出一张对着阳光底下看:“这是什么啊?” 镭射光盘在阳光底 下折射出七彩光线,仿佛雨后的彩虹,而那后面 第 3 部分 是她唇红齿白,分明的笑脸。昨晚她喝得醉醺醺,大约是痛,一双细长的眉毛始终拧着,挤作一团。如今她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两边是甜甜的酒窝,十分可爱。 他正发愣,她已经按开了酒店的电视,把碟片塞进影碟机里。短暂的片头过去,出现一间空敞的房间,一对现代男女,说着他们都听不懂的倭话。 素问莫名其妙,影片里那对男女进行了几秒钟的简单对话,然后就开始转战到房间里最为醒目的那张大床上,迅速地相互脱着对方的衣裳。 饶是陆铮男生,听着那越来越急促销魂的喘息呻吟声,也有些面红耳赤了。 素问隔了老半晌,终于恍然大悟:昨晚她随便闲扯说要观摩苍井空、小泽玛利亚的,当时陆铮正高(谐)潮,含糊不清的说什么一起看,没想到竟是认真的! 陆铮坐在床沿,素问把头搭在他肩上,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沉默的房间里只剩下电视里肉搏的画面和不断高昂的呻(谐)吟。 六,一晌贪欢 陆铮坐在床沿,素问把头搭在他肩上,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沉默的房间里只剩下电视里肉搏的画面和不断高昂的呻吟。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于是他又转回头去,不到片刻,他又转过头来,吻她。他的手滑进被子,薄被下赤(谐)裸的身体,很容易擦枪走火。 有了昨晚的经验,他很容易的找到她的柔软,轻挑慢捻,他的气息很干净,很清爽的薄荷清香,因为昨晚一直在一起,所以她确定不是古龙水的味道,只是属于他的味道。因为抽烟,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她的手也滑进他的衣领,顺着胸膛一路往下,细而嫩的小手,像一尾鱼,哧溜溜滑过他的皮肤,怎么也抓不住。他蹙起了英挺的眉,发出动情的喘息,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纱照进来,映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织就点点光斑。他抱着她滚了一圈,然后将她牢牢的锢在怀里,双手托着她的脸颊,认真的打量。 “素素。” “嗯?” “怎么会遇上你?” 她想了想,学着外文片里的腔调:“whoknows?” 他笑起来,开心的吻了又吻:“真想一直这么抱着你,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明显感到她的身子一僵。他们只是 萍水相逢,不问身家,不问过往,一晌贪欢。陆铮收了笑,小心翼翼的避过这些敏感话题,肢体的摩擦很快就将这些不快都抛在了脑后,因为有了昨晚的经验,陆铮十分小心的挑弄着她,直到她全身都放松了,才低低的问:“可以吗?” 素问点点头,他双手撑在她两侧,极轻柔的吻她,素问把手环在他背上,随着他的浮动,指甲深深嵌入。阳光的碎金点点洒在他的背上,他的眼神温柔似水,几乎要将她溺毙。 原来做(谐)爱也可以这么美好。 彼此支撑,取暖。累了,就相拥而眠。 后来他送她回学校。当看到m大的金字招牌时,他怔了一怔。现在大学生出来做的也不少,但他直觉她应该不是那种为了虚荣出卖身体的人。 他问她:“为什么出来卖?” 原来他一直把她当作夜店的妓(谐)女。她秀气的眉毛扬了扬,也不急着否认,那口气真是云淡风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赚钱快,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好。” 他精致的眉眼间掠过一丝不认同,但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校门口的主干道上,她摆摆手说:“就送到这吧,学校门口人多眼杂,被看到了不好。” 她其实是怕他长得这么出挑,站在她身边会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她都看到好多小姑娘偷偷瞄他了,那嫉妒的眼神都快将她烧死。 他却理所应当的以为她是怕援交被同学发现,于是松开她,掏出皮夹子数钱。他出来一向不带很多现金,他点了点,总共加起来才两千多块,索性直接把所有现金都拿了出来。 他有点不好意思,递过去时问:“够么?” 素问连数都没数,随手折了折揣进兜里,用轻佻的语气说:“谢谢老板。” 他给她钱,她就收。既然他认为她的第一次是卖给他的,那她就当作是卖掉了好了。 事后证明她收下这些钱是明智的。父亲没多久就正式和母亲签字离婚,素问判给了向茹。财产分配协议果然和他当初说的一样,一毛钱也没留给她们母女,她们不得不搬出来,去和外婆挤在一起。但是那个男人又说了:“素问你是我的女儿,如果你真的困难,随时可以来找爸爸。我不留财产给你,是不想便宜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她嗤之以鼻,只当是听见放屁。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人,顷刻间就变成恶毒的女人。 而母亲……她 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用这个称呼,离婚不到一个月,她就卷走了所有能带走的钱款,销声匿迹了。 她是过了一个礼拜后才知道。那天学校的奖学金发下来,她兴高采烈的打回去想告诉她。母亲多年主妇生涯,早就不再工作,一时间失去经济来源,生活也拮据起来。素问想,自己已经成年了,能自立的话多少能减轻家里的负担,可就是这样,母亲还是嫌弃她这个“包袱”,丢下她自己走了。 电话里是外婆苍老的声音:“阿茹啊……怎么这么任性,走了也不说一声……她还借走了你舅舅的两万块钱,现在连人也找不到……” 她是脑子里一团乱麻,人情冷暖,世道凉薄,眨眼间她从聂局长的掌上明珠,变成无人问津的弃儿。外婆总是念叨着舅舅那两万块,她羞得无地自容,也没脸再打回去,她是真的断了所有联系,天地间,竟然找不着一个亲人了。 开学时她带了五千块钱出来,之前因为来回家里学校,住宿车票花了一些,加上吃穿,很快捉襟见肘,加上陆铮给的两千多块,又撑了一段时间。 她想,她是得出来打工了,不然下个学期的学费都成问题。 她开始白天上课,晚上在超市站着收银,一小时八块,站到十点钟能赚三十二块。除去每日三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还不到十几块。她身体畏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以往晚自修的时候,她总爱买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捂在手里,室友说她矫情。如今也戒了,自个儿在寝室把吃完的罐头瓶子洗干净,冲了开水,抱在怀里。 过去她是聂局长家的千金,养成了许多娇气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寝室床下面的鞋盒里还收着那双香奈儿的小羊皮鞋,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年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晾在阳台上的手帕也嵌着淡淡的双c标志。同学们对她议论纷纷,就连打工的同事也常在背地里讨论她。素问一向是淡泊寡言的性子,就由着她们去说了,加之骨子里那股清高傲气,不肯随流,因而朋友也少得可怜。 很快到了学期末,别的同学应付完考试都开开心心的计划假期旅游或者归家了,她却捋着夹在课本里的钞票犯了愁。半个学期下来她才攒了一千块不到,离学费住宿费还差的远了。 七,生死之旅 那时班里的女孩子,有一拨人常常在门禁之后才回来,大半夜的边走边鬼哭狼嚎,衣着暴露,身上还带着酒气。她们家里也并不是多富裕,花钱却是大手大脚,连身上少得几乎要裹不住肉的衣服也是 上四位数的名牌。 见她望着钱愁眉不展,一个刚从女厕所化完妆出来的女孩子叫她的名字:“喂,聂素问。” 她抬起头,正对上女孩那一对还不成熟的小笼包,不知她下了多少功夫才挤出中间那一条浅浅的痕迹。果然应了那句话: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 女孩见她眼神茫然,于是先自我介绍道:“我是周茜,机电系的,想不想跟我们一起赚钱?” 素问上下瞟了眼她的装扮,不作回答。周茜看出她的顾虑:“你放心,我们赚的不是卖肉钱。雪原路赛车场知道吗?只要你长得够标志,随便被哪个车手看上了带出去跑一圈,就有钱拿。”她伸出手指比了比,“至少这个数。” 素问有点不可置信,愣愣的问:“两百?” “两千。”周玉不屑的笑着,“这还算少的,如果你跟的车手拿了第一,那赏下来的起码有五千朝上。” “怎么样,做不做?”周茜逼近了问,她眼尾的金粉随着挑眉的动作撒了一点下来,在夕阳里熠熠生光。素素头一回觉得她粗戛的声音是一种诱惑,左右沉思不定,周茜见她彷徨,又试探着说:“你可以今晚先跟我去见见世面,再决定要不要做。不过你这身打扮可不行。” 她不由分说把素问身上的衬衣解开下摆的三颗扣子,撩到腰部以上,打了个结,露出包括肚脐在内的一截小蛮腰,又把校服裙子往下扯了扯,几乎要露出股沟来,才满意的拍拍手。 腰上蓦地一凉,素问不自在的弓起腰,周茜又说:“还得给你化化妆。” 要化得跟她一样好像猴屁股么?素问没敢说出来,果断拒绝了周茜的“好意”,说:“我自己来。” 她拈着小棉棒在眼窝里随意的刷了层赭色,旋开口红,把周玉钟爱的血红色点了点在唇心,然后用手指晕开,素净的脸上娇媚之色顿生。 周茜煞是满意她的装扮,一群刚满十八岁的丫头,就这么“清凉”的挤上了公交,一路上嬉笑打闹着,那气氛就像是要远足踏青。素问靠着车窗,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眼前是飞快变换的景物,而往前方的路,仍不甚清晰。 公车在雪原路和通汇路交叉口停下,周玉领着一帮小姑娘沿着马路边走。这一块的地本来被划了开发区,因而农田什么的都夷平了,修起平整的马路,但是外资又迟迟落不下来,项目什么的只好搁下来,成了一块偏僻的空地。 素 问她们到的时候,宽敞的马路上已经停了几辆改装后的跑车,线条流畅,色彩绚丽,素问小时候见过的车型不少,一眼就看出他们这是非法改装。不仅如此,这场比赛也是违法的,没有赛道,没有安保,只有一些衣着前卫的年轻男女们,开着啤酒挥舞着彩旗在庆祝。 她刚要怯场,就被周茜推了一把,指着跑车旁围着的人堆里,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说:“喏,这就是今晚的车手,你过去,能被他们挑中的话钱就不愁了。” 话音未落,同来的几个女孩子已经扭着腰靠了过去,现场还有不少女孩子,一个比一个穿的暴露,妆容妖冶,甚至有人为了一个位置争吵起来。 其他的车手很快选定了自己的“宝贝”,只有一辆车前,依然围着众多女孩,争执不休。车主对她们的争吵恍若未闻,独自坐在车头,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素问想,如果空手而回,那还不如在超市站一晚,她至少得把车费赚回来。 她撩了撩披下的长发,走到只顾着闷头抽烟的车主面前,一只素白的小手伸到他面前,摘掉了他口中的烟,幽幽的说:“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嘴上忽然一空,陆铮迟疑的抬起头,目光从素问修长的小腿,移到她凝白细致的腰部,在一点点挪上去,最后停在她空灵的大眼睛上。 “是你……?”他不自觉的皱了眉。怎么每次遇到她,都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子该去的地方。 素问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晌却开心的笑了起来,咯咯的叫他的名字:“陆铮,是我,素素,还记得我吗?没想到这车主是你……太好了,载我一程好吗?” 他当然明白她所谓的载她一程是什么意思。难道夜店每晚的出台费还不够她花销吗?还要到这种地方来赌命赚钱? 那时候素问尚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比赛其实是一种搏命的游戏,她一点儿也看不出这些阔少爷们哪里像是活腻了的样子。 直到素问真正如愿以偿的坐上陆铮的车,她才彻底后悔了。急速的飞驰让她脸色发白,整个人好像飘在半空中随时有坠落的可能,而身旁的陆铮还在不断的加速,转弯,漂移…… 好几次身旁有赛车想挤过来冲到前面,陆铮就急转方向盘,霸道的横在马路中央,不让他们超过,每一次死神就在眼前擦身而过,他却没有丝毫顾虑的把油门一踩到底! 素问很快明白了为什么每个车手都要带一名女伴,因为这一场“生死之旅”, 女士们需要把生命交到身旁的男人手中。 她的胃里激烈的翻搅着,紧紧闭着眼睛,耳旁除了轰鸣的发动机声音,渐渐融进了疯狂的叫嚣,就在素问睁开眼睛的一刹,陆铮的跑车率先冲破了红线! 黑色的人潮一涌而上,将他们围在车内,欢呼,尖叫。 陆铮显然已习惯这种胜利,神态自若的下车,接过摇胀的香槟,对着天空“彭”一声弹开,芬芳的酒液四溅。有人把厚厚一叠粉色的钞票递上来,陆铮看也没看,捏在手里哗的撒向天空,粉红色的纸币,如同漫天红雨,纷纷扬扬飘落。所有人都激动的蹲下来去捡,有人大叫陆铮的名字,有人在叫万岁。 素问苍白着脸,半晌才摇摇晃晃的走下车,看着那些争先恐后的背脊,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他们一样蹲下来去捡。 而陆铮,就好象睥睨天下的神祗,优雅的坐在车盖上,一边品尝着胜利的香槟,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众生百态。 素问呆滞的看着那些漫天飞舞的钞票,忽然清醒过来,伸手就要去抓,却被男人强健有力的大手先抓住了。 陆铮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字一句说:“我的女人,怎么能跟他们一样,蹲在地上捡钱?” 八,现场调教 陆铮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字一句说:“我的女人,怎么能跟他们一样,蹲在地上捡钱?” 素问被他扣住手腕,动弹不得。此刻他眼里的暗沉,仿佛是风暴的前兆,让她隐隐生惧。 她闭了闭眼睛,理直气壮的说:“可我本来就是来赚钱的啊。” “哼,”他嗤笑一声,放开她的手,像上回一样,掏出皮夹子里所有的现金,塞到她手里。 她僵硬的把钱捏在手里,那些纸币上面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滚烫得要灼伤她的手。不知 第 4 部分 为何,她的心里有点酸酸的,却还是笑了笑,重复那句话:“谢谢老板。” 她笑起来还是那样好看,甜甜的露出两只可爱的酒窝。可此时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眼,不耐的揪起她的手腕,重新甩回车里,“彭”的一声关死了车门。他紧跟着坐进驾驶室,已经捡完钱的人群纷纷站起来,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忽然,一个抓了满手钞票的男人吼了声:“今晚大家尽兴的玩,陆铮说了,他请客!”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很快便遗忘了今晚的主角。陆铮载着聂素问,缓缓的开出了雪原路。 车子停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吧门外。这里不同上次他们初遇的酒吧,场地和氛围都更为奢华。侍应熟捻的引着陆铮把车停好,他走下车来,一把捞出聂素问,掐着她的胳膊走进去。 素问疼得皱起了眉:“你带我来这干吗?我明早还有课。” “你不是一向这个点‘工作’的吗?”他把“工作”咬得很重,满带着讽刺的意味。 她怔了怔,想起第一次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夜店的应召女郎。今晚,她也收了他的钱呢,她按了按口袋里那厚厚一沓纸币,忽而巧笑靥靥:“希望我今晚的服务也能让你满意呢。” 有力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陆铮冷哼一声,铁青着一张脸走进了包厢。 甫一开门,就听见嘭嘭的空气炸响声,素问吓了一跳,却见无数彩带向他们喷来,人人手里都举着一罐啤酒,伸到陆铮面前来,有人拖长了尾音喊着:“cheers——” “恭喜陆铮连赢一百场!” 素问被这阵势吓到了,陆铮一边伸着胳膊把她挡在身后,一边接过大家递来的啤酒,众人一干到底,都欢呼着把陆铮往沙发里按。 几十罐啤酒一起被放在桌上,有人扯着嗓子嚷嚷: “我看那什么‘雪原车神’,雪原拖拉机还差不多,被咱们陆铮撇下一整条街。” “燕家这次要傻眼了,以为找来个什么‘雪原车神’的就能跟陆铮斗。” “哈哈,说的对,陆铮来,我敬你!” 一伙人围着陆铮大加赞扬,他本人却神色自如,眉目疏朗英气,态度看起来有些高傲,饶是如此,笑容总是不忘的,时刻露在脸上,虚虚实实,坐在一群人当中自是卓而不凡。他似乎酒量十分好,任谁敬酒都一饮而尽,七八个人边扯皮边灌酒,没一会就有几个红着脸开 始胡言乱语了。 素问一进去就想找个角落安静的坐着的,却被陆铮抓在手心,一步也不肯放,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了。这时有几个喝高的,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撞上她,她求救般看向身边的陆铮——他却安静而随意的坐着,修长的手指掂着啤酒罐的边沿,仿佛眼前发生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她心里一凉,唰的站起来,本能的厌恶的推开了倒过来的男人。 “呦,这妞够辣啊!”一张臭哄哄喷着酒气的嘴凑过来。 素问躲了开,清冷的眸子只一径的看向泰然自若的陆铮。 眼看几个男人毛手毛脚的就要扑上来,另一个声音凉凉的响起来:“你们几个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吗?自家兄弟的妞也想上。人是陆铮带来的,先听听他怎么说。” 陆铮终于站了起来,声音清清冷冷的:“没错,她是我的女人。华哥,你还想上吗?” 那叫华子的男人哆嗦了一下,好像瞬间酒醒了,忙陪着笑摆手:“我这不跟嫂子逗着玩么?” 气氛一时僵化,为了缓解气氛,几个喝高了的男人,色眯眯的揉着手说:“既然是陆铮的女人,何不现场调教调教?” 这馊主意一出,现场立刻附和声一片。 素问身子一僵,他们该不会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做那种事? 上回她在酒吧就见识过了,一帮子人,嗑了药,在不甚宽敞的包厢里,群媾苟合。无数女人白花花的胸脯,和男人丑恶的欲望在眼前晃动,素问胃里升腾起一股恶心,本能的摇头。 所有的人都在起哄,陆铮在一阵猥亵的口哨声中覆上她颤抖的手,包裹住。 她的手心一片冰凉,连心也凉了下去。素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中全是浮冰样的冷漠和淡然。她下意识的咬住了唇,脚底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陆铮动了一下,她还是原封不动的站着,眼里全是恐惧和排斥,盈着水汽,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走过来,手掌搂过她的腰肢,在一群人更加尖锐的口哨声中,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不……不要……”她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不要这样羞辱她,不要…… “别犯傻。”他在她耳畔低语,唇刷过她的耳廓,停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 众人齐声口哨兼叫好,陆铮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眼神凉凉的扫过一干等看好戏的人,声音淡如飘絮:“你 们应该知道,我是有洁癖的。” 他的话令素问的小脸一下子红了下来,他的意思……嫌她脏? 包厢内哗的静下来,一片唏嘘,有人大着胆子开玩笑:“陆铮,莫不是兄弟们看着,你就勃不起来了?” 陆铮转头,雪亮的一记眼神刮过去,那人立马噤声,捂着嘴巴退到了后面。 华子知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也明白见好就收,谄着脸说:“哥几个还能不知道你习惯?这不早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一脸猥亵的笑,肥壮的手指向包间里面指了指。素问这才发现,这包厢里还有个隔间,不足5个平方的狭小空间,却放了一张十分舒适的宽大真皮沙发,边上还有衣帽架和小柜子,柜子上“体贴”的摆放着一盒安全套…… 她一下子明白了。脸红得几乎滴血。 又有人推了陆铮一把,说:“这可是为了给你庆祝连胜一百场的礼物,可别浪费了哥几个的好意,赶快去吧……” 众人跟着鼓掌叫好,素问整个人僵若化石,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睁睁看着他,将她抱进那间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隔间。 咔——门锁落下。 九,缺钱的很 陆铮放下她,她的脚还有些软,倚在门板上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忽然靠近,抓着她的脚踝,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的一只脚架在了自己的左肩上,门板咚的一声—— 他腾出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背部将她使劲的推向自己,两人密不可分的贴在一起。 素问明显的感到他身上的热量,透过一层衣料的摩挲,源源不断的向自己传递过来。 陆铮喉头滚动,猩红的眼睛里全是欲望,他俯下头,在她耳朵上狠狠一口咬下去,惊得她痛呼出声,他沙哑到不行的嗓音在耳畔低低的说:“就这样……别忘了叫出来。” 素问不解的看着他,他托着她的身体向后一压,身后又是“嘭”一声—— 她难堪的闭上眼,下意识的咬着嘴唇忍住。 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他恼火地在她耳垂上用力一咬,素问“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出声她就羞红了脸捂住嘴,让外面的人听到了会怎么想? “很好,就是这样。”他甚是满意,大手摩挲着她留下牙印的耳珠。 素问不明所以,满脸羞红的瞪了他一眼。他压根不管她 ,抱住她隔着衣服狠狠的撞她,身后的木质门板被撞的嘭嘭作响,她几乎能听到外间的人猥琐的笑声。 羞死了啊……他们明明都衣冠整齐,只是隔靴搔痒,为什么偏偏要发出这么激烈的声音,引得外面好几个人都吵着要趴在门上偷听。 他撞了几下,见素问又习惯性的咬唇不出声,坏心眼的把手伸下去,在她腿根上拧了一把,她立刻哼哼叽叽的抖了起来。 其实他本来就想装装样子,逗着这女人吼几嗓子,一来敷衍了外面那帮起哄的家伙,二来也帮她解了围。偏偏这小女人平时聪明得要死,一到这情欲关头就傻得可爱,被欺负了还紧咬着牙关不吭声。他要是不再卖点力,外面那帮人还以为他不行呢? 陆铮低头狠狠的吻住她,在她唇上辗转吮吸,带着威胁的口气道:“你是想这样呢,还是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做?” 素问被吻得晕头转向,一时还转不过弯来,陆铮的大手更为用力,在她的腰上用力一巴掌拍下去,命令她:“给我叫出来……大声点!” 被他这一提醒,素问才恍过神来,立刻配合的“嗯嗯啊啊”吆喝起来。 陆铮失笑,硬朗的胸膛贴着她的柔软,嗓音暧昧沙哑:“敬业点好不好?哪有你这么叫的?” “啊……?”素问小脸酡红,呆呆的看着他。她还自认满意的在那保持着三短一长的规律“嗯、嗯、嗯、啊——”的叫着,一双乌溜的眸子里真是眼波欲流。 该死,她这样子整个就化身成两个字:诱惑。 看来他有必要教教她真正的“叫(谐)床”该怎么叫! 他低下头去,湿润的舌卷着她娇小的耳珠,来回吮吸描绘,素问只觉浑身过电般颤抖起来,异样的刺痛感和酥麻感一并袭来,她无力的伸手去推他,口中抑不住“嗯……”的哼了出来。 陆铮把她抵在门板上抱起来,双腿一直拉到腰间,命令道:“再乱动,就在这里办了你。” 素问吓得立刻绷直了身子。她整个人都悬在半空,只能用小腿盘着他的腰,双手伸到他颈后牢牢的抱着,才不至掉下去。 就在这天雷勾动地火的时候,背后的门却喀一声被人打开了。 素问一慌,攀在他腰上的身子禁不住向下一沉,他抵着她的某处顿时感受到柔软的包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却不得不强忍着抱住她转了个圈,把她按在怀里,确认她整个人都被他的背遮挡住,才尽量 压抑着平稳的声音问:“怎么了?” 那人显然是拿了钥匙从门外打开,一进来就低着头,却时不时趁陆铮不注意瞟一眼,见到素问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禁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打……打扰二位……外面来了燕……燕家的人……在闹事……点名了就要……你……您去……” 陆铮微微侧过身子,替她理好衬衫的领子,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住她,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到。” 素问不出声,她埋在陆铮的怀里,手足无措。从未像此刻一样希望自己是团空气,直到那人走远了,陆铮才放下她。素问心里是又羞又怒,趁着落下,狠狠地一脚踩在了他脚背上。 陆铮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气的脸红脖子粗。本来到嘴的“美食”没吃成,就有些欲求不满的愤懑,现在还被人恩将仇报的踩了一脚,顿时一肚子的火,掐着她的脖子就往她细腻白嫩的颈部皮肤上狠狠的啃下去。 “啊——”素问尖叫一声,捂着脖子指控,“你……你、你、你……你是狗啊?” 她疼得咝咝直抽冷气,陆铮这才满意的理了理衣裳,心情愉悦的出去了。 原来是燕家请来的“雪原车神”输了不服气,一会说是天气不好,一会又说赛道不公平,非要再战一场。陆铮心情甚好,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与他约了明天再比。 素问则趁乱溜出酒吧,自己打车回了寝室。这个点寝室早就熄灯了,素问怕吵醒室友,也不敢开灯。洗手间里黑灯瞎火的,她用手机照着,拨开领子一看,一个深深的牙印印在上面,都渗出血丝来了。 靠,这男人,真狠。 想着他今天逗弄自己的样子,明显比上次娴熟了很多。这一个月不见,也不知他又丰富了多少“实战经验”,想着都觉得牙根酸酸的。 第二天,素问又来到雪原路赛车场。 今天的雪原路特别热闹,燕家来了不少人造势,陆铮这边的崇拜者追随者也不少,两拨人一字排开,泾渭分明,还没开赛就已经有了火药味。 起点上,只有两辆车。蓝的那辆,素问昨天坐过,是陆铮的,红的改装得跟鸡冠花似的,是燕家那个“雪原车神”的,其他各路人马今儿个都退避三舍,隔岸观火。 开赛前,“雪原车神”抱着黑色紧身皮衣的美女,跟打了鸡血似的,大手不停的在女人屁股上拧来拧去,惹得女人娇笑连连。陆铮还是那副死样子,坐在车头上 ,任一众女人为他争得死去活来。 毕竟是“世纪大战”,能在英雄们身边见证胜负脸上也添光。 聂素问打了个响指,坐过去,素白的小手一摊:“能借个火吗?” 陆铮侧头,翻了她一眼:“你会抽烟?” 她不置可否,葱削的指尖划过他胸前,仅用食指和中指就夹出他口袋里的打火机,末了,还刻意在他胸口流连片刻,划了个圈。 “小妖精。”他忿忿,冷不防又被她抽去嘴里的烟,含在嘴里咂巴了一口,呛得连连皱眉。 “什么啊,这么难闻。还香烟呢,臭烟差不多。”她边摇头边把烟扔在地上,又踏了两脚才解恨。 “哧,”他忍不住笑出来,“难闻你还抽,小丫头片子。你不是晕车么,怎么今天又跑来?” 她无奈的摊开手:“没办法,我缺钱得很。” 十,五万块的沉重 她无奈的摊开手:“没办法,我缺钱得很。” 昨天他暗怒之下塞了把钱给她,虽然没数,但也有两三千块,这么快就缺钱了?他暗暗猜测,会不会是她家里有困难,所以被迫出来挣钱。 这怪不得陆铮这么想,因为素问长得实在是太“良家”,那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那清纯如同小鹿的水眸,就算她脱光了站你面前,你也不想相信她其实是个妓女。 这么想着,他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发自肺腑的说:“你要是急需用钱,我可以借给你。” 素问就这么呆愣了两三秒,然后哗的一下在他面前站直了。他以为她是感动得要哭了,正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见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夸张,越来越……欠扁。 “真的么?那先借我个两万来花花。”她还恬不知耻的伸出手来。 他气极,啪的拍掉她挠心的小爪子,冷喝一声:“上车!” 那一天,聂素问极度怀疑陆铮这小子也打了鸡血!那车子飙的,神马“雪原车神”,神马急速飞车,神马跑跑卡丁车……神马,都是浮云!她觉着自己都要飘上浮云了! 陆铮还不够,一张冷脸绷的,跟谁欠了他几万块钱似的,在空旷的车道上左晃右晃,来回 第 5 部分 漂移,楞是把一辆车当飞碟来开。 素问小手紧抓着车顶,白着脸问他:“又没人跟你抢道……你至于这么晃着开吗?”那啥“雪原车神”的,早就被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陆铮闻言,脖子优雅的一转,投来一记祸害人间的眼神。素问下意识的捂住心口,那一瞬间,有一种强烈的意识—— 他妈的,老娘要挂了! 在这种九曲十八弯的赛道上,能把车飙到280,还忙里偷闲分出眼神来抛个媚眼的,估计就只有陆铮了,而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活下来的,他妈的明天老娘就去庙里上香! 生死关头,聂素问把这辈子听过的粗口都爆出来了,一直问候到陆铮他祖宗十八代。直到车子稳当的停在终点,她还处在极度癫狂的状态,颤颤巍巍的指着身旁的男人:“陆铮!我操你大爷!” 陆铮下车时,看到聂素问一张小脸乍青乍白,那嘴角的笑,别提有多欠揍。 香槟,鲜花,所有人都在狂欢,只有素问,掐着胸口的小心肝,撑着软如棉絮的双脚走下车来。 这一回,陆铮没有像以往一样撒钱,而是把得到的五万块赌金直接都塞给了素问。 心跳尚未平复,怀里又多加了一份沉重。她错愕的抬头,陆铮早就转过身去,和一众人碰杯庆祝,她就这么一直傻傻的盯着他的背影。 素问回到学校后,立刻把两万块寄回外婆老家,填了母亲借走舅舅的那笔帐,又把学费住宿费存好,剩下的两万四千块单独办了张存折存进去,放在吃完了的饼干盒里。睡觉时想想又不放心,于是爬起来拿出存折,左右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起床后去买个带锁的首饰盒,好好的锁起来。 解决了学费问题,她仍然每次跟着周茜她们去雪原路。没人会嫌钱多,更何况聂素问有自己的理由。她每次都是坐陆铮的车,周茜艳羡的拍着她的肩:“你运气真好,一来就被他看上了。那姓陆的小子一直在赢,各家都在招募车手,想着法子赢他,可据我观察,短时间内,没有可能。” 周茜也找着了固定的车主,一个瘦高麦色肌肤的男人,眼睛细长,输了总会不甘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带着一丝危险气息。素问就见过有一回比赛完,男人愤怒的甩了周茜一个巴掌。 素问问她:“这赛车还分帮派的么?” 一说到这,周玉就兴奋:“你不知道c市的两大龙头家族吗?城南的江家和城西的燕家。基本 上这些来赛车的都是两家阔少们养的车手,比的不止是明面上的输赢,还有私底下的较劲。偏偏这陆铮横插进来,两家都在私底下打探他的底细呢。” 素问点点头,周茜忽然用手掩着,贴在她耳朵边上问:“你们除了赛车,是不是还有……那个,嗯……的关系?”她“嗯”地嗲气十足,嗓音委婉的转了个弯,素问立刻红了脸,老实巴交的说:“我们以前认识的。” 周茜巴掌拍得响亮:“我就知道——” 素问歪着头:她又知道什么?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呢。她和陆铮这样……到底算什么? 那时候她一下课就会去雪原路赛车场找他,他副驾驶座的位置,已经成了她的专属座位。就算她不能来,也不允许别的女孩再坐上去。 她说:“我是很小气的人。一生一个就足够。” 他不以为意:“一生长着呢,你还能一直霸着这位子?” 她不说话,翘着小腿坐在他旁边,一脸的得意。 陆铮还是一直赢,得到的奖金大半都会给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带她一起去酒吧。素问并不喜欢那儿的环境,很嘈杂,而且她不会喝酒。所有的人都用猥琐的眼光打量她和陆铮,别人会叫她“嫂子”,她觉得不习惯。有时候他们也起哄,吵着要陆铮和她喝交杯,他总是一笑置之。玩得很晚,他就开车送她回学校。 有一回,她在回校的路上,偶尔向他提到,宿舍的同学常常抱怨,说她总是半夜回去,还带着一身酒气。 陆铮的手按在方向盘上,一双黑眸认真的盯着前方,看似不经意的说:“那你搬到我那儿住吧。” “啊……?”她不过是随口抱怨,对他的提议一时有些茫然。 搬过去……所谓的……同居? “你不是最喜欢钱吗?还能帮你省下一笔住宿费。”他打了个弯,车子刹地停在了校门口。 这人说话真不好听。她白了他一眼,恨恨的走下车:“我考虑考虑。” 陆铮的住处在城心繁华地带,她去过一次,很简单的单身公寓,家具什么都有些旧了,脚下的木地板年月久了,泛着点点的霉印。唯一的一台电视还是21寸的。 她奇怪的问:“你飙车赚的那些钱都用到哪去了?” 按说一个会漫天撒钱的人,不至于住得这么寒酸吧? 陆铮冷着脸,指指她的口袋:“你应该最清楚它们的去 向吧。” 她有些心虚的吐吐舌。 十一,旖旎香梦 他的家简陋得可怜,灶台长期空置着,连个锅子都没。他们蜷在沙发上看了一整个下午电视,饿了就打电话叫外卖上来。 素问趁他去付钱,环视着灰白的墙壁,啧啧感叹:“你这哪里像个家啊?连个烧水壶都没。” 他把外卖袋子一个个打开,边摆盘边说:“只是睡觉的地方而已。况且我平常都是喝酒不喝水的。” 素问循着香味跳过去,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你就不怕喝出胃穿孔。” 填饱了肚子,陆铮一挥手,素问就像只小白兔一样,乖乖的一蹦一跳去厨房收拾了。 她蹲在地上把垃圾一个一个打包,他跟过来,从后面捞起她的脖子,把她的脸转过来亲吻。 素问一边叫一边躲,嬉笑着把手上沾到的酱汁往他脸上抹,然后从他纠缠的唇齿间挣扎出来,一点一点在为他舔干净。 有一种流动的温暖。 陆铮把她压在地上,彼此的喘息都重了起来。 免不了一场大动干戈。 事后,陆铮把她抱在沙发上,仔细的替她揉着被硌到的后背。素问难得享受他的伺候,窝在他怀里,矫情的哼着。 陆铮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贴在她耳边,似是而非的说道:“看来,这地板的确应该换了。” 素问搬过来的时候,所有的木地板都换成了地毯。柔软的安哥拉羊毛一直没过脚踝,踩上去如同踩在云端一样。 她大惊小怪的跑了一圈,指着脚下问:“你连厨房都铺上了?” 还是白色的,忒奢侈了吧?这还不得滴的全是油花酱汁? 陆铮不说话,揉着她的头发只是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她转了一圈,这个家虽然极度缺少居家氛围,不过勉强还是能住的,只不过…… 她点了点房间正中唯一的单人床:“不知道能不能再塞下一张床了……不行的话,就只有换张大点的。” 他点头,十分赞许:“嗯,应该换张大点的。” 陆铮开车带她去了c市最贵的一家家居城。销售员一边介绍,一边时不时的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素问。 她的学生气实在太浓,怎么看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丫头。由于是第一次选床品,看到什么都是 新奇的,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而陆铮则是少年老成,板着张脸不发表任何意见,更多时候都是素问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其他的客人,不是一家三口,就是白领夫妇,有商有量,十分和谐。而素问和陆铮这一对……连销售员都抹了把汗。 “这个不错,颜色很萌。你觉得呢?” “随便。” “那这个呢?” “不知道。” “那还是不买了。” “嗯?” “床给我睡,你睡沙发还是地板就自己解决吧。” 他想了想,欣然应许:“也好,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睡在你上面了。” “为什么是你睡上面不是下面?”素问本能的反问。 “原来你喜欢在上面吗?” “当然不是……”素问还想再说,忽然发现一边的销售员已经红着脸打算回避一下了。这才发现他们的对话内容有多么的……引人遐思。 明明是在问他买哪个颜色,怎么变成讨论谁在上面了呢? 最后还是挑定了一张复古花纹的双人大床。傍晚,两个人在夕阳的金辉里抖开床单,随着褶皱的舒展,大朵大朵的白茶花怦然绽放,被夕阳一点一点染成了金色。 她对自己选择的花样颇为满意,趴在床上一点一点的压平褶皱,陆铮把晒的暖洋洋的被子从后面丢上来,她整个人都被厚厚被子压在下面,然后陆铮扑上去,隔着被子把她抱起来,紧紧的裹在怀里。 他的唇点在她额头上,细细的吻落下来,声音柔软得几乎要化掉:“你不觉得咱们该为这新床单留点纪念吗?” 她拼命摇摆着小脑袋,躲闪着他的吻,嘴里嘻嘻的笑着,大骂他:“下流!无耻!se情!” 可惜实力悬殊,没多久就被他制服,压在身下就地正法。 她在他淋漓的汗水里颤抖,彼此颤栗着相拥。他舒了口气,终于释放,搂着她不肯出来。 屋子里的情欲味道一点点在消散,素问瘫软在他胸膛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发出“咕噜噜”的怪声。 在这种暧昧的时刻,显得那么的诡异。 两人都没出声,屋子里静静的,先是陆铮没忍住,下巴抵着她的颈窝,颤抖着憋笑。终于忍不住,两人抱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小馋嘴, 还没吃饱?” 素问拿手指戳着他软软的肚皮:“是你的吧,陆少?” 他还是笑,一口咬住她伸出来的手指,又逗了她一会,良久,才低低的说:“下次在家做饭吧。” 就因为他一句话,从未下过厨的素问开始学习洗手做汤羹。 有一场梦,从认识他那一刻起,就从没有醒来过。 门铃响起的时候,素问还陷在香甜的梦境里,于是不耐的蜷起来,用手肘撞了撞身后的陆铮。 陆铮模糊的“嗯”了声,手臂穿到她腋下,把她抱得更紧。 于是两人继续相拥而眠。 那按门铃的人却有极好的耐心,叮铃叮铃声不断。 素问终是恼了,揉了揉眉心,推陆铮:“起来啊,去开门。” 陆铮抓着她的小手塞进被窝里,又沉沉的睡过去。 素问一向有起床气,见他这样,蜷起的小腿狠狠一勾,膝盖正顶在他下身要害部位。 “噢——”陆铮痛呼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的坐起来,又把她按在怀里狠狠“报复”了一番,才穿上拖鞋去开门。 门铃声戛然而止,门口一阵絮絮的低语,说话的人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 素问往被子里缩了缩,她并不在意来人是谁,只想继续她的好梦。 又过了一阵子,她刚要睡着,陆铮回来了,悉悉嗦嗦的开始穿衣,末了冰凉的手伸进被子里,宠溺的捏了她一把,她挥了挥手打开他,就听见他低沉悦耳的笑声。 他说:“素素,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给你带早餐。你想吃什么?” 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半梦半醒的回答:“噢……那就锅贴吧……” “好。”他俯下身,凉凉的吻落下,一沾即走,“你再睡一会吧。”走时还帮她掖好了被子。 十二,贤惠老婆 素问起来时,陆铮果然帮她买了楼下最爱的那家锅贴,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温雅美丽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与她差不多年纪,苍白透明的皮肤,柔柔弱弱的几乎一碰就要碎掉。她举止言谈都十分有礼仪,见着素问衣衫不整的走出来,先是微微一怔,然而还是友好的向她微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萧媛。” 素问第一眼就看出她出身名门,同时也感觉到来者不善。她没有立刻自我介绍,而是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看 了眼陆铮说:“你有客人啊?” 然后,也不等他的回答,就兀自进了洗手间。 她在里面把龙头开到最大,水流哗啦啦的洒下,外间静了一会又开始有人说话,隔着水声不太清晰,她隐约听到那女孩叫陆铮“三哥”,又说什么外公的。 原来是他妹妹。 她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一边刷牙一边又歪着头想:可是为什么他们一个姓陆一个姓萧呢?而且陆铮如果有这么有钱的妹妹,干嘛还要靠飙车赚钱。 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那个萧媛身上的衣服,全都是私家裁缝手工订制的。以前她那个局长老爸还没“叛变”的时候,带她去一个司令家里拜访,正巧见过那种专门的裁缝。这样量身定做的衣服,舒适度远远高于商场里固定的尺码,而且款式也是独一无二。 她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一会,他们终于聊完,陆铮过来问她早上有没有课,她说三四节有。他说要么一起出去,他先送萧媛去酒店,再送她去学校。 素问摇摇头,说反正学校不远,自己坐公车就好了。 走的时候,萧媛还是很有礼貌,笑着说:“谢谢你的招待,有机会再来拜访。” 她只好陪着笑。她其实哪有招待过,恐怕对方想来拜访的也不是她,而是陆铮吧。 这个花心大萝卜,等晚上回来再好好审问他。 上完两节课正好是十一点半,她正打算去食堂随便混饱肚子,在楼梯口,意外的又看到了萧媛。 她站在那里,抬头,正好看到走下来的素问,于是冲她点头笑了笑。 她一直在等她。 “嗨,这么巧。”素问只好装傻,笑着冲她打招呼。 “一起吃中饭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萧媛也笑了笑,台词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样。 校门口有一家挺小资的咖啡厅,因为性价比不高,平常少有学生过来,这个吃饭的时间,也只有寥寥几对矫情的情侣,依偎在靠窗的沙发里,你侬我侬的说着情话。 餐厅里放着轻慢动听的爵士,萧媛点了杯拿铁,然后礼貌的把餐牌递给素问,说:“我还不饿,你呢?” “我也是。”她微笑,也点了杯拿铁,又加了份原味的芝士蛋糕。 其实早就饿死了,她现在就想大口大口的嚼食堂阿姨做的红烧大排,偏偏对着萧媛的气场,她有种不服输的念头,于是咬咬牙也说不饿。 萧媛的确是上流家族的名媛,这种西方高雅的气氛,仿佛就是为了烘托她的气质。偶尔抬头,明眸善睐,同为女人,也不禁怦然心动。 她礼貌的伸出手:“还未请教尊 第 6 部分 姓?” “我叫聂素问。” “聂小姐,”她嘴角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这次特地从b市赶过来,其实是为了陆铮的外公。” 原来是来自京城的大小姐。只听她继续说:“老人家上了年纪,火气自然也高,先前陆铮和他吵架,一气之下跑到这儿来,家里的人前后劝过多次,他都不肯回去,寄给他的钱也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好像铁了心要跟家里断绝关系。这回子老人家都进了医院,念念叨叨还是陆铮,所以那边就派我过来探探口风。” “聂小姐,”她并不绕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与陆铮关系匪浅,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 萧媛的话时不时在脑海里转悠。她承认自己并不想帮这个忙。一来她对萧媛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二来如果陆铮回家了,那她怎么办呢? 一整天郁郁寡欢的,连上课都频频走神,被教授叫起来却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 晚上陆铮开车来接她时,也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于是掐着她水嫩的小脸蛋问:“想什么呢?是不是手艺不精,想到待会要下厨所以打退堂鼓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他昨晚临睡时说过要在家做饭。 “那先去超市吧。家里什么都没有。” 他把车开到超市,牵了她的手一起去逛,她走在前面,有一种小主妇的安稳。仿佛放进篮子的都是一份心意而不是蔬菜。 他搂着她的肩,起哄一回要吃这个,一回要吃那个,生鲜蔬菜肉类,一样一样扔进篮子里,一会功夫竟然沉得拎不动了。 他笑着在她鼻子上亲了一下:“你买这么多,够咱俩吃一个月了。” 她不懂持家,望望篮子,一个月有些夸张,吃一个礼拜倒是真够了。 路过厨具专柜,又买了些锅子和餐具,车子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两个人都有种满足的幸福感。 回到家,换上她新买的情侣拖鞋,她系上围裙去厨房里忙活起来,陆铮脱了外套,不动声色的靠在门上看着,眉眼弯弯,仿佛怎么也看不腻。 有时她被鲜活乱蹦的鱼吓到,整个人“啊呀”叫着向后小跳步,那样子可爱的像只小白兔,他就忍不住上去从背后抱着她,笑得乐不可支。 她用胳膊肘撞他:“你在这耽误我做事。” 他恬不知耻:“那就慢慢的做,我不急,饿了就 先吃你。” 她无法,只好拿刀具锅铲威吓他。 看着他趿着拖鞋边跳边逃跑的样子,连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生疏的把西兰花、莴笋切成块,放进煲得热气腾腾的鸡汤,砂锅的盖子一揭,蒸气满满铺开。就这样为他做着平凡而琐碎的事情,却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在客厅的陆铮也闻到香味,跳进来问:“什么啊?好香好香。” 她用勺子舀了口汤,吹凉了送到他嘴边,不无得意的说:“尝一尝我的手艺。” 他不信的抿了口,闭着眼,半晌不说话。其实素问也没底气,见他这样更心急,于是摇着他问:“到底怎么样啊?难道很难喝?” 她急着要自己也尝尝,却忽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陆铮拥着她,含着鸡汤鲜香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我老婆好贤惠。” 那一刻,她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生活就这样很好。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她决定,把什么萧媛的,什么外公的,都扔在脑后。 十三,婚约 萧媛又在c市待了一段时间。她常常来找陆铮,有时留在家里和他们一起吃饭,有时陆铮单独和她出去。她很不喜欢萧媛,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们绝不可能是简单的兄妹关系,萧媛看着陆铮时的眼神她太明白了,那是一种深深的迷恋,有时连当局者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深陷。 可是她心高气傲,决计不肯当面去问陆铮。好在陆铮对萧媛的态度一直冷冷的,虽然疏淡有礼,但似乎并不乐意看到她。这样素问才稍稍放心。 萧媛终于订了机票要离开c市,那天素问下课走在路上都觉得脚下生风,心情好得犹如头顶的太阳。她约莫算着萧媛大约要去机场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开明大度,她决定翘课去送一送这位大小姐。 刚到陆铮家门口,就看见大门半掩着,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顿了下,本能的停下脚步。 细而颤抖的声音是萧媛的,仿佛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她说:“你玩玩什么的,我都不介意。我知道你是跟外公赌气,但这么久了你火气也该消了,外公都不计前嫌叫我来请你了,你还在坚持什么?” “他的事,与我无关。他想我回去,也不过是继续受他摆布,做陆家的傀儡。”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也是陆家的一份子啊?”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姓陆!” “三哥……那你我的婚约呢?你为了反抗外公也会反悔我们的婚约吗?” 门外,素问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靠在墙壁上,手脚发凉。 婚约……婚约……他们的婚约…… 那自己算什么呢? 屋里发出一点动静,她走远了一些,藏身在楼梯间的转角处。 差不多是时候出发去机场了,陆铮提着萧媛的行李先走出来,萧媛跟在后面,眼眶微红,好像哭过的样子。 他按了向下,然后站在电梯门口,拿手背帮她擦干泪痕。这个温柔的动作,以前他对她做过无数次,可现在看来,他与萧媛站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相配的一对。 她就这么藏在暗处,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的身影,一侧,握着的拳头不住的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痛,已然麻木,再多的痛又怎及她看到这一幕时内心的痛? 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颤抖着,看着两人相携进入电梯,等到“叮”的一声电梯门阖上,她才终于支撑不住滑在了地上。 这一场醉,终究会醒来。 梦醒时分,原来如此的痛。 陆铮把萧媛送上飞机,回来打素问的手机,竟然是关机。他亲自到学校接她,她的同学却说聂素问七八节课根本没来上。 心里顿时一乱,说不上来的烦躁。他开着车,在c市的街道上晃悠,到处找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最后在雪原路找到她。 那时天色已暗,她穿着紧身t恤和小热裤,蛇一般的小细腰弯着,正附在一个男人耳边说话。 说了一会,两人都笑起来,那人拉开车门,素问竟打算坐上去! 他忍不住一拳重重砸在车盘上,喇叭发出“吡——”一声锐响。起点处的人群都纷纷循声看来,有人在说:“陆铮来啦!” 素问也跟着看过去,冷冷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沉痛,脚下却没动,仍然倚着身后江家车手的跑车。 陆铮彭的一声巨响甩上了车门,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 负责这场比赛的裁判一看形势不对,赶忙小跑着迎上去,恬着笑说:“陆铮你看你要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不然我们肯定欢迎啊。可是现在注都下好了,你看……” 陆铮哼了声,说:“你们玩你们的, 我来只不过带个人走。” 说着朝素问走去。 素问避过他的眼神,对身边男人说:“走吧,上车。”她滑进副驾驶座,正要带上车门,忽然一个男人的手臂伸进来,隔住了车门! 素问不理他,又加了把劲,可男人的手臂硬如钢铁,车门怎么也关不上。 她终于发怒,抬头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嗤笑一声:“你问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假装不知他问什么,一本正经说:“我当然是来赚钱啊,来这的女人哪个不是来赚钱的?” 他怒极,反手一拳砸在车门上,合金的表面竟然被砸了个凹! 素问被这一生巨响吓了一跳,整个人已经被他抓着,扯出了车厢。 她挣扎,大叫:“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他没有动,五指还死死的扣在她肩上,他动了动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她:“你怎么敢,怎么敢再坐别人的车?啊?” 面对他的质问,她毫无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顶回去:“我为什么不能坐别人的车?”难道就只许你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吗?她尤不解恨,咬了咬牙说:“只要他给我钱,别说上他的车,就是上他的床也行!你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 她满意的看到他一双黑眸渐渐染上了猩红的颜色,握着她肩头的指骨泛出岑岑的青白色。心里顿时有一种畅快,我不好受,你也别想快活,要痛,大家就一起痛! 很响亮的一个巴掌声,连闹哄哄的赛车场都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一向冷漠寡言的陆铮,手扬的高高的,而那个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捂着半边脸颊,仿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陆铮心中一颤,连自己也不敢相信,怎么会动手打了她。 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素问看着他很久很久,他这模样实在和某个男人像极了。那天在老家,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疼她的父亲母亲,也是这样,明明打就打了,还要装出一份后悔不及不忍心的样子。 她忽然“咯咯”的笑了,轻描淡写的拨下他僵在半空的手,安慰他:“别这副表情,打了就打了。你付我这么多钱,别说是打一巴掌,你就算在床上弄死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黑眸猛地颤动,大手紧紧按住她笑得发颤的双肩,叫她:“素素!” “嗯?” “你别这样。你到底怎么了?” “呵,我没怎么啊,我只是在说事实。”她别开眼,脸上有一丝疲倦,“说事实也不可以吗?你们真的好累,连说一句真话都不敢。” 一想到萧媛在c市待了这么久,他们二人辛辛苦苦的瞒了自己这么久,她都替他们觉得累。行了,就到此结束吧,他们都解放了。 十四,车祸 她这副漫不经心自甘堕落的样子,让他心里不由的一紧,那种说不上的烦躁感愈加强烈。他什么也不说,抓着她就往自己车上走。 她不从,又是踢又是抓,死活赖着不肯走。他于是一用力,把她倒悬在背上,整个人扔进了车里。 他刚一松手她就急急忙忙往车下跳,他狠狠摔上车门,把她关在里面。自己从另一边滑进驾驶舱。 “我不走!你要带我去哪?”她怒目圆睁,无谓的发着小姐脾气。 陆铮一声不吭把她按到座位上,三两下用安全带绑好,迅速发动车子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素问越发觉得不安。明明是他对不起她,为何好像她才是犯错的那一个?尤其他现在这种不解释也不作为的表现,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子,又是哭又是喊的瞎闹腾,而他根本不屑管她,只冷冷的等她自己闹够了收场。 她再次挣扎,妄图自己解开安全带。他这才斜她一眼,短促有力的道:“别乱动,不然就在这把你丢下去!” 这是中环高速,扔下去起码得走几个小时才能有车打。 她心里火燎燎的难受,身体被固定在座位上动不了,于是就腾出一只手去拽他的胳膊,一边大声喊:“停车!你给我停车!” 他一胳膊抡过来,暴怒道:“聂素问!你发什么疯?” 素问整个人弹回来,重重的撞在车门上,磕在太阳穴上,顿时头晕眼花。 陆铮见她半晌蹙着眉闭着眼不吭声,知道自己力量不轻,担心她撞着哪了,于是腾出手摸她额头,问:“你没事吧?” 她忽然睁开眼,抓着他的手臂,狠狠一口就咬下去! 小时候她看《倚天屠龙记》,赵敏就是这样一口咬在张无忌手上才解气,可是又怎么样呢,丢了的心再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她一直咬着不松口,直到舌尖尝到血腥的味道,才抬眼看他,他抿着唇也不喊疼,就这样放任她咬着。 半天,她才松口,眼睛里蕴了泪,恨恨地把他的手摔开,兀自睁着眼抽泣。 陆铮本来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被她这无声的眼泪也弄得心乱如麻,一腔愁绪都化作了绕指柔,只好一手掌握方向盘,一手忙乱的不知该帮她擦眼泪,还是该拍她的背安慰。 见他僵着的手一直不落下,她索性抽了口气,自己把他拽过来搭在肩上。 陆铮顿时哭笑不得,大手在她肩上轻拍着,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她尖叫一声:“小心啊——” 这才张惶的朝前看去,单向行驶的马路上不知何时窜出一辆逆向行驶的车辆,陆铮单手控着方向盘,根本来不及打弯,车头斜斜的朝前撞去—— 而那辆车大概也是刚发现这空荡的郊区公路上还有别的车,刹车踩得尖利刺耳,却依然阻挡不了两车相撞的趋势! 关键时刻,陆铮竟然丢了方向盘,整个人飞身扑到素问身上,挡在了她前面。素问整个人被结结实实的绑在座位上,推他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砰然碎裂的窗玻璃哗啦啦砸在他背上。 两辆车子从斜着的两角相撞,在震耳的轰鸣声中,陆铮的车子继续滑行,直冲进路边的绿化防护带里,才跳动了两下停止。 翘起的车前盖里频频冒出白眼,车前窗的玻璃在撞上水泥围挡的时候整块破碎了,玻璃碎渣掉了陆铮一背,车内的两个人都是奄奄一息。 空旷的马路上,与他们相撞的车辆刹在路中央,好半晌,挤得变形的车门从里面被推了两下,一个人跄踉着爬出来,环顾着荒芜人烟的郊区马路,掏出手机拨打起来…… 嘈杂的急诊部,嗡嗡的声音钻入耳中,不断的有穿着白大褂带着皮手套的人进进出出,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护士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听见。 “小姐,你手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 伤?她哪有伤呢,整个人都被陆铮护在下面。她顺着护士指的地方瞥了一眼,不过是扎了几块碎玻璃,痛吗?躺在里面的他应该更痛吧。 就在这个时候,从里面冲出一个医生,抓着她就问: “小姐,你是不是病人家属?病人情况紧张,需要立即手术,这是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麻烦你签字。” 她耳朵里还是嗡鸣,只看到医生的嘴唇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病危?她只抓住这两个字,整个人瞬间绷直了。 她猛地 攥住医生的袖子:“他怎么样?会不会死?你把我的血给他,我都给 第 7 部分 他,一定要救活他!” “小姐,你冷静一下。” 几个护士一起上来按住她,医生耐心的跟她说:“病人现在情况紧急,会不会死我不知道,如果不立即手术的话就肯定没救。如果你觉得无法签字,可以联系他的家人。” 家人?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 她立刻想到萧媛,赶紧去找陆铮的手机。医生从病人的随身物品里找出血淋淋的手机,里面果然有萧媛的号码。 她按开拨出键的手指都在颤抖,手机里重复着单调的铃声,她的心一寸寸冷下去,直到那边响起熟悉的清冷女声。 手术彻夜进行。她守在外面,医院寂静的长廊上,只有她一个人,手心还泛着血迹,她像木偶人一样,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握着他的手机。 临近天亮的时候,走廊那头一下子呼啦啦涌进了许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美妇,披在肩头的黑色狐毛披肩因为步伐太快,而一颤一颤的张开着,仿佛黑鸽子张开的羽翼。在她身后三两步距离紧紧跟着的是萧媛,她的脸色也不好看,刚刚回到b市还不到二十个小时又被一个电话叫过来。 她们后面跟着几位穿白大褂的外科手术专家,还有一整排步履统一的警卫。一瞬间在医院走廊上列队排开,气势甚为吓人。 素问怔怔的站起来,萧媛先看到她,眼神带着冷清的疏离。那为首的妇人却直接绕过她,先是和院方领导简短的沟通了下,然后让出身后的几位京城来的外科专家,几名专家迅速的交换了意见,便一起进了手术室。 十五,高高在上 医院的走廊上一下子静了下来,那妇人这才注意到素问。她清凉的小热裤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手心里紧握着一只血红的手机,在苍白的皮肤对比下,竟有些触目惊心。 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她平静的走过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陆铮的姨妈。” 她并没有要和素问握手的意思,也没有出于礼貌自报姓名,那冷淡的语气和倨傲的神情都让素问觉得她和自己并不是一个世界的。 素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会,觉得有几分眼熟,而对方已经单刀直入的问到了正题:“我听媛媛提到过你。你跟陆铮认识多久了?” “上个月认识的。”她据实回答。 “嗯,”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非常感谢你及时的送陆铮来医院 ,我已经叫人单独给你准备了房间,你先去休息吧。” 她固执地摇头:“我想等他醒来。” 一旁,萧媛发出一声类似嘲笑的冷哼。 那人继续说:“陆铮的伤势,就算手术结束了短时间也不会醒来。如果你想撑到他醒来,最好的办法还是现在就去休息。” 她冷静而理智的分析,那清冷的语调让素问怀疑她是否真的是陆铮的家人。 素问不再说话,院方的人过来带她去了一个很大的套间,一个小护士细心的帮她把掌心扎着的玻璃渣一个一个全挑出来,铝盘里一会功夫就东倒西歪的排了一排染血的碎玻璃渣,看起来颇为壮观。小护士皱了皱眉,这十多个小时,这些玻璃就留在她手心里,而她还一直紧握着一只手机,刚才她好不容易才掰开她的手指拿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屏风隔开的里间静悄悄的,每隔一会就能听到玻璃掉在铝盘里“嚓”一声。她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思考什么,木然的坐在床头。 后来她听几个小护士聊天,说icu里看着的病人不知是什么来头,连陆文漪都亲自赶来了。看那门口一整个警卫排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领导人住他们院来了。 哦,难怪她看着陆铮的姨妈觉得眼熟了,竟然是陆文漪!她想起那经常在电视新闻联播里那慨慨而谈的女人,又联想昨晚与她交谈的样子,那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不由自嘲的一笑。 她与陆铮的相识,竟是一场恶俗的王子与灰姑娘。 手术结束后她去看过他一次,隔着icu厚厚的玻璃挡板,他俊逸的脸庞被氧气罩覆盖,整个人陷在一片白色中,滴管一根一根错乱交缠,最后用胶带固定在他手臂上,仪器里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音。整个病房一点生的气息也没有,周而复始的寂静,一度她以为躺在床上的其实是个死人。 陆文漪说术后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身体太虚弱暂时还不能醒来。 素问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她又说:“你跟我来,我们聊聊。” 她们在医院豪华病房的会客厅坐下,陆文漪的秘书给她倒了杯热茶,她抱在手心里,才不至于冷得发抖。 其实病房一直有暖气,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浑身发凉。 陆文漪接过茶挥了挥手,秘书退出去,偌大的会客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单独面对面坐着,她屏息静气,等待一场谈判的开始。 陆文漪面色平和,甚至温和的招呼她:“喝茶。明前的龙井,还不错。” 她听言乖顺的抿了一口,等待她接下来的演讲。 可是等了很久陆文漪也没有开口,反而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睛明穴,疲倦的向后仰去,靠在深陷的沙发里。 直到一杯茶都有些凉了,她才坐起来,眼神炯炯的盯着她:“陆铮有和你提过他的家庭吗?” 她老实的摇摇头。 他们相识的时候,他没有问她,她也没问过他。她根本不在乎他的家庭,只是一场欢愉,你情我愿,好聚好散。萧媛出现的时候,她怀疑过,也猜测陆铮可能出身豪门,只没想过是这样高不可攀的政治家庭。 陆文漪略略沉吟一下,在袅袅的茶烟里,开始了有关陆铮的故事。 陆铮的外公陆海博在高位上多年,各派系一直想要拉拢他。二十多年前,津派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官娶了陆海博最为宝贝的小女儿陆文芷,陆海博不忍父女两地分离,于是动用关系把那个小官员调到了中央来。婚姻初时,夫妻和睦,不到一年就生了个男孩,也就是陆铮。 陆铮本来并不姓陆,直到陆文芷死后才改了随母姓。 那个小官员靠着陆家的关系一路青云直上,在中央的关系网越来越大,各种应酬交际也多了起来。渐渐的陆文芷就发现了一些异常,一次她跟踪丈夫到应酬的地方,没想到正好抓奸在床。 从小被捧在掌心的陆文芷受不了刺激,大闹一场,吵着要收拾行李回娘家,男人怕传到陆海博耳中,再三发誓保证,才留住了妻子。可好景不长,他在外花天酒地的相好竟然找到了家里来,这一次是闹得天翻地覆,心高气傲的陆文芷怎么也忍受不了小三的挑拨,吵着闹着一定要离婚。 男人眼见是再也哄不住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竟然把陆文芷强行软禁在家中,在外依然与小三逍遥快活,并多次与小三当着陆文芷的面嘲笑她:“要不是冲着你有权的老爹,谁会娶你这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七年的婚姻,竟是一场骗局! 那时陆铮已六岁,多少有些懂事。父亲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看在眼里,于是趁某天男人不在家里,偷跑到姨妈陆文漪那里告状。在陆文漪的帮助下,陆文芷终于从噩梦一样的家庭中逃出来,回到陆家。 谁知陆海博坚决不同意离婚。 陆文漪也知道像陆家这样的家庭,离婚是绝对不可能,但眼看 着父亲和自己从小最疼爱的妹妹精神恍惚,几乎频临崩溃的边缘,那个天杀的畜生,当初娶文芷时口口声声说会疼爱她一辈子,现在竟然把她囚禁在不足十个平方的小屋子里。当她赶到的时候,因为刺激过度又长时间得不到光照的妹妹已经有些精神失常了。 她还在想办法和父亲争取,没想到那该死的男人还有脸亲自上门。他态度诚恳的向陆海博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今后一定专心致志的只对文芷一个人好。 陆海博叹息许久,还是让陆文漪把文芷带了出来。 她永远都记得文芷看到男人时,惊恐失措的样子,她一直在挣扎,哭着喊着求陆海博把她留下。可是狠心的陆海博还是挥挥手让她走了。 那天回去的路上,陆文芷就和那个男人一起车祸死了。据目击者说,车子在高架上激烈的左右晃动,最后撞上围栏,从高架上翻了下去,车体爆炸,尸骨无存。 十六,我想见你 她知道,文芷死的时候有多不甘心,在丈夫的背叛之后,她唯一寄希望的家人也抛弃了她。选择这样激烈的死法,与那个负心的男人同归于尽,的确很符合文芷的性格。 之后陆文漪把陆铮接过来亲自抚养,她一直没有结婚,待陆铮也如同亲生骨肉。也许是出于对母亲死因的介怀,陆铮对陆家一直很抵触。其实陆文漪自己也认为是陆家间接导致了文芷的死亡。如果不是碍于陆家的身份,如果不是陆海博的狠心,文芷根本不用和那个禽兽回去。 陆铮十八岁一成年就离开了陆家,一个人来到c市,结识了一些不务正业的混混,开始靠飙车赚钱。陆家给他的生活费他一分钱也没有动过。陆文漪对这个孩子一直是又疼爱又惋惜,因此也不好过多的过问。 窗外是略带灰的白色,这一席话说完,竟将近傍晚了。屋子里静得很,手中的茶已经凉透,素问还在幽幽得发着怔。 许久,听到陆文漪叫她:“聂小姐。” 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望着她,讲了这么久,她知道陆文漪现在才要说到重点。 陆文漪长长的叹了口气:“陆家的这趟浑水,平常人还是不要淌为好。” 陆文漪是在劝她要有自知之明,迷途知返,她也知道是为她好。她这么详细的告诉她二十年前陆文芷的悲剧,无非是要为她敲响警钟。 陆家这样的家庭,她当然是要敬而远之。可是她关心陆铮,与陆家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想 看着他好好的醒过来,如此而已。 素问点了点头,说:“谢谢您的提醒。自从陆铮在车上奋不顾身的挡在我前面那一刻起,我的命就已经是他的了。这一生,只要他需要,我就会义无反顾的待在他身边。相反,如果他不愿再看到我,我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一切,只因爱他。与他的家庭无关。 陆文漪沉默不语。 这场谈话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她站起来,又恭谨的鞠了个躬:“还是谢谢您。” 陆文漪微微一笑:“谢什么的不用了,我当然是出于私心多一点。”她并不掩饰她的初衷,像素问这样平凡的女孩子的确配不上陆铮,但是对这个固执坚强的女孩子,她还是出于好意的忠告她:“人生很多时候的确需要坚持。但是过分的执念只会让自己陷入死局。” 她说到这便适时的打住了。她们一起去icu外面看了一会昏迷的陆铮,她隔着玻璃抚摸病房里那个躺着的人的眉眼。素问可以看出,她是很疼爱陆铮的。 良久,听见她说:“今晚陆铮如果再不醒,我就要把他接回b市治疗。”毕竟b市的医疗条件比这边要好太多,而她匆匆赶来,在那边也遗留了大堆事务没有处理。 素问沉默的低下头,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立场拒绝。 “陆铮他……会醒吗?”她本想问,陆铮醒来后还会不会回c市,话一出口,又临时改了口。这不是明摆着问了也白问吗。 陆文漪了然的笑笑,掏出一张卡递到素问手里:“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他了。” “我不能收。”她又把卡推回去。她明白这张卡的意义,要是以前,她大概就没心没肺的收了,可自从陆铮在车祸时飞身过来抱住她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已经改变了。 父母离婚后,她看尽了这世上的凉薄,连父母的爱都是虚的,还有什么感情值得相信?可是却让她遇到了陆铮。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男人,却能为了她死。换了那一对凉薄的父母,他们能么? 陆文漪也没有强迫她,收回卡重新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打这个。” 素问双手接过名片,对“陆文漪”三个字前面那一长串的官职称谓,她只有一知半解。 睁开眼时,时间和空间的错位让陆铮有一瞬的错愕,他立刻转头向身边看去—— 没有聂素问。 闭上眼再次睁开,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又回到了b市。 解放军总医院的高干病房他还是有印象的,随着他的一连串动作发出的声响,套间外面的会客室里立刻探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是陆海博身边的警卫员冯湛。 冯湛一见他醒来,就长出了口气:“哎呦小祖宗,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啊,就得换老首长进来咯。” 陆海博今年初查出肝癌,早期。身体抵抗力大不如前,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偏偏老首长自己不服老,总以为身体还跟当兵时一样硬朗着。 陆铮没说话,身体往后一仰,躺下,又重新闭上眼。 冯湛怔愣,半晌摇了摇头,叹气。这对祖孙,冤家。 陆铮心情很差,不想说话。看不到聂素问,他连眼皮都不想睁。 他昏迷了多久,不知道素素伤得重不重,陆海博就这么把他人抓回来了,那素素呢,有人照顾她吗? 他从来没问过她的家庭,因为他看出素素并不想说。但是猜也猜出来,她恐怕没什么亲戚,他几乎都能想象出来素素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的样子。 陆铮睡不下去了,拔掉手上滴管,翻身下床。 身子一歪,碰到了旁边的仪器。冯湛闻声出来,吓得脸发青。 “小祖宗,你这又是哪出?” 陆铮没理他,赤着脚就要往前走,冯湛既不敢用力伤着他,也不能让他这样乱动折腾下,连忙回头叫人。守在门口的警卫员进来,见情形一起才制住了陆铮,将他压回床上。 陆铮恹恹的看着天花板。 冯湛还在喋喋不休:“小祖宗,算我求求你,好好躺着成不?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去办!” 呵,告诉他自己要回c市,陆海博还不得调一个警卫排来看住他? 日子每天都是一样,睁眼不是看见白的天花板,就是冯湛那张不厌其烦的脸。身体渐渐恢复,陆铮开始想别的办法。 从冯湛那要来他的手机,拨给素 第 8 部分 问。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转入语音信箱。他开始担心。 “素素,你伤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素素,我被外公带回b市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快赶回去找你。” “素素……” 一通又一通的留言,杳无音讯。 “素素。”最后,他撒了手,双目无神的仰望着天花板,“我,想,见,你。” 十七,所谓家宴 陆铮恢复了,少不了要回陆家露个脸。 陆家的大家长陆海博是实打实的将军,从解放战争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又经历了中越反击战的九死一生,花甲之年才从总参转入总政,任中央军纪委书记一职。老爷子是人老心不服老,总想着有生之年还能到西北去观摩军演,每年大寿,前来祝寿的不是x省省委书记,就是x军区某集团军某某师参谋长。老爷子一生戎马,奈何膝下两个都是女儿,大女儿在中央任职,小女儿事故身亡,老爷子总觉得军人生涯尚有不完满,所以就把这余下的希望,寄托在了唯一的外孙陆铮身上。 外孙虽不比亲孙,但他姓陆,这点就足够了。老爷子疼陆铮,但爱之深,责之切,陆铮从小到大没少跟老爷子犯冲,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陆海博”,不肯叫一声外公。就是某司令来了也未必敢跟老爷子叫板,偏偏陆铮敢。 最后一次撕破脸,就是老爷子要送陆铮去当兵,而陆铮离家出走了。 老爷子一犯病就说:“我这病都叫这小崽子给气出来的。” 每个月的第一个周末是老爷子规定的家庭聚会日,这一天,陆家的儿女们就算再忙,也得抽空回家陪老人吃饭。人老了,都想享受天伦之乐,陆铮既然回了b市,也躲不过。 进了大院之后的路是限制车辆通行的,只有陆铮每每仗着年纪最小、老爷子最疼爱他,横冲直撞的把车一直开进去。 大门口站岗的警卫远远看见是他的车来了,只象征性的抬手拦一下。 陆铮平常飙车惯了,在幽静的人行道上丝毫不减速,飞扬跋扈的往里冲,惊起一路飞鸟。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听这鸡飞狗跳的,就知道是陆铮来了,脸上高兴,嘴里却说:“这小崽子,哪回不把车头塞进客厅里才肯停下!” 端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身军装,领口金花在阳光折射下熠熠生光:“年轻人嘛,有活力是好事。” 陆铮一下车,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冯湛。搓着手正干着急呢,一看见他的小祖宗跟看见曙光似的,赶紧迎过来:“小祖宗,今儿个什么日子,你怎么才来啊?” 陆铮把车钥匙塞给他,看看表,不紧不慢的说:“才十二点,不是吃饭么,正好。” 冯湛苦着脸跟在他身后,还没走两步,陆铮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问他:“家里有客人来了?” 冯湛吱吱唔唔半天才说:“首长的老战友,萧司令。”陆铮一听,调头就走。冯湛急忙跑到他前面拦住:“哎呦妈呀,小祖宗,人都来了怎么说走就走呢。你就是闹脾气也顾及下老首长的面子,客人都看着呢……” 陆铮竖起眉毛:“他这回又想怎么摆布我?” 冯湛哪敢再多话,好言好语的哄着:“哪有什么,你想太多了,不就是老首长的朋友来了,一起吃顿饭。萧家那两个小的从小你也玩过,你们同龄人在一块不是更有话聊?” 陆铮沉默几秒,陆海博打什么算盘,他闭着眼也能也能猜到个八九分。 反正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把话说清楚了。想到还在c市等着他的素问,他把心一横,推门而入。 陆海博见他就横了一眼:“在外面吵吵嚷嚷什么呢,没规矩。回来了不知道先叫人。” 陆海博的战友萧前志司令就坐在沙发上,他的孙子萧溶和孙女萧媛左右陪伴着。另一边的软椅上,陆文漪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和她坐在一起的是……萧溶的父亲萧致远? 萧致远顺水推舟道:“陆铮是吧?一眨眼都这么大了,上回看你和媛媛一块儿玩的时候才这么高,要不是媛媛成天在我耳边念叨她陆铮哥哥,我都快认不出了。”他用手掌比了个高度,语气十分亲切。 说完,陆海博和萧司令相视一笑,被说到的萧媛已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倒是陆铮面不改色的问:“萧叔叔,你和我姨妈这是……” 萧致远回头看眼陆文漪,得到她肯定的眼神,摸摸领花笑了:“今天趁着人齐,正好有事要告诉大家。” 他还没说是什么事,萧司令的脸上已经绽出淡淡的笑纹,陆海博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也是一派了然。 “我跟文漪打算去领证了。” 虽有料到,但是陆铮还是吃了一惊。萧致远是二婚,前妻生下萧溶后就去世了,这么多年都是打光棍。陆文漪就更不用说了,外界标准的女强 人形象,四十多岁还未结婚。这两个人的结合,怎么都让人感觉怪怪的…… 陆铮不是干涉长辈的婚姻,只是不希望待自己如亲生的姨妈再走上母亲的旧路…… 一家人都和和乐乐的,只有陆文漪察觉到陆铮眉梢的不悦,还以为他被抓回b市还在闹不快活,于是哄道:“姨妈结婚,你怎么说也得留在京吃喜酒吧?”要是说陆海博让他回来,陆铮铁定不从,换个理由,他就没的拒绝了。 陆铮没直言反对,老爷子显然很高兴,但说话口气还是一贯的严厉:“叫你当兵不肯去,书又不好好念,成天泡在外面不肯回家,都不知道和什么人瞎混在一起!这次回来收敛点,你要是不想当兵就算了,跟着你姨夫学做生意也不错。你老是不在家,媛媛都该怪我这个老头子了,难得这回人家还肯去c市找你,我看你就在b市安定下来,早点跟媛媛把婚事定下来吧。” “陆爷爷……”萧媛一声娇嗔,脸已经红得抬不起头。 陆海博看看小丫头,眼神又多了几分喜爱:“还叫陆爷爷?改口叫外公了。” 全家人都笑了。陆铮也笑了,不过是冷笑。 对老爷子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旁人都知道,老爷子脾气是又臭又硬,就为当兵那事,陆文漪夹在陆铮和老爷子之间,没少操心过,现在难得老爷子肯松口,陆文漪立马向陆铮使眼色。 陆铮却不买账,冷哼一声:“你们爱怎么叫是你们的事,别把我牵扯进去。我要娶的人只有我自己能决定,你别想再摆布我。” 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门,身后嘭咚一声脆响,是老爷子摔茶杯的声音。 冯湛一路小跑想拦着小祖宗,陆铮把手一伸:“车钥匙。”冯湛哪敢给,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说小祖宗,你就是不高兴,也别上赶着跟首长硬来啊……” “不给?”陆铮瞥他一眼,打断了他的絮叨。 冯湛顶着压力,把心一横,猛的摇头。 陆铮看也不再看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前去。 刚一出大院,就见一辆军部的越野车稳稳的停在了院门口,汽车连的小兵跳下车,替后面的人打开车门:“参谋长,到了。” 从车上走下的男人也是一身军装,肩章上的两杠四星在阳光下微微晃眼。 陆铮怔了怔,老头子今天客人还挺多。 刚要回头,从车上又跳下一人,一落地就听到她 软软的声音:“谢谢。” 陆铮欲转的身体僵住,愣在那儿忘了动,视线直直的落在刚下车的女子身上。 女子也看到了他,略微怔愣,忽而扬起了眉,眼角弯弯,大叫着向他扑来:“陆铮——” 十八,如此母亲 香软扑入怀中,陆铮觉得胸膛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生生被撞了一下,酸得都快酥了。 不可置信的托起她的脸颊,一遍遍的盯着她看:“素素……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素问扬扬嘴角:“不是说想见我么?” 陆铮还是不相信,抓着她的手反复的揉来捏去,好像要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素问索性赖在他怀里撒娇:“我坐飞机来的,花了我一千多块呢,你要报销我路费。” 有温暖的鼻息贴近她的后颈,陆铮把她环在腰里,轻轻的呵气:“小财迷,怎么就盯着那点路费。大老远的跑来,我以为你怎么也得赖着我养你一辈子呢。” 素问“呀”了一声,原来这张沉默寡言的嘴这么擅长说情话。 陆铮放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素问的整个身体都嵌在他怀里,好像这个怀抱天生是为了她打造的。陆铮把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顶着她的鼻尖,沙哑着嗓音问:“那你呢,想我了没?” “想。”素问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完就把唇贴了上去。既然喜欢,那么就勇敢表达,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陆铮睁大了眼睛,对素问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充满了不可置信,然行动总是快于思想,他已经抱起了素问,吻了又吻,欢快的抱着她转圈。 “你是第一回来b市吧?走,我带你去街上逛逛。”良久,他才放下素问,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素问才想起:“等等,就这样走了,我也要跟送我来的人说一声啊。” 陆铮回头,正好陆文漪从内院追出来,而刚刚和素问一起下车的军人好像与姨妈认识,脱下军帽与陆文漪交谈了起来。 “走吧,不差这一句话。”陆铮催促她。 陆文漪看着年轻的小男女手拉着手,背影慢慢消失在林荫道上,不由也生出一丝感慨。目光扫向身边的军装男子:“这丫头有点本事,知道拿我的名片去找你。” 军人一笑,黝黑的皮肤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倒是有你当年的几分风范。” 提 起“当年”,两人似乎都有些惘然,良久,陆文漪淡淡说了句:“我下个月办酒……如果你太忙的话,就不用来了。” 话落,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陆铮把素问带到国贸去shopping。几十家国际精品店,明亮的能反射出人影的玻璃橱柜里陈列着玲琅满目的奢侈品。这些牌子对素问来说并不陌生,只是父母离异后,她就开始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了。 素问看得多,买的少,陆铮皱着眉毛看她:“都不喜欢吗?价格你不用担心。” 素问摇摇头,钱不是问题,只是她现在没有这方面需要。 陆铮刮刮她鼻子:“有时候真看不懂你,一点都不像一般女孩儿。” 初见时他以为她是能为钱出卖身体的妓(谐)女,相处久了他也总爱叫她“小财迷”,可有时候她又表现出对金钱的漠不关心。这是个浑身充满谜团的女孩,也让他如此的着迷。 晚饭陆铮另选了一个僻静的地儿,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雕梁画栋,好像一砖一瓦都透露着厚重的历史气息,典型的复古中国风。 陆铮向她解释:“这里曾经是一位清朝王爷的府邸。你看这桌子,听说都是皇家遗留下来的古董,我看也就跟咱家吃饭那张小茶几差不多。” 感情还不是复古,是真古董! 他打趣的说着,这时有经理向他们走来,陆铮晃了晃手里的黑卡,那经理立马恭敬的在前面带路。一路上都是穿花绕树,小桥回廊,有种曲水流觞的意境。 这种地方一看就是顶级的私人会所,素问拖拖他的袖子:“就咱们俩吃饭,简单一点吧。” 这时,从不远处的抄手游廊里走来几个人,这地方私密性极佳,墙角几枝梅树半遮半掩,直到擦肩而过,素问才看清走在最前那人的脸。 感觉到陆铮拉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一回头,正对上陆铮紧绷的眉毛。 来人似也很意外,稍稍上前几步,语气却是和悦:“陆铮,和朋友来吃饭?”说完,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他身旁的素问身上。 陆铮的背僵硬得更厉害,眼神逡巡到藏在男人后面畏畏缩缩的女人,倏忽冷笑了一声,充满讽刺的叫了声:“姨夫,真巧啊。” 没错,来人正是将要和陆文漪领证办酒的萧致远。上午还在陆家谈笑风生做上门女婿,一转眼就美酒佳人,逍遥快活。 男人脸上的笑一 刺,很快恢复平静。在场几人除了当事人,都充满了疑惑。 陆铮也没解释,拉着素问说了声:“走。”就那样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陆铮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素问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好一会儿,他胸口的那股怒气才平息下来,这才照顾到素问,拉着她的手问:“累不累?” 素问头低垂着,生硬的摇了摇。陆铮这才察觉到她手心冰凉,于是问她:“你怎么了?还是我刚才吓到你了?” “没有……”她赶忙抬头,回他一个安慰的笑容,那笑却有几分勉强。 美好的晚餐被这中途的插曲破坏,一整个晚上,素问都像心不在焉的,筷子没动几下,陆铮也没胃口,起初还给素问夹几块菜,后来索性扔了筷子结帐。 离开会所,陆铮问她:“你住哪里,酒店吗?” 她一下飞机就按着陆文漪给她的名片打电话了,谁知道接电话的却不是陆文漪本人,电话先是一个秘书接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转到一个有着威严声音的男人手中,最后,那个男人亲自开车送她到陆家,她才知道,对方竟然是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军官! 她摇摇头,陆铮就带她去订房间。他本来要留下来陪她,不过被素问拒绝了。陆铮倒没坚持。在他没做好万全准备之前,并不希望陆海博知道素素的事,但他只要今晚在这留宿,陆海博着人一查,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陆铮一直把她送进酒店的房间,在门口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的与她道别。 “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嗯。”素问努力微笑,招手看他离去,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直到阖上门,回到房间里,她才像泄了气一般,绵软无力的坐在大床里。她的脑袋里很混乱,她觉得自己应该理清什么头绪,但又无从下手,反而愈加心烦意乱,就在这个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 急促的铃声把她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倒觉得是意料之中。 屏幕上的号码已经陌生,但电话里的声音可不陌生。 女人十八年来都是这么叫她:“素素……” “……”她没有应声,也许在酝酿着什么。 “素素你出来一下好么? 第 9 部分 妈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握着手机的手忽然紧了紧,不知道是那一声“素素”还是因为晚餐时看到的那一幕,她只觉得心里好像突然间漏开了一个洞,那原以为结痂的伤口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被人撕扯开了,无尽的风沙从中缓缓流过。连痛,也是无声无息的。 ------题外话------ 为什么留言这么滴少,各位大大,看完文请动一动你们滴玉指,点一点收藏此书,顺便留下只言片语,晚晚会非常感激滴~ 十九,放手吧(附改名通知) 向茹就在酒店门口等她。看样子跟了她一路,一直等到陆铮走了才打给她。 夜色里,中年妇人回过头来,模样是那么的陌生。 餐厅里那一面擦肩而过,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么就是模样相似的人,如果不是向茹打电话来,她几乎不敢确认。 她过得很好,化着浓淡合宜的妆容,衣着华贵,手上脖上戴满了首饰。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在b市站稳了脚跟,还吊了个有钱人。当初她丢下自己这个包袱,果然很明智。 素问自嘲的想。 “素素……”女人看到她,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 “我以为你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呢。” 向茹怔了下,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但这样的反应也在她预料之中,她很快打起精神,切入正题:“素素,是妈妈对不起你,我当初也是被你爸逼的,走投无路了,才会抛下你,但是我一直都很关心你,我打算在这边安顿下来就立刻接你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母女就能见面了。对了,素素,今天跟你在一块的男孩是……?” 素问一直安静的聆听着,直到这时,才挑起眉毛看了她一眼。 向茹不由的向后缩了一步。什么时候,她这个女儿的眼神竟然变得这么犀利?仿佛能将她的心思看穿! 在这样咄咄逼人的眼神注视下,向茹的声音也不由低了下去:“你知道妈妈很不容易的,一个女人要在北京这样大城市立足,背后没有男人依靠真的很难。你爸那个负心汉,我也不想再提了,他既然能丢下我们母女俩去跟别的女人鬼混,我为什么不能再找别的男人呢?妈妈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真心对我的男人,你也希望妈妈幸福的,对不对,素素?” 真心……?素问嗤笑了声,真心就不会让你做仨儿! “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说他在做商业地产投资,自己好像有一家公司……”母亲含含糊糊的说着。 “行了,”素问打断她,“你连他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下半辈子都押在人身上,说出来不觉得可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家里那些都是什么人?你知道他已经有妻儿了吗?你现在做的,跟当初破坏我们家庭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她觉得自己这个妈,好像还是那么天真。 向茹艰难的开口:“我……”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素问最后劝她,“那个人的家庭,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他的未来妻子,更不是省油的灯。” 她说出“陆文漪”的名字,向茹明显呆住了,好半天回不了神。 她就知道,母亲一定是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住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陆文漪是什么人,那魄力,那行事手段,自己这个小市民的母亲,三两下都不够人玩的。 向茹是个美人胚子,从素问脸上就能看出。虽然人到中年,打扮起来犹有风韵,只是萧致远那种男人,什么莺莺燕燕没见过,他能看上向茹哪一点? 向茹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不会的,致远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他爱我,会照顾我……我根本不奢望他能迎我进门,我知道他的立场不允许,我只要跟他在一起……素素,你能理解妈妈吗?” 她的母亲,四十出头,心却像十七八的花样少女一样天真。 对着这样的母亲,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其实有些话,在劝着母亲的同时,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平心而论,陆铮这样的家庭,她高攀的起吗?就算陆铮现在口口声声说爱她,将来他家庭反对,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别说是劝人了,连她自己也糊涂了。 这时候,向茹突然问:“素素,今天跟你在一块的男孩,是他的亲戚吗?自从见了你们,他一整晚都不高兴,我知道他是担心被他的家人知道我……”向茹顿了顿,忽然间拉住她的手,“素素,你能不能……跟他分手?” 素问倏的转头,目光笔直笔直的,像一只箭,穿向心虚的妇人。 向茹咽了口水,继续说下去:“他总有一天会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不然你打算到那一天才跟他坦白吗?就像你说的,那样的家庭,我们高攀不起,妈妈见不得光就算了,可是你还年轻,能受那样的委屈吗?素素,就当 妈妈求你,为了妈妈的幸福,放手好吗?” 素问觉得崩溃。 眼前这个生了自己,又养了自己十八年的女人,现在一脸卑微的求自己成全她。 “放开。” “……素素?” 素问退后一步,挣开她,十分放肆的笑起来。笑声淹没在夜风中,转瞬不知去向:“那为什么不是你放手成全我?” “……” 向茹蓦的语塞。 一口一个“妈妈”,到头来,还不是自私的只顾自己幸福。 她转身往酒店里走,向茹在后面追着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回头,背影在灯下拉得疏长:“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可不要来找我哭。” 回到酒店房间,把自己扔进大床里,呆呆的望着房间的吊顶,头脑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思考不了。 “素素,求求你……” “素素……” …… 只要一闭眼,就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喊,她烦躁的用枕头整个的蒙住脸,憋得快透不过气了才蓦的松开。 好难受,像死了一样的难受。 素问一整晚没睡好,第二天起来时脸上顶着一对熊猫眼。门铃响的时候她还在犯愁,最后对着镜子随便抹了点遮瑕膏应付。 “陆铮……”门一开,她愣住了,不是陆铮。 对方温和有礼:“聂小姐是吧?陆铮有点事走不开,让我过来接你。” 素问茫然的打量对方。 冯湛笑了笑,指指自己身上军装:“我是老首长身边的警卫员。” 素问这才放心的跟着他下楼。 陆铮清早儿开着小跑一溜哼歌,到了酒店房间,却发现人去楼空,只有几个人在清扫房间,不由的愣了。 “这房住的人呢?” “早上有人来接,就退房了。” 陆铮大约呆了有几秒钟,猛的回过神来,抓着车钥匙就往楼下跑。 陆园的大清早就不安生,入园的道上只听见引擎低沉的蜂鸣声,要说上回老爷子的形容是夸张,这回,陆铮是实实在在的把车头塞进了客厅! 哐—— 陆铮跳下车,一掌推开大门。 陆海博回头望了一眼,微微蹙眉:“越大越没规矩了。” 陆铮眸子一转,就看见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素问。 “跟我走。”三步并两步跨过去,拉起她的手肘拽着就走。 “陆铮……” “胡闹!”陆海博一声呵斥,陆铮终于停下来了,素问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乱来,他却反手扣住素问的掌心,抓得更紧。 陆海博压着火气:“昨天一堆长辈在这,你没大没小,我还没教训你,今天当着客人的面,又是这副样子。从小到大的教养,都学到哪去了?” 陆铮张了张嘴,吞下这口气,没吭声。 老爷子从沙发上起身,手指向陆铮:“你,稍息立正齐步走,跟我上书房。” ------题外话------ 介个,编辑大大说原来的书名不招点击,给咱换了个书名。《豪门军少宠妻无度》就是原来的《陆少,别潜我》,各位看官大大们别走错了哈~ 二十,她走了 老爷子的书房在二楼,窗子正对着开阔的庭院,院中两株西府海棠开得正好,一群蜜蜂嗡嗡的在花树上绕来绕去,花荫匝地,繁秀如锦,越发显得这书房里静谧安逸。 上午的阳光非常好,正照在窗前,斜斜的日光倾过半张书案,老爷子钟爱的那只青瓷茶杯在阳光中蒙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书房里安静极了,只听得到老爷子用棉布擦拭枪杆的絮絮声。 陆铮身子一歪,半躺半靠在老爷子那张黄藤木靠椅上,长腿一敲,右臂支肘,斜斜撑着脑袋,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深刻的锁骨线条,袖口半卷到手肘处,右小臂上一条三寸长的疤痕触目惊心。 窗口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半明半暗,陆铮觉得他的心从没有一刻这么静。那是一种坚定,毅然决然。因为他的素素就在楼下。 那杆枪老爷子反反复复不知道擦了多少遍,据说老爷子入伍以后摸的第一把枪就是三八大盖,当年也就是靠这杆枪打国民党,打越战。这么多年一直跟什么似的宝贝着。 “坐没个坐相。”陆海博终于搁下枪。 陆铮嗤了声,换了条腿:“我又不是您手下的兵,不用整什么军姿。” 陆海博慢慢看了他一眼,满是皱纹的眼睛充满了不认同:“不务正业。” “在您眼里,除了当兵还有别的正业吗?” 嘭—— 一本军事杂志飞到陆铮身上,又滑到脚下 。 他闪都没闪,一动不动的挨了,这都是小儿科。陆铮就是打不怕,昂着脸跟老爷子死磕:“您还有什么话就一道儿说了吧,要还是那老三套我就下去了,素素还在楼下等我。” 老爷子那三套:当兵,订婚,留在家。哪一件他都是不想屈服的。 “张口闭口就是女人,没出息的东西。”顾海博越过书桌,目光如炬,“你给我跪下。” 腿弯子被踹了一脚,老爷子当兵多年,手劲腿劲都不小,陆铮向前趔趄,单膝撑在地上,就是死活不跪。 “您眼里没女人,所以我妈死了就死了,还没您一个面子重要。幸亏外婆去得早,不然到现在还不知受的什么罪……” 咚—— 老爷子最爱那只青瓷茶杯也被砸了过来,正砸在额头上,嚓一声在地上碎成几瓣。陆铮摸摸前额,一片濡湿,摊开手心看看,那红刺目。 他笑了,也把话撂下了:“今儿个要么你就打断我的腿,不然我站起来了就不会再回这家门!” 老爷子的肝火噌的一下被点燃了:“小崽子,你以为我不敢!”顺手抽了墙上悬着的马鞭,“你给我站好,今天我不打断你的腿,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马鞭结实,一抽一个血印子,陆陆铮浑身抖得厉害,一个鞭子下去,他就猛的抽一下,他咬得牙都快僵了,愣是没哼一声。春深时节,穿的都少,不一会儿,衬衫就见红了。陆铮昂着脸,双目赤红,一瞬不瞬盯着青筋暴跳的老人。 书房里的响声惊动了外间的人,冯湛在外头提心吊胆:“首长……” 啪——啪——啪—— 鞭起鞭落,老爷子尤不解恨:“谁也不准进来!” 冯湛急得直打转。 “我今天就打死你,省得叫人笑我陆家出了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陆海博喘得厉害,捂着心口又是一鞭抽下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学人当情圣,那女的拿了支票就拍拍屁股走了,就你还在这痴情,看我不打醒你!” 先前陆铮挨了鞭子也就一声不吭,这时突然拽着鞭尾自己站了起来,倏的贴上去跟老爷子针锋相对:“得了吧,您要打就专心点打,用不着诋毁素素。在您眼里,这世上就两种人,一种是你认同的,一种是你不认同的。反正我也是你不认同的,你要么就打死我一了百了,省得还赖我把您气出病来。” “你……你……”老爷子哆嗦 得厉害,嘴唇都发乌,陆铮本来没当一回事,哪回老爷子发火不犯上一回病,慢慢的,他觉察到不对了,陆海博一手撑着后面书桌,眼睛瞪得像铜铃,连气都喘不上来,陆铮终于慌了,愣在那大喊:“冯湛——冯湛——” 救护车的鸣笛渐渐远去,陆铮扶着扶手一下跌坐进沙发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脱了一层皮,一阵虚汗。 老首长的私人医生是原来部队里的老军医,从陆铮小时候就见过几面,见他脸上背上纵横交错的血痕,于是问:“你不去医院看看?” 陆铮会错了意,讽刺的笑道:“一堆人守着呢,还差我一个?” 老军医按按他伤口,陆铮“嘶”了一声,这时候冯湛回来帮老首长拿点东西,一进门见陆铮还坐在沙发里,不由皱眉:“小祖宗,你咋还在这待着呢?” 陆铮没理他,倒是想起一件事:“素素呢,你见到她没?就是你接回来那个女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见素问的影子。 冯湛脸一白,支支吾吾,陆铮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却不防拉到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你们把她弄到哪去了?” 冯湛苦着脸:“谁敢啊,那可是个大活人,她要上哪我也拦不住啊。” 陆铮愣了愣:“她……走了?” “可不是,拿了老首长的支票,走得头也不回。”冯湛想想还觉得不值,把老首长气成这样,陆铮自己也挨了鞭子,结果那女的一个字没留就走了。 “走了……”陆铮慢慢的又重复了一遍,整个世界像是一下子静了下来,冯湛的嘴一张一张,说什么他一点儿也听不见,只有那咚!咚!咚……的声音,是自己的心跳。 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像是死了一样。然后才是痛楚,分不清是从哪里开始,也许是从背上,也许是心口,他像被人生生插了一刀,扶着胸口,半晌缓不过气来。 “骗谁呢?”他笑笑。是假的吧,又是外公的把戏,冯湛也跟着骗他。当他是傻子呢,他不信,推开冯湛就往外走。 起初是疾走,慢慢的越来越快,变成狂奔。脚下的路越来越长,越来越远,他跌跌撞撞,该去哪儿找她呢?他晃了晃脑袋,仿佛头脑已发僵,身后,是冯湛一叠声的“小祖宗”,他茫茫然回头,满脸的仓皇。 “小祖宗,你这是何苦呢……啊——小祖宗!”冯湛的声音忽然变了调,陆铮在他惊恐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嘴一张,一口鲜 血喷了出来。 以前看那些烂片总是一口血一口 第 10 部分 血喷得跟不值钱似的,轮到自己时,才知道是那么痛。 古人说痛彻心扉,原来是真的,连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陆铮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因为背上有伤,不能躺,只能脸朝下趴着。他的卧室窗外正对着一树海棠,开得春深似海,繁华如盖,午后的时光静静的,连花蕊落地的声音都仿佛听得到。 他歪着头,看着那树发呆,冯湛走到他床前坐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脸来。 “打电话到机场,火车站,各个高速公路收费站……给我拦人。” 陆家小少爷,这次是真发威了。 ------题外话------ 三年前的旧事,差不多就写到这儿了,接下来就是他们重逢后滴故事,会更精彩哦~ 二十一,差距 “优而美,为优秀而美丽的你时刻准备——” 网络上的广告刚播完,周沫就干巴巴的重复了一遍,挠着下巴问:“这台词,太恶了,亏得刑曼姿能念得这么嗲。” “林志玲靠什么红的?不就是嗲。”这年头,观众都是被天雷滚滚的雷焦了,不雷哪能吸引眼球。 素问拖过鼠标,在那广告窗口上按下叉,问她:“今天星辰国际来咱们学校签人,大家都去凑热闹了,你怎么不去?” “当演员?我不是那块料。”周沫一边摇头一边塞了块薯片到嘴里。 这话说来可笑,电影学院的不想当演员。可周沫确实有这个资本。她从前年开始在网络上写小说,彼时穿越小说正大热,她一不小心写出本红文大作,先后卖掉了简体和繁体出版权,被网友列入清穿四大经典之一,一举跨入年收入百万的小说家行列。 丫已经决定把有限的青春奉献给无限的文学创作事业了,所以,整个学校只有周沫寝室敢放薯片、零食,平时她们这些姑娘,吃个炒青菜都恨不得拿吸油纸把上面的油花子给吸了。这不是夸张,她们学这个的,尤其是女孩子,想出头,就得对自己狠,一时贪嘴在外人看来顶多是个缺乏自控能力,在大老张嘴里,就是“没脸没皮”。 说到这,周沫想起来:“你怎么不去,我觉得你很有可能被签上啊。” 聂素问是大老张常挂在嘴边的“潜力股”,这次“优而美”广告竞选失败也是一时失手,毕竟对手是刑曼姿。 素问只是笑:“人家摆明了来签曼姿的,我 跟刑曼姿不对盘,她要去星辰我还是别跟去凑热闹了,难不成将来在公司还接着较劲?” 这次的广告很成功,楚导是下了本钱栽培刑曼姿的,把她的形象打造得清新靓丽,北京好几个大型百货商场的大屏幕上都在滚动播出她这则广告,几乎一睁眼一抬头就能看见刑曼姿那张脸,是真的未出道人先红了。 “谁叫你不肯向人家大导演的裤裆低头呢?”周沫凉凉的说。 正说着,已经有人旋风般回来报信了:“星辰签了曼姿啦,听说她的出道大戏就是今年央视筹拍的《射雕》!” 哗—— 话音落,多少艳羡嫉恨的眼光。金大师的戏,没有一部不红的,《神雕》更是经典中的经典,虽然央视这几年的翻拍,都是骂声一片,但大制作在那摆着,有争议说明有人关注你,更何况朝廷台的片子,宣传肯定不会差。 周沫再度抬眼看素问,素问已经笑不出来了。 有时候,差一步,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徐特助把资料整理好放在陆铮的办公桌上,他随手翻了上面两张,眉头一皱。这丫头当年在c市念的不是m大么,怎么跑电影学院去学表演了? 他就听某公子开玩笑说过:“电影学院还有雏?母猪都能上树!” 今年毕业…… 他从案卷里抬起头,眸光转了转,看向对面沙发里的萧溶:“你上回追那个小明星,不是扬言要收购他们公司吗,叫什么……” 一提女人萧溶就来劲:“季璇,金马影后,你见过她演那《桃色》吗,简直是人间胸器……” “打住,扯淡呢,我问你公司名字。” “嗨,芝麻绿豆点小公司,我哪记得,扔给秘书去办了。” “行,到时入股算我一份。”他阖上资料,说得轻松。 萧溶一愣,刚想问他看上哪个明星,转念一想,不对啊,在一块儿玩的,都知道陆少对女人极其厌恶,出去喝酒从不叫陪酒女。更不可能是看上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难不成转性了? 不由联想到昨陆铮追出去那女的,窃笑着问:“昨晚……后来有戏没?” 陆铮端起咖啡,嘴角一扯,回他一个冷笑。 表演课结束,素问晃晃悠悠从学院里出来,迎面被个穿西装的职业女性拦住。她脸上戴墨镜,摘下递名片的动作真是简洁干练。 “我是 华谊影视经纪部的叶晟,你可以叫我叶子。” 素问恭恭敬敬接过名片,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倒是笑得平常:“抱歉,我没有名片。” “没有关系,将来你成名了,你的脸就是名片。聂小姐是吧,喝咖啡吗?我请你。”对方自来熟的拖着她的手走进旁边的咖啡厅。 星辰,华谊和寰球是国内现在三大娱乐公司,目前可能是星辰一家独大,不过华谊有天后季璇坐镇,也不可小觑。叶子因为今天是来签人,为表正式才穿了正装,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也就t恤了事。 素问看看餐牌,咖啡热量都不低,她只要了杯柠檬水。 叶子微笑打量她,一看就是个有进取心要强的孩子,懂得严格自律,娱乐圈不缺新人,缺的正是这股拼劲。 长相也不差,虽然不是季天后那样一眼就特别艳丽的型,但贵在有个性,气质也不俗。这一行美女还少吗?但有几个能有国际章国际巩那种范儿,她需要的是一眼即被识别的特色。 这一番观察,叶子已在心里粗粗打了九十分,难怪上面指明要她亲自过来签这丫头。 咖啡和柠檬水都上来了,素问也就抿一口,怕喝多了脸上水肿,拍照会不好看。 这年头女演员瘦得快脱形了,上镜还有人说大饼脸,难怪人人要削骨去棒子国整容。 “我们公司每年也从你们学校签好多新人,聂小姐快毕业了吧,怎么样,有心仪的公司吗?” 她摇摇头,诚实道:“我们都是被挑的命,哪有运气自己选公司。” “觉得华谊怎么样?我们今年策划好几部女人戏,都打算起用新人,而且很快有新东家入股,制作不必说,肯定是大手笔。”叶子循循善诱,不愧是干这行的,说话连哄带拐的。 素问迟疑了一下,攥紧了手里的杯子。她倒没将喜色表现在脸上:“这个……我还不太了解。” “没关系,我这里带了点我们公司和艺人的简介,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叶子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个文件袋,“不过有些话我也要说在前头,公司这么大,资源有限,不会无缘无故去捧一个没有实力的新人。据我所知,聂小姐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实际的荧屏经验,公司对每个要签的新人都会进行严格的考核,不知道聂小姐有没有自信接受挑战呢?” 她好言相劝,素问也许还拿乔,这么将话一激,素问倒有几分不服气:“是什么挑战?” 姜还是老的辣。叶子微微一笑,从那堆资料里拿出一张宣传单,是某tv的选秀比赛。 素问张大了眼睛:“要我去参加这个?” “没错,在这个比赛里证明你自己的实力。能做到吗?” 素问不笑了,她甚至敏锐的感觉到一丝刁难的意味。这类选秀花头再多,总离不开本质——歌唱比赛。她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五音都不全,去跟人争什么歌唱大赛的名字? 叶子当然清楚素问的脸色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其实她也不明白,上头为什么给加了这么道额外的规定,她也就是转达。 “没关系,你再考虑考虑,想好了打电话给我。”她扬手,叫来侍应买单,掏钱包时忽然想起什么,将两只信封推到她面前:“你们学校有人签了星辰吧?星辰这次签约仪式和新戏的发布会合在一起办,到时会有许多大腕到场,我这有两张邀请函,和朋友一起去看吧。” 素问收下邀请函,心里百味陈杂。 二十二,一步到位 星辰的发布会,设在喜来登的大会议厅里,迎宾,红毯,媒体区,发言区,以及宴会厅的酒会都布置得一丝不苟。周沫拈着手里簪金箔的邀请函:“啧啧,生怕人不知道这是大手笔。” 这次重拍《神雕》,星辰也是投资方之一,所以就物尽其用,把《神雕》开机发布会和新人签约仪式放在一起办,借新片的热潮宣传自家新人,况且刑曼姿在片里也有戏份,她扮演的是郭襄,相当讨好的一个角色。 正说着,入口处掀起一阵人潮,镜头长焦短焦,全都对准了来人。 是天后季璇! 她是这次《神雕》的小龙女扮演者,一身银白色鳞片曳地鱼尾裙亮相,低胸设计,既有亮点,也不缺乏卖点。她挽着一名男士的手臂入场,那人是……素问觉得眼熟。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紧随季璇和男子身后入场的另一人——香港天王薛绍峰! 这可是真正的大咖级人物,影视歌三栖的天王巨星,出道八年,人气不衰,近两年不怎么发唱片了,就转到内地来拍戏了。 “峰哥,据悉你并没有参加此次《神雕》的拍摄,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天王笑容可掬:“季璇是女主角,大家都是同公司,老板都来捧场了,我敢不出现吗?” 一席话,透露了多个信息,记者纷纷伸长了话筒: “那么外界传闻你将要签约华谊是真的咯?” “今晚跟季璇一起出现的,是不是你们公司的新东家,融鑫集团的少东萧少?” 素问恍然大悟,再看季璇身边的男人,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不正是那天在包厢里给陆铮递烟的男人吗? 下意识的四处张望,然而到处都是闪光灯,她有片刻的茫然,继而轻笑:魔障了吧,这种场合,他怎么可能有兴趣。 这时手机震动,是“家”里打来的。她向周沫打了个手势,一个人悄悄走到角落去接听。 “素素啊,怎么还不回来,你方阿姨给你介绍了个男朋友,人家在家里等着呢。我跟你说啊,这次这个是做销售的,人家可赚钱了,还不嫌你是电影学院的,说妞儿漂亮带出去也有面子,你赶快回来啊……” 素问忍不住塞上耳朵。 等电话那边碎碎念的差不多了,她才拿起来:“妈,我今晚要赶夜场拍摄,收工还早着呢,你叫他先走吧。改明儿我自己去跟方阿姨道歉。”说完就急急挂了电话。 从这里遥遥望去,宴会厅中,刑曼姿一袭妖娆中国红,穿梭于名流大腕之间,言笑晏晏,俨然是明日之星,她低头看自己手中破旧淘汰的手机,不禁扯出一抹酸笑。 同人不同命。她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天资优渥的刑曼姿。可是她不服输,她念电影学院不是为了嫁个母亲眼中的“有钱人”,然后相夫教子庸碌一辈子。 她会证明自己。 回去途中,明显兴致缺缺,走过某个转角时,宽大的罗马柱后面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素问将她拽到落地帘后面,她还来不及惊呼,另一只手已经覆上她的嘴巴。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男人的味道从他掌心传来,素问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你在找我吗?” 不急不徐的声音,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充满了魅惑的磁性。 “陆铮,我知道是你……” “哦?” “味道,”两具紧紧相贴的身体摩擦出微妙的火星,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他耳边暧昧吐息。 “我的味道吗?”他压低了身体,将她紧紧桎梏在胸膛与墙壁之间,唇几乎挨到她的额头上,若有似无的摩挲着,“那你说说,是什么味道?” 薄荷,烟草,年轻,征服,会让她缴械投降的致命味道。 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可身体又不由自主想要抱紧他。 陆铮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她,像是能看到她内心的挣扎与矛盾,突然,他低下头,咬住她的唇,真的是啃咬,跟三年前一样,没有技巧,没有章法,野兽般乱啃一通。 她的嘴唇仍然柔软的不可思议,带着蜜样的芳香与清甜。他咬破她的唇,起初只是想惩罚她,自己却先被蛊惑了。在制服她激烈的挣扎过程中,他食髓知味,近乎贪婪的舔吮着那腥甜,终于她不再动弹,麻木的放任他肆意掠夺。 他放开她的时候,静谧的空间里只闻彼此交错的喘息声。 “羡慕外面的人?” 她一怔,莫名的抬头看他。 他似乎笑了一声,冰冷的唇凑在她耳畔,温柔吐息:“你陪我睡一次,我帮你出道,拍片,一步到位,怎么样?” 素问手背在身后,指甲在墙上抠出一道一道印记。 他伸出一只手,拍拍她僵硬的脸颊:“好好考虑,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陆铮松开她,率先走出帘后,素问过了一会才出来,周沫正四处找她:“怎么打个电话就没影了?你的嘴……” 素问尴尬的抿起嘴上伤口,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刚才在暗处都没来及看清,他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手工西服,领口和袖口却是另一种拼色的钻石黑,衣线熨帖着他的线条,显得整个人更加挺拔修长。他没有打领结,衬衫微敞的领口里隐约能见蜜色的皮肤,发梢略长,斜飞的眉梢隐入发丝中。 察觉到素问的注视,他转过头来,慢悠悠将手上的高脚杯放入侍者手中的托盘,紧了紧袖扣,这一系列动作,配他这一身穿着,显得更加成熟有型,浑身上下好像都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与三年前,判若两人。 四目相对,她几乎是立刻想到帘幕后面那令人窒息的吻,急忙心虚的转过头去,却不小心撞着传酒的侍者。 “小姐,酒……” “对不起!”她一手夺下那酒杯,几乎是落荒而逃。 酒店外,气温稍冷,她环紧了双臂。她哪有什么像样的礼服来参加这种宴会,身上这件湖蓝色吊带长裙还是周沫借给她的。八寸细高跟,美则美矣,就是代价太大。 她扶着花坛慢慢坐下,脱掉硌脚的高跟鞋,慢慢揉着发红的脚踝。有句话说,每个女人买高 第 11 部分 跟鞋的最终目的就是邂逅那个为你换上合脚的平跟鞋并与你同行的男子。可惜她没这个福分,所以还得顶起金刚盔做无坚不摧的聂素问。 月光太美,照得她自惭形秽,举起酒杯,对着月亮,一口一口浅酌。 直到一缕车灯刺痛她的双眼。灯光照得她一脸惨白,光着脚丫子抱着膝盖就睡着了,两只高跟鞋还散落在两侧。之前为了广告的合约,她连续在酒吧蹲了几天的夜场,白天还要上课,实在有点精神不济,这才一放松就睡着了。 素问看到车里的陆铮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他撞见了。 陆铮摇下车窗,又按响了车前喇叭:“你还没醒么,怎么还不穿上鞋子上车?” 素问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穿鞋,一手拎着一只高跟鞋,就钻进了他的车。 他好像笑了一声:“还送你去昨天那个路口吗?” “嗯。”她点点头。 她没告诉他自己住哪,想必那地方他也是不愿去的。素问心不在焉的靠在车窗上,远处路灯一盏盏点亮,仿佛谁随手撒下无数条珠链,串亮这个城市的夜晚,正是明媚鲜妍初绽。 二十三,我涨价了 倏的一声,宝蓝色捷豹已经靠边停下,刹车的声音干脆利落。 “到了,你看是不是这附近。” 素问一愣,张望窗外,忙解下安全带:“谢谢。” 她弯腰下车,驾驶座上的人跟着侧身,她才踏出一只脚,那带着他暖意的西装外套便罩落在她肩上。 素问一颤。 回头的时候脸上只有窘迫:“还是不用了。今时今日我和陆少的身份差距,恐怕这衣服是没机会还的。” 言下之意,他们是不会再见了。 “那倒未必。”陆铮笑了,笑意藏冷,“你要是不想穿,待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扔了就是。” 那般凉薄,如同这晚上渗透身体每个毛孔的秋风。 攥紧了身上他的外套,待意识到那价值不菲的做工时,衣角上已被她攥出几个褶子,她忙慌乱的把手背到身后:“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不咸不淡的一句,他甚至没等到她转身,已经从容的发动车子,从她面前绝尘而去。 她踩着那蹩脚的高跟鞋,在原地站立良久,淡淡一笑,抵抗 着心里的叫嚣,转身,向这座城市的深处走去。 其实从马路进去还得走十来分钟。这一大片都是老式的居民楼,路窄难走,他又是那样好车,免得叫他折腾。铁门早就关上了,仅留一条缝儿供单人通行。小区门口的传达室里亮着盏刺眼的白炽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疏长,她走的快,肩上的男西装被风吹得敞开,一鼓一鼓的,像鸽子张开的翅膀,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看门大叔懒懒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打瞌睡。 她从包里找出钥匙开门,楼梯上到一半,就看见走廊路灯下坐着的人。 “妈,你怎么坐这呢?” 向茹一看她的“防弹衣”回来了,呆滞的双眼终于找到焦点:“作死的,电又跳了,屋子里乌漆抹黑的不坐这坐哪?” “不是跟你说了把阀门推上去就行吗?” 素问叹了口气,拔掉高跟鞋,把陆铮的西装搭在一边,爬上凳子打开电箱。 人家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可是对向茹来说,素问就是件刀枪不入的防弹衣。她跟情人风花雪月的时候不需要她,一旦遭人抛弃失魂落魄的时候就想到了女儿。加之向茹十八年来的局长夫人生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拿,于是这三年来,就练就了素问的十八般武艺,爬上能换电灯泡,蹲下能通下水道。 可是今晚,这电闸像跟素问作对,怎么弄都不亮。 “太暗了,我去拿手电筒。”找到电筒又发现没电池。简直是焦头烂额。 向茹的眼光却先落到她身上的礼服。 “这穿的都是什么?你不是说你晚上有拍摄工作,什么工作要穿成这样?”向茹拎着那细得仿佛一拗就断的肩带,“早就说不让你念什么电影学院,人家清白家庭听了谁还敢要你?好不容易你方阿姨给你介绍个能赚钱的,你还拿乔。你说你有什么资本可拿乔的,不就长张漂亮脸蛋,还想当明星。当了明星不还是给那些有钱的老头子玩,妈这不都是为你好,你一天到晚的还嫌我烦……” 没完没了,在感情上一败涂地的向茹女士对于“矫正”女儿的情感路始终孜孜不倦。 在母亲眼里,明星都是被人玩烂的破鞋,电影学院就没干净的好姑娘。 今晚,素问显得格外烦躁,失了一贯的耐性:“我不去卖笑谁赚钱给你吃喝,难道要我们母女俩站到街上去喝西北风?” 向茹不工作,根本没有经济来源。三年前她被萧致远抛弃 ,伤心之余又投入一个比她足足小了十二岁的小白脸怀里,结果被骗个人财两空,最后眼泪依依的找到素问门前。 她能不收留她吗?那是她妈。 “你对谁吼呢?我是你妈,怀胎十月折腾了整宿才生下一个你!你从小到大,我什么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给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我还管不了你了?” 向茹没本事,但嗓门大,震得她太阳穴直发麻,忍不住就回嘴:“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是做了谁的情妇还是抢了谁的老公啊?” 啪—— 母亲一记巴掌掴到她脸上。 她不避不闪,挨了个结实。 没关系,都习惯了。 她没吭声,也没用手捂脸,转身往门外走。 向茹倒有点急了,人走了,电谁修啊,以后谁养她啊? “你上哪?” “买——电——池!” 她头也不回,趿拉着船样的大拖鞋就走了。背后的向茹舒了口气。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交织在她脚下。有一瞬间素问以为自己幻觉了,因为陆铮就站在楼梯下面直直的看着她。 他单穿一件衬衫,双手闲适的插在裤袋里,就那样直直的站着,也如同一道风景,昏暗的光线下,他湛黑的瞳子里仿佛有一道光,一瞬不瞬的将她锁住。 素问有点无力的笑笑。老天真他妈爱玩她,她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全叫他看光了。也只有在那一瞬,她是恨向茹的大嗓门的。 晚风扑扑的吹过肩膀,少了他的外套,果然是有点凉的。她耸耸肩,男人的影子修长,即使落后她一段距离,仍然与她的影子齐平。看起来,就像两个人并肩而行。 她一声不响的在前面走,他不远不近的跟着。 楼下还有没关门的小卖部,正要打烊,她把捏得发皱的纸币拿出来,买了两截一号电池。 他依旧站在她身后看着。 路那边,是他的车停在那儿,还没熄火,静静的亮着两盏车灯。 他是什么时候一路跟着自己到了这呢?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她有点好笑的想,那笑不由就挂在了嘴上。 被他捕捉到了,倒是勾起什么往事:“我发觉你没话说的时候就挺爱笑。尤其是被打了以后。” 素问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上次他打她 的时候,她也只是笑。 “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太多了,我自个儿穷高兴还不成吗?” 他沉默了一会,抿抿唇,清洌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我以为你会过得很好。” 她笑笑。 “拿了外公的支票,为什么还住在这种地方?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那么多钱不够你租个好一点的房子?”他的声音明显冷下去,带着点刻薄的讽意。 她摊摊手,很快的回答道:“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面子比里子重要的多。身上穿的,用的哪件不得是名牌?” 说到这,她才想起今晚自己糊里糊涂就睡着了让陆铮送回来了,周沫的衣服和鞋子还没还给她! 陆铮看着她,并不说话,眸光淡漠。 她摆摆手:“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她迈开步子,他没动。但是过了一会,那脚步声又跟上来。素问停在单元楼前,转过身对他说:“你等我一会儿。” 他停在原地,掏出根烟,点燃,算是默许了。 素问赶紧跑上去,拿了他的西装外衣又下来。那根烟他夹在手里,没抽,只任它燃着,顶端的火星忽明忽暗。 “还你。” 陆铮挑眉看她,深黑的眸里隐约带了丝不耐。 他掐了烟,伸手去接衣服的时候忽然用了力,手顺着布料扼住她的腕,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就撞进他怀中,撞得生疼。 他的手锢在她后背,铁臂一般勒着她,像要将她嵌进身体般的用力。 “回到我身边。” 低沉的声音漫过他的喉结,带起胸膛的微微震动。素问乖巧的依偎着他,把下巴轻轻放置在他肩上,贴着他的耳廓。 “可以。” 轻轻巧巧的两个字。搂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紧,将她抱得更加用力了。 “不过……”她的声音隐了微末笑意,“如今要涨价了,老板。” 二十四,历久弥新 修好电已经差不多快十二点,向茹打着瞌睡躺下了。 素问出了一脑门汗,擦干净手上灰,拿了睡衣去洗澡,洗完澡再出来洗衣服。周沫的礼服裙她不敢浸泡在水里洗,只好用手把沾到灰尘的地方搓干净,然后拿到阳台去晾起来。阳台上夜风十分清凉,她忍不住就站了一会儿。 夜已经深了,国槐夹道的胡同 里透出一点朦胧的暗红色的灯光,像是渴睡的人,在眨眼睛。她惊愕极了,踮起脚,淡而模糊的光线里隐约能分辨出宝蓝色的车身。 她心虚一般立刻收回身子,不敢去深究这么晚了他留在这里的意图。沉寂的夜,回忆却不可抑制的漫上来。 他的外公开出支票递给她时倨傲的神情,还有那句:你只会妨碍陆铮。 她都不太记得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接过那张支票的,只记得一张薄薄的纸片,红色的格子里,老人的笔迹潦草而苍劲,大笔一挥,末尾七个零,付款期限是十天。 有好几次她想把那张纸当着老人的面撕了,然后告诉他:“我不稀罕!” 没吃过没钱的苦头,就不会知道钱的好处。 她死命的掐着自己的掌肉,走出陆家的时候手心已经洇出血来,缓缓凝固。她就藏在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看着陆铮一路追出来,最后吐血,倒下,她的身体也慢慢软溜下去,像是被人抽掉了筋骨,粗糙的树干抵着额头,她死命的重重撞上去,撞得血肉模糊,血一直流下来,糊住了眼睛,她再也看不见陆铮的样子了。 呼—— 她倒吸了口冷气,靠在纱门上。身后,传来向茹轻微的呼噜声。这样的夜,连星星都很难看的到,却有两个人,同样陷入了难眠的尴尬。 陆铮坐在车里,取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点上。车厢里始终缭绕着淡淡一圈烟雾,他深吸一口,缓慢悠长的吐出,就像是那时的痛,无声无息的绵延着,隔了三年,还是历久弥新的提醒着他。 遥远的车声传来,素问已经站得双腿麻木了,她一边揉着一边回屋,弯腰跪在地上,从床底下找出一个生锈的首饰盒。 外面虽然积了灰,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件首饰,只有一张泛黄的过期支票,和一沓厚厚的纸币。 两万两千七百六十块。她一分钱没有动过。 本来她交完学费住宿费后还剩下两万四千块的,后来飞到北京看陆铮买的是全价机票,又花掉了一千多块。 最落魄的时候,她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宁可一袋方便面分三顿吃,也没让向茹把钱拿出去花掉。 这种无谓的坚持究竟有什么意义,连她自己也不懂。人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能抛弃尊严抛弃道德,却总想保留点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 素问把衣服还给周沫的时候,丫正在关注今天的娱乐圈头条 。 “华谊这是故意的吧,人家的主场,这么不给面子!”她手指的正是昨晚星辰发布会的新闻,偌大的版面就被一张照片占据着,正是萧溶携季璇、薛绍峰同时现身的场面。 不仅如此,今天绝大部分报纸报道的都是“薛天王闪电加盟华谊”或“天后季璇疑将嫁入豪门”之类的八卦,而关于发布会的内容只有一笔带过。星辰是出了钱又出力,还大办酒会宴请媒体,到头来只得豆腐块大小的版面,反而帮他人做了嫁衣。 “大财阀的公子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么一比,星辰就不够看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难道你希望今天的头条上全是刑曼姿的风头吗?” 素问不置可否。 刑曼姿昨晚那一套行头是下足了血本,只可惜份量还不够。天王天后们的新闻总比星辰签约个无名小辈要有看点的多。 “华谊现在背后有大财团撑腰,估计吞掉星辰是指日可待了。” 先前萧溶的父亲萧致远喜欢看球,所以收购了一家足球俱乐部,现在周刊上将这次萧少收购华谊的行为戏称为“老子玩足球,儿子玩明星”。 素问却不得不认真思考叶子的提议。如果华谊背后真有这么强大的实力,那么她选择华谊肯定更加明智,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萧少有政商两界的人脉,做娱乐圈这行,最怕什么,就是辛辛苦苦花钱又出力,结果被广电总局一句“不过审”,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 打定主意,她立刻就给叶子拨打了电话,叶子正好在公司,当下就说:“行,那你等会过来拿报名表,我顺便带你逛逛公司。” 华谊的公司其实是新盖的大楼了,但听叶子说,新东家不满意他们这楼里的软硬件设施,还得再盖,后头停车场那地儿,现在就圈起来正挖地基,以后停车场都统一建到地下去,顺便再造个地下游泳池和地下健身房,也给艺人们一个娱乐休闲的去处,别有事了才回公司,没事一个礼拜都不露上一次面。 素问心想,不愧是商业地产集团的少东,这把公司都当豪宅盖呢。 叶子一路给她指点,一楼是食堂和活动室。二楼是艺人部,部分大牌艺人有自己的专用练习室,但大部分未出道的新人和出道不久还济济无名的艺人都混用在一间大的练习室里,因为素问现在也算华谊的储备力量,所以叶子着重给她介绍了下练习室的使用时间和注意事项。 三楼都是些专业的工作室,包括当前国内最先进的录音室设备,和后期剪 第 12 部分 辑制作室。这里聚集的都是业内知名的造星“推进手”。 四楼则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看完公司叶子把一叠资料递给她,除了这次大赛的报名表,还有一份合约。 叶子解释道:“现在是练习生合约,等你通过这次大赛考验,就会转为正式的艺人约。你可以跟其他艺人一样自由出入公司,到时会发卡给你。公司里的舞蹈老师,声乐老师还有演技老师都是很好说话的,你有空就过来,在这里能学到很多学校没有的实用技巧。” 叶子的话充满了蛊惑性,也让素问觉得热血沸腾。她没有考虑太久,就在合约下方工工整整签上自己的名字。 叶子眯着眼看她,等她抬起头,已经友好的伸出手:“合作愉快。” 通过这一天的了解,素问已经知道叶子是公司内的金牌经纪人,同时带着两个一线红星,其中一个就是季璇。现在的经纪人,手里挂一串刚出道的小明星并不稀奇,只要能出一个稍微走红的,在经纪人这个圈子就奠定了地位,像叶子这样能同时兼顾两位一线的实在不多。而她说“合作愉快”,是不是暗示着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到她手下? 想着,素问已经回握住她:“合作愉快。” ------题外话------ 注:支票上那七个零,有两个是属于角和分的。 二十五,教她唱歌 素问紧张的在台下等待着。台上正在进行表演的,是她们前一组的选手。 50进20的淘汰赛,是在棚内录制的,50名通过海选的选手通过抽签被分成十组,轮流上台展示,每组将淘汰三名,剩下的两名晋级二十强。除了实力以外,分组的运气也是极大因素。 这次的大赛邀请的三位评委嘉宾,分别来自星辰、华谊和寰球三大公司,获胜者将得到一百万的现金奖励和一辆大,以及在三家公司中任一家选择出道。素问还从叶子口中得知,华谊也赞助了这次大赛,所以她作为公司推荐选手,直接空降50强,免去了海选的争夺和厮杀。 历届选秀虽然水平良莠不齐,但从不缺乏佼佼者,素问侥幸的想:若不是这样,她恐怕还没露脸就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26到30号,准备上场——” 素问是28号,她夹在队列中间,忐忑不安的走上舞台。 她们现在还没有专人化妆,服装 和妆容都是自己搭配搞定的,所以五个人在台上一字列开,各自风格迥异。 她们中,就有深藏不露者。第一个表演的26号袁羽泉坐在键盘前,熟练的调试话筒,当评委问及她演唱的曲目时,仿似漫不经心的回答:“昨晚睡不着临时写了首曲,暂时还没有名字。” “一晚上写出来的曲?”三位评委或惊讶或好奇。 袁羽泉自弹自唱,神情沉醉而认真。干净清澈的旋律,高(谐)潮时高亢的嗓音震撼全场,连评委们都瞠目结舌。三盏红灯同时亮起,毫不意外,她会是晋级者之一。 剩下的一个名额,将在余下四人中产生。 轮到素问的时候,她演唱了一首平日在ktv最拿手的流行歌曲,为了给演出增加分量,她又表演了一段钢管热舞。 唱歌的时候评委们还没什么表情,到舞蹈时不由都睁大了眼睛,星辰的评委当红制作人作词家魏光甚至毫不掩饰的鼓起掌来哈哈大笑。 华谊派出的评委正是薛绍峰。他刚刚加盟华谊,正需要曝光量,而且出道八年发行过六张唱片,其中两张双白金的记录,绝对当之无愧。 “舞跳得非常不错,很有一名舞者的感觉。会跳舞的人很多,但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那种节奏的feel。歌曲嘛,比较一般,高音部分处理略有不足,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如果这是一般的歌唱比赛,也许你已经淘汰了,不过我们比赛选拔的是有明星潜质的艺人,而不只是唱歌好的人,所以我给你通过。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能有更好的表现。”薛天王如是说。 三名评委中两名按亮了晋级的红灯,素问险险通过。 等候在外场的周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有人欢喜有人忧。淘汰者们聚在一起抱头痛哭,那种沮丧,她能理解,但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庆幸,因为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按照今天的表现来看,下一轮被淘汰的,就会是她。 “等会去ktv给你庆祝?姐姐我再牺牲一把,陪你好好练练嗓。”周沫说得好听,到了还不是自个儿霸着咪筒,唱个昏天暗地。 她望望天:“我还是回公司,跟老师商量下20强的选曲。” 这几天她已经拿到门卡,开始在华谊跟其他练习生一起训练。但僧多粥少,别的练习生也有固定的出道计划,老师们并不能因为她要参赛就分出更多的精力来专门辅导她。加上有时艺人要排练,他们就得让出练习室来,坐在一边干看,等 艺人们练完了,他们还得打扫。 今天也不意外,老师帮她纠正了几个发声之后,就忙其他人去了,素问索性一个人拿着纸笔去了作曲室。 选曲……真头疼啊。纸上列了几个备选歌名,她拿着中性笔反复划拉着。 作曲室的门被人推开,素问回头看见是天王薛绍峰本人,不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你?”薛绍峰一愣,显然还记得刚才她在摄影棚的表现。 素问整理好情绪,赶紧自我介绍:“我是28号聂素问,也是华谊公司的储备新人。”天王贵人事忙,不一定记得她名字。 薛绍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其实早在他接受大赛评委的邀请时,就被上面关照要特别留意一个叫聂素问的选手。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张被她划拉过的纸看了眼,问她:“你要唱这首?” 素问不知他是何意,点了点头。 “唱给我听听。” “在这……?”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你需要伴奏?”说着已伸手去拿吉他。 看来是会错意。素问忙摇头,清了清嗓子,现场清唱起来。 薛绍峰靠在转椅里,一边听一边摸着下巴似在思考,静止时如雕像般精致完美,不愧是做艺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指摘。 一曲完毕,她忐忑不安的搓着手心,就像那时在舞台上一样,此刻薛绍峰在她眼里就是评委。她正要开口,薛绍峰忽然问她:“你听过soul音乐吗?” 素问茫然的摇摇头。 对方向她解释:“是一种在西方的黑人流行音乐,空灵的唱腔接近于清唱。你的声音其实很有特点,醇厚,有底蕴,但缺点也很明显,高音不足。现在国内会这种唱法的歌手不多,如果你能掌握好,会是一种绝大的优势。” “听过这首歌吗?《killing,me,softly,with,his,song》。”他拿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歌名递给她。 素问再次摇头。 天王的脸有些崩溃。这首歌是滚石评选的世界最伟大的500首歌曲之一,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混来参赛的? 他埋头在纸上写了好一会,再次交给素问,是这首歌的词曲。可素问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曲谱发呆。 “不识谱?” “嗯……”素问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 去了。 薛绍峰无可奈何的拿起吉他:“那我唱一句,你跟着唱。” “不好吧……我还是找原唱来跟着学。”素问通红着脸,让天王教自己唱歌,真是…… 作曲室就有能上网的电脑,她正要去开机,被薛绍峰阻止了。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先去听原唱,太容易受影响了。舞台需要的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拷贝机,一味的模仿原唱是没有前途的,如果你唱不出自己的风格,一样会被淘汰。” 素问呆立在原地。 他拿起匹克,拨了一个音:“好了,先来唱唱看吧。我只唱一遍,然后你自己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唱法。” 天王现场演绎,还是清唱,要是周沫在这,估计得流鼻血了。不过素问也没多少时间心猿意马,因为待会她就要自己完整的唱一遍。所幸这首曲子很简单,重复的旋律很多,一遍下来,她也差不多完全掌握了。 唱完,薛绍峰放下吉他说:“稍等,这里重复的部分可以稍作修改,还有这里,加一段哼唱。”他边说边在曲谱上修改,并告诉她:“评委都是创作者,表演曲目如果经过自己重新谱曲的话,会有额外加分。” 然后他拧开身后操控台上一个旋钮,对她说:“来,你自己唱一遍。” 天王这么不遗余力的指导,她要是再不认真的话简直惭愧。于是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自己的理解,仔仔细细的唱了一遍。 薛绍峰时而轻撩吉他弦,时而侧身在操控台上拨动几个旋钮,待她唱完,薛绍峰满意的按下键钮,说:“你自己听听。” 随着电脑屏幕上的声波荡漾,音响中传来自己的声音。素问诧异的抚摸自己的喉咙,像是不敢相信。她还是头一回通过这种方式听到自己的声音,感觉那么的……不同。 “还不错吧?多练练,慢慢就能找到感觉。伴奏就交给公司里的制作人去做,毕竟他们才是专业的,我也就是个半吊子。不过你得亲自去一趟录音室,配合完成录制。” 他想得这样周到,连伴奏带都为她考虑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薛绍峰脸上一派云淡风轻:“那就打进十强吧,别给公司丢脸。” “嗯,好。”她朝他微微一笑。 倒叫薛绍峰怔住了。 别人对着他,要么是夸张的崇拜,要么是卑微谄媚有所图,很少有像她这样,简简单单 好像他们是地位平齐的朋友,该说她这个新人不知者无畏呢,还是生性恬淡本来就不在乎? 大楼里,一行人众星拱月般迎接着新东家首次莅临公司。今天主要是对一些之前谈判好了的股份份额做最后确认,萧溶约了陆铮,两人在华谊董事的引荐下与其他几位高层共同参观了公司。 陆铮本来就意不在此,应付那些阿谀奉承的人都是萧溶的事,他双手插兜,百无聊赖的四处闲看,经过一间房时,半掩的房门里传来悠悠歌声,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百叶窗扇,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一停步,所有人也都跟着停下。 “陆铮,你怎么了?”萧溶回过头来催促。 “没事。”陆铮头也没抬,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题外话------ 男二的戏终于出来了,做个邪恶的选择题: 接下来是陆少冲进去把素问按在墙上狠狠的惩罚呢, 还是陆少冲进去把薛天王按在墙上狠狠的惩罚呢, 还是陆少冲进去把薛天王扔下楼,再把素问按在墙上狠狠的惩罚呢? 二十六,放开那只陆铮 薛绍峰离开后,素问又自己琢磨了会曲谱。她对作词作曲是一窍不通,自己重新改编?谈何容易。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她决定明天再去录音室求教几位老师。 从洗手间出来,窗外已是万家灯火,素问低头快步走着,直至听到走廊上众多的脚步声,还有一道轻软的女声说:“萧先生,陆先生,三楼就是我们的录音室和工作室。” 素问猛的抬头,走廊那端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之人身形熟悉,心下不由跳的飞快。来不及多想,她随手推开身侧房门,飞快闪了进去。 关上门,后背贴着门板,还在拼命自我安慰: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走廊上。 一行人在陆铮顿住了脚步后也逡急停下,众人相视一眼,揣测起这位的心思。 “陆铮?”连萧溶也察觉到他今日的反常了。 陆铮嘴角似勾了抹笑,细看,又无迹可寻。 “没事,你们先下去,顺便通知保全,关闭三楼的紧急出口,电梯一律不得停靠,三楼所有房间的门,下电子锁,都锁上。” 这口气,杀伐决断。萧溶不禁“呀”了声:“你这是要关门放狗?” 一句玩笑话,底下人却当了真,顿时面面相觑。 陆铮冷眸瞥了他一眼:“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有人喜欢玩,我便陪她玩玩。” 他极少见陆铮这么认真的表情,心想那只“老鼠”可要倒霉了。当下拍着各位董事的肩:“好啦好啦,逛完公司也饿了,我请客,大家一起吃顿饭,走走走。”说完,回身给陆铮比了个ok的手势。 众人纷纷散去,三楼很快恢复了宁静。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设备机器莹莹的电源灯光,素问不敢开灯,好不容易走廊上没了声音,她返身开门—— 咦,门被锁上了? 她拼命拉门栓,没有反应,又不敢太大力,怕发出动静让那些人去而复返。 这时——门响了? 素问吃了一惊,慌忙闪身到那一排长沙发后蹲下。 门喀哒一声被人打开,昏暗的屋里骤然明亮,那人开了灯。 男人的皮鞋踩在地板上轻慢而低缓,紧接着一件西装外套被扔到沙发靠背上搭着,那袖角垂下,就在素问面前。 衣料上,熟悉的淡淡薄荷味和烟草味……真的是他! 沙发微微塌陷,他坐了上来,背对着她,此刻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她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如此近的距离,素问不得不屏住呼吸,心里暗自腹诽:这么晚了不回家吃饭,在这瞎耗什么? 陆铮背靠沙发,双腿悠闲的敲在茶几上,嘴角微扬,不急,还有的是时间。 遥控器“哔”的一响,这房间里有放映机,陆铮起身把碟片插(谐)进去,然后关上灯,重新靠回沙发里,点烟。 音箱里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倭话。素问脑袋一懵: 靠,这么多年了,丫还好这口啊。 片子里的声音越来越销(谐)魂,越来越暧昧,素问对起手指,脸面发红:看片不知道回家再看啊,被人撞见还以为你是色魔。 沙发上,男人瞳眸轻眯,单手支额,似在闭目养神。 却出现了一段谁都意想不到的意外。 门再次打开了。 黑逡逡的房间里,只有荧屏上的幽光映衬着男人模糊的侧脸。女子探头轻唤:“萧少,你在这吗?” 陆铮来不及关掉遥控器,女子已踩着高跟鞋进入:“啊呀,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 你今天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人家一声,人家好把通告都推了啊……咦?讨厌,你还看着片子 第 13 部分 等人家,这里不好啦,公司里会有人经过的……” 嗲声嗲气的撒娇,简直酥到了骨头里。 素问听出这声音,是影后季璇! 她一定是把陆铮错当成了萧溶。陆铮没有吱声,女子靠近了,浓郁的香氛扑鼻而至。 咚—— 一只高跟鞋踢了过来,就落在素问旁边。 咚—— 又一只。 沙发再次陷了下去,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季璇解下盘发的钻饰,满头青丝如瀑直下,随着身体荡漾。 “人家来晚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嗯?”说着,身体倾下去。 素问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白痴陆铮,你在发什么呆,看见美女就不会说话了吗?赶紧告诉她你不是萧溶啊! 素问恨不得替他澄清。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还在播放中的影片里一波波浪(谐)叫,吵得她脑袋快要炸开。 当荧屏切换,一道亮光闪过男人脸庞时,季璇早已看清了面前男人的容貌。 然,她的手只停顿了片刻,继续向男人衣领中探入。 他……没有制止不是吗?跟随萧溶这么久,要是还认不出陆少为何人物,她季璇也枉混到影后这位置了。这圈子,男人女人,不过逢场作戏,萧少那捉摸不定的性子,也不知能在她身上流连多久,多一个靠山就多一份青云直上的保证。 想着,季璇引诱的更加卖力。 又一道光线闪过,照亮男子冷情的双眸,那里面,没有任何一丝情欲的波动。他的嘴角微弯,笑意若有似无,那神情,仿佛在看一个作戏的小丑。 季璇心中一顿,在名利驱使下,很快挥去这些多余的担忧。 红艳的唇,向着他冰冷凉薄的唇峰上靠近。 “啊……” 一声娇吟,季璇冷不防被他扣住了下巴,那般用力,简直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而他的嘴角,明明仍挂着笑,却淬着冰一样的寒意。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这人,根本非萧少之流是会怜香惜玉的主。 后悔亦为时已晚。 然而这声娇吟到了另一人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聂素问捏了又捏的拳头,最终还是举例人起来,沙发后霍地站起一道人影,直直逼视着季璇,声音像是懊恼,又充满了委屈: “你,放开那 只陆铮!” 这般漆黑环境下忽然冒出一人,季璇只觉背上直冒冷汗,整个人都僵直了,就连陆铮,嘴角都有些微微抽搐。 素问吐吐舌头,认命的去开灯,灯光骤然明亮之下,季璇才稍缓过神,惊疑不定的瞪着她。倒是拜她所赐,从魔鬼手下逃过一劫。 季璇稍稍平定,已恢复影后的气势:“你这丫头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我……我本来就在这儿,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二人,做事不会先挑好地方吗?”素问人短气不短,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敢跟影后叫板。 季璇于是将目光投向陆铮,陆铮双臂抱肩,斜斜睨着沙发后那娇小身躯,潋滟眸子里缀着星点半点笑意,与方才对着自己时冰渣子一般的冷笑截然不同。 心知高低已分,却更加纳闷,这女的什么来头? “你是公司的?新人还是工作人员?”这是张生面孔,不管她是什么人,肯定爬不到自己头上去。那么就好,来日方长。 “……” 素问嗫嚅着,心想这下可好,还没出道,就把季天后这尊大佛给得罪了。 “过来。” 素问一愣,目光撞进他眸子里那一片沉沉的深黑里。 季璇也愣住了,她看看素问,再看向陆铮,确认,没错,陆少这话就是对自己说的。 将信将疑回到男人身边。大手一伸,揽住女子柔弱无骨的腰肢,纳进怀中。 素问唇微张,脸色一白,只剩下无措。 思及那晚在她家楼下,陆铮那样认真的说过“回到他身边”,却被她婉转拒绝了,现在,他是在反过来报复她? ------题外话------ 相信小陆呀,明天剧情会有峰回路转。 另外,关于女主的事业,娱乐圈的内容,不知道大家爱不爱看呢,要是觉得冗长的话,我以后就少写点。 二十七,买卖 男子的手贴上腰肢,季璇忆起,方才也是这只手,掐住了自己的下颌,几乎要将她捏碎。 颤抖着,抬眸打量他,正撞见陆铮突然扬眉的慵懒,俊美无匹,男人身上素淡清雅又漠漠疏离的气息源源传来,她脸上一红,这样优秀的男人,就算没有那显赫的家世衬托,也足以令人心折。 她闭上眼,无限满足的依偎进男人的怀抱,男人的手慢慢从腰来到她的肩 ,然后,果断,而坚决的,推开了她。 季璇张大了眼睛。 陆铮的目光深邃而清明,落点始终在另一个人身上。 “陆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瞧了眼素问,又似乎有些遗憾的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来,除了你,我对其他的人,都没有感觉。” 素问猛的一颤,刚刚失落的心又像是被人忽然攫住了,噗通噗通失了频率。 他的背后,是季璇惨白的脸:“你拿我做试验?” 男人俊美的侧脸,轮廓优雅得近乎残忍:“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 素问呆愣了。 因为你,我对其他的人都没感觉了。这样无理取闹的理由,她却当真产生了一丝负罪感。低下头,轻笑,几分苦涩几分洒脱。 “一对神经病——”季璇拔尖了声音,怒骂,转身把门摔得震天响。 地上还扔着女人的高跟鞋,季天后是真气疯了,连鞋也没穿就走了。不过素问更郁闷,拜陆铮所赐,她是把天后得罪了个彻头彻尾。 陆铮仿佛看出她心思,高傲的下巴微仰:“只要你想,你会比她更红。” “只要跟你陆少睡一觉,是吗?”素问也笑了,冷冷的,“这买卖看起来很划算。” 陆铮微凉的手指缓缓摩挲过她的脸颊,颧骨,然后是眼角,眉毛。 她瘦了一些,记忆里昔日充满光泽的苹果脸再也不见了,颧骨高高凸起,整张脸都摸不到什么肉。 心里划过一阵闷闷的痛,他俯身,湿热的吻濡湿在她耳畔:“放松点,别害怕。” 她倏忽张开了眼睛,卷翘的睫毛犹如蝶翅,轻脆的扑闪扑闪,忽然反客为主,勾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的身躯蓦的一震,深沉的黑眸里卷起了层层风暴,一瞬不瞬额盯着她。 “陆铮……唔……” 他忽然倾身过来,激烈而凶猛的攫住了她的唇。 吻,携着摧毁一切的决绝。她瘦弱的身体在他怀中犹如风中飘零的落叶,无助的颤抖着,托着她脸颊的手指已经触到泪的湿润。 她……不愿?所以才落泪? 他分明记得,三年前的第一次,她痛得小脸都发白了,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心,愈加疼痛。 看不见她时痛,看见了,却更痛。 本以为这样拥抱她,狠狠的亲吻她,才可以平息三年来每每夜半惊醒那剜过心底的逡疼,却原来是饮鸩止渴。他宁可三年前她走时,连他的心也一并剜走算了,不至于日日夜夜的疼下去。 肺腔里的空气被急剧压缩,素问只觉得头晕目眩,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襟,无力的依附在他怀中。陌生而又熟悉的掠夺,令人心悸,也许下一秒,狂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 他的胸膛鼓动,已失却章法,狂乱的吮吻,噬咬,唇一路下移,在她脖间颈项凶残肆虐,留下斑斑痕迹,她疼得眯起了眼,手脚簌簌的颤抖着。她熟悉的体香缭绕着他,令他不顾一切的疯狂下去。 噗—— 他一用力,扯掉了她领间的一粒纽扣,轻微的响声令她猝然惊醒。 “不要了……”她仓惶遮挡住领口,这般情况,她等下如何离开公司? 他眼里猩红染红了她的倒影,剧烈起伏的喘息明示了他的不满。 唇微勾,声调嘶哑而冷沉:“你赶走了一个,难道不该自己顶上?” 一席话,却令她彻底的冷静了下来。纤指伸到被凌虐的颈上,被扯掉了纽扣的领子怎么也合不拢,她只能用手遮挡住那些他留下的痕迹,淡然一笑:“对不起,我以为你被误认作别人会很不高兴。没想到你也乐在其中,倒是我打扰了你的雅兴。” 眼睁睁瞧见,他眼底的火星一点一点熄灭,最终恢复成冷漠的黑。 他直起身,理了理被她扯皱的衣襟,他本就没什么凌乱,片刻便昂藏笔挺,衣线如新。 他拿过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往她身上一扔,利落的一道弧线,正正搭在她肩上。 “我送你出去。” 她紧了紧身上的西装:“谢谢,不必了。” 已经走到门边的颀长身影蓦然回头:“聂素问,我要你回到我身边,你不乐意。现下又要管我身边是何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 她哑然,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陆铮睨她一眼,转身离去。 不过三天,新东家入主的消息就在华谊内部传开了,这段时间正是敏感时期,按照一般思维,员工们都会蠢蠢欲动,合同快到期的艺人们也都会纷纷跳槽,而在华谊,却大反其道,员工们,尤其是女艺人,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在打卡处,餐厅,电梯旁,随处可捕捉不安躁动的荷尔蒙。 尤其是季璇,不仅续约,还一续就是五年。公司里对她那天和萧少携手出现在星辰发布会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素问是第一次进录音室,大半天下来,用嗓过度,喉咙里沙沙的很不舒服。制作人终于肯放她休息一会。 才推开茶水间的门,就听到不想听的。 “你说那个姓聂的新人什么来头啊,能请的动teddy哥帮她录音。” “我跟你说,我昨儿个听到的,是薛绍峰亲自来拜托的teddy哥。” “不会吧,她跟薛绍峰到底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新人想凭借天王上位……” “看着不像啊,我看她平常老老实实的也不怎么说话。” 素问站在门后听,没什么表情。一转身,却正对上一脸讥笑的季璇。 偷听得太专注了,居然没注意!素问只得抬起脸,尴尬的笑笑,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季璇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正待发声,茶水间里的二人突然话锋一转:“人不可貌相。季璇刚到咱们公司不也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现在都快成公交汽车站了,谁都能上……” “就是啊,咱们都还不知道公司被收购的事,她都已经勾搭上新东家了。” “你以为她那金马影后怎么来的,还不是睡出来的……” 素问看见季璇精致的钻石美甲深深扣入掌心。方才还是她抓住自己偷听,一转眼,已成了话题的新主角。 想了想,从包里掏出她听音乐的耳机,慢慢塞进她耳朵里。 季璇猛地回神,瞪向她。 潜规则在这个圈子里存在已久,既然抗拒不了规则,那就只有顺从适应。当同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聂素问不认为自己能抵挡的了那种诱惑。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圈内有位红星就曾放下豪言:总有一天,会把脱掉的衣服,再一件件穿回来。 二十八,you惑 十强晋级赛最大的赢家非聂素问莫属。 杏眼弯弯,眸如点漆,一身简单的白t仔裤,看上去还和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一样水嫩,上台时会怯懦娇羞的打量评委,手触到麦克风的那一刻,眼神却倏忽变得锋利锐气。 没有任何前奏,一开口,就是醇厚低沉的声音,尾音曲折婉转,仿似阅尽沧桑的老人无奈的叹息。 这还是那首让人耳熟能详的老歌吗? 除了薛绍峰以外,两位评委和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震住了。 如此震撼力十足的低音,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女孩?甚至连她上一轮表现得如何都不记得了。一个人有可能在短短的一周内有这么大改变吗,还是她本就是珍珠蒙尘,如今才大放光芒? 吉他伴奏若有似无,只是浅淡的打着拍子,整个摄影棚内只回荡着她一人的低哑声音。当进入中间薛绍峰为她加入的哼唱环节时,没有任何歌词,只是随意的哼着,臻首低垂,目光慵懒寂寥,指端撩过微卷的发梢,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风情。对比她那张显得低龄的童颜,巨大的反差让人惊艳。 摄像镜头扫过评委席,作词人魏光已经激动的摘下了耳机,两眼放光,跟着节奏打起拍子来。 “这样soulful的声音国内真的很难听到。太棒了,当你一开口简直像被什么附身,让我完全着迷了。”魏光毫不掩饰的赞美。 一曲完毕,素问又恢复到羞涩胆怯的新人模式,握着话筒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就是她这种唱歌时和现在的极大反差,才让人有一探究竟的兴趣。 轮到薛绍峰时,他只是眯起眼睛,简短的说:“你的歌真的kill,me,softly了。” 节目播出后,几乎是一夜之间,聂素问的名字在网上不径而红。甚至连翌日的晨报也报道了她在20进10的比赛中惊艳的表现。网上她的那段演唱视频飞快的突破百万点击,无数人在下面留言: “太神奇了,唱歌和不唱歌时完全是两个人!” “她是外国人么,国内居然有这种声音,完全震惊了!” “素素,素素,支持你……” 因为她稚嫩年轻的相貌和成熟沧桑的低音之间的巨大反差,网友送她个别号“反转少女”,又因她在片花的采访视频里透露过自己喜欢吃年糕,人也长得白白嫩嫩,粉丝亲昵唤她“年糕妹子”,还为她创建了百度贴吧和粉丝后援会。公司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好机会,趁热打铁为她开设了官方网站,开始大肆宣传素问。 素问上网的时候看见官网上关于自己的介绍,都觉得陌生:“皇城根下土生土长的北京妞儿,中学时因外籍音乐老师影响,热爱上黑人音乐……” 她在北京也就待了不足三年吧,连北京话都学不像,这也太扯了点。 周沫劝她:“现在艺人背景资料,有几个是真的,还不是怎么漂亮怎么写。你那算靠谱的,还有恁把一窑子里出来的说成圣女的。” 其实对于这样忽然落到头顶的光环,素问还是惴惴不安的。她唱歌完全是玩票性质,被叶子逼出来的,虽然有薛绍峰的提点,teddy哥对她也是地狱式训练,但一周的时间并不可能发生质的改变。这点 第 14 部分 她心里非常清楚。 比如她在高音上的硬伤,还有她的声音特色,对选曲就非常局限。 加之上回她不识谱的尴尬,现在是逮着时间就找音乐老师恶补。 进入十强战后就由录播改成了现场直播,每轮根据临场表演和网络人气投票,淘汰一名选手,直至剩下三强。 素问背后有华谊的包装和制作团队,极大的弥补了唱功的硬伤,加之她延续下来的soul唱腔,无功无过,便一路安稳晋级,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更让人惊讶的是,网络人气投票方面,她甚至超过了创作和唱功都饱受肯定的袁羽泉,一路高唱凯歌,蝉联榜首五周。 十强赛的赛程,每轮是由三家公司的评委各自挑选中意的选手,带回公司包装培训,下周参加pk,一轮轮残忍淘汰下去,连续五周下来,薛绍峰都钦点了聂素问的名。直到五进四时,星辰的评委魏光终于忍不住开口:“绍峰你再这么霸着年糕,明天报纸就要出你们的绯闻了,我们会以为你爱上她的。” 不过一句玩笑话,节目有时候是这样,为了收视率会让评委互相调侃开些玩笑。素问心里当然明白,薛绍峰要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华谊的内定新人,但这消息若公开,别的参赛选手肯定会不平。 而魏光也多次在外界采访时提到,自己很喜欢聂素问的声音,还亲昵的跟粉丝一样叫她年糕。所以这时便半开玩笑的举起牌子:“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华谊把年糕抢走了。” 现场观众爆笑。当然,这一场的casting结果,素问去了星辰。 星辰是老牌公司,艺人众多,当红的,过气的,一抓一大把。公司大楼没华谊那么“贵气外漏”,内里却毫不含糊,设备条件都是一流。魏光待她也极好,和颜悦色的与她讨论选曲,舞台风格,与冷面严酷的teddy哥简直两个极端。不同公司文化底蕴也不同,在华谊突出艺人个性,而星辰更注重的是团队协调性。 这天刚开完选曲会议,素问从公司出来,一辆艺人的保姆车就停在门口。助理先跳下车,提着衣服化妆箱大包小包,紧接着从后座上走下来的女人戴着墨镜,这一幕突然,素问差点没认出来。 倒是对方大步经过她时停了下来。刑曼姿缓慢摘下墨镜,侧眼瞧她:“这不是聂素问么?” 她尴尬笑笑。在来星辰之前她就有过打照面的准备,但真正到来又是另一种境况。听说她拍的《神雕》已经杀 青了,现在正是宣传期,所以这位应该很忙。 “你的节目我看过。”刑曼姿漫不经心的说,“怎么,在演技上没信心超过我,所以改行跑去唱歌了?” 她现在一举一动真有种大牌范儿了,人在这个圈子总是变化得很快。素问说不出心里那种直冒酸水的感觉是什么,语意带着股牵强:“来日方长,咱们总有机会在演技上一较高下的。” “是么?”刑曼姿轻蔑一笑,妖娆的美甲拨开卷曲的长发,“忘了告诉你,我拍的《神雕》已经送去参加香港金像奖了,我个人也获得了最佳女配角提名。很快我就会接拍第二部戏了,到时,我是女主角。” 她缓慢的一字一字吐出,神态带着股轻慢的得意。 素问想,她是有资本得意的。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谁也不会站在原地等你。 “想跟我比?我只怕你跑得太慢,连追都追不上了。”刑曼姿抛下这一句话,扬长而去,身后的助理小碎步紧跟上去。 素问站在原地怅然。直到手机响起,她接过来,很陌生的号码。 “聂素问。” “峰哥?” 素问吓了一跳。在一块熟了,素问也跟着公司里叫他“峰哥”,再说他本来就是演艺界的大哥级人物。只是没想到这位会给自己打电话。 他们其实还没好到互留电话的地步,就是公司通讯录上能查,也只能查到薛绍峰的助理电话。但聂素问就不同了,还是个新人一枚,无论大赛的主办方还是公司通讯录,都能查到她的联系方式。 “最近在星辰练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偷懒?” “哪敢啊。魏老师可不是一般人。” “那就好,你不识谱的事儿没露馅吧,要让人知道,公司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其实那之后她下了好一阵苦功,早就学会认谱了,但薛绍峰没事就爱拿这个逗她。 她干笑:“峰哥,有什么事儿吗?” 他摆出老大哥的派头:“给你透个风,决赛三强的比赛,会由三家公司各出一名当红歌手与你们合唱,咱们公司呢,已经定了,由我亲自上阵。我跟主办方表示过了,想跟你合作。所以你给我争气点啊,别没进决赛就让人给淘汰了。” 原来是不放心她在星辰受训,怕她四强赛被淘汰。 “峰哥,有你罩着我,我不拼命都不行啊。”不过这位公司的大哥真 的挺够义气,连决赛规则都透露给她了。 “行,等这轮比赛过了,我再找个时间跟你商量选曲的事。你要好好加油啊。” 挂了电话,华灯已初上,素问背着双肩包,熟捻的走到公交车站去等车。这个时间段正是高峰,车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她被夹在人缝中,鼻端都是汗味。 不管她在台上多么惊艳,在网上引起多大轰动,卸了妆,走下舞台,她还是她,一个未出道的无名小卒,没有几个人会认得她。这个阶段公司肯定不会给她配保姆车,再过个一年,也未必有那个待遇。而她还住在最破旧的老式居民楼里。 参赛时她完全是抱着玩票的心态,然而一步步走到这么远,任谁心里也会产生野心。想到冠军那诱人的奖励,她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二十九,打死你 激烈的pk一轮一轮进行下去,人气选手的呼声越来越高,相对的,粉丝团之间的互掐也越演越烈。四进三的比赛中,袁羽泉一曲《over,the,rainbow》,嘹亮高音几乎震爆舞台的顶棚,迎来现场的热烈掌声,三名评委同时给出满分,这是开赛以来从来没有的。 继聂素问之后,袁羽泉也在网上大火了一把,报纸上甚至把她二人放在一起比较,还言之凿凿的附上了专业音乐人的评价。主办方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炒作的好时机,频频将她二人放在一起举办粉丝见面会,宣传拉票活动。其实素问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又没有成名的觉悟,跟粉丝们嘻嘻哈哈,倒像是同校的朋友。 泉粉们攻击聂素问:二十岁的脸,四十岁的声音,一唱高音就破音。而年糕粉也有力反击:又不是歌唱比赛,我们就喜欢有个性的素素。 粉丝互掐,为难的是偶像。下了台,聂素问为了洗清尴尬,主动上前和袁羽泉打招呼:“羽泉,辛苦了。你的高音真得很棒,我在后台都听得激动呢。” 袁羽泉微笑着与她轻拥,靠近的时候,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也很羡慕你呢,一出道就有薛绍峰保驾护航。旁的人想跟他合唱都没有机会。” 素问一怔,袁羽泉已轻松从她身边走过,和工作人员互道辛苦了。 原来袁羽泉也已经知道决赛的赛制了。 让新人和已经成名的当红歌手合唱,一方面能激励新人,另一方面也有足够的话题性,为节目带来更高的收视率。但这种方法本身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性,歌手的人气不同,自然也 会影响到和他们合唱的参赛选手。 三强诞生的次日,报纸上就登出了决赛赛制,也公布了选手和歌手的配对。这其中,话题最大的就是已经两年没发过唱片但拥有无数死忠少女粉的薛绍峰。许多平日不关注这类选秀节目的粉丝都表示,想看薛薛再度复出歌坛和新人的合作。 录音室里,聂素问倍感压力:“怎么办,唱不好的话我会被你的粉丝追杀的!” “放轻松点,想怎么唱就怎么唱。你一个新人,要是唱得太好了,我才压力山大。”薛绍峰为了安慰她,开起玩笑来。 相处久了,素问发现这位演艺界一哥真没什么架子,不光和她,在录音室里与各位老师也熟捻的像哥们一样。也许这就是大牌艺人的气度,对比刑曼姿那一身的傲气,这才是她真正要学习的前辈。 “其实拿不拿第一无所谓,你现在人气已经出来了,公司还敢晾着你,叶子这回恐怕已经急着去准备正式约了。” 薛绍峰又拿出经验之谈教育她。之前把她带入正途的也是他,自己算她半个音乐启蒙老师,所以他觉得自己理应罩着这位小师妹。 “是。”她虚心受教。没有人懂她这么拼的原因。 别人看中的是合约,而她太需要冠军那份奖金了。 正说着,手机铃响起,她打了个手势,走出录音室去接电话。 号码显示是家里的来电。 她看看时间,不知不觉都晚上十点了。她最近练得很拼,每天几乎都很晚才回去,母亲一直也没打给她,今天却是有些反常。 素问生怕又是给她介绍对象,一开口就说:“妈,我在忙,有事回去再说。” “你就看着我死吧,我死在家里你就高兴了。”向茹语声埋怨,抽抽啼啼竟像在哭。 素问不由皱起眉:“妈,你到底怎么了?” “我闪着腰了,家里也没个人,没人送我去医院……哎呦我这腰,要断咯……” 素问也紧张起来:“那你怎么不早点打120啊?哎算了,你别动,我这就赶回去。” 素问挂了电话脸色就有点冰,薛绍峰惊讶的看着她:“怎么了?” 她一边收拾包,一边老实说:“我妈在家摔了一跤,我得赶回去看看。” 难怪接个电话脸色就变这么差。薛绍峰也拿起外套:“我送你吧,难不成你现在还打算坐公车回去。” 薛绍峰有一回开车从录影棚出去,正好看到她在公交站等车,才知道这丫头居然天天都是坐公交车来录影的。 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矫情,点了点头:“谢谢峰哥,麻烦你了。” 薛绍峰的座驾是一辆黑色法拉利f360,素问认得是因为这车当年上过新闻。香港某著名艺人撞车顶包案里开的车,就是和它同款,为此,薛绍峰还平白无故被人拉出来上了把头条。 跑车性能极佳,薛绍峰知她心急,上了高速就轰轰的飙起来。这会子素问倒担心起别的旁枝末节来。比如她租住的那个破旧小区。 这么好车,随便撂哪刮一下,她也赔不起啊。 同是公司艺人,她也有虚荣心,不想被最敬重的大哥看到自己穷困潦倒的一面。 她照旧在路口就下车,薛绍峰将信将疑的朝胡同里看了一眼:“就到这?” 她一边解安全带下车,一边说:“里头不好开,我走两步就到了。”关上车门时动作利索,“峰哥,我进去了啊,今天谢谢你,路上开车小心。” 薛绍峰本来还想着下车跟过去,看能不能帮上她一把,结果她压根就没有邀请自己上去坐坐的意思,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打发了。 他坐回驾驶位,看着那娇小背影飞快的消失在胡同里,无奈的摇摇头,刚要发动车子,角落里车灯一闪,一辆宝蓝色捷豹从高大的国槐树下调转车头,徐徐开走。 薛绍峰一愣,在这种地方到能见到这样好车。 素问一路跑回家,开门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然而门里的一幕让她彻底怔住了。 母亲向茹好端端的坐在那套陈旧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沙发上,冷眼看着僵立在门口的她。屋里电视还开着,屏幕的反光打在母亲脸上,折射出一种诡异的神色。 “妈……?”她不确定的喊了声。 房间里密闭着,厚厚的窗帘垂下,连桌椅茶几仿佛都泛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一直以来,这里对她来说都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是她和母亲暂时落脚的地方。她大部分时间宁可住到学校,除了每个月定期给向茹生活费或者家里水电什么的又坏了,她都很少回来。 这个家,从没让她有过家的感觉。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在外面跟男人鬼混,都不记得我这个妈了呢。”向茹一出口就是尖酸刻薄。 向茹看了新闻也已经知道素问参赛的 事,原本她不同意的,可当素问说冠军有一百万和一辆车的时候,她就松口了。 素问忍着,心想母亲不知又看了什么八卦:“报纸上写的都是夸大的,尤其是网上那些话,更不负责任了,哪能信啊?” 向茹指指电视,冷笑:“你妈老了,可还没傻。” 素问一看,电视里正在放五进四那场比赛的重播,魏光拿自己和薛绍峰调侃呢。 “给你介绍正经的销售经理不要,却跑去做这种不要脸的事!真以为别人看得上你?不过看你这张脸蛋想玩玩你,你看看那些小明星,跟出来卖的鸡有什么区别?你还在那做什么明星美梦,就是痴心妄想!” 向茹站起来关掉了电视,见素问一动不动,又道:“站门口摆那张脸给谁看呢?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在你眼里,想成功就只有一条路吗?”明天就是决赛了,她被母亲这样骗回来,心里也憋了口气,“我就是不服气住这种破地儿,我就是要出人头地,就是将来我真成了你说的‘出来卖的’,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路!” 好日子,谁没过过?向茹曾经也是局长夫人,在一堆官夫人中迎来送往。她就是把成功定义在能找着什么样的男人身上,所以才落到今天这地步。这三年,素问一边要自付高昂的学费,一边每个月要拿出两千块给向茹吃喝。手头紧的时候,她没脸没皮的跟在周沫后头蹭了半个月饭,也没少给向茹一分。要不是她念了电影学院,能找着些酬劳高的模特拍摄兼职,她都不知在北京这地儿该怎么活。 也就是那时,她才深刻的体味到,物质的重要。谈什么感情都是虚的,只有钱,是能深深切切握在手心的。 向茹被她呛得脸发白,操起手旁的鸡毛掸子:“早知道你这么不知自爱,我打死你算了,只当我没生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向茹尖叫着,如同一只发了疯的母鸡扑过来,揪住素问的头发。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门铃声。 仿佛一道警钟 第 15 部分 ,敲醒了素问频临崩溃的神经。她在做什么?明天就是至关重要的决赛了,她却在这里和亲生母亲撕扯。 向茹的手也停下来,起伏不定的喘息。因为这一声响铃,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凝滞下来。 然后,她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 “请问,聂素问住在这吗?”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 门外滴人,都猜到了吧?没错,就是积极向上的小陆同学,来英雄救美了。 三十,一直在等你 心,猛的跳了一下,她忙挣开母亲,手伸向门把的时候,又犹豫了。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难道真的要次次狼狈都被他看到? 母亲见她犹豫再三,更加怀疑,拉开她的手打开了门。 “你是——” 男人一身高贵银色西服,插在裤兜里的手露出腕上那支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母亲定是在想,这种人怎么会来敲自家的门吧。 “伯母你好,我叫陆铮。”男人极其有礼貌的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目光落在向茹手上的鸡毛掸子,眼神带着几分询问向素问看去:“素素……?” 那一刻,即将跳脱胸口的心情,竟然是期待。 这样的眼神交汇,配这一声亲昵的呼唤,向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刚放下的鸡毛掸子又举起狠狠朝陆铮抽去:“还找上门来了?混蛋,我打死你,看你还敢碰我女儿!” “妈——”素问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上去拦住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抽打,“你发什么疯,我跟他没有……” “没有关系”这四个字,却怎么也吐不出。 趁这愣神的时候,向茹把鸡毛掸子反握,用后面一截竹杠胡乱的敲打她的头和脸:“还护起奸(谐)夫来了,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向茹失控之下如同泼妇,手劲控制不了,打得素问连连尖叫。她根本顾不着其他地方,只能拿手挡脸,她不能挂彩,明天还要登台。 下意识的跳向陆铮,只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自己,飞快的将她拉到身后。 疼痛……消失了? “啪”的一声,竹杠被敲断在陆铮手臂上。 向茹看着打折的鸡毛掸子,也呆了。 素问的 目光一颤,陆铮的手臂还挡在自己身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够了!”素问无力的抬手,挥落母亲手里那半截折了的鸡毛掸子。她觉得累极了,这三年来她时时刻刻奔波在学校和打工地之间,也没喊过累,这时候,疲倦倒像一股脑儿的倾倒下来,她心力交瘁。 “你要是看不惯,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好了。以后每个月生活费我会打到卡里,这个家……”她看了眼昏暗冰冷的房间,冷淡无力:“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看到母亲的脸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变得煞白。其实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因为失败的婚姻,和接二连三的被抛弃,她已经变得听到男人就风声鹤唳。 向茹的嘴唇哆嗦着,又要扑上去拧她的耳朵,被陆铮托着挡开。 “反了!有这个混蛋男人给你撑腰,你就反了?好啊,你有本事跟他走,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么下贱的女儿!看到男人有几个钱,就贴着上去,贱骨头!” 母亲还在骂骂咧咧,再难听的话,她也不介意被陆铮听到了。 她转身,陆铮拉了她一下,沉沉黑眸仿佛在询问她:这样好吗? 她撇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 本就是凉薄的人,今天,他算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 身后,向茹的咒骂已经变成絮絮的哀哭:“好,好!女儿果然是靠不住的,为了这种男人,连亲妈都不要了,你跟你爸,就是一个德行!好,真好,算我白生你了……” 骂声一直回荡在走廊里。 “伯母,我会对素素好的。”一直沉默的陆铮忽然说,然后他扶起瘫坐在地的向茹,认真鞠了躬,才追赶上停在不远处的素问。 她是听到他这句话才停下脚步的。 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仿佛是一种承诺。偏偏这承诺,又是最不切实际的。 走出楼道,已近午夜。没有月亮,天上有许多碎银般的星子,风很大很冷,吹得她长发丝丝散乱。陆铮从后面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手心。 今晚他一直没怎么说话,连被向茹抽打的时候,也是无声的挨着,倒是最后那一句,掷地有声。 “上车吧?风大。” 他没问任何一句今晚发生的事,她也没问他为何会这个时间敲响她家的门,她退了一步,撇开他的手,静静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说: “我和她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将来如何,靠的永远是我自个儿,而绝不依赖男人。我不会为我今天说的话后悔的。” 即使和生母决裂,也不后悔? 说完这句话,她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黯淡,浓密深重的长睫掩去一双眸子,仿佛幽潭的深影,倒映着天光云色,却带着一种茫然的无措。 陆铮在黑暗里叹了口气,慢慢踱步到她面前,动作强势的把她纳入怀中。她再没力气挣扎了,任他一遍遍的抚摸着自己的背心,喃喃低语:“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怎么样都好,我在你身边陪着……” 冷风贯过身体,他的怀抱又紧了紧,这一回,素问终是没有反抗,静默的埋在了他胸前。 噌——他打响了火机,黑暗中只看得到红色的一点光芒,和影影绰绰他的侧面。素问身上披着他的西装,坐在台阶上看着他发呆,越是看不清楚,越是盯得执着。 夜风吹得火星跳跃不定,他终于点着了烟,从黑暗里转过脸看她。 她有意放松语气说:“给我来一口吧。” 他似乎迟疑了几秒,把已经送到嘴边的烟递给她。 素问一只手拢着烟头那一点红芒,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笨拙的捏住烟嘴,姿势并不熟捻。还好不是深谙此道,陆铮感觉自己松了口气,又觉得她抽烟的姿势滑稽得可爱,不由就想起三年前,她那么突然的从他嘴里摘下烟,结果才抽了一口就被呛住的模样。 就像她出现在他生命里,亦是那么的突然,他还没有一点儿准备,她就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让他再也割舍不掉了。 薄薄的灰色里,是她苍白的脸,她被困在缭绕的烟雾中,动作如同慢放般吞吐。 他心里一紧,那盘桓在心间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素素,能不能告诉我,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她仿佛笑了笑,声音变得轻微,透着难以言喻的伤感:“过去都已经过去了。” 那么一段走投无路几乎被逼到绝境的日子,被她云淡风轻的一句带过。 她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让人着火,却又放不下。 他不再追问下去。指间的烟丝燃尽最后一丝火星,唯剩一缕青烟,素问惋惜的抖了抖烟灰,忽然肩头一颤,打了个喷嚏。 陆铮站起来,向她伸出手:“去我那吧,明天我直接送你去现场。” 一个男人在深夜向一个女人发出邀请:去我那吧。实在太容易引人遐思。 不过这句话也点醒了素问,现在她是没资格在这伤春悲秋的,如果明天的大赛她落选,所有抱负都只是空谈。 素问坦然的把手放进他手心,跟着他起身。 陆铮就把车停在胡同口,上了车她就把脸转向窗外,歪着头靠在座椅里,一路上她都很安静,他一直疑惑她是不是睡着了,其实并没有。 开到东城区的一条老街时,素问忽然坐了起来,有点不置信的问:“你住这?” 她明明是见过陆家的大宅的,层层守卫,像古时候的皇宫。 “只是睡觉的地方。”他一边调头停车,一边解释。 他这样说,素问也不好问下去,刚下车还是有点冷的,她连打了两个喷嚏,把西装裹得更紧。 “上去吧。”他锁了车,走上来搂住她的肩。 是不太冷了,不过…… 老旧的公寓楼处处泛着沉沉的阴暗气息,没有保洁,鞋底踏在水泥台阶上仿佛都能闻到灰尘的味道。上到四楼,陆铮拿出钥匙开门,老式的防盗门很不好开,还没等他打开,走廊上的声控灯就灭了,素问跺了一脚,那灯才重新亮起来。 他不该住在这种地方。 门嚓一声开了,他先进去开灯。素问跟在他后头,傻瓜一样站在门口。 小小的一室一厅,站在外头就可以一目了然。屋子里简陋得离谱,家居什么的都有些旧了,唯一一台电视还是21寸的。整间屋子最不搭调的就是脚底那厚得能没入脚踝的安哥拉长羊毛地毯,一水的纯白色,连厨房都铺上了,真是奢侈。 聂素问觉得自己都傻了,木偶般僵在那儿,连步子都不懂得迈。时光咻咻的从眼前飞走,她依稀看到沙发上有个清俊却不爱笑的大男孩,在耐心的帮矫情的女朋友揉着硌到的后背,眼角眉梢,俱是温柔,完了,还煞有介事的深思道:“嗯……这地板是该换了。” 屋子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他们同居时一模一样。连他也没有变,只是棱角多了丝锋芒,此刻,正深情的望着自己,叫着:“素素?” “我在……” 她只是想应他一声,喉咙里却痒痒的,发出类似哽咽一般的声音。 他静静望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映着灯光,仿佛那是世上最美的光,他张开双臂:“我一直在等你。” 一切,都没有变。仿佛三年的时光并没有从这里流走,岁月静好,而他一直等在原地,等着她有一天重新回到这里,回到他的怀抱。 她不能说话,怕一张口眼泪就会掉下来,只能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三十一,当成变态 素问进了浴室,一眼就看见盥洗台上的情侣漱口杯和牙刷。她有点好奇的拿起来琢磨:这是她当年随手在学校小店里买的吧,他该不会原封不动从c市搬过来了。 粉红的那只是她的,杯身崭新光滑,连一丝灰尘都没。显然经常有人擦洗。 放下杯子,对着镜子里那张悲壮的脸发愁。现在已经半夜两三点钟了,再过不了几个小时,她就要起来去化妆,彩排,走位。决赛看着是晚上八点才开始,实际上选手们一整天都得为此忙碌准备。 说好不哭的,结果眼睛还是红得像兔子似的,她最怕明天一觉醒来变成两只大核桃,那真是再高明的化妆术都拯救不了了。 门外响起转动门把的声音,她声音一紧:“我正在洗。”忙打开淋浴。 随后门外便没了声音。 素问赶紧把浴帘拉上,浴帘的花样也是她选的,大朵大朵的金色向日葵映在天蓝色的底子上,这么俗气的花样,都不知道他上哪又找到一模一样的。 “咔嗒”一声门开了,陆铮拿着钥匙站在门边上。素问置于水雾下的身体僵住,一声不响的任水流冲刷,隔着一层半透明的浴帘,摸不清他的意图。 陆铮穿着拖鞋走进来,却没有看她一眼,将手中的衣物放在一旁的干衣篓里:“这里是干净衣服,你洗完就换上。” “毛巾什么都挂在原来的地方,你还记得吧?” “哦……”她愣了一下,迟疑答道。 等他离开,素问匆匆冲洗了一下就出来,捞起干衣篓里的衣服,是一套女士内衣和睡衣,崭新的,吊牌还挂在上面。 大半夜的他上哪去给弄的这套衣服? 素问一边换衣服,一边腹诽着,拿起内裤的时候,一时间脸色有些扭曲。 这还得从三年前他俩第一次同居时说起。当时素问糊里糊涂的就被忽悠过去了,东西还没拿全,结果搬过去第一晚就来了“亲戚”,大姨妈亲切问候,她想不从也难,望着见红的内裤,她简直悲愤欲死。 身上套着陆铮的大t恤,底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 穿,素问缩在卫生间里死活不肯出来。最后还是陆铮猜出她心思,跑下楼去给她买了一打新内裤。 问题也就出在这。因为她沾了红换下来的那条正好是卡通图案的小鸡内裤,所以陆铮揣摩着她的心思,给她买回来一打卡通内裤,什么悠嘻猴,兔斯基,红色阿狸……体贴是体贴,就是体贴过头了。当时素问就有点抽。 那天晚上他俩睡一起的时候,他还老盯着她下面若有所思,直到她一张脸憋得通红,要骂他色魔的时候,他才脱口而出:“虽然你这种独特的口味我一时还不能适应,不过……还蛮可爱的。” 没想到过了三年,他给她准备的还是卡通内裤! 要不是她现在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她真想冲出去把这内裤砸在他脸上。 穿好睡衣出来,素问被那条内裤搞的,脸上还红扑扑的不太自然。 陆铮起身时,正撞见她眼神,竟然就那样半起半坐的姿势,久久停顿,像是一下子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素问终究忍不住:“你可以去洗了。” 他啊了一声,指指卧室的大床:“你早点去睡觉吧。”然后匆匆进了浴室关上门。 这房子才一室一厅,当年也是遵照她意愿换了张庞大舒适的双人床,几乎把一整间小卧室给塞满了。 她摸着柔软的床垫坐在床沿,琢磨着他今晚要睡哪呢?缓缓扫过这间房,每一个角落,仿佛都盛满了回忆。 目光落在墙角的衣柜上,她怔了怔,像是为了应证什么,忽然起身拉开了柜门—— 偌大的衣柜,被整齐的分成了两列,一边是他的衣服,挂着的,叠着的,整整齐齐码放着,另一边……却是清一色的女装。有休闲装,职业装,甚至还有小礼服,当然,也有内衣和睡衣。衣柜里被填得满满的,散发着樟脑的清香,她用手划拉了一下,每一件女装都是崭新的挂着吊牌,有的吊牌上还清晰的标着价码。 她略微怔忪,像是被人施了法,定定的出神。 身后响起衣声窸窣,她一抬头,就感到一股热气伴着蒸腾的水汽靠近,陆铮晃着湿漉漉的发丝站在她旁边看着她。 “你……洗好了?” 这不是废话么。可一看到他赤条条的上身,那蜜色的肌肤,那紧实的肌肉,那一道道壁垒分明的线条,她就语无伦次了。 “嗯。”他不置可否,越过她,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睡衣套上 。他从她身边擦过时,她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水珠滑下来,落进她的领口里。 她赶紧晃了晃发昏的脑袋, 第 16 部分 指着衣柜里:“这些……都是你买的?” 他点点头,随手帮她关上了衣柜门。 身后良久没有声音,陆铮拿毛巾擦着湿头发,回头,见素问还蹲在那儿,用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瞪着他:“这里……你没带朋友来过吧?” 他面无表情:“除了你,没有别人来过。” 素问松了口气:“还好,让人看到你一个大男人买这么多女人衣服,非把你当成变态。” 陆铮的脸色倏地铁青。 意识到他目光里的强烈谴责,素问登时有点心虚:“不,也不是那意思……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买这么多衣服……”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连自己都不好意思问下去了。 陆铮扔下毛巾,转身往外走。素问心里一紧,忙问:“你去哪?” “我去睡沙发!”他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背脊线条僵硬得厉害。 “对不起……”她默默的低下头。真糟糕,她明明想缓和这尴尬的气氛的,却适得其反。 “买给你的。”等到她已经不奢求他会再搭理她的时候,他又用硬邦邦的语调说,“这三年每当我看到适合你的衣服,总忍不住想买下来,然后挂在衣柜里,想象着你穿上它的样子……” “陆铮……” “我知道我很傻,用不着你提醒我。”他粗暴的打断了她。 一双小手从背后绕过来,抱住他的腰:“一点儿也不傻。以后有人穿不就行了?” 心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 三十二,害怕打针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听得外间他的脚步声,还有打火机的擦响,知道他也没睡。多半又坐在窗台抽烟。后来,是饮水机的咕咚声,过了许久,终于一片寂静。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素问也不知道了。 只记得醒来时喉咙里像着火,窗外是朦胧的灰,她卧在床上难受的咳了几声,又沉沉睡去。 有冰凉的手指放在额头上,凉凉的,很舒服,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翻过身,按住那只手。 手的主人移了下,没抽开。她努力撑开眼,陆铮的影子在她面前忽远忽近。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呃……”不用这么夸张吧。她难受的翻了个身,不理他。 “你在发烧。” “吃点药就好了……”她坚持装死。 他终于不管她了,转身走开。衣柜的门逡响,听见他穿衣的细碎声,过了一会,一件衣料盖在她头脸上:“你要自己穿还是我帮你换?” 她啊了一声,终于不再挺尸,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几点啊,天还没亮吧?”她打了个呵欠,不情不愿的换衣服。 “这用不着你操心,医院有人值夜。” 拗不过他,大清早的,被他扔到车里,一直载到医院。看诊的医生也睡眼惺忪,开了药,还要打一针。 素问本来还歪着头打瞌睡,这下睡意全醒了,躲在陆铮身后,一脸大义凛然:“我不打,死也不打!” 陆铮就笑:“我以前没觉着你怕死呢,还怕打针?” 有时候她真像个小孩,天真幼稚得可笑,让人不自觉的想放在手心好好疼惜。 护士挂好吊瓶,用皮条勒着她手腕,啪啪的拍打着她的手背。其实并不疼,但是因为害怕,素问本能的眯起眼,把脸埋向陆铮肩上。 他轻轻拍着她肩膀安慰,见护士良久不扎针,于是问:“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直摇头:“太瘦了,血管又细,不好打。”解了皮条又换了另一只手扎上。 针头刺入皮肉的那一刹那,他轻轻拢过她的脸,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疼,不过是一瞬,然后是凉凉的感觉,渗入血脉。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怕打针吃药,她凝血功能不好,小时候一点擦伤划伤都得进医院,久而久之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儿就害怕。加上她这症状不能吃阿司匹林类的药物,所以感冒发烧从来都是挺着等自然康复。 天光渐渐发亮,这个时间,输液室里就他们两人,静得能听见点滴液滴落的声音。她把头搁在陆铮肩上,陆铮脱下外套盖住她,本来就睡不醒的素问,一会儿功夫就沉入梦乡。 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身边人没了,她歪着脑袋靠在长椅上。 她有点怔忪,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感觉不知如何形容。 恰好小护士来拔针,她赶忙问:“跟我一块儿来的男士呢?” 小护士微笑:“你老公吗?喏,他来了。” 顺着护士的目光,她揉了揉眼睛,瞧见陆铮正披着晨光向她走来。手里拎着豆浆和米粥,等护士拔了针, 他就夺过她的手帮她按着止血棉球,然后把豆浆塞到她另一只手里:“先垫垫肚子。” 她“咕兹咕兹”吸着豆浆,时不时拿眼瞟他:“你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 他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说:睡的跟猪一样,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悻悻的吐舌,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几点了,早上要去公司定妆和试衣服!” 这次她是和薛绍峰搭档演出,公司非常重视,在服装和造型上都有专人负责,不像平常,素问自己整整就敷衍了事了。 陆铮瞪着她:“站都站不稳了,还瞎折腾,你想晚上上不了台吗?” 争不过,谁叫方向盘捏人家手里。素问上了车就坐不安稳,总不能放峰哥鸽子吧。其实她还想抓紧时间和薛绍峰再练一练。 陆铮坐在驾驶座里,一眼即窥透她心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护你那破锣嗓子吧,免得一上台就破音。” 这倒是真的。她摸摸喉咙,还痒痒的难受。这次她跟薛绍峰合唱,选的自然是薛绍峰的歌。这歌当年他在春晚上唱过,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几乎人人都会来上两句。挑战这种名曲,难度又上几分,而且中间有一段高(谐)潮,调挺高的,薛绍峰的原唱在这一段都是用假声处理的。 她郁闷得拿头直磕向车窗:“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昨晚就不那么任性坐在楼下吹风了。 他拨过她脑袋,阻止她的“自残”行为,言简意赅:“闭上眼,睡一觉,期待醒来烧就退了。” 貌似也只能这样了。 从医院回来以后,陆铮帮她重新晾了体温,38度7,还烧得厉害。就那她还跃跃欲试,想着回公司去。 他把她按回床上:“老老实实的,公司那边我会帮你打招呼。” 盖上被子,素问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手说:“记得帮我跟峰哥道歉啊。还有,帮我设个闹铃,下午的彩排绝对不能错过的……” “知道了,睡吧,到时我会叫醒你。”他堵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帮她掖好被角。 “一定要叫醒我啊。”临睡前,她还在强调着。 一闭上眼,却立刻坠入沉睡。翻来覆去的,发了一身汗,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好像在说梦话。 陆铮看在她旁边,时不时拿湿毛巾帮她擦汗。 她出了满头大汗,额发都 湿湿的沾在脸上,陆铮倾过身想帮她拨开,忽然被她一胳膊架开,只听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陆铮失笑。这丫头,说什么呢,做梦都使这么大劲。 “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她咬着嘴唇喃喃。 给她擦汗的手一颤,慢慢的从她的脸颊来到她唇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素问慢慢松开了紧咬的下唇,那里,已经留下两个苍白的齿痕。 他慢慢俯身,唇印在她唇上,清浅流连,掌心爱怜的抚过她轻颤的睫毛。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喃喃自语,说的差不多都是比赛、冠军什么的。 陆铮离开她的唇,眸光里带了一丝宠溺和无奈:“就那么想要冠军吗?” 沉睡中的人儿侧过身,背对向他。 将被她睡梦中踢乱的被子捋平,他起身,拿起车钥匙,出门。 三十三,靠不住 决赛直播彩排现场。 “搞什么,不是已经通知了两点彩排吗?选手聂素问呢,没人打她电话吗?到底还想不想比赛了!”现场导演在统筹全局后,忽然发现最重要的选手少了一个没到场,不由怒火中烧。 助理小声回答:“打了,一直没人接……” “再不来直接取消资格!”导演摔下一句话,调头离开。 彩排陆陆续续进行,袁羽泉和新生女子组合showgirls搭配融洽,炫目的群舞夺人眼球,而另一位三强选手与女歌手fanny的二重唱也别具一格,后台,薛绍峰独自一人所在区域,形成一片冰封低气压带:好丫头,连我的鸽子也敢放! 五点,正是彩排结束,工作人员开始做最后的灯光音响调试,导演在详细给两位选手和伴舞们讲解走位。 主办方在得知聂素问无故旷赛的消息后,临时召集组委会和三位评委商讨。 “如果取消聂素问的参赛资格,那么我们立刻就得召开记者会,向媒体公布这个消息。各位怎么看呢?”组委会主任望了一圈。 魏光一直很欣赏聂素问,不禁摇头:“这丫头,有什么事不会打电话通知一声吗?” 另一位评委也说:“我没有意见。” 众人将目光投向薛绍峰,他正埋头玩手机,拇指把滑块拨来拨去发出嚓嚓的响。 这时,会议室门外一阵骚动。 “萧少,陆少——” 来人大步流星,助理一路迎着。组委会成员纷纷站了起来。 毕竟这次大赛,华谊也是赞助商之一,而萧少陆少的名头,就算不在娱乐圈,也常常见诸报端。 陆铮走到会议桌前,向所有人宣布:“今晚的决赛,除了先前公布的冠军奖励,华谊将单独再赞助一份合约,奖励给人气突出的选手。至于合约的内容,请容我暂时保密,但我可以保证,在今晚颁奖的时候,会给所有人带来惊喜。” 奖品越丰厚,比赛就越引人注目,主办方当然乐意至极。 “只是,聂素问选手……” “我希望所有选手都有公平角逐的机会。这份合约只会给值得的选手。”陆铮平淡从容的宣布。 组委会露出为难的神色,毕竟,论人气,聂素问一直高居不下,这次无故旷赛,他们也觉得很难办。 “不如这样吧,到正式开赛,聂素问还没赶来的话,再取消她的资格,至于节目内容,就由嘉宾表演来取代。”萧溶出来打圆场。 “那也只能这么办了。” 赞助商才是掏钱的人,他们说话不可谓没有分量。 大家络绎散去,薛绍峰刻意迟了几步,单独逮住场务:“待会如果聂素问来了,麻烦你把今天下午彩排的要点给她说清楚。”同台表演只是一个环节,大部分时间他还要在前台担任评委,没时间在后台给她指导了。 天王亲自开口了,场务哪敢马虎,连连点头称是。 头好重……几点了? 素问睡得昏天暗地,爬起来只觉得窗外天色都是黑的。不是吧,她睡了几个小时?陆铮不是说好会叫她的吗? 她盯着空荡荡的卧室:“陆铮?陆铮……?”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她突然间跳下床,在换下的衣服里找寻自己的手机,五点十分……? 几十条未接来电,打的她手机只剩最后一格电了,她只觉脑子里嗡嗡的响,刚想打给陆铮质问,忽然电话又震起来。 “峰哥……”她因为心虚,声音都弱弱的。 打了几十遍,薛绍峰本来没指望她会接了,这下突然间接通了,连他自己都有点意外。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子倒发不出火了,只严肃的告诉她:“你在哪?再不来现场就要被取消资格了。我叫小嘉来接你,顺便帮你做造型。” 素问一 听,也顾不上解释了,直接把陆铮家的地址报给他。 薛绍峰一听,跟昨晚他送她回去的地方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能差上八百丈远。有时候他真想不通这丫头啊,这么重要的决赛也能迟到,一个家庭住址,还得跟他打马虎眼。敢情就他拿她当自己人,她一直把他当外人防着呢? 挂了电话,素问冲进卫生间,随便把自己拾掇一下,就拎上包出门了。心想:男人真是靠不住,该死的陆铮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薛绍峰的人,办事是神速。下了楼,才走出那片老式居民楼,保姆车已经停靠在边上了。看车牌,素问认出那是公司配给薛绍峰的。 在一个公司素问才知道,小嘉不是薛绍峰的助理,而是专属造型师。像他们做艺人的,不混到一线当红都很难有自己的专属造型师,大部分都是有活动了由公司派人,那是几十个艺人共用的造型师,怎么能一样。 而小嘉哥在时尚界也有一定名声,帮多位女明星做过红毯造型,某个专注女性化妆美容的节目还定期请过他做嘉宾。所以薛绍峰把他出借给自己,真是挺大方的。这回她又欠了人大哥一个大大的人情。 当然她没想到这后来会成为绯闻的突破口,当时她只听见小嘉在车上冲自己吼:“真服了你了,这么点时间怎么够化妆!” 上了车才发现他们准备得真周到,知道她没时间一件件试衣裳,小小嘉直接挑了几身带到车上。先前她在公司和小嘉打过招呼,小嘉基本记得她的身材,知道什么风格适合她。 瞧见素问这一脸菜色,小嘉都恨不得把她丢下车去。赶紧给她做了个面部清理,又敷上面膜,然后把衣服一件件拿过来给她放身上比。 素问挺干脆:“你帮我拿主意吧,哪件跟峰哥的配就哪件。” 最后小嘉给她挑了身银红色裹身小短裙,妖娆热情又显年轻,像个火红的精灵。反正她本来就是童颜沧桑声音的“反转少女”,穿得嫩点无妨。头发绑成辫子盘在侧边,别上朵娇嫩的虞美人,根本不用那些沉重的宝石首饰,更显清新稚嫩。 素问提着裙摆跳下车,一路风风火火的赶进直播现场,场务闻讯已经向她走来,一边把她迎进后台待机室,一边给她讲解下午的彩排重点,待会怎么踩点走位。 当然,看到她这一身穿着,每个人都惊艳了一下。 其他的选手都准备完毕,激动而紧张的等待着开场了。化妆室里,助理开始清场,所有人都 让出位置,只有小嘉一个人在给素问上妆。 这等排场,对于一个新人来讲,既让人羡慕,又招人嫉妒。 化的是淡妆,薄施粉黛,略扫眉粉,清新淡雅的妆面在细节里却 第 17 部分 透着一丝不苟的精致。小嘉洋洋自得:“现在的小丫头,一上台就扮成熟,把自己生生化老了好几岁。你这样就很好,观众喜欢的就是你的年轻。” 有人敲响化妆室的门。 工作人员认得是跟在赞助商身边的徐特助,因此没有阻拦。他从门外探身:“哪位是聂小姐?陆少请你过去一趟。” 三十四,交易 化妆室里的目光又立刻都聚焦到聂素问身上。 素问抱歉的看向小嘉,她知道妆化到一半模特儿离开,就跟画师画到一半画纸被人收走了一样让人恼火,对造型师来说,一副妆容也是一件作品。 小嘉总算知道轻重,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跟那位徐特助离开。 比赛的后台设有vip贵宾室,是专门招待那些有钱又有闲来观看决赛的贵公子的,当然赞助商方面也有一定的空席,但大多赞助商出钱只是为了获得一个广告效益,并不会真的来看。 徐特助就送她到走廊上,然后指了指其中一间vip贵宾室。 素问忐忑的把手放在门把上。这个人是怎么搞的,说好了会叫醒自己,结果走开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现在比赛都要开始了,又把她叫到后台来。 门一开,迎接她的就是昏天暗地的热吻。不知道是谁先抱住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先乱了阵脚,素问只觉得自己的发烧一定更严重了,因为她开始头重脚轻,浑身都发烫。 她迷失在这种昏眩里。 陆铮搂着她的腰,温凉的额头顶着她滚烫的额头,皱眉:“怎么热度还没有退?” 素问这才扭捏起来,推着他的胸膛:“你干什么,我还要化妆呢,马上要登台了……” 陆铮像压根没听到她讲话,兀自抓着一缕她散落下来的发丝绕在指端把玩:“药没吃?我放在床头柜上了。” “……”素问无言以对。她没跟他说自己不能吃含有阿司匹林类的药物。 “你多大了,又怕打针又怕吃药的。”他点着她的额头,把她拖进房里。桌上,早摆好了水和药片。 他把杯子塞到她手里,还是温的,却不会太烫。她喝了一口,眯起眼睛:“好甜。”是蜂蜜水! “你早就冲好了等着给我的,对不对?”她仰着脸笑眯眯问他。 精致的淡妆衬得她像个瓷娃娃,脸上柔软水嫩的肌肤仿佛掐一掐就会滴出水来,嘴上 的唇彩早就被他吃掉了,水润润的,就像她耳畔的虞美人一样,娇艳欲滴。 他没有回答她,却低下头来吻她。舌尖轻抵她的齿龈,轻微刷过她的下颚,激起一阵阵酥麻的颤栗。唇齿缠绵之间,素问很快就气喘吁吁,无力的挣扎着推他:“别这样……我妆要花了……” 陆铮满足的退开,舔舔嘴角,若有所思道:“嗯……果然很甜。” 终是拗不过他的好意,不忍让他一番准备付诸流水。素问捏起那粒药片,仰脖咽了下去。 吃完药,陆铮要送她出去,被她拒绝了:“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被看到了不好。”虽然vip贵宾室的走廊上不会有那么多路人。 很不巧的,她才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咔嗒一声门响,一道明显高于她的影子在她背后慢慢靠近。 脚步一滞,那人的声音已经传来:“真悠闲啊,比赛都要开始了,还有时间在这会情人。” 是……萧溶? 他站在门内,桃花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暗。 素问不明白他的用意,疏淡有礼的回道:“正如萧少所说,比赛就要开始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呵”,男人轻笑,一手掐烟,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步步向她走来。 “萧少?” 她不解。手臂忽然被人钳住,他拽着她一个打转,已经将她带入房内。 不愧是欢场高手,须臾之间,素问已经被他抵在室内的墙壁上,一动不能动。被他圈在这一隅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的鼻息混在空气里,压缩着她呼吸的空间。 “萧少,请你放尊重点。”她皱眉,不悦的撇开头。 萧溶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用一手轻而易举的抬起她的下颌,逼着她正对着自己。 “长得真不怎么样,不过还挺有个性的,难怪陆铮喜欢。”他捏着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拨向左右两边打量着,评头论足,仿佛她是一件货物。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饱满鲜艳的唇上,那样的光泽,明显刚被人采撷过。 他语意轻佻:“陆铮许了你什么,值得你这么死缠烂打的跟着他?” 即使他现在是华谊的东家,是她的老板,素问也有些上火了。禁不住挑眉,反问:“这跟萧少你有关系吗?” “呦,还挺辣。”萧溶腾出一只手,拍拍她僵硬的脸 颊,“妞儿,劝你一句,别这么倔,对你没好处。” 萧溶薄薄的唇上扬,弯起一道足以迷死人的弧度。 现在素问真有点同情季璇了。有句话说薄唇的男人薄幸,而这个男人,不仅薄幸,还拥有成为祸水的潜质。哪个女人要是被这种男人盯上,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也笑,眨眨天真无辜的大眼睛:“萧少,玩儿够了吧?我赶时间,你知道的。” 这句话让男人明媚的桃花眼更加幽深。拇指拂过她嫣红的下唇,来回的摩擦,直到那血色苍白,他才满意的眯起眼:“陆铮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 素问的心随着他的话倏的一紧。 他却顿了顿,问她:“陆铮问你要什么,只是陪他睡觉?” 这句话终是让素问伪装平淡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他满意的一笑:“放心,我只要你用心的做陆铮的女人,事成之后,你会得到比想象的更多。比如——嫁入豪门?在演艺圈长盛不衰?或者,一辈子享之不尽的安逸生活?” 他真是个高明的谈判家,句句直刺她的弱点。 他一定早看出她是个虚荣的女人,会为了金钱名望抛弃自我。 何况,他要她做的事,与她现在正在做的,有什么区别? “……就这么简单?”素问疑惑的看着他。这位少爷不会闲着无聊涮自己玩吧。 萧溶松开钳制她的手,桃花目灼灼,再一次向她确认:“就这么简单。” 素问甫一获得自由,立刻甩开他向门边走去,手握上门把,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的声音如期而至:“一言为定。” 身后,萧溶的表情由怔忪慢慢变为冷笑,桃花眸子敛起光华。 如他所料,这个女人为了向上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三十五,解围 素问一推开门,就被突如其来的镁光灯闪了一下。 她忙遮住脸,本来寂静无声的走廊上像是凭空塞进了一堆人,叠叠的脚步声紧追在后。 “请问,是聂素问小姐吗?” “听说你今天彩排迟到,现在比赛都要开始了,你在后台做什么呢?” “聂小姐,请问,您刚从谁的房里出来?您跟赞助商相熟吗?” 记者八卦的想象力总是惊人。素问猛的停住步 子,因为她越走,这些记者只会认定她心虚,追得更凶。并且她不希望明天的报纸上出现一些不利她的新闻。 她开始思索,后台的vip贵宾室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为了保证贵客的隐私,出入的工作人员都要佩戴额外的工作证。这些记者是怎么闻风而来的? 就在这时,有人拨开记者群,向她走来。 “峰哥?”记者的镜头齐刷刷转向迎面而来的男子。 薛绍峰已经换好了演出服,一身金铜色中世纪军款长风衣,复古的对襟盘扣内,是一件简单的紧身白t,将他锻炼有素的肌肉线条完美勾勒,下身褴褛的钻石黑仔裤,腰带用一条复古链条花纹的方巾代替,脚踩方头军靴,头戴一款尼红色贝雷军帽,英气逼人。 他极其自然的把手搭在素问肩上,目光慵懒,带着官方微笑睨向那群记者:“各位消息可真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我和素素在这里排练。” “排练?”记者们一脸诧异。明显他们收到的风声,内容和这并不相符。 薛绍峰眨眨眼睛:“我知道你们想拍些有趣的后台花絮,不过这属于官方制作的内容。而且……”他指指头顶vip招待室的牌子,“这里是禁止闲杂人等出入的哦。” 这样的解释,让记者们大失所望,但仍有不甘心的,按下快门,对着素问和薛绍峰连拍起来。 薛绍峰也不在意,甚至大方的牵着素问,任记者拍照:“放心好了,今晚我和素素的表演,绝对会让你们明天有话题可写的。” 素问一言不发,配合着薛绍峰,笑得那样尴尬。处理这种场面她没有一点经验。 但她知道,决不能让明天报纸出现类似她“赛前偷会赞助商”之类的字眼,潜规则之所以称为潜规则,正因为它永远只是在暗地里,一旦曝光于青天白日下,再红的艺人也会被舆论无情的棒杀。 薛绍峰不愧为演技派,在记者面前的这场戏,可称完美。 很快,保全赶来,将记者疏散,素问终于松了口气,抽出被薛绍峰握得汗湿的手来。 “峰哥……”想说谢谢,又觉得该先道歉,一时间反倒语塞了,别起的碎发下露出因羞涩泛红的耳朵,她的声音也是软软的,糯糯的。 “咳……”薛绍峰不自在的转过身,“小嘉告诉我你过来了。我看大堆记者往这赶,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这。” 倒是没问她为什么在这。他在这 圈子浸淫多年,有些隐晦的东西,并不必说出口。 素问敏锐的捕捉到一丝讯息:“你意思是有人向记者透风?” 薛绍峰只是笑:“这么深的心思,若用在比赛上,未必拿不到冠军。” 素问惊愕。峰哥的意思是……选手之一的人放的风? 徐特助来请她的时候,化妆室里每个人都看见了,当时在场的人……她一怔,若有所思的抿起唇。 “好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待会怎么走位知道了没?还有今晚的神秘环节,你都不来彩排,等会比赛吃亏死你。” 薛绍峰提着她背,一边数落,一边将她往舞台方向赶。 “什么神秘环节?” “就是……” “哎呦峰哥,可找着你了,导演在那催呢,快点准备开场。” 薛绍峰还没来及解释,负责场务的小伙子已经过来催人。今晚决赛的开幕,是由三位评委的特别演出来拉开,所以薛绍峰一开始就要去站机准备。 “峰哥,快过去吧。加油!”她摆摆手,露齿一笑。 薛绍峰只觉得恍了下神,人已经跑出几米远,又回过头冲她道:“丫头给我好好干,待会上台别丢我的脸!” 舞台上在进行紧张的清场,十九点五十九分,导演抓着麦,“倒数计时……三,二,一!” 随着一串激昂的音乐,舞台照明飞快的变幻,三位评委乘升降机登台,在一段改编的合作舞曲后,宣布当晚司仪的登台,台下粉丝纷纷摇动着手里的灯牌和应援物,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 司仪是央视的名嘴,妙语连珠,瞬间将现场气氛炒热:“接下来是什么内容,你们都知道吗?” “告诉我,你们想看谁?” 回答他的,是现场应援的声浪,其中呼声最高的,不是哪位选手的名字,却是评委薛绍峰。 “看来今天现场来了很多小蜜蜂呢。” 薛绍峰的粉丝简称“小蜜蜂”,他们喜欢亲密的称呼自己的偶像为“薛薛”。司仪笑言自己也加过薛薛的粉丝后援会,使用的手机壁纸还是薛薛本人的剧照呢。说完为了验证当场掏出手机对到摄像镜头前。 气氛已被炒至爆点,接下来,就看选手的表现了。 薛绍峰的舞台作为压轴,被排在最后。而前两组表演结束后,袁羽泉以微弱的优势暂排第一。在之前的pk中 ,袁羽泉一直走的是创作精灵的路线,风格娴静而优雅,但这一场,她一反常态,和少女组合showgirls边舞边唱,热情的活力和优秀的音准让她获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 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素问按住心口,闭上眼,深呼吸。 音乐再次响起,从观众高昂的呼声可以猜到,薛绍峰已经上场了。 他们并不是一起登台,当薛绍峰唱完第一段后,素问才会在舞群的簇拥下从另一侧上台。 华谊的舞蹈老师的设计理念是,用素问的俏皮精灵形象,反衬薛绍峰的军装禁欲感,达到一种视觉的惊艳效果。舞群的服装也大费手笔,一共不下二十人。 当薛绍峰在台上牵起素问的手时,台下的尖叫几乎要掀翻了顶棚。素问越发紧张,强烈的探照灯下,她鼻尖的汗珠粒粒分明。 她都不知道怎么唱完自己的第一段的,灵魂像被人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壳,所有的动作都是在本能驱使下机械的完成。 接下来就是那段调子极高的高(谐)潮了! 练习的时候,这一段两人在录音室里起码磨合了上百遍,素问还是时有破音,所以两人都相当担心。 加上感冒发烧带来的喉咙不适,开口唱第一句时就有些气息不稳了,相信薛绍峰也已经察觉。 曲调越攀越高,素问手心已经浸满了汗水,随之而来的强烈射灯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一句,两句……进入高(谐)潮后,她的声线一直抖抖的,幸好一直是有惊无险。 手心被人摁了一下,她抬头,薛绍峰的目光里分明湮出一丝极淡的担忧来。 不过,只是一闪而逝,舞台照明下,一切都容许那么不真实。 然,却不能忽略那从台下嘉宾席里时时递过来的压迫视线。她没看错,是陆铮—— 此刻,他大大方方和萧溶一起坐在嘉宾席里,脸上似没什么表情,然目光炯炯,一刻也没有从她和薛绍峰交握的手上离开过。 三十六,破音 视线与他交汇,他似乎动了动唇,说了句什么。 明明台下这么多人,他怎么知道自己就在看他? 他到底说了什么? 心神一乱,冲过喉咙的气体变成极细的一道喘息,却没有发出应该的声音! 素问当时心就一沉,完 了,她将会为自己的分心付出莫大的代价! 而就在这一刻,薛绍峰忽然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扯向自己,两人几乎是面贴着面,素问甚至感觉到他高挺的鼻子顶到了自己,而就在这暧昧无比的一刻,薛绍峰揭下了 第 18 部分 头顶的帽子,遮挡在最重要的部位! 暧昧……却引人遐思。 帽后的两人,到底有没有亲吻呢? 虽然知道这是舞台的设计,底下的粉丝还是不可避免的失控了,尖叫了,现场陷入一片混乱,再没有人去注意台上的那个新人有没有失声,有没有破音,大家都被这一幕震撼住了,而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先前排练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一幕动作。 素问从这一突发状况中回神,立即意识到薛绍峰的用心。再不敢分心,全神贯注的完成了接下来的半支歌。 一曲完毕,台下的尖叫还没有停歇,伴随着的,还有排山倒海的掌声。镁光灯亮闪如白昼,她有种从悬崖边捡回一命的虚脱感,她的分数出来,比袁羽泉略低,却险险压过另一名。 连司仪都禁不住问她:“跟薛薛有没有真的kiss?感觉过瘾吗?” 当然没有……不过为了节目效果,这种话可不能直说。 她慧黠一笑:“大家看到了什么,就是什么。” 而当她望向身边,那个将她从悬崖上拉回来的人,早已不在。薛绍峰重新回到评委席上,明知他看不见,素问还是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一轮特别舞台结束后,季军已诞生。而冠军将在素问和袁羽泉二人之间产生。网络人气投票,素问暂时领先,但差距不大,而现场表演环节,袁羽泉更胜一筹。 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是素问不知道的神秘环节了。 司仪卖起关子:“大家都知道,年糕擅长低音,而羽泉高音出色,两个人的声音都很有特色。那如果换一换,让她们唱对方的成名歌曲呢?你们想不想听年糕唱《over,the,rainbow》?想不想听羽泉唱《killing,me,softly,with,his,song》?” 话音一落,现场再次爆炸,素问却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killing,me,softly,with,his,song》这首歌曲调简单,素问的醇厚低音只是诠释出了另一种慵懒妩媚的特色,而非低音不可。但《over,the,rainbow》里面的高音却是硬功夫,不是玩花头就能绕过的。 没有参加彩排的她,只能利用袁羽泉表演的短短十分钟来准备。而这次,不会有薛绍峰来帮她掩饰。 她站在幕后,看着舞台上一边用手指打着节拍 ,一边浅唱低吟,随性洒脱的袁羽泉,唱得丝毫不比当初自己的差,虽然风格迥异,但她嘹亮高亢的演绎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比试,高下已分。 当素问用那几乎被扯破的嗓子唱完最后一句时,她甚至懊恼的流下了眼泪。虽然现场还是给了她雷鸣般的掌声,她的心里却像大风过境,刮得空落落的什么也不剩了。 薛绍峰真是够哥们,点评时居然还将她的这滴眼泪,诠释为“身心投入,感同身受,唱出了自己的心声”,一个大男人,还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的是被她的歌感动的要落泪了似的。 现场观众又喊起应援口号安慰他,这幅情景,素问反倒哭不出来了,挤出一抹笑来。 大赛到这里,进入一段广告,而现场的评委,已经激烈的讨论起结果。 素问走下台换装,小嘉已经等在那准备帮她补妆。这时,一张纸巾伸到她面前。 “别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薛绍峰拍拍她的肩安慰。 她接过来,笑着拭了拭眼角:“我哪有难过,峰哥你那番歪理,在台上我都快忍不住笑了。” 薛绍峰默默注视她,大手轻柔的放在她肩上:“我不是说笑。一首歌,无论音色怎样,用情用心去唱,才能触动聆听的人。你表现得真的很不错。” 素问愣住了。一旁的小嘉也说:“是啊,虽然音准有点失掉,不过唱得我都快哭了。” 事实,正是如此。评委会内产生了激烈的争论。 两位选手的现场得分和人气得分综合起来,竟然奇迹的出现了平分!当然结果不可能产生两位冠军。 这种情况,就有评委质疑:大赛本身就是歌唱比赛,当然要选唱歌实力好的。而且聂素问的人气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薛绍峰的作用。 评委议论纷纷,主办方很识眼色的将目光转向了赞助商之一的陆铮。 “各位对于聂素问选手在歌唱实力上的误解,我不能认同。也许她今晚的演唱得分稍低,但她的人气最高,不是吗?人气对于一名艺人的重要性,我想在座都是从事这行的,不会不理解。” 他一发话,评委再次陷入了沉默。 广告很快插播结束,镜头切回直播现场,在此之前,司仪早已将气氛炒到高(谐)潮,配合着激越的鼓点和闪烁不定的照明灯,聂素问和袁羽泉再次回到台上。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衣 裳,是条白色蕾丝的小裙,长发用丝带高高绑在头顶,裙摆上缀的串珠百合,在行走间摇曳生辉,映照着慑人的光彩。 光束在两人间不断徘徊,司仪还在卖关子:“各位,现在我手上拿的就是第一届shinningstar的冠军得主名单,究竟……会是谁呢?聂素问?袁羽泉?今晚的冠军得主,不仅能得到一百万的现金奖励和一辆大,还可以在三家公司任意选择一家出道,这样的奖励还不够诱人吗?没关系,我们今晚的赞助商,还将独家提供一份神秘奖励!到底是什么呢,让我们有请本届大赛的赞助商,华谊影视公司的名誉董事——陆铮先生,为我们揭晓本届冠军得主!” 司仪激越的说出最后一句,然后,聚光灯打向台下,陆铮从嘉宾席中站起,一身洁白西服像从画中走出的王子。 他对着镜头略一鞠躬,还是不苟言笑,然后漫步来到台上。 这般出色的男子,即使站在星光璀璨的舞台上,也丝毫不掩他的光华。相反,在他那沉冷外表下的神秘气质,轻易就攫住了每一个人的目光。 他接过司仪手中的名册,来到话筒前,声线低沉: “今晚的冠军得主是——” 声控师特地造了个悬念,而陆铮并没有让这个停顿持续太久,他干净利落的念出那三个字: “袁羽泉。” 三十七,安慰奖 全场的聚光灯都投射到袁羽泉身上,她夸张的流下了热泪,回身和季军拥抱在了一起。而素问这边就明显黯淡冷清得多。 守候多时的媒体记者把镜头对准了她们,虽然素问知道,大多数拍的都是袁羽泉,但也有一些记者,喜欢另辟蹊径,从落败者的表情对比,来挖出点新闻来,所以她只能温婉得体的笑着。 多好笑,赢了的人在哭,输了的人却在笑。 四周,喧哗,素问的心却异常的安静。 她已经尽力了,还是没能达到预期的目标,只能说明实力还不够。遗憾是有的,也许下场之后,她会慢慢觉得难过,但在台上那一刻,她是真的心如止水。 就在参赛前,她连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拿到亚军的好成绩吧。 台上,陆铮还在继续宣布:“而今晚的亚军,聂素问小姐,恭喜你。” 素问苦笑,输了就是输了,亚军有什么好恭喜的。评委和观众照例给了她热烈的掌声,袁羽泉也走过来,和她贴 面拥抱。 而陆铮的话还没完:“在我看来,聂素问小姐是所有选手中最特别的,你的歌声让我感动,虽然今天是第二,但在我心里是第一。就在赛前,华谊已经和组委会商定,将今年下半年三家公司合作的大戏的片约,奖励给本届大赛人气最高的选手。我很荣幸将这份合约颁发给今晚的获奖者——聂素问小姐。” 现场有刹那的安静,随后,是更热烈的掌声。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记者频繁按动快门,镁光灯闪烁不停。 这份“惊喜”,显然除了陆铮本人以外,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 刚刚还被冷落的素问,转瞬之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礼仪小姐列队上台,托盘里是支票,车钥匙,和合同文书。 陆铮走到袁羽泉面前,淡漠的说了声“恭喜”,将奖品颁发到她手上。他甚至没有给记者留下拍照合影的时间,就走到了素问面前。 素问下意识的一退,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却见他默默的取过合同,在交到她手中时,象征性的与她拥抱。 他的唇无意间擦过她耳廓,素问颤了一下,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说的那样平淡,却又那样真挚,当素问从他怀中离开,诧异的望着他时,他已经潇洒转身,向台下走去。 这个男人,低调,冷漠,不爱笑,今日却为了她,走上这个博人眼球的舞台,心甘情愿站在记者的镜头下,又因为没能让她得尝所愿获得第一,而歉疚的说出了“对不起”。 素问忽然觉得自己欠得太多了,她怕有一天会还不起。 庆功酒宴上,大赛三甲并列站在香槟塔后,共同开启了庆功的香槟。之后,是记者提问和拍照时间,三位评委借着这次赛程也大火了一把,和选手们站在一起接受提问,拍照。 不出意外,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着当晚素问和薛绍峰那一场半遮半掩的“吻戏”: “峰哥,动作是事先商量好的吗?做出这样暧昧举动,怕不怕传绯闻?” “绯闻?这丫头才多大,你们可不要乱写,人家父母看到会追杀我的。”薛绍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起了太极。 素问也忙开口澄清:“峰哥是个好人,一点都没有大牌的架子,平常都很照顾我们,我把他当亲大哥看的。” 话一出口,就有记者敏锐的捕捉到:“那么年糕你平常和峰哥私底下很要好咯 ?这次合作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他提出的?现在圈子里很流行认亲,你会不会认峰哥做大哥?” 真是多说多错。薛绍峰那一记眼刀子刮过来,素问立刻识趣的闭上嘴。 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在记者面前乱说话了。 酒会少不了推杯送盏,赞助商之间谈生意聊经济,艺人之间谈近况,胜出的选手和之前淘汰的十强抱在一起拍照留念,好不容易从记者堆里钻出来,素问可不像再往里送。 热闹,是别人的,寂寞,才是你自己的。 与她一样不喜欢凑热闹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散步到会场外的空中花园时,素问停下脚步。 那里,正扶栏打电话的背影……是陆铮。 似乎刚才他还在镁光灯下举杯致辞,侃侃而谈。只是换了个环境,没有了灯光和香槟的光环,他身上的气质依旧无法掩盖。 素问怔怔望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愣神良久。 会场外晚风微凉,吹到她露在晚礼服外的肩上,瑟瑟的冷意让她回神。 思绪混乱的聂素问摇摇头,回身准备回到会场,就在这时,方才还在讲电话的清冷嗓音,此刻已响在自己耳边:“这就走了?” “呃……”素问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转过头来。 “我以为你有话想对我说。”陆铮走上来,姿态娴熟的揽住她的腰。 “会被人看见……”她挣了一下,见四周没人,也不再扭捏:“是有话想说。嗯……谢谢。” 他圈起她的身子,俯下脸来注视她:“谢我什么?” 那一刻她心脏狂跳,这种失控的感觉令她觉得已经被她遗忘了许久的发烧感冒症状又齐齐并发了,她头晕眼花,口齿不清:“……谢谢你的……安慰奖。” 尤其在台上,还说的那么煽情,什么“虽然今天是第二,但在我心里是第一”,她快要没脸了。 “一个新人选秀,没拿第一就算了,明年走红毯,去捧大奖。”他说得志在必得,好像那红毯人人都走得似的。 她咯咯的笑,踮起脚来,双手绕至他颈后,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温热突袭:“你给了我这么多,我该怎么报答你?” 感觉到他背脊僵了一下,素问愈加大胆的送上自己的唇,轻舔着他的嘴角。 陆铮深邃的黑眸里霎时卷起风暴。 花 园下似有人启动车子,车灯一闪,照亮了站在花树阴影里的男人的脸。薛绍峰不动声色的看着围栏上缠绵拥吻的一双人影,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题外话------ 小陆你这算变相表白么? 宝贝们中秋节快乐~ 三十八,我帮你 回到酒会上,素问打算意思性的喝两杯就走了,陆铮已经取了车等她。不料在会场里遇到了叶子。 叶子知她要走,拦住不肯放人:“你这要是提前走了,被记者拍到,估计明天的报纸就是写你有多小家子气,多输不起了。” 素问干笑了一下:“明天的头条当然属于获得冠军的人,哪里轮得到我?” 不想真被叶子说中了。 却也只说中了一半—— 隔天的各大报章杂志,她这个失败者竟然风风光光的上了头条,话题基本不是围绕着她和薛绍峰的那个出位表演,就是陆铮额外颁给她那个“安慰奖”,总之她聂素问,再一次的,红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晚素问突破“重围”,终于来到地下停车场与陆铮会合。 庆功宴还在进行,入夜了停车场里依然有许多车辆。素问下了电梯,高跟鞋踩在静寂的空间里,发出清晰的回响,仿佛为了回应她,不远处响起“哔”的一声,一辆宝蓝色捷豹亮起了车灯。 素问快步走过去,陆铮已打开车门迎接她。 她俯下身,白皙的肌肤在车顶灯下近乎半透明,因为疾步走过来,脸颊上透着一点粉的红晕,像刚刚成熟的蜜桃,带着一丝她独有的清甜气息,引着人去采撷。 她眼角一眯,轻轻笑道:“遇到个熟人耽搁了一会,你不介意吧?” 随着她弯腰的动作,蕾丝小裙上方,美好的锁骨,一览无遗,还有那莹白的微微起伏的……沟壑。这么近。仿佛能看得清皮肤下青的血管,薄薄的像冰做的,呵口气都会化。 陆铮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蓦然深邃,呼吸重了几分。他隔着副驾驶座挽过她的脖子,将她拉下,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我介意。”说完,唇已压下,轻舔吮吻着她诱人的粉泽。 他的唇很烫,让素问觉得像烙铁,而自己是冰,每一分热,都会让自己融化一分。他的舌灵巧的探入,汲取着她口里的津液,空旷而静谧的停 第 19 部分 车场内,唇舌纠缠的声音仿佛也被扩大了,那么清晰,聆聆的回荡在彼此耳中。 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柔情的吻开始变味,带了点啃咬,寂静里甚至能分辨出濡湿的舔吻声响。他的手也越来越不规矩,顺着她的后颈一路下滑,伸进蕾丝薄薄的胸口内,停在那处,很久,然后才是带了点火苗的挤压抚摸。 这个吻太深切太长久,以至于分开时两个人的喘息都有点不能自已。素问勉强推开他,陆铮的眼里还有迷乱的茫然,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还想要再次品尝那种美好。 她瞄了一眼墙角,那里有没有监控摄像她不确定,但人已经快速闪进车内,并好意提醒他:“听说停车场是绯闻发生最多的场所。” 有位当红歌星在上节目时就曾透露过,电视台地下停车场是艺人们偷情的最佳场所。 陆铮坐在驾驶座里,似还意犹未尽,舔舔嘴唇,似笑非笑道:“我倒不介意增加一下自己的曝光率。”比起萧溶来,他是太低调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聂素问同学算是壮烈牺牲了。 素问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准备叫他开车,忽然“哧啦”一声,伴随着雪纺撕裂的声音,完了—— “你开下车门,我裙子卡里面了。”这身衣服还是小嘉借公司的,用完还得还,这下可好。 谁知陆铮看了一眼却笑了,凉凉的丢过来一句:“那就继续卡着好了。”然后他动作顺畅的随手锁上了车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素问傻眼了:“你做什么,让我把裙子拿出来啊。” “我帮你。”他“好心”道,不开锁却倾过身来,将她大力一抱。 哧啦—— 撕裂的声音更甚,素问几乎都听见自己身上的裙子在痛苦的呻吟了! 更尴尬的是,她被陆铮抱着双腿大开置于他的膝上,裙子的下摆被扯成了一道长长的布条悬在身后,半截还卡在车门里。 这羞人的姿势! 她扯了扯裙摆想并拢双腿,他的手已裹着凉意伸进裙摆。男人灵活而修长的指仿若在她皮肤上弹起一段滚烫的乐章,所到之处,带起一波波颤栗的激灵。他的手指,真带有魔力,很痒,素问扭动着,但又不单纯是痒,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被撩拨得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对情事竟如此熟捻了?难道这三年里他又丰富了不少经验? 素问不老实的挣着,用手抵住试图拉远两人的距离。试探的问他:“这三年你是不是吃得很饱了?动作这么老练?” 陆铮把她又往腿上抱了抱,叹息般低喃:“我是饱是饥,你待会自己试试不就知道?” “呃……”素问无话可说。她想她不用试了,因为某处正滚烫的抵着她。 陆铮扳下她的脸,雨点般的吻密集的落下来,洒在她的额头,眉间,眼睛上,手也没闲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抚摸着她的腰和背。 一刹那,素问脑中像是炸开了星点的洪荒,遥远而陌生的情潮袭来,身体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全然的捧给了陆铮。 感觉到她微弱的颤抖,陆铮安抚似的亲亲她的嘴角,忽而笑道:“其实车里气氛也不错,偶尔试试车震也可以。” 素问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慌乱的扭动了一下:“别在这里……” “乖,别动。”陆铮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却拉开了蕾丝小裙裹那一点单薄的衣料。他的声音更加暗哑,唇舌顺着脸脖一路下滑,埋头在她碎骨里细碎的吻了起来。 素问知道自己这时候装什么贞洁烈女只会可笑,而且这时候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胡乱扭动也非明智之举。但这么静静的不动,却着实如坐针毡。陆铮的腿间仍然狰狞,虽然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但这凶猛巨兽实在是一种隐患。 思及此,她微微后仰,躲避开他的唇舌,细声道:“你放开,我帮你。” 男人终于停下来,露出一副诧异却又充满期待的矛盾神色来。 ------题外话------ 国庆福利来啦~开船啦,赶紧拿留言来换船票,不然没票的同志起来就只能看到一句“第二天早上”。你们懂的。 三十九,是饱是饥 叹口气,素问从他腿上挪开点距离,手穿过解开的拉链,探过去。 陆铮的身子一僵,看着她。他的眼睛烧了起来,唇角勾出笑意:“原来你喜欢玩火。” 素问翻了他一眼。都被枪炮顶着了,不玩火难道被火玩吗? 手底的感觉很奇异,仿佛什么活的生命,滚烫,在她的掌心里涨了涨,指间还能触到血管的奔腾。 素问有点生涩却异常执拗的握住他,毫无经验的抚弄着。 她看到陆铮的喉结仿佛翻滚了一下,发出类似困 兽的沉吟。他扯掉了身上的领带,露出蓄满力量的胸膛,猎豹一样矫健的身体压过来,再次吻住了她。吻,并不温柔,舌尖在她口中进进出出,带出细长的银丝,甚至有种情(谐)色的味道。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穿越沙漠的旅人,已经饥渴难耐了,明明水源就在面前,当走近了却发现不过是海市蜃楼,那种从云端到地狱的起伏,让他明知不是真实的,却在刺激中变得更加狂热。 素问的手心已经发麻,而陆铮的手还在自如的顺着她的腰腹向下滑去。她有点恼怒的要撤开手:“怎么这么久?” 陆铮按住她的手:“再等等。”他的声音更加暗哑,眼睛里都带了点血腥的赤色,噬人一般毛骨悚然。一个纯粹的男人的力量和隐藏在血管里的残暴,都似乎要释放出来。 终于,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与失控两种情绪,脖子后仰,轮廓极好的下巴,让人联想起濒死的天鹅。 不可否认……这时的他,很诱人。 “素素……”他的声音颤栗着,仿佛有一根弦绷在里面,随时可能断裂。五指齐齐插(谐)入她的发丝,浅浅的低吟,从那双薄而优美的唇里逸出来,犹如美妙的乐章。 察觉到他的痉挛,素问下意识的退缩,他手上的力气突然变大,按住她的肩膀,有点痛。 车厢里散发着淡淡的麝香味道。陆铮抽出纸巾,帮她擦干净手。 素问臭着张脸,要爬回副驾位,却被他一把捞住了腰,还不忘在她身上摸摸。 素问拍开他的手,不悦的扭了扭:“你够了啊,没完没了。” 他笑嘻嘻的,神情餍足,又捏了把她嘟嘟的小脸蛋:“你不是怀疑我这三年偷吃?我要是不好好表现,岂不是得一直背着这个罪名?” 素问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就因为这一句话,她累得手都要抽筋了! “行了,快放我下来。”素问又锤了他一下。这车虽是好车,驾驶室里再宽敞再舒适也经不得两个人这样折腾,加之她紧绷得太久,这会子只觉得浑身酸软,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陆铮叹息一声,把她拉进怀里,用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肩背,眯起眼睛低哑着声音凑过来:“让我抱一会,看看你这三年瘦了多少。” 素问不再说话了。唇再次压下,比方才轻柔千倍万倍,情事后的吻,不再带着那种掠夺的激烈,舌尖细细的扫过她的牙床,然后是上颚,用一寸一寸的温柔诱惑着 她与他交缠,很缠绵的吻,那种刻骨的味道,几乎要通过唇舌逸散到素问身体每一寸骨肉,从此,铭记于心。 待他放开她,素问已经觉得舌头打结无法说话了。 远远的有车灯扫过,有人将车开了出去。素问推他一把:“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家吧。” 本意是想从他身上脱身,谁知男人意味深长的笑道:“是该早点回家的。”回家才好办事嘛。 让人沉醉的夜晚,跑车在高速路上放开了疾驰。素问趴在车窗上,万千灯火在她眼眸里明灭。 陆铮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用温柔的眼光扫过她。 他打开了车顶棚,夜风吹得她头发四散飞舞,她笑吟吟的转过头来,指着高架侧面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喂,陆铮,那边是不是被烧掉的电视台?” 陆铮随着她的目光,模模糊糊应了声。 漫天星子倒映在他眼眸里,他的目光,深邃如永夜。 有很多事,无法轻易释怀。即使他们刚才曾那样亲密。 她还是那个倔强固执的聂素问,却也不再是他的素素。他们的生命曾经交织,而后出现断点,如今又在一起。 三年前,他动用一切资源,势必将她找到,抓回来。然而她哪也没去,就在皇城根下,他的眼皮底下,悠悠哉哉的生活了三年。他不可能一点没有她的消息。关于她的一切,像是有人小心翼翼的抹去了,他找不着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不曾参与的这三年里,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只在昨夜,问过她一次,她不愿说,他也就不再提。 然,那丝芥蒂,无法被粉饰。 那天晚上回去以后,素问又被他缠着做了三次。先是陆铮去洗澡,她就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看今天晚上大赛的重播,看到她和薛绍峰那段时,不知什么时候陆铮已经出来,身上才围一条浴巾,就那么大剌剌的坐在她身后沙发上。 他向前倾过身来,头搁在她肩上,热热的气体喷在她耳侧脸腮:“看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 “哦?”她回过头来,明眸善睐。 他亲吻她,唇舌的间隙里喃喃抱怨:“当时只想冲上去把你拉走。” 她笑起来,没心没肺肆无忌惮,搂着他的脖子和他滚到了一起。他们在地板上做(谐)爱,电视里是她自己的歌声,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陆铮紧紧抱着她,她的背抵在沙发上,手环住他刚洗干净又微微出汗的肩膀,他轻轻的动着,在她耳边动情的喘息。 “素素……你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很……动听……每次听了都火撩火燎的。” 素问脸皮一红,发热的身体更加滚烫,竟然不受自己控制的呜咽了一声。 他像受到鼓励似的加大马力,满意的亲了亲她的唇:“乖,真听话。” 听话的后果就是从地板转战到沙发,然后又挪到床上。最后一次是在浴缸里,关于那次的沦陷,素问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彼时,她蜷在床上,脑子里除了支离破碎还是支离破碎,整个人像被卡车碾过一样,她终于切身体会了积蓄三年的欲望有多可怕。 陆铮从后面掀开被子,搂住她的腰哄着:“乖,抱你去洗洗。” 她拽着薄被仅剩的最后一角,做垂死挣扎:“让我睡一会吧……” ------题外话------ 浴缸啊浴缸……是发船票还是养河蟹呢? 四十,浴缸 吃了阿司匹林本来就容易犯困,加上连番剧烈运动,素问整个人已经瘫软成泥,任他捏扁搓圆的塞进了浴缸。 水很暖,身体四肢在接触到温水后,酸疼立刻一齐袭上来,素问难耐的“嗯”了一声,歪头就倒在浴缸里睡着了。 这一倒,险些滑进水里。幸好陆铮眼疾手快,拖住了她的小脑袋。 叹了口气,只好自己解了衣服,跨进浴缸里帮她洗。 本来素问都已经处在深度睡眠状态,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陆铮叫她抬手她不动,叫她翻个身能哄半天,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 不合作的下场就是……刚才没忍心拍醒她的陆某人,直接用了另一种更血腥的方法叫醒她。 感觉到身体被折起来的时候,素问终于彻底清醒了,扒拉着浴缸的边缘就要往外爬,结果浴缸太滑,被某人一捞,又老老实实的滑了回去,还来了个更亲密的负距离接触。 陆铮捏捏她湿漉漉的脸蛋,欢喜的亲了她一口:“我以为你累了,原来这么主动。” 到最后素问两腿都打颤,水流滑腻腻的,她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半死不活的耷拉在陆铮身上。他倒还算体贴,没像在床上那样不依不饶,粘着沐浴乳的掌心芬芳,他揉着她的腰,低声问:“好点了吗?” 你拿出来会更好。 素问闭着眼哼着,死狗一般爬出浴缸,又爬到床上,再也不肯动一下。陆铮在身后拥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瑰宝似的,藏在怀里生怕被人觊觎了。 后半夜醒来,身边是空的,她睡眼惺忪的在房里找了一圈,才发现坐在窗台上的陆铮。 房间里是漆黑的,月光透过窗帘洒下一星半点,他的整个人都是沉沉的,唯独侧脸被披上一层银白色神圣的光辉。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他说过,她其实很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有一种孤独的颓废。 她慢吞吞坐起来,陆铮转过脸来,摁灭烟,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我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你怎么不睡?” 他走过来,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 这样的沉默让她愈加怪异,睡意渐渐消退,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上,手指在他硬实的肌肉上一下下戳着,讷讷的问:“怎么了?” 他笑了下,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嘴边亲吻。 “没什么,就是想多看看你。” 素问打了他一下,知他说的不是真话。陆铮低下头来吻她,凉凉的薄荷味,还有淡淡的烟味,带着丝丝苦涩。 “留下来,陪在我身边。”良久,他说。 素问怔了下,昂起脸来,暗沉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眼眸中蕴藏的东西。 原来……她让他这么的没有安全感…… 三年前的不告而别…… 她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只是仰起脸来吻他,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这一觉再睡醒已经是中午了,陆铮大约是刚刚淋浴过,神清气爽的站在床前,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映了进来,他的神色里带着餍足和不经意的懒散,阳光暖暖的,在他密密麻麻的睫毛下面,投下一片动人的阴影。 他走过来摸摸她的脸蛋:“醒了?” 素问没好气的扭过头不理她。昨晚那样作死的折腾她,现在他倒像没事人似的神清气爽,苦了她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隔着被子把她抱起来,指指床头柜上那份合约。旁边已经搁好了签字笔。 素问想起来,合约昨天拿到手她还没来及看。一般人这种时候大概已经欢天喜地的签字了。她把合同拿到手上,一张张认真的翻看,包括法律条款,违约赔偿,当然,少不了片酬这部分。 陆铮逗乐般的抬了抬她的下 第 20 部分 巴:“怎么,还怕我把你给卖了?” “总归要看看的,万一有什么霸王条款。”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拔出笔,在合约上签名。 陆铮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失笑,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来:“人都是我的了,还要霸王什么?” 换好衣服陪他去朋友那吃饭。 素问对着镜子,始终觉得不妥,随手抽了条丝巾围上。陆铮正在戴手表,走过来看到对着镜子发愁的她,不禁要笑:“这天气戴丝巾,你不热?” 话落,素问已经向他投来谴责的眼神:“你以为是谁害我这么热天还得围丝巾出门的?” 他一愣,已反应过来,浅笑的同时也拉开衬衫的领子:“你还不是一样,下手又狠又辣。” 素问顺着他的手,果然看见红红的一片,有一道特别明显的,红彡子已经蜿蜒到后颈上,恐怕得穿高领才能遮住。 好吧,这次算扯平了。素问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他身边。 陆铮的圈子她并不熟悉,除了一个萧溶,她谁也不认识。陆铮察出她的不自在,向她解释:“就两个人,萧溶和燕北,都是铁哥们,你也见过的。” 到了地儿却不是那么回事。 昆仑的领班经理一口一个陆少,把他们引进了长包的一间包厢。虽说京城里的这些个公子哥,吃喝玩乐都是一个德行,平常玩在一块儿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熟的也熟了,但真论到利害关系,又各自为伍,形成一个一个关系圈子。 陆铮前几年不在京里,圈子很小,常年跟他一块儿出入的也就萧溶跟燕北两个。加上陆铮不泡吧,不玩女人,仨大老爷们,聚在一起也没什么乐子,平常也就吃吃饭,再凑个牌搭搓搓牌。 包厢门开了,陆铮牵着素问走进去,本来萧溶还在跟燕北抽烟侃大山,另一边角落里一个女孩子安安静静坐那看报纸,突然就齐刷刷,六双眼睛一起胶着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素问怔了一下,陆铮握住她的手,大大方方把她拉到人前。 包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宁静,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连经理也愣了下,半天摸不着头脑,讪讪的问:“萧少,现在上菜吗?” 这里面萧溶算反应最正常的,他摆摆手:“去吧,再开瓶酒来。” 陆铮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玩笑道:“怎么突然没声了,萧溶,燕北,你们都见过的吧,这是聂素问。” 确是都见过,连坐在沙发上惊愕抬眼的女子。 陆铮冲萧溶道:“咱哥几个喝酒,乌烟瘴气的,你怎么把媛媛也带出来了。”他说话时眉头轻皱,素问没有看错,那是不悦。 萧溶阴阳怪气的笑了声:“一听你在就非要跟来,我有什么办法。不正好缺个牌搭子么,早知道你带了妞儿来,我还用废这麻烦?” 明眼人都听出这话里含的一层意思,萧媛笑得有些勉强,站起来打了圆场:“没关系的,我和聂小姐也算是旧识,今儿大家难得聚到一块,正好叙叙旧。” 我跟你可没什么旧好叙。素问心里腹诽。 四十一,副驾位 人到齐了就上菜,都是清淡的菜色,他们几个常在这吃的,经理都记着几位的口味,除了素问是生脸。为此,经理还亲自来问了趟有没有忌口,陆铮问过素问,一一交代给经理,知她感冒发烧还没好透,又体贴的给她点了份川贝水晶梨。 都是铁打的发小碰在一块儿,也不兴酒桌上那套了,陆铮直接拉过素问挨着自己坐下,萧媛要去他另一边坐,被萧溶一把拉到自己身边:“那边够腻着了,你甭跟过去掺和。” 萧媛嘟着嘴,虽是名门淑媛,不能太过,但那面上表情,任谁也看出是不大情愿的。 这里头唯独燕北是孤家寡人,也没带伴儿。他跟萧溶不是一个脾性,没他那走哪儿都离不了女人的破习惯。他一个人大大方方坐在对面,皮肤黝黑,眉眼英气,有种典型北方男人的凛冽。 看上去最冷漠,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跟自己搭话的。 坐下后,他笑着问:“聂小姐,这些年有回过c市吗?” 素问愣了下,还未回答,那边萧溶已敲着筷子打起浑来:“燕北,这种老套的搭讪方法,现在不顶用了。” 说完就被两双眼睛同时剐了过去,陆铮替他解释道:“燕北也是c市人。嗯……”他回忆了片刻,“你在c市的时候,他应该就见过你。” 这下素问真愣住了。 “跟燕家赛车那回,你不是坐我旁边,那场燕北就在场观战。我跟他,也算不打不相识吧。” 太久远的记忆,素问花了好一阵子才记起来,那时候周茜好象是跟她提过,c市有两大家族,其中一个就是燕家。 她笑着回答:“我不是c市人,只是大学考在c市罢了,这两年都在北京没机会回去呢。” 陆铮淡淡的笑着,听她说完,把放在自己碗里挑干净刺的鱼肉夹给她:“别光顾着说话,多吃菜。” 一句话,酸了一桌人。萧溶摔着筷子直嚷“还要不要人吃饭了”,萧媛脸上煞白煞白的,握在手里的汤羹都打起颤来。 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憋不住了,搁下筷子望着素问道:“聂小姐这丝巾真漂亮,挺贵的吧?吃饭都围在脖上不舍得解下来。” “咳……”素问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陆铮在一旁帮她拍着背顺气,她有点悲愤的想:还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装什么大尾巴狼。 初秋的天气,北京还热着,穿短袖裤衩的都有,不过早晚温差大,她围个丝巾倒也不奇怪。不过这回饭桌上还围着,就有些矫情了。 众目睽睽下,她动作生硬的解下丝巾:“萧小姐喜欢吗?陆铮买的,我也不知道价钱。” 这她倒没说假话。不过她一说完,萧媛的脸就青了。等她把丝巾彻底拿下来,萧媛的脸简直比锅底还黑了。 眼尖的都看见了,她白嫩脖子上沉积的青紫痕迹。 萧溶是欢场老手了,着眼一瞧,就乐开了:“陆铮,昨晚累坏了吧?来来,吃菜,消耗了体力就得补啊,千万别跟哥们客气。” 素问脸红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吃完了饭萧溶提议搓牌。服务员上来把菜撤了,摆起牌桌,又上了精致的茶点和水果。 萧溶搓着手坐下:“今儿个手风不错,待会看小爷大杀四方。” 余下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一个坐下的。 平日里他们三个,还得凑个牌搭子,今日倒好,多出一个来。这里一个是萧溶的妹妹,一个是陆铮的女人,燕北本想找个借口脱身的,结果被陆铮看出来,直接把他按到座上:“你玩,素素不会打,我帮她看牌。” 就这样,萧溶,燕北,萧媛,素问围了一桌,陆铮搬个椅子坐她后面指导。 其实素问牌技不错的,上大学时宿舍里几个丫头没事就垒垒长城,只不过今天陆铮坐她后面,多少有点紧张,起张牌就得回头问他一句,搞得萧溶直埋汰他俩:“嘿,小两口有商有量的。真是毛主席教导我们: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过这一圈素问的运气确实不好,萧媛坐她上家,牌抠得死死的,宁可拆了打,也不放一张给她。一圈下来,素问一盘没开胡,输 得天光惨淡,萧媛也好不到哪去,以本伤人,最后落个两败俱伤,倒便宜了萧溶和燕北。 陆铮坐她身后,也没见给她出什么主意,看她输他也笑眯眯的,最后和牌的时候,她有点恼气的把牌一推,陆铮若无其事的递给她一杯清茶:“喝点茶,降降火。” 她埋怨道:“我快输得倾家荡产了。” 陆铮笑着刮了刮她快能挂油瓶的小嘴:“我没你想象得那么穷,你再使把劲,多输点,我也还养的起。” 一席话,素问破涕为笑了,萧媛却快哭出来了。 打了两圈,萧溶有电话进来,说了两句就要站起来结钱走人。素问这时候才知道他们是打十万一底的,自己这才一眨眼,就替陆铮输掉了小百万。 萧溶一边整理袖扣一边对萧媛说:“你去哪,我让司机捎你一程。” 萧媛看了陆铮一眼,犹豫了几秒,坚决说:“你跟我不顺路,我坐三哥的车回去。” 说完,萧溶就似笑非笑的朝素问和陆铮这儿瞄了一眼,不知为何,素问好像从他嘴角的弧度里读出了一丝讥讽的味道,好像在嘲笑萧媛不自量力。 “那我就先闪了啊。” 萧溶和燕北都各自开车来的,萧媛既然话都出口了,陆铮也不便拒绝。侍者代他将车从车库开出来后,陆铮望望萧媛,淡淡的说:“上车吧。” 他的车萧媛以前也不是没坐过。知道他有个习惯,副驾位不给人坐,所以也没多想,直接朝后车厢走去。 素问本来不想跟这位大小姐一起坐,毕竟两人都相看两相厌的,坐在一起多尴尬。她以为大小姐会抢着去坐前面,谁知道她安然的坐在了后面,自己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去拉后车门。 手还没碰到车门,就被陆铮叫住了:“素素,坐到前面来。” 什么叫如坐针毡,就是她现在的感受。 偷偷看反光镜里,大小姐一脸哀怨。要是眼神能杀人,她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 拜托,是陆铮叫她坐的啊,你要瞪去瞪陆铮啊。 车子平稳行驶,车里的气氛却不那么融洽。 “三哥,你不是说你的副驾驶位,只能留给一个人吗?”萧媛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素问一怔,扭过头去看陆铮。 他似乎并未看她,扶着方向盘,嘴角微微扬起:“是啊,那个人很小气,说要一生都霸着这个位子 。” 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缠住了,一寸寸的收紧,心脏一阵阵的收缩。之后萧媛再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脑海中十八岁的她,没心没肺,却一脸认真:“我是很小气的人,一生一个就足够了。” 彼时他不以为意:“一生长着呢,你还能一直霸着这位子?” 后来她不告而别,他却一直为她留着这个位子…… 陆铮…… 四十二,因为他好 素问回学校收拾一点东西。临近毕业季,宿舍楼里陆陆续续有人搬出去,而且电影学院的学生,接了外拍都是吃住在剧组里,进进出出也习以为常了。 倒是周沫瞪着大小眼盯着她直打转。丫手里还拿着今天的报纸,素问都看过了,娱乐头条几乎条条都跟她有关。 “能耐了呵,难怪看不上楚导,原来钓着条大鱼。”看丫那带色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 不过不光她一个人那样想,估计看了那天直播的,都会猜她聂素问跟赞助商有一腿。 “不过这什么陆少的,软硬件可都比那楚导好太多了,正宗红三代,房地产新贵,啧啧,要我我也选这样的。你这哪儿是被潜,我看就是花钱上夜店,也叫不着这么正点的鸭吧?” “咳……”素问岔气了。要让陆铮知道周沫拿他跟鸭比,他会不会暴走? 这丫头不写文的时候,就泡在天涯猫扑上,思维都跟正常人脱节了。用她的话说,自己现在就是拜倒在陆铮的西装裤下了。 “沫沫,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 “我跟他早就认识的。我爱他。” “啊——” 周沫把报纸拿起来看看,又看了眼素问,一脸不可置信:“你……跟他?……你说你什么?” “我爱他。”素问很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快打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做梦。” 素问很彻底的贯彻了她的要求。两人扭在一块闹了一会后,周沫终于恢复正常:“行啊你,聂素问,现实版豪门灰姑娘啊。快给姐说说,你们俩是什么套路,强取豪夺,还是日久生情?该不会是春风一度,奉子成婚吧!” 丫小说写多了,这是后遗症。 “为什么爱他?” “因为他好。” “要求可真 够低的,大老张也挺好的,怎没见你去爬他的床。” “那不一样。他只对我好。” 素问开始聊她和陆铮。从三年前他飙车为她交学费,到他奋不顾身在车祸中抱住她,然后是三年后步步为营,将她牢牢锁在手中,那个冷漠话不多的男人,只会跟她没完没了的贫,那个阴沉不爱笑的男人,只会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大笑,那个低调惯了的男人,却为了她,走上荧屏,走上媒体舆论的刀锋。 周沫看着她,静静的听她说完。她们认识不到三年,却在三年里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聂素问。 这样幸福。连她都要嫉妒了。 “你完了。” 是啊,素问也觉得自己完了。完完全全的沦陷在这个男人的爱情里。 说完,周沫又拎起报纸:“那这是怎么回事?” 那上头,刊登的正是她和薛绍峰“帽后接吻”的照片。 “舞台效果呗,你懂的。” “炒作?哪个傻冒公关,拿你跟薛绍峰放一起炒,这不给天王掉价吗?” 好吧,心直口快的周沫真相了。 素问默默的面条泪,她能说那是因为自己唱破音,峰哥临时帮自己补救吗? “不过你啥时候跟薛绍峰混这么熟了,早知道让你帮我要签名了。” 晚上陆铮来学校接她,顺便请一个寝室的周沫吃饭。算是大学里的老规矩吧,谁谈了男朋友都得请室友搓一顿。 素问怕他搞得排场太大,吓坏自己室友,早叮嘱过叫他随便一点。这点陆铮是完全听她的,连吃饭的地儿也是周沫挑的,就在她们学校附近一家风评不错的馆子,就那消费水平,对她们来说也算奢侈的了。 陆铮把车停在校门口等她。电影学院门口,常有豪车接送,并不稀奇。 周沫抱着打牙祭的心态跟素问一起从宿舍楼上下来,正好看到陆铮与他那辆骚包的宝蓝色捷豹。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亚麻真丝挽袖衬衣松落落的套在身上,淡蓝色仔裤笔直,衬得他腿越发长,随随便便往那儿一靠,就是一道风景,真真是玉树临风。 素问有点得意,戳周沫的胳膊:“比你那凤眼凌厉,邪魅一笑如何?” 周沫出的那几本书,素问上厕所无聊的时候都翻过,提到极品美男基本都是“凤眼凌厉”“邪魅一笑”,颇有种批量生产的势头。这会子遇上货真 价实的美男,还是自个儿家的,当然得溜出来炫耀炫耀。 周沫星星眼:“果然比极品……鸭,还极品……” 素问:“……” 第 21 部分 周沫推荐的馆子好是好,可一到饭点就排起了长龙,素问一看叫号都叫到上百号了,推推陆铮:“要么我们换一家好了。” 陆铮莞尔:“没关系,你的朋友喜欢这家,就这家吧。” 说完他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素问听他这么说只好拿了号认命的等下去。 谁知过一会,大堂经理竟亲自过来,在无数人憎恶的眼光下,将他们引进包厢雅座,态度简直称的上谄媚。 素问狐疑的抬头看陆铮,他只是笑,拥着她坐下,叫来服务生点菜。 周沫笑得一脸诡异:“我现在也知道他的好了。” 天气尚暖和,日暮时分,万点金辉洒在陆家大院里,给院子正中那颗古老的银杏树簪上片片金箔,树下落了一地金黄的小扇子,仿佛整个院子里都铺着金黄色的地毯。 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停在院外,陆文漪踩着一地金黄,匆匆踏入院内。 “姨姨,我和三哥这么多年感情了,你都看在眼里的。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也就算了,今天还把那女人带到我和我哥面前……”萧媛说完,又抽了张纸巾擦擦眼泪。 陆文漪那是活成人精的人了,一听萧家那小丫头来了,就知道又是来找老爷子告状的了。 老爷子的肝癌,三年前那场发病,之后的手术也收效甚微,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陆海博坚持不肯住进军区疗养院,所以家里只好请了看护,私人医生随叫随到。她生怕萧媛说起陆铮的事,又把老爷子气得半夜里睡不着,赶紧先赶过来,在楼下把她截住了。 她每天政务缠身都够忙的了,还得管这些小年轻的情情爱爱,从心里不耐烦,却也无可奈何:“别哭了,来,喝杯茶吧。” 四十三,回家 三年前陆文漪和萧致远的婚事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最终被搁置,萧致远很快又娶了续弦,大家都是从成年人,倒不会处理得尴尬,两家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不过陆文漪心里对萧家略有歉疚,连带着对萧媛这丫头也多一些关心。 其实她心里明白陆铮和媛媛这俩孩子凑不到一块去。陆铮是她亲外甥,她能不懂他想什么吗?萧媛从小就喜欢陆铮,依仗着老爷子的疼爱,自己哥哥又和陆铮是铁瓷的哥们,一心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月是被她得了,老爷子也金口一开许了两人的婚事,可人是陆铮自己的,他死活不娶,老爷子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多年陆文漪眼看 着几个孩子一路走来,陆铮在前面走的风生水起,萧媛在后面追的头破血流。没事就得上陆家来哭一趟。 她想说:感情的事,就算你强求的了一时,能强求的了一辈子吗? 但萧媛若这么轻易能劝住,也不会追了陆铮这么些年。 “你们也还小,陆铮孩子心性,玩玩么,你别往心里去。”思前想后,陆文漪只想出这一句安慰小辈,又不能太伤她的心。 萧媛哭的更凶了:“可这个女人不一样,他们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陆文漪也是看了报纸才认出素问,知道她又回来了。却不知怎么这么快又跟陆铮搞到一起。三年前她见过那个女孩子,不卑不亢,有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她还挺欣赏的。不过也只限于欣赏,老爷子不同意,而且身份悬殊太大,她不认为会有幸福。 现在她最担心的,倒不是萧媛那档子破事,她怕老爷子也看到新闻,以陆铮对那女孩的袒护,八成又得吵起来。老爷子现在的身体,说不定哪天倒下就起不来了。 书房里,陆海博正在翻看今天的晚报。他平常只看头版时政要闻,后面的一向是一掠带过,今儿个却久久注目于娱乐版。 冯湛守在他身后,正走神,忽听“哧”一声,老首长撕了手里的报纸! “小崽子!”老首长握着藤椅的扶手,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毕现。 冯湛心一惊,忐忑的弯下腰,拾起抖落的毯子,重新给老首长盖上。 吃完饭,周沫就识趣的找了个理由自己先走了,陆铮把车停在路边,开着车窗吹风。晚上周沫点了一桌辣,素问主随客便,就随便吃了一点,这会子辣得说不出话来,开着窗子对着舌头直扇风。 被辣子刺激得嫣红的唇,像是熟透了的樱桃,挤一挤都会流出甜嫩的汁水来,红红的小舌头,卷着,翘着,像一条小蛇,滑溜溜的直往人心里钻。 陆铮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巴,眸光流动,打量着她。原本是想点烟,然不知怎么,手就伸了过去,抬起她的下巴。 吻,轻盈。慢慢的吮吸。嗯,跟他想象的一样,又嫩又甜。 联想到上回在停车场的窘迫,素问的脸很快就红起来了,带着点恼意唤她:“喂。” “好了。今天我算不算过关?”他见好就收,一本正经的问。 “什么过关?” “就是你的室友。今 天你不是带我给她过过眼吗?她怎么说?” 极品……鸭……这个词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行啦。” 素问随口敷衍他。却被他抓过手来,放在手心握着:“看来我还不够好,还需继续努力。” 陆铮认真瞧着她,那对眸子比满天的星子都要亮,仿佛有光芒正在飞溅而出。 “陆铮……”她忽然失语,有种冲动的感激,“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还不起……” “还不起就慢慢还。”陆铮顿了一下,闲适的开口,“你现在是公司的签约艺人,这五年里从你身上榨小百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以为自己在说那天麻将桌上输的钱? ……好吧,那也是她还不起的。 那天结帐之后她不安了好一阵子,晚上睡觉时还拉着他说:“喂,陆铮,你跟萧溶他们关系这么好,他们不会真的问你要钱吧?” 彼时某人在某方面的兴欲正浓,被她这番煞风景的话当头浇下,霎时无力的趴倒床上,有一蹶不振的迹象。 没成想某人记恨到现在。 “你不是说我再输点你也还养得起吗?”素问哀怨的看着他。 某人顺杆直上:“那你想让我养吗?” “……” 正尴尬着,陆铮搁在中控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面色倏变,走下车去接听。 过了一会,他回到车上,对她说:“素素,公司有点事,我先送你回去。” 陆铮久不回陆家,以前还有每个礼拜一次的家庭聚会日,后来老爷子身子不行了,也免了这些麻烦。这趟夜色里回来,门廊灯下照得新漆的墙壁窗户反射出一种淡淡的釉泽,他愣了片刻,陆文漪已从屋里走出,取笑他:“怎么愣在那儿不进来。长时间不回来,难不成还不认识门了?” “姨妈。”他面无表情,叫了声。 “跟朋友在外面吃饭?我叫冯湛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也不回。” 陆文漪顺手给他倒了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唔,是重要的朋友。”说完就放下了杯子。 陆文漪倒把眼神定在他身上,瞧了他好一阵子,才轻轻道:“是那姓聂的小姐吧。” 陆铮沉默了一会,问:“您找我回来什么事?” 陆文漪叹了口气,把今天的晨报晚报一摞都推到他面 前。陆铮瞧了一眼,冯湛够细心的,还把每张都翻好了搁在娱乐版面,让他一眼就能看到他自己的那张照片。 “老爷子在部队当了一辈子领导,没因为这种事上过一次头条。我和你妈妈,家教严明,年轻时候从不干抛头露面的事儿。你也知道,老爷子盼了大半辈子,家里就盼你这么一个姓陆的男孩儿,结果你谁不好学,学萧司令家那个宝货,跟小明星一块出现在报纸上,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陆铮无动于衷:“外公怎么说?” “老爷子还不知道这事。我让冯湛把报纸都收起来了。” 陆铮松了口气。姨妈这样单独找他谈,起码就不会背后去找素问谈。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梯上老人的咳嗽声。陆文漪一惊,站起来:“爸。” 陆海博看了她一眼,一手拄拐杖,也不要冯湛搀扶,自己走下楼来。老爷子这两年受病痛折磨,老得厉害,眼角额头的皱纹成倍的增长,头发花白掉得都快没了。 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冯湛站在老爷子身后,冲两人直挤眼,陆文漪反应过来,要把桌上报纸藏起来,这小动作哪能逃过老人的眼球:“还藏什么藏?这小崽子就是叫你给宠坏咯!” 两人这才明白冯湛一直在那打眼色的意思:老爷子已经看到了。 四十四,是他逼我(大封加更) 老爷子训完陆文漪又转向陆铮:“当初就该叫人把你绑到部队去,说是做生意,看看你都跟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好的不学专学那些吃喝玩乐的腐败习气,我陆海博大半辈子的清誉非得毁在你这小崽子手上。” 陆铮倒是极为从容不迫:“既是这样,我就不待在这毁您清誉了,姨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混帐!”老爷子将拐杖“咚”的往地上一掼,“你给我滚出去!” 陆文漪忙圆场:“有什么话好好说,老的小的都是一个脾气,见面半句话说不着又僵起来。”又嗔怪陆铮:“怎么连外公都敢顶撞,还不快给外公道个歉。” “呵,”陆铮只淡淡道:“他要是自己有儿子,还稀罕我这外孙?您就只当陆家没有我这个人便是了。” 陆海博气狠了,却不怒反笑:“好,好得很,你有骨气你能挺住,我倒要看那丫头能挺的了多久?” 陆铮霍地站起来:“你敢 动她?” 老爷子急怒交加,握着的拐杖一端簌簌的抖着打在地砖上:“小崽子,愈来愈无法无天了。我当年打越战的时候,你老子都还没出生呢,你现在跟我叫板?” 陆铮冷笑了一声:“是,您是我外公,又是军政要员,您就是派人不声不响把她的给做了,我也不能拿您怎样。我管不了别人,但我还能管不了我自己么?您记着,素素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自断一根指头,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您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说完这一番话,他冷静极了,回身铁青着脸往外走。 “我陆家没你这种没出息的子孙!”陆海博在背后怒喝,额上青筋都爆起。 冯湛要去追,被老爷子一记眼刀给瞪死了。 陆铮大步流星,携着阵阵森森的冷气,冲进了车库。车还在车库里,就踩足了马力,引擎嗡嗡的蜂鸣,瞬间达到了一百码,冲出陆家大院的时候,把值班的岗哨都吓了一跳。 还没等站岗的警卫把哨栏抬起来,只听“啪嚓”几声脆响,陆铮像流星一般冲了过去,撞断了哨栏之后,直直的冲着对面一颗百年老银杏上撞了过去。 只听“轰”一声巨响,巨大的树冠颤动着,抖下簌簌落叶,在宝蓝色的车盖上点缀片片金黄。发了疯一样的捷豹终于停了下来。 九个安全气囊一齐弹了出来,重重的撞击在他的胸膛上,鲜血顺着他额头上缓慢的蜿蜒下来,痒痒的,他无力的被卡在座椅里,慢慢的勾起嘴角,笑了。 三年前,聂素问一声不响的离开,他生不如死,却查不出原因。 他相信她是有苦衷的,他知道这一切跟外公都脱不了干系。 那么三年后呢,这些人再找上她,她会不会再一次离开自己? 要是这样,倒不如先杀了他吧。 嘀嗒,嘀嗒……仪器的声音无尽的重复。医院里永远是这种味道,陆铮现在也有点理解素问为什么怕打针怕吃药了。 自他醒来,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人影。医生例行给他做检查,量血压,查心跳,照瞳反,他机械的配合着,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厌倦。 等医生护士都走了,陆文漪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你这回为了那丫头是豁出去了,连命都不要了?” 陆铮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伤得并不重,没骨折,没内出血,比 起三年前那场车祸要小儿科的多。老爷子自知道他出事以后,就气得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看也懒得来看他了,还不叫冯湛过来。所以只有陆文漪忙里抽空来看看。 陆文漪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那病,没几年可活了,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还是个问题,你就非得在这节骨眼上逼死他吗?” 陆铮淡淡的道:“不是我逼他,是他逼我。” 陆文漪也火了:“他逼着你在家里把车开到120吗?他逼着你往树上撞了?你要再这样任性,姨妈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顿了顿,嗓音嘶哑:“我只希望他顾念我还躺在医院里,能暂时不对素素下手。” “真不知道你这情种是遗传谁的。跟你那负心汉的爹就是两样……”陆文漪自觉失言,急急的打住,手已经握着门把了,又回过头来,说:“你安心养病吧,丫头那边,我会找人帮你盯着。不过你记住,只有这一次,下回你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保不了她。” 素问在沙发里蜷了一夜,清晨揉着眼睛醒来,腰上又酸又疼。 电视还开着,晨间新闻的主播语速飞快,她有一小会的怔忪,抬头看右上角的报时,已经七点了? 她明明在看一档综艺节目,等着陆铮回来。窗帘外透进白的光,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有人……陆铮一夜未归。 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看见满浴缸的水,是她昨晚放的。现在又要全部放掉,手臂伸进去,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翻出手机,上面也没有任何短信或未接来电。她闷闷的想,公司出了什么麻烦吗? 跟叶子约好了九点在公司见。 洗漱完毕,自己煮了点稀饭做早餐,冰箱里还有点咸菜,就着吃完一碗稀饭,然后把碗刷掉,又把厨房拖了一遍,正好是八点钟。 稀饭她煮了两人份,想了想,把剩下的插上电饭煲保温。然后换好衣服出门,上锁。 陆铮给了她这里的钥匙。他们现在算……重新同居? 到了公司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同,叶子还是风风火火,到了就把剧本塞给她,还鼓励她:“好好演,拿出你的实力来。三家公司打造的古装偶像剧,想不红都难。” 这还是聂素问收到的第一本正式的电视剧剧本。 当下就有些激动的翻 第 22 部分 看起来。导演,编剧,主创和参演人员……她手一颤:“女主角是刑曼姿?” “咦,你认识她?”叶子对她异常的反应感到好奇,“她是今年出道的女演员里面表现不错的,到年底的新人奖少不了她一分。” 铮:撞树……你能别用白痴情节来拉低我的智商吗? 亲妈:上回要不是我让你撞那下,素素能对你死心塌地?其他男配想还没这待遇呢! 薛:等你混到天王级别,你也可以用替身演员了。 ------题外话------ 推荐顾小丫的精彩种田文《丑颜嫡女》: 宅斗+女强+权谋 她,胆小懦弱,虽是嫡出,却备受冷待,不但被冠上“京城第一丑女”之号,还连累母亲由妻成妾; 她,医药界的天才博士,亦是国家的超级特工,腹黑心狠,做事从不留余地,却阴错阳差死在自己设计的流弹手中。 一朝灵魂穿越,嫡女成继女,且由她: 一斗刁仆恶奴; 二斗嫡姐庶妹; 三斗嫡母姨娘; 四斗祖母姨奶; 五斗亲王王妃; 六斗。 七斗。 她在处处阴谋的大家庭中举步维艰,却能步步为营;在暗潮汹涌的皇亲贵族面前,游刃有余; 身份、地位、相公、自由,她到底能不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四十五,礼物 素问的心闷闷的,刚接到剧本时那种激动雀跃早就不见了。这戏里,她饰演女二号,男主角的妹妹,双重人格,在戏里分裂成两个形象,非常考验演技,演好了很容易出彩。当初签约的时候叶子就跟她说了,以她这种无名小卒,一出道就有这么亮眼的角色,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一想到要跟刑曼姿在同个片场拍戏,曼姿还是女一号…… 她几乎能预见在骄横跋扈的刑曼姿面前灰头土脸的自己。 这时候,叶子才像刚刚想起来:“哦,这个刑曼姿跟你一个学校的吧,你们是同届?那正好,在片场多个熟人,能帮你多对对戏,演技提高很快的。” 素问尴尬的笑笑。 刑曼姿刚说要演女主角了,自己就巴巴的去给她当绿叶。她还不能不演,这角色后面一堆人伸长了脖子在等。 正说着,有人向她们走过来,问她:“是聂素问小姐吗?” 她点点头,对方递给她一个盒子:“我是萧总的秘书,这是萧总让我拿给您的。” 是时下最流行的苹果手机新款。叶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摇摇头,也是一脸莫名:“给我这个干吗?” 对方笑了笑:“萧总只说,你看了就会明白的。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亲自上萧总的办公室去问他。” 看样子萧溶也没跟这秘书说理由。等人走了以后,素问当着叶子的面拆开手机包装,叶子虽然好奇,但该糊涂的时候也懂得视而不见,打着哈哈跟她说:“剧本你先看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她拿出手机,开机,崭新的手机,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找到通讯录,打开,里面只有一条号码,她用自己的旧手机拨打了上面的数字,果然,很快接通了,传来萧溶懒洋洋的声音。 “对我这个礼物还满意吗?” 她的声音有点冷:“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你忘了我们的交易?”他提醒她。 “我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你最好也别忘了你的承诺。除了这些,我不需要其他的任何酬劳。”这种暗地里的来往,让她觉得恶心,好像做了什么背叛陆铮的事一样。她是虚荣的,贪心的,所以才会一时受了蛊惑,答应萧溶的要求。在她眼里,萧溶只是陆铮的一个铁哥们,她并不想因为这笔交易,而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这不是酬劳,只是工具。不然我要怎么才能确定你有没有好好的完成任务呢?相信我,你会有用得着它的地方。”萧溶说得笃定。 “你要我随时向你报告?”素问琢磨着他的意思。 “也用不着随时。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当然,你遇到麻烦也可以找我。”他平静的说着,忽而话锋一转,“对了,陆铮住院了,你还不知道吧?” 她一怔。 “是车祸。昨天晚上在自己家门口撞的,你找个时间去看看他吧,在301医院。” 素问怔忪的时候,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车祸……就在昨天晚上…… 想起昨晚他俩分手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说要回公司一趟,怎么后来又回家了? 素问还记得陆家大院门口那条路,是标准的慢行道,限速20公里每小时,他是怎么撞到的? 素问心里乱 糟糟的,浑不觉不远处已经有人看了她许久。等她整理好心情,准备抬步的时候,一恍然,差点被吓个半死。 “峰哥……不带你这么吓人的。”她按着心口。 薛绍峰看了她一眼,面色不霁:“是你自己在发呆。新手机?” 他倒是眼尖。素问含糊了一下:“拿到签约金了嘛,就犒赏一下自己。” “你也的确该换个手机了。”薛绍峰跟她一块排练的多,是见过她那古董机的。瞧见她手里拿着剧本,于是要过来翻了一翻。 “行啊你,第一部戏就这么多台词,可有的你背的。” 素问看着厚厚的本子,也叹了口气。 薛绍峰给她支招:“回去把剧本拆了,按照拍摄进度分装。我在片场还见过档期忙的,直接把剧本上传,明天拍什么才印什么。” 这的确是圈子里大多数人用的方法。但素问是新人,台词功夫还弱着呢,要是不通读全本,理清前因后果,只怕揣摩不透人物形象。 她乖觉的点头:“谢谢峰哥。” 刚要闪人,又被薛绍峰拎着领子提回来:“你参加的那个比赛,要出原声带了,专辑十二首曲子里面就有你两首,一首是你独唱的《killing,me,softly,with,his,song》,另一首是咱俩合唱的。独唱的那首有现成的带子,咱俩那首,还得进录音室录一次。趁着你现在还没进片场开机,找个时间把歌给录了吧。” 她心里惦记着陆铮,也没多想,随口敷衍道:“成,我随时都行,峰哥你啥时空了叫助理通知我一声就是。我现在有点儿急事,先走了啊。” 说完,她摆摆手,就从走廊上跑了。 薛绍峰真是一肚子气啊,参赛完,小丫头就消失了,庆功宴上也没人影,对他这个一路提携的前辈,就不知道打一个电话联络下感情。 说是过河拆桥吧,认识这么久,他也知道小丫头不是这种人。就是忒单纯了点,还不懂这圈子的规矩。现在借着录音的事,他找她总算师出有名了,结果丫头一句有急事,直接把他晾这儿了。 出了公司,素问就打车直奔医院,车开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去看病两手空空总不太好吧?可是他能缺什么呢,别人随便送送就能比她的有份儿。 她只有一份心意。 想到这,她又折回超市,买了菜,回家做好两菜一汤,认认真真用 食盒和保温桶装好了,提到手里。 到了医院,她一问陆铮住哪间病房,护士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上上下下把她扫了个遍,最后简短的说了句:“十六楼。” 她又问房号,对方看她的眼神就更怪了。坐电梯上去了才知,整个十六楼竟只住他一人。 病房是套间,外头的门虚掩着,脚踩在地毯上几乎无声。外间的会客室几乎放满了鲜花和水果,她悻悻的想:幸好没空手来。 她轻敲里间的门,叩叩,传来陆铮略带冷清的声音:“进来。” 病房里采光很好,一整面朝南的窗户,柔软而温暖的光线洒在被子上,将他的轮廓都勾勒得柔和了起来。 陆铮正靠在床上看书,听到开门声,连头也没抬。直到她把手里的保温桶和食盒一起放到床头柜上,他才惊愕的转过脸来,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素素,怎么是你?” 四十六,定妆 陆铮正靠在床上看书,听到开门声,连头也没抬。直到她把手里的保温桶和食盒一起放到床头柜上,他才惊愕的转过脸来,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素素,怎么是你?” 她眯一眯眼睛:“不希望我来?” 陆铮怔了下,嘴角轻扯,放下书,伸手去拉她:“哪能啊,你来我忒高兴,看到你我哪儿也不疼了,比吃止疼药还管用。” 素问撇开他的手,找了只碗,把保温桶里的汤倒出来,一边说:“你不是挺会飙车的嘛,当年在雪原路上飙到两百多码都没事,把我给吐得七荤八素的,现在怎么在自个家门口都能撞着?下回别跟我吹你车技有多好……” 陆铮摸摸鼻子:“一时失手……对了,你带了什么来,我闻到香味了。” 排骨汤一从保温桶里倒出来,顿时的满室香味四溢。素问拿了一调羹,小心的把油沫全都撇了,清淡淡的汤水上,飘着碧绿的葱花。陆铮闻了食指大动:“好香,你做的?” 她点点头,盛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嘴边:“怕你这一撞,伤了骨头,先给你补补。” 有人伺候,陆铮十分受用。喝完了又指指食盒:“那些也是?” “嗯。”她一一打开,有清炒笋丝和素酿豆腐。知他病着,口味都做得十分清淡。 陆铮挟了一筷,吃得津津有味。 两菜一汤,被他一个人吃个精光,吃完还抹抹嘴,意犹未尽道:“医院这病号餐,吃得我嘴里都 没味,要是你天天都给我送两菜一汤,我住着都不想走了。” 素问知道他是说好话哄自己。别说他住的这是高干病房,一整层楼才围着他一个人转,伙食肯定不会差,就他家里那些个勤务员,警卫员的,个个都把他当小祖宗似的捧着伺候着,能让他吃不好? “回家不是一样做,还赖上医院了?”她嗔他一眼,顺手拿了个苹果削起来。 午后的阳光非常好,照在她微微低首认真削苹果的侧脸上,显得肤白如玉,仿佛透明,偶尔目光一闪,就像树荫下错落的影子,细碎而轻盈。 他看得出了神,连她抬起头来也不知道。素问已经把苹果分成块,用牙签插了一块递到他嘴边,问他:“你还要不要吃?” 他迷迷蒙蒙的张嘴。素问就把那块苹果塞进他嘴里,他漫不经心的咀嚼,不知不觉又吃掉一个苹果。 素问这才“呀”了一声,反应过来:“你刚吃那么多菜,又吃一个苹果,会不会积食啊?” 他无奈的笑笑:“我胃好着呢。” 桌上有茶,素问倒了一杯,抱在手里慢慢的喝。陆文漪中午才来看过他,下面送上来的八宝茶,清润可口。 陆铮也不看书了,就靠在床上看她,好半晌,忽然问她:“我吃了你这么多菜,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素问不以为意:“吃完就好啦……” 他继续说下去:“秘书跟我提过,公司有意和电视台合作一档《明星厨房》节目,两个主持人,男主持由电视台出,女主持打算起用公司的艺人。大牌点的调不出档期,对新人倒是个不错的曝光机会。” 素问愣了一会。 “你去吧,锻炼好厨艺,回家也好做给我吃。” 他说得风趣,她却有点哭笑不得。 她做了两菜一汤,就换来全公司新人翘首以盼的工作机会,这样子,真让她觉得自己被潜规则了。别人想红,得钻破了脑门,讨全国的观众欢心,而她,只要讨他一个人的欢心就行。 这时候总归要说点什么,可她觉得脑子都是空的。好半天,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谢谢老板。” 憋在家里研究了一个礼拜食谱,公司也开始为新戏宣传造势了,只等剧组筹备完毕就可以发通稿,开机发布会,正式进组拍摄。在这之前,要先进棚拍定妆照。 聂素问是头一回,因此什么都是新鲜的,光化妆就 化了一个上午。 拍定妆照那天,也是主要参演演员第一次正式碰面,这次的戏,三家公司出钱,参演演员包括两岸三地,新生代挑大梁,老戏骨做绿叶,不过在片场,大家都是和和乐乐的,男二号来自台湾,说一口闽南腔普通话,也能跟一帮京片子开起玩笑。 她以为刑曼姿还是那副傲慢样,会继续跟自己过不去,谁知道完全是两样。她比自己还要早就到了片场等着,对待助理,化妆师都很有礼貌,知道大家都是清早赶来现场准备,有的还没吃早饭,主动让自己的助理去买了豆浆煎饼果子请大家吃。 不光是刑曼姿,其他主演们态度都十分谦和,有老演员来了,就算是港台艺人之间没什么交流的,或者早已过气不再红了,他们也会自觉的站起来,向前辈们打招呼。 相比自己,只是畏首畏尾的,秉持着少说少错,做好自己的心理,实在是把心思用错了地方。片场文化,值得她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正式开始拍照,她有两套衣服要换,一套是蓝色优雅沉静的,一套是火红妖冶张扬的,相对的,一个要配清新稚嫩的淡妆,一个则是妖艳妩媚的浓妆,两者跨越幅度还是蛮大的。 拍蓝葵那套,跟她本人形象倒蛮符合,淡淡的长眉一扫,就是个清秀的邻家小妹形象。但换红葵装时,妆面总觉得欠了一分。没办法,聂素问长得实在太良家,不管那眼线化得怎么勾魂,就是没那股子妖气。 化妆师也没法,对着镜子干叹气。好几个演员过来开她玩笑:“丫头太小,媚骨还没生呢。” 素问自己也干着急,卸了妆,跟化妆师讲:“妆面不是没冲击力么?你试试把底妆打白一点,就是惨白那种……还有,你这里有彩色瞳片吗?要红色的。” 经素问这么一提醒,化妆师也拍手叫好:她怎么就没想到戴美瞳呢? 不过这脸,打得粉白,乍一看以为白天见鬼了。他们拍的这是古装偶像剧,说到底还是靠俊男美女卖相的,年轻演员们哪个不是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这位怎么尽想着丑化自己呢? 造型一出来,不用素问说,化妆师也晓得感觉对了。她换上红裙从里面走出来,整个摄影棚都为之一亮的感觉。 这不就是泼辣妖媚的红葵么? ------题外话------ 强调一下,女主没有以娱乐圈任何人为原型,我自己也不是谁谁的粉丝,也没想黑谁,就是随手 套个自己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第 23 部分 来写了。 我这人不怎么看电视,偶尔看看腾讯八卦新闻,文里的事件都是从娱乐八卦里来的,我看到了觉得能用的就写进文里了,不针对任何人。我是写言情小说的,没功夫编那么多剧本去给女主演,都是套现成。要是不小心碰着哪位您喜欢的或者反感的明星,您要弃文也悄悄的走,别还留个言堵得我闹心。什么叫文很好,只有弃文,我看了气得一整个下午码不进去字。 四十七,拔牙 男主角周晓川是地道的北京人,琢磨着下巴赞叹:“妞儿,看来你很适合演古装啊。”她这造型,说不上美,但就是极惊艳,让人忽略不了她的存在。那双水盈妖媚的红眼睛,盯着你看一会,你都觉得要被它吸进去了。 除了正在前面拍照的女主角刑曼姿,其他人都过来对素问的造型一一点评。 连导演都频频点头:“气质对了。”当初一听说要找个新人来演龙葵这角色,他还觉得不放心,虽然是配角,但一人分饰两角,极考验演技,但投资方力荐,他也不能过分反对。这年头有钱的煤老板,花点钱捧个小情儿做小明星是司空见惯了的,所以聂素问刚进组,他是很不看好的。这会子却有种感觉,对了,这就是他要的龙葵。 轮到素问站到灯光下拍摄,别看她是新手,镜头感极强。这也得益于疯狂打工接模特外拍工作的经验。就算站在一线的周晓川跟前,她也没有一丝露怯的样子,反而跟主演勾肩搭背,一副熟捻的样子。 旁人问她:“你俩以前认识吗,这就打成一片了?” 她一副理所当然:“他不是我哥哥吗?” 呦,这位是真入戏了。 叶子来探班,站在摄像旁边,看着镜头里的素问,她觉得这丫头在镜头内外就是两个人。出了镜,除了脸好看点,是再平常不过的市井丫头,还带点学生气,但一到镜头下,就精力高度集中,且身上散发一股吸引人的魅力。选秀时粉丝送她的“反转少女”外号,到了现在仍适用。镜头感这东西,说起来简单,有些艺人出道几年了也没找到。难道聂素问就是他们这行常说的,天生吃这口饭的明星相? 没两天定妆照在网上公布,网友们热议纷纷。有说她扮相惊艳的,当然也有说她不好的。这回攻击的,还是她的脸。 周沫开着电脑一条条读给她听,有说她婴儿肥,下巴宽,大饼脸的,还有人建议她在脸上动几刀。 周沫戳着鼠标纳闷:“我真 想知道这些人自己长什么样儿,你都瘦的就一把骨头了还有人说你胖,那我们这些正常人,都不要活了。” 素问一米六五的个子,体重八十八,且还在严格控制着。不过……对比定妆照里面,刑曼姿那尖得可以用三角尺去量一量的下巴,她也赧然了。 周沫嗤之以鼻:“她这张明显ps了吧,摄像真偏心,怎么不给你的也p漂亮点。” 镜头会对人脸有放大作用,平日里看着圆润点的,到了镜头底下就变成了大胖子。所以女艺人们为了上镜好看,基本都是巴掌小脸。 素问捏捏自己下巴,除了硌人的骨头还是硌人的骨头。真没空间瘦了。她寻思着:“要不我去削个下巴?” 回答她的是周沫的一记白眼。 但素问为这真的去了趟医院。美容医生给她的建议是:磨骨不是不能做,但要等康复到能上妆拍摄的地步,起码得一两个月,肯定要耽误了拍摄进程。 医生看了她口腔内部以后,倒是给了她个建议:“人的牙床会把腮部撑开,把臼齿拔掉,倒是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小脸的作用。” 于是素问当天就去挂号看了牙医。 晚上薛绍峰收了工,回到自家豪华小筑,把自己淘来那套发烧级音响设备捣鼓开,放上cd,音乐流泻,他开了瓶红酒,正打算订餐,舒舒服服的享受一顿,电话忽然响了。 “峰哥……”小丫头犹犹豫豫的,好像有什么说不出口。 薛绍峰心情立刻变得很好:“怎么了,有事就说。” “那个……你还没吃饭吧?” 他愣了下:“没。” “我上你家做饭给你吃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着实把薛大天王给怔了个呆。把地址告诉了她,心满意足甚至有点期待的在家里沙发上等着。 一刻钟过去,门铃响,聂素问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两袋子满满的菜。 他有点讶异:“两个人吃,你买这么多?” 素问摇摇头,声音还有点含糊:“你吃,我不能吃。” 他这才看出她有点不对劲:“你嘴怎么了?” 她嘿嘿憨笑:“我去拔牙了,医生说这是六十年的臼齿,这一下拔掉得有好一阵子不能吃东西。” 他还是不解:“你牙疼?” 她把菜放进厨房,老老实实解释:“观众说 我脸大,我又不想去整容,所以就去把牙拔了。” 她说话嘴里还时不时有血水溢出来,只能拿纸巾一直擦着。 薛绍峰只觉得肚子里一股气,直冲到胸口,却被堵住了,出不来,干瞪眼,最后只得三个字:“瞎折腾。” 她讪讪的吐了吐舌,把他推出厨房:“峰哥你坐外面看会电视,一会饭好了我叫你。” 她是真围起了围裙开始淘米洗菜。 薛绍峰觉得新鲜。他认识的女艺人也不少,也有相熟的请到家里来做客,拍戏艰苦的时候一块儿在荒郊野外吃十块钱都不到的盒饭也有过,从没有一个影子,是和现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重叠的。 他不知不觉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做事。看她弯下腰,认真的洗菜,水龙头的水有时会溅到她脸上,晶莹的水珠就那样晃啊晃的挂在她鼻尖上,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隔了一会才抹了抹脸。镜头以外,她很少化妆,今天出来也只淡淡的扑了点粉,此时脸上还带了点水痕,有几滴没擦干的凝结在她睫毛上,随着睫毛的颤动而晶亮的发着光。 别在耳后的发丝有一丝两丝垂下来,沿着她凝神而专注的侧脸,仿佛一勾明月,倒映在水面上,静淡而飘渺,一伸手,这月就会碎。 他不敢动。怕惊碎了那轮皎月,只静静的看着。厨房的蒸汽慢慢围绕在她周身,使忙碌的她看起来更不真实。 直到她背对他,欢快的喊出一声:“快好啦,可以摆碗筷了。”他才好像蓦然惊醒,然后迟钝的应了声:“哦,好。” 敢支使薛天王去摆碗筷的,大约她也是第一人了。 餐厅的灯光柔和,照在她细白柔腻的皮肤上,透明的好像能流动着光。她就坐在他对面,围裙还没解掉,托着腮,很认真的看着他拿起筷子,一双大眼睛里倒映着昏暗的灯光,仿佛幽暗的宝石,熠然一闪。 “怎么样,好吃吗?味道有没有错?” 她是第一次试做新菜,上回把醋当成酱油,烧出来一盘酸溜溜的烧鸡块,陆铮居然什么也没说给吃完了。她也是洗盘子的时候才发现,后来做完菜都要自己先尝一尝。 可她现在拔了牙不能吃东西,只好请别人来帮忙尝。 薛绍峰夹了筷鳝丝,放进口中品尝,过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抿抿唇:“还不错。” “真的?你没骗我?”她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薛绍峰又夹了一口 ,没再回她。其实是骗了她,不是不错,是非常好吃。 “怎么开始对厨艺感兴趣了?” 她脸上一红,小声告诉他:“公司推荐了我去主持《明星厨房》,新闻还没出,暂时不让说。” 薛绍峰微微讶异。这个女孩的星途,顺畅得不像话。 见她只盛了一半的菜出来,另一半全都小心翼翼的拨进了保温桶里,不禁问:“那些是干嘛的?” 她嫣然一笑:“给病人的。”说完已经忙不怠的拎起保温桶,“峰哥我不打扰你用餐了,我走啦,拜拜。” 竟是撇下他一个就匆匆离去了。看着她脸上幸福洋溢的微笑,他都要嫉妒那个病人了! 枉他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跟她共进晚餐,结果她只是跟自己借个厨房和味觉! ------题外话------ 这个拔牙瘦脸,纯粹是我胡诹的,童鞋们千万不要效仿啊!绝对是受罪的事,拔过牙的都知道! 四十八,拍摄事故 那晚素问去医院的时候,陆铮是欢天喜地的,不过她走的时候,他那张脸,简直比夜色还黑。 只消一个眼神,陆铮就察觉了她哪里不对劲,三言两语就套出她拔牙的事,只差没撕毁合约,让她没戏可拍。 但是脸色不善的陆铮在她要走时,还是拉住了她的手,虽然他还是沉着一张脸,考虑到她嘴里不方便,最后只是在她鼻尖上吻了吻。 素问脸上有点红,牙没了说话也漏风:“后天我就要进组了,到时候拍摄忙,可能没空天天来看你。你要早点好起来。” 他拍拍她的头,一脸宠溺和无奈。 正式进组以后,就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拍摄期,她也算主演之一,很少有时间能离开剧组。戏里有武打动作,少不了要吊威亚,导演考虑到她是新人演员,问她要不要弄个替身。 主演们都是亲身上阵,她一个配角,怎好耍大牌。抓着闲暇时间就跟武术指导在场边练动作,不是太复杂的动作,三两条下来也能掌握要领了。 她姿态好看,难得是动作做得标准,武术指导指哪儿她打哪儿,绝对不会出境。这还要得益于小时候向茹对她的艺术教育,学芭蕾,跳了十几年舞,身体早就柔似无骨,可以任意折成各种角度。当初她能考进电影学院,靠的就是一手单腿扳过头顶一百八十度下腰绝活,当然,她没想到的是,后来她红了以后, 一上综艺节目,主持人就叫她表演这手来瞧瞧。 素问初拔牙那两天,口腔起了炎症,腮上反而肿起来没法上镜。她吃了几天消炎药症状才下去,耽误了拍摄进程,再加上她第一回拍戏,台词功夫还嫩得很,时不时嘴里要拌蒜儿,只好在动作戏上愈加认真。 几场大场面的戏打下来,不仅导演的眼睛亮了,连配戏的几位帅哥都亮了。 能不亮么,那身段,那动作,说没练过都没人信! 周晓川就特喜欢他这妹妹,没事就拿着烤肉逗她玩。素问拔牙短时间不能吃饭,又要控制身材,平时不是喝豆汁就是榨蔬菜汁,心情好了换成果汁。周晓川看她成天喝这些花花绿绿的当饭,都为她着急。 好在剧组的盒饭也没什么吸引力,几天吃下来,大家都脸绿,所以今儿个这位大牌请客,明儿个那位后生做东,说白了就是自己想吃好的,又不好明着开小灶。这种时候最被诱惑的就是素问,每回都得尴尬的回绝,久而久之,还传出她与拍摄艺人不和。 这天素问有个特技场面,她要吊着威亚从天而降,衣袂翻飞,然后挥手斩碎一只古董瓷器花瓶,在满屏幕的瓷器碎片中,悠悠落地。这个动作有一点难度,替身已经准备就位,素问考虑到危险性不大,还是坚持亲自上阵。 这一幕要拍出角色的临仙飘渺,还得拍出异正异邪的霸气。关键就在那一挥。 武术指导在给她绑威亚的时候,主演的刑曼姿从她身边走过,看似亲切问候,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为了出位,你还真是玩命啊。” 新人博出位有各种方法,最简单的是炒绯闻,最傻也最无用的大概就是她这种敬业玩命的了。 素问笑笑,不置可否。导演过来给她讲动作要领,道具里的花瓶都是特制的,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无数瓣,然后后期加上特技制作,打出瓷器特有的光芒,而且碎片是凝胶特制的,飞溅开来也不会划伤皮肤。 素问点点头,等道具向她飞来时,她毫不犹豫的挥动手里长剑,劈开了那只巨大的花瓶。点点瓷器碎片向她飞溅而来,当脸上划过凉凉的刺痛时,她微微一惊,然后就看见摄像机后的导演拼命向她打手势,让她落地,落地! 她忍着痛,旋身一翻,忽然听到“咯吱”一声轻微的响动,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直直的坠落—— 落地的瞬间宛如万箭穿心,碎瓷片扎入皮肤的感觉那 般切身真实!全场都听见她啊的一声尖叫,然后就没了声,有一瞬片场如死一般宁静。 接着是周晓川奔过来抱起她,导演在一旁喊停,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涌进来。 素问眼前有片刻的发黑,疼得已经发不出声音,背上像要裂开似的,虽然底下有铺厚厚一层软垫,但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还砸在一堆碎瓷片上,枕钢板也不过是这效果。 瓷器是真的瓷器,威亚却被人动了手脚。 “道具是谁做的?”一片混乱中,有人泠然的问道。 气氛顿时很僵。素问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攥着眼前人的胳膊。 “血止不住,一直流,赶紧叫救护车。” 救护车还没来,陆铮倒是先来了。看着他一脸铁青的抱起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疾步的往片场外走,她都以为自己疼出幻觉了。 他不是撞车受伤还在住院么? “你怎么……出院了?”她在他怀里颠簸着,鲜血一滴一滴的淋了一路。直到被他塞进车里。 他撞车以后学乖了,自己带着司机。钻进后座里仍旧抱着她,黑着脸对司机命令:“开车,快。” 也许是窝在能撒娇的人怀里,素问终于放开紧咬着的唇,一路上轻微的哼着。到医院时,她脸上血色尽失,连声音都气若游丝了,能感觉到陆铮抱着她的手臂越绷越紧,明明自己的声音都打颤,还在不停安慰她:“别怕,没事的,一会就不疼了……” “嗯……”她点点头,重新埋进他怀里。 急诊室里,陆铮焦急的跟医生沟通:“她有没有伤到动脉,为什么血一直止不住?” 素问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张冰冷的床上,被人翻过来,医生检查过后,说:“她凝血功能好像有点问题。具体的还要检查过后才能确定。” 陆铮呆呆的,又重复了一遍:“凝血有问题?”为什么她从来没跟他提过? 清理过程要把她身上戏服全部解开,陆铮为了避嫌让到走廊上去。他接到电话是从医院里匆匆赶来的,身上衣服都没换,还是亚麻丝的一套睡衣,白色柔软布料上沾了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连他自己 第 24 部分 看着都有点恍惚。 凝血有问题……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四十九,包养 医生用镊子一块一块把碎瓷片夹出来,然后缝合,她背上伤口细小且繁多,整个过程如同凌迟,漫长而煎熬。 素问迷迷糊糊的,晕一阵,然后又被痛醒。 等背上的伤口都处理完以后,陆铮才好像刚想起来:“她这样的伤口,以后会留疤么?” “这个不好说,要看各人体质。如果是疤痕体质的话,就是蚊子咬一口抓破了都会留疤。” “不行,”陆铮的口气很坚决,“她是演员,绝对不能在身上留疤。” 他这口气,十足的暴君啊。素问当时脸朝下趴在床上,就生生的打了个寒噤。这要搁古代,就如同暴君对御医说:“治不好朕就砍咯你!” 负责给素问缝合的是个专业的美容女医师,人到中年,镜片后目光精明,来回扫了眼床上的素问和陆铮,淡淡道:“没事的,等拆线以后我给她开点药膏,坚持用一阵子就不会留疤。不过这段时间不能进行夫妻生活,趴着也不行,忘情起来伤口容易绷开。” 一向冷酷自持的陆铮脸上居然掠过一抹尴尬,幸好素问是脸朝下,旁人看不到她表情,否则只会更悲壮。 陆铮找了个借口下去缴费,从病房离开,女医生大概见同是女人,八卦心暴涨,一边给她检查一边安慰她:“我知道你们女明星都不容易,我以前还给蔚然然看过烫伤,背上一个一个烟头烫的,跟雨打沙滩似的,还是一个人撑着来的。你这和她比是小意思,还有别人紧张送来看病,好好珍惜吧。圈子里是非多,包养你的那个还不错,至少年轻英俊。” 大概是疼过头了,素问抽搐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女医生临走还不忘关照她:“不过你别相信什么爱情,更别想着嫁给这种男人。趁着他还紧张你,多捞点好处为自己铺铺路吧。” 起初这医生以为她被金主虐待,素问还觉得好笑,慢慢的,她就笑不出来了。爱情?她早就不相信了,更没做梦想过嫁给他。 可是她和陆铮现在这样算什么呢?金主和被包养的关系,又好像再合适不过。 过了一会,陆铮缴费回来,她还趴在那儿愣神发呆。 陆铮以为她疼的,走上去拍拍她的头:“乖,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她摇了一下头,撇开他的手,抬头 问他:“片场那边怎么样了,今天的事会上头条吗?” 发生这么大的事,剧组肯定要停拍了。出了拍摄事故,可大可小,上半年才有台湾人气组合的女成员在内地拍戏被烧伤毁容,现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草木皆兵。特别是道具上出了问题,很容易编造剧组内成员不合明枪暗箭的丑闻,她不希望自己的第一部戏,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陆铮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说:“相对这个,我更想尽快查出是谁在道具上动了手脚。” 他深沉的黑眸里一闪而过的寒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算了吧,”她小声说,“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医生也说躺几周就好了,还是不要追究了。” 她也不想相信有人对她深恶痛绝,甚至不惜在道具上做手脚要置她于死地。如果这只是道具组的不慎,以陆铮的性子,查下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的。 陆铮似乎冷笑了声,连声音都跟着冷了下去:“我恐怕没有这么大度。” 话是这么说,不过最后陆铮还是跟报社打了招呼,动用财力把照片全部买断了。他知道素问怕的是明日出现自己抱着她的绯闻,他也不能冒险,让素问再一次出现在外公眼皮底下。 在医院养病的日子,剧组和公司的同事都来看过她,毕竟是拍摄事故,导演还亲自代表剧组来给她道歉,送上了大捧的鲜花和果篮。照顾她的小护士都知道她是明星,每天迎来送往的,也都习惯了,但是周晓川来那次,走廊门口还是围了好多星星眼的小护士。 周晓川是靠古装偶像剧出道的当红小生,四年前他的出道大戏就是他们拍这片子的前身系列。周晓川本人也是电影学校毕业,比她早两届,算是师兄,平常在片场也挺有话可聊的。 所以周晓川一进来,也就没跟她客气,坐下来随手剥了个橘子放到嘴里:“妞儿,你这一躺可轻松,为了赶进度,导演让咱们把没你的戏先给赶出来,成天跳着拍,早上还在永安当,晚上就上天做飞蓬了,整个组的没一个不抱怨。” 周晓川在这戏里也一人分饰好几个角色,现在为了赶戏,不得不跳着拍,压力肯定大。 素问挺不好意思的:“都怪我,耽误大家进度了。” 周晓川挺淡定:“那你得赶快好起来。”恰好看到放在她床头的cd,是shinningstar的原声cd,前几天刚出来,薛绍峰就让助理给她送了张过来 ,虽然里面就她两首歌,一首还是合唱的,也算她的第一张专辑了吧。 周晓川拿着cd盒看,啧啧称赞:“妞儿,我听过你那歌,唱的不错呀。” 她谦虚的笑了笑:“唱歌我也不是科班,运气好,加上评委给面子,混了个亚军。” “有没有兴趣来跟我合唱?”他正把歌词本翻到她和薛绍峰合唱的那页。 “啊?” “咱们这片子,片尾曲已经定了,由我来唱。歌是好歌,我怕我一人唱不出味来,不如你跟我一块儿。” 这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周晓川出道至今,也零零碎碎唱过一些歌,都是电视剧的片头片尾或插曲一类,唱腔和曲风都已经固定。如今演而优则唱,跨界发展早已不是稀罕事,这位唱歌也不过是个玩票性质,压根没想过出专辑,就不讲究唱功什么了。难得导演捧场,次次都给他弄个片尾曲唱唱。可论实话,她跟周晓川的关系也还没熟到要他提携的地步。 周晓川说着已经把词曲抄给她:“你考虑下吧,这歌真不错。” 歌是好歌,再借着电视剧的势头,在国内肯定能红好一阵子。 无缘无故的好意,接受,还是不接受? 五十,枕边风 在她烦恼之际,叶子也来探她的病。不过这位不可能单纯来探病,趁她躺着没事,就跟她讲了讲公司下半年的计划。 这次她拍摄受伤,她和陆铮的照片是没见报,但拍摄事故却被曝光了。连医院门口平时都有些记者在徘徊,试图抓到点新闻。 叶子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反正你出院也不能立即返回剧组拍摄,不如趁热打铁,先把签约仪式给办了。放心好了,你是公司下半年力捧的新人,签约肯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 这口气,跟古时候嫁女儿似的。 素问忍着笑,问她:“下半年除了这部戏,还有别的安排吗?” 叶子想了想:“剧本倒是有几个,不过都是一个类型的偶像剧。你要真有抱负,想往大牌路上走,这种片还是少接,掉价儿。你看那范冰冰李冰冰红了以后,有哪个还接电视剧?” “拍个电视剧,都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值得,不值得。”说完看看她现在这狼狈样,再次下了定论。 不过以她现在这小虾米的地位,电影有人找她拍吗? 她沉吟了一会,想起什么:“这两年古装剧 火,改编游戏改编小说的也挺多,tvb那台清宫大戏《金枝欲孽》到现在还为人津津乐道。我朋友是写穿越小说的,就以清朝九子夺嫡为背景,我看过,挺精彩的,很适合改编成电视剧。不如趁现在还没人看中,先去把版权买下来,拍不拍再另说。” 聂素问忽然向她提出这个意见,倒让叶子愣住了。像她在这圈子混了快十年的老人,对红不红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素问一说那书名,叶子就有印象。答应了回家好好看看,再给她答复。 不过叶子也说了:“买版权那是小钱,真正要拍的话,剧本得吸引的到投资人。一个网络小说家写的作品,恐怕投资方不会太重视。” 素问转了转眼珠子。投资人……她身边不就有一个? 吹枕边风,是个技术活。 陆铮来接她出院这天,主治医生再三叮嘱,让她短期内不可行房,以至于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脸上热气还没有散。 陆铮直接把车开回家,一进门,素问就光着脚在房里跑了一圈,神清气爽的深呼吸:“还是家里好!” 陆铮笑着帮她把换洗衣服都放好,问她:“累不累,累就去躺着。” 素问使劲摇头。躺着其实就是脸朝下趴着,这些天她趴多了,站一会都比趴着舒服。 他俩都是大病初愈,刚从医院出来,跟逃难似的,陆铮比她早两周出来,已重新投入到工作,素问就问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去了,在家陪你。” 暖洋洋的下午,陆铮坐在窗下看书,素问就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打瞌睡。日影一点点西移,西晒的日光从阳台上铺进来,一直落到她脚踝。 其实从陆铮身上还是能看出一些富家公子的贵气,比如他不看经管类书籍的时候,喜欢读一些西方原文诗集。流畅的西班牙语从他薄薄的唇间摩擦而出,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时不时如叹息般念出漂亮的词句。 这样如油画般诗情画意的下午,实在太让人沉醉了。 但素问显然藏着点小心思。趁他读完一本,要从一旁的板凳上拿起另一本时,素问眼疾手快的把周沫的小说塞进去。 陆铮拿过封面看了一眼,又看向素问,她赶忙翻过身假装打盹。他并没有问,一页一页静静翻看起来。 晚饭是打电话叫的订餐,两个病人谁也懒得下厨。素问还在节食,陆铮就帮她点了那家有名的海鲜粥,自己则要了 份煲仔饭。海鲜粥用料十足,生鲜滚烫,素问吃了一口,鲜得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吃完饭,陆铮又回到卧室继续看书,素问收拾了碗筷就先进了浴室。她暂时不方便洗澡,只能用热水搓了毛巾擦擦身,待换好睡衣出来,陆铮已经合上书,在电脑上看股市。 她爬上床,讨好的赖在旁边:“怎么不看书了?不好看吗?” 陆铮没答话,从电脑上腾出一只手去揽她。 素问正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投资上去,万没想到注意力一直在电脑上的陆铮,突然笑了声道:“想从我口袋里掏出钱,是要有真本事的。” 小心思被窥透,素问讪讪的,有些措手不及。 她停了下,索性直接摊牌,谄媚献笑:“你下午看过书了吧?你看,沫沫其实写得很好的,这书在网上也很红,拍成电视剧一定会大红大紫……” “这就是你说服我投资的理由?”他把目光从股市上移开,一手支额,玩味的看着她。 那你想要什么理由? 素问哀怨的看着他,她现在总算明白了无商不奸的道理。他都赚这么多了,叫他掏点钱,就这么难! “陆铮……”她努着嘴,连最后的杀手锏——卖萌撒娇都使出来了,无奈某人双手一摊,一副你看着办吧的欠扁表情。 素问不语,磨磨蹭蹭爬到他身上,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也不抬头看他,就拿那葱白的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戳在他心口上。她刚刚沐浴过,发丝上一阵清爽的甜香幽幽淡淡传来,美人头一次这么主动,陆铮很难坐怀不乱。 被她一下一下戳的心窝窝都酥了,又痒又麻,陆铮一把拽过她作乱的小手,带了点躁意:“做什么呢?” 她埋着脑袋还是戳他:“输密码。” “什么?” “看看能不能碰对密码,让你这台提款机吐出点钱来。” 他失笑,嘶哑着搂住她:“别戳了,密码正确。” 她不依,昂着小脸问他:“那你还不吐钱。” “你忘记插卡啦……”某人眸光幽暗,瞬间化身大灰狼,要将她拆吃入腹。 卧室内灯光柔和,他的抚摸也同样温柔,三年前到现在,他俩也算“插卡”无数次,除了最初的生涩和懵懂,他待她一直极其温柔,充满了呵护。 “关灯吧?”他的脸埋在她颈项里,哑着嗓子问。 还没等她回答,一只长臂已经伸过她头顶,摁灭了台灯。黑暗里,她微弱的抗议:“医生说最近还不行……” “我知道。”他的吻缠绵上来,堵住了她下面的话,“我还没那么心急。” 他的身体贴上来,轻轻摩擦,两具交叠的身体像两盏半月,密合无间。 丝质睡裙服帖的沿着身体的曲线起伏,滚烫的手指沿着柔软的质地上行,轻薄的料子被缓缓推起,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一丝冰凉。 修长的手指滑过皮肤,缓慢向下,素问全身一僵,夹紧双腿。 他不说话,越是没有一点声音,起伏的喘息越是让人心惊。 “陆铮……”她叫住他,声音出奇的沙哑。 扭向后方的下巴被他扣住,他的呼吸重重喷拂,唇舌纠缠,带着至死方休的决绝。热烫的肌肤紧紧纠缠,手指熟练的挑拨,时轻时重的胶着。 静默的夜,彼此缠绕的浓重呼吸,感官纤细的敏锐,飞舞着上升,在失重的空间游弋。 素问在他怀里软成一团,如同濒死的鱼张大口呼吸,迷蒙间记挂起是自己要讨好他,于是颤抖着手去寻,才要握住,就被他拦下了。 “嗯……?”她嘤咛着,声音破碎,目光迷蒙。 他在她红透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你今天刚出院,别累坏了,好好休息吧。” 改河蟹改的抽风的某>o< 五十一,粉丝 素问的签约仪式果真办得隆重,丝毫不逊于当初刑曼姿签约星辰,加上她前一阵才闹拍摄事故,当天到场的媒体也很多。这都在她预料之中。 但她没想到的是,薛绍峰特地让人送上六十六朵白玫瑰,祝贺她加盟华谊,星途能顺顺利利。这一瞩目的行为自然吸引了大片目光,对着长焦短焦镜头,这位倒淡定自若,只是那发言,怎么听怎么暧昧,搞的记者们全都对着他猛拍。这位大哥倒不忘主角,把素问一起拉过来,将小丫头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直说成是明日之星。 素问无奈的想,明天的娱乐版面,肯定少不了她了。 记者在提问的同时,也不忘提起他们当初参加选秀大赛的冠军:“听说袁羽泉也想要加入华谊,但是华谊以已经签约了 第 25 部分 年糕你为借口,表示不再签其他选手。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镜头底下,素问明显脸色一僵。这事她也是今早上才刚听说,记者倒比她还清楚。 当初大赛承诺的是,冠军可以任意选择一家公司出道,现在华谊却拒不签人,难免引起外界批评和猜测。不过好在很快就传出袁羽泉火速加盟寰球的新闻,才让华谊终于跳出了粉丝的指责。 素问笑了笑,很官方的回答:“这是公司的决策,我们怎么可能知道缘由。” 薛绍峰适时的帮她转移开话题。 等仪式完了,她疲惫的回到后台卸妆,薛绍峰就坐她旁边,一边看她卸妆,一边开玩笑的逗她:“今天怎么不强调一下,我是你的亲大哥了?” 镜子里的素问脸色有一丝憔悴,不过变化并不大。他常年在舞台戏台前后,看过卸妆的女人无数,恐怖点的眼影晕了一半在眼下,或者挂着半边假睫毛的都有,只有她是不一样的,那样干净,好像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繁杂的娱乐圈。 素问一直待化妆师帮她卸完妆才叹了口气:“峰哥你待我这么好,我可不能恩将仇报。” “怎么说?”他好奇起来,其实更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些类似“他是特别的”这样的话来,虽然明知是不可能。 素问抿了抿唇,没开口。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位娱乐圈大哥不可能不懂。今天薛绍峰这么大排场,她要是还在媒体面前天真的说薛绍峰是好哥哥,喜欢提携后辈,明天报纸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她能让峰哥丢面子吗?况且她真的明白薛绍峰的用意,她一个小艺人签约,办得再怎么轰动,想上头条还是难的,傍着薛天王的绯闻来博版面,峰哥算是有情有义了。 素问用沉默来代替回答,倒是他意料之外的,虽然没能满足他的期望,但好歹也不至于失望。 他起身,拍了拍她:“丫头,以后就正式是一个公司的了,多多关照啊。” 峰哥跟她说“关照”,她可真担不起,忙站起来一百八十度的鞠躬。 回到剧组,她已经落下一个月的进度了,赶起来自然分外辛苦。尤其是之前就跳戏赶拍的演员,还得陪她再过一遍戏。 戏多的时候她索性就住在剧组不回家了。剧组有租下一整间宾馆,外地的演员,和拍夜戏的时候,都可以住里面。她白天赶戏,晚上就在房间里琢磨剧本。 住院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抱着厚厚的整本剧本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故事早已熟捻于心。以至于导演都用一种新奇的眼光看她:“这住个院,演技上没生疏,台词功夫反而进步了啊。” 大部分镜头都是一条过,进度赶得快,导演自然乐呵呵的,整个剧组也松了口气。 但对素问来说,却不太轻松。那天陆铮赶到片场来送她去医院,虽然后来压住了新闻,可片场的人可不是瞎子。加上那天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一夜之间全丢了饭碗,现在的道具组,全是新班上阵,尤其检查到聂素问的装备时,别提有多小心。 素问也不是傻子,眼珠一转就知道是谁在背后下令。 但这等排场,让她得罪了一票人。剧组里多的是当红小生和老戏骨,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算啥啊,难怪那些港台来的演员觉得不平,其他的女演员就更不必说了。年轻的演员聚在一起,话说的酸一点,就是“上头有人”,反正没一个人看到她的实力。 最淡定的倒是周晓川,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戏的时候还是喜欢跟素问闹着玩,其他人都不理她,素问也只能跟这位同校的师兄对对戏。于是造成了,素问在男演员圈里,比在女演员圈里受欢迎的现象。 一部戏拍起来快,三十多集的连续剧前期拍摄也就用了三个月不到,其他都看后期制作。杀青那天,整个剧组一起出去狂欢,喝到高了,胡言乱语的也有,撒酒疯的也有,还有搂在一起跳舞的。 刑曼姿不知什么时候搭在她耳边,意味深长的说:“你运气一直不错,这次叫你睡到金主了。” 素问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今晚妆容妖娆,水盈盈的双眸里却怎么也掩不去那一丝不甘的嫉妒。 素问忽然就觉得舒畅了。她又不是人民币,犯不着人人喜欢。 散场时三五成群,素问坐公司的车回去,临上车时,周晓川叫住她,跟她交换了手机号码。 他俩还得合作片尾曲。他挥挥手,很潇洒的说:“再联系啊。” 这部戏拍完,素问总算得以喘一口气,刚想休息几天给自己放个假,那边,叶子又来了新剧本。 第二天她回公司,意外的在公司门口看到举着她名字的粉丝。以前参加选秀的时候,主办方也给她办过粉丝见面会,不过素问总以为里面以五毛居多,以她那时的影响力,真不太可能有多少粉丝。 随着这次戏的宣传和剧照在网上公开,她倒真有了点人气。官网的粉丝俱 乐部人数每天都在上涨,还有粉丝往公司寄过信给她。这在以前聂素问都不敢想象。 今天这几个粉丝年龄都不大,看样子是高中生,有男孩也有女孩,手里提着送给她的礼物,一见她下车就呼喊着她的名字。 素问向他们走过去,满足了他们签名合照的要求,看到礼物时,却略微板了脸,一一教育:“要好好学习,不能乱花钱。” 几个孩子用力点头,却生怕她不收礼物。她笑了笑,接过去:“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拿到公司打开,却是补品和水果。大约是她前阵子拍摄事故,所以买来给她补身的。 素问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而且这些补品都是高能量的,她怕胖,只能放到一边。把水果拿出来一人一个分吃了。 叶子啃着香梨,把新剧本拿给她看,嘴里还啧啧有声:“上回还说没人找你拍电影,这不就来了?卫大导演看上你,你要是能演他的片,想不红都难了。” 五十二,母亲的示好 卫燎的名字在影视圈那就是神话。文艺片的泰山,四年磨一片,片片都是经典。出演卫大导演电影的,不是影帝就是影后,素问真没想到这位蜚声国际的知名导演,会把橄榄枝投向自己。 而这次的剧本更叫她浑身血液都燃起来了。民国时期背景,改编自张爱玲名著,男主演已经定下来是薛绍峰,女主角还未定。估计也是因为同公司,才推荐了她,叶子说卫导看过她古装扮相,觉得清秀的形象挺符合剧中学生时期的王佳芝,只不过还缺了点成熟女人韵味。这部片是卫导阔别影坛四年的回归之作,是冲着国际大奖去的,所以才这么不计成本的广撒网选角。 角逐这个角色的女演员,不乏港台成名已久的影后级人物,就连同公司的季璇,也有意一试高下。这戏宣传的时候虽然是打着薛绍峰的名号,但是部实打实的女人戏,女主角一人的戏份挑起全片的大梁,是最容易表现演技的角色。 有公司一姐坐镇,素问总觉得面试不过是走个过场。 叶子沉默的看着她,分明是有话要说。 素问眨眨眼看她:“如果我说我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我,我想拿下它,你会不会骂我不自量力?” 叶子被她问住了。奈何季璇也是她带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好偏向谁。 最后,她写给她一个号码和地址:“卫导在北京的下榻酒店,这两天 面试会陆续在酒店进行。”她看着素问的眼里有某种光,分明在叫她自己把握机会。 素问攥紧了地址。 过了一会,叶子告诉她:“上回你推荐给我的那部小说,我拿给总监看过了。上面觉得没问题,最近我就会联系作者买改编权。不过既然是你推荐的本子,你想演女主角吗?” 素问听了一阵雀跃:“已经敲定了吗,什么时候开拍?我要演,我要演!” 周沫要是知道她的小说能拍成电视剧,还是由自己主演,一定得疯了。 叶子拍拍她肩:“别急,这次老板投资,绝对要打造成精品,买了版权以后还有许多要筹备,等正式进组该过完年了。你现在就把精力全放在卫导的电影上,好好准备。” 看来陆铮不仅答应投资,还势必要借这部戏把她捧红了。 跟叶子聊着版权的事,门被推开,一个小姑娘探头进来:“聂小姐,楼下有人找你。” 她怔了怔,以为又是粉丝。站起身对叶子说:“我去去就来。” 下了电梯,穿过大厅,就看见站在公司门口的背影。中年妇人似乎很不安,攥着手包的带子都捏出汗来了,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她的目光与停伫在大厅内的素问交汇。 素问收敛了神色,若无其事的打卡,走出电子门,站在她面前。 “没钱了?”素问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向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暗:“素素……” “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公司来的。如果你缺钱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我会把钱打到你卡上……” “素素,”向茹打断了她的话,那根老旧的牛皮包带子快被她攥断了。 素素记得这只手袋。lv三年前的经典款式,格子牛皮,向茹收到这只包的时候整张脸都快笑开花了,时不时要向她炫耀一下:“真皮的,lv,你爸就从没给我买过东西。” 向茹被骗光身家以后,曾经试图拿着这只包去抵当,结果被鉴定是a货。 小白脸用几千块的包包骗走了向茹二十万。 就算是a货,也是向茹如今能拿出手的最高级货了,所以她走到哪都爱拎着。 “回家吧,素素。”母亲的眼中仿佛蕴了泪,甚至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妈现在不反对你当明星了,回来吧,啊?” “……”冲到 嘴边的话被她咽回去。 “妈当初不同意,也是因为你太小,怕你被人骗了。只要你过得好,妈其实就别无他求了。你一个女孩子,老在外面也不是一回事,回家来吧,素素。” 垂在身侧的拳握紧,又慢慢松开。她终究做不到冷血无情。 “知道了……”她点点头,“我这两天有点忙,暂时还回不去,再说行李也要收拾。” 向茹一见她点头,脸上立刻现出欣喜:“没关系,你忙你的,等你收拾好了就回来,啊。” 素问又打开包,拿出两千块钱给向茹:“这些你先拿去花,等月底我会再打给你。”她平常并不带许多现金在身上,这些已经是她全部家当了。 向茹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咳了声,接过钱,迅速的放进自己包里。 她看着母亲,又说:“我和公司签了三年,签约金已经发下来了,加上上部片的片酬,大概够在市郊买个两居室。等过一阵子咱们就搬家吧,老住在那种地方也不是办法。” 这三年,房子的问题简直成了素问的心结。无休止的断电,下水不通,水压低热水常常上不来,数九寒天她都冲过冷水澡,到现在还记着那牙齿打颤的寒栗。 向茹愣了半晌,嘴角溢出丝笑,又不忘劝她:“你才刚赚钱,攒着点花,别急用的时候又没了。房子的事,不急。” 素问点点头:“我知道的,妈。我还有点事忙,你早点回去吧。” 送走了向茹以后,素问就一直愁眉苦脸的,回到办公室,不知什么时候薛绍峰也过来窜门了。 她打了个招呼,开玩笑道:“峰哥你最近很闲啊。” “组里的工作人员签证出了点问题,这几天在解决,我就顺理成章的休假了啊。”他靠在沙发上喝口咖啡,挺悠闲的样子。 她是知道这位大哥最近刚接了一个国际大牌化妆品的代言,连形象片都是在瑞典拍的。 “卫导的片子,听说你也有兴趣?”薛绍峰收到的消息倒是快。 她点点头,不过没什么信心:“我就走个过场,给季天后做做陪衬。” 薛绍峰笑了,在她额上弹了一下:“丫头还没出师呢就先给自己败气。比起季璇,我倒希望能跟你合作。唱歌咱俩合作过了,演戏还没试过呢。” 五十三,搭谁的便车(大封加更) 薛绍峰笑了,在她额上弹了一下:“ 丫头还没出师呢就先给自己败气。比起季璇,我倒希望能跟你合作。唱歌咱俩合作过了,演戏还没试过呢。” 素问摸摸额头,有点不好意思。正好叶子在,她就顺道问了下她上部戏的片酬到了没。 签约的时候都是叶子帮她弄的,片酬她只大概过目了一下,公司抽成以后实际到手多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叶子挺诧异的:“很少见你关心起钱啊?” 新人都只求露脸,片酬差不多就行了。她当初也不在乎,不过现在要买房了,就得精打细算一下。 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叶子,叶子才恍然大悟:“你现在出道了,一直租房确实不太合适。” “你打算买在哪啊,有合心意的没?” 素问摇摇头。她对楼市没什么关注,只知道这几年首都房价窜得快,说来够惭愧的,她拍一集的片酬还不如一平方的地价,她拍个三十集的戏,还不够她买三十个平方的。 她苦恼极了:“唉,叶子你给我介绍几个来钱快的工作吧。” 叶子横她一眼,倒是薛绍峰提议:“我这个月有几个商演和百货公司的活动,你要过来看看吗?到时我可以介绍一些商家给你认识。” 她眼睛一亮:“还是峰哥你够义气。” 叶子脸一板:“那我就不够义气了吗?亏我还给你找了个助理照顾你。” “我?助理?”素问指指自己,还不敢信。她现在出去拍戏,有时公司派车送她,有时她自己打车,行头什么都是自己拎的。 叶子出去叫了个女孩进来,就是刚才上来叫素问的,年纪还比素问大一岁,格子衬衫,黑框眼镜,脑后扎个马尾,一脸的学生气,跟素问站到一块儿倒挺搭的。 “她叫小艾,以后你出去拍戏或者出席活动,就叫她跟着你。不是重要的事情,你跟小艾商量就行了,她会转达给我的。” 叶子也是大忙人,不可能一天到晚盯着她一个新人转。 素问笑笑,走上去伸出手:“你好,我是聂素问,以后多多关照。” 握手的时候,小艾还挺腼腆的,结果一坐下来,小艾就认真的拿出ipad,把她的行程一条条划出来读给 第 26 部分 她听。素问大叫头疼。 没什么事她就打算早点回去。薛绍峰跟她一起走进电梯:“去哪?我送你吧。” 她笑笑:“峰哥你要是出现在菜市场,会引起轰动的。” 薛绍峰瞪了她一眼:“叫小艾去买不就行了?” “不好吧,这点小事也麻烦人家。” 电梯停在负一层,偌大的停车场,两人说话都有回音。 “其实比起买房,你更需要一辆车。”薛绍峰建议。 “还得去学驾驶,太麻烦。”关键是她学会了,就不能坐副驾驶位了。 哔——空旷的停车场里亮起一束车灯。素问脚步停了下,倒回去看了眼。 薛绍峰问:“怎么了?” “没事。”正说着,她手机就响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眼里的笑意更深。 陆铮的声音透过电波在她耳畔沉沉回荡:“在哪?” “在公司。” “事都忙完了?” “嗯。” “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了,搭朋友的便车,我还想顺便去买点菜。” “薛绍峰?” “……”素问吃了一惊,拿起手机突兀的看了薛绍峰一眼。 他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礼貌而疏离的等着她打完电话。 “你怎么……”素问话还没说完,耳畔响起车轮轧过防滑带的声音,从迎面打来的车灯里,素问隐约看见了驾驶位上的陆铮。 他车祸后又换了辆车,白色的玛莎拉蒂,以至于刚才车灯亮时,素问都没有认出来。 车子驶近,熄火。薛绍峰看到降下的车窗后露出的这张脸,也有些许的意外,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身侧的聂素问,转瞬已恢复常态:“陆先生,这么巧来公司?” 华谊只是他集团旗下投资的一个小公司,他大部分时间并不在这里办公。 陆铮笑笑:“想搭谁的便车?” 这话显然是对素问说的。 薛绍峰不知他们在电话里的谈话,素问却多少有些心虚。车里的陆铮已经为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她对薛绍峰抱歉的一笑,转身坐进车里。 白色玛莎拉蒂绝尘而去。 陆铮专心倒车,漫不经心的问:“待会去哪里?” “嗯……?”素问还在发呆,有点回不过神。 陆铮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头:“想什么这么入神。问你晚上有什么安排?” “哦……看电影吧。”她随口答道。 其实还在回味着刚才那一幕,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那感觉……就像是出轨的女人被老公抓了个正着!虽然她跟薛绍峰什么也没,陆铮就算问她,她也能答得坦然,可他偏偏不问,反而弄得她心里百抓千挠的。 陆铮挑起眉毛,玩味的神色一掠而过:“不是说去买菜吗,怎么又想去看电影了?” “啊?”素问完全不在状态,晕乎乎的说,“有点累了,不想做饭,我们去看电影吧,看完就在外面吃。” 他淡淡一笑:“好。” 他在下一个高速路口调转车头,朝拥挤繁华的cbd开去。 她前一段时间忙拍戏,吃住都在剧组,而陆铮住院期间公司也积压了大量工作,两人有好一阵子没在一块,难得能像正常小情侣一样约会。 这个点是下班高峰,停车场都排队进出,陆铮这车往队里一插,再加上车牌号醒目嚣张,路过的行人和邻近的车主无不侧目而视。 素问安然的坐在副驾驶座里,边笑边摇头:“亲爱的,虚荣心完全得到满足了。” “我以为你不在乎。” 素问故意反问:“我怎么不在乎?我也是女人,是个女人就有虚荣心的好吗?” 陆铮也笑了:“那以后我每天去片场接你,天天换不重样的车。” “得,到时我连饭碗都丢了。这样的虚荣心我可要不起。” 说笑间已经忘了方才在停车场的尴尬。下车时,陆铮习惯性的接过她的手袋,看到夹在里面的剧本,问她:“你对卫燎的新戏感兴趣?” 听他这口气,就知道陆铮肯定有内幕:“你认识卫导?” “见过一面吧,去年香港电影节时,他正好坐我旁边,当时聊了几句,互相留了名片。” “所以……”素问把他话里的意思翻译了一遍,“想拍卫导的马屁,就得先讨好你咯?” 陆铮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点点她的小鼻子:“我只是给你指出一条捷径。具体,还要看你表现如何。” 怎么表现?当然是在床上表现。 要不是现在大庭广众,她真想跳起来咬他一口。 五十四,试镜 “卫燎是地道的上海人,在上海本地出生,一直到32岁拿到国际影奖,才申请了香港居民身份证,移居到香港了。不过他骨子里很怀念老上海的文化,这次要拍的戏也是发生在三四十年代的上海。要想拿到这个角色,你首先得熟悉上海文化,要让卫导认同你是标志的上海女人,那么你就成功了。” 激烈运动过后,陆铮靠在床上,拿着剧本给她分析。 素问像只猫一样安静的伏在他胸口,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头。 陆铮向来知道素问好强,即使自己可以帮她直接拿到片约,她会感激但未必真的高兴。反而让她自己去努力争取,得到之后皆大欢喜,失败了他再帮她补救。 有时候陆铮也会察觉,在这段感情里,他充当了绝对的主导者,以素问这样强的自尊心,怎么会毫无怨言的默默接受。 自那天之后,素问就整天抱着《沪语速成》来看,翻看了许多关于旧上海的电影电视作品。因为卫导的剧本里有段抽烟的镜头,素问还专门要来陆铮的烟,点燃了研究好久抽烟的姿势。 客厅里烟雾缭绕,素问被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对着镜子琢磨。 被赶到厨房下厨的陆铮,只好放下锅铲,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按到餐桌前坐好:“乖,抽烟的女人没有吃饱饭的女人漂亮。” 苦练了三天,素问终于鼓起勇气,按照叶子留给她的号码拨打过去。 接电话的并不是卫导,想也知道,卫大导演的私人号码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那头是个女人,说话很客气:“对不起,卫导不在,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华谊影视的聂素问,之前收到过卫导新戏的剧本。” “哦,试镜啊……”那人似乎很了然,“卫导这两天在休假,去见他北京的老朋友了。” “那他什么时候休假回来?”素问顿时有点泄气。 “卫导没说。不过……”话说半截,最吊胃口,素问听她慢条斯理道,“如果你等不及,可以到德内胡同的私人会所去找他。他今天一整天应该都在那儿。” 素问顿了顿:“私人……会所?” 那摆明了不是她这种闲杂人等可以闯进的地方。 到了地儿也确实如她所料,百般无奈之下,素问只好拨通了陆铮的号码。徐特助在短短的一刻钟内赶到,亲手将白金会员卡送到 她手中,会员名那里,不是别人的名字,写的是:聂素问。 会所的服务生看到她手里白金卡,自然待若上宾。推开朱红大门,踏着青砖,穿过古朴的木雕走廊,脚底是潺潺流水,四合院里也能加盖天光顶,室内供暖,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内院里传来悠悠丝竹,素问也是这两天研究沪文化,才听出是苏州平弹。院子里的茶几上煮着老茶,好一个悠闲享受的地方。 “卫导的朋友?里边请。”服务生听她报出卫燎的名字,愈加热情,一直将她引进内院深处,才恭敬的离去。 院尾,只有一间厢房。她要攻克的对象,此刻,就在那扇雕木门里。 走近厢房,素问正琢磨着待会敲门该怎么说明来意,突然里面传来“啪”的一声。 清脆果决的掌掴声。 素问抬起的手刹住,一时怔愣在门外。 细碎的声响,然后是女人夹着哭泣的冷腔:“无委起了,再会。” 突入耳膜的沪语,素问还来不及消化,那门已在她面前被人打开——女人一身藏蓝镂空旗袍,令人惊艳,然神情却是愤怒悲戚的,此刻掩面冲出来,慌不择路的,差点撞着素问。 素问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勿好意思,侬要紧伐?” 旗袍女子漂亮的美目在她面上扫了一圈,素问赶紧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通道。女子回头看了眼房内,跺了跺脚,愤然离去。 一片狼藉,乱七八糟。 形容的是聂素问现在的脑内。 这种情况,还要不要进去?万一撞破了大导演的私事,人家恼羞成怒怎么办? 几乎是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里边传出两个字:“进来。” 素问只小小犹豫了一下便把头一低,猛的推门推门进去,不给自己反悔的时间。 门一开,聂素问站在门口即刻石化。 屋里的男人腰间系一条纯白浴巾,上半身裸着,正背对她弯下身在茶几上找烟,露出一整片古铜色宽阔的背脊。 素问不信,退出去又张望了一眼,这院子里确实只这一间厢房啊…… 男人点上烟,直起身来,看到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华谊的新人?” “卫……导?” 他微微笑。 “请进。” 素问默默权衡,是该相信他是个蜚 声国际的大导演,还是该相信他是个私生活混乱的男人? 卫燎深明她想法,一语点破她心中疑问:“你不是演员么,对这一幕应该司空见惯了吧?” 素问脸更热。心一横,踏进屋内,带上了门。 卫燎转过身来,不得不说,卫导年近四十,身材保持得还是非常好,素问眼睛一烫,避开。 “坐,我进去换身衣服。”卫燎点了点茶几后的宽椅。 等待他换装的时刻,聂素问如坐针毡。陆铮为什么从来没跟她说过,会有一个女人哭着从卫导的房间里冲出来?为什么没告诉她卫导是这种人? 更衣间的门响,卫燎已换上干练的便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开始吧。” “嗯?”她诧异的抬起头。 卫燎走到藤椅前坐下,身体后仰,姿态闲逸:“你不是来说服我起用你做女主角的吗?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 素问不禁哑然,对面藤椅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素问思忖片刻,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向他示意。卫燎眼中微微闪光,颌首示意,素问便熟练的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哗的点燃。 烟火明灭。素问半倚半靠在床头抽烟。 神情落寞,姿态慵懒。很久,才支开右手,弹一弹烟灰。 床上一片狼藉。 捍卫民族,匹夫有责,热血的青年学生们,连懵懂的青春情怀都不敢说出口,却已经在筹划惊天的谋刺案件。 她的纯白,她的第一次,与他们的大计划相比,不值一提。 烟灰积了很长一段,她都没有动,最后,烟头的那一点星火也在她眸中泯灭。 袅袅的薄雾中,她起身,妖娆的身段充满了说不尽的故事,道不明的忧愁。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得她一时睁不开眼,才舒展的眉又重新锁起来。 慢慢的,她露出世故而妩媚的笑颜,那个学生时代清纯简单的王佳芝,仿佛一夜之间死去。 “停——”卫燎擦火机的咔嚓声打断了她的演技,“你……” 五十五,买房 “停——”卫燎擦火机的咔嚓声打断了她的演技,“你……” 他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素问赶忙应道:“聂素问。” “嗯,”他点点头,神色还是不悦,站起身不发 一言就进了刚才的更衣间。 素问忐忑不安,这段是她琢磨了很久的,没有一句台词,每一句台词却都表现在女主的脸上,动作上,十分考验演技。 “进去换上。”他从里面出来,把一样东西递到素问目光前。 是一件翠竹青的旗袍,仿古的剪裁,片片竹叶零星洒在上面。这颜色,极挑人,穿不好就会俗不可耐。 素问懵懂的接过旗袍,走进里面的换衣间。 旗袍的剪裁并无繁琐,但胸口,腰线,大腿,每一根线条都好像为她量身打造,紧紧掐着她的身材。素问听人说过,旗袍是最考究女人身材的衣服,多一分嫌丰韵,少一分则撑不起线条,加之她皮肤底子好,不施粉黛也素净白皙,倒是被这生僻的颜色,衬得莹白如玉。 她回到外间,卫燎就坐在她刚靠过的床沿,锐利而直接的打量她。那种眼神,是赤果果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不带一丝掩饰,素问站着不敢动,手心都捏出汗了。 她尴尬的捋了捋腰间的衣线,听见卫燎问她:“会说上海话?” “能听懂,只会说一点简单的。”素问老实回答,“我老家在江浙那边,口音比较接近。” 卫燎听着她的回答,微微颌首:“下个月我要去趟上海,你跟我一起去吧。” “……”素问的脸上茫然和矛盾交错。 “不愿意?”他微微挑眉,眉目间分明写着挑衅,“你们女艺人应该早就习惯了吧?去不去随你,到时直接跟我助理联系。” 他下了最后通牒。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叶子的电话接进来时,她还在沮丧着。 “战果如何?”叶子很关心她这次面试,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角色最好是在自己公司内部被拿下。 “……” “怎么了?” 素问吸了口气,犹豫半晌,把实话告诉她:“卫导让我跟他去上海。” 电话那边默了一会,接着传来叶子不可思议的质疑:“……聂素问,你不会真的把卫导搞定了吧?” “啊?”素问有点摸不着头脑。 “卫导下个月去上海为开机取景,报上都登出来了啊,他叫你一起去,肯定是看中你啦!”叶子的声音都激动起来。 “取景?”素问讷讷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上都红了,“我还以为他是要潜规则我呢……” 电话那边,叶子简直是哭笑不得:“卫导都快四十了,有妻有女,什么大美女没见过,能看上你这黄毛丫头?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回去赶紧准备,别到了上海又被人涮下来,撵回北京,那才真是丢公司的脸……” “哦。”她吐了吐舌,那种喜悦好像才刚刚漫出来。 叶子高兴完又跟她说:“对了,上次你说要找房,我让小艾帮你留意了,有一套东四环边上的还不错,两居室八十个平方,业主是英国人,现在要回国了才急着出手。虽然是二手房,不过住了也才不到五年,装修什么都是新的,你要是一次性付清的话,家 第 27 部分 具也都白送给你。价格也适中,我觉得挺适合你的,搬进去就可以直接住了。” 素问听了也觉得动心,她工作忙没空管装修的事,向茹又是不谙世事,最好能趁她去上海前把向茹先安顿好,于是果断的答应下来:“那你帮我约个时间,跟房东见面签合同吧。” “你不要再亲自过去看一看吗?” “签合同的时候不就能看到了吗?你的眼光我还是信的过的。”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说出来,让叶子也十分受用。 叶子办事效率果然够高,三天后,素问就坐在了新家的茶几前,和房东签订了购房合同。乍一看到房子,素问就佩服起叶子的眼光来。 首先小区环境特别好,一条人工河横穿社区中轴线,河岸夹道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这个季节,满树金黄,有种诗情画意的美。河畔是少量联排,往后才是公寓,她买的这套是电梯房,十九楼,傍晚在自家阳台上能俯瞰半个北京城的繁华。 室内装修走的是小清新路线,乳白色的桌布和墙纸上映着淡淡绣金的花纹,一整套的木制英伦风家具,很有一番风情。 几乎是第一眼,素问就喜欢上了这套房子。总价略高,但对比地段和社区配置,绝对是物有所值。 素问工工整整在合同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业主将房契交给她时,很有绅士风度的赞扬她:“漂亮的小姐,你和这个房子的气质很相配。” 即使是恭维,也让人心情愉快。 英国人走后,小艾留下来,帮她把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看得出前任房主的生活习惯很好,家里收拾得很整洁,只简单清扫了一下整个家就焕然一新。留下的家具也很齐备,连微波炉电饭锅都一应俱全,除了些私人物品,几乎没什么要添置的了。 忙完她才想起打电话给向茹,把地址告诉她,通知她随时可以搬进来。 向茹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不相信。买房这么大的事,连听都没听她说过,这就已经买了?仔细一想,女儿好像是提过一次,就是那回在公司楼下,可那时她以为素问随口说说,起码得再奋斗个好几年,毕竟在北京买房,可不是说买就买的。 向茹这才有点明白过来,自家女儿是真赚钱了,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每个月拿几千块钱忽悠她呢。 可该数落的她也没落下:“唉,你说你买房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一个孩子懂这些吗,万一被 人骗了怎么办?你说你花了多少钱……啊?这么多,哎呦我的心脏来……” 素问静着心听向茹在电话那边罗嗦了半天,也不反驳,今天她心情好。有个词叫乔迁之喜,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房东留下两副钥匙,她给了向茹一副,自己留了一副,又另配两副,一副留在信箱里,方便小艾随时过来,而另一副……她皱起眉来。 这一个礼拜陆铮都在美国出差,正好今天回来。她买房这事是风风火火的就定了,因此还来不及跟陆铮说。 五十六,给弟妹的见面礼 晚上有一个商业活动,是薛绍峰之前说要带她见识一下的。素问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活动级别非常高,参加的基本都是国内一线,目前香港男艺人在大陆身价最高的就是薛绍峰了,所以有他出席的活动,级别都不低。 所以当那天薛绍峰说要带她去时,叶子看他的眼神就有点怪。如果说刚开始照顾她是因为她是公司的预备新人,那么现在这样尽心尽力的提携,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薛绍峰知道素问没有合适的出席晚装,所以一早派小嘉来帮她打理了。小嘉将她带到城中一家著名的设计师定制店,小嘉和这里的设计师是好朋友,可以免费借礼服给素问穿一晚。本身明星出席活动服装珠宝什么都是常有商家赞助的,毕竟这也是活广告,但素问显然还没到那个级别。 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周晓川。他也是来试衣服的,一听说素问要参加今晚的活动,立刻兴冲冲的要拉她一起走。 “坐我的车吧,我车比较新。”他这么说还算给素问留面子,因为素问压根就没保姆车。 素问和小嘉一起上了车,小嘉在车上还尽职的帮她做发型定型。 周晓川注意到小嘉,问她:“你这造型师有点眼熟啊?” 她忙解释:“这不是我的造型师,是峰哥的。” 周晓川就更惊讶了。圈子里互借助理什么都是很暧昧的,以前就出过不少这样的绯闻,这位还真是百无禁忌。 因为是天王的专属造型师,周晓川对小嘉也客气了许多。 在车上她又接了一通电话,是机场的陆铮打来的。 素问一拿起手机,就转过脸去,声线柔腻:“下飞机了?” “嗯,想见你。”男人低沉的声音性感而磁性。 素问脸上一红,声音更小:“晚一点,现在在工作。 ”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不方便。你刚下飞机要倒时差吧,先休息一会。” “那好,待会见。”男人的声音无奈而宠溺。 挂了电话素问还有点怔神。以至于周晓川看了她许久,她都没反应。 “妞儿,谈恋爱了?”他忽然问。 “啊?”素问猛然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否认,“别瞎说。” 周晓川呵呵一笑:“没有就好,不然被你公司知道,经纪人非得修理你。” 他是开玩笑的恐吓她,素问脸上倒真的白了几分。 小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心里苦不堪言:峰哥啊,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你这番心意恐怕要错付咯。 晚上的活动在星级酒店的宴会堂。素问穿着jackieyang的定制礼服,手挽周晓川亮相。无心之中也为他们刚刚杀青的戏做了宣传。进了会堂,两人就各自散开,找熟人扎堆去了。 素问自然是跟在薛绍峰身后。薛绍峰看她跟周晓川一块儿进来倒没说什么,反而露出赞许的眼神:丫头知道跟什么人站一块能炒作版面了。 薛绍峰是真的够义气,逢人就介绍:“这是我公司小师妹,唱歌演戏都非常有实力,前途无量啊,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关照。” 素问话不多,表现得落落大方,笑容可掬,大家也不反感,都当她是初出茅庐的小妹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这种活动其实没什么意思,富二代要借明星的名,明星想借富二代的势,互相利用罢了,尽管这种关系常常掺杂了某种颜色。跟着薛绍峰露了一圈脸,她终于松了口气,脸都快笑僵了。 薛绍峰体量她:“累不累,先去边上吃点东西吧。” 这倒合她心意,从店里换了衣服就赶来了,她还没吃晚饭呢。 正对着蛋糕和软饮料发愁,有人在身后叫她:“聂小姐。” 她一回头,顿时被一种压迫感逼到。其实她不矮了,今天这双高跟鞋起码有八寸,还是被面前这北方男子在气势上压倒了。 薛绍峰离得不远,立刻过来为她解围:“这位是燕先生,c城燕家的公子,今天宴会展览的珠宝就是燕先生提供的。” 素问点点头,其实他们认识。还没等她开口,燕北就说:“我和聂小姐是朋友。” 这下换薛绍峰一脸诧异了。 素问笑了笑,算是默认。其实说朋友,还真算她高攀了,她顶多通过陆铮见过他一次。男朋友的朋友……也算朋友吧。 “陆铮今天回国了吧?”燕北接过侍者手上的酒,随意的与她闲聊着。 “嗯,刚下飞机,才通过电话,现在应该在倒时差。” 燕北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并解释:“上面有我燕家珠宝在京的专柜地址,有空的时候叫陆铮带你去逛逛吧,看中哪件报我的名,也算我给弟妹的见面礼。” 这话说出来,素问真是受宠若惊。名片捏在手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燕北大概是看见她今天脖子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怕她在女明星中输了阵势,所以才有“见面礼”一说。不过素问也确实戴不起那些昂贵的珠宝,礼服都是借的,再问人借珠宝,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过,素问没想到的是,寡言的燕北也有腹黑的一面,他借着这一声“弟妹”,自动的升级成了某人的兄长辈…… 当陆铮知道真相以后,秀长的眉斜挑,只是笑,嘴里却毫不留情的指挥专柜销售员:“这件,一整套,还有那件,都包起来……对,没错,记你们燕总帐上。” 据说,燕家珠宝那一季度的销售额,出现了负增长…… 燕北走了以后,薛绍峰才问她:“你怎么认识燕少的?” 她想了想,委婉的说:“朋友的朋友,其实也不算特别熟。” “他都跟你聊啥了?” “也没什么,就是给了我一张名片,叫我到他们专柜逛逛。”素问老老实实把名片交给薛绍峰过目,在她眼里,这位就是亲哥哥。 薛绍峰在这种场合历练多了,一眼就瞅出燕北给她的这张是私人名片,跟一般宴会场合递交的商务名片有明显不同。看她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打量。 把名片递还给她,薛绍峰说:“既然是朋友,你就收着吧。不过以后要是有人送你首饰,记得千万不能收。” “放心,除了粉丝的礼物,我还没收过礼呢。”这点她还是知道的,有些东西,真不敢收。 那天活动结束已经很晚了,素问回到家里,看到玄关处陆铮的皮鞋,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换了拖鞋,蹑手蹑脚进屋,卧室的灯熄了,一个背影侧卧在大床上。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知道不是空落落的自己一个人,顿时 觉得心很安定,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知他调时差很辛苦,素问便没有叫醒他,自己进浴室洗了澡,换上睡衣,悄无声息的从另一边上了床。 刚刚躺下,一只长臂就从她腰间穿过,牢牢箍住了她。温热的呼吸呵在她颈间,他的声线在暗夜里沉醉而动听:“回来了?” “你没睡?”素问转过脸来,在黑暗里认真的想看清他。 陆铮吻了吻她的鼻尖:“没等到你,怎么舍得睡?” 五十七,冷战 小别胜新婚。 昨夜的激情令素问一回想起来,就有点脸红耳热。大概是真的想念了,连她自己也超乎平常的主动,两个人都有点忘乎所以,带着一种势必要榨干对方的狠劲,就像是大学时代疯玩了一夜忘记门禁的孩子,直到黎明时分,才大汗淋漓的相拥而眠。 早上素问先起来,因为没什么事,洗了个澡就在厨房里做饭。大概中午时候陆铮才餍足的醒来,坐在卧室大床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小身影,笑容充溢在眸中。 他起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里放着两盒安全套,素问刚搬进来的时候,有天他俩一起上超市时顺手买的。不过这种事,感觉上来了不是次次能刹的住,他俩住一起这么久了,算算也没用掉几只。 看着她安份的待在自己身边,像个小妻子一样为自己做饭,放洗澡水,有时会为些小九九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不知不觉就有了期待。 也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在一起。 也许,他们可以要一个孩子,这样她就不会再离开自己…… 饥肠辘辘的中午,在这样突兀产生的心思中,慢慢变得温情起来。 陆铮走出卧室,素问正在餐桌上摆盘,见他起来,立刻眉开眼笑:“时间刚刚好,可以吃饭了,赶紧去洗漱吧。” 出了一身汗,陆铮索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素问并不在客厅,他转进卧室,看见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的素问。 证件,内衣,连她喜欢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闹钟也不例外的被收起来。 “你要去哪?” 突兀的声音令她吓了一跳,素问站起来,望着他,陆铮的眼底明显有乌云密布。 她尽量快速严谨的组织自己的语言:“陆铮,你这几天不在,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及跟你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住在一起不太方便,所以 ……” 还没等她说完,陆铮眼里的阴霾更浓了:“哪里不方便?” “也不是不方便,就是……”素问开始语无伦次了。 陆铮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说哪里不方便,我可以改。房子不够大?还是装修不喜欢?只要你说,你想怎么样我都能满足你。” “不是的,陆铮。”她挣了下,攥着她的手腕却更紧了,疼得她皱起眉来。“我妈来公司找过我,她希望我搬回去。而且我现在也有点名气了,住在这里早晚会被狗仔拍到,难道你想看到这样的绯闻吗?” 他心里有气,想也不想就说:“谁敢发这种新闻,我让他明天就消失在北京城。” 带着点孩子的任性,让素问也无可奈何。 沉默,无声无息的在两人间蔓延。 良久,陆铮终于放开她的手,淡淡的问:“你已经决定搬走了?” 素问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我用签约金在四环边上买了套房子,这是房间的钥匙,我给你预留了一副,你随时可以过来。” 她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双手把钥匙递过去。 啪—— 钥匙被他拍落在地上。 素问望着掉落在地毯上的钥匙,怔怔发呆。 陆铮紧紧盯着她,眼中溢满了失望:“聂素问,你到底有没有心?三年前是不说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年后还是这样!你要搬走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是,我在出差,难道电话不会打一个吗?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难道我就不值得你付出一点点责任心?” 素问都被他吼愣住了,重逢以来,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无缘无故的,素问觉得委屈。她这不是在问他意见吗?不同意就不同意,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还谴责她还没责任心,好像她始乱终弃一样。(晚:女儿啊,难道三年前你不是始乱终弃吗?) 不过现在他在气头上,素问不想再火上浇油。她委屈的抿抿唇,用不安的目光打量着陆铮。 陆铮吼完了,盯着她,见她跟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其余的狠话,再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也意识到自己小题大做了,她现在是明星,私生活谨慎一点是应该的,而且他们住在这小屋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可一想到时隔三年,她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他胸腔里就有一股恨,怎么也舒臆不散。 他瞟 了眼地 第 28 部分 上行李,扯出抹苦笑:“你要走就走吧。”说完,猛的转身离开了卧房,外面砰的一声门响,他走了。 素问一声不吭,蹲下来继续收拾行李,内衣,衬衣……手指滑过衣柜里一件件自己的衣服,不由想起刚搬进来时看到这满柜的女装时心里的震撼。 她再也收不下去了。扔下手里衣服,她起身,外面的客厅餐桌上还摆着午饭,三菜一汤,两碗米饭,连筷子都摆好了,他都没吃,真浪费。 素问嘟着嘴,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饭。 凉了的米,黏黏的粘在舌尖,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抱着碗,眼泪无声无息的落在米粒中。 经过两个多月的后期剪辑制作,素问的第一部戏,终于要在卫视开播了。随之而来的,是紧锣密鼓的宣传期。 在这之前,导演先把主角们聚在一起吃顿饭,一方面是提前预祝收视长红,另一方面也是给主角们打气,希望他们在宣传时能卖力些。 酒过三巡,场面话说完了,就是私下里要好的演员们之间的闲聊。 周晓川是男主角,今晚他左边坐着刑曼姿,右边坐着聂素问,好一个满面春风。 给导演敬酒的时候,导演还拿他开玩笑:“你们这个剧照一出来啊,网上都说你和曼姿的扮相配,搞不好这剧一播,还能炒出个荧幕最佳情侣。” 导演先开了头,大家都开起周晓川的玩笑。音乐监制也来凑热闹:“晓川这次的歌也不错啊,他跟素素的声音融在一起还挺和谐的,我看这歌得火。” 导演是听过片尾曲的,当下附和:“火,必须火。” 片尾曲录出来的效果,让素问也大吃一惊,不知该赞制作人专业,还是音效师厉害。其实这是一首非常男性化的歌曲,周晓川的声音本来没什么特色,属于温柔情歌派的,演绎起来略显单薄,缺乏一股气势,而素问低沉的声线恰好弥补了他歌声中力量的不足,一张一弛,为这首歌赋予了新的生命。 散席后,周晓川要送她,说是好好谢谢这次片尾曲的合作。一下到停车场,素问就看见那辆大咧咧停在vip停车区的纯白色玛莎拉蒂。 车是锁着的,车里没人。 她停下来对周晓川说:“不好意思,我好像落了东西在包厢。你先走吧,我回去找找。” “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 “不用。”话音落下,她已经奔进了 电梯里。 其实并没有把握,素问只知道往最贵的包厢走。包厢的门半开半掩,素问果然看见陆铮在里面,刚想敲门,忽然看见坐在他面的人——女人。 萧媛。 他们不知在说什么,萧媛的表情十分激动,一直在拿纸巾擦眼泪。 素问悄悄收回了脚步,离开。 五十八,寻衅 宣传期工作忙碌,搬进新家以后,素问真正能住在家里的机会也不多。 倒是向茹对新家十分满意,先前那些抱怨,早就不知扔到哪去了。 这天素问难得回公司一趟,就被小艾拉住,说起了老板的八卦。 素问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萧媛”的名字。听小艾说,萧媛已经在这里闹了好几天了。 传言纷纷,其中最靠谱的一个版本是这样的: 某日萧大小姐气势汹汹的杀进公司要找陆铮,前台小姐一头雾水。人人都知道陆铮是名誉董事,挂名而已,几乎很少出现在公司,实际决策都是萧溶在负责。萧媛以为不是前台就是陆铮在忽悠自己,于是亮出大小姐身份,前台无法,只能好生茶水招待着。 萧媛吃了闭门羹,满腔怒气就发泄在前台姑娘身上:“这什么咖啡,用什么咖啡豆煮的,全是渣儿!” 小姑娘嗫嗫嚅嚅:“这就是速溶咖啡啊……” 公司里哪个不是连轴转,风风火火的来去无踪,谁还有闲情逸致去磨咖啡豆?忙的时候能冲杯雀巢提提神就满足了。 萧大小姐当着人面就把那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在了地毯上:“这咖啡是人喝的吗?你要是不想干了回头我就跟我哥说,让他开了你!” 小姑娘吓呆了,大小姐当场撂下话来:“我知道陆铮就在这公司里。他以为躲着我我就没办法了么,我就不信了,他一天不出现,我就天天来这儿‘喝咖啡’,你们就这么给我传话吧。”说完,大小姐踩着骄傲的高跟走了。 素问听了也疑惑。自从那天在他公寓里吵架后,她就搬出来了,这么多天两人一直没见过面。陆铮在公司吗?为什么她从来没遇见过他? 萧大小姐总算践行了坚忍不拔且说话算话的好品德,每日一闹,有时还带着闺蜜,不过挑挑刺,并不出格,富家小姐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久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职场混的,哪个没有点装孙子的潜质。 听着淑女仪态尽失的破口大 骂“陆铮到底忙着什么破事”的时候,其实心里挺舒坦的。 但每日负责给大小姐送咖啡的人总是笑不出的。这天小艾刚跟她讲完这岔,她转身到茶水间泡茶,就被一位老大姐拉住了。 “去,端到茶室去。” 想来是素问平常的便装实在是太朴素了,这位大姐竟把她当成茶水间的工作人员使唤。 茶室里没别人,只大小姐与她的闺蜜往那儿一坐,旁人也不敢靠近。 咖啡放下的时候,萧媛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真是万般复杂,以至于素问还来不及看清其中的意思,已经拔腿要走。 “站住。”萧媛的手扣住她的肩。“聂,素,问。” 认命无奈的停步。 “原来是你。”萧媛打量着她,有种恍然大悟之意。“我说怎么陆铮见天儿的往这跑,原来是被狐狸精给缠住了。” 素问眼角一抽。每天给这位大小姐送咖啡的时候,茶室外总探头探脑围了些想看热闹的人,不过想看看大小姐发脾气是什么德行。今天,倒是真热闹了。 萧媛身边的小姐妹眼睛一张,半天真半迷茫的指着素问:“啊,你就是那个抢了媛媛未婚夫的三儿?” 素问脸上挂不住,拂开萧媛的手,一板一眼的解释:“对不起,你们认错人了。我是认识个姓陆名铮的,不过我一没缠着谁,二也没抢谁未婚夫。还请两位积点口德……” “啪——”的一声脆响。 素问都傻了。按照剧本里写,一般女人掐架扇耳刮子都会有点前奏,或者象征性语言暗示。可这大小姐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当头就抽了她一个耳刮子,害她连自卫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素问跌退了一步,站住,然后就只觉右耳里嗡嗡的响,一阵火辣辣的疼。 以前听说爱迪生小时候是被人一耳光打聋的,无论如何觉得不可思议,而此时此刻,聂素问用身临其境的体验证明了,成功人物的传记有时也是不说谎的。 萧媛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斗胜的母鸡:“这一巴掌算你交学费了,今儿个我就教教你‘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没待素问反驳,萧媛又抓起她的头发,拍着她红肿的脸颊:“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是什么样的货色从你出身那天就定下了,不要奢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一次,素问要再没反应过来,都对不起自己嗡嗡作响 的耳朵。 她霍地拨开萧媛的手,一把端起桌上的咖啡。 萧媛一惊,下意识的往后一避,反手遮住自己的脸。 不远处,萧溶正在秘书的引导下一路疾步向这里走来。 萧媛只等这杯滚烫的咖啡泼下来,或许,不用她亲自出手,问题就会变得简单很多了。 她会让她知道:冲动的代价,是穷人付不起的! 素问端着咖啡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右脸上的火热持续提醒着她,众目睽睽,该有多少双好事的眼睛,期盼着她能把这杯咖啡泼下去。这样,就帮她们出了口恶气,但是后果,却不会有人帮她承担。 而她一个人,担不起。 素问从鼻子里哼了口气,扯扯裂开的嘴角,笑。 仰首,把咖啡一饮而尽。 “这么好的咖啡,可惜了,萧大小姐你这样的贵人永远品不出它的味道。” 萧媛慢慢放下挡脸的手,神情变得尴尬。 素问克制着发抖的双手,尽量从容的转身。她的字典里,应当早不存在“尊严”二字,尊严是留给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待她功成名就那时,再谈“尊严”不迟。 迎面,围观人群看到萧溶过来,都疏离有序分拨开条路。 萧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严肃而凝重。 “哥……”萧媛那一声充满了委屈。 素问有点后悔的想:早知就该不顾一切把那杯咖啡泼下去。 只见萧溶侧身对秘书吩咐了一句什么,秘书一边点头,一边将素问带至一边,不多时,有人送来冰袋,给她敷上。 另一边,男人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闲话家常:“你最近很闲吗?还是我公司的咖啡真这么好喝?” “我……” “爸爸教过你,要公私分明,更何况这是我的公司。下次你要是再来闹事,我会交给保安处理。我也不想看着你被人拎着从我的公司赶出去。” 萧媛听了这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身旁的闺蜜拉拉她:“媛媛,我们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萧媛拿着包灰头土脸的走了,萧溶回过头来,漂亮的桃花眼扫了一圈,声线冷寒:“你们都没事做吗?” 围观人群立刻一涌而散。 素问觉得自己也该走了,经过萧溶身边时,忽然听见他问:“后悔吗?” 她蓦的抬眼,他正用一双灼灼双眸看着自己,然后突然露齿一笑,瞬间就有种大雪初霁的感觉。 微一晃神,他已经凑近了,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把那杯咖啡泼到她脸上?” ! 素问瞪大了眼睛。 男人勾起嘴角,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她咬咬牙,毫不掩饰:“会!” ------题外话------ 不要担心哈,女主不会被白打滴~ 五十九,回敬 萧媛这一巴掌够狠的,后来连着几天,素问跟着剧组出去做宣传,都得擦着厚厚的粉遮住。 这天突然被叶子叫回公司,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一来就看见人群都围在茶室外,她对那有不好的印象,本能的退避三舍。 没想到正与电梯出来的萧溶迎面撞上。他对茶室的情况似乎了然,问她:“怎么不去看看?” 素问扯扯嘴角,没兴趣。 萧溶的秘书从走廊一侧走来,端着一杯咖啡,递到素问手中。 素问不解的抬头。 桃花眼内,笑意闪烁不明,似在问她:机会来了,你敢不敢? 惴惴接过咖啡,仍有些莫名其妙。坐在那的可是他亲妹妹! 走近人群时,已听到萧媛的声音:“三哥……”柔柔弱弱的,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 素问尴尬的咳了一声,陆铮回过头,望了她一眼,黑眸沉沉,仿佛掩埋了无尽的深意。 “聂素问,你还想怎么样?”萧媛察觉到他的视线,猛的回过头来。 咳咳,自己有把她怎么样吗?不过,之前没有,现在就不一定了…… “没什么,怕你们聊的口渴,问问你们需不需要咖啡。” “聂素问,别欺人太甚。”萧媛站起来,义正言辞的说,“再怎么说三哥现在和我还有婚约在身,你怎么能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褐色的咖啡顺着萧媛的发心一直往下流,滴在纯白色的香奈儿套装上,留下难看的一圈晕开。 上回还给你机会拿手挡,这回没这么好运了! 素问翻手,把杯底的咖啡渣子又控了控,确保一滴不浪费,才搁下杯子。 她看见陆铮动了一下,但最终牢牢的扎在了椅子上。 很好。 若这时他敢出手,这杯咖啡就会淋到他头上。 萧媛是傻了,人群里发出小声的嬉笑。待回过神来,也忘记装纯,跳起来就要抽素问的嘴巴。 素问根本不动,就站那儿让她打。陆铮比她反应更快,一把架住了萧媛的手腕。 “三哥——” 哭腔哽咽,闻者心碎。 素问突然笑了出来,她看着一动不能动的萧媛,哂然道:“你看看,你做这么多,有用吗?这个男人他不要你了,你被欺负了他也不会帮你,只会架着你的手让人踩到你脸上去。他根本不爱你。” 这一幕,配素问这句话,简直像把尖刀直插萧媛的心脏。她的眼眶瞬间充血。 可素问觉得还不够:“你以为你仗着财富、地位是掌了我一个耳光吗?不,你是抽在你自己脸上。你觉得陆铮他会在意这些吗?这些你有的,他都有。他爱我,他爱的是既没财富也没地位的我。” 话音方落,素问就感到一道灼灼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 她故意抛开这种感觉,不去迎上某人的目光。 “你用不着这么刺激我,你以为这么三言两语就能打倒我了吗?外公不会容许你存在的,我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终于不再装了吗?撕开面具,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媛媛,”叹了口气,陆铮终于慢慢放开架着她的手。 这一声轻唤,萧媛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这次倒有几分真情实意。她追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一直听到他这样温柔的叫自己的名字。 “你这次真的错了。”没有指责,没有怒气,只是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你做了这样错事,无论如何我们是不可能了。你知道我最恨别人动我的东西,素素她是我的人,你不该动她。” “三哥,是她先……你明明看到的……”萧媛哭得已经脱了形,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在他平淡如水的声调中慢慢熄灭。 “够了,”一声呵斥,却是萧大少爷,“还嫌丢脸不够吗?” 萧少音色深沉,一使眼色,秘书就上来按着萧媛把她扭了出去。 乖乖,素问重新打量这位花心大少,心想这才是真的腹黑,深藏不露啊。借她的手让萧媛出丑了,这会又整出一幅威严 兄长的模样来收场,这自导自演,让她这专业的演员都自愧不如啊。 茶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她和陆铮两人。这情形,够尴尬的。自上次他从家里负气而去,算是吵架了吧,之后她忙着配合剧组宣传,两人又是十天半个月不见的,以至她都忘了要怎么跟他合好。这会子突然间四目相对,她竟然 第 29 部分 不知道说什么! 陆铮紧紧盯着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抚上她的右脸。素问下意识的避开了。 他的目光里有沉痛,声音嘶哑:“还疼吗?” 素问忽然就想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要是真把我抽得一个耳光三天还疼的地步,刚才就不会只还她一杯咖啡这么简单了。” “对不起,”这声道歉,来得那么突兀,以至于素问一时没弄清,他是对那天吵架的道歉,还是为萧媛替她道歉。 “我不知道媛媛会来找你麻烦。如果我知道的话,不会一直放任她这样胡闹……” “哪来这么多如果?况且这事跟你没关,你用不着替她道歉。”素问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心在不停的下坠,她亟需要立刻结束这段对话,来终结这种无止尽的下坠。 晚饭时间,萧溶一回到家,就发现了餐桌上沉郁的气氛。数一数人头,少一个,萧媛。 他挺无谓的笑了笑,脱下外套,用手巾擦了手,就在餐桌前坐下,给自己夹了块菊花蟹饼,津津有味的嚼起来。 萧夫人,萧致远在亡妻之后又娶进的续弦,皱了皱眉,眼色不愉的瞟向丈夫。 萧溶一点一滴都没错过,却又视而不见,笑着问:“爸,莲姨这蟹饼做得不错啊,你们怎么都不吃?” 萧致远郁闷的搁下筷子:“还不是你妹妹。一回来就跑回自己房里哭,也不肯下来吃饭,谁劝都不听。我听周秘书说,媛媛下午上你那了?” 萧溶深邃的桃花眼里幽光一闪,既而劝道:“爸,小妈,你们先吃饭吧,待会我上去看看她。” 这么说,萧致远才重新执起筷子。他这个小女儿,小时候受了点委屈,出于补偿心理,难免过分疼爱了一些,造成她偏执任性的性子,犟起来谁都不听,偏偏就听萧溶的话。 六十,飞出去了,鞋子! 萧溶踹开房门的时候,萧媛正趴在枕头上哭。听见门响,她回头看了眼,立刻坐起来忘记了哭泣。 萧溶懒洋洋的,带上门,走到床边上坐下。柔软的大床微陷,萧媛的心也跟着一惊。 “怎么,心虚呢?”萧溶冷笑,点了一支烟,打火机将他的侧脸照亮。 “别在我房里抽烟。” 萧溶深深吐了口烟圈,盯着她,也不生气,觉得好玩似的打量她:“我说你累不累的慌,见天的追着一男 人跑,我们萧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萧媛猛的吸气,背过身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啥死乞白赖的非得缠着陆铮。就你也配得上陆铮,呦,你还真把自己当萧家大小姐了,不过就是一野女人生的野种。” “萧溶!”萧媛气咻咻的站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急剧的收缩。 萧溶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么多年了,这丫头翻来翻去,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他甚至好心情的站起来,拍拍萧媛僵硬的脸:“要说我嘴巴毒,可还没你那黑了的心一半毒。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的心思,我要是把你的好事抖给陆铮听听,你还有脸见他么?” 萧媛僵在原地,一缩一缩的,抖得厉害。他像个最精明的刽子手,知道砍在那里最能致命,每一刀,都势必叫她看到血肉飞溅。 好半天,她挪动步子,从他面前一步步走过。只想有把刀,这样可以捅进他的心窝里,可她脸上的皮是僵的,肉也是僵的,步子更僵。 “你去哪?”身后传来萧溶闲适的声音。 “下去吃饭。” 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萧溶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嘴角湮出一抹笑。 通过薛绍峰介绍,素问很快接到了第一份代言,是为一个新兴动土的地产项目,出于天王的面子,酬劳也非常可观的开到了七位数。叶子本来不建议素问接这类商业味太浓的代言,不过她刚刚买房大出血,亟需要捞金来填补荷包。 但天下没有好赚的钱。 晚上,广告赞助商在柏悦请客,估摸着拉上小明星陪宴会比较有面子,于是向素问经纪人发出了邀请。小艾接到电话时愁眉苦脸的,这种宴会,去吧,怕自家艺人吃亏,不去,那些个大佬又得罪不起。 素问倒挺坦然:“没事,不就吃个饭嘛,我去。” 干艺人这行,其实和很多边缘职业差不多,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她也没资格要求特权。 当晚,素问也没怎么打扮,就化了个淡妆,穿得更是保守,严严实实该遮的都遮牢了。赞助商派车去公司接她的,素问一上车,那满口黄牙的中年男人就笑不出了,这是女明星吗?还未成年吧?好在脸长得还不错,水灵灵的,对他的胃口。中年男人脸上的肥肉终于舒展了一些。 素问姿态随意,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万总是吧?以后还请您多关照。” 中年男人笑眯眯握住她的手 ,啧啧,这手感还是不错的,皮香软滑的,捏一捏跟能化掉似的。 从素问上了车,这位色眯眯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素问在来之前是打听过的,听说这位过去有过不少艳史丑闻,专挑嫩模新星下手,所以她一早就给小艾吩咐好了,让她差不多时间就来酒店接她,省得这位万总找借口续摊不放人。 酒桌落座的时候,窥见其他几位“总”也有携带女伴出席的,素问心里稍稍放下心。大约快要开席了,包厢的门又被人推开,清洌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话音落,已经有人阿谀奉承:“哪里,陆少这是刚刚好,是我们都来早了,呵呵呵呵。” 在这虚伪的笑声里又跟着附和了好几声笑,这位万总也抖着脸上的肥肉,急匆匆起身,指着主位:“来坐,陆少,就等你了。” 他这一句话,陆铮的目光立刻跟着扫了过来,素问只觉得脸上一热,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有人起身开始让位,陆铮依次走过,却没有走向正中为他留的主位,而是拉了张椅子直接在素问身边坐下:“不用麻烦了,我就坐这吧。” 众人面面相觑,到是服务员先反应过来,赶紧帮他把碗筷拿过来。有人干笑了一声:“好,坐那儿也好,通风,空气好。” 素问咬着的嘴唇再也忍不住,低着头偷偷笑了下。 却听陆铮沉了声音,低下头问她:“这位小姐瞅着很眼熟。” 一桌人在等他,他坐下没发表啥感慨,倒先跟她这小人物攀谈起来。这不是给她招麻烦么? “……”素问吸了口气,左手从桌下慢悠悠伸过去,在他腿上拧了一把。 陆铮微皱眉,笑收敛。 万总见这位少爷难得最自己带的女伴感兴趣,也觉得倍有面子,忙不迭出来解释:“她是我们项目的新代言人,唱过几首歌,演了部电视剧。最近有点人气。” 言下之意,觉得眼熟是正常的,要是都没人认识,他这七位数的代言费也白花了。 “原来如此。”陆铮嘴角扬出笑弧惊艳,却沉了眸。心想若非今晚有生意要谈,他一定会忍不住把她给掐死。 “来,有什么边吃边说,陆少,我敬你。” 吃饭期间,这个万总总是借机给素问夹菜不停毛手毛脚,在桌子下也不断用脚蹭她,劝酒搭话,满口黄牙,素问看着他脸上随着灯光此起彼伏颤动的 肉层,一腔食欲都冷却了,桌面上觥筹交错气氛一派祥和,桌布下却是一场自卫反击战。素问为了掩蔽这位万总不厌其烦的骚扰,只好不停往陆铮那一边靠,有时候力道控制不住她的腿就撞上陆铮的腿。这样几次以后陆铮也终于有点起疑的皱眉看她,素问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空再管他怎么想。 中途,万总的秘书进来一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万总就借赞她耳环漂亮帮她撩了撩头发,然后偷偷摸摸塞给她一张卡。 是一张房卡。 素问脸大热。老色狼……恼,正好穿了高跟鞋,扯嘴一笑,鞋尖一挑,桌下,斜斜向老男人踹去。 出师不利。还没踹到人,高跟鞋忽然在脚下飞了出去!她今晚本来穿的就是便装平跟鞋,被小艾看到训了一顿,才临时拿了双高跟鞋给她换上,码数却有些不合。这时,真叫她急出一身冷汗来。 压平了脚尖,企图把鞋子勾回来,空荡荡的桌下,脚,却不期然落在了左侧男人的鞋子上。他微递出的脚,突如其来,又似乎那么随意。 心,猛地一窒,素问忙不迭撤退,连身体都倾斜了。 “聂小姐,桌下有什么好看吗?”万总又眯着那双小眼盯着她。 素问脸上一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话音方落,伴随着的是汤匙跌落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 陆铮不慌不忙的弯腰:“聂小姐没有,我倒有,失礼了。” 服务员忙过来要帮忙,被他微微抬手拒绝了。桌下,脚心一暖,那只空落落的脚丫突兀的被人握住。素问几乎要叫出声来。 ------题外话------ 萧家这一对兄妹是bt,有多bt,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六十一,往火坑里跳 那只大手安抚似的在她脚底握了握,然后,轻轻帮她套上了鞋子。 男人掌心的温暖撤离,她缓缓的收回脚。 他起身,直直入座,一身魅惑黑的gi新款定制西装,线条清晰而认真。 素问觉得自己心律要失衡了,燥热的情绪一定早就表现在脸上,她摸摸发烫的脸,找了个借口离席,到盥洗室去洗了把脸。 当她回来时,她一左一右的位置都空了,问起服务员,说陆少刚才和万总一块出去了。 他俩结伴出去能干啥? 素问 也懒得多想,趁着两边压力不在,赶紧敞开胃口吃点菜,积蓄好力量待会才好大干一场。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捏吗?惹毛了兔子还会咬人呢,这个万总要是再敢动手动脚,非剁了他的爪子不可! 不多时,那位万总先回来了,坐下时,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眼光打量着素问。 又过了一会,陆铮也回来了,面上带笑,神清气爽的在她左边坐下。 万总又开始不停给她劝酒,但这次没毛手毛脚了,倒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好像要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 素问紧咬着牙,想到那张房卡,觉得无论如何要惩治一下这个老色狼,大不了回头向陆铮妥协。 于是那万总再敬酒,她也不搪塞了,三言两语,欲拒欢迎,又把酒喂回万总嘴里,那肥得流油的中年男人怎经得起这般美人恩,一会儿功夫就被灌得满面红光,还乐呵呵的傻笑。 陆铮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卖弄风情,一句话不说,攥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闷酒。 快到散席了,见他还是没什么表示,素问也铁了心,豁出去了。 这帮子人吃饱喝足了,各自搂着美人,打着酒嗝走出包厢。万总已经意识模糊了,山一样巨大的身体就向素问倾过来。 素问避了一下,男人扑了个空,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走在前面的陆铮终于停下来,看了这边一眼,说:“看来万总醉得不轻。不如让我的助理送你回去,这位小姐,就由我来送吧。” 男人眯着醉醺醺的小眼,迟疑了一会,呵呵傻笑:“我……没醉,今晚还要跟小美人做游戏呢……”说着又伸手去揽素问的腰。 素问跳了下躲开,轻笑着哄他:“要做游戏也得先回房啊,只要你乖乖的,我就陪你玩一晚上,好不好?” 说着扬了扬手里房卡,已经朝上面的房间号走去。 万总的秘书尴尬的对陆铮说:“陆少,这里就交给我吧,你早些回去吧。” 陆铮气得脸色铁青,他早些时候明明已经叫那万总出去,说明自己对这丫头有意思了,那万总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便决定忍痛割爱,谁知这丫头不识好歹,还去主动招惹那头肥猪,现在更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就算跟他怄气,也不用作践自己吧。众目睽睽之下,陆铮恨不得冲过去掐死那没心的丫头。 素问用房卡开了门,就立刻把卡拿出,断掉了所有电。然后跑到浴室用 盆接了满满一盆水,放在门口。自己则脱了高跟鞋,一手一个提在手里,再把卧室里的枕头抱在怀里,只等这色欲熏心的肥猪走进来,就给他当头一盆,再用枕头罩住了,痛打落水猪。 房门外如期传来脚步声,素问猫在黑暗里,听那万总对秘书吩咐:“你找个房间休息吧,明早儿再过来。” 然后就是开门的声音。 按照原定计划,那身材蠢如猪的万总应该是一脚踢到地上的水盆摔个狗啃屎,然后她扑上去再补上两脚,暴打一通的,可惜从一开始,剧情就不对了! 那万总身形太庞大,踢到满水的水盘以后居然纹丝不动,然后脱口爆了句京骂,就去墙上找房卡插电的槽口。 素问可不能让他开灯,这样身材优势的他就会处于有利地位。于是,素问想也不想,就把枕头砸到他脸上,然后拎起高跟鞋冲他脑门脸上乱砸。 万总刚开始没有防备,一时不察脸上挨了几下,哎呦哎呦叫得如杀猪,但等他反应过来后,就七手八脚的反抗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素问没两下就被他扭住手腕按到墙上,男人满嘴的酒臭喷过来:“臭婊(谐)子,活腻了,敢打老子?” 素问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翘起脚跟就去踢他,无奈没了高跟鞋这件凶器,踢在那象腿粗的男人小腿上,根本纹丝不动,反而疼得自己直抽冷气。 这下她有点慌了,看不出这一坨肉还有两手,擒拿制服的手段一点不搀水分。手脚都动弹不得她只能破口大骂,从终身不举骂到他祖宗十八代,如果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这头猪早该被秒杀了。 “他妈的给我老实点!”男人不耐了,扬起蒲扇般的巴掌,就朝素问脸上招呼过去。 她吓得闭紧了眼,偏过脸去。 “嘭”—— 一声巨响。 预想的巴掌没有落到脸上,可他们跟前的房门被人踹开了。 陆铮站在走廊门口的灯光下,一张脸冷森森的,连壁灯橘黄色的柔光都照不暖。 素问看呆了,身上的肥胖身躯反应迟钝的转过脸去,也许是真喝多了,都没认清人脸,就破口大骂:“谁他妈来搅老子好事!”说着扭起素问的胳膊,往地上一掼,竖起碗大的拳头,就朝外头招呼过去。 这一下摔狠了,素问趴在地上,半晌胳膊都麻得没知觉。 陆铮 第 30 部分 大怒,没等他拳头沾到自己,闪电般出手,已经揪住他的衣领,另一手实打实的接住这如雷的一拳,瞬间卸去力道,五指并着粗壮的手臂上行,停在手肘处并指一折,只听“咔咯”一声脆响,动作利落的脱掉了对方的手肘关节。 那万总疼得哇哇直叫,山一样的身躯顿时滚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这一套连招看得聂素问是目瞪口呆。 陆铮虽然没去当兵,但从小身边都是外公警卫排的兵,各个擒拿都是一把好手,陆铮岂有不会的道理。 等她回过神来,陆铮已经咬牙切齿的冲她吼:“还不过来?”那样子就像条喷火的暴龙。 ------题外话------ 本文今天要v啦,趁着还没变红,先再发章免费滴给大家看。入v的第一章会爆发两万字,而且全是小陆子和素素超精彩的对手戏哦~养文的亲们可以下嘴啦,首订给力的话,我这个时速不足1000的乌龟也会卯足了劲,连续万更一周的哦~ 实在来不及去充值或买潇湘币不方便的亲们,也可以留言给晚,刚才去看了下,号里还有一点潇湘币,可以奖励给大家看今天的章节。 六十二,以身相许 更新时间:2013-1-110:04:01本章字数:33630 陆铮虽然没去当兵,但从小身边都是外公警卫排的兵,各个擒拿都是一把好手,陆铮岂有不会的道理。 等她回过神来,陆铮已经咬牙切齿的冲她吼:“还不过来?”那样子就像条喷火的暴龙。 她讪讪的爬起来,才走了一步,已经被他拽过去,素问一个踉跄,撞在他硬朗的胸膛上,眼冒金星。 “这就是你的馊主意?非把自己卖进去了才高兴?”他怒火咻咻,叠叠的喷在她脸上。 素问低着头,闷声抱怨:“你是不是太久没释放了,所以火气才这么大?” “……”冷酷的俊脸上直抽。 又气,又拿她没办法。 剜了她一眼,恨恨的往前走。没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狠瞪着她:“还不跟我走?” 素问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肥猪,又看看濒临暴走的某人,迟疑了一会,站在原地说:“先等等。” 然后跑过去,拎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高跟鞋,冲着那万总一顿暴打:“叫你再吃我豆腐,叫你看不起女人,哼,姑奶奶今天 叫你半身不遂!” 然后直起身,把高跟鞋套回脚上,抬起八寸高跟的右脚,狠狠朝男人的那活儿踹下去。 万总躺在地上,整张脸上的肥肉都纠结在了一起,发出杀猪般的悲鸣。 素问心满意足的搓搓手:“收工。” 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站在远处的陆铮一脸无奈。 素问是不知天高地厚,陆铮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万总虽然人品低劣,下作的手段远近都闻名,但毕竟有背景在那搁着,素问今天占了点便宜,就得寸进尺,却忘了自己还被代言合约绑着,这万总要是秋后算帐,她是一点办法都没的。 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谁叫这是自家媳妇儿,善后这种苦力活就让他来做吧。 但是很明显,陆铮这都考虑远了,他没想到那肥猪样的男人复原能力这么强,他们还没走到停车场,那万总就抱着脱臼的胳膊爬起来打电话叫人了。 地下一层电梯门一开,陆铮就直觉有什么不对,刚要关上电梯门,一道暗光,哗的一根铁棍伸过来挡在其中,阻止了电梯门的闭合。 入夜的停车场,白炽灯光打得人脸色狰狞,素问粗略数了数,起码二十来号人手持武器在门口等着他们。 陆铮一直不着痕迹的把素问往他身后拉,恨不得能把她隐形。 挡在电梯门口的人脸上带疤,凶神恶煞,一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对,老大,拦住了,一男一女……男的我们解决,女的一定留给您亲自处理……” 素问感到陆铮拉着她的手更用力了,捏得她骨头都发疼,手心还蕴着薄薄的汗。但是素问不敢出声,她知道这时候情形正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打破这对峙。 那人收了线,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他们面前:“陆少,您也听到了,上头吩咐,兄弟们不得不干。我知道您身娇肉贵的,待会打起来家伙不长眼,要是伤了您哪儿都不好说。老大要的是这个女人,只要你把她交给我们,兄弟们一定保您安全到家。” 素问颤了一下,随即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陆铮听了哈哈大笑:“要打就打,少他妈废话!老子要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叫什么男人?” 说完把素问往身后角落里一塞,捋起袖子往电梯门口一站,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驾驶。 那人咬牙切齿:“那就莫怪兄弟不客气了!” 手一招, 身后的人一涌而出。陆铮不慌不乱,就先拿这领头的开刀,他身形极快的闪过迎面而来的铁棍,反手就着那人衣领就往外头一掼,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人丢了铁棍,身体飞出去老远,正落在一辆半新不旧的捷达上,撞得那车前窗“哗啦”一声裂开蛛网状的裂纹。 一见是这种场面,后面的人都有点犹犹豫豫,有几个胆子大的吆喝:“怕什么,一起上!” 陆铮咧咧唇,不怒反笑,一起来,正好省事了。 只见他指东打西,拳打脚踹,一眨眼工夫又撂倒两个。有个凶狠的,手里头拿着卡簧刀,在白炽灯底下晃着幽光,趁陆铮专注一面时,猛地从背面偷袭—— “陆铮——”素问失声尖叫。 陆铮头也没回,曲肘朝后面一撞,那人的刀还没落下,就抱着肚子滚到了地上,疼得哇哇直叫。 这些人只知他有两手,没想到这么能打,顿时气急败坏的开始打电话叫人。 陆铮虽然不慌不忙,但一对多,对方又有武器在手,慢慢也吃力起来。他们这是要用车轮战磨死他啊。 素问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那点酒意早就被吓散了,现在也深深后悔起刚才自己的举动。那万总没得手,她就该万幸了,万不该再去逞能,她也是一时酒劲上涌,把这些天在陆铮那受的委屈,都发泄在这老色狼身上了。没想到惹出这样大祸患。 趁着七八个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素问忽然冲出电梯,大叫了一声:“停——别打了!” 陆铮手里正拎着两个小混混,听她这一声,手一松,两人“哎呦”叫着滚到了地上。 他不解的挡在她前面,那眼神都快杀红眼了,这一时还转不过来,素问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她心一动,冲上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用眼神告诉他:没事的。 陆铮不解,她已经徐徐抽出手,走到他前面。 陆铮紧张的瞪着她,只等那些混混一动手,就冲上去拉回她。 相比素问反而淡定的多,直接走到那领头的刀疤脸面前,不急不徐的问道:“看你们也不像小打小闹的,混哪个区的?头头儿是谁?” 那刀疤被陆铮揍得满脸是血,这会子怒气正大呢,喷出口含血的唾沫:“怎么着,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来认错了?行啊,跪下来给哥哥舔舒服了就饶你一命。老子上头的人,说出来能吓掉 你半边胆儿!” “畜生!”听到自己女人被侮辱,陆铮哪还看得下去,拳头握得咯吱吱响又要冲上去再战。 素问轻轻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光镇定,淡淡的摇了摇头。 提起的拳头落在半空。 “呵,”素问轻笑,重新面向那刀疤脸,连眉毛都懒得抬,“知道我是谁吗?” 那刀疤淫邪的笑:“哥哥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今晚伺候好了,哥哥不就知道了?” 素问也笑,那笑却冷了几分。她一字一句的说:“半入江风半入云。” 那刀疤脸一白,一脸不信的打量着聂素问,估计以为她是蒙的。 素问也不急,慢悠悠踱步到他旁边,低头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愣住了,陆铮只觉得满腹的火,谁让她这么干了?就这么几个小喽罗,还不够他练手劲的。 刚要动手把她拉回来,忽然见那刀疤手一挥:“收拾家伙,回去!” 素问缓缓勾起了嘴角,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一伙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散了去。只剩了刀疤一人,素问还不够,半真半假的笑道:“今天真谢谢你了,这份‘大恩大德’,我一定会记住的。代我向风哥云哥问好。” 那刀疤都吓傻了,哎呦,得罪了这姑奶奶,连求饶都忘了,简直是抱头鼠窜。 于是空荡荡的停车场又只余了二人,跟方才的惊心动魄相比,简直安静得不像话。 陆铮斜眸盯着她,那眼神让她心虚得紧,赶紧歪头装着四处寻找:“你开车来的吗?车在哪儿?” 他眉头紧皱,哼了声,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 他按了遥控,零星的几辆车里有一辆亮了起来,素问赶紧跟过去,自觉自发的拉开副驾驶坐进去。 陆铮只是坐着,根本不发动车子。眼神透过车前玻璃,定定的落于前方。 素问系好安全带,才发现他没动,心想这男人真跟小孩一样别扭。能解围没事了不就行了? 气氛僵持。 半晌,叹气,主动探过去,讨好般问:“生气了?” 好吧,谁叫她不会开车。 陆铮压根不看她,反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一句话他们就这么好说话 的放人了?” “……” 陆铮是知道这万总平日里会养些犬牙来保护自己,起初他也以为这些人只是为虎作伥的打手,现在看来,又不似…… 很明显,身边这看似无辜的小女人,比他更清楚。 “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吓唬吓唬他。” 他明显不信。 “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哦,我胡扯的,虚张声势你懂吗?” 这丫头满口胡言,就没一句真话。 他气了,怒极反笑,伸手去拉离合。车子动了,素问才舒一口气,就听见他讽刺般问她:“你今天去哪?这边还是那边的家?” 得,还跟她怄气呢。 素问也没办法,最后软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在他握方向盘的手臂上挠着:“今晚我去你那好不好?” 小小的声音,仿佛受了委屈似的压抑着,宛如猫叫一般,她的手也像小猫爪子,挠得他浑身都烦躁。 一万个不高兴,都被她这一句给击散了,气又气不起来,骂还舍不得,这丫头就是有本事让他抓狂! 他绷着脸,短促的喝了一句:“别烦,开车呢!”语气却不知不觉软了很多。 她努努嘴,哀怨的“哦”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缩回自己座位里了。 夜色流光。 一路上他一句话没说,车子却是笔直朝他自己的公寓开去的。素问靠在坐垫上,偷偷的扯了扯嘴角。 一直到家他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下了车就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却在她落下一段距离后,又不耐烦的停下来等她。 进了门就把她赶进去洗澡,自己脱了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散酒气。 素问洗了很久,也琢磨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特地没穿他准备好的睡衣,只用浴巾松松裹了,就湿漉漉的赤脚踏上地毯。 他开着电视,没开灯,素问探头一看,只看到他闭上眼,仰身靠在沙发背上,显得无限疲倦。 确实,今晚他可是“好好”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很累?” “喝得有点多。” 他并没睁眼,也许还烦躁着,眉心也紧绷。等听到她的脚步声时,一双女人柔嫩的手指已经揉上他的太阳穴,温柔而有章法的按压着。 他睁开眼。 这个角度,他仰视,她俯视,两人的脸几乎平行。相视的角度与她的穿着瞬间让气氛变得暧昧。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冷冷的语调里显然还有点埋怨。 好吧,她该说对不起的地方的确很多。 她沉默,望进他的眼眸里搀杂了一丝忧伤。 她不语,他却先发难:“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我……” 到底是哪件事情先发生,是她先怔住?还是他先环起胳膊反手摁住她后颈,压低她脑袋? 她被迫着低下头来,唇被压在他的唇上,他仰起下巴,唇舌肆意的狂攻,侵占,很快两个人的呼吸就融为一体,她放在他太阳穴上的手指慢慢下移,托住他的头,低下头吻他,显得忘情。 他的目光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细细的观察她,仿佛要从她的眉眼间找出一丝丝痕迹,一些能解读今晚的事件的答案。然而没有,她只是专心的吻他,不带一丝杂念。 陆铮认命的败下阵来,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对他的致命吸引力,远远大于他的自控能力。此刻认真的她很迷人,近乎蛊惑。 随后的一切发生的太快,方才还进退有余甚至隐隐占据主动的素问,转瞬间已被他的气息狠狠吞没。 这个男人更似某种安静的,蛰伏中的猛兽,出击便是致命。看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拉着她的腰就把她从沙发后抱了过来,浴巾在折腾的过程中滑落,他的手毫无顾忌的探进,手指似要透过她的皮肤焚烧进血液。素问被他揉得呼吸纷乱,气喘吁吁的仰面躺到在他腿上。 他低眸凝视,有什么东西要从一贯清冷的目光中挣脱而出,素问来不及细究,他已经再度低下头来。 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唇停在她唇峰上半分,她终于听见他的叹息声。 “素素。” “嗯……”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他第二次问。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抛出了这个念头,关于她的一切,像谜,越是摸不透,越让他惶惶不安,尽管此刻抱着她,这样亲密无间,却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她从来不是属于他的,不管他多么用力,她总是能轻易的从他手边逃开。 “什么?” 她的眸迷离,她知道怎 样让这个男人失控,葱白的玉臂绕到他颈后,拉低了他的脖子,陆铮只觉得她软软的舌尖舔舐着自己汗津津的耳垂,那百蚁挠心又酥麻入骨的感觉,早就让他忘了追问这回事了。 优雅,内敛,沉静……这些常年伴随在陆铮身上的优良品质和他的衣服一样,被他自己一件一件剥落。细密的汗蒸腾而出,迷蒙了眼, 第 31 部分 氤氲之中她看见身上的男人猛地抄起她的腿,转而搁在自己的肘弯上。 粗暴,还有点急躁。 素问突然有点怀念那个为了不吵醒熟睡的她,会只轻轻在她额上烙下浅吻的陆铮。此刻的陆铮就像一只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她拆骨入腹。 她往上缩了缩,却被他一只大手扣住了腰又拉回来,五指紧扣在腰上,一刻不松,电视里的光线投射在他身上,随着他时而温和时而狂野的动作震颤,带出一种诡异的氛围,素问没有勇气看他,歪着头紧闭着眼,小声的哼着。 却在这时,陆铮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猛的低头吻住,频率随着吻的激烈程度而变得凶猛,仿佛是故意,惩罚她的不坦诚。 素问就在这种自掘坟墓的境地中颠簸,有种失重的晕眩。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眼睛昏花,耳朵嗡鸣,吊在他肘弯上的双腿渐渐失力滑下,唯独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每一处的进攻和掠夺都无比清晰的传到她的神经末梢,她浑身都哆嗦,嘴巴喃喃的哀求:“我明天还要去上海……” 陆铮顿了顿,火烫的唇离开,身体也迅速的抽离,猩红的眸子中有种迷乱一闪而逝。 然后,重归于寂,素问看到他的双眸重新回到沉沉的黑色,终于吁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 她躺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气,等待着被撞出体外的三魂六魄慢慢归位,平复着呼吸。 “陆铮……”她沙哑着声音,叫住还撑在她上方的男人。 “……”他静静的,一言不发。 “你别生气,我这次不是不告诉你,而是……”她试图解释着。 “我知道,”他扭住她的下巴,“卫燎的电影要在上海开机。” “你怎么知道?”她反而诧异了。 他低下头,顺势吮一下她的唇:“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被选上。” 唇刚刚离开,素问才换了口气,掠过她腰的手突然将她一翻,她整个人背对着被他捞进怀里,紧紧的贴合。方才以为他偃旗息鼓,却原来是要换个姿势,继续折腾她。 素问恼恨的蜷紧了身子,刚拉过被他扯落在地的浴巾,手就被他按住。 他一点点攻占,缓慢,却极有耐心。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推挤他出去,这般绵密的痴缠终于逼得满头大 汗的他呼吸狠狠一窒。 目光一暗,他突然自上往下狠挑,逼得素问失措的按住他的小腹,这个男人,简直是要她的命! 可是阻止的手不到下一秒就被他按住,反折在身后,反而一动不能动。他强势而霸道的在她后颈上深深吮吻,令素问几乎承受不住,立刻丢盔卸甲,低低的哀求:“别留下痕迹,要穿旗袍的……” 亲呷之间,他含糊的“嗯”了一声,攻势果然变得和煦起来。素问沉湎在这样温柔的节奏里,头不由的后仰,虚枕在他肩上,嘤咛声欲断不断,听得人压抑难耐。 在缱绻痴缠的时刻,听得他附在她耳边,冷静低沉的声音:“只有一次。” “嗯?”她不解。 扭向后方的下巴被他扣住,同时,身体毫无征兆的狠狠向前。冲喉而出的尖叫被他的舌堵住,碎成片片哀鸣。她还是没弄清他的意思,却被极度的汹涌冲进了昏迷的深渊中。 “下次再这么乱来,不会轻易饶过你了。”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呢喃。 天亮的时候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一直没有停。素问出了一身汗,这时更觉得粘腻难受,于是撑着散架了的身子,爬起来去洗澡。 这一动静,陆铮也睁开眼来,因为下雨,显得天气晦暗,窗外还是昏沉沉的,于是揉了揉眼睛问:“这才几点就起了?” 素问一边从柜子里找出上回没带走的干净内衣,一边回答他:“洗个澡再回去拿趟行李就差不多了,小艾还在机场等我。” 他撑在枕头上挠了挠短发,没说话,看着她进了浴室。 等素问出来,他却已经醒了,衬衫西裤,衣冠楚楚的,正对着镜子打领带。 “怎么起来了?”她拿毛巾擦着湿头发。 “赶紧吹头发,我送你去机场。”他头也没回。 素问笑了,把毛巾扔在一边,跪在床沿上,搂着他的肩撒娇:“等会,我先帮你打领带。” 他于是顺从的把颈部交到她手中。 素问这才发现他的喉结下方,有个紫红的一圈小小牙印,估计昨晚自己被整惨了,报复之下咬的,他倒是没吱声。 瞥见她惭愧的目光,他好像挺得意,淡淡说:“看我多好,从来不跟女人计较。” 昨晚她说了以后,他倒是真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其他地方,该 用力的他也没省着。 素问低下头,认认真真帮他打好领带,他奖励似的捧起她的脸,在她鼻子上亲了亲:“好香,你用的什么沐浴乳?” “不知道,我看见柜子上有一瓶还剩一点儿,不想浪费就给倒出来用了。” 是真的香。 他沉溺在她颈间馨香不愿出来。回头一定得去看看那沐浴乳是什么牌子,以后都换成这个牌子的。 素问今天穿的很庄重,里面套一条黑色的真丝连衣裙,外面罩一件卡其色薄风衣,脚底踩一双铆钉裸靴,露出大半截长腿,修长莹白得能晃花人的眼。 这天气,风急雨哀,在家里和车上都没感觉,一出去膝盖上还是有点冷的,于是到了家,要下车前,陆铮先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指指她的腿:“遮着点,叫你臭美。” 虽然被骂了,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挽着他的胳膊进了电梯。 到了十九楼,她担忧的看着陆铮:“要不你在这等一回吧,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只进去拿一下就好。” 陆铮知道她担心什么,拍拍她的肩:“知道了,赶紧去吧。” 她这才点头,拿出钥匙开门。 这么早,她以为母亲还没起床,谁知一开门,就看见玄关地上多出来一双鞋。 她心里有点准备,但还是没料到,母亲会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寒着脸的向茹旁边,站着一脸慌张的小艾。 她故作轻松的放下包:“妈,这是怎么了?小艾,不是说好机场见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向茹上了年纪,一夜没睡,脸上明显的疲惫,连眼眶里都是血丝儿。 她声音也沉了:“亏你还笑得出来。小艾说你昨晚出席一个赞助商的酒宴,到点了她去接你却没接到人,这才担心的跑到我这儿来了,问你有没有回来。你倒好,手机不开,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让人白白为你担心了一夜。” 手机……?她往口袋里一摸,果然没有,又把自己的包整个儿倒过来,也没见着手机的影子。 完了,一定是昨晚跟那万总纠缠的时候掉了! 掉了也就掉了,她那破古董手机早该淘汰了。只是她马上就要去上海,一时也没机会去办卡换手机。 她叹了口气,跟母亲解释了一下手机丢失的事情,又说昨晚自己喝多了,就直接打车去周沫那儿了,并没有在赞助商那儿吃亏,母亲 才终于放下心来。 小艾也是出于尽职,这会子听到没事,于是赶紧催她去收拾行李。 素问回到房里,才松了口气,拉出皮箱,把行李都检查了一遍,最后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所有证件,一一归置好。 抽屉的最末端,被她塞了一只盒子。手机盒。 里面躺着萧溶送给她那只手机。 关抽屉的手停在一半,用,还是不用? 在下定决心之前她已经打开了盒子。管它呢,不用白不用! 小艾帮素问提着行李从家里出来,就看见等候在电梯旁的陆铮,不由张大了眼睛:“这……你……” 素问回头嗔她一眼,小艾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了声:“陆总早上好。” 陆铮回她微微一笑:“不是在公司,不用这么客气。”说完顺手过来接过素问的行李。 小艾立刻风中凌乱了。 素问却对着手指默默的念:叫你邪魅一笑,叫你乱放电! 一路上小艾都沉默的跟着她,一言不发。素问同情的看着她,估计这丫头受打击太大,还没恢复过来。 到了机场小艾才像重新被上了发条一样,又恢复正常,连轴转起来。帮她办托运,换登机牌,忙的脚不挨地。这样就留下来大部分空余时间让她和陆铮独处。 陆铮给她买了杯咖啡,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笑着说:“你这个助理,比你让人要放心多了。” 素问斜斜看她一眼:“我代表党和人民严重鄙视你的朝三暮四!” 陆铮只是笑,温暖的食指在她鼻上刮搔一下:“因为有她照顾你,我才放心。” 脸上一红,她不再说话。 那边,小艾已经换好登机牌回来。她们跟剧组不是一趟班机过去的,卫导因为搭设拍摄场地的问题,已经提早一天过去现场了。 陆铮拍拍她:“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当着小艾的面,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就算舍不得也不能说出来,只短短的“嗯”了一声,就跟着小艾一起走了。 过安检时她转头,果然看见陆铮还站在原地看着她,见她回过头来,又冲她点点头笑了笑。那一刻,她不知为何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一个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原来感觉是那样温暖。 上了机小艾还是没问她,不过坐她旁边看杂志时,总是偷偷抬眼打量她。 素问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过有些事大家心里都跟明镜样的清楚,并不必说出来。那样,反倒打破了这种平衡。 小艾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一个是她照顾的艺人,一个是公司老板,有些事,她看到了要当没看见,知道了要当不知道。不过心里隐隐还是有些高兴的,起码她跟对了人,跟了个有前途的艺人,对自己将来发展也有好处,不是吗? 不过一会,小艾就恢复原样了。从首都飞上海的行程并不长,素问也不打算补眠了,闲来无事就把剧本拿出来翻翻。从那天面试的情况来看,她的旗袍扮相卫导应该是初步肯定了,形似达到了,接下来就是神似。她明白的很,卫导要的不是像王佳芝,而是要王佳芝本人再活过来。 起飞没多久,空姐过来询问是否要饮料,小艾帮她点了杯咖啡,自己要了杯果汁,过了一会,又过来发一次色拉。 素问想起来,问小艾:“机票是公司给订的吗?” 小艾喝了口水,忽然一呛,半晌慢吞吞说:“是啊……” 素问狐疑的又盯了她一眼,小艾终于绷不住,坦白了:“公司原先给订的是经济舱,后来峰哥知道了,自掏腰包给你调换成头等舱了。” 说完,就有点懊恼的捶了锤自己脑袋,峰哥明明交代了不让她说的,一边是天王,一边是自家艺人,真是让她为难啊。 素问一眼即窥出她心思,安抚的说:“放心好了,我不会跑去找峰哥还钱的,也不会跟他提这件事。” 小艾两眼立刻亮晶晶的,如获大释般望着她。 素问就想,她现在才拍了一部戏,破天了算个三线,公司怎么可能给她订头等舱机票,还带着个助理一起?原本剧组是跟她一起坐这趟班机的,到时候导演、主演们都坐头等舱,她一个人带个小助理跑去坐经济舱,怪寒碜的,峰哥也算用心良苦了。 只是,这份人情,要如何还? 小艾见她摇头苦笑,八卦的心忍了又忍:“你和峰哥……”其实她真的特别想问问,看这样子,素问和老板是真的了,那峰哥又算哪茬?她做助理的,素问有哪些工作是薛绍峰帮着介绍的,她最清楚不过了,问叶子吧,叶子又不许提这个。也只有这会儿没人,她才敢私下问问。 素问倒真没想太多:“我是峰哥一手带出来的,我混好了他脸上也有光嘛。不过峰哥真的很照顾后辈,这么细节的地方都替我考虑到了。唉,等到了上海得好好 请他吃顿饭,要不再买个礼物送给他吧,你说买什么好?” 素问一脸认真的转过头来问她。小艾汗都掉下来了:“我看还是别送了。”越送误会越大,既然没心,就别让人再产生错觉了…… “真的不送?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素问还在纠结着。 小艾痛苦的抽了一下,她真心的同情峰哥啊,三十好几了,栽在个怎么点也点不着的丫头手上。 下了飞机,小艾去帮她拿行李,素问拿着手袋就轻松的出来了,正琢磨着待会让小艾打个电话给剧组呢,就看到出口通道外有人遥遥的向她招手。 “小嘉哥?” 小嘉手都举累了:“你们可真慢啊。” “飞机晚点了,我也没办法啊。”小嘉帮她做过几次造型,来来回回的,两人早就熟了,素问没事就喜欢逮着他问点护肤秘诀什么的,小嘉又常常批评她穿衣风格,所以素问都把他当闺蜜看了。这会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来接我了,峰哥跟你说的?” 小嘉神神秘秘的一勾指头:“峰哥来了,这里人多不方便,他在车上等你呢。” 这时小艾刚好拿了行李回来,看到小嘉就什么都明白了,心里腹诽:还说没什么,这都昭然天下了。 素问也觉得不妥。飞机到上海正是午时,机场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让人拍到点什么,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回头问小艾:“公司没派车来吗?” 小艾解释:“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了,不过路上堵,估计还得等一回。” 素问想想:“反正我现在还不出名,也没几个认得的,咱俩就打车走吧。” 说完,一脸歉意的转向小嘉:“小嘉哥,辛苦你了,咱们还是分开走。你回去帮我跟峰哥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头到酒店我再亲自去跟他道谢。” 小嘉想想,素问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他本来就不赞同峰哥来机场接机,卫导最讨厌戏里的演员炒绯闻,让绯闻的关注度超过了电影本身,机场偏偏又是狗仔蹲点最多的,还是谨慎点好。 小嘉回去就这么把原话转给薛绍峰听了,他只是笑:“这丫头……”半晌才道:“开车吧。” 薛绍峰抵达上海的时候,保姆车是早一步先开来上海,在机场等着的,他知道公司还没给素问配车,也是怕丫头手忙脚乱,这位倒好,满不在乎的就打车去酒店了。 剧 中的主演们都住在一个酒店 第 32 部分 ,卫导对这部戏十分重视,用破亿港元去拍一部文艺片,光是剧本修改就用了两年。虽然剧中唯一的女一号至今还未确定,但剧组已经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在南京西路附近搭设一条原汁原味的三十年代旧上海繁华路段。标志性建筑,古老电车,人力车都打造完成,只等投入拍摄。 素问放下行李后,觉得应该先去跟卫导打声招呼,打个电话到服务台问到卫导的房间号,就拿了剧本下去。 敲门,很久才有人来开门,看到门内的人,彼此都愣了一下。 季璇……? 对方大约也没想到是她,站在门口僵持了好一会,里面有人问:“是谁来了?”然后探出个头。 看到薛绍峰的脸,她顿时定下心来,欢快的叫了声:“峰哥。” “你到啦?赶紧进来。” 季璇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让素问进门。 卫导住的是套间,外面会客厅的茶几地毯上,零零散散的全是拆开的剧本页,卫导正在给薛绍峰讲戏,而季璇托着腮坐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好像她已是钦定的女主角。 见状,素问也只能讪讪的跟着到一旁坐下。 季璇第一次在北京试戏的时候,卫导就评价过:妖艳有余,灵气不足。言下之意不太满意。但季璇不死心,又千里迢迢跟到了上海,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理,反正卫导也没说定下别人不是?况且薛绍峰是香港天王,她又是金马影后,天王配影后,票房也有保证不是? 但是叶子没告诉她,素问已经受到卫导邀请来上海了。 所以一时间,两个有力的竞争对手相碰面,顿时电光火花,擦得滋滋响。 卫导工作时很投入,他给薛绍峰讲了一下午戏,两人就陪坐了一下午,卫导丝毫没注意到她们。等讲完之后,才好像刚看到素问,随意的说了句:“哦,来了呀?” 素问尴尬的点点头。 卫导也不绕弯子:“王佳芝这个角色,我很看重,现在确实没决定交给谁来演。不如这样吧,我找个短点的片段,你们俩就现场演一下,谁好谁坏,不就高下立分了吗?” 两人都觉得公平,没有意见。 不过这次的片段由不得素问自己挑了,卫导随便翻了翻剧本,指着其中一页:“就演这个唱曲的段子吧。绍峰,我刚才给你说的你都理解了吗?正好,你去给她们配戏,我也看看你的表现。” 薛绍峰随即点头起身,拿起剧本到一边准备去了。 准备的时间很短,素问几乎还没想好怎么表现,那边季璇已经放下剧本,志得意满的站起来了。毕竟她在演艺圈是老手了,影后不是白拿的,历次合作的导演给过的指点也不是素问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能比的。 所以当卫导问起谁先时,季璇已经笑眯眯的走了出来。演技这种东西其实无可模仿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理解和诠释,季璇并不在意在素问面前展露,相反,她其实更想用演技击溃素问的自信心,让她落荒而逃。 十分钟的戏,王佳芝来到日妓的歌舞厅,易先生早已等候在这里,听着日妓丧歌般的吟唱,王佳芝自告奋勇来唱一段。戏中虽有男女主的互动,但带戏的是女主,情感的转变也随着女主的唱词发生。 女主唱的是《天涯歌女》,旧上海三四十年代的经典名曲。季璇的身段极好,36d的魔鬼身材在演艺圈早富盛名,换上一身旗袍更显妖娆,唱腔,唱姿皆无可挑剔,简直可媲美三十四年代的上海滩名伶。 连素问都忍不住要为她鼓掌。 然后掌声真的响起了,卫导点了烟夹在嘴里,“啪啪啪啪”的掌声疏零响起。季璇微微一笑,仿佛还未从角色中脱身,一颦一笑,莫不是风华。 薛绍峰站起身,担忧的向素问投来一眼。连他也是肯定季璇的演技的,不然不会这么担心。 素问也已经换上旗袍,她并没有挑选如季璇一般牡丹团簇的艳丽图案,而是挑了一条暗雅的翠兰色打底,嫣粉桃花作饰的素净款。在回头之际,他看打素问对他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仿佛是成竹在胸,在安抚他,又好像有什么别的用意。 她到底有什么奇招? 是的,她是期盼薛绍峰能带给她奇迹。她并没有准备什么奇招,像她这样才演过一部戏的新手,想在技巧上拼过季璇,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季璇忽略了一点,王佳芝有多重身份,岭大的女学生,话剧社团当家花旦,女间谍,麦太太,却没有一个身份是歌女名伶。季璇太过于突出自己的实力和唱腔,表演得太过完美无缺有时本身就是一种失败。况且,这戏里是以女主为主,男主却不是可有可无的,季璇只顾着表现自己,完全忽略了和薛绍峰的互动。 所以,她把赌注压在薛绍峰身上。 做开演前的准备时,素问已经脱了鞋,踮脚走在地毯上。这点也是季璇忽略的,日式歌舞厅通常都是 榻榻米,不会允许客人穿着皮鞋走进去。 她附在薛绍峰耳边,只低低说了一句:“配合我。” “……”让他怎么配合? 他还来不及问一句,素问已经一闪身到了他对面去。 在接到剧本之后,素问曾经恶补过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电影,自然看过周旋主演的《马路天使》,这首歌在里面红极一时,她当然会唱。 拈起簪花指,姿态纤纤,朱唇微启: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此情此句,倒是应景,一旁屈膝好整以暇等待的易先生,嘴角慢慢勾出笑来。 素手轻翻,“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哎呀哎哎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连冷酷不苟言笑的易先生,笑纹也越来越深,应是以为她为讨自己欢心才唱的这歌吧。 可歌声一转,她悠悠倚在纸门边,一手扶额,神态凄迷:“家乡呀北望,泪呀泪沾襟……” 神情一窒,想她之前说要回香港,却因他留了下来,可是思乡了? 当她唱到“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哎呀哎呀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愈是唱下去,易先生的脸愈沉,结发夫妻百日恩,她与他不过逢场作戏,她的心里终究还念着香港的丈夫。酒杯握在手里,却不自觉的攥紧了。 王佳芝似也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缓步轻移,在他身畔软枕上曲膝坐下,边唱边拿过酒杯,为他斟上:“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略一颌首,将酒杯递至他面前,美眸轻抬,深深凝望着他:“哎呀哎哎呀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唱完这最后一个音,王佳芝睁开眼眸,直直的看着易先生。卷翘而优美的长睫毛下,是她宝石般璀璨的双眸。 她赌赢了。只赌易先生的那一丝情分。自嘲般称自己是他的妓(谐)女,其实不过小心翼翼的求证,他对自己还是在乎的。 易先生甚至眼角出现了湿润,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戏,这一刻,是流动着温情的。他转过脸去拭了拭眼角,然后接过了酒盅,一饮而尽。 易先生说过,他不信任何人,但是他信了她,不是随口说说。 演到这里,其实素问和薛绍 峰都已经很入戏了,当时定定的瞧着薛绍峰,恍惚间时空倒错,她就是王佳芝,而坐在她对面的就是她爱不得又恨入骨的易先生。 易先生其实是喜欢王佳芝的,即使她只是一个情(谐)妇。他曾说过,别人对着他都是恐惧,只有她不一样。她随性的言谈和无意中流露出那点天性引得他心动。 因色起心,不过是玩玩而已,却越陷越深,当她这样认真的望着自己,他反而无所适从了。 薛绍峰这里演的确实好,难怪多年稳居内地身价最高香港男艺人。那种微妙的感情变化从他的脸部表情,甚至每一个眼神传达出来了,他看着她的眼神也似乎沉静中燃着一汪幽幽的火,会将彼此都燃烧殆尽。也许某个时候在床上,他是希望把她折腾死的,一个可以掌控自己情绪的女人,单是这点就够可怕。他是活在刀锋上的那一类人,每天看惯了生死和酷刑,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在他那若有似无的拭泪动作下,素问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薛绍峰拍起戏来气场实在强大,就像表演课上大老张教过,真正的好演员,不仅自己完全融入角色,还能带着其他演员一起入戏,这就是演技,这也才是拍戏为什么都找大牌搭戏的原因。 这个时刻,素问和薛绍峰已经说不清是谁带动了谁,易先生叹息一声,慢慢的握住她的手,目光里怜惜之色一闪而过。 本来这场戏就到此为止,薛绍峰却临场发挥,借着握住她的手,近乎粗鲁的将她扯了过来。素问重心不稳的栽进他怀里,仰面迎视着他,眸中带些疑惑,又用余光扫过卫导。卫导并没有动,也没有叫停,只是一脸认真的继续看着。 薛绍峰脸上仍然是易先生的神色易先生的思量,但是他捧着素问的脸却狠狠的吻了下来。 张大了口,用凶残掠夺的方式,几乎要将她吞进去。 素问并没有抵抗,如果剧本在这里继续发展下去,也许易先生也会这样子深吻住王佳芝,宣告占有,以及内心的悸动。毕竟这一番暗自心神交汇,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有些东西,却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正如,下一幕剧本中,易先生叫王佳芝代他去挑钻石。 眼见素问并没有反抗,薛绍峰吻得更加忘情,舌头探进来,很狂热很激动很不能自已。即使一遍遍的说服自己这只是演戏,在那个刹那,怀中的女人也是致命的吸引人的。 可是剧本里并没有这一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这个吻不是易先生的,是实实在在的薛绍峰的。是薛绍峰在吻聂素问,和易先生王佳芝无关。 而这也是让素问无所适从的地方。 吻戏吻到这般忘我的境界,任由谁看了都觉得当事人之间有猫腻。更何况对象是薛绍峰这样有口碑入戏出戏快的一线男演员。他也正是因为绝对不会有什么演完戏还被戏中角色形象影响,以至于不得不一直定型于同一种男主形象,所以才更加戏路广,演什么像什么,这也成就了他多年的演艺圈好口碑。 现在他却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眸色暗沉,表情微妙而复杂。 这时候两人还抱在一起,素问慌了,眼见卫导还没有叫停的打算,连忙从王佳芝的角色中抽身,恢复到没心没肺的聂素问,推了一把他:“峰哥,你太入戏了,这样下去演不完了。” 薛绍峰反应过来却没动,神色迟疑的打量着她。 素问赶紧向卫导投去求救的眼光,却见卫导一言不发,盯着他俩,好像在琢磨什么。一旁的季璇,眼睛瞪得几乎要冒火了。 薛绍峰的手仍覆在她的手上,她甚至能觉到他手心滞了一滞,随后,方缓缓抬起。 他浓得快化不开的眸子里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向导演和素问欠了欠身:“对不起,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卫导靠在沙发上,意味深长的说:“很好,这段戏我很满意。等到时拍摄也这样演就可以了。” 对于素问的演技,薛绍峰的忘情,没有只言片语。 但,素问知道,她赢了。 这个角色是她的了。 季璇本来坐等着她出丑,现在一张脸白的倒是跟那粉白的墙壁似的。 卫导好歹没让季天后白跑一趟,在里面安插了个客串角色,总共前后加起来不到十句台词,有倒不如没有,颇有点讽刺的味道。 季璇气得能哭出来,但大导演开口了,她还不好推辞。 其实这真不能怪卫导,这部戏里的女人,要么是中年富态的官太太们,要么是朴素正直的女大学生,要从里头挑出一个适合季璇的美艳角色,还真有点难度。 小艾看见素问和卫导一起从套间里出来,然后才是一脸灰败的季璇。眼睛一亮,张着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等到卫导走远了,素问才刮了她一下:“别再给我丢人了好吗?你那嘴里都能塞鸡蛋了。” 小艾 半晌才把嘴合上:“我是真没想到啊。” 才拍了一部电视剧的新人打败了金马影后,那跟月球撞毁地球一个概念。 素问听了她这套理论忒不忿:“我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吧,论演技,不一定就输她。” “不过……”小艾回头看看,“峰哥怎么了?” 素问这才想起,一直跟小艾炫耀呢,忽略了薛绍峰。她这次能拿到角色,多亏了薛绍峰的出色配合,理应好好谢谢他的,只是…… 从刚才他们一行出来,薛绍峰就自动落在最后一个,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什么。 素问想起方才那个吻,抿抿唇,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小艾更好奇了:“你跟峰哥怎么了?” “没怎么,不该问的少问。” 小艾撇撇嘴,这明显的恼羞成怒嘛。 要是以为这么轻易就能做卫导的女主角,那也低估了这位国际名导。开拍前,卫导又给素问下了条“军令状”,将她留在上海进行魔鬼式训练,主要训练内容是说上海话,穿旧式的旗袍高跟鞋,学唱苏州评弹,苦读那个时代的史料书籍,务必将她打造成一个活生生的四十年代上海女人。一个月后,如果卫导“验收”不满意,随时会换角儿。 为了拿到合同,素问于是真的定下心在上海住了下来。薛绍峰还有别的行程,一定下来就赶飞机走了,卫导飞来飞去,谈赞助,见投资商,监督道具和拍摄场地搭建,什么都得亲历亲为,只留了两个地道的上海老师,每日教导她。 素问退了酒店,她觉得要做个地道的上海人,把那种十里洋场的文化刻到骨子里,必须深入市井,去磨合,去感受,不能关在酒店里闭门造车。 老师们把这事给卫导反应了一下,卫导也赞成,不过租房子的钱是她自掏腰包的。 静安寺附近是寸土寸金,素问咬咬牙,租下一处花园小区的套房,两居室,她和小艾一人一间,平常老师们来了就在客厅授课。 她每天早晨天没亮就爬起来到人民公园跑步,主要是跟那些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搭个 第 33 部分 话。上海话发展了这么多年,到年轻人中间已产生许多变化,也只有那些老人们会说最地道的上海话,生活里还保留着最原始的上海人的习惯。 她没事就坐在花坛边,看老大爷下棋,有时候用不正宗的上海话搭几句腔。起初没人搭理她,久而久之,混了眼熟,大爷们见了她也会眯着眼打个招呼:“小姑娘老精神,今朝又来啦。” 老人们骨子里天生有一种唠叨的的潜质,熟了以后,说起当年的石库门,十里洋场,英租界,滔滔不绝,叹息中带着感慨,颇有种“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会懂”的意思。不过素问也算耐心,通常能从早上六七点,一直陪听到九十点钟要赶回去上课为止。 老师们教授的主要是行走和姿态。毕竟她不是穿着旗袍摆个pose就行的,行走说话,一举一动,都得符合那个年代女性的特点。为了让她能够穿着旗袍行走自如,老师们每天让她穿着高跟鞋,头顶一本字典练习走路,从客厅走到阳台,书不能掉落。一整天下来,素问不仅脖子僵,脚也肿,趴在床上动都不愿动一下。 她不知怎么,想起当初看还珠,容麼麽好似也是这么调教小燕子的,不由又笑起来,颇有点苦中作乐的味道。 这中间叶子来看过她一次。叶子去横店,途径上海,顺道来慰问她,还给她带来个好消息,周沫已经把版权卖给她,并且同意跟编剧一起改编剧本,务求最真实的还原小说场景,给小说迷和电视观众都带来一场视觉盛宴。 这算是这么多天苦日子里唯一的一点曙光了,素问眼巴巴问:“那演员呢?男演员打算找谁?” 这是部典型的女人戏,剧中一帮优秀男人围着她一个人转,当初周沫写这书时就是这样跟她yy的:“四爷的冷酷,八爷的温柔,十三的潇洒,十四的率直,我要这些男人所有的优点都只为了女主一个人展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素问也特好奇公司会找谁跟她配戏。 按照惯例,公司的内戏,肯定会优先自家艺人,可惜华谊这些年培养的花旦不少,小生却寥寥无几。再大牌一点的,像薛绍峰,人家早就只拍电影,不接电视剧了。 叶子其实现在也不希望素问再接电视剧了:“你拍了卫导的电影,将来身价就直逼国内一线,何必还去拍劳什子的电视剧?电视剧里再红,脸再熟,真到了红毯上,人家才不甩你,只有电影才是走向一线的晋身之梯。” 素问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现 在被卫导相中,就颇有点当初国际章和国际巩的意味。但她总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一炮而红上,毕竟巨星之路,有些是不可复制的。 叶子看她说不动,也有点气:“你现在还年轻,挑戏要谨慎,用不着那么急,慢慢来,关键是每一步要走稳。” 素问只是笑,摇摇头说:“叶姐,有些事你不懂。我拍这个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或许是一种仗义,而且她相信周沫的实力,这部戏拍出来一定会红的。 叶子气得不想理她:“行,你爱拍,我还能拦着你,反正也是帮公司赚钱。” 小艾在旁边急得半死,叶子瞪了她一眼:“公司知道你拿到这角色了,给你配了辆保姆车,省得你一个女一号出入还没车接送,让人笑话。司机大概这两天就会开到上海来了,到时候你让小艾跟他接洽吧。” 素问点点头:“谢谢叶姐,多亏你照顾我。”反抗过了,还是要服软的。 “对了,我来上海的机票……” 机票这事,叶子已经从小艾那知道了,薛绍峰不是她手下艺人,她正打算找个机会跟薛绍峰结帐,但找机会也会跟素问说清楚,没想到她先来找自己说了。 “峰哥也是想太多了,我知道规矩的,但是不好意思当面找他还钱,总是欠他人情也不好。机票的差额我先给你,你事后找个机会,就当是公司报销补给他吧。” 这丫头倒是通透。两张头等舱机票也要不了多少钱,叶子本来打算自掏腰包给填上的,现在话说明白了,也省事了。 “有这个心就好。对了,薛绍峰在杭州开迷你演唱会,以前在内地跟他合作过的女艺人都去捧场了,你们俩合唱那首歌后来反响不是挺好,你去给他捧捧场?”叶子不愧是金牌经纪人,不放过任何曝光机会,“内地的蜜蜂群很强大的,你借他的舞台出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小蜜蜂记得你。” 从上海到杭州,开车不过两三个小时,素问想了想,斜睨着她:“叶姐,你不是说不让传绯闻吗?我这次跟峰哥配戏,噱头已经够大了,没必要事事都扯到一块儿吧。” “谁让你们传绯闻了,让你们合作。”叶子瞪着她。 其实叶子心里有点数的。她现在这样支使素问去傍着薛绍峰,的确有借天王上位的嫌疑,但这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薛绍峰本人都没有意见。况且经纪人之间竞争也激烈得很,有现成能利用的资源,为何不用呢? 素问怕这么说惹叶子生气,拍拍她安慰:“我唱歌本来就是玩票性质的,还是打算把重心放在演戏上。下回峰哥要是有影迷见面会,我一定去掺一脚,好吗?” 见她一脸天真的眨着眼看自己,叶子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也许就是傻人有傻福,这丫头才能一出道就这么顺顺利利,各方神佛保佑。 叶子在素问这也待不到多久,中午留下来吃顿饭,下午又风风火火的赶到横店去了。 魔鬼训练的成效不错,两位老师都还算满意,这天好不容易得了假,小艾就窜掇着她一起出来逛逛。 小艾是纯正的北方姑娘,难得借工作来上海玩一趟,她们又住在最繁华的静安寺地段,小艾早就心痒痒了想大血拼一场。 素问问她:“去哪?” “恒隆广场,中信泰富,梅陇镇广场……快快,咱们打车去吧。”小艾早就如数家珍。 素问瞧她:“才几步路,急什么急,没见过要放血还这么积极的。”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你不也是女人么,难道就不激动?” 素问想想,谁不喜欢给自己买东西?不过一想到那要花的是她辛辛苦苦挣的钱,又高兴不起来了。她是吃苦吃怕了。 南京西路离她们住的地方并不远,步行大约一站路就到了,干净整洁的马路,两侧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枝节楂桠,午后的阳光穿过枝叶,像流水一样,斑驳纷错的树影,从脚下慢慢倒退,偶尔有风,树影摇动,仿佛是海藻的波纹。 确实是怡人,宁静,充满了小资情调。说白了,这地方就是富人的天堂,穷人来了,除了干过个眼瘾,还能干啥? 先去逛小艾要买的牌子,小姑娘买到心仪已久的款式就已满足,毕竟还是工薪阶层,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挥霍。 拉着素问去逛鞋店。小艾上过素问家一次,知道她的鞋柜里藏货少得可怜。素问没入行以前就穿不惯高跟鞋,偏偏在这个圈子,女人最不能缺少的就是一双好鞋。小艾以前跟过一个半红不红的小明星,光鞋柜里就有一百多双鞋子,全部出自知名设计师。艺人也不是个个都香车宝马,过着奢靡的生活的。有些女星就算内里捉襟见肘,都要买一双华贵新潮的鞋子。走红毯,出席活动的时候,你的鞋子就是你身价的衡量。 出于小艾这番理论,素问便妥协了。 名店的服务是无与伦比。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清晰的映 着素问的脚踝。店员单膝跪在地板上将样鞋一一比对给她看。小艾和素问手里,还人手一本当季度的新品目录,另一位店员在旁孜孜不倦的介绍。 这样好鞋,拿到手里都有些惴惴不安,高档的意大利小牛皮,散发着熟革特有的皮质膻香,碎钻,水晶,都是让女人趋之若鹜的闪耀。 小艾一眼即看中这款:“这双好,穿礼服一定会很漂亮。” 上五位数的价格,当然好。 店员手里还拿着另一双素面镂花款平底鞋,淡雅的乳白色,精致的镂空,脚踝处是漂亮的蕾丝系带。让她想起小时候学芭蕾的苦,一直要踮着脚跟,好像童话里的红舞鞋,转啊转的停不下来,直到累死。 踏入演艺圈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穿上了这双红舞鞋。直到失去观众的掌声那一刻,才能从舞台上走下来,而她的生命,也就终结了。 店员看她犹疑不定,于是微笑着说:“聂小姐喜欢的话,就都买了吧,这样你今天的消费额度就能达到我们的vip标准,下次您再来光顾就可以享受到九九折的优惠。” 这种店里,消费一次店员都会记得你的姓氏喜好,所谓的vip,也不过是方便下次再宰肥羊。 小艾直翻眼皮:买了将近十万块,才打九九折。再说了,她们能在上海待多久?还下次呢。 素问却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那就都帮我包起来吧。” 打开钱包抽出信用卡的那一刹,真是淡定潇洒。店员拿过去划了帐,另一边已有人动作熟练的将鞋子包好,装进手提袋里交到她手中,并殷勤的说:“聂小姐有空再过来看看,下周我们会上秋冬新款。” 素问亦只是笑。 出去后小艾才问她:“为什么买那双平跟的,就因为那店员奉承了几句?” 素问心情似乎不错,慢慢同她解释:“高跟的那双,是为了出席活动不得不买,而平跟的这双才是我真正要穿的呀。” 可小艾还是不懂。艺人什么时候不在公众眼皮底下,还分工作和生活中吗? 逛了一下午,素问买了不少东西,从衣服到鞋子,一件件试过去,出来时已经左一个袋子右一个袋子。不禁感慨,这世上能让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为公主的魔法,果然只有钱啊。 天色已昏暗,小艾缠着她:“今天在外面吃好不好?” 这段日子都是素问和小艾轮流下厨,有时叫外卖,小艾早 就想出来打打牙祭了。 素问无奈的由着她。两人都逛得脚酸,又一路从南京西路走到外滩,小艾终于撑着腰兴奋的叫了声:“到了!” 素问狐疑的抬头看了眼:外滩三号上海总会大楼? 这地方现在已经是重点文物保护建筑,里头倒是餐饮、沙龙、spa、画廊和高档品牌专卖汇集,说白了就是有钱的上流人士凸显个人品味的地方。 “你说订了位置,是在这?”素问一脸不信。这里明显不便宜吧? 小艾一脸神秘,不言不语,只拉了她往上走。这里的西餐厅非常有名,许多时尚人士来这里用餐,装饰也是物臻其形、意臻其美到了一定境界,小艾停步在顶层包间的门外,满面微笑的绅士服务生已经为她拉开了门。 素问懵懂的走进去,就像爱丽丝迈入了梦中的仙境。 昏暗狭窄的包厢里没有点灯,只有摇曳的烛火和那跃江而来的一整片日落余晖。包间的门正对着的就是一整面的玻璃,整个外滩尽收眼底。无数旧时代遗留的建筑物,在迷离的黄昏日暮中仿佛笼着岁月的金沙,街道上流淌着车灯的河流,而江上流动着两岸灯光的倒影。油轮曳着滟滟的流光缓缓驶过,黄浦江两岸的建筑遥遥看去,犹如晶莹剔透的琼楼玉宇,更像是反射着日光的水晶簇,从晶林立,光芒四射,仿佛天上所有的星,正纷纷坠落,而天上人间,正是此处。 良辰美景,举世无双。 再华丽的言辞亦觉失色,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城市最繁华的一端浩然铺陈,俯瞰众生繁华。 陆铮从圆桌旁站起来,包间里只有蜡烛,一点点飘摇的火光,倒映在他沉沉的黑眸里,仿佛幽暗的宝石,而脚底的繁星点缀与之相比,不过是隔世璀璨。 素问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坠入了梦里,她懵懵懂懂的问:“……你怎么来了? 烛光很暗,他嘴角的一点笑纹也是若有似无:”一点公事,谈完了就想约你吃个饭。我打给你的助理,她说就这样直接告诉你没有一点惊喜,所以才选择了这个方法。“ 素问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回头去找小艾的身影,那丫头早已消失得没影了。做了一下午姐妹淘,到现在聂素问才知道她被人卖了,还是卖得彻底。这丫头到底是谁的助理啊,这么快就吃里扒外了? 不过也不能怪她,毕竟发工资的是眼前这位。 陆铮微笑,邀她坐下:”希望你能喜欢我今 天的准备。“ 江景,烛光,香槟,鲜花,真是世上最浪漫的元素都被他准备齐了。这时候他要再拿出一枚钻戒,然后单膝下跪捧给自己,素问都不会觉得的稀奇了。 素问被他牵着手在华美丝绒的沙发上入座,陆铮在落座前,弯下腰,轻轻一吻,印在她手背上。 素问脸上有点热,害羞的把手一抽。 香槟镇在冰桶里,散发着丝丝白雾,细长的水晶香槟杯旁放着一捧玫瑰,鲜艳怒放,艳红如滴。 他从冰桶里取出香槟,为她斟上:”我今晚不开车,可以陪你喝一点。“ 冰桶里溢上来的白雾,将一切烘托的梦境般不真实。 每个女孩都做过灰姑娘的美梦,现实愈是困境,对王子的渴求就愈加强烈,直到现实将梦境击碎。 这一幕,她曾经幻想过多少次? 已经记不清了,但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她拥有这世上最幸福的刹那。 江风吹起抽纱的落地窗帘,烛光摇曳,素问不自觉的拿手去拢住那蜡烛,烛光在她脸上跳跃不定。陆铮在对面优雅的抿着香槟,很自然的用手拨开了挡住她眼睛的发丝。 安静的和他坐在一起用西餐,听音乐缓缓流淌,他有极佳的教养,食不言,寝不语,素问觉得自己是在欣赏一幅完美的油画。 从餐厅出来,她挽着他的手走在江边,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在她眼眸里明灭。 十里南京路,人头攒动,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护在内侧,只是看着别人的热闹,都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站在麦当劳甜品站前,张开手问他要三个硬币,陆铮掏遍了全身上下,最后尴尬的放了张百元大钞在她掌心。 她笑得前仰后合,最后举着两个甜筒,一蹦一跳的回到他身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怎么买了两个?“他是不吃这类街边甜食的。 她把一 第 34 部分 只递到他面前,答得理直气壮:”第二只半价!“ 他只得接过甜筒拿在手中,笑容无奈而宠溺。 一直走到步行街尽头。江风袭人,外滩的夜景美轮美奂。牵着陆铮一直走到观景台上,素问站在栏杆边,迎着江风,回头问他:”这次在上海待几天?“ 陆铮没有吃甜筒,化掉的奶油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素问抬起他的手,舔了舔,然后摇头:”不吃真浪费。“ 他低下头吻她,望着她的目光深邃如永夜:”谁说我不吃?“说罢伸舌舔了舔她还沾着奶油的嘴角,然后一本正经的皱着眉评价:”太甜了。“ 她笑着躲开,陆铮也倚在她刚刚靠过的位置,侧身望着她:”明早就走了,北京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她不无遗憾的吹了声口哨。 早知道不问了,今晚的气氛这么好,这一刻却有点煞风景。 陆铮了然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目光温润的闪了闪:”说说你吧,拍戏辛苦吗?“”还好,就是上海话真的很难,我总是发音不正确。而且连旗袍扣的解开方法都得学,难道不是一颗一颗解开的吗?“ 说完陆铮也愣了,反问她:”难道不是一颗一颗解开的?“ 素问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的挂在他身上。 陆铮用胳膊搂住她,问:”为什么想到学演戏?“ 因为有人对她说:聂素问,你演技太差了,见天的跟我装,你也装得像点啊?”因为喜欢啊。“她沉默了一会,笑道,神色平静。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那要是你没有遇到我怎么办?“谁会给她投资拍片,谁会关照剧组照顾她,谁会帮她挡下那些色欲熏心的投资商?这个圈子的阴暗面太多,万幸的是,他尚有那个能力,让她继续纯洁干净的在这个圈子留下来。 关于这个问题,素问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钻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口小声说:”没有如果……因为我已经以身相许了。“ 六十三,钻戒&辟谣 更新时间:2013-1-110:04:03本章字数:23713 她没有回去,跟着陆铮去了他下榻的酒店。 他们手牵着手,在城市的灯火中轧马路。 他订的酒店离这并不远,途中,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了点必备品。 素问 赖在拖鞋货架前迟迟挪不动脚,被陆铮拉走了还留恋的不得了,一遍遍强调:“买一送一,很划算的。” 其实就因为那个拖鞋头是simsimi小鸡的玩偶装饰。 拗不过她,最终又调回头去买了一大一小两双小鸡拖。陆铮的嘴角抽了抽,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的品位还是这么特别啊。” “……”(内裤事件还有人记得么) 经过成人用品专柜时,素问的脸上一僵,推着车子快速的走过。陆铮却停下来,非常自然的取下两盒扔进购物车中。 素问满面通红,瞪着他问:“为什么买两盒?” 他眉梢一扬:“买一送一啊。” 素问回头,只见货架上红字标签贴得醒目:杜蕾斯惊喜价,买一送一! 哭笑不得。 他只在这里待一晚,哪里用的了两盒。当然,也用不着两双拖鞋……吧? 半夜里醒来,陆铮一俯身,就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安静的覆在眼上,双颊微红,倒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从外面回来晚了,看见她趴在客厅桌上就睡着了,桌上有给他留的饭菜,而她手里还握着笔,面前摊开着大英课本,上面划满了红的绿的道道。她就像一只小鸟,就那样将头枕在翅膀上睡着了。他不知道愣在那里多久,最后才轻轻的将笔从她手里抽出来,然后将她抱到床上去,给她搭上被子。 那时候她脸颊就像是苹果一样,带着粉脆粉脆的光泽,仿佛有清香,让人几乎不忍深触。 他遇见她的那一年,她才十八岁,洋洋得意的对他说:“十八岁,嘎嘣脆。” 他无声的将手指缩回去,起身,走到窗台前,点燃一支烟。 或许是打火机的声音惊动了她,也或许是烟草的气味,没多久素问就醒了,翻了个身,有点发怔的看着他。 没有开灯,黑暗中他也看得清她的样子,像是小孩子睡迷了,又像是刚醒过来有几分恍惚似的。他把烟掐熄了,对她说:“还早呢,你再睡会。” 素问没有说话,默默的从床上坐起来,扭亮了床头灯。落地灯的光线似水,融融的映在人身上,那光微带黄晕,一圈圈更似泛起涟漪。她像是被灯光刺痛了眼睛似的,慢慢将头转过去,然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攀着他的胳膊,跨坐在他身上。 “别闹,马上天亮了。”他在她头上拍了拍。 素问点点头,可就是不撒手,陆铮没办法,只好任由她解着自己的扣子。她的吻又轻又暖,触在他的唇上就像雪花一样,一触即融。陆铮抱紧了她,就像是要狠狠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 他要不够她,把她抵在冰凉的窗台上。有好几次他都焦虑的想,为什么天还不亮,可是又盼着,天要是永远不亮就好了。 素问累极了,到了天亮的时候,连翻身都不曾,仍旧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陆铮想要起身,可是她像一只考拉紧紧搂着桉树一样,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整个脸就埋在他的怀里。他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分开她的手,最后一次大约是使力稍大,她在睡意深沉中反倒挣了一挣,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陆铮于是偏过头吻了吻她的耳朵,大约是痒,她往里缩了一下,他说:“我去洗手间。” 她含混的拒绝:“不行,不让你走。”像个孩子似的缠着他耍赖。 “洗手间。” “不行。”这一次更含糊了,但是抱着他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陆铮没办法,只好将她抱起来,像是晃着洋娃娃似的晃了一下:“那陪我去洗手间?” 素问终于翻了个身,从他胳膊里重新滚落到了床上,将背影留给他。 浴室里响起水声,他大约洗了个澡。素问就躺在床上等他。左等他不出来,右等他不出来,后来就睡着了。 实在是累。昨夜就怕他不声不响的走了,她一直没敢怎么睡。 她明白陆铮的性格。一直都是她走了,让陆铮去送她,看着她的背影。从没有一次,是他丢下她的。而他知道素问因为家庭缘故,最讨厌被人抛弃。 所以他不会想让她看着自己的背影。 可这一闭眼,再次醒来是什么时候她都分不清了,更不知道陆铮是什么时候走的。 电话铃突兀响起,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背上都是濡湿的冷汗。 原来是服务台打电话来询问是否要退房,她这才记起原来自己还在酒店。 挂了电话,她下床,拾起地上的衣物开始穿戴,一件件,手指滑过冰冷的衣料,那凉意顺着皮肤,一直透到心里去。 没来由的烦躁。 穿好衣服,找到手机,开机。 有一条来自小艾的未接来电。她放下手机,不去管它,走进盥洗室洗漱。 她有点强迫症,用不惯酒店的牙刷毛巾,一不小心就把牙龈刷出血来。挠了挠乱蓬蓬的长发,在台子上七手八脚的找纸巾。 有什么“锵”的一声被她扫落在地上。 很小很细微的声音,但在一个人的寂静空间里,显得那么清晰。 她含着牙刷,顿下来。 俯身,小小的白金指环躺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顶端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锐白的光芒,仿佛昨夜浦江上最亮的那颗星被他摘了下来,此刻就在她眼底,闪烁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 素问有点怔愣。 蹲下来慢慢捡起指环,放在掌心打量。这样不经心的放在洗手台上,会是陆铮留下来的吗?万一她没有看到怎么办?该不会是上一任浪漫而又粗心的房客留下来的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可笑,酒店每天都会定时清理房间。 指环的样式并不繁琐,简单大方,正是她喜欢的样式。她把指环套在右手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上,大小亦正合适,抬起手,对着镜子,在顶灯的照射下,从她无名指处仿佛有一束光耀出,愈看愈觉得喜欢。 洗漱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顿时神清气爽。在前台等候退房的时候,她才拿出手机,回拨给小艾。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小艾问她:“昨晚玩得开心吗?” 她笑笑,握着手机,目光却落在无名指的钻戒上。 小艾听她这笑声就懂了,唉,恋爱中的女人啊,没救了。不过……不远千里只为了一顿晚餐,这样的浪漫,真真让人羡慕。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看看今天的晨报吧。” “晨报怎么了?”素问一边拿着电话,一边走到大堂一边的阅报栏,随手抽出一份新闻晨报。也不罗嗦,直接翻到娱乐版面,其实心里多少已经有数了,不过翻开的时候还是有点诧异。 “这记者挺敬业的啊,从咱们上商场跟到我进酒店,什么时段的都有。”夸他敬业,还有个原因,就是所有照片涉及到陆铮的,全部都是背面或者打了马赛克,只有她的脸是清清楚楚,分毫毕现。看来这记者事前做过功课,知道哪些能发,哪些万不能发。 “叶姐这会还在飞机上没开机,待会你自己打电话跟她解释吧。”小艾的语气颇有点幸灾乐祸。 素问笑,合上报纸,想了想,从随身背包里拿出副墨镜套在脸上。这东西小艾老是给她准 备,但她一般都不戴,总觉得自己还没红到出门都得遮遮掩掩的地步。不过这回她站在酒店大堂里,却有了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唉,真不知道你是我助理,还是我是你助理。”素问一边摇头一边挂上了电话。 看着手里的报纸,又看看手上戒指,无奈。 一夜缠绵后不声不响的离开,留下这枚惊喜的同时,还丢给了她一个烂摊子,素问想到他这番举动,悬停在手机拨出键上的手指就迟迟点不下去。 刚咬牙把手机上锁,手机就响了。 是陆铮。 那一刻心脏异常的跳快了一拍,这种失控的感觉令素问迟疑了许久,平复了许久才接听。 他刚一开口就是自负而性感的低沉笑音:“戒指还满意吗?” 她愣愣的盯着无名指好半晌,答不上来。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了这个款式,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这个人,做什么好像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到北京了?” “嗯,刚下飞机。” 现在交通发达,从上海到北京不过两个小时行程,当她还在酣然好梦的时候,他已身在异地的高空中。既是刚下飞机,想他还未看到报纸。 素问本来想问问他怎么处理的,现在忽然不想提了。自己也不能真的什么事都依赖着他,那跟被包养还有什么区别?而他二十四小时内往返两地,旅途劳顿,她也不想再让他费心了。 正要说再见,忽听他叹了口气,听语气似乎在笑:“现在这些报纸啊,真是越做越不像话,都没内容可写了吗?” 素问反应了好半晌,终于恍悟。 他既然在机场,随处都可取到报纸。 “是我太不低调,不该拉着你上人多的外滩。”她出道得太顺利,总觉得还有点不真实,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做明星的自觉。 他却一本正经的纠正:“那难道以后我们见面就关在酒店里不出来吗?八卦小报胡编乱写也就算了,连新闻晨报都登这些没营养的东西,现在文化局对这些报纸、杂志的监管力度真是太差了,我看这新闻晨报就得好好整改!” 杀戮决断,随随便便一句话,这家发行量很好的官报恐怕就得面临停刊整改的命运。 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算了吧,人家也是混口饭吃。” 陆铮 倒是笑了,笑声有点冷:“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也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挂断电话,她叹了口气。他赚多少钱,她从来没问过,他能行使多大的权力,她也不在乎。也许是觉得两人还没到互相坦白家底的时候,也许是她生来凉薄,对这些身外物并不在意。 但就是这些她不在意的东西,一次次迅速有效的解决了她的难题。 她知道,这家报纸若被处理了,内部的知情人很快会知晓她聂素问有后台,且这后台硬得很。 照片的事算是以雷霆之势压了下去,没人敢提。后作用却是无穷无尽的。 那日,连两个老师都私下偷偷问她:“军政家庭是不是跟一般的家庭都特不一样?吃饭睡觉前是不是都得行军令?” 她哭笑不得。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家人是怎么吃饭怎么睡觉的? 可说出来人家都不信,觉得她是在自抬身价,故作神秘。 圈子里纷纷传说,她聂素问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因为那报纸上的照片把男方p掉了,所以众说纷纭,但舆论揣测的方向基本都是指向华谊的高层。即,她的背后金主,不是陆铮,就是萧溶。 对此,素问一笑置之。别人给你凭空捏造个让人震慑的背景,并因此对你毕恭毕敬处处关照,这是好事,她没理由推辞不是? 连小艾都一脸夸张的追着她问:“老板这个人谈起恋爱来,和普通人一样吗?” 素问觉得奇怪:“他不就是个普通人?” 小艾真是急死了:“那怎么能一样?他外公是解放军总部军纪委书记,他姨妈是中央委员,人可是一活生生的红三代啊,又自己创业,开创商业地产王国,高干子弟,帅气又多金……” 素问觉得小艾跟周沫一样,也有去写小说的潜质了。 “你是查户口的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公司里都传遍了好吗,人人都能倒背如流。倒是你,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素问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和他家人谈恋爱。” 小艾唉声叹气,继而又一脸八卦:“真不知道老板那样的人,说起情话来是什么样子,表情还是那么冷漠那么酷呢,还是会腻死人不偿命?” 素问顿时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艾会这么积极是有原因的。陆铮并不像萧溶时常出现在媒体报刊上,在公司也极少 露脸,虽然萧溶也是红三代高干子弟,但那双桃花眼在公司放了几个月的电以后,女同事们基本也都免疫了,于是又继续yy起不常露面的 第 35 部分 陆铮来。 小艾星星眼的想:要是把老板在和她的艺人谈恋爱这消息放出去,得轰动多久啊。估计还得碎了一地玻璃心。 在上海待了一个多月,她之前拍的那部古装偶像剧终于在卫视正式开播,开播仪式无论如何她是得赶回去参加的。 跟两位老师请了假,搭夜机回去,上飞机前本想给陆铮发条短信,后来想想,上回他给了自己那么大一个惊喜,这回也吓吓他好了。 一下飞机,就立刻感觉到两座城市的温差。这个季节,北京的夜里还是有点冷的。 素问指使保姆车先把小艾送回去,自己单独打了辆出租车往陆铮的住处去。 小艾在飞机上见她一脸喜色,就猜出了她心思,也不多问,只提醒她:“明天的开播仪式别迟到啊。” 这次她回来时间有限,为了配合电视剧的宣传,通告行程都排得满满的。也就只有今晚能抽的出时间与陆铮好好的单独相处了。 没事先打电话的后果就是到了后,大门紧锁。 她泄了气,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给陆铮打电话。 无人接听。 然后是转入语音信箱。 沉默,撇嘴,最后恼怒的在老旧的铁门上砸了一下,收起手机,下楼。 还好行李先叫小艾拿走了,不然今晚她得多凄惨啊。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晚上下课就跟小艾匆匆忙忙的赶飞机了,上机以后她不小心睡过去,又误过了飞机餐,下机后便马不停蹄赶到陆铮这儿来。本以为会被他小心捧着,好吃好喝伺候着,结果迎接她的竟是闭门羹! 聂素问悔不当初啊。 自怨自艾的托着步子下楼,还好没走多远就看到半夜在店门口摆摊卖烧烤的。下半夜,生意零零星星的,老板见着素问朝这边走过来就特热情:“姑娘,吃烧烤吗?新鲜的羊肉。” 这东西素问以前可敬谢不敏。不过这次卫导见了她穿旗袍的身段,觉得她太瘦了,要再肉一点才能撑得出曲线。所以最近她也算有口福,可以跟着小艾吃点高热量的东西,不然在平时,吃宵夜还吃这么荤腥的东西,简直就等同于自杀。 老板热情的帮她拉开桌子板凳,递给她一只小篮子。 素问点了几串羊肉,又配了点刀豆、茄子之类的素菜,坐在板凳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桌子。 炭火架拿上来嗞嗞的响,一股香气膻气烟火气铺面而来,羊肉串的油滴在炭火上,冒出呛人的烟。 另一张桌上有两个刚下了夜班的工人,四十来岁的大老爷们,敲着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抽烟侃大山,素问瞅着,他们喝掉的空酒瓶都比烧烤串多了。 夜里没生意,老板手脚麻利,烤得也很快,没一会热腾腾直冒油的烤羊肉串就被送上来,素问尝了一口,辣,真辣。 她不是北方人,这么多年了还是不习惯口味重的小吃。 问老板要了个一次性塑料杯子,又点了瓶啤酒。心想今晚真是破戒了,这吃下去将来拍完戏得饿多少天。 来北京以后,素问从来没有这么晚了还出来吃宵夜。这个城市的夜晚,跟白天完全不一样。闹腾腾香火不断的雍和宫到了晚上,就沉淀成了另一种风景。街边巷尾的,隐在路灯下,三分阴森,七分柔静。 寂静的街道里响起嗡嗡的机车引擎声。由远极近,带着股猖狂和不可一世的气势,像一只箭穿破宁静的夜。 素问捋了捋被风带起的头发,这种情景并不陌生。 这个城市有一拨人,总是在别人都入睡了以后才出动,在空旷的街头上呼啸而过,街边的夜景飞速的倒退,仿佛恣意挥洒的青春,谁都没有资格留住。 第二杯啤酒倒满的时候,那熟悉的引擎声又回来了。车头的灯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素问拿手去遮,烧烤摊老板已经热络的站起来招揽生意:“吃烧烤吗……” 话尾消散在惊愕中。 “风哥……?”显然与来人相熟。 没过一会亲自转身去拿袖子擦干净两张凳子,腆着脸说:“瞧我这破的,没好东西招待风哥您……” 那人一撇腿撑住车身,摘下头盔说:“行了,老吴,你赚点钱不容易,别招呼我了,忙你的去吧。” 那叫老吴的怪不好意思的,一直站着都不敢坐下。 秦江风脱了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夹在机车手柄上,半眯着邪气的眼睛:“丫头,这么个吃法你累不累?” 说着,就自来熟的在素问那张桌坐下了。 素问端起的塑料杯到了嘴边,又搁下了,抿着嘴,不由轻笑了声,跟那老吴一样叫他:“风哥。” 她是舒坦日子过多了,竟然忘了这一带是谁的地盘。 秦江风也不跟她客气,随手拿了个 干净杯子,拿过她的啤酒给自己倒了杯,跟喝白开水似的干下去,一只脚大咧咧的跷在桌子底下的横柱上:“你都上门来了,我还能不陪你喝两杯。” 素问举起杯子示了示意,也一口干了下去。 犹豫了片刻,才说:“风哥,其实前阵子我……” “我知道,”秦江风点了根烟,舒展着修长的胳膊,懒洋洋的全身跟没骨头似的,不紧不慢的说,“你都叫我一声‘风哥’,哥哥这名号还不就给你用的嘛。” 说完,自己倒先摇着头笑起来:“啧啧,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秦江风三个字说出去还有那么点威慑。” 得,这位门儿可清着呢。倒是素问多虑了。 估计那天刀疤吓得不轻,回头就把这事告诉了上面的人,上面的人惶恐不安,迟早得传到这位耳朵里。 即使他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秦江风这三个字在道上可不是空穴来风。 几年前秦江风和郝海云一块儿携手打天下的时候,在道上混的没有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的。秦江风够阴,郝海云够狠,两人在这座城里横行无忌,嚣张跋扈,他们说一,没人敢说二,说敢和他们一言不合,以后别想开口讲话。 秦江风常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肚子里却一股儿的坏水,他笑得越欢心,那损人的招儿就越狠,谁要是让他不笑了,那离死也不远了。 郝海云就是座万年冰山,没人见过他笑,据说他砍人的时候被血溅到了连眼皮儿都不会眨一下。若有天他笑了…… 咳咳,很不幸的,聂素问就见过他笑一次。虽然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他俩称霸北京城的时候,就有了那句话:半入江风半入云。这偌大的北京城,一半是秦江风的地盘,另一半是郝海云的。 三年前,秦江风收手开始洗白,渐渐淡出了黑道,但他的名字可没随着他的人一起消失在黑道。再加上这些年郝海云仍在黑道叱咤风云,生意越做越大,旁人慑着郝海云的威严,也不敢小觑了他。 其实只有素问知道实情:这两人的兄弟情在三年前早掰了。别人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然而这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却为了个女人,差点断了对方手足。 就此桥归桥,路归路。 素问起身又给他倒了杯:“和嫂子还好吗?” 秦江风手里捏着香烟,嘴一歪,从鼻腔中呼出浓浓的烟雾:“还不就那样? 见天的跟我闹,婚都离了不知道还有什么闹头?” 素问没有惊讶,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 事实证明,再放荡不羁洒脱自如的男人,总会遇到一个让你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人!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嫂子还肯跟你闹,你该万幸了。她要跟其他女人一样,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你还上哪去再找个嫂子回来?” 秦江风满脸不屑的打了个呵欠:“我稀罕她?我秦江风要女人,随便手指勾勾不得排到长城脚下去?” 素问淡淡的笑,并不拆穿他。 是谁喝得酩酊大醉,满脸眼泪倒在路边喊:“任素素,别以为我没你不行呢……”醉得像摊烂泥,素问当时不晓得费了多大劲才把他拖走。 秦江风自嘲的笑笑,掐了烟,站起来,把机车头盔扔给她:“喝了你的酒,我给你当回免费司机。你住哪?” 素问跟着他走到车边,动作娴熟的跨上机车。 “抱紧咯!” 素问刚扣上头盔,就感觉身子猛的前倾,身下的机车好像一只箭冲了出去。素问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他背上,不由自主抱住了他的腰。车上就一只头盔,秦江风给了她,风从耳畔掠过,他没有戴头盔所以耳廓都被风刮得隐隐作痛。 秦江风载着她穿过夜色正好的城市,大街小巷,飞快的被甩在身后,机车在空旷的街头好像一条飞速穿梭的鱼,凌厉的风把偷窥下她的刘海都吹乱了,扎进眼睛里,他速度太快,丝毫不理由红绿灯和交通规则,转弯的时候车身几乎贴到地上。 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飙到了她家楼下。 秦江风把车刹在了小区幽静的路灯下,素问摘掉头盔,跳下车,脸上被风灌的,现在还冰冰的僵僵的。 她看看表:“风哥车技又进步了,从雍和宫到东四环,才用了二十二分。” 秦江风接过头盔,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越来越鬼灵。你这房子挺好啊,看来这两年你过得不错。” 素问随口应道:“还行吧,就那样。” “别贫了,赶紧上去吧。”秦江风冲她摆摆手。 她跑了两步,一边笑一边回头:“风哥你也是,加油早点跟嫂子和好啊!” 然后一溜烟跑进楼道里,身后传来他咬牙切齿的“鬼丫 头”。 素问开门的时候,向茹就醒了。披上外套出来看,素问正开了玄关灯,弯着腰在地上换鞋。 “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向茹揉揉眼睛,看着墙上挂钟。都快凌晨三点了。 “赶夜班飞机,没法子。”素问打了个呵欠,表示自己很累了。 什么夜班飞机也不至于这个点落地啊。向茹虽然有疑问,但见她累了,半夜的也不好拉着她追问。 素问见母亲没话,就赶紧闪进浴室洗澡去了。等她洗完出来,向茹已经回房睡了,她松了口气,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抱着坐在沙发里慢慢的喝。 翻出包包里的手机,陆铮还没给她回电话。他还不知道自己回北京了吧?他在忙什么呢?是不是应酬喝多了呢? 抬头正望见窗外星空,这个城市的污染太严重,到了晚上基本看不见星子,只有模糊而暗红的一片天。 好想他。 思念疯涨。 下午的开播仪式和一档综艺节目在一起录。 素问大概中午赶过去,小艾已经在现场等她。到后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准备完成了,只有寥寥几个还在化妆,其中就有周晓川。 他现在是国内古装片的当红小生,才接了个新戏在横店开机,这不飞机晚点,一下机就赶过来了。 见素问也是将将才到,颇有点幸灾乐祸:“丫头也迟到了?” “唉,别提,路上堵的。”她自己不开车,对北京这交通真没什么概念。为了省事,就没叫保姆车来接,结果出租车在路上堵个半死。 “吃过饭了么?”趁着造型师再给他吹头发,周晓川从助理手中接过个汉堡。 看这样子就是没吃饭一路赶场子,素问耸耸肩,表示自己同病相怜。 周小川随手把自己汉堡递给她:“先垫垫吧,待会访问完还要录节目,一直到晚上都没机会再吃东西了。” 素问也没跟他客气,抓起汉堡就咬了一大口。 周晓川眼睛都直了,跟看外星人似的:“真难得,丫头敢放开胃吃东西了。你说吧,你是不是被公司雪藏了,所以才化悲愤为食量,这么个吃法?” 他还记得一起拍戏时,素问成天抱着花花绿绿的蔬菜汁当饭的情景。 素问一口差点呛住:“哪里啊,卫导嫌我太瘦了,要我吃胖点。”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汉堡也 不啃了,一言不发的捂着嘴巴。 小艾瞪了她一眼:“别吃了,妆都花了。” 窃窃私语。 素问看着好几个人在角落对她指指点点。 卫导要拍新戏,这早上了报的,不稀奇。但女主角的人选,一直是外界最关注的话题,到现在,卫导也没给出媒体一个准确的答案。大家都在猜着,但怎么着,也猜不到聂素问头上去。 趁着化妆的间隙,周晓川偷偷拉过素问:“丫头,你真拍了卫导的电影?” 素问知道这回否认就太假了,而且周晓川平时挺照顾自己的,她不想跟他撒谎,就含糊其辞:“我就是去试了个镜,还没最终确定呢。” “哦,”他若有所思,然后又逗她,“你要是将来走上了国际影展的红毯,可别忘了我这国内的哥哥啊。” 周晓川在戏里演她哥哥,戏外又是她同校的师兄,这话其实一语双关。 素问夸张的笑:“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您啊。” 周小川一拍巴掌:“成,待会访问就这么夸夸我。” 她跟周晓川相处得自在,确实好像亲兄妹一样。 化妆师给她化了个淡妆,长发盘起,显得优雅而成熟,小艾在旁边,时不时给意见:“她不走成熟路线,盘这个头不好吧?” 毕竟不是小嘉哥,不能像对自家人那样尽职尽心。 素问看差不多了也就不为难人化妆师了。剧组给准备的衣服小艾也看不上眼,还好她们在上海有血拼,买了几套行头,小艾都给带过来了,素问挑了套素净不抢风头的,正好配她这盘发和素面妆容。 小艾看着她直摇头:“你再白点就能去当布景了。” 素问笑笑:“没什么不好。本来我就不是主角。” 她还没见过不想抢镜的艺人。 但事实证明,素问是对的。 开播仪式上,群芳争艳,刑曼姿一袭低胸透视礼服,谋杀无数菲林,另一位新晋小花穿一身绛紫色曳地长裙,加上她在剧中饰演一位仙女,整个人都仙气飘飘。 要比身材,素问肯定没曼姿胸前挤出来的那一道马里亚纳海沟,论美貌,定比不上那位国内公认的仙女小花,在这一片争奇斗艳的名花中,她这一朵清新淡雅的小白菊,倒也格外抢眼。 无关身材外貌,气质使然。 那一股子从眼梢眉间透 出来的超越年龄的淡定,让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刚刚出道第一部片的新人。 底下记者叫拍照,她就老老实实的摆pose,有其他演员过来,她就客气的让位,低调得再 第 36 部分 找不出一点瑕疵了,可偏偏这样,麻烦还是自己找上门。 访问的时候,本来话题都好好的围绕电视剧,后来话筒传到素问手中,不知是谁又提起当初的拍摄事故。 “年糕,听说你当时摔下来,伤得很严重,是谁送你去的医院呢?” “现场的工作人员。”素问保持着微笑,但明显的嘴角已僵硬。 “上个月你在上海,有传出你和男友同游外滩,外界揣测那位神秘男友就是华谊的公司老总,这是真的吗?”记者赶紧问道。 “我和公司签约的时候里面就包含了一条:合约期内不可以谈恋爱。当然更不可能和我们老板谈恋爱了。”素问摇头苦笑,算是否认。 “那对于你们老板与融鑫集团千金订婚的消息,你有什么看法呢?”另一个娱记紧追不舍。 “……啊?”素问愣了一下,表示茫然。 旁边有记者给她解释:“就是华谊的名誉董事,同时也是闰华地产的董事长陆铮先生与融鑫集团大小姐萧媛……” 素问脸色一变,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小艾,小艾赶忙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素问眉心微蹙,寒了脸色:“对不起,我没看法。” “为什么?”这记者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啊。 “没什么为什么。公司这么多艺人,你采访每个,都会问他对老板的婚事有什么看法吗?今天是片子的开播仪式,不是我一个人的新闻发布会,希望大家的话题能围绕这部戏,也不枉费剧里其他优秀演员的出色表现。” 素问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 周晓川赶紧接过话茬:“就是啊,我在这部戏里可是有牺牲表演呢,大家看过电视就会知道了。还有我和素素合唱的片尾曲,非常好听啊,大家今晚看完剧情可不要急着转台,一定要听完片尾曲哦。” “也就是说,你跟陆少已经和平分手了?” 这记者还真是抓着不放了,唯恐天下不乱。素问现在要是摆冷脸给他,闭口不谈,估计明天报纸还得变成她“遭遇情伤,绝口不提旧爱”。 其他演员都有点面色不虞了,这戏是大家一起拍的,她聂素问还不是主角,凭什么所有问题都围着她一个人啊。 “咳,”那边,刑曼姿接过话筒,轻咳了一声,“既是分手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们非得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记者们敏锐的嗅到什么,纷纷把话筒递过去:“曼姿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吗?” 素问拧起眉,刑曼姿想干什么?她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不等于把她被甩了这事给坐实了么?她们还不是一个公司的,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开口啊,弄的她们好像闺蜜情深,她很有第一手内幕似的。 刑曼姿笑着说:“演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这次剧里合作的老师,他们的敬业程度让我惊讶。三伏天穿着棉袄站在太阳底下,说了半天台词喝不上一口水,他们为这行付出了半辈子,扎扎实实的带给观众一部又一部精彩的好剧。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年轻演员应该学习的,现在这行有很多浮躁的风气,炒绯闻、搏版面上位,但真正的演员,靠的都是实力让观众认同。” 刑曼姿这一番话,义正言辞,深情肺腑,剧里好几个老戏骨在旁边频频点头。这样的年轻人难得啊,已经演了女一号,才这么谦虚有上进心,跟某些炒绯闻博眼球的就是不一样。 有人感慨:“是啊,雯姐被蚊子蛰的整条腿都浮肿了,也没叫过休息。”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都说起拍戏时的辛苦来,倒是通力合作,成功把聂素问那桩事给揭过,把记者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戏上来。 连导演都对刑曼姿的临场反应表示满意。 只有素问,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平白无故给人当靶子堵枪眼了,还得被人明里暗里的讽刺,那不踏实演戏,靠炒绯闻博眼球的不就指的是她么? 大家诉完苦,又开始说拍摄中的趣味花絮,乐呵呵的笑成一团,颇有一家人苦中作乐的味道。素问坐在一边,僵硬的陪笑,周晓川私下里递过来一只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到底是同门师兄,跟那些明枪暗箭的,情谊是不一样。 开播仪式“圆满”结束,等到了后台,素问的脸一下子就垮了,直接看向小艾:“到底怎么回事?” 小艾也是刚在前面听到记者提问,立刻去找来了今天的报纸,这时候也灰着张脸,直接翻到娱乐版面,递给她看。 萧媛第一次正面接受记者采访,声明,请娱记们不要再揣测编纂自己未婚夫和娱乐圈任何女明星的事迹,陆家是正统的军政家庭,不会接纳一个娱乐圈出身的女星。并表示自己早在多年前就与陆铮订婚,陆铮在感情方面一直很干净,并且不曾与任何一个女明星有过瓜葛,算是正面回应了上回报上登出的素问与神秘男友同游外滩的新闻中,关于 那个男人是陆铮的猜测。并且放出狠话,如果媒体再不负责任的传出有损两家名誉的谣言,萧家和陆家都会追究发布者的法律责任。 虽然高干子弟时不时上个花边新闻的也不少,但这种家庭,一向懒于回复这种无聊的八卦,如果稍微过火了,也会采取暗中镇压的手段,很少有像萧媛这样,正面通过记者回应的。 外人么,恐怕就看个热闹,大约只当现今的娱乐记者想象力越来越丰富,把人好好的高门子弟都逼急了。但是放在圈内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萧媛这些话明显就是说给素问听的,让她绝了攀高枝的心,告诉她:任你怎么攀附,都不可能进陆家的。 于是原先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小明星们瞬间就心理平衡了。还以为她睡到个了金主?不过是被人白睡了,人家还特地发声明告诉你,你是没机会的。 而陆家在这则新闻后一直没有公开发表任何言论,大家也就当作是默认了。名门联姻,在外人看来是理所当然,也没什么谈资,反倒是让她这个一没背景二没本事的小明星攀到了高枝,大家才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纷纷要去猜测,去质疑,她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大家总是不能接受与自己条件差不多的人忽然间比自己好了去,非得要生出许多抹黑的猜测,这样心里才能平衡些。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小艾拿出手机,试探的问:“要不要给陆先生打个电话?” 素问盯着那手机屏幕,突然觉得有什么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上下不得,让她连气都喘不上了。 “还是不打了。”她扭头卸妆。 小艾收起手机,巴巴的坐到她身后:“嗯,不打也对。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打过去也是火上浇油。” 小艾也以为素问跟陆铮不过是金主与被包养的关系。就算老板一时高兴了,千里迢迢从北京飞到上海去看素问,那也是因为现在正情到浓时,她其实也不相信陆铮会真的娶一个女明星进门。 演艺圈女星最好的归宿,不是嫁富商,就是嫁业内同行。能嫁给高官的那都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公子哥都是玩玩罢了,有的玩完了连个影都没了,老板还算有情有义的。 她生怕素问因为这事生气着,打电话过去吵起来,这种有钱的纨绔子弟一般脾气都不怎么好,万一闹崩了,无论是封杀还是雪藏,对素问来说都是得不偿失。 小艾哪懂素问忧愁的是什么。 后来的综艺节目,素问 一直板着张扑克脸,只有镜头对着她的时候,她才扯开嘴角笑笑,小艾在后台都看得揪心。 补妆的时候,小艾试探着问她:“要不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素问抬头看她:“打听什么?” “我听人说老板今晚在amour应酬,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他?”这话也是小艾纠结了好久才说出来的,“毕竟感情的事,还是早点面对的好,我看你连工作都心不在焉的,这样一直拖下去,对你也没好处……” 那些个花花公子,有良心有责任心的没几个,万一真的对素问腻了,就这么拖着,到最后只会让素问更痛苦,想不开寻死自杀的她也见过。虽然她也不想素问错过陆铮这棵大树,但不管怎么说,素问能跨过这一页,对她将来的星途终归是好的。 想到这,小艾的表情已经称的上悲壮了。 素问看她表情就想笑:“现在去问,不是等着被人拍吗?”自己这边死命的澄清跟自己无关,那边又心急火燎的赶去质问,明天报上就得当笑话说了。 “那也没办法,下了节目,我叫司机开着空保姆车引开记者,你从后门走。”小艾绞尽脑汁。 “逃避也不是办法。”周晓川忽然从帘子后面走出,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素问和小艾互相瞪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那的,听到了多少。 周晓川递给她一杯热牛奶,拍拍她的肩:“往好了想,现在出事,总比将来你成了国际明星再出事好,到时候娱记就没这么好打发了。而且有些事提前看清真面目,受的伤也会小很多。” 说完,见素问一直怔怔的盯着自己,于是眯起眼睛笑道:“放心吧,我什么不该听的都没听到。” “所以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你一样,就会收回另一样。”素问喝了口牛奶,疲惫的闭上眼。她出道的是太顺利了,现在有点花边新闻,在旁人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周晓川在一旁笑道:“你要这么想,上帝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所以才让你先受回伤。” 素问没回她,闭着眼,却在闷闷的想:怎么人人都把她当失恋了一样安慰,本来她没觉得受伤的,现在都有点内伤了! 后半场是做游戏,一堆大人跟孩子似的蹲在地上追个球,幼稚又可笑,偏偏艺人这职业,就是为了博观众一笑。 最后是以素问和周晓川合唱的片尾曲结束节目。素问之前参加过歌唱比赛,十 强赛锻炼下来,唱现场的功底自然不在话下。周晓川虽然不擅唱歌,但平常商演什么的总要唱上两首,因此现场发挥也十分出色,音准音阶什么的都把握得很好,基本上是原音重现。底下的观众掀起了一波狂潮,趁着节目录制结束,还有冲上台来要求和偶像拥抱握手的。 好不容易脱身回到后台,小艾早帮她打点好一切。司机开着她的空保姆车从正门大摇大摆的开走,素问则戴上帽子围巾低调从后门出去,半路上正好碰到周晓川换了衣服出来。 她礼貌上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就要走,被周晓川叫住:“你刚跟你那助理说待会要去哪?我送你。” “啊?”她指指自己,一头雾水。 “你的车不被开走了么,还是你打算从这打车去?”他说的有理有据。 还说什么都没听到,连小艾给她想的主意都被他听去了。 他已经替她作主:“你等等我,我拿个钥匙咱们就能走了。” 等周晓川再出来,头上跟她一样,也戴了个鸭舌帽,脸上是宽墨镜。大晚上的戴墨镜,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明星。难怪现在艺人走到哪都能被狗仔偷拍,乔装得太没创意了啊,不是帽子墨镜,就是围巾口罩。 上车的时候,周晓川从储物格里翻出一叠照片递给她,素问随手翻看,都是他的签名照。 “给我送人?” “你上回不是说你的同学们都特别喜欢我,还想要我的签名照吗?”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道。 素问才想起来。拍戏的时候因为就这位一个肯跟她接近,她为了搞好关系,于是信口胡诹,说全班同学都特迷他的古装,没想到这位还记得。 不过周沫是真的喜欢他。基本上长得好看的男明星,没有周沫不喜欢的。何况周晓川还和她是本家。周沫就曾经当着素问的面,yy过找周晓川来演她小说的男一号,现在可好了,yy要成真了,上回素问追问叶子男演员的事,其实就想向叶子推荐周晓川的。一来他古装口碑好,二来两人合作过,配合也不错。不过周晓川和她不是一个公司的,这点有些难办。 素问当着他的面,认认真真把照片收进包里,笑着说了声:“谢谢你。” 周晓川送她到amour门口,也没多问,就放她下车了。其实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是很舒心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会互相过问深刻隐私的问题,但在需要时,总会伸出一把手。就像他总是饰演的古代大侠 。 amour在圈内一直负有盛名,京城里的太子党,富豪二代,圈内名人都常常出入这里。明星和时尚人士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前者常在这玩,女明星多半是跟男伴一块儿来的,还有一半是慕名而来渴求艳遇的。 聂素问刚进了大门就觉得心闷得慌,以前她为了个广告合约曾在这蹲点好几个晚上,还费尽心力勾搭了个石油小开。陆铮就从不会带她来这种地方应酬,如今,她星途已走上正轨,也不想来这种地方被人看见。 她熟门熟路的朝吧台走去,随手拉过来一个服务生,问:“陆少在哪间包房?” 这里的服务生都是训练有素,但凡订过v包的客人,没有记不住的。一提陆少,那服务生便了然,犹豫着打量了下素问。 她刚从录影棚出来,卸了妆就随便套了件肥大宽松的卫衣,扎马尾,戴一顶宽沿的帽子。是挺不像陆铮那一票人的。 她想了想,摘掉帽子墨镜,射灯的霓彩刚刚扫过来,照得她脸上一片明亮。她听见那服务生好像倒抽了口冷气似的,然后迅速的低下头,说:“您请这边。” 她重新戴好帽子,跟在那服务生身后。 穿过人群,一路上能看见妖冶的女郎和酗酒的醉汉,越往走廊深处,装修越典雅高贵,环境也越幽静。 素问知道差不多快到了。 走廊一转弯,服务生就停了下来。v包的私密性极佳,每个转角只得一间。 然后,她便瞧见了陆铮。 陆铮,还有……萧媛。 六十四,温柔乡,英雄冢 更新时间:2013-1-110:04:05本章字数:21814 走廊一转弯,服务生就停了下来。v包的私密性极佳,每个转角只得一间。 然后,她便瞧见了陆铮。 陆铮,还有……萧媛。 他们不在包厢内,陆铮就站在门口,迷离的灯光下,他仍然高挑出众,淡泊的神情让素问总是想 第 37 部分 到凌晨的雾,静冷而清爽。 这么多年过去了,陆铮的帅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褪尽了青涩,变成了一个从容干净的男子。 那么耀眼,充满了魅力。 以至于那么远的距离,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却没有发现她。 他低着头,专心的在和身边的萧媛说话。 而萧媛站在他对面,一眼即望见他背后转角处的素问。她沉静的眉忽然挑了挑,冲着素问扬唇一笑。 什么意思……? 没等她想明白,一双纤细的女人手已经伸到陆铮背上,素问只听到一声哭啼:“三哥——”然后那双手在陆铮要推开她前,死死的卡住了他的腰。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真是三秒内落泪,萧媛不去北影中戏都可惜了! 萧媛伏在陆铮肩上,无声的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一下,手指着素问的方向抬起来。 陆铮一怔,僵硬的转过身来,灯光下,素问的脸色有点白。 “素素……” 陆铮下意识的推开萧媛,可素问没等他走过来,就忽然转身往反方向走。 可即便转过了身,她还是能感受到,有两束目光,如跗骨之蛆一样粘在她背后。 她越走越急,嘴里却咕哝着:tmd姐为什么要走啊?好像很狼狈似的。可是留下来干什么,继续看萧媛演戏? 素问也搞不懂了,来之前明明百分之百相信陆铮的,可看到这一幕心还是无止尽的下沉了,明明自己才是被辜负的那一方,要嚣张也该是她按着萧媛的脑门儿质问啊,为什么自己要逃跑? 懦夫!聂素问,你真是个懦夫! 素问深深的鄙视自己,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走廊的另一个转弯,这边一个岔口只对应一间v包。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却看见陆铮已经迈着长腿追过来了。 来不及考虑,她果断地推开包厢的门,跌了进去。 进门之后,素问才觉出不对劲来,包厢里的喧闹一下子静止,男男女女全都抬起头,探寻的瞧着她。心里八成在想:这不是刚叫过小姐么,怎么又来一个?还是个绝顶货色。 素问看这些人的装束,一望而知绝非善类,在门口杵了一会,正犹豫着是该道个歉赶紧退出去,还是继续躲着?背后突然传来大力的拍门声。 素问暗叫一 声苦命,脑子立刻短路,压根连想也没想,就往角落里一张桌子下一钻,四肢趴在地上,爬啊爬,直到膝盖碰到一双擦得光鉴照人的皮鞋,她才算停了下来。 脚的主人略动了动,稍微移后了一些。 素问在心里双手合十:先生啊,哥哥啊,老板啊,您千万大人大量,别把我给供出去。 好在头顶一直安静。身侧的桌布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个女孩进来了,穿卫衣,大概这么高……” 聂素问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包房里愈加安静,耳畔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嘭嘭杂乱的心跳声。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自掘坟墓。撞见自己男人与未婚妻抱在一起就算了,一时头脑发热落荒而逃也就算了,这都不算最丢脸的,若此时被他从桌子底下揪出来,那她真不要活了。 丢脸丢到长城去了。 “没有人进来过。你是不是走错了?amour的v包不知道什么时候管理变这么差了,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的进来。如果不想我找人请你出去,还请这位先生走时顺手关门。” 声音离得很近,发声源就来自素问的头顶。 那双皮鞋的主人。 这样冷酷沉静的声音,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熟悉? 陆铮却没那么轻易就罢手。他狐疑的看了一下全场,然后,拿出手机,找到那串熟悉的号码,顺手拨了出去。 “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远没烦恼……” 靠,这是什么恶趣味,素问简直想撞墙。 手机是萧溶买的,铃声是他设的,素问一直用静音,所以…… 她从外衣口袋里颤颤巍巍掏出手机,正想强行关机,忽然桌布颤动了一下,一双手伸进来,掌心向她摊开。 聂素问愣了愣,然后一头雾水的,有点傻傻的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掌心里。 对方从容不迫的把手机拿了过去,指尖一滑,调到了“静音模式”,若无其事的“接”起了电话。 “喂,……嗯,……对,是这样。……好的……” 语气煞有介事,一听就是常年上位者的命令口气,真是让人生不出半点怀疑来。 陆铮怀疑的蹙眉。他知道素问的手机铃声不是这个,而他自己的手机 里,还在铃铃的响着,素问并没有接电话。 对方的电话这时响起,也许只是巧合吧。 不过—— “这位先生的铃声真别致。”陆铮意有所指道。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方只是冷眸瞥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打算同他探讨这个问题。 至于其他人,完全是憋着笑,唯恐得罪了这位。不过……这个铃声,真的是很……别致啊!一个大男人,用邓丽君的甜歌做铃,还“我一见你就笑”…… 陆铮在商场历练这几年,看人也看出了门道。他从这人眉眼间读出些冷戾和霸道,知道是不好惹的人物,也不愿再继续僵持下去,便先退了出来。 心里却想着:这包厢明显卧虎藏龙,素素要是躲在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一般? 门口,萧媛早就追过来在这等着,见他出来,嘟着嘴娇嗔:“三哥你跑这么快,怎么也不等等我?” 陆铮斜睨了她一眼,冷冷淡淡的提醒道:“报纸上的内容,你最好履行你的承诺,尽快做出解决。婚约的事,我不当众解除,是考虑到女孩子家名声,给你留面子。你不要再得寸进尺,再拿这事去伤害素素,不然到时候就是你哥说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萧媛撇撇嘴,静若寒蝉。 这个男人,还真是……冷酷啊。 可她相信,也只有这样的男人,爱上了,就是一生一世,才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 陆铮的脚步远了,素问的心也空了。 她还蹲在桌底下,好像压根没打算出来。就像蜗牛一样,遇事了,就躲在壳里,假装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然后,一只手伸了下来,慢慢的掀起桌布,从上面望向她。 素问也抬起头回望了过去。 乍一与他那双墨色的冷眸相对,素问像被雪水淋身,忍不住打一个激灵。幽暗的灯光从他背后投来,照得他瞳仁里好像有一簇冰,在慢慢的裂开,她都听到那碎冰的“咯吱咯吱”声。 哦,原来是她咬得牙关太紧的缘故。 她就知道世上怎有声音这么像的人。原来,却原来……她竟忽略了一点,amour霸道的开在这个区的这块地方,无人敢管,做的是夜生活的生意,这么多年了却没人找茬,背后是谁撑腰?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有点看不出男人的年纪……三十 多肯定有了,他今年也许是三十四,还是三十五?五官还是照例那么深刻,眉毛粗而长,鼻梁深挺,唇薄而锋利,他整个人就像是未磨的刀片,隐在暗处,随时有可能给你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眨眼,时间像停了下来。周围的人更是不敢说一个字。 “素,素……” 半晌,他玩味一样念着她的名字,唇角勾上去,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一种冷冽的杀意。 还记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郝海云就是座万年冰山,从来没人见过他笑。若有天他笑了…… 素问心口一跳,身体更僵硬了。 她最怕他叫她这个名字,他要是连名带姓的叫她“聂素问”,通常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他要这么若有似无的暧昧的叫着她“素素”,后果一般都很……严重! 她攥着手,扭过头:“我不是你的素素。” 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代表着一种屈辱。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出来!”郝海云的神色一凛,方才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见素问躲着他,于是一手过去揪住她的头发,“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是想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他手劲极大,稍稍一使力,素问觉得整片头皮都要被他揪下来了。赶忙拿手推他铁钳一样的手臂:“你松手,我自己出来。” 郝海云拿眼梢瞟了她一眼,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慢慢的松开了手。 素问的脸色发青,紧紧咬着唇,却不得不听话的从桌底下钻了出来。 不过她是从桌子的另一面出来的,她可不想一出来就跟这座冰山相撞,隔着一张桌子,她心里不断盘算着,待会自己从这间包厢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郝海云也不作声,就那样懒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只长腿伸直了搭在茶几上,另一只手从烟盒里抽出支烟,饶有兴致的盯着她。他身旁的美女很有眼色的靠过来,擦着了火机,帮他点上。 时间就如同他手指间的烟安静地燃烧着,本应激情满溢的包厢,缭绕着一缕缕飞散的烟灰,越来越压抑,冷清。 “刚才那个,是你男人?”最后到底开了口,郝海云的神色微缓,漫不经心的弹着烟灰,“傻头傻脑的,你喜欢他哪一点了?” “他很好。”素问一时没忍住,为陆铮辩白了句。 “哦,好在哪里?”他似乎来了兴致,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着。他坐着,她站着,他神色轻松,而她紧绷如砧板上的鱼。 素问闷闷的闭嘴了。 她是疯了,才会在这与他闲话家常。 她不说,郝海云可有的话说:“是技巧好呢,还是长相好?我都忘了,你们女人就喜欢这样油头粉面的。能收服你这样的小妖精,他床上功夫应该是很不错。” 素问忍了又忍,背在身后的手指都快抠入掌肉里了。她咬一咬牙,笑得如花明媚:“云哥,今儿个不是叙旧的日子,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她那腿还没迈出去,他已经“啪”一脚踹在茶几上,只踹得果盘、酒瓶、酒杯……琳琳琅琅一大堆晶莹剔透的玻璃水晶哗啦一声,碎了满地:“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素问眉头一颤,倒没怎么被吓到,只是老老实实的再不吭声了。 她这招装傻充愣,也就平时跟陆铮撒撒娇管用,真遇上狠角色了,别人才不买她这套。 v包外头每个包厢都配一个贴身管家,一听到这动静,赶忙揣着对讲机进来了,着门口一看,就明白了两三分。人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直接将满地的狼藉视为无物,笑吟吟的看着正中坐着的人:“云哥,发生什么事了,动这么大肝火?” 然后又瞅着全场唯一站着的素问,估计就是问题来源了,这才皱了皱眉:“这位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小姐?” 要是客人,那就难办了点,出入v包的都不是小人物,随便拎出来哪个都是能在北京城横行霸道的主,可这郝海云就更不好敷衍了,谁不知道amour这整个场子都是云哥罩的?人家肯来,是给你赏脸,弄得不高兴了,回头他都没法跟老板交代。 郝海云倒没发话,两只沉沉的眼睛就盯着素问,目光似蚀,分明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要不是形势所迫,素问真他妈想骂人了:我是强了你老婆,还是杀了你全家啊,用得着给摆这阵势整我? 他带来的人看这情形,已经纷纷站起来,有人从怀里头掏出叠支票本,唰唰唰的划了几笔,撕下来按到那管家胸口的西装口袋里:“摔了多少,按十倍赔,剩下的都算你的小费。拿了钱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眼。” 三言两语把人赶走了,包厢的门再次阖上,也阖上了素问的最后一丝希望。 面前,郝海云陷在沙发里,低沉的嗓音仿佛有几 分不耐:“丫头,你的记性似乎没长啊?还记着当初放你走的时候我怎么说的吗?我说过,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他顿了顿,心情很好似的盯着她,就像在欣赏一条被丢进沸油中的鱼,艰难的张着鳃,用尽了全力的翻来翻去,最终也难逃被煎炸烹煮的命运。 素问笑了笑:“以前——以前是我不懂事,云哥你大人大量,这几杯酒,就当我向你赔罪。” 茶几上已经开了好几瓶酒,纯的没勾兑过的洋酒,素问干脆利索,三大只啤酒杯嘭嘭嘭摆上桌,咕咚咕咚全都倒满了。 包厢里灯光碎如星片,一片紫,又一片红,蓝的光,黄的光……迷离不清。素问盯着杯子里那晃荡的酒液,心口突突的跳。她要不表示点什么,今晚别指望走出这包厢了。 “云哥,素问给您赔罪了。”她端起杯,郑郑重重给他鞠了个躬,然后仰脖,汩汩的灌进去,火辣辣的从嘴里一直烫进胃里,好几次她憋不住了,硬是捏着嗓子往里灌,喝完一杯,连眼神都昏花了,她擦擦嘴角,笑得甜美,又去拿第二杯。 郝海云不动声色的看着,甩开打火机的盖子,又阖上,再甩开,再阖上,咔嗒咔嗒的声音,单调得几近可怕。 到第三杯,素问觉得整个魂魄已经抽离身体,脚底也离了地,在半空中飘了。 拿啤酒杯喝洋酒,作践人不是这么玩儿的。 “咳咳……”一口酒呛在喉中,她手一歪,杯子沉沉跌落在地毯上,滚了几圈,酒液慢慢渗进地毯里。她整个人向前扑倒,哗啦一声扫开了桌上的杯杯盏盏。 “咳……”背部还在剧烈起伏,素问真觉得自己快死了,喉咙像被硫酸烧过,她用力的捏着,掐着,揪着,就是不能舒缓这种难熬的感觉。 身前的影子慢慢俯下了身。她的服软,终于让他有了一丝征服的快感。这个女人,浑身都是倒刺,他早就想一根一根给她都拔了,没人敢忤逆他,没人敢叫他吃瘪,她是头一个,还是唯一一个惹了他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的。 偶然在电视上看到她,他都快认不出了。那个神采飞扬让人目眩的女孩是她?当年在他身边的时候,怎么就成天苍白着脸,病泱泱的要死不活? 出道了,现在是小明星了,过得很好嘛? 她过得越是好,他心里那股恨就越是强烈,越是想亲手摧毁这一切。 两年前,她能逼得他放手,他是不能拿她怎 样,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自投罗网的一天吧 第 38 部分 ? 他伸出手,撩起她的头发,素问的头发又长又软,从指间里划过,宛如在温水里捋过,让人爱不释手。 他有点情不自禁的勾起一缕秀发凑到鼻端轻嗅,脸上带着点怀念的表情:“都这么长了……怎么不剪了?” 他还记得那天凌晨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也是这样眷恋不能自已的摸着她的头发亲吻,而她隔日就拿着剪刀一通狂剪,把好端端的一头长发剪的乱糟糟如杂草。他当时气的劈手夺过剪刀,差点没捅进她身上。 “他喜欢。”素问只剩半条命,伏在玻璃茶几上,嗓音沙哑,回答的却是坚定。 这个他,是刚才出去的男人? 男人粗粝的指微顿,蓦地勾紧,素问“嗯”了声,痛苦的往前缩了缩。 他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卫衣领口宽大,那手劲,片刻就把领子扯得松垮变形了。 她本能的咬牙挣扎,不管能不能活,这是一种本能。 他掐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她出了一头汗,酒精的作用,她头眼昏花,看他都是好几个重影。 “郝海云……”她费尽力气瞪他。 他怒极,反倒笑了,大手抚摸着她冷汗涔涔的脸颊:“呦,怎么不跟我装了,装不下去了?聂素问,从以前开始你的演技就不咋地,送你去电影学校以为能改造改造,结果还是这幅死德行。你说你那些电视都是怎么拍的,导演敢用你么?还是你跟人睡出来的?” 她摇了摇沉重的脑袋,保持最后一丝清明,不管怎么样,还得撑下去不是…… 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离得极近,呼吸都咻咻的喷在她脸上:“你不挺能说的吗?怎么不说了?你倒是再说啊!” 他盯着她看,仿佛是醉了,眼底里有血丝,如能噬人。 这男人是真疯了! 下颌骨几乎都要碎在他指间,他委实捏得她太疼,疼得眼泪如同泉涌。加上洋酒后劲极大,她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像飘在云端,浮浮沉沉,随时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她呜呜的哭起来,大失常态,哭得像个孩子,背过了气,然后就一抽一抽得如同打嗝。 其他的人都看傻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哭得郝海云心烦意乱,胸口那簇无名火噗噗燃得更盛,扣着她的腰狠狠往茶几上一甩:“有长进,会哭了啊?” 她的身 体掠过茶几,扫落了一地的酒杯果盘,砰砰脆响,郝海云紧跟着压上去,扭着她的脸死死的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令下,其他人立刻噤若寒蝉,三三两两的开始清场,没一会包厢里就只剩聂素问和郝海云两个人了。 素问死死咬着嘴唇,盘算着这会子包间里没有其他人,自己要是现在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主意,因为郝海云伸手就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俯身吻在她的唇上。 滚烫的唇一接触到微凉的柔软,心底那块儿的焦躁立刻像被一股清泉淋灭了,他舒服的几乎要叹一口气。 他像头狂兽,不管她逃到哪儿,他的唇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捕捉到她的。素问躲不过,只能死命的扣紧牙关,不让他的舌进来。郝海云攻入无门,一脑门的血腥气,发了狂似的在她唇上肆意啃咬。 素问的嘴唇都被他咬破了,疼得全身发僵,郝海云吃了一嘴的血腥味,这才懊恼的放开她。 “张嘴!信不信我抽你?” 素问眼眶发红,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他。 郝海云在气头上,二话不说,掐着她的下颌骨迫使她张开嘴。 “啊……” 是真的痛,她都听到疑似骨缝裂开的“咯吱”声,眼泪硬生生被逼出来,她才一张口,他的舌就冲进来,蛮横的翻搅,肆意掠夺,就像一条蛇,冰凉的往里钻,让人没有一点儿逃脱的余地。 素问被他吻得浑身都竖起鸡皮疙瘩,头皮都发起麻来。而郝海云显然食髓知味,越吻越忘情,越吻越深入,咆哮着只想要索取更多。 醉眼朦胧之间,只看见他粗黑的眉微蹙,凌厉的眼细细眯着,这人在黑道上混了十几年,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小心谨慎,要抓他松懈的时候,也只有这时了。 趁着他把舌勾进自己舌根,素问想也没想,紧阖牙关,只听见男人一声闷哼,快速的从她口中退出,然后忿忿的啐出一口血沫。 “贱人,你找死?” 他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手劲奇大,打得她整个人趔趄着从茶几上翻下去,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半晌,郝海云才走过去,拿脚尖踹了踹她腰,皱着眉,咬牙切齿:“起来,别给我装死!” 她终于哼了一声,捂着脸,半晌才慢慢坐起身子。昏暗的灯光 一照,这嘴角都裂开了,惨白的小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郝海云有点懵。他盛怒之下手劲刹不住,不过这女人就欠治,给她点教训也好让她知道天高地厚。 见她这样,骂人的话也说不下去了,他有点烦躁的踢开脚边的酒瓶子,从边上摸出支烟含在嘴里。 叼着烟又想起打火机不在身上,在包厢里环视了一圈,也没找着,最后忿忿的把烟也摔了。 素问这才慢吞吞的拿手背拭去嘴角的血,郝海云有点不耐烦,一掌挥开她的手,扣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我看看……” 暴躁的话音消弭在惊愕中。 郝海云是真的被素问的眼泪怔住了。就这样托着她的下巴,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她。 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紧跟着又是一滴,滚烫的,烫得他下意识的缩回手。 原来她还会哭—— 这丫头不是浑身都逆鳞,怎么顺都顺不平么?她那一身犟脾气呢?她拿刀片抵着脖子威胁他的劲呢?她一枪打进他肩胛骨的胆子呢? “别给我装,你不是能耐着么,一巴掌就能把你给打哭了?”他暴躁,不安,不知是为她这眼泪,还是别的。 素问笑了一笑,抬手拭去眼泪。 “我也不想的,郝海云,是你逼人太甚!”她一边笑,眼泪一边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这情形诡异极了,在簌簌的泪光里,她的表情如同崩溃:“你好好看看清楚,我是聂素问,不是你那个‘素素’!我为什么要走,你当年留着我是出于什么心理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压着我叫的是别人的名字,郝,海,云,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玩物!” 她头一次跟他说了这么多话。一边哭,一边愤怒的控告。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恨,原来她恨的是这个。 郝海云的脸色很难看,手僵着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放好。 而素问跌坐在地上,掩着脸只是痛哭失声:“两年前我好不容易逃脱了那种生活,再也不用做谁的替身,我要是早知道你在这,我一定躲得远远的!郝海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打你一枪,你要么也给我一枪还我个痛快,这样折腾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无声。 漫长漫长的沉默。 郝海云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问再也哭不出眼泪来了,才看见他蹲下身,慢慢的伸出只 手。 她本能的举手护在头脸上,才发现他不是要打她。 郝海云拨开她的胳膊,缓慢而有力,指端犹疑的触在她沾满泪痕的脸上。她被他打过的半边脸早就高高的肿了起来,火辣辣的,又沾上凉的泪,紧绷绷的难受。 “素问……”他慢慢的摩挲着,那力道竟似带着种怜惜。他知她忌讳那名字,所以没再叫“素素”,而是叫她“素问”。他也不知,这么做有什么无聊的意义,他只要她知道,他此刻叫的人,是她。 她迎着他的目光,眼角还有泪,整张脸上已经全是笑意。她笑起来很好看,仿佛如春风初绽,脸颊上红肿的指痕还没褪,但依稀能看出妩媚与甜美。尽管他心里还埋着那个名字,但回溯记忆的洪流里,竟只剩下她聂素问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着了魔,竟然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吻下去。唇齿怜惜,像是吻着一件珍贵的宝贝。她的柔软,她的馨香,她的甜美……他贪婪的想要重温! 腰上突然被什么硬物一顶,他的唇停在她唇峰上不过半厘米。 那么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素问胃里感到一阵恶心,却强撑着笑容,免得被他发现自己握枪的手的颤抖。 笑,僵硬,牵扯到裂开的嘴角生疼。 郝海云魔怔的眸瞬间清明,那冰一点点凝结,一动不动的审视她。 素问动了动枪尖,抵住他压下来的身体:“再碰我一下,我就开枪!” 郝海云无惧无畏,拇指云淡风轻的刮过她的唇,语气带着丝讥讽:“你装了介么多次,就数这次装得最像。” 素问也笑,轻轻从他身下挪开身子:“云哥花钱送我去学演戏,我怎么敢不好好学?” 那曾让他一度困惑动摇的眼泪,是假的,她看似悲愤痛苦的控诉,也是假的。自己竟然一时不察叫她连枪都摸走了,这对当年单枪匹马挑落德云楼三十号人马的郝海云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难道真如小七说的:温柔乡,英雄冢? 他咬牙。这个女人,够狠,够绝,果然够格让他记怀到现在。 “哼,”郝海云冷笑,伸手就去夺她的枪口。 素问毫不犹豫的拉保险,上膛,动作娴熟的好像练过无数遍:“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郝海云的手停住。 她敢,还有什么她不敢的? 肩胛处仿佛还在隐隐作痛,这情景多 么相似?他隐隐自嘲,两年前,他不也是不信这样柔柔弱弱的她真敢开枪?结果她连眼睛也没眨,一枪送进他肩胛里。 她要他死,是真的毫不留情。 没人比这女人的心更狠。 “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寒得像碎冰。 “跟当初一样,放我走。以后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无期。”素问答得迅速。 “可以,”郝海云想都没想就答应,但又补了一句,“只有这一次。” 言下之意,下回你要是再小白兔撞进狼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成交。” 素问也不跟他罗嗦,跟这种人做交易,就讲究一个爽快。再纠缠下去,没人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在这条道上,若论狠,郝海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讨价还价对她绝没有任何好处。 她也不怕他变卦,当下枪头一转,物归原主,好端端又把枪给他别到腰间。 素问撩撩头发,整理了下身上狼狈,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郝海云靠在她身后,慢条斯理的说:“你信不信,走出这个门,就会被人打成马蜂窝。” 素问连头也没回,轻轻笑了声:“信。但我更信云哥一言九鼎,说放过我,就一定会放过我。” 身后,郝海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记着,最好烧香拜佛,下回别让我撞见!” 素问心里闷闷的想:不用你提醒,我回家也得拜拜佛,顺便再洗个柚子叶澡,去去晦气! 聂素问刚一出包厢,就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只能靠手撑着墙壁勉强支撑。她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连隔间的门都没来及关,扑到马桶前就是一阵狂呕。 妈的,三大杯黑方,纯的,一头牛也该被喝倒了。 胃里跟被人掐着似的,拧成一团,纠结,翻腾,抠着嗓眼子吐,连胃液都要被抠出来了,一阵昏天暗地。 她浑身从头到脚出了一身汗,头发都黏糊糊的粘在脸上,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拎出来似的。洗手间外头瓷砖上响起“沓沓”轻缓的节奏,女人的高跟鞋一步步接近,到她这扇时突兀的停下来,然后“啊——”的一声尖叫,迅速隐没了。 素问半瘫软在木质的隔板上,有气无力的笑。她现在这样子,跟醉鬼有什么区别,谁能想到她白天还是被记者话筒追问的小明星? 这社会,就是把人当牲口折磨的! 抽水马桶哗哗哗不知抽了几遍,聂素问按着胃,终于慢吞吞爬起来,一步一步从洗手间挪出来,撑到盥洗台上,打开龙头,哗啦啦的冷水浇下来,意识仿佛恢复了几丝清明,她怔怔抬眼,盯着整面的镜墙上,那脸孔苍白头发散乱如同女鬼一样的人,一会儿又分出几个重影,她使劲摇摇头,那些重影才重新归于一体。 哦……原来是自己啊…… 她无力的趴下来,她这副德行,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还怎么好出去见人? 想想,她摸出手机,背靠着冷硬的盥洗台,慢慢滑下身体,就坐在地上,开始拨号。 “喂……小艾……嗯,我就在amour,今晚在这边订房休息了。方便的话,你能过来一下吗?……帮我带点东西……嗯,换洗衣服,哦,还有安眠药。” 她说完,就全身无力的把手机扔在一边,竟然浑浑噩噩的在洗手间里就靠着睡着了。 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猛的一个激灵,脖子靠在坚硬的盥洗池边缘上,硌得生疼。 她扭扭脖子,手机还在地砖上一闪一闪的亮着,欢快的唱:“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远没烦恼。我一见你就笑……” 素问现在算知道萧溶设这铃声的妙了,瞧她,现在都人不像人了,听到这热闹的铃声,居然还笑的出来。 “喂……”有气无力的拿起电话。 “我到门口了,你在哪间房呢?”是小艾。 她挠挠发心,慢慢爬起来:“我还没开房呢,用你身份证吧,我不方便……” 小艾想也是:“那你到三楼客房部来,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还有件事,得当面跟你说。” “好。”她挂了,脚步虚浮的走出洗手间,三楼,三楼…… 小艾拿着房卡找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呆了:“怎么弄成这样?”说着,伸手去摸她嘴上的伤,素问裂开的嘴角刚结痂,被她这一碰,“嘶”的皱起眉。 小艾吓得赶紧缩回手:“你电话里怎么不说你受伤了,我也好给你买点药啊?”倒是稀奇古怪的叫她买安眠药。艺人日程紧压力大,依赖药物睡眠的也不是没有,但她知道素问一直没这个习惯。 素问接过她手里房卡,一边开门一边说:“我今天撞鬼了,不吃点药我怕晚上做噩梦。” 小艾更莫名了。 进了 房,她就转进浴室放水,小艾把带来的东西一一给她摊在床上:“衣服,鞋子,包包,还有你的药。司机的电 第 39 部分 话你有吧,明天我让保姆车在楼下等着还是怎么着?” “别了,我怕引来记者。”素问旋开客房里的矿泉水,就着凉水就把两片安眠药给吞了。 小艾看她这脸色雪白的,像是真出了什么事,到底放心不下:“你不是找陆少谈吗,谈的怎样?我刚还在下面看到他的车……” “他还在?”素问不信,走到窗前拿手一拨,这条街都是不夜城,五彩缤纷的霓虹,照在纯白色的玛莎拉蒂车身上,显得格外显眼。 小艾看她的脸,猜测八成是谈崩了,心里也有点忿然:“看老板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也干打女人这种没品的事。要我说,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咱吃了这会教训,以后可别相信那些甜言蜜语了。”说完,又愁起来,“唉,弄成这样,明天可怎么上节目。” 素问倒没留心她说什么,只盯着楼下那车。他没走,是猜出自己还在这吗?可她现在这样子,能让他看见?就像他瞒着他跟萧媛的婚约一样,聂素问也有些事难以启齿。最最亲密的两个人就可以毫无芥蒂的分享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了吗?不,有些事,即使带入棺材,素问也不想他知道。 小艾见她闷声不说话,也发起愁来:“就算你不被导演批评,我回去也得被叶姐骂死!唉,都怪我出的什么馊主意,让你上这儿来问他。” “不关你的事,小艾。”素问这才注意到她,拍了拍她安慰,“对了,你电话里说有事要找我当面谈?” 小艾这才记起,赶紧正色,从包里掏出叠信封。 “你看看这个。” 信封早被人撕开过口了,素问倒出来,是一叠照片。厚厚的一沓,每张都有她,越看越让人无法镇定。 “从哪儿来的?”素问一掌按在床上被散乱的一张张的照片上。 “这是明天星周刊要登的。幸好那儿主编跟叶姐有点交情,先跟叶姐打了招呼。公司花了好一笔钱才给买下来。” 素问想了想,又一张张把照片收拢,认真的好像那是珍贵的留影。 “还留着干嘛?”小艾不解。 素问默默的盯着最上面那张,是她跟周晓川在后台吃东西的。广角镜头,超清焦距,细微到毫末都看得清。她不得不说拍这些照片的人太专业了,从薛绍峰到周晓川,甚至导演卫燎,凡是跟她有过交谈的圈内男人,都被人刻意的拍下了暧昧的角度。 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 被人盯上了。 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被跟踪,所有的生活都曝露在人眼下都不会高兴。聂素问也不例外。 “你打算怎么做?”看素问成竹在胸的收起这些照片,小艾忍不住问。 “这些照片是要给谁看的,我就拿给谁。”素问冷然笑着,“想让我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吃了药,困意袭来,素问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就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日光大好,明晃晃的透过白窗纱照在床上。闹铃是小艾走时替她设好的,生怕她迟到。 素问起床后洗漱了以下,对着镜子仔细观察,她这张赖以吃饭的脸,总算没昨晚那样狰狞了。得益于小艾的冰袋,红肿是褪下去了,不过皮肤底下呈现出紫色的暗沉瘀青,不上点妆真有点像半面罗刹。 她一边拿粉盒小心翼翼的遮,一边在心里暗骂。不过遇上郝海云,才废她半张脸,也算她捡回条命了。不过她又拿枪子儿威胁他一次,估计要有第三次,神仙老子都保不了她了。 打底霜,遮瑕膏,又扑上厚厚一层粉,右边脸除了有些肿,其他地方倒不怎么看得出了。现在化妆技术就是牛,一母夜叉都能整成天仙娘娘。 她整理好了就拿起客房电话,打到服务总台:“陆先生昨晚在这里留宿吗?”怕对方不明白,又补了句,“闰华地产的陆少。” 对方查了一下入住记录,问她:“是的,不过我们不方便透露入住者的信息,您有什么话需要我们转告吗?” “就这样吧,你告诉他,聂素问在307号房等他。” “好的,我们尽快会代您转告。” 这就是专业素质,这么引人遐思的话,人家也能面不改色声音甜美的替你传达,她更不担心这番话会被透露给媒体,因为这样,这位接线员前脚都迈不出amour。amour能在名人间这么受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 挂了电话,聂素问就开始着手准备。 陆铮接到服务台的留言时,正围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 秋日的早晨,阳光清爽,碎碎洒在白色的大床上,他用手遮挡紧蹙的眉心,略微舒了口气。 他就知道素问没离开这里。昨晚从那间包厢出来后,他一直没走远,等在大堂的出口必经之处,但始终没看见素问离开。 想到昨晚那情形,他现在还有点懊恼,烦躁的拨了拨湿淋淋的短发 ,水珠四散飞零。 他的素素也学会突然袭击了,是查岗呢,还是想给他个惊喜? 他一边被萧媛这个意外整得焦头烂额,另一边还得想方设法安抚住素问,加上最近公司的帐务出了点问题,导致资金链紧绷,为了抽出一天空去上海看她,他已经连续加班五天了,压力,疲倦,他也是个正常人,不是神。别人总以为家世、权利、财富那些光环加诸在他头上,他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又怎会明白,这世上哪来白掉的馅饼? 你拥有的越多,相对应的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 他肩上扛着一个公司的人的饭碗,还有陆家的声望。片刻松懈不得。 从上海回来后,他确实好几天没和素问通电话联系了,一般不是他开会就是她上课,也许,是他疏忽了,没有足够的关心她? 一直以为她不会相信那些报上乱写的东西,因为他的素素是那么的不一样,后来想想,她似乎也说过:她也是女人,会虚荣,会嫉妒。终究是自己疏忽了吧。 昨晚看到她见了自己就跑开,失望,不过今早她肯打给自己,却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解释清楚,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就在陆铮起身换衣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的恋人正准备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陆铮边走边挽袖口,领带,走到307的时候,房门并没有关死,给他留了一条缝。他推开,正要叫“素素”,忽然发现迎面的玻璃墙柜上贴满了照片,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 陆铮还未细看,内心就涌过一阵舒心的暖流,他的素素,原来也会这般撒娇,耍小心思,可待他走近了,一看清上面的照片,脸色瞬间从二月春风变成了寒冰三尺,“嘶”的一声一张照片被他撕了下来,照片是在上海偷拍的,素问正和薛绍峰坐在一起讨论剧本,薛绍峰低着头,素问从侧面仰着脸问他,角度抓得非常好,看上去就像两人下一步就要吻到一起。 嗤—— 照片被他从中撕成两半,又再度被分尸。 抬眼看去,组成心形的一张张照片全都是素问和不同的男人走得很近的照片,那种跌入万丈悬崖都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明明知道这些照片都是刻意的抓拍出暧昧的角度,可还是无法遏制那股勃发的怒意,他死死盯着这些照片,笑得恬然不设防的是他的女人,身边的男人却不是他!凌迟都没有这么痛苦。 素问慢慢从 洗手间走出来,身上披着睡袍,倚着门框欣赏着陆铮变幻莫测的表情,她意料到陆铮会发怒,可她没想到他发起怒来这么的……深沉。 叫人摸不透。 “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我猜她其实最想让你看到。所以我就自作主张,转赠给你了。喜欢吗?” 陆铮慢慢的转过脸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素问,她怎么可以还笑得出来?他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狠戾对她说道:“你疯了吗?” “也许吧,我是被人逼疯了。” 六十五,收拾萧媛&陆铮上门 更新时间:2013-1-110:04:06本章字数:21908 陆铮慢慢的转过脸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素问,她怎么可以还笑得出来?他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狠戾对她说道:“你疯了吗?” “也许吧,我是被人逼疯了。” 她走到照片墙前,仔细端详着里面一张一张,慢慢的开口:“这些要登到报上,一定会很精彩吧。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有魅力,可以同时和这么多人发生关系,哦,你看这里,还有我的司机呢。” 房间的窗帘大开着,明晃晃的日光从她背后投射而来,在她周身匝成碎碎的一圈绒光,两人的表情都无所遁形,昔日紧密相连的两颗心,此刻像被人一剑洞穿,萧瑟的风吹过每个人的心底。 “……照片哪来的?”他沉郁了许久,攥着的指骨发出“咯咯”的响声。 “想知道是谁这么费劲心力像个变态一样,到处找人偷拍我,监视我?”素问只是笑,一脸无谓的表情,她就不信自己都能猜到,陆铮会猜不到! 陆铮刚看到这些照片时,确实只剩下愤怒,但一冷静下来,稍稍转个脑子就能想到。敢这么大胆做这些事的,还不怕承担事后法律责任,能有谁? 素问见他忽然沉默了不说话,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你跟我在一起之前都能有婚约,我有了你之后就不能跟其他男人说话了?这些照片,不就是想让我身败名裂,成为人人不齿的荡妇?”她揭下一张照片递到陆铮面前晃晃,“你怎么看?要不我就遂了她的愿,让她这计划成真?” “素素!”陆铮一把抢过她手里照片,摔在地上,太阳穴鼓鼓的跳个不停。 素问也无所谓,被抢了照片,就返身掏出自己手机:“那我们来问问这始作俑者,她想做什么?” 他刚想阻止,素问已经飞快的按下了拔出键,开了免提的手机发出的铃声清晰的回响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像一只鼓,沉重的敲在两人心间。 “喂,哪位?”萧媛明显才晨起,声音还透着慵懒。 “我,聂素问。特地来感谢你送我这份大礼。” 萧媛那边好像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她恍悟般说:“哦……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别以为有陆铮护着你,你就能翻上天了,你说他看到你这些精彩的照片,还能不能再护着你?” 从她的声音里听得出,她心情应该很好。 萧媛也料定了就算照片发到报社,也必定刊不出。陆铮必然会从中先行截断。无所谓,她的目的就是要陆铮看到这些照片。但她万万没想到,这照片先到了素问手里,而素问竟然没忙着销毁,又顺水推舟的用了这么个冲击的法子,再让陆铮亲眼看到。 她用一种报复得逞的愉悦声音欢快的向素问示威,素问也没正面回她,把手机内置话筒一边转向陆铮:“要不,我让陆铮亲自回答你,他会不会再护着我?” 陆铮目光紧紧盯着素问,没有说话。手机里陷入很长一段沉默。 萧媛大概也被怔住了,不敢确定素问这话的真伪。待过了好一阵子不见动静,突然就放了心,狂妄至极道:“聂素问,你少虚张声势了。昨晚我看着陆铮走的,难道他还会回来找你?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麻雀还想变凤凰,痴心妄想……” 她话音还没落,就被陆铮冷冷打断:“萧媛,我给过你机会的。”他拿起手机,结冰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我说过素素是我的人,谁也不准动她。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三哥……”萧媛的声音扭曲得不像样,声调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把你手头的照片和底片全部送到amour307房来,立刻。” 挂断电话以后两个人都长久的没有说话,报复的快感只在那一瞬,余下的,却是收拾不尽的烂摊子。 素问抬头看看陆铮,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就算这次能解决萧媛,以后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萧媛!他的家庭不会容许她,只会给他找更多的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一晌贪欢,这样的爱情究竟能持续多久? 素问这种眼神真的是刺痛了他。 “你想我做的,我都做了,你还想怎么样?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让我觉得……” 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 说到这,陆铮的眼神突然变得疯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向自己。那种想法让他觉得慌乱,手足无措的撕扯着她的衣服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胡乱的亲着:“你是我的,这辈子,你别想走。” 素问也觉得累。他们俩有未来吗?她从来不敢问他要任何承诺,因为她知道自己要不起。他对自己已经够好了,再多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可是她控制不住她的心,每当他对她愈好,她的心就不断的沉湎,每当他与别的女人站在一起,即使知道没什么,她也会下意识的难受。 就像陆铮看到那些照片时一样,愤怒是最真实的第一反应。 他攻城略地,她麻木一般不作反抗,松垮的睡衣轻易就被他扯开,一只手伸进衣衫去解她内衣的暗扣。拉扯间,目光落在她无神的双眼上,他愈发被激起野兽的驯服欲来,大手掌住她的后脑勺,用力的将她的头按向自己,舌充满掠夺性的在她口腔中肆虐,吻得激狂而凶猛,势必要让她痛,让她清醒:她的男人究竟是谁! 素问在他怀里颤栗着,颤抖着,许是野兽的掠夺勾起她昨晚噩梦般的回忆,那每一句阴沉的调子,每一个嗜血的眼神,还有那强悍到无法拒绝的力量,素问的脑海里泛起一层血色,攀着他的肩的五指不断用力,再用力,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皮肉中。 陆铮疼得“嘶”了一声,怎奈那当口实在销魂,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推着她连连倒退,就把她压在了床上。两个人一起倒下去,素问攀着他,像漂浮在死海中抱着唯一的一颗浮木,箍得他快透不过呼吸了,还要紧,还要更紧,纤长的指甲蓦的断在他皮肉里,血肉模糊,分不清是她指头里的血,还是他背上的,痛,并着他疯狂的掠夺,一切好似都脱轨了,干涩的摩擦令她苍白的脸上迸出豆大的汗珠,可她还是勒着他不放手,像要把自己完全的嵌进去一般。 陆铮何时见过她这么热情,也许男人骨子都有一股虐待倾向,看着心爱的女人在 第 40 部分 身下任自己予取予求,趋于崩溃,那股激烈狂野的渴望就更强。 他想要换个姿势,帮助她更快更舒服的适应,奈何无论他怎么动,她就是死死勒着他的脖子,双腿像树藤一样紧紧的(谐)(谐)(谐)(谐)(谐)(自行想象),下巴搁在他肩上,不断的颤抖,掉落冷汗涔涔。 连他都能感受她抖得异常,与其说是激动,更像是失控似的。但素问总有办法叫他不能自已,他还没稍微停顿一下,她又抬起胳膊缠得他更紧,两个人简直成了一对树藤,丝丝密密的拧成一根。 最最失控的时刻,他弓身伏在她身上剧烈的喘息,而她一仰脖,从喉中逸出类似濒死的尖细嘶哑的啼哭,为了忍住这种哀哭的冲动,她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张嘴,一口咬在他颈下,牙关紧咬,舌端尝到了汗的咸湿和血的腥味。 陆铮英挺的眉微蹙,一动不动,紧紧的抱住了她。 大清早的一番恶战,任谁都有点意消懒散。素问累得连根指头都抬不起,直挺挺的趴在那儿,似睡非醒的,不知在发什么呆。 陆铮自己先起身,去浴室里简单冲了一下,然后拿来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掉身上的汗。双手隔着毛巾游走在她光洁裸呈的背上,又用手拨了拨她被汗湿的头发,带着点怜惜的低下头去啄她的眼角。 素问皱了皱眉,歪过脸来。她出了一头的汗,脸上粉啊遮瑕膏什么的早半花不花了。刚才激烈亲吻中,他就察觉素问的嘴角裂开了,还以为是自己粗暴之下没拿捏好力道,这会子借着阳光仔细观察,才发觉那伤口早已结痂,不过在刚才的纠缠中重新裂开罢了,而她的整片右脸颊,都有瘀紫肿起的痕迹。 抚着她脸颊的手蓦然变冷,声音里带着股浓浓的煞气:“谁干的?” “嗯……?”素问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 “聂素问,别挑战我的耐心。”他狠狠拨过她的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逼着她仰面与他直视。 对上他锐利的目光,素问只觉得一阵心慌。 “昨晚后来你又见过谁?”他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没有谁,你别胡思乱想。” 嘭——他一拳砸在她身侧床板上,还好床垫够厚,只得闷闷的一声响,在蓦的下陷后又缓缓弹了回来。 “是……萧媛?她对你说了什么?”陆铮本能的联想到萧媛身上,因为昨晚后来他俩就分开走了,萧 媛极有可能留下来再找到素问。不然素问从哪拿到这些照片的?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萧媛拿了这些照片去威胁恐吓素问。 素问被他这一问,倒愣住了。 原本正搜肠刮肚的找借口掩饰,被他这一说,索性顺水推舟,不点头,不答声,而紧咬的唇瓣,委屈的眼神,早已说出了一切。 陆铮只觉得怒火中烧:“这丫头,真是太惯着她了!” 萧媛是萧溶的妹妹,陆铮是真的从小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所以一提起婚约,总让他有种乱(谐)伦的错觉。以前萧媛做什么,他最多警告,也没真的动怒,只觉得千金大小姐,任性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而这次终于让他意识到,是该给这丫头一点教训了。 等他平复了点怒气,又起身去拿了件什么东西过来,重新坐到床边,把素问抱至腿上:“把手伸给我。” 素问老老实实摊开手,很狐疑他要干什么。 却见他拿了一个指甲刀开始帮她一个个的修剪指甲。素问低头看手,才发现右手折掉了两个手指甲,指缝里还细微的流着血,凝结处一抹暗红色。 什么时候断掉的?素问自己倒没印象了,反倒陆铮修完右手修左手,明镜似的记着她一共断了几根指甲。 陆铮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自己压根没感觉。控诉的把浴袍一掀,背过身给她看肩头:“太狠了,你就是生我气也不用下这么狠手吧。我倒是无所谓,伤了你……我心疼。” 他说着,狡黠的捉起她的左手,在无名指上亲了一下。原来他给她修指甲,一早就看到她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 “你戴了。看来是很喜欢了。”他像个孩子似的,喜不自胜。 提起这个素问还有点气,故意闷着头:“咦,这是你送的吗?我还以为是前任房客粗心丢下来的。倒叫我捡了便宜。” 他听了立刻变脸,威胁:“别人的戒指,你敢戴?” 这种时候,是要服软的。素问默默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柔软的手指抚在他硬朗光洁的背部:“还疼吗?” 陆铮顺着她的手自己也往后摸了摸,叹了口气,捏住她的小鼻子:“还好,不过下次要乖乖的,要抓也不能抓这么明显的地方。” 说完还逗乐般的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看,我就很尊重你的职业,你身上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的。” 素问默默的扭头。其实这 都不算明显的,最明显的是他脖子里那个牙印……齿痕里深深的还陷着血痕,乍一看跟吸血鬼咬的似的。 陆铮显然没注意这些,起身快速的换上了衬衣和圆领的开司米。然后才抱起素问,一件件帮她穿上干净衣服,一边穿一边还摸摸她的头,养个宠物也不过如此了吧。 两人刚整理好,门铃就响起来。时间掐得刚刚好,彼此都猜到了来人是谁。 陆铮去开门,素问依旧坐在床上,入口玄关处的玻璃橱柜上,她的杰作还在,除了被陆铮撕掉的那两张,其他都原原本本贴在那儿。 陆铮路过的时候,目光顿了一下,还是容忍了。他拧开门,但是出乎意料的,站在门外的不止萧媛一个人,还有小艾。 当小艾看到陆铮的时候,远远比陆铮看到她要惊讶得多。她嘴张得都快能吞鸡蛋了,老半晌叫了声“老板”。 陆铮点点头,侧过身,让出里面的素问。 素问这才看到小艾,站起身问:“你怎么过来了?” 小艾抬头打量着萧媛和陆铮,顾不上了,冲进来小声附在她耳边说:“楼下来了好多记者,估计是冲你来的。我怕你不知道下去就被围住,所以先上来通风报信。” 话说完,素问就把目光笔直的投向门外的萧媛。 小艾虽然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房间一共就这么些人,怎么样也瞒不住的。陆铮也怀疑的看着萧媛。 除了她,还有谁有时间去打个电话给媒体通风报信,除了她,又有谁有能力在这么短时间召集到这么多家媒体? 萧媛一看陆铮瞪着自己,就连忙解释:“三哥,不是我!我也是车开到半路上才发现被狗仔跟踪了,你要相信我。” 呵,相信?“狼来了的故事,萧小姐一定没听过吧。”素问不客气的开口。 气氛顿时冷凝了几分。 小艾来来回回打量着三人。本来她在门口遇到萧媛就够惊悚的了,没想到一开门,里头还有一位。那一刹,她真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了,新欢遇旧爱,最纠结的豪门三角恋,纨绔千金pk寒门小明星? 没人说话,小艾觉着这里头自己最人微言轻,于是不怕死的站出来打圆场:“先进来说话吧,站门口被人看到多不好。” 总算说了句实际点的。 陆铮稍微让开身,让萧媛进来,然后带上门。 萧媛一进门,果 然就看到玻璃橱柜上贴满的照片,顿时撑圆了双眸,瞪着聂素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艾经她一提醒,也才刚看到,小声的“啊”了一声,立刻被素问在背后拽了一下。 陆铮以为这照片是萧媛昨晚拿给自己的,又误会是萧媛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时候怎么能让小艾拆她的台? 这场戏,最好越精彩越好。 陆铮走过去,唰唰唰三两下把玻璃柜上的照片全撕了,然后把手往萧媛面前一摊:“东西都带来了?” 萧媛巴巴的递上一只牛皮纸文件袋,还不忘分辨:“三哥,你要相信我,这个女人私生活乱得很,她不仅跟这些照片上的男人有来往,两年前还……” “够了——”随着陆铮这一声爆喝,受到惊吓的不止有萧媛,还有素问。 素问惊的是萧媛刚提到“两年前”,难道她查到了什么? 其实她更愿意相信萧媛是虚张声势。毕竟以秦江风和郝海云的手段,要把她一个小人物的过去抹干净,是轻而易举,不然陆铮也不会三年了查不到她的下落。 陆铮英俊的脸上一片冷漠,面无表情的警告她:“这些最好是全部。不要让我查到你还有备份。” 萧媛眼眶都红了:“三哥,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女人?摆在眼前的照片你都不信,你就信她一面之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素问紧抿的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果然,陆铮冷冷回视她:“你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 “你错就错在,这是我和素素两个人的事,她是好是坏,都轮不到你来插手!” 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萧媛絮絮的哭声。 许久,小艾看了看表,又看看素问,挤眉弄眼的,无奈气压太低,她连气儿都不敢出。 素问理解她的意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已经停着十多家媒体的采访车,各家媒体的记者都摆好了三脚架,长焦短焦录音笔,全副武装的在大门口徘徊,希望能够找到最佳拍摄位置。好似已经笃定了能抓到大新闻。 确实,这会子她要是跟陆铮萧媛三人并排走出amour,就算什么都不说,都够炒上好几天的头条了。 小艾混这行有几年了,看到这阵仗,都有点吃惊。又不是天王巨星的,当年艳照门也就这声势了吧? 陆铮跟着她的目光,也朝楼下看了眼,每当有车进出大门,记者就立刻跳下采访车朝内张望,并习惯性的举起相机。 他们都有点头大。怎么办? 虽然他能花钱镇压的了新闻,但众口铄金,堵的了纸媒,还能完全堵的了无孔不入的网络? 打电话叫来经理,问清楚这里有没有后门。通常这种做夜店生意的都有备用通道。果然,经理给他们指了路,陆铮让经理把他自己的车开到后门等着,然后扫了眼呆立在门口的萧媛,冷冷的说了三个字:“脱衣服。” amour金碧辉煌的大门口,早已聚满了记者的镜头,小艾扶着身边宽大卫衣,用帽子遮头戴着墨镜的人飞快上了保姆车,从停车场出来经过门口时还特意减慢了车速,让记者可以清楚看到里头坐着个用卫衣帽子裹住头的人。 顿时闪光灯齐飙,对着里头一阵猛拍,就是大白天,小艾都不得不拿手遮挡一下自己的眼睛。坐在她身侧的人,更是不耐的拿起手里包包,挡在了车窗上。 这一下,记者认出了,这不是聂素问昨天上节目时拿的包么? 纷纷跳上自己的采访车,紧跟上这辆车。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门口的记者走的差不多了,陆铮搂着头戴宽沿帽的素问从后门悄悄上了车。 他亲自开车,为了怕记者发现,还特地走反方向绕了一大通远路。 等到终于脱离了危险区域,他才放慢车速,看了身畔的人一眼,目光停在她微肿的脸庞和裂开的嘴角上,带了一丝无奈:“这样还要去工作吗?” 她望着他,撇撇嘴:“不然我可付不起那违约金。”意思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你这老板压榨的吗? 正说着,陆铮搁在中控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一闪一闪的,素问瞥了眼,就看到萧媛的名字。 陆铮淡定的开车,慢条斯理把手机拿到耳边,萧媛的哭声从里头清晰的传出:“三哥,你快来救我啊……啊!走开!……” 电话的那端很吵,萧媛的哭声时不时被惊叫打断,相比这边的安逸,那边的战况是有点惨烈。 “三哥,你听到没有啊,这些记者简直是疯子!那个女人走了没,你快来救我啊……” 陆铮的目光盯着车前方路况,对着手机,轻蔑而冷淡的说道:“你不是很厉害吗?那就自己想办法。” “三哥……” 电话在 这里被掐断。他把手机置回中控上,继续专心开车。 另一边,萧媛被围困住,不得已重新回到车上。现在记者的“长枪短炮”都对着车外,她就是想开车也不行了。 车里,萧媛早已脱了帽子,扔掉墨镜,头发散乱,衣服被记者们扯得变了形,脸上也涨得通红。 “疯子,都是疯子!”她砸了手机,忍不住咒骂道。 小艾眼皮子一跳,好端端的手机被砸个粉碎,她都替萧媛心疼。果真是大小姐脾气。 然而,十分钟后,萧媛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一行径了。 没等来陆铮,她等到的是一身制服的警察。 起初她以为是巡警看到被记者围堵,过来疏通秩序,还松了口气,谁知警察疏散开记者,敲开车门后,却一脸严肃的问:“哪一个叫萧媛?” 萧媛讷讷的答:“我……” 一个警察探身进车里,搜到萧媛随身的包包,一边打开一边说:“有人举报你盗窃他人财产……”然后,他从包里找出一枚钻戒,捏在手中问:“这是你的吗?” 萧媛很老实的摇头。 另一名警员迅速的解开腰上手铐,铐进她手腕:“人赃并获,跟我们到局子里走一趟吧。” 萧媛呆了,直到被带下车,无数的闪光灯对着她拍起来,她才恍然大悟,激烈的挣扎起来:“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包不是我偷的,我只是帮人顶替……啊,你问她!” 萧媛终于想起车上的小艾,现在只有她能帮自己证明清白,可回头看向小艾时,小艾只是无辜的摊摊手,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 本来萧媛呆呆的,记者还怕没什么冲击性照片可拍,这下子名门淑媛被拘捕,不顾形象当街破口大骂,料可是给足了! 萧媛被警察拖着押进警车的时候,简直就像一疯婆子。 今天的现场,还是和周晓川合唱,然后作采访。小艾匆匆忙忙赶到录影棚,看着摄像机下的素问,很好,笑得很自然,妆盖得厚,一点也看不出她脸上瘀肿的痕迹,嘴角的一点伤痕就谎称压力大上火了。 等到录影结束,小艾走到后台,趁着没人把一枚戒指偷偷塞到素问手心:“你也真舍得,戒指要是没了,到时有你哭的。” 素问欢喜的捏着戒指,对着灯下细细的擦拭,然后才重新戴回左手无名指上: 第 41 部分 “没这份重量级证据,哪来的人赃并获?” “让陆少知道,估计得发火吧。”小艾知道这戒指是陆铮送的,当时看到警察拿出来她也愣了一下,因为素问一直很宝贝这戒指,时刻都戴在手上。她都没看到她什么时候给脱下来的。 不过就算有这“铁证如山”,萧家的背景实在太过强大,小艾看萧溶的秘书进出公安局那横劲儿,都有点怵。她这个证人前脚还没迈出公安局呢,人家萧媛已经后脚上了私家车,被保释出去了。 素问倒挺看得开:“只是给她个教训。”真要动萧媛,她也动不起。 萧溶可不是省油的灯。 萧媛面色苍白,头发散乱,战战兢兢的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秘书给她端了茶,然后就退出去,小心的关好了沉重的双门。 萧溶的这间办公室位于所谓的cbd黄金地段的写字楼,整间办公室有270度的全玻璃幕落地窗,秋日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进来,晒得人暖洋洋的。而窗下就是车如流水的街,放眼望去一览无余的繁华市井,所谓万丈红尘。 萧媛不敢抬头,所以一直垂着眸,盯着脚底,太高,她的头开始晕眩。而她的前方,萧溶坐在紫檀的大书案后面,星眸半睁半阖,仿佛懒得抬眼。 萧媛觉得不安,转身想走:“没有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啪——打火机在他手中发出一声脆响,极细微的声音,她却倏的收了步子。 萧溶只是冷笑:“你还有脸回家?” 她的心蓦的沉到最冷最深处,她好像有点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越来越出息了,盗窃罪,被拘留?那么多记者眼皮子底下,你怎么不干脆冲到车轮子底下被轧死算了,省得活着还丢人现眼!” 萧溶那嘴皮子,脸皮薄点的,没几个能遭得住。 她抿着嘴不说话。 “小骚货,你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没脸没皮的跟在人屁股后面跑,”萧溶嫌恶的打量她,冷冷的说,“你跟你那勾引男人的妈,就是一路货色!” 他终于逼急了她,她的牙齿狠狠咬着下唇:“我勾引谁了我?我一没爬谁的床,二没出去招蜂引蝶。你能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就不能追我喜欢的人?” 书案后面嘭一声,萧溶一脚踹在坚实的紫檀木上,这才觉得出了口气似的,慢吞吞从书案后面站起来,一边笑一边向她走来:“萧媛,你活 腻了是么?” 她开始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我就是活腻了……说来说去,我不就勾引过你吗?我是没见过男人,我就只爬过你的床!你不就因为这个不待见我吗?你要说就去说吧,反正我也声名扫地了,不在乎再多这一桩!” 他一把捏住她的脸,冷笑:“怎么,不怕你陆铮哥哥知道了?不怕他知道你在我床上是怎么放荡的,怎么浪(谐)叫的?” 萧媛被他逼急了,头都不偏一下,就这么一眨不眨的对着他:“是啊,我就是喜欢三哥,我愿意跟着他跑!你嫌我丢了萧家的脸,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拿着我的dna检验报告把我赶出萧家!那不正好随了你的意吗?” “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谁把你从小养到大?谁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宝贝,是我爸爸。你跟你妈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以为能拍拍屁股就轻松走人?我告儿你,我就要留着你萧媛,我让你姓萧,我把你留在萧家折磨,不比放你在外面自由快活要有意思的多?” 扣住她下巴的手瞬时张开五指,掐在她脖子上,卡得她透不过气来。他逼近的同时,呼吸中的热气咻咻的拂在她脸上,她听到他的指骨关节咯咯作响,也许是真的想掐死她了。 一转念,又觉得是自己妄想了。他怎么会让她这么轻易死了?就像他说的,他要留着她,慢慢的折磨,让她一辈子都痛不欲生。 萧媛被掐得脸色由红转白,又涨起紫来,一边蜷缩着一边仍旧在挣扎,萧溶手背上都被她咬透了,这才突然间转醒了,倏地撤了手。 萧媛扑到沙发上,抱着喉咙剧烈的呛着,咳着,舒缓着窒息的感觉。萧溶看着她跪伏在那里咳了又咳,冷冷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嫁出去离开萧家,那也得看有没有人敢要你!挂着个萧姓,就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玩物,玩物你懂吗?玩物就是给人糟蹋的,你有什么资格喜欢陆铮,记住我的话,下回再让我看到你犯贱的追着男人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叫你一辈子哪儿也去不了,乖乖给我呆在家里!” 他说完,淡然的拿起烟盒,随手点了支烟。 萧媛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哀嚎,似笑非哭,就是定定的瞧着萧溶,过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准我喜欢陆铮?就算我犯贱,我是玩物,我也有喜欢一个人的资格不是?你为什么听到就发火,为什么不准我跟着他?” 萧溶瞥了她一眼 ,吐出一大片烟雾。在袅袅的白雾中,每个人的神色都显得那么不清晰。 萧媛笑得更欢快,那表情,像是回光返照似的,也许人悲恸到了极点,反而不知道怎么难过了。 她一步步走到萧溶面前,双手搁在他肩上,踮起脚,在他唇上吐气如兰:“哥哥,你不许我嫁人,又不赶我走,难不成是喜欢上了我这个玩物?” 萧溶被她压在书桌上,胸腔里发出沉沉的笑声:“我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看你被我睡了两次,睡出毛病来了吧?” 萧媛俯身,在他冰冷而薄削的唇上啄了啄,慢条斯理的说:“哥哥你不许我嫁人,又不肯要我,那我将来怎么办?我是个女人,总得有个归宿的……” 她脸上含怨似嗔,这般亲密距离下,倒有几分风情。 萧溶伸手把她拽进自己怀里,语气亲狎,目光却锋锐如刀,刻薄的在她脸上扫过:“呦,考虑得还挺长远?……不过你不适合嫁人,你就适合跟你妈一样,给人当情妇……” 素问对着镜子发了半天呆,卸妆的时候,她都没敢假手化妆师,就怕被人看到她脸上的伤,生出闲话来。 小艾递过来一杯冰块给她:“敷一敷,要不去看看医生?” 她摇头叹气:“算了,关键时期,少生枝节。” 正说着,小艾忽然挺直了腰,叫了声:“老板。” 她回头,陆铮推开化妆间的门,走了进来。看到镜子里她略显憔悴的脸容,眉头微皱,凝磁般低缓从容的声音问道:“你的脸好点了吗?” 素问下意识的捂着脸,不知怎么就脸红了:“好多了,医生说明儿个就能消肿了。” 其实还在内疚骗他那件事。 萧媛被拘留的事恐怕早传开了,他却没问她,显然是默许了。要不是因为这一巴掌的撒谎,他也不至于为她跟萧家撕破脸。 他走过来,随手拉了张椅子在她跟前坐下,手里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消肿药水,还有棉签:“我问过了,医生说擦这个很有效。” 素问不置可否。 小艾见这情形,识趣的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陆铮已经很主动哦你的蘸了蘸药水,凑近一些,冰凉的棉签于是慢慢的点过素问裂开的嘴角,药水味弥漫开来,素问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可又觉得此时躲避很矫情,于是僵硬的昂着脸,坐在那里不动。 等涂好药,他起身将药水放在桌面上,为她拿来外套:“收工了吗?晚上有什么安排?” “……约了周沫。”素问有点不好意思的回他。 本来她这趟回京就是临时向老师请的假,行程都安排满档,除了今晚实在找不出时间和周沫碰头了。 “好。我送你去。”他竟没抗议,拿起车钥匙,走到她的旁边,伸出臂弯让她挽住。 “今晚的时间我给你自由安排,不过明天一天,你归我。” “咦?”她诧异的抬头看他。明天,不是订了机票回上海吗? 他早已窥出她心思,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别把自己逼太紧了。上海那边我已经帮你打电话请假,而且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也不想过节还在外面拍戏吧?” 这倒是真的。中国人讲究人月两团圆,这种日子是要留在家孝顺父母的。 但是提起中秋节,她真的没什么感觉了。前两年是怎么过的?她有没有在家?不记得了。只记得外面月饼又贵,又不实在,她从来没买过。 “那你呢,打算怎么过节?”素问忽然扬起脸问他。 一想到陆家冰冷的大宅,饭桌上不苟言笑的气氛,陆铮的笑慢慢收敛。他拍了拍她的背,并未回答。 “不过这样好吗?大家都在上海,就我一个请假。” 陆铮刮了刮她的鼻子:“别想这些,与世隔绝的陪我几天不好吗?” “你早上不还说最近工作忙得要死,怎么又抽出空来了?” “跟工作相比,你更重要。” 唉,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都这样滴水不漏。 素问走出录影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三十,这个时间只能约周沫吃宵夜了。好在丫是个夜猫子,这时候正是火力全开打鸡血的状态,收到她的电话于是兴奋的直点头:“好啊好啊,簋街是吧,姐马上就到。” 陆铮开车送她到目的地时,与周沫打了个照面,周沫与他们吃过一顿饭,这情形早就在意料之中了,还轻松的扬起一只手同陆铮打招呼:“嗨。” 陆铮绅士的回礼,然后附在素问耳边问:“待会吃完,要我来接你吗?” 素问赶紧摇头“不要了,都这么晚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两个人在咬耳朵,周沫在那边看得大叫受不了,忍不住插话:“放心,我不会把你家素素拐去卖了的,最多今晚 把她拐上我的床。” 素问横她一眼,赶紧把陆铮推上车。 本来她们约了还在学校门口的那个大排档的,不过现在是假期,没什么学生,大排档收摊早,她们才转战到簋街来了。 等陆铮走了,素问才一勾她的背:“妞儿,晚上上我那儿吧?看我怎么把你拐上我的床。” 周沫立刻做低泣伏小状:“还请大人怜惜奴家,莫要辣手摧花。” 两人嘻嘻哈哈点了一大盘小龙虾,又佐了点小菜,你一言我一语吃得好不快活。 周沫对素问跟自己抢食的行为嗤之以鼻:“你胖了呀,再吃,就没人敢找你拍戏了。” 素问不以为意:“导演说要吃胖点才能撑得起旗袍。” “你真要拍卫导的电影了啊?” 素问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这么问她的人了。 正说着,就有坐她们邻座的客人过来要签名。素问有点惊讶,不好意思的脱了塑料手套,又拿纸巾反复擦干净手指,才接过笔仔仔细细签下自己的大名。结果签完名那人还要求合影,背景是一堆龙虾壳,真挺怪异的。 周沫等那影迷走了才啧啧叹:“从我们坐下,那人就一直盯着你看,我还以为是你的暗恋者呢。” 素问拍的这部电视剧正在卫视热播着,所以她的脸识别度也渐渐高了起来,走在路上也常有人能认出她来了。不过这样吃个饭还被要签名倒是头一次。 周沫琢磨着素问刚刚那签名的姿势,感叹:“越来越有明星样了啊。” 素问笑笑,心情极好:“放心,也少不了你的。” 她从包里拿出周晓川给她那叠签名照:“这么多,够你回去亲戚朋友慢慢分的。” 周沫果然很兴奋:“呀,周晓川啊,你拍个戏果然跟他混熟了?有机会能介绍我见见他真人就好了。” “没问题啊,叶子不是找你买了改编权,你就去跟叶子说,一定要周晓川演你的男主角,到时候编剧和男主演,要什么粉色泡泡没有啊?” 另一边,正舒服得跟没骨头一样泡在温泉里的周晓川,忽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这边,周沫也笑嘻嘻的:“看来,我回家也得把咱俩的合照都翻出来让你签一遍,将来你成国际影星了,我也好有个咱们交情的证明啊。” 说完,又半开玩笑的摇了摇头:“如果当年我能和你一样在 演技这条路上坚持下来,说不定也能混个新晋小花什么的。” 她是玩笑话,素问却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要不下次你来公司一趟,我让陆铮和叶子说说。” “千万别,比起大荧幕,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闷头写一本书,然后出去逍遥一阵子,挥霍完了再坐回电脑前苦逼的码字挣钱。再说了,如果我现在在演艺圈混,说不定一辈子都是小虾米,越混越惨呢。” 那到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素问就挺羡慕周沫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结文了以后,可以什么都不想的睡上一天一夜。她就不行,瞻前顾后,考虑得太多。 龙虾被消灭殆尽,两个女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上了出租车。 回家以后,向茹已经睡着了,素问也没吵醒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周沫小声点,两人就进了房。 好久好久没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夜话。 素问这新居周沫是第一回上来,以前老是素问上周沫租的房子那儿蹭。 毕业以后,周沫这个无业女青年显然有些迷茫:“唉,聂素问啊,我看你在事业和爱情这两条道上走得风风火火的,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素问抓了个抱枕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你不也挺好的。我听说叶子给你价开得挺高的,又够你挥霍好一阵了吧。” “再高能有多少,还不够买你这一个卫生间的。” 北京房价高,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纵使周沫两年前就已被某小说门户网站吹嘘成年入百万的大神,提到买房也还是皱眉。 “说是年入百万,真进到口袋的能有多少啊?现在稿费税那么高,去掉网站,合作平台和出版社抽成,最后作者真正到手的才九牛一毛。卖影视版权还算赚一点的,结果光缴税缴了七八万。以后我要有钱了,我就学郭小四自己开家出版社做杂志赚钱,压榨那些苦逼的作者们。” 周沫壮志酬酬,素问在一边半睡半醒,含含糊糊给她打气鼓劲,不一会儿,两个女人打着呼噜,各拽着被子一角睡死了。 第二天门铃响的时候,周沫的一条腿还搁在素问肚子上。 素问坐起来一看,自己居然横着趴在床上就睡着了。这么僵着睡了一晚上,只觉得腰酸背 第 42 部分 疼,起来一看挂钟,都十点了。母亲大概是出去买菜忘了带钥匙。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找拖鞋,床上的周沫又翻了个身,四肢大开,舒舒服服的摆成个大字。 难得放假,就睡了懒觉。素问摇摇头,穿着睡衣就去开门。 门开的时候,看着外头明显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影子,素问倏地愣在那儿忘了动。 对面的男人扬扬嘴角:“不是说好了今天一整天都归我么?” ……嗯? 他指指腕上手表:“都十点了。” 素问听见有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在这个男人浅淡的笑容面前。 这顿午饭算是有史以来最诡异的了吧。四方的餐桌,四面各坐一人。周沫穿着素问的睡衣,头发好像没梳,还有一撮蓬乱的翘着。她埋着头,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就闷声不吭的吃饭。 陆铮脱了外面的卡其色风衣,里面是一整套质地很好的衬衫西裤,非常得体的装束,姿态端正的坐在餐椅里。向茹疑虑的目光每每扫过他一眼,他就态度合宜的微笑一下,这人的教养,真是好到姥姥家去了。 而相比之下,素问只是僵硬,僵硬到快要石化成希腊雕像了。一面承受着母亲质疑的目光,一面是陆铮“脉脉温情”的凝视,两边都不好受啊。 最后,她尴尬的“呵呵”了一声:“吃菜,吃菜,我妈做的鸡翅最好吃。” 没等向茹说完“给客人夹菜”,一双筷子就伸到盘子里,夹住了那块可乐鸡翅。好不容易活络的气氛又瞬时冷凝,周沫后知后觉的抬起头,莫名的迎接上不约而同向她投来的目光,慢吞吞的重复:“不是说……鸡翅好吃么?” 素问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帮她把鸡翅夹到碗里,顺便瞪了她一眼:“吃你的鸡翅去。” 等素问回过头来,自己碗里也多了块红烧肉,还细心的为她剃掉了肉皮和肥肉的部分。 “你也多吃点。”陆铮微微笑着收回筷子,动作自然得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 向茹自然看惊了。沙发上堆着一盒又一盒高级月饼和水果篮,都是陆铮“顺手”带过来的,向茹盯着他,开始旁敲侧击:“大过年的怎么不陪家人,反而来了我们家?” “素素邀请我来过节,我不得不来。头一次上来,时间仓促,没什么准备,希望阿姨不要见怪。”他说这话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聂素问,与此 同时,周沫的脚也在桌底下踢她,可就解疑答惑的眼神一直在她与陆铮之间扫。 素问沉默的低下了头,闷闷的说: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 向茹的脸色显然舒缓了一些:“听说你是素素他们公司的老板。素素这孩子,平常就不让人省心,还请你多包涵关照。” “哪里,素素她很好,个性、脾气我很喜欢。”他笑容淡定,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 …… …… 素问快没脸了。 周沫那厮的脚又在底下狂踢起来,仿佛在质问:个性脾气我都很喜欢? 素问要抓狂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直接的当众表白,连向茹都有点受冲击,一句话溜过脑子就不经意脱口而出:“那你是打算娶她了?” 饭桌上骤然安静下来。 六十六,约会&尘埃落定 更新时间:2013-1-110:04:10本章字数:20946 这么直接的当众表白,连向茹都有点受冲击,一句话溜过脑子就不经意脱口而出:“那你是打算娶她了?” 饭桌上骤然安静下来。 桌下那只脚再也不踢她了。 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所有人都屏息等着陆铮的回答。甚至连素问,也有点期待。 “我……” 啪—— “对不起,”还没等陆铮开口,素问慌忙起身,去捡那“不慎”被她扫落地上的筷子。等到她捡好筷子站起来,几双眼睛都看着她。尤其是陆铮,玉一样墨黑的眼睛里闪烁着遥不可及的光芒。 这个时候,周沫再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素问一眼瞅到她面前的空碗,夺过来说:“你吃完了吗?我去帮你添饭。”说完起身就往厨房走。 开了电饭煲,她站在流理台前发呆,准确来说是在思考,只不过思考不出头绪。 这个男人太不按牌理出牌,之前那次他被母亲鸡毛掸子打到,弄得太不愉快,以至于后来她都不敢带陆铮回家,今天他却突然上门…… 有温暖的鼻息贴近她后颈,素问吓了一跳,低头看见那双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才松口气,身体却更加僵硬了:“我可没邀请你来过节。” “你 昨天问我中秋节打算怎么过,难道不是想邀请我来一起过?”说话的时候有气息呵在她皮肤上。 好吧,她那时是有一点起过这样的心思。 “那你跟我妈说……说那个……是什么意思?”原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太丢人了。 陆铮把她的肩扳过去,正视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还打算一辈子藏着掖着?” 一句话,说得她笑出来,推了她一下,声音也变得软弱无力:“你是丑媳妇吗?” “当然不是。我是你最帅最有本事的老公。” 甜蜜的时候,情话再多也不嫌腻。素问在他的怀抱中,有种节节败退的感觉。老公……他的婚姻,恐怕连他自己也不能做主吧。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要落下来,就在这时,厨房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吱呀”一声,伴随着随后响起的周沫的声音:“那个……” 素问一愣,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陆铮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后半步,可周沫显然已经撞见她们的相拥,面色有些尴尬:“我只是想问一问……饭添好了没……” 那天,后来周沫吃撑了; 后来吃了胃药也不管用,就去了医院;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跑车绕道国贸,素问挽着陆铮走出停车场,进电梯:“你确定要陪我逛街?” “这有什么好疑问的?” “还不是怕被人拍到又乱写?”素问说完就笑了起来,改口道,“也对,我为衣服埋单,你为今天的新闻埋单。我们逛这个街,成本可真是够大的。” 正直双休日,喧闹的街头,各色人等打扮各异,无论是国际大牌入住的百货商厦抑或是一般精品小店,都值得一逛。素问拿出随身携带的墨镜鸭舌帽,挽着陆铮一路步行融入人群。 这么多的人,行色匆忙,倒也没人会停下来注意一个便装低调的人。而聂素问穿着一身休闲装,丢进人群里就是纯粹找不着的那种。 对比自己这身轻便的装束,陆铮一本正经的衬衫西裤,就显得不伦不类了。好吧,不伦不类的其实是她,他还是很矜贵优雅,玉树临风的。 越临近商业中心区,周遭越拥挤,素问挽在他胳膊上的手一下就被冲散。 可下一秒她落空的手就被紧紧握在了陆铮手心里。 他有点责备又无 奈的看着她:“抓紧我都不会吗?” 这话其实有点一语双关。不过陆铮说出口的时候也许并没有那层意思,素问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怪怪的。汗湿的手在他掌心又拗了拗,被他一把扯过来,牢牢拖住手腕。 挤在人群中,他们和所有普通情侣一样,拖手,亲昵的亲吻脸颊,光明正大。这放在以前,素问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购物心大起的素问盯着身边的陆铮,眼珠子一转,开始张罗着要为他购置点什么。正好经过一家大受年轻人欢迎的潮牌服装店,店面别具一格的装饰风格令素问一眼相中,立刻兴冲冲的拉着他进店里。 陆铮的脸色有点微妙,看着店里出入的八零末或九零初少年,浑身的不对劲。 素问一眼就看出他心思,从衣架中挑出一件水洗得很漂亮的作旧款牛仔衬衣,拍到他身上:“看什么看,你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一天到晚的老气横秋,西装也穿不腻啊?” “我又不是明星穿这么花干嘛?”陆铮皱眉,想趁她不注意再把衣服塞回去。 被素问一眼抓包,直接把他推进试衣间,又顺手从架上找出一条磨砂黑休闲裤扔进去,强调:“一起换上。” 陆铮不怎么情愿的脸消失在帘后。素问又磨着下巴在衣架上检索,思考:好像还缺点什么。 她正埋头拣配饰,试衣间的门从后打开。 素问扭回头去看。 一愣。 她承认她很不给面子的,没忍住笑。 其实还是很帅的。只是跟往常的陆铮太不一样。 没有那种冷漠的调调,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再是遥不可及,只剩一种很干净的帅气,仿佛是长相相同的另外一个人。 不过……身材好就是有优势啊,手长腿长的,随意往那儿一站,就瞬间吸引了好多目光。素问都看到好多花痴女投来致命的x光射线,免费的美男yy不要钱啊,口水流一地啊。 素问顿时感觉自己的什么被人窥了去,低头看他还穿着自己那双价值不菲的小牛皮鞋,随手从木架上抽了双低帮运动鞋给他:“把鞋也换掉。” 更衣间的门又阖上,素问的心才定下来。暗自腹诽着:真想把他藏起来啊。 陆铮再次走出来,这次全身上下都很和谐了,走到街头,完全就是天桥之王啊。 陆铮手插在裤袋里,很不以为意的朝她耸了耸肩。 素问迟钝了半晌,慢吞吞的竖起根大拇指,很郑重的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陆铮透过全身镜里看到自己的改变,慢慢的也习惯了,接受了,竟然兴致勃勃的走到女装区域,开始要亲手为她挑选衣服。 素问好奇心起,跟在他后面张望,之前看到那一柜子的女装,她就大吃一惊了,真不晓得他这样的男人是怎么买女装的。 不过看他低头挑选的样子,表情煞是认真,倒叫她说不出揶揄的话来。 不消片刻,他已经搭配好了一套,放在素问身上比对,然后手一挥:“去换上。”素问就抱着衣服屁颠屁颠的进了更衣室。 藏蓝色刺绣小吊带,棉质的修身设计,下摆缀满了金灿灿的流苏,下身陆铮为她挑选的是一条波希米亚风的大裙摆长裙,雪纺的材质,牛仔布与碎花图案拼接,外罩一件蕾丝补丁的牛仔短衫,倒是与素问帮他挑选的款式相得益彰,两人乍一并排,像情侣装似的。 这一身装束穿出来,显得人修长,整个人都拔高了几厘米似的,素问又是纤细修长的身材,配上细水钻的高跟鞋,都快赶上模特儿的高度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那么般配,俊男美女,旁人都要看得眼红了。 人来人往的店里传来叠叠吸气声,还有小声的窃窃私语。 素问起初没注意,后来埋单时,负责收银的营业员是个男的,一边算账眼睛一边直往素问脸上扫。素问被他盯得浑身不适,把墨镜上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这时,突然有一只手绕过来用力搂住她的肩,把她扣进自己怀里。 他的动作快到让素问措手不及,半秒钟后才意识到要把脸藏在他胸口,不能被人认出来。 “你这样看着我的女朋友,让我非常不爽。”抽出信用卡的时候,陆铮冷冷的说道。 那人一震,忙连声道歉说“对不起”。陆铮低头在信用卡上签单,素问依附着他的肩,忍住大笑的冲动。 “等你拍完这部戏,年底有闲空了,我们出国旅行吧。”他忽然说。然后煞有介事的望着她,询问,“你喜欢哪里?欧洲还是日本,或者我们去埃及或南美?” 素问只觉得思维有点跟不上他。看得出陆铮今天是很高兴的,说什么好像也是兴之所至。 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出国过! “怎么忽然想要旅行?” “在国内太不方便了,随时要担心你被认出来。想要跟你拖手逛街,似乎只有到国外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玩笑般轻松,却怎么也含了点埋怨的意味。 其实他可以不用帮她遮掩的。其他小明星,恐怕这时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被拍到,绑上豪门阔少,将来在圈里就是青云直上。但他知道,素问怕被人闲话,所以不着痕迹的配合她,为了她去花大价钱买断报社的新闻和照片。 这些事,素问嘴上不说,放在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穿着他们各自为彼此挑选的“战衣”去百货商店扫货,从一楼到六楼,用令人咂舌的速度了一堆必须不必须的家当,从衣服鞋袜,洗浴用品,台灯饰品,到被褥床单,地毯电器。最后徐特助叫了辆运货车来,才把东西全运走。 素问快疯了,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刷信用卡:“你打算搬家?” “不是我,是你。”他很认真的在账单上签名。 自从陆铮知道素问新家里的家具都是沿用上一任房主的,而上一任房主又是一位男性后,就一直耿耿于怀。开玩笑,她的女人怎么能睡在别的男人的床上! 虽然这逻辑有点诡异,但陆铮还是找着机会就很坚定的落实了。而且她新房实在太空了,要是把原先房东留下的东西都清空,几乎没剩下什么了。 所以,姑且填满它把。 待到回家时,向茹看着搬运工一件件把大桩家具、家电往门里搬,都快傻了,而陆铮站在门口,发挥他公司领导者的风范,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搬运工摆放。 向茹惊慌的把素问拉到一边问:“这是干什么?” 素问苦笑了一声:“有人瞎折腾呗。” 不过一会功夫,向茹就被陆铮收买了。 “阿姨,您看这最新功能的按摩椅,您平常干活累了,什么也别做,往上一躺就成,特方便。”说着就打开开关要帮向茹试试。 不愧是奸商啊,推销起东西就是溜,一会儿功夫,向茹就被他骗到按摩椅上躺着,舒服得合不拢嘴了。 难怪在商场时,她瞪得眼珠都要爆出来了,他还是没理她,买下了这又贵又不实用的按摩椅。 素问总之不作声。她脑子里只有那些标价签上的数字。 哄开心了未来丈母娘,陆铮便明目张胆的拥着素问进了她的房。 一进门,陆铮就大摇大摆的占了她的床,素问横躺着枕在他软软的肚皮上,仰头看着自己的房间,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这还是自己的家吗? 除了她这个人,屋里的一切都被换了一通 第 43 部分 吧? 简直像是阿拉丁的魔法,整个房间的装潢都换了风格,从沙发到桌椅,从吊灯到墙纸,从地毯到摆设,除了少数她的私人物品外,更是没有一个她熟悉的。 她摇头,无奈的感慨:“俗气,太俗气。” 是指这装修风格,全换成了跟他办公室一样的极简主义现代风。 陆铮也笑,点着她的额头:“没眼光,太没眼光。” 她翻了个身,不依的挠着他的胸口:“我还是喜欢原来的风格,怎么办,你还我一个房子……” 正耍着赖皮,素问的手机响了,熟悉的铃声“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 在素问拿到手机的同时,陆铮低沉的声音响起来:“这铃声挺别致。” 素问脸都黑了,她当然忘不了那日陆铮是怎么“称赞”郝海云的手机铃声的! 她简直不敢回头看他的脸,干笑着回答:“是啊,好像最近很流行用这首歌做铃声。” 装吧,装吧,聂素问,你能装得像点不?素问自己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亏得陆铮倒没追根究底,只玩味的看着她:“什么时候换手机了,我都不知道。” “啊……” “你不接电话吗?” 铃声都响了好久了,素问这才回神,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心跳嘭嘭的,拨开滑块,电话那端的男声瞬间又叫她血压齐飙了几个点!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大礼’?” 萧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素问呼吸一窒,转瞬回头看了眼屋内陆铮,更加压低了声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萧溶哈哈一笑,似乎被她的比喻逗乐了,声音也轻松了许多:“那丫头确实欠教训,不过……”话锋一转,“我的人,我自会收拾,不需要别人代劳。” 阴恻恻的,生生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着像在训萧媛,实则狠狠警告了一番素问。 素问定了定神:“我也不想多事,还给自己惹麻烦上身。你能看牢妹妹就最好。” 晚饭餐桌上,陆铮喝了点酒,脸上泛着红光,看着素问的眼神都柔了起来。 向茹才收了人家一屋子的家具电器,坚持要让客人留在这过夜,然后就拉着 陆铮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早把自己当初一鸡毛掸子抽在人身上的旧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陆铮应对着罗嗦的中年妇女,仍是一派道貌岸然,他看看一脸无奈的素问,正要说些什么,素问已经进了书房:“我看剧本。”然后就关上门。 母亲和陆铮唠叨的那些,她实在听不下去,从她八岁说到十八岁,恨不得把家底儿都翻给人家听,当然也少不得她老爸抛妻弃子这一段。有些事,素问觉得过去就过去了,既然是不高兴的事,何必还提起,但这一点上向茹显然跟她不同,向茹要时不时的挂在嘴上说一番,且每一次的版本都比上一次更辛酸血泪,长久的练习下来,素问觉得她家这档子破事,马上快赶上tvb的百集大剧了。 这屋子总共才八十几个平方,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个小储物隔间改的,前前后后也就够搁张桌,连书柜都放不下。 素问坐在桌后翻剧本,没一会儿就瞌睡袭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开门,素问实在困的不行,也就没动。无声之中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嗅到了丝丝酒气,知道是谁了,就更加一动不动。 她被抱了起来,离开冰冷的小书房,回到柔软的床上。 有吻浅浅的印在她唇边,素问心念一动,伸手拉住转身欲走的陆铮。 她听到无奈的笑声:“装睡呢?” “我妈睡了?” “要不然呢?我怎么敢当着她的面把她宝贝女儿弄上床?” “流氓。” 陆铮微微眯起眼看她:“我还可以再流氓一点。” 话音一落便扑了过来,素问笑吟吟的抱着被子躲到床尾。一来一回两个人卷到一起,素问终于被他捉住,老老实实额按在怀里。她枕着他的胸口,困意了然,陆铮一手若有似无的绕着她的长发,喃喃问她:“我都不知道,你十八岁的时候经历过那样的变故。” 他回想起那会初见她时,她出现在糜烂的酒吧里,穿得一身良家,却媚眼如丝的勾引他。 那时他还以为她是妓(谐)女。 她的第一次是给了他的。那样无所谓的就交出了对女人来说该是很宝贵的第一次。仿佛什么都漫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乎。他给她嫖金,她也笑着收,他把她当成卖的,她也不解释。 就是她这样漫不经心的,仿佛棉絮儿一样,轻飘飘的随时随地可能飞走 ,才让他产生了一种抓不住的无力感。 这个女人,让他措手不及,又掌握不住。 素问连眼皮都懒得抬:“我妈跟你说的?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早不记得了。” 陆铮捏捏她的脸:“可是我很感谢她告诉我这些。不然我对过去的你,简直一无所知。” 她小的时候,其实成绩很优秀,家里有个局长背景的老爸,却是靠自己本事考了个全市状元,进入c城的最高学府。 她对自己的事,真的很少提起,以至于在陆铮脑海中,就是一张白纸。 素问挺不在意的:“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跟过去又没关系。” 陆铮俯下头来看着她。沉默的时候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也挺好。 她都快要睡着了,他才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认识了十八岁的你,拥有了现在的你,还在努力在未来的日子里也陪伴着你。但我唯一不可能做到的,就是参与到过去的你了。” 这是永远也没法弥补的遗憾。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儿,再早一点儿认识她。这样她可以少吃那么多苦,他也可以少走那么多的弯路。 对每一个相爱的人来说,大抵都是这样,恨不得把自己的痕迹刻在爱人生命中的每一处。 萧媛以盗窃罪被拘留的事,最终也没能见报,不过在网上一家门户论坛,不知是谁开了一张名为“扒一扒你不知道的高干女”的帖子,于是一夜之间,各种萧媛被拘捕时的照片就开始狂轰滥炸。 发帖人的动作显然很快,再网站还来不及删帖封id之际,那些照片已经疯一样的流了出去,看到那数目惊人的转载量和留言数后,连早已自暴自弃的萧媛都有种崩溃的感觉。 舆论已经控制不住了。 普通老板姓本来就对特权现象深恶痛绝,加上长久以来高干子弟的生活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谜,这下子忽然被撕破了,原来里面一样的丑陋不堪,甚至还不如一穷二白的老百姓呢,于是网友群情激昂了,帖子是删了,id是封了,但是天涯很快又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评论此事的“技术帖”,在这些帖子里,萧媛的名字无一例外的被“偷富美”三个字替代。于是网站是删也不好,人家又没点名骂你,不删吧,就每天成千上万的留言把楼往上顶。 还有人试图人肉萧媛的住址,工作地和手机。萧媛的手机已经能够快打爆了,每天无数的谩 骂短信,最后不得不停机换卡。 这事后,萧家反而没了声音,也没人公开向媒体澄清。便有好事的记者,开始曲线把目光投向陆家。出事的不是你们未来准儿媳么,这样的儿媳,你们还敢不敢要? 陆铮这边,徐特助早就准备好新闻通稿了,趁机澄清,陆家与萧家早在三年前就和平商议解除婚约,只不过碍于女方身份,没有公开。对于陆铮单方面发表的这个声明,萧家没有任何异议,陆海博看了,也没有办法反对,毕竟萧媛这次的事太有伤颜面了。 先前萧媛在报上称自己与陆铮有婚约,陆家不出来澄清,现在萧媛一出事了,就站出来撇清关系,颇有种落井下石的意味。不过群众也很好理解,这样的媳妇,放普通家庭都未必能接受,何况是高干家庭? 也许真应了萧溶那句话:想嫁,也得看有没有人敢要。 节后,素问就赶回了上海拍戏,陆铮回华谊处理些事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萧媛也从萧溶的办公室推开门,时过境迁,乍一相见,两人都有点惊讶。 萧媛咬着嘴唇,盯着不过离自己几米远,却让她追了这些年的男人,目光迷离,怔怔忪忪的模样。 陆铮收回钥匙,西装挂在手上,还算温情道:“要回去了吗,我送你。” “你送我回去?”萧媛抬起头,一字一句重复道。好象是不敢相信,有点乞求的望着他。 其实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一切都是陆铮的精心布置。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事件结束,他站轻松出来澄清婚约的事。 这个男人看似温情柔和,却是最冷血无心的人。 可是到头来,唯一没有责难、或者遗弃她的,也是他。 “放心吧,坐我的车很安全的。”陆铮的语调还算和气。 萧媛沉默了片刻。现在她出现在哪儿都有大片的视线,媒体,记者,闪光灯,让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孤岛藏起来,过一辈子。 她有点自怨自艾:“躲的了一时,还能躲的了一辈子?” 陆铮便没再说话,电梯下来,他率先走进去,萧媛突然抬步,紧跟他身后进入。 电梯门闭合,幽闭的空间内,谁也没有再说话。萧媛靠在门上,神色萎顿,下颌低垂,脸侧的头发松散的垂下来,一直落进领口里。 从这个角度,陆铮恰好能看见她脖子里一抹青紫的瘀痕,看长度宽度像是指痕,仿佛被人施虐过 一般。 “你哥还没有动作吗?”他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问道。 “他?怎么会管我的死活……”萧媛的神情里忽然带了丝嘲弄,似乎为了掩饰什么,又补了句,“毕竟这次是我自作自受。” 陆铮的表情明显有点惊讶。 萧媛是私生女,从小丢在外面养,直到十二岁才被接回萧家,因此萧致远格外疼爱,总想把欠她的父爱都一次补偿给她。这也造成了萧媛后来娇气跋扈的性格。 这次的遭遇,她也不好过吧。 “自己闯下来的事情,总要自己面对。”萧媛好像突然也想通了,电梯到达,她走到陆铮车边,自己拉开了后车门。显然,已经决定与他同行。 陆铮并没有阻止,不疼不痒的站在车边。 “晚上的饭局可能会遇到文化局的张局儿。” 萧媛一愣。他要替她摆平这件事? 陆铮拉开车门,坐进去,从驾驶镜里打量她:“这件事结束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不知道。过了再说吧。”最初的惊愕过去,萧媛已经很是释然的看着他。 “以后别做玩火***的事情,不要为不珍惜自己的人付出。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大概是萧媛一反常态,没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死缠烂打,反倒让他开始欣赏起她的淡定和平和。其实这次落井下石公开解除婚约,他心中也是有愧的,萧媛盗窃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比谁都门儿清。说到底,也是他半个妹妹,还是忍不住罗嗦了一句。 毕竟,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对于一个生活无忧前途一路平坦的女人来说,代价已算不小。 车子发动,萧媛把车窗摇开了一条缝,迎着风忽然笑了起来:“没有,其实我很高兴。” 这次的笑容,没有刻意的装纯或者甜蜜,自然而干净,连说话都像是自言自语般。 他不由“嗯?”了一声。 为什么会开心呢?处心积虑也没能得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还传出丑闻,被诬盗窃,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身败名裂……已经走到谷底了,如何,还高兴得去起来? 萧媛看着驾驶镜里的陆铮,笑得仍旧灿烂:“三哥,我知道自己得不到你。可是,现在看着你,我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人。” “三哥,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可惜,你不爱我。” 仿佛真的想通了。 不再执着的去追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以前,她尚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因为爱他才一心想嫁给他。这一刻,她却很确定,自己是爱过这个男人的,他是值得爱的。 ——得不到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有一天自己文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他。 最起码,陆铮没有让她失望。 这个答案,显然让陆铮也有点始料未及。他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没真正认识过萧媛,只是把她当妹妹,却是可有可无,一次也没用心看过。 她也只是从前被人宠坏了吧。 “放心,你还会遇见更好的男人。”唇角微勾,陆铮已经把车滑入萧家大院门外。 萧媛的神情茫然,一阵恍惚。会吗?还会吗? 她摸着脖颈上的瘀痕,忽然想起昨晚萧溶掐着她时说的话:“听着,萧媛,你要敢让别的男人碰你,他碰你哪儿,我就把你的皮从哪儿揭下来。” 车停在萧家大院门外,萧媛刚抬脚下车,车门还没关上,斜刺里不知道从哪就钻出一群抬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蜂拥出来。 大院里头有警卫把守,他们不敢蹲点,但由于陆铮没好意思把车开进去,所以就在门外一段距离停了,这才让这些蹲守已久的记者逮到了机会。 萧媛一呆,下意识的挡住自己的脸。 陆铮见状,也赶忙下车,自然的将她护在身后。 “萧媛小姐,网上传出的那些照片是你吗?你真的因为盗窃罪被警察拘留了吗?你为什么坐陆先生的车回来,你们不死已经解除婚约了吗?还是背后有什么隐情?”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一样击来。 让萧媛根本无从招架。 闪光灯啪啪啪的亮着。 萧媛躲在陆铮身后,努力的挡住自己的脸。她脖子上还有昨晚反抗萧溶时留下的掐痕。 陆铮本能的拦在她身前,一伸手,几乎将最前面的一个记者拨到地上。 面对他如此袒护萧媛,记者的八卦因子更起:“陆先生,请问你和萧媛小姐的婚约是真的解除了吗?对萧媛小姐犯下盗窃罪一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新闻嗅觉灵敏的,已经将话头转向了陆铮。 才刚刚解除婚约,就一起坐车回来,还如此维护前未婚妻 ,这中间……有猫腻啊,很有猫腻。 “萧媛小姐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说明盗窃一事跟她无关。警方也会请嫌疑人回去调查呢,在没定罪以前, 第 44 部分 每个人都是清白的。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再继续炒作这件事,在一个女孩子的伤口上继续撒盐。” 陆铮一面推开众人,一面掩护着萧媛,继续往里走。 只要冲出重围,把车开进去就好。 “陆先生和萧小姐是三年前就解除了婚约吗?真的和这次的盗窃案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 “陆先生这么维护萧小姐,是不是说明你们的感情还藕断丝连?”记者穷追不舍。 “不是,我另有心上人。”陆铮一脸坦然。 在说道“心上人”三个字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那浅浅扬起的弧度。 几乎不由自主的,眼神都温柔了起来。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反应更加沸腾起来。豪门婚变,其实是有第三者插足? 而萧媛只是被他拉着紧跟在身后,幽幽的望着此时前方男人的后背。 逆光里,那张清俊绝伦的侧脸,从未如此时般遥远。 遥不可及。 …… …… …… 好不容易逃离了记者的围堵,陆铮终于把车开进哨岗内。身后的记者虽然不甘,却没人有勇气挑战警卫排的实力。 萧媛扶着车门下车,扭身看向车内的陆铮,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就……真的那么爱她?” 第一次这样……坦诚的,直接的,问出口。 陆铮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是。” 萧媛的心狠狠一坠。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明明已经一次次在那个女人手下吃瘪,可没有一次,比这样听着他郑重的承认,要来的让人心痛。 她费尽心思,也不曾打动的男人,却爱上了一个不起眼的女人。 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人。 “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陆铮笑笑。 虽未回答,只是眉梢眼角的温柔,却比任何答案都来得真实深刻。 萧媛沉默了。 停顿许久,才略略感叹:“她真幸运。” 是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有些人生如草芥,却能在生命最艰难的时候遇上一生最珍贵的人,于是平淡的人生也因此璀璨起来。有些人养尊处优,在浮华的背后却 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屈辱,于是看似一帆风顺的人生也变得坎坷难熬起来。 流年如刀,世事残酷,谁又能幸免? 可是……“那我呢?” 终究是不甘心。 “你永远是我妹妹。” 随着陆铮的一句话,萧媛觉得有什么“啪”的落了下来,落到了实地。 是尘埃落定的声音。 素问坐在酒店的早餐桌上看今天的娱乐新闻。 看到陆铮站出来解除婚约,并声称自己早有心上人时,不由得会心一笑。此前,陆铮一直很低调,这算是头一次公开承认恋情吧。于是媒体们都开始纷纷猜测让他“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神秘情人的真面目。 素问见小艾也盯着这则新闻,忍不住评述了一句:“果然,这世上一流的演员是政客,二流的演员是商人,三流的演员才去好莱坞。” “你觉得陆少是说给记者听的吗?”小艾不解的竖起脸来。 素问不置可否的笑笑。 在历经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后,卫导终于“验收”满意,和她签订了片约合同。剧组为这片子已经准备多时,美方投资伤一口气投入上亿元资金,如今终于可以正式开拍,让各方大为欢喜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新闻通稿一发出去,就不断有媒体来剧组探班,卫导为了保持剧情的神秘,除了通稿里放出的一两张宣传照外,坚决不允许剧照流出。记者们吃了一两次闭门羹,对卫导的新片描述得更加玄乎其玄起来。 而这里,最惹人关注的莫过于:卫导大胆启用才拍过一次戏的新人演员聂素问。 于是,各种人肉,八卦,开始检索聂素问其人。 好在她之前拍的电视剧在年轻人中间还算火,虽然不是主角,也有不少人记得她。只是…… “那个表情呆滞双眼无神的会演戏吗?她都能去拍电影我是不是也能当影后了?” “长得也不漂亮,让她跟薛薛配戏,不怕砸了这部片?” “潜规则吧,不然怎么这么多大牌不用要用她?” …… …… …… 诸如此类。 质疑听多了,素问也就麻木了。不仅她,剧组每一个人肩上都有压力。 拿国产文艺片去冲奥斯卡? 还带这种名不 见经传的小演员? 呵呵。 薛绍峰行程匆忙,直到开机前一天,才刚从香港回来。今年中秋,他难得正好有工作在香港,就顺势回家过节了。中秋当晚,他还在香港的家里给素问挂了通电话,祝她节日快乐,又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素问平日受这位大哥照顾已经够多的了,此时哪还敢要礼物。最后拗不过,就半开玩笑的说:“那你给我深井烧鹅称半斤,元朗老婆饼来两盒,什么好吃都带点回来好了。卫导不是让我增肥嘛?” 明知这些东西不好带上机。 谁知薛绍峰下了飞机,就直接把她叫到自己酒店房间里,当着她的面,一只一只餐盒的打开。 “镛记的烧鹅,辣蟹坊的炒蟹,当然……还有恒香老饼家的老婆饼。” “这都是……真的?”素问已经语无伦次了。 薛绍峰假装板起脸:“当然是真的。我早上一起来就去买了,现在还是热的呢。” 素问真哭笑不得。哪知她一句玩笑话,这位大哥真的清早跑去买这些吃的回来。 其实薛绍峰也就逗逗她。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还挺好玩的。于是继续催她:“趁还热着,赶紧尝尝。” 这样孤男寡女,躲在房里……偷吃? 素问承认自己不纯洁了。 她尴尬的站起来,红着脸说:“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我去把卫导、乐姐他们都叫来,大家一起吃也热闹。” 没等素问去开门,门铃倒自己响了。门一开,卫导就站在门外,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卫燎大概也意外怎么在这看到素问,跟她点点头,走进房:“绍峰,来啦?” 卫燎办了香港居民证以后,也算半个香港人,和薛绍峰早在几年前就认识,所以熟捻得很。 薛绍峰站起来冲他点点头。 卫燎一眼即看见摆在桌台上的餐盒,眼睛顿时亮了:“我就说怎么一进来就闻到股食物的香气,原来是你们在这儿偷吃……” 说完,似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于是掏出烟盒来,笑笑,递给薛绍峰。 薛绍峰抽了一根,却没点燃,放在一边。 素问过来打圆场:“峰哥大老远带过来的,我正准备去叫您呢,您就自个儿来串门了。” 卫燎拿一次性筷子拨了拨餐盒里的炒蟹,颇为感慨的说: “这是‘辣蟹坊’的吧,小聂去过香港没,这个你可得尝尝,外头没的。” 素问尴尬的摇摇头。 卫燎继续怀念的给她科普:“避风塘炒蟹都听说过吧?这个就是最原始最正宗的避风塘炒蟹。不过内地这么些店啊,我尝过,没一家正宗的。真正的避风塘是七八十年代开在铜锣湾的,辣蟹坊的炒蟹师傅就是当年在避风塘炒了几十年蟹的老师傅。这蟹啊,可都是越南进口的,个大肉白壳红,火候要正好,多一分则有蒜糊味,少一分则不入味。现在啊,能炒正宗避风塘炒蟹的师傅越来越少了,错过这个,你真得遗憾好一阵子。” 说着,掰了个蟹腿给她。 素问嗜辣,闻着这香已经有些蠢蠢欲动,再加上卫导这一番介绍,更觉得诱人:“那我可得试试。” 那边,薛绍峰已经打电话叫酒店客服,送了点酒上来。 三人倒像多年老友似的,在房里围了一桌,喝喝小酒,吃点小菜。卫燎这几年四处奔波,许久没回香港的家,提起香港美食,不知有多怀念,顿时像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吃到最后,酒还剩下一些,菜却只有残骸了,卫燎微醺着拍拍素问的肩:“没事,等咱们电影上映了,肯定要到香港去宣传的。到时让绍峰带你回家,想吃什么尽管让他帮你买。” 说得好像她是薛绍峰媳妇儿似的。 好在三人都有点醉了,也不甚在意。 六十七,卡船戏&独占 更新时间:2013-1-110:04:10本章字数:17355 那时尚还有闲情逸致,真正开机以后,每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肩上跟顶着重担子一样,怎么也松懈不起来了。 卫导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严格,再加上这片是美方投资,大制作,冲着国际大奖去的,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就连拿过两次金像奖口碑最好的薛绍峰,也有一条戏连拍了23次才过。素问就更不用说了,整部戏拍了118天,有114天都在拍她。每天都顶着妆在剧组里晃,没她的戏就盖着毯子在那背台词,有戏的时候,就穿着旗袍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两个月下来,戏里的主演和工作人员就有点受不了了,精神紧绷得太厉害。开机前,卫导才嘱咐素问多吃点增肥的,这两个月戏一拍,又呼呼的瘦下来了。原本按她身材剪裁的旗袍往身上一穿,又显得空余了,还得拿去改。 “c ut——” 卫导再一次喊停后,大家都有点泄气,这一场戏从早晨拍到现在了,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在这陪着耗,可卫导一直不满意。 身为主演的聂素问也很尴尬:“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对戏的薛绍峰拍拍她肩,开玩笑道:“没什么,你这才重拍第九次,还没打破我上回二十三条的记录呢。” 虽是自嘲,素问也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疲倦。 真的是紧绷得太久了,刚开始只是情感处理不到位,到后来却是借位出错、台词记错,什么乱儿都来了。 卫导大概也意识到这样强行拍下来没有效果,于是示意摄像关机,走过来对素问说:“前几天的戏都还不错,但是一遇到感情戏就不自然。演感情戏的时候眼睛里没内容可不行。如果用代入法没法让你体会女主人公的心情,那么不妨抽离一下,回想回想你之前的恋爱里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 刻骨铭心? 素问想起那张支票,只能尴尬的笑笑。 这下连卫导都有点束手无策了:“那种又爱又恨身不由己的感觉,你抓紧时间再琢磨琢磨。毕竟感情这东西是不能靠演技弥补的。” 是啊,感情这东西不能靠演技弥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点得通的。 卫导倒是把眼光放到薛绍峰身上了:“你俩前阵子不是挺好的,最近怎么也不说话了。这样吧,小聂,我放你半天假,你自己找找感觉。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来惊喜。” 看来卫导是把她找不着感觉的原因,归结在薛绍峰身上了。 自从上回试镜时,薛绍峰那一个“情不自禁”的吻之后,卫导就自动把他俩归为一对儿了。也许当初启用素问,有一定原因也是想他俩假戏真做,能演绎出真感情来。虽然这想法挺自私挺可恶的,不过卫导很乐意见这两人凑成一堆。薛绍峰也三十多的人了,虽然在演艺圈二十多跟三十多真没多大分别,但怎么说也是而立之年了,找个伴儿也不错? 倒是事件经历者本人,聂素问和薛绍峰谁都没再提过那次试镜的事,像是不约而同的丢失了那段记忆一样,素问照样乐呵呵的“峰哥”前“峰哥”后。 给素问放假的同时,卫导也给薛绍峰放了假。 不过素问显然辜负了导演的好意,因为她叫上小艾,就坐着保姆车出去吃饭去了。 难得今天放假,小艾平常跟着 她吃剧组的饭也吃腻了,两人打算到庐江路去打打牙祭。 路过南京西路电视台楼下时,看见底下围了一大圈人,小艾也跟着探头探脑的,打探了回来说:“周晓川来了,做个街头美食栏目的嘉宾,听说那家店的顶棚都要被挤塌了。” 素问才想起上回在北京的时候,周晓川说过,他近期在横店拍戏,估计来上海做宣传就顺道接了这个活动。 小艾知道素问跟他交情不错,于是问:“要不要去看看?” 她笑了笑,摇摇头:“晚上只要打个电话就能一块吃饭。何苦去人挤人,人推人呢。” 中午随便跟小艾吃了一点就回去继续琢磨感情戏去了,晚上给周晓川打了一个电话,他果然来了,就在他推荐的一家圈内人开的餐厅里,也不用担心被记者拍或者被粉丝围堵。 周晓川看到她就挺高兴的:“妞儿电话打的真及时,我正好吃完这顿饭,就回横店了。”说完又左右看看,“薛绍峰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拍戏?” “他拍戏呢,导演今天放我半天假。”说着又不禁笑起来,“感情您是跟大腕来吃饭的,还不乐意见到我啊?” “我跟他吃什么劲儿啊,两个大男人。”周晓川白她一眼,拉过菜单,“来,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其实不止卫导,自从周晓川上次见薛绍峰借专属造型师给她之后,也觉得这同公司的两人之间,是有点什么。所以他这孤男寡女的和素问吃饭,以为薛绍峰会不放心,陪同前来,谁知到这就素问一个,才确定真像素问说的,两人没什么,就是同公司前辈和后辈的关系。 给素问倒了杯酸奶,见她也不喝,就低着头把杯子晃来晃去,于是问:“情绪不对?” “看出来了?”她一挑眉,也不否认。 “为什么?还担心绯闻呢?”周晓川有点想不通这丫头了,“我听说你接拍这部卫导的电影,是要赶出来送去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的,到时候你一出来就是国际巨星,让我这个原地踏步的哥哥都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你还忧愁个什么劲儿?” “来得太容易了。”素问到现在还没有觉得自己要红了的觉悟,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晓川哥,你当年一夕成名之后,惶恐过吗?” 周晓川比她出道早,在古装偶像剧这块儿,也算是一炮而红。 “当然,我当时累得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忽然间你做什么都有人在看着你了 ,我连过马路都不敢闯红灯,生怕被人看到,说我做偶像的不以身作则,教坏小孩子。现在想想,真的很辛苦。” “后来呢?”素问忽然对明星轶事产生了兴趣,巴巴的托着腮望向他。这跟看电视上明星访谈又是两回事,镜头前,总有修饰美化的嫌疑,可这会儿,周晓川在她眼里 第 45 部分 就是个哥哥,不是那什么当红小生。 周晓川古怪的瞪她一眼,在她眉头上敲了下:“没有后来了,后来就是我一直都这么努力。你也不算一夕成名了,主要是有贵人相助。薛绍峰为了捧红你,可没少费心思。我开始还以为你们俩认识,后来想想,他一香港人,你一正宗的北京小丫头,能有什么奸情啊。” 素问知道他开玩笑,也忍不住翻他一眼。 “不过我欠峰哥的是挺多的,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他。” “请他吃饭呗,就像你请我这顿一样。” 素问钝钝的点头,半晌,后知后觉的扬眉:“怎么变我请,刚不还说想吃什么你买给我?” 正好服务员进来上菜,素问瞥他一眼,说:“算了,今天这顿我请,不过有件事,你得帮个忙。” 周晓川顿时敏感的皱起眉来:“看来这顿饭还不简单啊?” 等服务员上完菜,退了出去,关上门,素问才说:“公司在筹备大戏,大概年底开拍。男主角我推荐了你,到时他们若找你,给点面子,别推啊。” 她知道两个人隶属两家公司,到时候肯定有点麻烦,所以事先跟周晓川打好招呼。 这部戏,女主是绝对的素问一个,男主男配却像满天星似的那么多。按叶子的意思,是把公司里新人旧人一通拉上来漏个脸,有好机会当然那要留着自己人,但素问还是向叶子推荐了周晓川。 其实她是真觉得这角色适合周晓川。首先他古装扮相在那儿。况且他这么多年来演的都是一个形象的大侠,偶尔换换戏路,挑战下冷酷深魅的四爷,也是一种尝试。 “什么本子?”周晓川可不敢接戏,而且在他看来,素问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网络小说,我把网址发给你,你自己回去看看,很有意思的一本书。”素问一边说,一边拿手机把周沫的小说地址发给了他。 “怎么不找薛绍峰?你们刚拍完电影,再一起合作,应该更默契吧?” “咳,那位现在还接电视剧吗?”也许用叶子的话来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她这种二愣子才干了,“况且他有多少小蜜蜂啊,让他剃头不是要他的命吗?” “清朝戏?”周晓川瞪了她一眼。年轻的新生代偶像演员都不会接清朝戏,若在港台还可以不用剃头,但大陆拍,是百分百要剃头,不剃人家骂死你。 “你爱惜他的头 发,就不爱惜我的?”周晓川顿时苦起脸来。 “因为你帅啊,你要剃了头肯定迷死一帮小姑娘。真的,是不是帅哥,剃了头就看出来,真正底版儿好的,光头才体现得出来。”素问可劲儿的忽悠他。 周晓川眯着眼,虚荣心完全得到满足了。 “行,看在你这妹妹份上,这戏我拍了。不过哥哥我最近缺钱的很,所以不跟你客气了,片酬我不降价的。” 素问也笑起来,花这些钱买周晓川剃头,也值得了。 “晓川哥,你放心,这是一部好戏,原著网上点击过亿,而且这个类别的现在还算新鲜,只要我们第一个拍,肯定能红。况且这戏筹备了快半年了,服装道具美术都是叶姐亲自去看的,再加上你的加盟,想不火都难!” 吃顿饭,赚个片约,饭钱还不用他出,周晓川想想,也乐呵了,剃头的忧伤早跑到珠穆朗玛峰上去了。 感情戏也不是说悟透就悟了的。休息了半天也没见长进,再进组,拍起来进度还是磕磕绊绊的。卫导也拿她没办法,语重心长说:“这一段感情戏是整个片子的高(谐)潮,试戏的时候你俩不是好好的吗?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就放轻松了当普通爱情文艺片来演,不会有大问题的。” 起初是没问题的,可自从试戏时薛绍峰那个吻,导致后来他俩一视线交对,她就感到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生怕薛绍峰再一个刹不住,当着整个剧组的面,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来。 卫导拍拍她肩膀。素问知道他是要安慰自己,拍了两个月,现在才真正进入考验演技的阶段,而面对外界传言,和对她不看好的新闻,绝地反击的手段唯在逆流而上。 拍摄进度不顺,只有跳着拍。比感情戏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 今天有一场床戏—— 易先生与王佳芝在福开森路的公寓里幽会,第一次发生关系。 这场戏素问事先看过剧本,是一场挺激烈的性(谐)爱,感情冲突很明显,也因为易先生的暴烈和急躁,所以这场戏他俩都不怎么要露,素问最多露个大腿。算是床戏里比较隐晦的了。 “给她化浓妆,嘴唇涂的再厚重一点。”剧组的化妆师一边帮薛绍峰补妆,一边指挥她的助理,“小艾,用那个编号as3007的红色,质地感强,很衬小聂的肤色,看上去更性感成熟。” 因为剧中的王佳芝“脸上淡妆,只有两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 涂的亮汪汪的,娇红欲滴”,所以她的嘴上常常是涂得厚厚一层。而薛绍峰因为要演一个比他实际年龄老很多的“老易”,也做出了巨大牺牲,把发迹线都给剃高了,素问是增肥,他则是要减肥,短短两个月,他瘦了十六斤,都快脱形了。因为要突出老易的“鼠相”,所以他的脸被涂得粉白,眼窝用深色造出凹陷,油头向后梳,为了达到中分线的稀疏效果,还拔了许多头发。 从白天拍到晚上,人人都已疲倦不堪。素问抿了抿嘴唇,眼皮子已经沉重得快搭到一起了。 薛绍峰递过来一杯咖啡,他的脸上也有疲态,这下不用上妆都是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了。 导演那边一喊,两人立刻打起精神,又变成王佳芝和易先生了。 这场戏,素问拿着信封里的房号,来到这间位于福开森路上的陌生公寓。 房子是抓走的英美人留下的洋房,因久无人居住,柜台上都落下灰了。佳芝四下巡视了一圈,易先生还没来。说中国人不守时刻,到了官场才登峰造极。 她郁郁走到窗前,上海这时候正是雨季,断断续续总下个不停,才刚刚阖上铁艺的西洋窗,玻璃上就反射出一个人影儿—— 她吓了一跳,猛的背过身来,呼吸不定的望着他。 他姿态闲逸,不知何时已坐在那儿,右手夹一根烟,双目聚精会神,炯炯的盯在她身上。 佳芝被看他盯得浑身都不舒服,三分带娇,七分带嗔的说了句:“以后不准再这么吓我!” 易先生不语,静静坐在那儿犹如一座雕像,那目光可不是雕像,熊熊的像要将她烧起来。 她倏即回神,意识到自己是来这儿干吗的,面向他,解开风衣的腰带,脱下肩头还沾着雨露的风衣,半倚半侧坐在床栏上,偏头望他,以一种妩媚勾人的姿态。 佳芝这般年轻,可做他的女儿了,身材亦是青春成熟的,她微微勾下身去,在旗袍包裹下,愈见胸前沟壑。 易先生含着烟,竖起铂金烟盒,向她示意。 佳芝几步踱过来,单腿跨在他膝上,一把摘掉他口中的烟,甩在地上。 男人,虚伪! 没等她这动作做完,易先生倏地起身,扣住她的腰。 本是一场欲拒欢迎的勾引,佳芝没想到,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噩梦。易先生根本不像他在家中与太太们打牌时那样好讲话,更没有外表的绅士谦和,他从事特 务审讯工作的那股子狠劲,残酷,完完全全的在她身上体现了出来。他甚至在床上有点性(谐)变态,他扯开她的旗袍分叉,撕了她的底裤,解开自己腰上皮带抽打她,将她死死摁在床上,佳芝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将她鞭老实了,就把她的手反剪过来,用那皮带绑住她的手腕,痛和窒息几乎是同时而来,这样子的经历,佳芝连做梦也不愿重温。 演到此处,素问不免有些尴尬。这还是她演艺生涯有史以来第一次拍床戏,虽说为艺术献身,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况且她跟薛绍峰也不是真做,两人还都穿着衣服,对着摄像机也没什么羞耻的,就是……要摆出那种屈辱的姿势,素问总觉得心理别扭,心理上过不去,表情上自然也怪异起来,不知道被导演咔了多少次。 薛绍峰大概也是因为对着自己一直照顾的小师妹,怎么也有点下不去手,脸上尴尬的,还有点红。当卫导再一次喊咔的时候,他挫败的从她身上撤下来。 “你们两个要放开!放开!知不知道!我看你们简直是伤病员在做复建运动,一点含蓄的美感都没有!我要拍的是爱情文艺片,放心不是爱情动作片,你们不要不好意思。” 真是,明明试戏的时候都吻得好好的,这会子又没让他俩真枪实弹的上,倒别扭起来了。 卫导当着众人面这么一嚎,两人反而显的更加局促。 素问有些丧气:“导演,这种私密的戏份,你找那么多人围观,心理防线脆弱一点的,这时候也兴奋不起来啊。” 卫导一听她这口气就来气:“我当初用你的时候,你怎么跟我保证来着?说你要用演技和能力征服观众和媒体的那张嘴,现在呢?” 素问立时觉得伤感。床上的戏份,她大概是能力不出来的。薛绍峰这个金像奖两届最佳男主角得主,也初尝败绩,垂着脑袋坐在一边。 素问挺不好意思的,坐过去跟他道歉:“峰哥,都怪我,拖累得你也遭人质疑了。” 薛绍峰拍过那么多部电影,床戏这种早就是小case了,不过他自己也承认,这次是他拍过的床里最激烈的。 他摇摇头:“丫头,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 就像他们初时合作试镜的那场戏,双方都全情投入,水到渠成,就连最后那个多余的吻,也没人觉得突兀,反而认为是顺理成章。卫导后来就顺势在剧本上加了一笔,把那个吻作为正式情节了。 “丫头,我们互动的还不够。我觉得我们闲暇时应该多交流,培养培养感情,可你这些天总躲着我。” 素问脸上有点尴尬。她也不是刻意想躲着薛绍峰,就是没以前那么依赖和粘着他了,那个吻,虽然他们嘴上都不说,但她心里总有些隔阂。 两个主演都严重卡戏,拍摄不得不中断,素问和薛绍峰再一次“被放假”了。 收工时,素问听到剧组里有人闲话,大抵是说她演技不精,拖累了剧组进度云云。 素问心情不佳,于是掏出手机给陆铮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才没多久就被转入语音信箱,素问有点气冲冲的摁断了电话,没一会儿,陆铮的短信进来:“在开会,不方便接。怎么啦?” 回复得倒算快。素问原谅他了。 “大忙人,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忙?” 最后一个字发出去的时候,嘴角不知不觉就扬了起来。心情顿好。 “不忙一点怎么养的起你,我的大明星。” 这种情侣间没完没了的贫,最近越发明显了。两人分开得太久,除了每天晚上定时的电话,偶尔也会短信联系。陆铮本来并不屑这种幼稚的聊天方式,但与她聊天,仿佛再多的话都说不完,不知不觉,就习惯了看完文件,忙里偷闲给她发一条短信,或者是提醒她今天上海下雨,出门记得带伞,或者是与她分享合约谈定的喜悦。徐特助便常常能见老板对着手机,拇指飞舞,会心一笑的奇异场景。 贫完了,素问也不忘向他诉苦:“今天导演说我演得太差了,再这么下去他要换角儿了。” 这次,竟然久久等不到回复。 “开会,开不完的会!”她撇撇嘴,把手机屏幕锁了。 一路闷着头发短信,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酒店,夜色下香樟树的树影狰狞,素问脚踩着那随风絮絮摇动的黑影,然后一抬头,就望见了薛绍峰—— 和一个女人。 他们就站在酒店外的绿化带旁边,因为是夜晚,其实很偏僻,不易察觉。也许只有素问这种走路不看路的,会误打误撞窥见这一幕。 她本不想看到的。 好奇心害死猫。 女人仰着脸,将手摊到薛绍峰的面前,然后薛绍峰将握在手中的一样东西放在她手心里。 素问看到这已经决定调头走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尤其在这圈子里的人。 就在她迈步的那一刻,树下的女人突然踮脚,抓着薛绍峰的衣襟,吻了吻他的唇。 素问的脚定在原地。 薛绍峰并没有什么反应,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表情,然后女人像是着急了,慌乱的去吻他的眼睛,鼻子,最后被他推开—— 一切戛然截止。 像一出哑剧。 素问耸耸肩,兀自笑了笑,转身。 这一声笑却夹在风中,传进了某人的耳朵。 “是谁在那?”背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尖细,但凌厉。 素问不得不停下脚步。慢慢的回过头,对上树影下薛绍峰斑驳迷离的眼睛。 “峰哥……”她笑得尴尬。 女子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来,看了眼薛绍峰,询问:“你们认识?” “素素是这次和我搭档的女演员。”他简略介绍了一下。 于是素问也礼貌的向她微笑。这会子借着路灯和月色,她终于看清女子的脸,长眉,清秀,瓜子脸,是典型的美人,只是打扮得低调,看着这张脸,还有点儿眼熟。 素问一时想不起来。 “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能做的我都做了。”薛绍峰对那女子说,显然打算离去了。 “绍峰……”当他走到素问身边时,身后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好亲昵的称呼,有猫腻啊有猫腻! 素问下意识的侧身,回避。 但薛绍峰显然没有留步的打算:“再联系吧,还有,下次不要来片场找我了。” 说完,已搭住素问的肩:“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什么,不回去琢磨角色?” 素问被他这么一带,也不好说什么,朝那树下的女子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虽不知他们二人关系,但薛绍峰此刻明显想借她脱身,她哪有拆台的道理。 一直到酒店进了电梯,她也没问他刚才的事,薛绍峰自然也不会提。两人都闷头各怀心思。薛绍峰因为住进来的晚,只能订到楼下的房间了,所以他先下电梯,却在电梯门外又停住,拿手臂挡住电梯门的闭合,看着她说:“我们去约会吧。” “啊……?” “找个时间,你我都有空的 第 46 部分 时候,像真正的恋人一样,培养培养感情。” “……” 在素问还未消化他的意思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再次阖上了,载着某个晕晕乎乎的姑娘,一路上行。 隔很久,素问才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她走下电梯,等待已久的短信终于来了:“照顾好自己,我抽空去看你。” 那担忧的语气,好似她是头回出远门的小孩子。 然而,等了两个月,终于等到他这句话了。困惑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难免雀跃。 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酒店窗外夜景,每晚的例行电话照样打进来。 她拍戏收工回到酒店,一般都是几近深夜,而陆铮这个工作狂,在不用陪她的时候,通常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忙完,然后给她打电话。有时候他累得不愿说话,素问就给他讲拍戏的状况:“真累死了,今天一天不知道ng了多少次,我都快数不过来了。” “嗯。”他淡淡的应着,仿佛漫不经心。 “怎么这么敷衍?唉……”当她叹完气,又想起今晚在香樟树下看到的情景,不由感慨,“连峰哥口碑这么好的演员,今天都连连出错,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终于醋意大发:“在我面前这么关心另一个男人,就不怕我吃醋?” 素问知他是开玩笑,并不在意:“天天朝夕相处,自然要关心下的。不像我们两个,这么久不见,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嗯。”他考虑了一下,竟然表示赞同。 窗外是水晶象牙塔一般瑰丽的陆家嘴建筑群,她靠在柔软的大床上,听他声线温和:“乖,我要登机了,下机再聊。” “大忙人,又要去哪儿出差?”她揶揄他。 这次轮到陆铮轻笑,他没接话,似乎把手机拿开了一点,举到空气中。素问只听见电话的彼端传来若有若无的回声:“亲爱的旅客,从首都国际机场飞往上海虹桥机场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还未登机的乘客马上到达登机口……”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每每走廊上有脚步声响起,素问总要跳下床去开门,然后朝走廊上张望,往往是什么也没有,或者对上服务生莫名的眼神。 明明知道航班不会这么快,可止不住的就把期待叠得越来越高。 明天早上还有戏,可管不了了,这时候她要是能睡着才有鬼了 。 门开的时候,迎接陆铮的是一个女人小跑过来的身影。 看着她赤着脚顾不上穿拖鞋的急切样,陆铮的眼角眉梢都眯到了一起,笑着搂她过来:“这么迫不及待冲出来接我?” 素问红着脸,却假装故左右而言他:“谁等你,我再等我的外卖。我快饿死了!” “猪。”他点着她的鼻头亲吻。 “你才是猪。” “不,我是老虎,专门吃你。” 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小孩,幼稚得让你连笑都笑不出。素问本想好好逗逗他这个稚气模样,可陆铮说着已弯身把她抱起,大步朝里走。 素问被丢到床上立即爬起抗议:“先让我吃宵夜,我饿了。” “我也饿了,饿惨了。”他堵住她的嘴,啧啧品尝。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两个人简直要把对方燃尽。 素问一边配合的抬起手,方便他脱掉她的睡衣,一边主动的帮他解着衬衫纽扣。陆铮沉迷的吻顺着她的唇齿下巴,一路来到那光滑洁白的肩部。齿尖慢慢的厮磨,啃咬。 她轻微皱眉:“别留吻痕。” 陆铮的动作顿住,撑起手肘看她,挑眉无声的询问。 在他的注视下素问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半晌吐出几个字:“我明天有场戏。” “床戏?”知道他聪明,但一猜就中,多少让她有点尴尬。 还陷在惊讶里,又听他文:“多大尺度?” 他这表情有点严肃,又是居高临下,素问颇为忌惮,音量不由的低下去:“其实……可以穿衣服的……”不过这也是唯一一场不用露的,后面有几场,实在……素问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见他脸色更沉素问赶紧补充:“但是关键部位都可以用和肤色相近的布料遮住。” 他明显不信,身体一翻就躺到侧面去了:“把剧本拿来我看看。” 素问老老实实去找出剧本,双手交到他手中,讨好般问道:“生气了?” 他不答话。独自一个人坐在床头闷头翻起剧本来。 素问见他越看脸色越黑,简直快媲美窗外的夜色了,终于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慢悠悠挪过去,双腿分跪在他腰侧,拿散落肩头的头发滑溜溜扫过他下巴,喉结,勾着他的脖子俏皮的问:“我们的陆先生什么大场面没碰见过,一场床戏而已,不至于拿冷脸对 我吧?” “要把女朋友拿出去分享,这种场面我还真没碰见过。”他一脸较真的回过头来,冷声回答。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的扑克脸也让人觉得有趣了? 素问勾着他的下巴逗他:“谁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了?有谁知道,谁知道?” 只见陆铮闻言面色一顿,不出所料,他下一秒便扣住她的肩膀向内一翻,整个人重新压在她身上,鼻尖若有似无的磨蹭着她的:“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不说。” “不说?” 面对他的威胁,素问咯咯的笑,打定主意否认到底,眼见他俯下身来,素问推他肩膀,力气很小,欲拒还迎的样子引得他皱着眉笑起来,“我不介意‘身体力行’地告诉你,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素问推着他的手被他反扣住,眼看他咬住她颈上的皮肤,一点点往下游移,腿弯也在同时被他捞起,素问的脑袋开始变得迷糊,却还记得重申:“说好不能留下吻痕。” 越是不准,他越是变本加厉。 “这里——”亲吻她的唇,辗转深入。 “这里——”埋首在她胸前,含吮揉捏。 “这里——”分开她的双腿,缠住他腰。 “这里——”埋入那销魂的入口,抵死缠绵。 “还有这里——”点一点她的胸口,心脏位置。 “都属于我。” 第二天的戏,当然是……拍不成了。素问穿着件高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到身边那位神清气爽的罪魁祸首,有气都发不出来。 早餐在自助餐厅里与卫导相遇,卫导一言即认出素问身边的陆铮。 “陆先生——”卫导按年龄足够做陆铮的长辈,但他的态度仍十分热情。 陆铮也微笑与他握手:“这次我公司两位艺人,多亏卫导你照顾了。” 卫燎是已知他转型娱乐业了,当初在香港电影节与他一面之缘,便瞧出此人年纪轻轻,能力不俗,加之他家庭背景,将来大有可为。如今他插手娱乐业,与卫燎也算半个同行,自然有说不完的寒暄话。 餐桌上,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到素问身上。 陆铮一边咬着吐司,一边闲聊般问她:“这部戏还上手吗?有遇到什么瓶颈没有?”然后他转向卫燎,“你有不懂的都可以请教导演。” 卫 燎果真立刻就安慰起素问:“丫头还是很让我意外的,演技常常让我惊讶,我很喜欢她表演时候那种张力和表现力。” 素问在心里腹诽:昨天你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床戏还是很卡,这点道不用担心,慢慢来,新人都要过这个坎的。” 陆铮听完目光一动,素问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哦,床戏?是什么样的尺度,还是稍微把握下,毕竟要在国内公映的。”他这样说。 卫燎这部戏本身是要送去国外参展的,所以尺度略大也不担心,但是国内的票房也是不可小觑的部分。他正想着将来片子剪出来,恐怕得去广电总局找找人说说情什么的,今儿个就让他撞见陆铮。心想着两个主演都是他公司旗下的,怎么也得帮忙吧,谁知这位的口风好像…… 那天的早餐,陆铮难得的谈性大发,侃侃而谈了近几年因为情(谐)色片段而被广电总局封杀的片子,多少大好前途的导演断送了前程,多少投资打了水漂儿,直说的卫燎很忧愁,连带着当天的戏也取消不拍了。 卫燎认为陆铮是话中有话,暗示他审批可能会出问题,但这部戏是他多年精心筹备之作,又不甘心胎死腹中,最后他纠结辗转反侧了一整天后,陆铮带着救世主的光芒踏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天,素问就见卫导又精神满满的走进剧组,中气十足的指挥拍摄了。 问起床戏怎么处理,卫导说:“我把镜头拍摄的程度直接给陆先生详细说了一遍,陆先生给我提了许多宝贵意见,建议我删掉一些大尺度的全裸,只露个小胳膊小腿儿的,再来个朦胧销魂的背影什么的,就没什么问题了。” 导演了结了一桩心事,两个主演也堪堪吁了口气。 今天素问的状态似乎出奇的好,陆铮坐在场边看,卫导喊了一声“cut”,似乎对这条很满意,直接对着素问和薛绍峰说:“过!” 素问凑到monitor边,与薛绍峰一起看回放,助理小艾小跑上来为她披上大衣。 连薛绍峰都称奇:“行啊你,今天全是一条过啊?连我都不好意思出错了。” 进度顺利,收工的就早,收工早就能陪某人吃饭啦。离场前卫导叫住素问:“今天这个状态不错,感情处理细腻了很多,继续保持。” 面对夸奖,素问腼腆的笑笑,回过头来,等在一旁的陆铮,却露出狐狸般慧黠的 笑。 六十八,伺候好了 更新时间:2013-1-110:04:11本章字数:17194 最近聂素问在片场出尽了风头。 人人都知道有个富二代在追求他们的女主演聂小姐。戏里饰演易先生原配的陈老师是百花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后,算是骨灰级老戏骨了,有一回素问在化妆室外头,听见陈老师与助理谈到自己:“一个十八线的小艺人,也好意思天天让人豪车鲜花的接送?” 素问石像般僵在了门口,透过镜子看着其中的自己。十八线的小艺人,还真是讽刺啊…… 素问的感情戏是越来越驾轻就熟,一场闺房哭别,戏中的佳芝是在演戏诱骗易先生,戏外的工作人员,也被她眼中的泪掳获了。 一对男女站在窗边痴缠纠结,戏外导演一声“咔”,素问立刻收了泪,抿着嘴跳开,笑着对薛绍峰说:“峰哥辛苦了。” 导演对她的状态非常满意,拍摄进度接近尾声,卫导心情大好,拍着手扬言要请大家吃饭,素问正犹疑着掏出手机,那边,陆铮的车已经准时到了—— 一干人停在片场外头,陈老师正从后面走来,不无惊讶的问:“怎么,小聂,今天没有车来接?” 话音刚落,陈老师的目光呆住。素问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愣了—— 她的车来了。 不是不奢侈。素问真没想到他到上海来了还能弄到辆这么好的车。炫目的银色保时捷卡宴,百万级小跑,陆铮姿态闲逸的靠在车门上,视线捕捉到她,已拿起放在引擎盖上的花。 今天是一束白百合。昨天是郁金香,前天呢?好象是蓝色睡莲吧。这个男人,连送花都是每天不重样的。 当所有人都只顾着看车的时候,只有卫导,一副了然的看着聂素问疾步向车旁的男人走去。 素问走到车边,陆铮已替她拉开车门,后座上的车窗忽然被摇开,一个男人脑袋冒出来:“弟妹,你可越来越大牌了,让我和陆铮好等啊。” 看着她惊疑到瞪大的眸子,陆铮笑着解释:“燕北来上海做活动,生意上的事。” 既是生意上的事,就不该她多过问了。 她点点头,回头对陆铮说:“卫导今晚请客,我一个人不去恐怕不太好。” 话一说完,燕北就皱着眉抗议起来:“别介啊,弟妹,我们都等了你两个小时 了。” 他如今“弟妹”、“弟妹”倒是叫得顺口。陆铮武力纠正了几次,见纠不过来,也就随他去了。于他,虽然吃了点亏,对素问来说,却是多了一个照应的人。 素问正纠结苦恼,那边,卫导已经踱步过来,很是开明的说:“小聂啊,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吃饭下回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好……”一群人明眼看着呢,前辈大咖们在,她一个后辈怎么好搞特殊。 卫导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车里头那个,是燕氏珠宝的少东吧?” “啊……”素问莫名其妙的点点头。问这个干吗? 卫导的眼里转出一种耐人寻味的光芒来。起初她用聂素问,一方面是因为她扮相佳,又是新面孔,观众不易审美疲劳,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她和薛绍峰之间若有似无的互动,他觉得借这部戏肯定能擦出点火花,到时戏假情真,也是一桩美谈。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聂素问就像那一根榆木,怎么点也点不着。 直到陆少来了,卫导才擦亮了那双精明的眼,发觉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儿。不过跟陆少有暧昧,比跟男主演更有噱头,起码陆少能为这部戏提供许多便利。如今又叫他看到车里的燕少,卫燎心里头那小算盘早就打得噼里啪啦响。 “小聂啊,你还记得咱们戏里有一幕在珠宝店镶戒指的场景吗?” 卫导循循善诱。 素问点点头。那一幕在全剧收尾时起到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原著中,佳芝正是戴上了那颗“光头极足,亮闪闪的,异星一样,红得有种神秘感”的六克拉粉红钻,才恍惚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爱我的”,于是“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道出了那句出卖自己也出卖了战友的“快走”。 那一幕迟迟未拍,或许是戏份重要,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一直借不到合心意的道具。卫导为此奔波了许多次卡地亚总部,而对方以粉红钻太珍贵,六克拉光投保就要上百万为由拒绝,多大的面子都不卖。 此时此刻,珠宝商的少东家就在他面前。 燕氏珠宝近年来发展极快,尤其在亚洲,迅速占领市场份额,已攀登到亚洲区排行第三的宝座。而卫导打听到,燕家就有一颗镶好的粉红钻戒指,足足有八克拉,无数碎钻众星拱月的镶嵌方式,正恰合了他心中对原著“鸽子蛋”的描述。 卫导没再说下去,而是心情很好的看着素问手里那束花,直夸白百 合漂亮,末了又说:“燕先 第 47 部分 生和陆先生是多年的好友吧?陆先生这花,送的真勤。” 素问终于意识到卫导拐弯抹角的殷勤是为了哪般。 一个陆铮就足以让全剧组对她刮目相看,何况现在还来一个珠宝商的少东? 虽说她也在剧组,剧组的事就是她的事,不过麻烦陆铮她尚能开的了口,麻烦陆铮的朋友?她恐怕还没那个脸。 “燕先生就在车里,不如我为您引荐,您自己跟他说吧?”素问佯装不懂,一脸天真的看着导演。 卫导却不死心,还在旁敲侧击的试探:“咱们这部戏是走的国际路线,先在国外上映,然后才是国内。弄不好在国际影展上捧个奖,你就是国际一线,到时候国内的大大小小颁奖典礼,最佳女主角还不任你拿?” 她注定要教导演失望了。 回到车上,素问一直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燕北孤身一人被甩在后座上,忿忿不平的操着一口京腔跟驾驶位上的陆铮贫起来。从他俩只言片语,素问才知,车是燕北的,陆铮的车早扔在外滩茂悦的停车场了。 在路上他又接了个电话,隔着一段距离,素问都听得出电话里那一口京腔。其实陆铮的普通话算很标准的,口齿间稍微带着点所谓的大院音,清洌低沉,字字充满了分量。 挂了电话陆铮又将车子调头开去茂悦,燕北在后座上弹了起来:“不是说好了哥们去新天地喝两杯吗?” 陆铮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稳稳插进停车位:“溶子来了,聚了一帮混小子。” 素问眉心一颤,萧溶也来了? 陆铮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僵硬,于是偏过头问她:“怎么了,从刚才在车上就一直不说话?” 她摇摇头:“大概是拍戏太累了。” 他安抚的拍拍她的头:“那等会就多吃菜,少说话。” 燕北跟在他们后面下车,琢磨着问出口:“你说这萧溶是不是你的尾巴啊,你到哪他跟到哪,要不是你现在有了弟妹,那家伙又片刻女人不离身,我真以为你俩之间有什么……” “咳……”话没说完,素问猛地咳了一声。看不出,这燕北沉静的面孔下是一颗闷骚的心啊,陆铮和萧溶?这么重口味的cp,真亏他想的出来…… 陆铮拖着素问的另一只手,骨节已经攥得咯吱吱响,燕北还油然不知:“你说是不是?你跨行搞娱乐那是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他萧溶为了什么呀 ,也得跟进来掺一脚?” 这话还真是燕北冤枉了萧溶。真正跟过来掺一脚的是陆铮。 不过平日里萧溶是挺爱往陆铮那儿跑的,没事就到他办公室去蹭杯咖啡,再打打秋风。 素问闷不吭声,陆铮只是笑:“燕北,华山路的练习场你是不是好一阵没去了?有空咱哥俩再去练练?”这笑怎么听都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燕北愣神片刻,霍霍挥拳:“练就练,谁怕谁啊?” 华山路的练习场是练啥的?自由搏击呗! 陆铮一路牵着素问的手走进电梯来到贵宾区的一间包房,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喧闹,素问拉住他:“都是你朋友,要不我就……” 陆铮拖紧她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都是我们大院孩子,萧溶就喜欢来这一套,时不时要在一块儿聚一聚,我跟他们也不熟,有人说话不着调你就甭跟他们一般见识,想说什么就说,百无禁忌。” 说完,又在她柔嫩细腻的小手心捏了捏:“聂素问,知道我现在牵着谁的手吗?” 这不明知故问吗? 她莫名的眨巴眨巴大眼睛,抬起头看他:“我呀。” 陆铮眯起眼睛,低头啄了下她的唇:“那就记住了。” 陆铮牵着素问推开包间的门,里面的声音在瞬间停止,不管坐着的,站着的,男人,女人,都齐刷刷把视线聚集在陆铮身上,片刻,又齐刷刷的立正站好敬军礼。 “陆政委好!” 这开头,跟陆铮上回在北京带她见萧溶和燕北时一样,但这过程,可着实南辕北辙。看着这些人穿得各色各样,却在这个时候一本正经似模似样的行着军礼,逗得素问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一笑让大家将注意力都集中到陆铮身边这个精灵般美丽的女人身上,不禁诧异的挑眉。陆铮闭着眼都能猜出他们下一句要吐出什么,不耐烦的摆摆手,挡开这些人讨厌的视线:“还愣着干什么,楼下集合五千米越野。”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都准备往外走,就在素问瞪大眼睛真以为他们要去跑五千米时,领头的几个男人呼啦一下子涌过来和陆铮嬉笑着拳脚相向。 “把我们当特种兵训呢,一上来就五千米!” “老实说,这妞儿是谁?” “你先出去,组织要秘密审核这位女同志一小时,一致通过你俩才能见面!” 说着就要把陆铮往包厢外拖。 陆铮轻易甩开身上挂着的几个男人,一人赏了一拳再拉过一边局促不安的素问往怀里一带,脸上笑着:“叫嫂子,以后街上见了记得让路,谁敢不敬开除组织。” 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却是人人听出几分认真。 有男人摸着下巴玩味的打量素问:“这嫂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话没落就挨了一拳:“什么这嫂子那嫂子的,你有几个嫂子?” “就是啊,连嫂子都想勾搭,你活腻歪了吧?” “不过我好像真的在哪见过嫂子……” 最后是燕北真相了:“芒果台八点档的电视剧,回头自己去看呗。” 众人一致惊呆了,半晌磕磕巴巴的笑道:“原来是大明星啊,幸会幸会。”有人嬉皮笑脸的过去和她握手,还有人上前问东问西的。 素问头都大了,紧张的手心出汗,心里头嘭嘭跳。 苏墨染从洗手间回来,看到陆铮燕北,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有人拉住她:“小染过来,陆铮带过来的。” 苏墨染被人推了一把,正好和素问打了个照面,宝石般湛亮的美目一转,扬着嗓音道:“陆啊铮,怎么着,新女朋友啊。” 陆铮眉头一凝。小时候军区大院的孩子一块儿玩,几乎各个都有个诨名,比如萧溶,大家都溶子溶子叫惯了。但陆铮从小性子就挺冷僻的,大家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自小便是,除了苏家大小姐成天没心没肺的“陆啊铮”“陆啊铮”的叫唤,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叫。 素问也尴尬的看着陆铮,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更是惹恼了陆铮。他回头冲着燕北拨拨袖子:“你赶紧管管你女人。” 素问一脸惊讶。也是这才知道苏墨染是燕北的女朋友。 可看燕北好像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她会来,从苏墨染进门到现在,他的反应也太过沉默了些,和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燕北倒有说有笑还能开几句玩笑,这会简直就是张冷面扑克脸。 “上回给你打电话怎么没听说你最近要回国?” “有点手续要临时回国办一下,只在上海待几天,我也不知你会过来,就没通知你了。” 在燕北面前,苏墨染咋呼的性子才有所收敛,声音柔柔低低的,分外好听。 “呵,我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燕北紧绷的脸色微有缓解 ,嘴角扯起一抹笑,走上前去习惯性的揽她的腰,像以前久别重逢一样,照例蜻蜓点水式轻啄她的唇,却被苏墨染顺势推开了:“别,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一句话惹得在场多少人意会的偷笑起来。 燕北便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动作里不由自主就带了丝宠溺。 苏墨染反握住他的手,不着痕迹的从他手心抽出来。 虽然大伙儿都在当笑话似的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但素问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像是久别重逢的一对情侣。燕北就不用说了,压根不知道女朋友回国,苏墨染的表情,更是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两人是怎么了? 素问不是八卦的人,但此时也不得不向陆铮投去疑问的目光。 这时,几个嘴贫的男人已经闲不住一人一句唱起戏来。 “呦,这可不行啊燕北,这才哪到哪啊就吃起醋来了。” “就是啊,你和小染撑死了最多三年,咱们跟小染可是二十几年的感情啊,哥们穿开裆裤的模样都叫你女人看了,你是不是得替你女人负个责?” 燕北黑眸逡深,揉了揉掌心,仍是笑:“行啊,那你想怎么负责?” 素问眼明,已看出他眼中的那一簇火苗。 几个口没遮拦的还没察觉:“说这话可伤了哥们感情了,再怎么着也会把你家小染完璧归赵了啊,除非早就不是完璧之身,那哥们可没辙了。” 另一人立刻附和:“嘿,这不可能,别忘了咱小染十八岁就把成人礼行了……” 话音未落,燕北已经不知何时站到那说话人的面前,被他撞翻的椅子哐一声倒在地上。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这帮人口无遮拦惯了,老拿苏墨染当年追某人追上床的那点破事找乐子,加上苏墨染也是大咧咧的男人样爽朗性子,并不介意,所以谁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燕北不同,他本来就不是京城这帮人一个圈子的,也是通过陆铮和萧溶才认识了苏墨染。 苏墨染这个女人,在外人看来,真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搁哪儿都是能让人一眼看到发呆的美貌,学历一等,家世显赫,现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深造。燕北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她,两人相识的时间不长,不像跟其他大院里的孩子二十年的感情,但就凭着燕北一腔挚情,不温不火却锲而不舍的追求,也把苏墨染拿下了。 关于小染的那段往事,他 也听陆铮和萧溶提过,不过不要紧,他爱这个女人,就能包容她的一切过去,做男人没点肚量怎么行。 燕北真的太宠她太纵容她了,用萧溶的一句话说:苏墨染在你心里,已经不是女人,是女神了。以致交往不到两个月,苏墨染说要出国念书,他就允了,苏墨染说学习太忙没空回国,他就三天老头的飞美国去看她,苏墨染说越洋电话不好打,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半个月不联系。 这次可好,她回国三两天了,连萧溶都知道,把她请来饭局了,他燕北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男人只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心甘情愿的做傻子。燕北是心里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会他肚子里不知积攒了多少怒气,怨气,正没处撒呢,这几个撩虎须的小子,瞬间成了他的出气孔。 燕北撩起袖子,一把揪住那人领子,恶狠狠的:“你他妈说什么呢?” 那碎嘴的男人也被燕北这一出给怔住了,但好歹都是军区大院出来的,谁也不比谁身份低,这帮子人,平常走哪儿也都是眼睛长在脑门顶上的,哪受的了这口气。 当场火气就飚上来,推了燕北一把:“我是踩着你尾巴了还是怎么的?” 燕北冷冷一笑:“我他妈就是看你不顺眼。” “燕北……”苏墨染赶紧上前,拉住燕北的衣角。 陆铮朝素问递了个眼色,不着痕迹的插在摩拳擦掌的两人中间:“你们差不多得了,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回头让你家老爷子知道,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半开玩笑似的劝架,引起一阵哄笑,终于缓和了气氛的冷凝。苏墨染把燕北又往后拖了拖,语气略带嗔怪:“你怎么了你,吃火药了?” 燕北脸色还没缓过来,“哼”了一声没再作声。 素问走上前,拉住陆铮的手,陆铮反手握了握她的掌心,把她带进怀里,唇边勾起一抹让人安心的浅笑。 “瞧瞧这一对儿,真真让人眼红。”有人故意岔着话题去打趣陆铮。 素问偎在他胸口,想起刚才在门口陆铮问她的话,心里不禁温暖起来,却是忽然感觉和他之间的那道鸿沟似乎比她想象的更难跨越。 陆铮当然没留心她这些小心思,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一粒提子喂到素问嘴边,宠溺之意溢于言表。在座都是聪明人,聂素问在他心里的地位通过这个小小举动让大家心照不宣。 “都盯着我做啥?今天这局不是溶子撮的 吗,他人呢?” 正说着,又推门进来一个男人。 除了陆铮燕北和素问,其他人犹如先前似的再一次齐刷刷立正站好敬军礼:“萧司令好!” 陆铮和萧溶从小就玩在一起,不同于萧溶乐呵呵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性子,陆铮属于孤僻型的就萧溶这么一个哥们,同一个军区大院,萧溶是那拨玩劣不堪的孩子们的头头,他爷爷是司令,他也自称“司令”,还把一旁从小就面瘫的陆铮拉过来,称为“政委”。于是乎,每回干坏事都少不了拖陆铮下水,但是陆铮面瘫不脑瘫,“政委”是干啥的?用的着他亲自动手参与吗?所以真正挨板子的孩子往往并不是他们俩,他们只做幕后策划的那个。最后家长们慢慢总结出一条经验:即便矛盾的根本原因与萧溶和陆铮无关,也是他们两个在一旁煽风点火撺掇大家动的手,然后蹲在墙头看热闹。 谁都说萧溶是个小坏胚,但只有他们俩自己心里清楚,萧溶那是明骚,陆铮才是真正的闷骚,他肚子里整人的坏水一点不比萧溶少。或许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底细的就是他们彼此,如果有一天他们站到了对立面……?不敢想象。 素问看到萧溶,不由的心中咯噔一下。陆铮在主座,位置非常明显,萧溶进门一眼就看到他,还有他怀里的聂素问。 大家都在等萧溶说话,从他身后蓦地又冒出来一位窈窕淑女。 “三哥……” 萧媛喏喏的从门后走出来,大家顿时唏嘘,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坏坏的玩味表情。 陆铮的小尾巴来了,这下热闹了。 大院里的人,几乎人人知道萧媛倒追陆铮那一岔,就刚才,苏墨染还脱口而出指着素问说是“新女朋友”,这下好了,新旧到齐,所有人擦亮了眼睛等好戏。 素问眨眨眼,看看萧媛,笑得活脱脱一大尾巴狼:“萧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萧媛看见素问,眼神凌厉了几分,她又不傻,拘留了几个小时,还想不通是谁陷害她么。不过也是一闪而逝,看向陆铮的时候又乖觉起来:“三哥,我难得跟我哥出来一趟,不要赶我走。” 萧溶向大家摊摊手,表示他很无辜。 陆铮沉吟片刻,一笑:“当然不会,媛媛过来坐我边上。” 那天陆铮喝了很 第 48 部分 多很多酒,连带着素问也被他们起哄灌了不少杯。大伙儿起初觉得陆铮把萧媛叫到自己旁边那是自掘坟墓,结果两个女人一左一右,规规矩矩的相安无事,于是又有人敬酒,说他艳福不浅。大家深知他酒量好,轮番和他拼酒,起初素问还能帮他挡一点,后来自己也浑浑噩噩的趴下了。 倒在桌上昏睡的时候,无意间捕捉到萧溶头来的眼神,桃花眼魅惑依旧,只是那眼神太过复杂难解。和这种人打交道是真的很累的,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你不由自主的觉得藏着什么深意。素问还来不及去深究,眼皮啪搭下,就睡着了,后来怎么被送回酒店的都不知道。 散场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的,陆铮下榻的酒店就在茂悦,素问却和剧组住在一起。 萧媛看着陆铮逐渐消失的车尾灯,眼里写满了不甘心。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萧溶叼着烟似笑非笑:“知道陆铮为什么让你坐他边上?” “……” 夜色流光,照得萧溶脸上忽明忽暗。 “他想让你知道,你那点道行不足为惧,他压根不放在眼里,让你知难而退趁早该干嘛干嘛去。” 萧媛忿忿然回头瞪着他:“那你接近姓聂的那女人是为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也看上她了,那种破鞋!” 萧溶不以为然的吐了口烟圈,双手插在裤兜里讥诮一笑:“萧媛,你还不够火候!我接近谁关你屁事?陆铮这三年独身的时候你没机会,现在更没机会。老大不小了,勾男人的本事没见涨,丢人现眼倒越发熟练了。” 萧媛被戳中痛点,眼睛有些泛红:“她凭什么得到三哥?姓聂的只是运气好,如果三哥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跟他一起……” 话说到这突然打住,两个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的一变,萧溶是笑得愈发阴碜碜,萧媛却白了脸色。 “陆铮离家出走那一年,你在干吗?怎么不说下去了?”萧溶掐了烟随手抛着车钥匙玩,“别我一天不提醒你,你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陆铮不对你说这些话,是念在你对他的一片情,想让你自己看清楚形势,给你一个姑娘家留点颜面,别得寸进尺。” 萧溶说完就走了,萧媛在原地杵了好久,扬起头倔强的把眼泪锁在眼眶里。她又何尝不知陆铮从来没给过她半点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可她真的没办法了,能救她出这个火坑的人只有陆铮了 ,也许刚开始缠着他并不是因为爱,可越是接近,越是不由自主的陷了下去。 爱情这东西从来半点由不得人。这三年,他的心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而她的心在他身上。他对聂素问越是执着,她越是犟着一股气的爱他。比执着,谁怕谁? 可在爱情里执着的从来不只是那么一两个人。当她执拗的望着陆铮时,从来没想过萧溶为何一定要执拗的折磨她。 夜深,陆铮明明酒劲未退却怎么都睡不着,身体越来越热。素问清浅的呼吸就在他耳边,她被酒精折腾的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聂素问酒量浅,酒品差。具体表现在,刚才在车里她就不停的在陆铮身上翻来滚去的乱摸,陆铮也没少喝,被她一簇簇的早把火给逗出来了。要不是有代驾司机在场,真想直接吃了她,车震,他还没试过呢,哼哼。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被她无心的举动轻易挑起,陆铮忽的坐起来,从饮水机接了一大杯凉水灌下肚去。点了根烟试图借此转移注意力平复体内流窜涌动的欲火。 然而等他重新躺下的时候,素问一个翻身,手脚就那么压在他身上,小脑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热热的呼吸一下下吹在他颈间,最重要的,女人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正好落在他下腹。 关于她的睡相,他真不想置评了。以前他俩住在一起,她就总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他也乐得把她当宠物似的揉着哄着抱着。可今天特殊情况,素问又喝了酒,迷迷愣愣的闹腾得更厉害了。 无意的边缘的挑逗,陆铮唇线紧抿,理智和欲望开始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 考虑到她这两天拍戏辛苦,今天又喝多了,吃和不吃之间,陆铮最终选择后者,把她的手轻轻拿开。没想到素问抗议的呜咽,重新搭在他身上。陆铮无奈只得把她的手再拿开,她又放回来。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被她无心的举动轻易挑起,陆铮眸色渐深,再第三次把她甩开之后,素问不耐的哼了声,抓了抓耳朵,然后…… 大腿一敲,横跨过他身子,整个人呈骑乘的姿势驾在他身上,陆铮整装备战的小战士正好雄赳赳抵在她腿间。 陆铮的脑子顿时就炸开,理智瞬间无影无踪,一个利落的翻身覆到她身上捏着她的小下巴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或许是他力道一时间没控制住,素问痛的皱眉,下意识的“啊”了声,听在陆铮耳里分明就是种邀请。 “你就是故意的!”什么理智自制,早丢到脑后了,陆铮不管不顾的吻下去,贴着她的唇厮磨起来。 素问其实早就醒了,在他有些躁意和矛盾的把她扔到酒店的大床上的时候。 “陆铮。”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顿了顿,躲开他的吻,“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陆铮似有错愕,唇悬停在她唇峰上半寸,迟迟没动。 素问看看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沉了沉气,问道:“你会原谅我吗?” 她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星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凝神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他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她冷不防“哎呦”了一声,陆铮已寻着她的唇俯身而来:“坏丫头,你又犯了什么错还不如实交代?” 玩笑的口吻,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还在卖力的开垦。 素问却很认真的望着他:“我……” “今晚伺候好了,不管什么大错,朕饶你不死。”他逗趣的吻住她,没让她说下去。 壁灯折射出昏暗柔和的光,将床上交颈缠绵的二人影子反射在墙壁上,看上去,就好象一个人。 这一刻,素问觉得很满足。 “陆铮。” 她气喘吁吁的探出脑袋来。 “嗯?”他有点不耐,再次拨过去寻她的唇。 “我有没有对你说我爱你?” “……” “……” 第二天还要拍戏,素问怕宿醉的疲态显在脸上,到剧组又落了闲话,所以一早起来就自己化了个淡妆,没有叫醒陆铮。 陆铮听到声响,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身旁已经空了,床上还残留一丝暖意。听着洗手间里的声响,他微微勾唇,起身,睡袍的带子松松坠在两旁,露出一整片蜜色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 素问正弯腰对着镜子,拿深色的眼影往眼窝里盖,眼底下一圈黛青,遮瑕膏怎么也遮不掉,只好试图用浓重的眼妆来分担视觉。她平常私下里都是素面朝天,陆铮很少见她自己一个人化妆,于是也不吭声,就这样敞着睡衣领子,抱臂靠在洗手间门外,饶有兴致的看着。 腰上突然一紧,吓得素问手一抖,小棉棒不知掉到地上哪块瓷砖的缝里了。 “别烦我,忙着呢。”起得太早,她还有点起床气。 环搂在她腰间的双手适时的空出一只来,替她从眼影盒里又拿出一只棉棒,递到她手里。 “鄙人这厢向聂小姐赔罪了,不知聂小姐可否原谅?” 素问这才回头看他,见到陆铮那张微微含笑的脸,她也终于笑起来:“怎么起来了?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 他亲亲她的唇:“不睡了,陪你下去吃早饭。” 素问以为她跟陆铮算早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早的。一进餐厅,就看到燕北朝他们招手,而跟他坐一张桌的竟然是卫导! 卫导见了他们,眉开眼笑:“陆先生,小聂,过来一起坐。” 素问琢磨着这是怎么一个情况,陆铮已经拍她的肩,说:“你去坐吧,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素问走到餐桌前时,卫导甚至殷勤的帮她拉开了椅子,然后在她坐下的同时,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替我谢谢陆先生。” 素问一怔,却见卫燎精明的脸上露出一丝“大家都懂”的深明笑意来。看看燕北,又回头看正帮她取餐的陆铮,他到底做了什么,卫导要谢他? 正纳闷着,卫导又说:“小聂啊,你也该好好谢谢燕少。燕少这次开给你的代言费,可是上了八位数,光你在电影里戴的那只鸽子蛋,就价值千万。代言这样一线的品牌,也能拉抬你的身价地位。” 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再有找她代言的商家,开出的代言费只会高于这个价格。 代言费……? 八位数……? 上千万……? 好吧,比起这个事实,她确实对数字更敏感一些。 素问囧囧有神的望着餐桌对面明显还没睡醒的燕北,这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卖了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燕北眼皮都快撑不开了,他昨晚也喝得醉醺醺的,还不跟他们住一个酒店。大清早被某人一个电话叫下来签合约,讨好美人也不带这么损友的吧,有异性没人性啊没人性! 这时,陆铮已经回来,递给她一盘金枪鱼色拉和一杯酸奶。素问赶紧拉着他,把卫导的话重复了一遍,问他是怎么回事。 陆铮一看她那星星眼,就知道她关心的是哪方面,直接浇灭了她的小星星:“戒指又不是给你的,只不过让你戴着拍戏。” “那八位数的代言费,也太……”一年八位数,对素问这种新人来说已经是破天的 惊喜,但对陆铮来说,绝对是划得来的。 首先,他的女人,难道还不值八位数? 况且,卫燎执导的口碑在那儿,只要这部电影一出来,素问手上戴的那枚戒指绝对是焦点,到时国内国外,电影节上红毯秀,少不了珠宝陪衬,到时,燕家的珠宝便能跟着素问轻松的登上世界各大报刊杂志,所以八位数绝对划得来。 燕北无声的横了陆铮一眼。兄弟亲自开口,都说了给弟妹的,他还能往少了给? 素问还有点犯迷糊:“我啥时签的代言约,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 陆铮淡定微笑,一言不发。燕北只能绞尽脑汁的解释:“弟妹你昨晚喝太多啦,我只好把合约拿给陆铮看。他看过觉得没问题,就帮你签了。” 素问不信的转过脸去看陆铮,他却伸手帮她拢了拢头发:“你昨晚一直欲言又止的,是想说这事吧?” 卫导悬在心头的关键道具,终于解决了。 而她也能获得一年八位数的天价酬劳。 她能告诉陆铮,她要说的不是这个吗? 在这样皆大欢喜的局面下,她不能。 六十九,车祸&丑闻爆炸 更新时间:2013-1-110:04:14本章字数:18598 自从上次萧媛在报上单方面辟谣,让素问在记者面前满头雾水之后,她已经养成习惯,让小艾每天收集当日报纸,看完后把跟自己有关的消息告诉她。 这天拍完一条戏,薛绍峰要换一套西装,等候的时间里,素问接过小艾递来的蔬菜汁,仰首问她:“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好一阵没听你跟我道八卦了。” 比起国内的各种新晋小花,当红花旦,素问的新闻其实算少的,前一阵子的豪门三角恋跟卫导新戏的新闻扎堆了,才显得她总上头条,这一阵子沉寂下来,倒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小艾是个静不下来的主,看完总忍不住跟素问八卦几句别家艺人的绯闻,这一段忽然安静下来,倒让素问不习惯了。 见小艾包里就有报纸,于是笑笑说:“拿来我看看。” 小艾有些犹豫,看素问一页页翻到娱乐版,挂在脸上的轻松笑意一寸寸凝结。 她指着报上满版的车祸报道,拧起眉心:“什么时候的事?” 小艾嗫嗫喏喏:“29号凌晨……就是跟咱们吃饭那晚回横店的路上……” 素问的心一沉,一股强大的愧疚感攫住了她。 所有的报纸上,无一例外的报道了周晓川的车祸,事故发生的地点就在沪杭高速公路的嘉兴路段,正是他从上海回横店的必经之路,而那晚由于司机和周晓川本人都赶了一天的通告,夜晚疲劳驾驶,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 目前经纪公司已经对外封锁了消息,周晓川被秘密送往香港接受治疗,关于伤势什么众说纷纭,目前仅知的是同车的一名女性,周晓川的助理抢救无效,当场死亡。可见事故有多严重! 最近她只顾沉溺在陆铮探班带来的甜蜜中,完全没有关注过娱乐圈新闻,而小艾似乎也有意隐瞒,以至于这么大的事,外面都翻天了,她竟然毫不知情。 素问感到自责,如果她不打那通电话邀请周晓川吃饭,周晓川就可以早一点赶回横店,不至于赶夜路发生事故,甚至付出了一条年轻的生命的代价。而周晓川现在的情况经纪公司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是根据现场的情况,多数人都猜测周晓川恐怕要毁容了。 素问见过的帅哥不少,这个圈子从来不缺乏帅哥美女,而周晓川的确是很有味道的一枚帅哥,以前合作拍戏的时候,大家都起大清早的化妆准备,男妆不如女妆繁杂,周晓川一般化好妆就总在她们女演员面前晃悠,时不时还对着镜子捋一捋大侠的飘逸长发,自恋的自言自语:“瞧瞧,这张脸就是俊啊。”那时候还笑得出,现在可好了,要是他真的毁容了,很有可能连演艺事业也一并葬送了,那素问真是难辞其咎。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素问自责的看着小艾。 小艾也很委屈:“我看你之前卡戏卡得那么痛苦,难得陆少来了你可以高兴几天,连拍摄都顺利起来,实在不忍心告诉你。而且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寰球把消息封锁得那么死,你根本不可能去探病。” 素问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说出口。其实小艾说得没错,就算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难道抛下剧组跑去探病?你算他什么人,非亲非故的,人家能让你见么? 可她就是绕不过这口气,这么大的事,她居然现在才知道,在好朋友忍受着人生最大痛苦的时候,她在没心没肺的 第 49 部分 笑着。她觉得内疚,惭愧,其实气的是自己,却将这种自责的心情迁怒到小艾。 小艾一眼就看破她心思,小声劝解道:“其实我看到后也觉得难过,想到那晚要是没留他下来吃那顿饭,也许就不会出事。但这世上,天灾人祸,不是你想躲就躲的掉的,起码在同车的三人当中,他侥幸保住一命,这不就是天大的幸运了吗?其他的,只要还活着,都还有希望,与其自责,不如想想将来能怎么帮他。反正我一个小助理,人微言轻的,是没有办法了,不过换作素问你,就不同了。” 小艾意有所指的望了望坐在场边的陆铮。素问随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恍惚间正看见光影剪裁下他干净漂亮的侧脸。是啊,战胜伤痛只能靠周晓川自己,伤愈复出却是所有人都可以帮一把的。 那天拍完戏,素问就抱着陆铮的胳膊和他说了最近的这桩大新闻,他似乎也有看过,毕竟现在打开电视,报纸,都在说周晓川的车祸。 他正开车,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哦,就是上回跟你合作的那个男演员?” 见他不甚热衷,素问也没了底气,声音瓮瓮的:“他真的是个很敬业也很出色的演员,如果因此而葬送了演艺事业,会很可惜的。” 素问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将话题渐渐引入,刺探陆铮的反应,并不指望他能举一反三,立刻做出什么建设性的回答。 而陆铮果然很出息的没有应答,只是目视前方,专心的开车。 却不料等红灯时,一直沉默的他突然间抬起头看了她,眼睛深邃:“素素,我能够无止境的付出,包容,只因为那个人是你。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你不觉得这样处心积虑的在我面前为另一个男人说好话,只会适得其反吗?” 素问“啊”了一声后,哑口无言,脸色讪讪的,最后示好的垂下了眼睛:“……我只是觉得你有能力帮他。” “我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他侧过头来看她,眼睛里却有些阴翳。 那一瞬间让素问觉得浑身发冷。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陆铮,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可以和许多四五十岁的成功企业家并肩,他靠的并不只是家世。 这之后陆铮便不再和她说话。素问心里闷闷的,还有些恼怒,隐隐的,是内心被窥透的感觉。这件事,表面上陆铮只是拒绝了帮助周晓川,实际上是在提醒她,他能给的包容和宠溺是有限的,仅对她一人,她如果一直这样肆无忌惮的挥霍,也总 有用尽的一天。 是啊,有谁会毫无缘由的对另一个人好呢?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陆铮对她的好,慢慢的,变得娇纵,依赖,任性的享受着他的好,把烦恼都丢给他。 这是个不好的兆头,那个无坚不摧的聂素问,是应该不依靠任何人的。 后来的晚餐,他们谁也没再提过这个话题,陆铮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温情和细致,用餐时会绅士的为女士拉开椅背,帮她拂开额前的碎发,体贴的把牛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之后再和她交换盘子。 但素问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气氛一直僵持到他送她回酒店。 在电梯前陆铮与她吻别,唇角贴着她的脸颊,亲昵吐息:“素素,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年底的颁奖典礼,你能够借助卫导的电影拿到最佳女主角,那么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素问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力所能及。” 而他理所不能及的事情,素问暂时还想不出。 她狂喜的冲过去,想要抱住他的脖子尖叫,然而电梯门先她一步关上了。 素问吓得抽出差点被夹住的手,尴尬又恼恨的瞪着电梯里,某个笑得一脸淡然的男人。 周晓川的事情轰轰烈烈占据了一个多星期的头版,在他车祸之后,外界又传出寰球股价下跌,财政受挫,可能会面临倒闭的危险。 寰球原本是靠歌手撑起的公司,随着这几年唱片业凋敝,网络下载盗链严重,国内的唱片公司相继倒闭,寰球才开始转型培养起演员,而周晓川算是他们的当家小生了。 这次周晓川在横店拍的古装戏,也是寰球独家投资的一部大制作电视剧,拍到一半却因为男主角车祸受伤不得不停机。剧组一旦开拍,拍一天是钱,停一天也是钱,而周晓川的情况还不甚明朗,什么时候能返回剧组都没个谱。是继续毫无把握的等下去,还是换角儿?如果换角儿,就意味着之前和周晓川有关的镜头,全部都要重拍,这部戏他是男主角,百分之九十的镜头都有他。那成本也不可小觑。 当然,寰球在这关卡的做法还是让素问很敬佩的。不管周晓川伤势多重,公司都不会抛弃他,剧组也发出官方声明,会暂时停机,但绝不会换角,一直等到周晓川康复返回剧组,才会重新开机。 这些充满人情味的公告,多多少少在事故的阴霾中带来了丝丝温暖。 而素问因为受这件事的影响,拍戏愈发认真起来,拼了狠的去演好每一个镜头。薛绍峰问起来,她说:“我尽量做好一点,就可以让拍摄进度快一些,让大家尽量都不加班,不拍夜戏,不赶夜路,就少很多风险。” 薛绍峰无语,拍拍她的头:“你真是风声鹤唳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股阴霾的飓风很快就刮到了他们剧组。 这天,素问刚起早边喝牛奶边看报纸,就被一条新闻怔得差点把牛奶全喷了出来。 被放大得近乎惊悚的几个大字写道:“黛琳自曝与薛绍峰已有两年秘密婚姻!” 小艾瞪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峰哥结婚了?天啊,这也太劲爆了吧,都两年了?” 就连素问这个平日与薛绍峰来往比较多的,也从没有在薛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半点已婚男人的影子来,这也隐藏得太好了吧?完全捕捉不到蛛丝马迹。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圈子,隐婚实属正常。当年刘天王不是被扒出隐婚二十四年么?那个才叫惊天巨变,简直比悬疑片还悬疑。 素问指着报上的照片,薛绍峰和前妻的头像被放在一个心形里,只是这个“心”被处理成了灰色,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裂痕。 “这个人是谁,我怎么觉着有点眼熟?” “黛林啊,你不知道吗?出道也快有十年了,大概五六年前的时候还是tvb的当家花旦,这几年却销声匿迹了,也没见她的作品,原来是结婚去了。”小艾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素问觉得眼熟却不是因为看过黛林的片,而是前两天夜里她在酒店外看到和薛绍峰单独谈话的那个女人,就是黛林! 她在上海……是因为新闻曝光,所以来找薛绍峰商量? 素问带着怀疑看下去:报纸上写,据当事人黛林自己描述,她与薛绍峰是四年前在香港拍戏认识的,当时双方都互有好感,没多久就正式开始交往,但那时两人都是艺人,所以恋情一直埋在地下,相恋一年后,薛就拿到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并在获奖的当晚向她求婚,而那时黛林的演艺事业也正如日中天,却为了已经获得更大成就的男友,忍痛放弃了自己深爱的演戏,深居简出,做起了薛太。然而这样的付出并没有换来甜蜜美满的婚姻,大约八个月前,两人婚姻破裂,协议离婚后,薛绍峰来到内地发展,而必须重新养活自己的黛林也在积极筹划着复出。 这样的故事,在演艺圈实在是见怪不怪了,除了给当事人带来负面影响,也不过是惹人唏嘘。 “这么长一段废话,我看到最后一句才算明白过来。不就是丫要复出了,缺点话题,才把已经分手的前夫又拖出来,踩着他的背上位。峰哥现在是什么身价,她黛林还有几个人记得啊?我真为峰哥不值。”小艾犀利的一针见血。 确实,这段报道带了强烈的主观色彩,引导读者去同情弱势的女方,而薛绍峰就被影射成了走红后就抛弃糟糠的男人。单就这则新闻来说,获益最大的肯定是黛林,而已经获得多项奖项演技饱受肯定的薛绍峰,肯定不需要这样的炒作了。 小艾那边已经拿着ipad上网去各大门户网站关注话题,小蜜蜂们的反应可想而知。有人闭着眼高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绝对是炒作借我家薛薛上头条”,有的捧着玻璃心哭成了泪人儿,还有的激烈点的大骂骗子,扬言再不看薛演的电影电视了。 优质偶像一转身变成了已婚男,多少有些打击少女情怀。 素问也是最初有点儿惊讶,不过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改变,薛绍峰是已婚还是未婚,都不影响他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和慈爱的前辈的事实。婚姻这种事儿,本来就是别人的私生活,只不过因为是明星,所以什么都被放大了来评论。 素问催了小艾几句,收拾好行头就立即赶赴片场。恐怕今天的片场会聚集不少记者。 今天要拍的是素问的重头戏,正是她把易先生引到珠宝店准备实施暗杀计划的那一场。 卫导大约也看了今天的新闻,电话通知他们就在酒店内化妆,等一切准备就绪了走后门去片场,免得中途被记者拦截,耽误了拍摄,只要到片场就有工作人员负责清场维持秩序,倒不担心被影响。 素问顶着厚厚的妆,粉面,红唇,因为要做头发,她比其他人到片场更晚,下电梯时化妆师顶着素问的脸,有点不满意:“唇色还是不够艳,你等等,我再给你加一层。” 电梯已经下到底楼,化妆师却要开箱子拿工具。素问正想阻止她,“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电梯内的人和电梯外的人都愣了愣。 她碰见薛绍峰的前妻了! 素问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黛林,她大概是来找薛绍峰的吧。她这回跟上次在夜色中的模样完全不同了,穿了件裂纹的皮衣,亮片打底衫,紧身裤,大概新闻炒得紧,戴着墨镜,压着帽檐, 十足的星味儿。 素问其实以前看过黛林演的电视剧,只不过上回她穿得太朴素,素问只觉得眼熟,还真没认出来。 “这么巧,又见面了。” 黛林分明已经认出她来,要不是对方先开口,素问其实并不太乐意跟她打招呼。她俩不过是擦肩而过,撑死了圈内人的关系。 “真想不到在这儿碰到你。” 素问是出于礼貌的寒暄,黛林却心头有火似的:“没什么好想不到的。” 素问的尴尬摆在脸上,电梯内外双双无话,电梯门在彼此的沉默中匀速阖上,眼看门缝只剩一线,素问听见黛林讽刺的笑了声:“年纪轻轻,没混出什么名堂呢,就学人当狐狸精。” 音量掌握得很好,不大不小,刚好够素问听到。时间也掌握得恰好,起码在电梯门关闭之前,素问还有时间反应,还来得及伸手往门缝间一横。 电梯门顿了一下,再度开启。 “你说什么?”素问皱着眉问。 黛林淡淡扫她一眼。 佳芝后来的妆都比较浓,素问今天化得也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了,厚厚的粉几乎一揩就能落一地,嘴唇也是厚重艳丽的红,眼尾斜挑,本身在戏里就是个情妇的角色,这回倒真有点黛林口中的“狐狸精”的模样了。 “一个十八线的小艺人,不好好演戏,尽想些歪门邪道的路子。我们那年头可没你们这些花花肠子,在台里的地位都是一部部戏一个个角色垒出来的。真想不通卫导怎么用你这种人当女主角,圈里这股子歪风邪气,就是叫你们这些妄想一步登天的年轻人带出来的,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素问终于明白她要表达什么了,却偏偏还要压抑着怒火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走捷径,不关我的事,但是别惦记着不属于你的东西,抢别人的老公,就别怪别人说你不要脸。” 黛林跟薛绍峰一样,说普通话都带点港腔,薛绍峰在内地发展得多,已经纠正了许多,现在听黛林柳眉倒竖,声色俱厉的说出这些话,倒真有点tvb的勾心斗角的感觉。 素问失笑。是真的戏演多了,自编自导的能力也升级了么? 他们八个月前签字离婚,八个月前,自己还是电影学院一枚小虾米,压根没机会认识薛绍峰! 黛林这番指教听的化妆师一头雾水,化妆师望望黛林,正准 备调转实现看向素问,就听见素问声音更平淡更冷傲的说:“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可腿长在男人身上,你拴不住,就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素问看到黛林的脸色唰的一白。 “你什么意思?” 同一句话,现在角色倒转,轮到黛林来明知故问了。这样问下去有多自伤,素问很清楚。周沫常说她内心蛰伏着一只兽,因为贫困,卑躬屈膝太久容易内伤。在恶整萧媛以后,她很久没试过像现在这么畅快的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了。 “意思很简单,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你都处理得很失败。” 素问看了报纸,没觉得同情这黛林,反倒挺瞧不起她。又没人逼你为了结婚放弃事业,放弃了事业,又没能一心一意经营好婚姻。现在还把婚姻问题归结到她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外人身上。 黛林落下的巴掌被她格住:“摆出前妻的姿态教训小三?黛小姐,你没这个资格。” 到了片场,果然聚集了无数记者—— 素问和薛绍峰分别被困在各自的保姆车上,贴了反光纸的窗户,明明知道不可能拍到什么,摄像还是拼了命的把镜头伸到车窗上,发出磕磕的碰撞声。 从下车到走进化妆室,这一路简直如同打仗。到了化妆室,同组的其他演员也都遇到同样状况,记者是逮到人就问对薛绍峰离婚事件的看法,连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没能幸免。人离婚都大半年了,现在才把人伤口撕开,把旧闻当新闻炒,忒不厚道。 素问已经换装完毕,薛绍峰比她进来得还要晚,毕竟是事件主角,记者的围堵追截肯定更凶猛。 他头戴宽沿帽,面色紧绷,素问刚想站起打个招呼,安慰几句,就见一脸怒气进来的卫导。 可这一脸怒气,在看到薛绍峰摘下帽子,眼底那一圈深重的青黑后,又被生生压制下去。 绯闻缠身,当事人本身也不 第 50 部分 好受。 “绍峰啊,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天只有两场串戏吧。” 素问一愣,直接站了起来,她已经知道导演要说什么了。 果然—— “要不这样,你今天呢,就放天假。你的拉背镜头我用替身,到了后期给你补几个特写,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卫导最痛恨自己片子的主演炒绯闻,让宣传片子的时候媒体的话题都围绕着绯闻,这时候还能忍住这样客气说话,也全是看在他和薛绍峰私底下的交情上。 而且薛绍峰在这里,记者就不会走,也影响剧组拍摄。 薛绍峰摘帽子的手顿了住,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把牙一咬,刚摘到一半的帽子又戴回去了,郑重的向导演鞠躬,向剧组的同仁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家都三言两语的安慰,素问默默站在人群外,觉得心酸。这并不是峰哥的错。 等薛绍峰走后,立刻又恢复了议论纷纷,大家无不好奇导致二人婚变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猜薛绍峰红了,看不上半红不红的妻子了, 有人说夫妻俩一个内地一个香港,分隔两地久了感情肯定要生疏, 还有人猜测第三者插足的…… 总之版本繁多,一个个都绘声绘色,听起来就八九成真。 少了男主角,当天的拍摄任务也减半了。卫导指挥着剧组拍了半天,就把剩余的半天空出来做了个简易的小型发布会。就在拍摄场地里。 记者是这样的,你越不让他拍,他越想着法子变着花样拍,等上了报了还得给你加工加工编排编排,倒不如和和气气,大方站那儿让他拍。而且记者会由你办,问什么问题聊什么话题你还能控制下,真封得死死的,记者什么吐血的都能给问出来。 记者是冲着薛绍峰来的,那就前半段都介绍电影,后半段留点小时间给他们问绯闻,宣传了电影,也算剧组对媒体有了个交代了。 素问跟其他主演们戏服还没脱,站在一起摆着各种姿势给记者拍照,一边笑着通过小幅度的开合嘴唇私下交流。这情景,就和小时候被老师禁令不许说话,却还要偷偷通过微弱的吐息沟通一样可笑。明星站台也是很累的,不这样打发时间还真是很无聊。 大部分娱记边拍还边借问着薛绍峰平常在剧组的事,有没有什么离婚男人的表现。 陈老师在 剧组算最有资历的老戏骨了,忍不住感慨:“我们演员光有演技怎么拼得过人家明星。” 老师级别的人说话,都带有一层深意。她特意把演员和明星划分开了,其他人都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这情形就跟当初在北京电视剧开播发布会上一样,谁都不愿意让一个人抢了全剧组的风头。 卫导对此也很不满意:“唉,绍峰啊,真是,怎么能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历来,这样子我们后期宣传都很难做的。” 采访后期,素问是女主,自然坐在卫导的左右手,但大部分时间她拿着话筒也是做布景,并不怎么说话。几乎所有参演人员都被问到了关于薛绍峰的离婚事件,大家顶多扼腕,会发点无关紧要的感慨,大部分人选择三缄其口,唯独到了素问,一向沉默低调的小丫头,忽然自信满满的扬声说:“我相信峰哥的人品。这件事虽然我不清楚内情,但峰哥作为一个演员,以及演艺界的大哥,都是十分尽职尽责的,风雨总会过去,峰哥,我支持你,公司和剧组都会力挺你的。” 一句话,把先前没有明确开口的剧组其他人的立场都带明了。 连卫导都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看她。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她不后悔。再问一遍,她还是会这么说。朋友是什么,就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挺胸站住来。峰哥以前那么照顾她,她能有今天,有一半都靠峰哥拉扯出来的,现在让她玩低调装孙子,她做不到! 素问一说完这些就觉得胸腔激荡,仿佛有古时侠者行侠仗义之后的快感,迎面见小艾向她走来,没等对方开口,她已经截住了对方的话头:“你不用劝我。忘恩负义不是我的风格!” 小艾愣了下,然后捂着嘴直偷笑,啥也没说,递给她一张信封。 这下换素问发呆了,她打开信封一看,是金鹰电视节的邀请函。他们之前拍的那部电视剧,也算小火了一把,加上周晓川现在车祸,电视剧也再次成为话题,所以她这个女二号也捞得个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不过得奖这种事,跟她真没缘。她小时候摸奖连盒面巾纸都没中过,更别说这种大奖了。估计去了也是给人做陪衬。 “不去行不行?”素问苦着脸问。 “行——”小艾拉长了尾音,“不过等叶子杀到上海来,到时候神仙也拯救不了有情有义的你了。” 这丫头还记仇,拐弯抹角的埋汰她呢。 收拾收拾上 了保姆车,往酒店方向开。 “这是你第一次在国内正规的颁奖礼上露面,就算没什么分量的奖拿,怎么也得好好准备一下。到时配合卫导新戏的片花公开,拿不到奖你也绝对是当晚的话题之一。” 走红毯对女明星来说,基本跟出嫁一样是人生大事。 “那礼服怎么办,还是去麻烦小嘉哥?”想到峰哥现在的情况,她真不忍心为这种事烦他。 “那倒不必,叶姐给了我一个上海的设计师电话,让你有空过去拜访一下。还有珠宝……哦,你不是代言了燕氏珠宝吗?他们到时应该会有赞助的吧。” 一直到酒店,小艾还在絮絮念叨。 素问站在电梯前与她告别:“行了,我知道了。这几天特殊时期,如果有记者找上你,记得封紧口风。” “我懂的。”小艾点点头,看着她上了电梯。 素问低着头研究电视节的邀请函,听闻电梯“叮”一声就走下来了,直到自己房门前掏房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目光下多了一双男人的皮鞋。 她“啊”了一声,吓得僵直了背脊,抬头就望见薛绍峰定定的瞧着自己。 半晌,她回头看看楼层,再看看房号,没走错啊,这才抚着跳动不已的心口问:“峰哥你怎么没在自己房里休息?” 薛绍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到她面色不改,反而像是有些失落,很简单明了的说着:“我来看看你。” 素问反而不好意思:“你来多久了,进来坐吧。”说着掏出房卡开门。 薛绍峰被请进房,素问一眼即看见早上被她丢在床上散乱的报纸,赶紧上前三两下收拾好,表情显得尴尬。 薛绍峰肯定已经看到了,不过他倒挺淡定:“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在我意料之中了。” 显然,他指的是这些报道。 素问不自然的应了声,在床沿上坐下来,已做好倾听者的姿态。 “阿林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薛绍峰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听起来挺天方夜谭的,认识阿林,我才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女孩子谈恋爱。追一个女孩该做什么,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恋情又不能公开,战战兢兢,还有点地下情的刺激,现在看来,都觉得那时候我是疯了。” 薛绍峰是十几岁还在念书就被星探看重签约的,自此就是一路封闭式的艺人培训。现在华谊也有很多 这种储备新人,甚至更早,从七八岁就开始培训,却要到十七八岁甚至二十来岁才能出道。这种环境下成长的艺人,通常感情生活单一,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很稚嫩,容许传绯闻,却不能真真实实的谈恋爱。 素问有些同情:“我也没初恋的,少年时代都蹉跎度过了。”陆铮算是她晦暗人生中唯一一抹亮色了。 不过薛绍峰却陷入了回忆,神色起伏,有点不能自拔:“那时候是年轻气盛吧,还有点儿自负,总觉得我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所以在拿到第一尊重量级的奖杯时,就向她求婚了。阿林很好,为了爱我她放弃了很多,可我除了能给她鲜花钻戒,再也给不了别的了,我们连注册都是在拉斯维加斯秘密登记的,没人知道她是我太太。结婚后我继续拍片赚钱,她在家中持家,我以为我们会很幸福,等到将来我演不了了,我们可以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牵手在公园里散步。直到阿林跟我提出分手……” 素问眉毛一挑:“是她先提出的?” 薛绍峰点点头:“刚结婚那段时间正是我事业的上升期,常常两岸三地的跑,后来接了几部内地的片子,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内地了。起初我们还每天电话联系,后来我拍夜戏,有时不能及时接电话,或者太累了忘了打给她,她体谅我,让我以后每个礼拜打一次就可以。” 他有点自嘲的笑了笑,“后来频率就从每周变成每月,甚至两三个月才一通。我们总是不在一起,电话接通了也不知说什么,反而觉得尴尬。我拍戏一天很累了,自然听不进去她和闺蜜们去了哪间spa,买了哪家的衣服,而她隐退之后也不愿再听我提起圈内的事,她怕自己会觉得不甘心。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来索性就不打了。我们对彼此的依赖都慢慢的在消失,有时我难得回香港的家一趟,她却不在家中,和闺蜜在一起夜不归宿。我没有立场责备她,因为最常不回家的人是我。两个人实在太冷淡了,连架都吵不起来,最后一次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我记得很清楚,是今年的情人节。我在外地拍戏,原以为赶不回来了,后来整个剧组陪我赶了三天的戏,终于在那天挪出空来,飞回香港。” 他的回忆停在此处,素问直觉后面的故事不是什么花前月下赏心悦目的桥段,但也问不出口。戳人伤疤这种缺德事还是少做。等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薛绍峰一直在阴翳的光线里注视着自己。 素问在房间里很少拉开窗帘,或许做艺人的总有这个习惯,生怕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摄像头。所以白天房间 里也很暗,影影绰绰的黯光,淡淡的勾勒出她的轮廓。 薛绍峰的声音停止得那么恰到好处,又那么不合时宜。两人相顾,一时无言。 素问岔开话题,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他:“喝杯水吧,润润喉再说。” 薛绍峰没有作声,他攥了攥手里的杯子,目光沉坠在杯中的水面上。 香槟美酒,鲜花烛光,仿佛就在昨天。那一晚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 他以为那是妻子要给自己的惊喜,直到他看到坐在餐桌另一头的男人。 那种感觉……他现在还是很难以描述。并不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或痛苦,只是很平静的想着,终于…… 是的,不是原来,是终于。 仿佛这一切早晚都会发生,而他终于等来了。 他放在皮箱上的手都没有松开,一句话没说,拎着皮箱又出门了。然后第二天就飞回内地继续拍戏。 在剧组里他也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人人口中的“拼命十三郎”,一条戏感觉不好的话,可以重复拍十几遍也不觉得累。一直到剧组杀青,他没再回香港一次,也没有打过一次电话回家。就连离婚协议都是那边寄来,他签个字就交给助手处理了。 对于别人来说惊天裂地的离婚,对他来说,就像是静脉注射一样,只在最初针头扎进去的时候有微微的刺痛,余下不过是渗了血脉的凉,凉意也是缓缓的,以致隔了很久,在剧组的庆功宴上他喝醉了,才第一次感到难受。 那一天是他蝉联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得主,剧组和公司特地为他准备了神秘的庆功宴。彩炮鲜花和香槟的祝福下,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那是离婚以来,黛林第一次与他联系。 短信的内容也很简单,不过六个字: 对不起。 恭喜你。 寥寥数字,是他们分开几个月来唯一的联系。 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一段以为会伴随他一生走下去的感情,就这么突兀终结了,任谁也会觉得难过。只不过这难过来得太慢,等到时过境迁了,难过也已经于事无补。于是睡醒了,第二天继续过。他甚至没有问过她,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寥寥无几,除了他们彼此的父母和经纪人,助理。 日子 还要继续,而他还是那个万千少女眼中的优质偶像。 他和黛林当初算是和平分手,结婚是悄悄的,离婚也是悄悄的,后来他索性直接在内地发展了,更不会有人怀疑。 直到一个月前,通过经纪人得知,黛林正在积极准备复出。当时经纪人告诉他这消息时便神色隐晦,毕竟黛林三四年没在圈中露面了,说白了就是过气明星,想翻身,多半得借他这个前夫的名。他当时并不甚在意,夫妻做不成了,总还有朋友的情分,如果她真的需要自己帮忙,他也义不容辞——只是出于朋友道义的支持。 可是黛林却提出要加盟华谊,在内地发展。公司签人都有经纪人和合约部的固定流程,他压根没有立场插手,就算黛林追到上海来,他也还是那句话:“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便是那天晚上,被素问撞见的那次。 当时黛林气极,忿忿扬言:“你不帮我,我总有办法翻身,你就等着瞧吧!” 那时便料到了她会这么做吧。 素问静静的坐着,陪伴他度过这矛盾而纠结的一刻。 薛绍峰沉默了好久,才有了点开口的意思:“其实我不怪她这么做。一场婚姻的破裂,两个人都有责任,我知道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这次她要炒新闻,我不能说什么,就当是我欠她的,都还给她吧。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剧组的大家,对不起这么拼命琢磨角色的你。大家都在很用心的工作,这一定会是部出色的电影,现在却因为我的事,让绯闻掩盖了电影的光芒。” 素问忙摆手,安慰他:“峰哥你不要这么想,剧组就是一个大家庭,一个人遇到困难,大家都会出一把力的……” 薛绍峰忽然牵起她的手,素问一下子噎住了,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本来一直揣摩不好易先生的心理活动,在开拍之前卫导也说我没从以前的深情款款累角色中走出来,现在却是终于能体会了易先生的角色。他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爱 第 51 部分 ,也不会爱,爱情这种东西也许早该在他心中消亡了,无论理智、身份、地位,都告诉他不能爱这个女人,却还是不知不觉的被吸引。最后只能亲手处决自己这段爱情。” “他处决的不是一段感情,是他今生唯一的一次直面自己感情的机会。丫头,我知道我已经失去资格。你很好,是这个圈子里少有的干净。不要管那些闲言闲语,有一天你会光芒万丈,而我会坐在台下,安静的看着你,为你鼓掌。” 等素问反应过来的时候,薛绍峰的嘴唇已经离开她的额头了。安抚般温柔的流连,然后又吻了吻她的眼睛和睫毛。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求于陆先生,我是个已婚男人,也不能像那些豪门一样提供什么,我知道我没有和他竞争的资格,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我在这个圈子比你早混了几年,关于豪门巨子与圈内女明星的轶事知道的也比你多,这其中不是没有真情的,但最后能得善终的,却寥寥无几。你是个聪明女孩,相信会自己把握好分寸。” 他说完,不知何时手已绕至她颈后,素问感觉到颈部的皮肤一凉,然后一样金质地的东西从锁骨上垂下。 素问晕晕乎乎的抬起头,薛绍峰已经抽身退开几步,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我的朋友虽多,可真正能听我倾诉的却没有。谢谢你在这一刻陪着我,也谢谢你在记者前面的力挺。” 他说完已经转身离开,素问愣了半晌,托起坠在胸口的链子一看,是tiffany这一季的新款项链,内地专柜还没有上市,只在香港能买得到。薛绍峰中秋在香港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已买了这条项链,正放在手中把玩,想着该用什么理由送给她,而她三言两语推脱过去,竟叫他送不出手。 带在身边这么久,终于在今天亲手为她戴上,就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用一种自杀的方式,近乎残酷的扼杀了自己的所有念头。 也许是这次的丑闻爆炸,才让他正视到一个现实:他是个离过婚的男人,根本配不上那么干净的她。 何况她早已心有所属。还是趁早绝了念想吧。 素问把项链的坠子攥在手心,怔愣了许久才想到要追出去。然,空荡荡的走廊,早已无人,柔软厚重的地毯把人的脚步声都全部吸进去,却掩饰不了她怦怦雷动的心跳。 走廊静谧,素问却隐隐不安。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薛绍峰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她很感激,却有种无法言说 的负累。 半晌,她摇摇头,转身回房,房门“砰”的一声,在走廊里发出闷闷的回响。然后是“吱呀”一声,一旁的安全门被推开,默默走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陆铮。 七十,第三者&庆生 更新时间:2013-1-110:04:23本章字数:15552 等素问收拾好因为薛绍峰一番意外表白而小鹿乱撞的心,门铃再一次响了。 素问赶紧解下链子,七手八脚的往包里一藏,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她看见陆铮的脸。 酒店走廊上光线昏暗,在他脸上投下错落的阴影,素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淡淡的问:“今天拍戏还顺利么?” “还好,每天不都是一样么?” “薛绍峰出道八年,是两届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得主,这几年和他穿过绯闻的女明星屈指可数。为什么?因为薛绍峰的事务所为他营造了一个绝佳单身好男人的形象,而他的女粉丝彪悍,之前有一位绯闻女友想借他上位,不过是炒了一个共进晚餐的新闻,就被薛的女粉丝联名抵制,最后那位女明星的下场,是被雪藏。” 陆铮神情松散,仿似漫不经心的说着,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于素问身上。 “没错,你和薛绍峰都是公司的艺人,但是孰轻孰重,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一旦发生绯闻,你觉得公司会弃谁保谁?” 手起刀落,很利落。素问仿佛在陆铮浅淡的微笑里看到了狰狞露出的獠牙。 其实那个利用薛绍峰炒新闻的女明星,素问也知道。不过是和薛合作了一部电影,网上就开始热传他们的绯闻,后来被人拍到她和薛坐在一起吃饭,神色亲昵,立刻上了头条,女明星也因此声名大噪。然而好景不长,那位女明星的蹿红跟她的沉寂一样快,本来刚拍了两部电影已经有一班不错的年轻影迷,在几个影展上也各有提名,却因为网络粉丝联名抵制,最后不得不被公司雪藏,从此销声匿迹。 听说那位女明星当初出道,也传有后台支持,然而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和高层的交情一文不值。何况素问的风头远不如那位女明星,她和薛绍峰,在必须牺牲一个保下令一个前途的时候,不能为公司带来最大利益那个势必被抛弃。丢卒保车,历来如此。 明星也是流水线批量生产的玩意,一次民间选秀就能哗啦啦出土一批新晋艺人。公司也不会在乎和这些新人 都签约,毕竟这么大的批量里,只要出了两三个红遍大江南北能捞钱的王牌,公司就稳赚不赔了。保住自己的王牌,并适时的推出下届接班人,这正是当今经纪公司运营的理念。 看着素问的表情变得凝重,陆铮云淡风轻的提醒她:“我看了下午的发布会直播,聂素问,你可真是有勇气。一个刚出道还没几部作品的新人,就能去力挺金像影帝了。你可千万不要没把自己培养成勇士,反而被指引着走上烈士的归途。” 陆铮如今是站在一位公司运营者的角度忠告她,不带一丝情面儿,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爽。 素问知道他说的句句在理,可心里没来由憋了团火,恶声恶气的质问:“那怎么办?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陆铮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他抬起头来,眼神犀利:“你们还怎么煮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手也牵了,额头也吻了,床戏也拍了,还要怎么煮?你还嫌不够?” “……” 那晚之后,薛绍峰没再亲近过她,无论拍戏还是私下,都客客气气,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陆铮也没再联络过她。 世界一下子变得清净。 这天拍完上午的戏,素问卸了妆吃了饭晃荡了一圈再回到片场,却看到在投影屏幕上播放着的他们这部影片的预告片。 剧组接近杀青,所以预告片也要尽快剪出来,配合美方上映的宣传。今天的午餐上,美方投资人也一再的提到这个问题。 他们这部电影大约年底会上映,到时先在美国上映,之后是欧洲各国,然后才是香港,日本,韩国整个亚洲圈,鉴于内地的审片过程严厉而复杂,所以是最后在内地上映。想让国内的观众认识聂素问这张新面孔,恐怕还要过一段时间。 同行的有卫导,薛绍峰,陈老师等一众剧组班子,还有美方投资商,出品人。他们脸上表情各异,但却大多带了一种惊异的神色。素问和薛绍峰轻手轻脚坐下来一起看。 一分四十五秒的预告片,用画面和字幕旁白交替的方式,讲述了整个故事的梗概:“在旧上海,一个普通的女孩,却被赋予了一项不平凡的任务,去刺杀一个敌人。她必须俘获他的心,同时打碎她自己的(心)。” 屏幕上明暗交错,光影斑驳,无数精彩的瞬间被一一重放。从人流如潮的南京西路街头,到从香港流亡回国的落魄女大学生王佳芝,她和大学同学在海边密谋刺杀薛绍峰扮演 的易先生,蒙上眼睛练习拆装枪械。她对镜描眉,穿上精致的丝袜,渐渐蜕变成和易先生初见时艳丽的麦太太。初遇,共餐,送她回家,偷情,纠缠,鸽子蛋……直到画面一暗,是一群学生在悬崖边赴刑的悲壮。 预告片的结尾,是以王佳芝一个人站在铁艺花窗的边上,拉开窗帘嘹望窗外的背影作为结束。 ——那是一整副裸背。 隐隐张扬着女主人公纤秾合度的身材和说不尽道不清的风月故事。 充满了想象力,勾人深醉,却没有一丝情(谐)色的意味。 这个时候,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大屏幕上播完一遍,又从头开始,无限回放。这时候,剧组饰演易太太的陈老师走过来主动和素问搭话,她神色复杂:“小聂,你总是让我意外。无论是你如何拿到这片的女主角还是你的能力,都让我惊讶。虽然我不能完全赞同你,但是你表演时候那种张力和表现力征服了我。” 这还是进组这么久以来,陈老师第一次正面肯定她的演技。 素问知道,前一阵子因为陆铮的到来,陈老师对她有很大意见,大概觉得她是靠裙带关系才拿到这个角色。陈老师在演技上的专注和精益求精的确无愧于她当年最年轻的百花奖影后之名,也正是因此,才会对她要求愈加的高吧。 其实连素问自己看到这个预告片,都觉得惊讶。也许是后期剪辑的好,拍的时候她并不觉得,然而此刻把最精彩的瞬间都集结在一分四十五秒内,仿佛她从青葱转眼成熟,学生的茫然和孤勇,特务的冷厉和警觉,女人的优柔和彷徨,以及最后赴死时的正气凛然。 ——那是令人惊艳的演技。 完全无法相信是一个初拍电影的新人。 不过戏份上她是绝对主角,预告片里却没有将她放在第一位。 影片的字幕在提示到主创时,先是介绍了卫导的成名作品,然后是薛绍峰和陈老师,直到最后才介绍聂素问。 没办法,她一没名没气的小虾米,谁认得她?排位自然得靠后。就连宣传海报的印制都有讲究,国外的好几款都是拿她和薛绍峰的对手戏画面做噱头,一看就是部情感纠结的文艺片,偏偏到了香港,背景弄得阴云密布跟谍战片似的,然后薛绍峰一脸阴沉抱臂站在前头,后面她和另一位偶像派歌手饰演的男配各站左右,乍一看跟去年薛大火的港产片《无间道》的海报一个风格。 薛绍峰笑着跟她解释:“没 办法,香港人就吃这一套。” 而到了内地海报的设计时,就是素问在前头了。一身翠竹青旗袍勾勒妖娆身段,偏偏只露尖尖下巴而看不到脸,倒是后面做小化了的薛绍峰露出全身,一脸深思的表情,仿佛正在打量前面的美人。 而韩版海报,就是简单的两个被ps到细化得完美无缺的人头,没办法,棒子就是喜欢看俊男美女。 后期制作的同事拿着批次印刷出来的新海报,一边校对一边同她感慨:“你别看,这区域的文化差别就在这小小海报上体现出来了。宣传可是门大学问,大一点儿的电影公司都是找专业的宣传团队出策划案包装。” 大概是受了预告片鼓舞,今天的最后一场戏,素问拍得格外认真。这个激情片段本来由于她和薛绍峰的尴尬卡了很久,一直积压到现在,大约是薛绍峰突然和她坦白了,两个人开诚布公反而没那么尴尬了,整个床戏过程都没怎么卡,于是一路就这么顺畅的拍了下来。 而为了演好,导演这次做了清场。没有任何闲杂人,没有交头接耳的品评,拍摄时候只听到摄像机转动录制的轻微动静。 素问觉得整个人已经投入到佳芝这个角色中,感受着她的爱,她的恨,在爱恨交织的情爱中起起浮浮。 以至于导演说了“咔”的时候,两个主演都有点恍惚。 “小聂!”卫导已经放开剧本,从摄像机前突然走过来,也不顾素问还披着毯子,大力的就拥抱了她。然后他才转身,拍了拍薛绍峰的肩膀。 “看来我们的表演取悦了导演。”薛绍峰偷偷下了结论。 业内盛传,卫导对演技要求很高,很少在片场给演员有明显提示的表扬。从签约前对她的魔鬼训练就看得出。 “我原以为这个地方会卡很久的,聂素问,你很投入也很融入。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相信我,不出几年,你就是绝对的一线,你会成为华谊的王牌的。” 然后他又看了眼薛绍峰:“这次拍摄过程当中虽然有很多艰辛,但所幸大家都一路克服走过来了。这部片不仅对小聂来说是一炮而红的机会,对绍峰你来说,也会助你在影坛路上更进一层,相信我。” 卫导的口碑,大家都不会质疑的。 四个月的拍摄生活,有苦,有泪,素问哭过,茫然过,但最终度过了艰难的时期。如今临近杀青,导演终于说出这样一番肯定她的话,令她感动得几乎落泪。 不出所料,预告片一经在视频网站公布,就引起了网友的极大热议,其中不乏对聂素问演技的肯定。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预告片里将近四秒钟的激情片段。片段中素问近乎全裸,细密的汗珠浮在皮肤上,神情显得沈溺。不禁有人质疑,这部片中是否有薛绍峰和聂素问的激情戏,而这样的尺度又是否过大,难道此片不是宣传中的爱情文艺片,而是十八禁的限制级影片? 素问就在这样的议论纷纷中踏上了金鹰电视节的红毯。 她特地跟剧组请了一天假。其实她的戏已经全部拍完了,只不过后期剪辑时有几个镜头可能需要补拍,作为男女主演,她和薛绍峰近期都还留在上海。 临行前,卫导,陈老师,峰哥都一一给她打气,陈老师还私下里传授了她许多红毯秘诀,以及拿奖时的注意事项。素问脸都红了,她才一个最佳女配角提名,拿不拿奖还另说呢。大伙儿都给她出谋划策,总而言之,就是坚决不让她在红毯的第一亮相演砸了。 素问头一回觉得自己人缘其实还不错。以前她拍电视剧的时候是纯新的新人,不带掺水分儿的,因此在剧组里也没什么人注意她,况且电视剧没电影要求那么精细,一个镜头差不多到位就可以了。这次拍摄卫导的电影,素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演技有了长足的进步,她也正是用演技征服了同组的同事,让他们和自己熟络起来。 还没上飞机,原先电视剧剧组的副导演电话就来了,絮叨了半天,大约是怕她拿不到奖,先安慰安慰她:“得不得奖不用担心,能提名,导演就已经定了庆功宴,给你大大的庆祝,剧里同僚都会来的。” 素问知道庆功宴其实不是为她,刑曼姿这次也有两项提名 第 52 部分 ,分别是最佳女主角和年度最佳新人奖,还有她和周晓川合唱的那首片尾曲,也入围了年度电视金曲,可惜晓川哥不能出席今晚的颁奖礼。 素问真的觉得心里很温暖,原来还是有人在乎她的。她曾以为自己从此在天地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没想到在演艺圈这个浮华的圈子里,倒让她找到了难得的关怀。 当晚化好妆,他们一个剧组的都在后台一个化妆室里等候。刑曼姿今天穿了条金光闪闪的露肩裹胸花苞裙,短裙的设计完美的突显了她高挑的身材,亮金色炫目的颜色更是足以谋杀菲林。看她这身战袍,就是气势汹汹来拿奖的,相比之下,素问明知道自己不会得奖,也就没怎么盛装打扮了,亏得叶子还给她特地介绍了一位居住在上海的礼服设计师,结果众多高贵艳丽的礼服里,她就挑中了一条粉白色刺绣长裙,还是小高领的,除了两条手臂,该漏的没有一个地方漏出来,气得叶子差点没骂死她。人家去红毯都抢镜去了,她恨不得把自己隐形。 露背爆乳这方面肯定没的炒了,就看她和谁一起走红毯。 刑曼姿是早预定了同公司的一位师兄,而素问就没这么好运了。要是周晓川没车祸受伤,她还能去套套近乎,现在? 副导演很会意的走过来拍拍她:“好了,我们过去了,你过会就跟着老师们,别慌。” 于是年芳二十的素问,不得不跟一班四十出头的老师们一起走红毯。这回连小艾都拿她没语言了。 “没事,低调点好,没拿奖也没人关注你。那么高调万一落空了,多难堪啊。”算是安慰小艾,也安慰自己。 然而却是事与愿违。卫导力捧的新兴女演员,这个名头怎么也比一个最佳女配角提名要有看点的多,于是一路上,各处是摄像喊她的名字:“年糕,看这边!” 往往叫得你名字最亲热的人,是把你写得最不堪的。 素问有点尴尬,把身子往几位老师后面缩。跟剧组一起走红毯,她不需要关注,只要扮乖就好了。 到了红毯尽头,连司仪都问起素问的新片,素问只好尴尬笑笑,生硬的打起广告:“新片会在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在国内上映哦,大家到时一定要去捧场。”在圈子混久了,连不善言辞的聂素问也学会了打太极,虽然答非所问,却也算堪堪躲过一劫。 入了席,素问和剧组几位老师坐在一块,到颁最佳女配角奖时,她真没多大感觉。不过倒是让她重新看了一小段 自己演过的片段,感觉还是木木的,现在看来,那时自己演技真是太生涩了。 她悄声偏过头问身边的老师,那位拧了她一下:“才第一次拍戏能这样就不错了,你还想一步登天啊?” 素问想想也是,这部属于古装偶像剧,只要漂亮就行了,谁管你演技。也难怪大咖们都只接电影不接电视了,自己要学的东西果然还很多。 不过这位老师也听说了素问新拍的电影:“有电影拍还是尽量去拍电影。少拍武打片,多拍正剧。” “为什么?”素问歪着脑袋。她就挺喜欢看武打片,在电影院里看打来打去的,觉得特热闹。不像好多文艺片,憋半天憋不出一滴泪来,她坐在影院里都要打瞌睡。 那位老师正要摆出姿态教育她,突然大屏幕上鼓点擂响,开始公布获奖名单了。 跟她想得差不多,得奖这事,从来跟她不沾边的。本身他们这剧也够非主流了,还沾点玄幻色彩,用正统评论说,就是带了点封建残余,要拿奖不容易,另两部提名的却是反应老百姓日常生活的正片,绝对够根正苗红的。而提名的也是演艺界多年的老戏骨了。 素问笑眯眯的给得奖的姐姐鼓掌,笑得特真诚。 就跟当初选秀她惜败袁羽泉一样,在宣布的那一刻,一定不止一台摄像机对着自己的脸,要来个大特写,她用特灿烂的笑容告诉每个人,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她就是来打酱油的。主要是哪怕面无表情,也会被写成心怀不满,没有容人之量。所以她得笑,怎么灿烂怎么笑。 身旁的老师倒是挺惋惜的,轻轻的拍了拍她。 素问噗的笑了:“没事,我真的没事。” 那老师也觉得:“嗯,你才多大,再混十年也来得及。” 素问这下一脸黑线了。十年?不过转念一想,薛绍峰今年也三十多了,他拿到第一尊金像影帝时是二十八岁,这么看来,她还有个五六年好奋斗呢。 想起在电梯里跟陆铮那个赌约,不禁有些惴惴,要是年底的电影节拿不到最佳女主角……唉,看来自己也没自己想的那么淡定。 出来后,主办方还有个小型的答谢会,大家不能马上就走。薛绍峰给她打电话了,到处是记者,素问走到人少的角落去接听。 “难过吗?”薛绍峰的语气有点别扭,透过直播他已经看到素问落选了,心里也不太舒服。 倒是素问心态良好,笑呵呵的 :“那真得让您失望了。”当然也真觉得对不起剧组的人,从上海飞出来时那么多人给自己打气,结果自己还落选了。 再想想,幸亏不是自己,要真让她拿奖了,走上台,她连答谢词都没准备,难不成又去谢谢tv? “你还年轻,新人奖拿不到,过几年拿最佳女主角。”薛绍峰安慰她。 得,连峰哥也觉得她还得历练个几年,那是不是意味着年底的电影节她真没希望了? 素问有点笑不出了。 挂了电话,小艾好不容易找着她:“要低调也不至于躲在这吧,剧组在集体接受采访呢,就找你了。” 素问朝那边看了一眼,剧组的人站在一处背景板前,刑曼姿是绝对的主角被拥在正中,今晚她算有得有失。与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却捧回了年度新人女演员奖,也算不虚此行。此时对着镜头,笑得不知有多灿烂。 素问兴致不高,摇摇头:“我一去又得被问新电影的事,省得惹人不快活。反正主角也不是我,咱别掺和了。” 这次小艾倒没拦她,由着她任性。给别公司的人做陪衬,他们还没那么大方。 “不过没拿奖,明天报纸上肯定也都是你。” 那是,卫导钦点的女主角,结果连个女配角奖都没拿到,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素问脸色愈苦。 没想到真叫小艾一语成谶。 第二天早上,她们甚至没来得及从酒店离开到机场,就被无数的记者镜头围堵在了门内。不过这回的新闻显然不是与女配角奖失之交臂这么简单,两人如同打仗一般退回房内,小艾无奈之下打电话去航空公司退了机票,不过半天,叶子就风风火火的从北京飞了过来,将一沓花花绿绿的报纸拍在素问的面前。 “解释!” 素问没想到那天她在电梯门外与黛林的那一小段插曲竟然上报了。 当时黛林的巴掌被她架住,两个女人的手挡去了大半镜头,照片拍的也不是很清楚,但不妨碍娱记绘声绘色的文字描述,甚至杜撰出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挑明黛林与薛绍峰的婚姻破裂与聂素问这位影坛新人少不了瓜葛。 加上素问最近与薛绍峰合作这部电影正在热议中,预告片中两人的激情戏一直是观众探讨的话题,这下可明白了,假戏真做呐! 报纸评论员洋洋洒洒了大半个版面,不外乎是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如 何如何云云,看客们啧啧称奇,古有红颜祸水,今有二女争夫,好不热闹。 难怪今天一大早酒店外就聚集了这么多记者—— 才刚从卫导的话题女主角走上金鹰电视节红毯,黯然扼腕之后又迅速借三角绯闻红遍报章,连素问都觉得自己最近有点风头过甚了。 想起那天陆铮对她的警告,素问禁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事跟我无关,叶姐你知道的,我四月才进公司的,他们那时早就离婚了……” 叶子大怒打断:“放屁!” 她一甩手,抽出斜挎包里各色各样的杂志和报纸,一一摊开来:“这是今天的,还有这些,是明天要登的。我找熟人从印刷厂直接拿到了这些要发的报纸杂志,刚才在飞机上匆忙翻了翻,你和薛绍峰这回的事,几乎没有从正面语气评价你的。亏你前几天还一脸正气的说要力挺人家,你一个新人你挺的起谁啊?别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你说你什么时候不好出事故,偏偏赶上薛绍峰这趟车。人家媒体会管你几月进公司的?人家就怕没内容写!你倒好,这节骨眼上出纰漏,上赶着给人家话题写。遇上这事,谁不避得远远的,你还跟人家前妻杠上了,你这不是自找的么?” 素问被叶子这连珠炮似的都快骂傻了,一瞬不瞬的听着。原本还委屈不忿的心情,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这件事是她欠考虑了,其实陆铮当初教训的她都对,她只顾着逞一时之快,完全没顾及后果。 良久,是小艾替她说了句话:“……那现在该怎么办?” 叶子吸气,出气,平复熊熊燃烧的肝火。 “现在对你来说是一场硬战。别电影成片还没出来,你就被掐死在摇篮里了。现在媒体导向很不好,你被影射成小三破坏别人婚姻,十年前的香港玉女gigi你还记得吗?当时人家比你红得发紫,又是清纯玉女,因为破坏了别人十年恋情,形象直接跌落谷底,到现在还没能复出。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媒体都料定你也会走她的老路。何况这帮兔崽子恨不得炒点新闻出来,无事化小,小事化大,博点眼球。你这阵子本来就是非多,之前才惹了萧家大小姐,现在人人恨不得踩你一脚。薛绍峰那个经纪人,虽然跟我是同事,我们平常也是竞争关系,要是媒体真折腾很了,他一定护着自己艺人,把脏水都往你身上泼。” 这种圈内情变,本来受非议更多的就是女艺人。 素问觉得无力,抬起双眸看向小艾,小艾赶紧转 身去打电话。叶子知道她是打回北京总公司问危机公关,然而见她讲电话时面色凝重,时不时的要皱一下眉,恐怕情况也不容乐观。 挂了电话,小艾一脸无奈的看着叶子:“北京那边说在处理,星周刊和八娱乐是下周一才上架,这些周刊月刊都好争取时间去做公关,只是日报方面……” 素问懂小艾的意思,这个时候就需要陆铮那种强制打压的雷霆处理方式。 她郁郁开口:“陆铮回北京了吗?” 叶子仿佛还没转过弯来,她是不知道素问和陆铮的关系的:“听人说他出差才刚回来,不过这两天都没在公司出现,可能还在休假中……啊!能找陆少帮忙的话就最好了。” 叶子忽然一拍脑门,像是灵光一现。 能找陆铮帮忙当然是好,可惜他们之前才吵过一架。想起陆铮当时凉飕飕的语气,素问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那时候就忍一忍,不跟他顶嘴了…… “不过陆少近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在公司,要能联系到他才行,找他的秘书那是一点用都没的,一定被无限期押后,你这事不能等了……”叶子很纠结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待她脚步停下时素问和小艾都一起齐刷刷的盯着她,“下周好像是陆少的生日,我在公司的网站论坛上好像看人八卦过,到时应该会有庆生的活动。” 叶子双目灼灼的看着她,两只眼睛里仿佛都燃起了斗志的火焰:“丫头,到时候你亲自去活动现场找他吧。就算不能说服陆少,争取到他的注意也是好的。毕竟不可能看着自家艺人吃亏。成功的话,你的下部片我就答应找周晓川来主演。” 素问眼睛一亮。周沫的小说,素问一直希望能让周晓川来演男主角,加上这次周晓川车祸,素问一直自责,更想拉他一把帮他翻身,只是……陆铮会被她说动吗? 叶子抛出的这个诱惑就像是网游里的新人任务,只有做完才有升级奖励。 素问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好吧,那我必要时牺牲一下色相吧!” 叶子白了她一眼:“胡扯,陆少能看上你!萧少这样的,跟你玩玩还有可能,陆少从进公司来,我就没看他笑过,对谁都是不苟言笑,任别人怎么讨好都难搞定。他有钱又长得好看,季璇也不是没动过他的脑筋,现在还不是都歇了。”她说着伸手过来拍了拍素问的头,“你可别因为外界传点小道消息,甚至萧家大小姐也拿你当假想对手,你就轻飘飘的自我陶醉,觉得他真看上你 了。这种男人就是毒,你一旦染上了戒都戒不掉,我看过不少前途无限的女明星,因为跟有钱阔少谈恋爱认了真,结果被甩了以后自杀寻短见的,抢救过来还好,救不过来那就真没了,人家压根连看也不屑多看一眼的。” 叶子的语气让素问联想到苦口婆心的长辈。其实叶子对她的照顾,一直让她觉得自己像多了个姐姐。此时并不觉得罗嗦,反而觉得亲切感激。正因为叶子一直坚信她和陆铮之间是一清二白的,才会这么说,也是因为害怕她误入歧途才会这么警告她。 叶子下午来,晚上就走了,真正一空中飞人。 临走时还不忘警告她:“记着,别对陆少用插科打诨避重就轻那一套,直接说明来意就好,他人还是很正直的。但用词要漂亮一点,充满真诚,他毕竟和我们社会阶层悬殊。” 素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语言在强大的偏见面前它都是无力的都是惨白的。 叶子一走,小艾就怂恿她打电话给陆铮。素问犹豫不决,小艾也不催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你们不是每晚都要通电话的,到时再告诉他好了,省得专门打一趟显得太刻意。” 小艾给她出谋划策都是基于两人还完好如初的情况下,可谁知道她那晚在上海才把陆铮噎得两眼发青,脸色黑得堪比夜色。 真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我却用它去看人的黑脸。 这番讨好大不同于往日的枕边风,素问对着手指,在内心慢慢琢磨此去生还的可能性。 她和小艾在当地又待了一天,趁风声不那么紧了,便于夜间秘密乘机返回北京。 由于网上民情激愤,不断有人去人肉她的住址,电话,所以这段时间她连家都不敢回,就住在公司里,除了抵达北京后给 第 53 部分 母亲挂了通电话报平安,其余时间都是关机。 这些天她真是与世隔绝了,不敢踏出去一步,小艾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也并没有改观。 “峰哥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说是他连累了你,不过他现在也被阿奇哥看得很紧,听说事情刚爆出来的时候,他气得要召开记者会,结果被阿奇哥绑回家里锁起来了,现在指望峰哥帮你澄清是不太可能了,我看你还是把希望放在陆少身上吧。” 她没怪薛绍峰。同是受害人,她知道薛绍峰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 陆铮的生日是下周二,小艾帮她查出庆生会在他木樨地的私人别墅里举行,是一场私人聚会,请的都是他圈子里的亲朋好友,倒没有请一些娱乐圈的明星助兴。当然,也没有知会素问。 素问听完,忽然觉得有点悲凉。她跟陆铮认识这么多年了,居然一次也没为他过过生日。她甚至没问过他生日是几号,他却只看了她一次身份证就记住了。 他的圈子……素问一张张回忆起萧溶,燕北,还有上回在上海茂悦看到的那些陌生的脸,其实从重逢以来,陆铮一直在主动努力的把她带进他的圈子,这足以证明他是真心的、认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才会想让他所有的朋友都认识她,而不像有些男人藏着掖着。 可反观她自己,却一直是漫不经心的,对他的朋友,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仿佛戴着一层面具,淡泊有礼的微笑着。 他的圈子……总觉得离她太遥远。所以她一次也没试过去融入其中。 或许维持这段恋情的,一直是陆铮的努力,陆铮的付出,而她得到的太多,付出的却太少。 默默的惭愧。 “你说,陆铮生日,我该送什么给他呢?”不请自来,本来就够厚脸皮的了,要是再空手而来…… 小艾摆出高深的模样:“这种事当然是你们自己才清楚啦。套句俗套的话,礼轻情意重哇,陆少肯定是什么都不缺了,关键要看你的情意了……” 小丫头色色的斜瞟她,把话尾拖得老长。 素问赧红了脸,要是告诉他:“今晚你的礼物就是我。”也显得太没诚意了吧。虽然陆铮应该会挺乐意收到这份礼物的,不过她还是想做点实际的。 真苦恼啊,一个男人,什么都不缺,既让人羡慕又让人讨厌。 只剩下半个礼拜的时间准备,素问因为绯闻的事掉光了一半头发,因为准备 礼物的事,又掉光了另一半的头发。 到陆铮生日会当天,素问一脸悲壮,眼底两个深重的黑眼圈,简直就像个赴死的战士,跟小艾挥别时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味。 小艾看着她的背影也担忧起来,是不是自己的话给她压力太大了?其实她只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陆少的生日会上,就完全没问题了啊? 可怜的是我们的素问此刻坐在车上,还无比纠结的挂念着那份神秘礼物。看今晚愁云惨月的,该不会突然下雨,坏了她的好事吧? 今晚的生日会属于私人聚会,所以规模并不庞大,素问轻易的就混到前来庆生的人群中,一眼即看到被众星拱月般环绕着的陆铮。 然而久别重逢,素问的心情却不大好。因为向他献殷勤的女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原来她家的陆铮,是这么受欢迎的? 而令人意外的,她竟然看到了刑曼姿!不是说这场聚会邀请的都是同圈子的人,没有请明星助阵吗? 刑曼姿一如既往的穿着妖娆的中国红,这次是深v款,露出好看的胸线。眼眸明亮,顾盼生姿,显然对自己的身材长相都是极自信的。 连素问在近距离看到她的脸,也不得不承认,她是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与刑曼姿这样标致的绝世大美女站一起,她就只能是道清粥小菜,所以在电影学校的三年里,她一次次不停的被拿来与刑曼姿相比,又一次次的败下阵来。 七十一,就求婚了? 更新时间:2013-1-110:04:24本章字数:17124 连素问在近距离看到她的脸,也不得不承认,她是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刑曼姿今天又穿了红的,我要早知道就不和她穿一样颜色了。这种女人也真是女性公敌,一来,什么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去了。” 果然,稍作留心,便发现身边很多女宾都在讨论她。 “人家是萧少的新宠呢,我听说她家里也是做地产的,不过那又怎样,和萧家比实在只能算这个,还不是要看萧少的脸色倒贴。”说话的女孩子比了个小拇指的动作,然后对对方很有默契的一笑。 然而这些话多半也是出于小女孩子心理般的嫉妒,被讨论的主人公姿态高雅,神情自然,毫无任何传言中应该有的紧张样子。相反,她显得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并且不像其他女人般急于凑 到每一阔少身边,她此时正恰到好处的轻轻微笑着,显得贵气又大方得体,面对她的几个男宾望着她的脸,都露出心驰神往的沉醉表情。 萧溶会搭上刑曼姿,这多少让聂素问有点诧异。听陆铮说,萧溶当初决意收购华谊,就是为了追季璇,如今追到手,玩腻了,又从公司内部发展到公司外了。不过据聂素问对她的了解,刑曼姿绝不是一个只把眼界放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她要的往往比别人猜测得更多。 这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这也是素问为啥把她当作自己最大竞争对手的原因。 素问还膈应着自己学生时代屡战屡败的颓丧战绩,看着刑曼姿风姿绰约的走过去和陆铮打招呼,她心里像是被放了一缸腌渍的酸泡菜,可惜即便用挑剔的眼光看,曼姿的举手投足都完美无暇,偏生这种女人又识时务,分得清场合,在该放得开的地方放得开,该营造个凛然不可侵的贵族小姐时候,也能极其出色。实在是让素问很有危机感。 不知不觉间,素问便蹲在一边默默的观察了刑曼姿不少时间,已经把要给陆铮的神秘礼物忘在脑后。 等侍者端着托盘走过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便随手拿过一杯,那里面是调成彩虹颜色的某种饮料。 可正要喝,却听见旁边插入了一个声音。 “这种鸡尾酒,是今年新调的‘rainbow’吧。” 素问循着声音转过头,原来刑曼姿也已看到她,正缓步向她走来。裙摆像火一样艳丽的鲜红色,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动,热烈而具有侵略性。 直到她近在咫尺,优雅的用两根手指捏起酒杯柄。她的十根手指纤细,像是冰雪初融的雪白,指尖丹蔻是和裙摆一样的鲜红色。素问悄无声息的把自己这一双粗手收了起来。 刑曼姿把一杯像彩虹一般有着漂亮分层的鸡尾酒举在空中端详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开了酒:“rainbow这种酒,就是因为冷藏才能保持彩虹色彩分层的鲜明,本身就是不能用手掌握住酒杯的,手心甚至是手指指肚的温度,都会破坏这种酒的色泽和口感。” 素问猛然低头,看着因为被自己胡乱捧着而已经颜色混乱了的鸡尾酒,酒杯里已经没有了彩虹般的美丽,倒像是一大团糊在一起的颜料。 刑曼姿姿态端庄的抿了一口酒,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容。 “从以前你就处处不如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得意的扬起了纤长的 脖颈,甚至连眼神也懒得分一点给自己,“有些东西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无论你后天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你那卑贱的出身。” 显然,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能威胁到她的玩意儿,这几年她每每被拿来和聂素问做比较,于她本身来说也许也是不屑的。打击聂素问已成为她这么多年的最大乐趣,而她此番说辞,也颇有点谈笑间看对手灰飞烟灭的调调。 素问赌气一般的把那杯混杂了颜色的酒一口喝干,然后仇恨的瞪着她。 此刻刑曼姿已经放下了手中指喝了几口的鸡尾酒,瞥了她一眼,对着侍者道:“有可乐么?你这样的女孩,还是喝可乐最合适。这种场合,礼节性的喝点才适宜。或者,我换个说法,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侍者点了点头便折回去给她拿可乐。 素问气得浑身发抖。这女人的嘴,真是一点配不上她那所谓的高贵出身,又狠又毒。 不一会儿,那侍者就端着托盘里的两听可乐再度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中途有人向他询问什么,侍者转身把托盘放在餐台上,开始向对方解释着什么。 素问突然觉得这是个时机。此刻已是宴会高(谐)潮,人声嘈杂,声光陆离,素问佯装去餐台取食物,漫不经心的站在那位侍者身边,趁他背过身说话时,把两听可乐都拿起来,疯狂的摇晃起来。 她也不知道哪听会到刑曼姿手中,总之,防患于未然,两听都摇了再说。 侍者很快结束了兑换,转身来拿托盘,素问赶紧放下可乐,手忙脚乱的拿起自己的餐盘,走到一边假装用餐。 刑曼姿这样的美女在这种宴会里很容易如鱼得水,才一会儿便已经与另一位男士攀谈起来。当侍者回来时,她不疑有他的道了声“谢谢”,接过那一罐可乐,而侍者转身向素问走来,将另一罐可乐递到素问手中。 素问把玩着手里的可乐,目不转睛的盯着刑曼姿。只等待会可乐飞溅,喷得她满头满身,揭开她高贵优雅的伪面孔,要她当众出丑。 然而就在刑曼姿准备拉开拉环的时候,那位与她攀谈的男士却忽然将易拉罐抢了过去。 “还是让我来吧,万一伤了你的指甲,那我会于心不安的。” 该死的花间绅士!恭维也恭维的这么不是时候! “嘎巴”一声,易拉罐便被打开了,伴随着一阵惊愕的抽气声,可乐像泉涌似的突突往外喷射着,弄脏了男 人的手和大片衣襟,在她对面的刑曼姿虽然及时跳开了,但裙摆还是难免被殃及,多余的泡沫便流到了地毯上。 惊愕声后,是刑曼姿一叠声的道歉,和拿起随身手绢,小心翼翼的帮男子擦去身上的可乐。男人虽然出了丑,可哪堪这般美人恩,忙屁颠着堆出笑来:“哪里,如果不是我的话,这些可乐就要喷到你了。能为美丽的女士消灾挡难,是我的荣幸。” 素问在一旁呆呆的“啊”了一声,这男人还真会献殷勤。 已经有人体贴的劝两人下去换身衣服,刑曼姿其实只溅到了裙摆几个星点子,她还是那个女神一般的姿态,脸上贵气的表情真是从始至终都没改变。 心里幸灾乐祸想见的,刑曼姿狼狈的被可乐泼满脸的情景并没与出现。素问恨得牙痒痒,似乎太阳穴都被气得发疼,真该喝点东西降降火! 愤恨之下,素问基本没经过脑回路,就拉开了手中的易拉罐。 可乐毫无意外的准确的飞溅了她一脸,那一瞬间她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因为发生实在太快,而她用全副精力瞪着刑曼姿,所以根本没机会作出任何反应。只看到自己满脸,满头发丝儿都在往下滴着可乐,刑曼姿有护花使者替她挡灾,可自己并没有啊。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这一幕比方才刑曼姿那里发生的可乐喷射还要激烈,大概没人见过像她这么囧被可乐喷了一脸的。在她周围的几个人也或多或少沾了点光,直到素问呆呆的把喷得差不多的可乐罐放在桌上,此时整个宴会厅都已经安静下来,而她周围也慢慢形成了一个真空圈,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各色各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怜悯的,鄙夷的,猎奇的,伴随着那迅速在她脚底洇开的一大滩可乐,她已经无暇去分辨刑曼姿此刻是什么眼神了。 “素素!” 人群里一道厉声,聂素问后知后觉的抬起湿漉漉的脑袋,看到今晚的主角,陆铮,拨开人群向她走来。 难堪…… 除了难堪素问找不着第二个词了。 真的应了那句话,她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他撞见了。 她张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那么羞于开口。这个时候,还是假装不认识他吧?免得给他丢脸了。 陆铮一直走到她身边才停下,看见她这副样子,略皱了皱眉,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便蹲下身,手臂绕到她腰间打横一抱,在素问的“啊”的一声惊呼中,她 已经整个人置于他怀中,以一种公主抱的方式。 她再一次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而聂素问自己只是忐忑不安的揪着陆铮的衣服:“放我下来吧,都弄脏了……” 陆铮今天穿的是一整套的白西装,此刻她身上的可乐全沾到了那洁白的衣料上。 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瞪了她一眼低喝:“别动,还想怎么折腾。”然后就恢复了常态,只是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对身后众人交代道:“更衣室里有为各位准备干净的新衣服,请弄脏了的客人前去挑选换上,各位身上的衣服我会派人送去干洗,稍后会送到各位的府上。我先带我的未婚妻去换一下衣服,抱歉失陪了。” 简洁流利的一段话,伴随着陆铮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台阶上。 宴会场内久久宁静。 片刻,便如炸开了一颗炮弹,在场每一个脸上都露出震惊错愕的表情。 在纷纷错愕的面孔下,刑曼姿狠狠攥紧了双拳,美丽的面容有些扭曲。未婚妻……?她没有听错吧。不可能,杂草永远是杂草,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二楼铺着厚厚的地毯,仿佛能将声音都吸进去,隔开了一楼的喧嚣。素问窝在陆铮怀里,恨不得缩成团消失不见。 虽然陆铮没问她是怎么回事,但……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弄成这样狼狈,真没脸见他。 陆铮一直把她抱进一间客房,将她放到床上,然后径自进了浴室,开了花洒,调好水温,便丢了件浴袍给她:“先去洗洗,把脏衣服换下来。” 素问拨了拨已经开始粘腻的头发,怔怔看他。 “怎么,还要我帮你洗?” 她喏喏摇头,在陆铮的目光注视下踏进了浴室。 怎么都跟设想的不一样呢?按计划,她应该找到陆铮,把他从宴会上偷偷带出来,好像小时候迷恋探险的刺激一样,跟他两个人,孤男寡女,在外面,星空下,奉上她的神秘礼物。此情此景,她有任 第 54 部分 何要求,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提出来了。 然而—— 从第一步,就不同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刑曼姿,而她心底的那股不服气就让她失了冷静,做出一些傻了吧唧的事来。 浴室的水蒸气熏得她满脸通红,头也晕乎乎的。她裹着浴袍,走到镜子前,用手指抹开一片氤氲,对着镜中倒映出的自己,讷讷的问:“很蠢吧?” 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无奈的自嘲。 推开浴室的门,陆铮正坐在沙发上等她。素问踱步过去,有些扭捏的玩弄着浴袍的腰带。 “……” “……” 一时无言。 素问想了想,还是没敢腻到他身上去,老老实实在他对面的床沿上坐下了,一板一眼问他:“陆铮,你会不会嫌弃我?” 陆铮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素问赶紧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我今天很傻,给你丢脸了……我下次再不会了。”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陆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涨红的脸,突然笑了笑:“不会。我要是嫌弃你,就不会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素问突的从床上坐直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又忽然间泄气般低下去:“你一定是为了敷衍底下那些人吧。不过就算是假的,你也不要挑我这么狼狈的时候说啊?求婚呐,怎么说我也得穿得高雅大方,在一片狗仔记者的镜头下接受你的钻戒吧?” 陆铮本来板着脸等她的回答,这一刻却被她逗笑了:“原来你理想的求婚场景就是这样?那下次我再召集点狗仔满足一下你好了。” “还下次呢……”一次都够糗了。素问百般埋怨的嘟囔着,忽然回过神来,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说下次……下次?你是真的打算向我求婚?” 陆铮一本正经看着她,伸手帮她把因为动作太大而滑开的浴袍领子揩了揩:“这么多人一起见证着呢,还能有假?恐怕明天就要见报了。你怕么?” 素问的脑子有点打结。这就是求婚……?怎么这样就求婚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我也好事先做做准备,像今天这样多尴尬啊。万一明天一出门,就被记者截住,问我‘是怎么和陆先生相识并成为他未婚妻的’,‘你和陆先生经历了怎样的爱情长跑 ’,‘做豪门媳妇你有没有心理压力’什么的,我该怎么回答啊?” 陆铮认真听着,等她说完,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捏了捏她发烫的脸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真的?”素问从他腿上抹过身,双手强硬的掰正他的脑袋,鼻尖对着他的鼻尖,气势凛凛问:“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刑曼姿好看?是我优雅还是她优雅?是我更配的上你对不对?” 素问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陆铮一阵怔愣,继而拍拍她的头:“你喝了什么?” 素问歪着脑袋响:“一杯像彩虹一样的饮料,不知道是什么酒,反正颜色特漂亮!” 陆铮有点哭笑不得:“傻瓜,越是颜色艳丽的酒后劲越大。不能喝酒还逞强。” 素问索性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是,我醉了,不过你跟我求婚,我都记着了。你不许趁我醉了就耍赖不作数,我跟你说,我有证人的!楼下都是我的证人!” “好了好了,我说过的话,绝不反悔。”他摸着她的脑袋,像哄个小孩子。 素问却不依不饶:“那个刑曼姿,真气死我了!说我是杂草,说我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卑贱的出身!气死我了,那罐可乐明明应该泼在她身上的,为什么最后倒霉的是我?呜呜……” 她趴在陆铮胸前,似哭似嚎,自言自语的发泄着:“我不就想出口气么,结果没撕开她的面具,反倒让自己更丢脸了,呜呜……陆铮,我真的配不上你吗?” 陆铮听了不知做何表情,只是万分温柔的抬起她的脸,然后亲了亲她的鼻尖:“配不配的上,我心里知道就行。” 她反抗:“那不是等于没说吗?” 陆铮笑道:“你是杂草也好,凤凰也好……我喜欢就行。” 素问飘飘然:“这还差不多。”然后崴在陆铮身上又别扭起来:“今天穿高跟鞋痛死我了。你这什么破别墅,出租车都不给进来,我自个儿走了好长一段路。” “现在还疼么?” 素问翻个白眼:“当然啦,我可是穿了一晚上,现在脚趾都还疼。” 陆铮起身,把她按进了沙发里,然后去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回来,蹲在她面前,说:“来,把脚伸过来。” 素问讷讷的,抬起一只脚。只见陆铮握着她的脚踝,帮她脱下足足八公分的碎钻高跟鞋,然后是另一只。 素问把脚放进了热水盆里,温热的水流仿佛抚慰了她浑身的经脉,陆铮把手伸进水里,帮她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脚背,素问靠在沙发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陆铮的手并没有仅此而已。他的五指顺着脚踝开始有节奏的移动,帮她按摩舒缓着脚底和小腿的肌肉。素问虽然因为酒精的缘故脑袋里还迷迷糊糊,但也觉察到不好意思,猛的睁开眼睛,自上而下推了推陆铮的肩,而他只是笑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素问怔怔的看着水里自己的双脚。那并不是如书上所写的盈盈可握的一双玉足,甚至因为长期打工,站台,脚跟处都磨起了薄薄的茧,碰到手心的触感应该并不怎么样。可陆铮并没有丝毫变化,依然耐心的按摩着她的脚底。 忍不住自怨自艾的说了句:“我的脚很丑吧?” 陆铮的手稍顿,然后拿过干毛巾,就那样把她的双脚抱在怀里,一只一只擦干净。 然后抬起头,一字一句郑重的纠正她:“这样的脚并不丑,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生了一双这样的脚。你并不是要去做脚模或是什么,你能够健健康康,和普通人一样,我就很满足了。” 她本来就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个人啊,要不是遇到陆铮,她也许根本没机会出道,演电影。可偏偏就是这样一点儿也不普通的陆铮,看上了普普通通的她,让聂素问怎么也觉得有点不安心。 这之后陆铮把她抱起,放在柔软的床里,然后自己起身,去倒洗脚水。就在素问陷在柔软的被褥中几乎要阖上眼皮的时候,她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的,生,日,礼,物! 等陆铮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素问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怎么了,喝醉了还不睡觉,明天想头疼吗?” 素问急得在床上直跳:“你快去换衣服,陪我出去,快点快点,也许还来得及!” 陆铮不明所以,但被她催促着,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任由她拉着自己飞快的往楼下跑。 别墅的后面是一块沙地。这一带是西城区开发的新兴商业城,陆铮的别墅购置在一块天然的生态区内,这地儿的绿化都是原生态,隔个百八十米一栋独门独院的独栋。 这趟准备素问本来就拿不准,这下被她隔着这么久忘记了,估计效果更不可能怎么好了。 果然,等她拉着陆铮的手出来,只看见别墅后面的沙地上 一片黑漆漆的,她设计中的美好烛光,月下许愿,似乎没有一项成功的。 像是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素问一下子垂下头。 陆铮感觉到她的沮丧,反手抓紧了她的手。夜色昏暗,但隐约能看清空旷的沙地上插着数不尽的红蜡烛,只是因为时间太久,有的已经燃尽了,剩下一堆蜡油,还有被风吹灭的,东倒西歪横在沙子里。 深邃的眸一转,他已经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唇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轻轻拖拽了她的手,将她带到那一圈融化的红蜡旁。 素问觉得丢脸,唯一一次想给他个惊喜,结果还弄成这样,不情不愿的小步挪着。 陆铮在红蜡前蹲下身,转过头问她:“这是你想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真不想承认啊。素问很没出息的扭着头不看他。 谁知陆铮却笑了,眼角弯弯,很是高兴:“谢谢你。” 任素问脸皮再厚也忍不住了:“都弄砸了还谢什么啊……”说完背过身就不愿再多看一眼。 陆铮没有再作声。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小心的用手拢着,一根根去点燃蜡烛。 今晚的风有点大,有些才点燃一会,转头又被吹灭了,他就耐心的回再点一次,还有些只剩下一滩红蜡在地上了,他也能想方设法的给点燃。 等到素问察觉到不对劲,转过头时,只看见一整片跳跃的烛光将黑夜完全的照亮,和她设想中的浪漫情景一模一样! 在那一片橙黄的烛光中,陆铮弯着腰,仍在努力的点燃剩下的蜡烛。 这般情景,突然让她觉得鼻子发酸,明明是她要为他准备的秘密礼物啊…… 她吸了吸鼻子,飞快的跑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陆铮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微笑。素问忙摸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打火机,说:“一起吧。” 两人被围在百只红蜡中间,各自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照看着那一方渺小脆弱的火苗。待晚风一吹,无数烛火跳跃着,摇曳生辉,隐隐是一个爱心的形状。在爱心中间似乎是一个字,只是两人还没点完,还有些蜡烛完全融化了,实在没法再点燃,所以仍看不出端倪。 素问叉着酸疼的腰,在红烛围簇中支起身,环视了一圈,既觉得满足,又微带了恼意:“唉,你为什么要叫陆铮呢?‘铮’字笔画太多了啊!” 原来她摆的是他的名字。 他几乎可以想象 到,她趁着宴会开始前,一个人偷偷在这里摆的紧张和寂寞。甚至完全没料到今晚的风会使这一计划难产。真是傻,又傻的那么叫他喜欢。 陆铮耐心的点完最后一根蜡烛,才站起身来,倚到素问身边拥着她。他的脸被烛光映衬出一种柔和的颜色,那红蜡好像燃烧在他的眼睛里,灼灼的令人心颤。 他的声音也浓得发腻,在夜色间缓缓流转:“‘素’的笔画也不少,咱们算扯平了。” 素问痴愣看着他:“你也要为我摆一次吗?” “你喜欢的话,下次你生日我也这么为你过。” “不要,提前知道了多没新意。”她矫情的扭过头,心里却如小鹿乱撞。 他拉着她,就随意的在蜡烛前坐了下来。两个人靠在一起,静静的看烛光摇曳。素问倚在他怀里,小声的说:“许个愿吧,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他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依言闭上眼睛。无数微妙的烛火跳跃闪动着,一同见证着此刻的宁静。 素问扬着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等到他睁开眼,第一眼就对上她明湛湛的眼睛,一时波光流动,温软如同今晚流离的烛光,如梦似幻。他有些不能自抑的抬起她的下巴,吻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上,当他的唇离开她的眼皮,素问的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些小小的红烛,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一个心形,也不知还能燃多久。那光芒也许并不耀眼,每一只蜡烛的顶端只有小小的一团火苗,它们能照亮额范围实在太小,可是无数烛光汇聚成一团,便将整个夜晚都映得暖如白昼似的。 正如她带给他的那种感觉。一直像这些蜡烛一样,虽没有夏日炙烤般的热量,但这小小的不起眼的光芒,一直在温暖着他的心。它们积年累月的汇聚起来,渐渐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良辰美景,便当如此。 陆铮再度拥紧了她,让她的脸贴着他的心口的位置。他的眼底噙着笑意,烛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烛火的跳动仿佛和他的心跳是同一频率。 他的手指轻轻刮着她的鼻尖,充满了宠溺:“素素,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也许是酒意上袭,也许是不好意思,她把脸埋在他怀中,模模糊糊的应了声。 没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二女星争夫”以及“影坛新人第三者插足,破坏薛黛婚姻”的消息全都销声匿迹了。在叶子还焦头烂额没能商讨出个危机公关方式之 前,某些关于争风吃醋、炒作上位的话题,似乎在一夜之间远离了她。 黛林借律师之口发表声明谴责不实报道,并不排除走法律途径控告其诽谤。随后不久,最先发布照片的那家报纸连续两周刊载道歉声明,那张模糊的照片上到底是不是聂素问和黛林,这一点早已无人问津。 按兵不动的聂素问成了最大赢家。素问当然知道是谁已雷霆之势扭转了报章的导向。她把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那些被呵护、被照顾的感觉锁在心底最角落。 叶子拿着从各大搜索从各大搜索排行榜得来的数据,向素问证明:“你看你,现在多受关注。” 素问随便点开一条搜索链接,触目便是:这个女人傍着我们家薛薛制造话题,博眼球就算了,还连带着宣传了新片,真不要脸。 叶子见她沉默,心里思量一番,安慰道:“有争议是好事,起码让人记住你……” 有争议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素问并不确定,但起码有争议就有曝光率,有了曝光率,公司就能把她卖个好价钱—— 她原本要拍的周沫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如今剧本和剧组人马已经到位,公司的内戏,叶子给她的片酬比原先商定的又涨了一个价码。 叶子把片约合同拿给她签字时,小声告诉她:“别说出去,这么多腕儿,就数你的最高了。” 拍完卫导的电影,就有好几个电影剧本到手,要是换了以前,她追着求着都未必有人找她拍电影,现在倒还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叶子安慰她:“不用急,你慢慢挑,咱们重质不重量,选好剧本最重要。” 况且叶子手上还有两个代言,国内一线的化妆品,做代言轻松,来钱快,叶子也挺乐意帮她接。就是现在她选品牌要注意了,商业味太浓的不能接,太平民化的产品也不能接,叶子说:这叫烘托她的气质。她的定位起点就比一般人高,所以事事得往精了选。 说完了正事,叶子也不忘感慨:“这次真得好好谢谢陆少。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陆少帮你,不过你这次能险中求生,多亏了陆少。” 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 第 55 部分 但素问一想到那晚照亮天际的烛光,陆铮一直拥着她坐到天明,到现在还觉得温暖。 叶子看了她几眼,瞧她一个劲的走神,终于还是忍不住,坐到她对面,对她教育起来:“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虽然陆少这次大发慈悲,拉了你一把,公司里关于你和他的闲话也挺多,但我还是相信你的,你和陆少绝对整不出什么事情来。” “哦?”素问呆愣的忘了叶子一眼,想知道她这番逻辑到底从何而来。 女人嘛,坐一起就是八卦,更何况娱乐圈就这事儿最多。 叶子白了她一眼,继续说下去:“你这种性格的,实在不可能和他交好。陆少这个人,一看就是眼高于顶的,萧大小姐他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我们圈中人。哦,最重要的,他是有情人的!哪里还会看上你这种清粥小菜。” 然后她压低了声线:“我的一手消息哦,听说陆少又有未婚妻了。” “是谁?”素问本能的问道。 叶子很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干情报的。不过听说陆少特宝贝这个女的,在生日宴上,还当众抱着她上楼了。而且今早上班的时候,听莉莉说,莉莉,就是总裁办的那个,特聒噪的小秘书,她给陆少送咖啡的时候,看见他耳朵后面有个齿痕……” 叶子神色隐晦,说得眉飞色舞的:“咬在那种地方,显然是那个啥比较激烈留下的。估计要是脱了衣服,身上更加壮观。陆少平常一直不苟言笑的,看到就给人一种禁欲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奔放。而且按理说陆少这种人上了床也应该是有一种威仪感的,却让个女人这么放肆的一口咬在耳朵上,显然是对那个妞包容的要死简直专宠了。” 叶子说的口沫横飞,丝毫没注意到素问的脸已经变得莫测难辨,很有一种羞愤欲死的味道。要不是之前他俩吵架让陆铮素了快一个月,在那事上,他能不依不饶把她逼急了,最后泄愤似的在他耳朵上咬下那一口么?况且咬完了她也没能伸张她女性的主权,被她拖回去,那重型杀伤性武器又在她体内重新就位,整整折腾的她第二天都爬不起床。 叶子还在兀自感叹着:“唉,想不到陆少那样冷静清心寡欲的人,喜欢的类型居然是在床上这么粗犷的,果然人都是两面性的。” 等她感叹完才注意到素问的脸色:“啊,丫头,你这个什么表情。这也算好事吧,让你认清形势。毕竟陆少这样的人不适合你,陆少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也可以帮你洗刷掉之前被抹黑 的潜规则绯闻。不过你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点,陆少那个态度,帮的了你一次,可没有第二次。将来他要是真跟那位床上技术过硬的未婚妻结婚了,对你这样的小花小草,肯定是敬谢不敏的,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还用手肘撞了撞素问,试探她的反应。 叶子这一番八卦,信息点太多,以至于素问还没能完全消化。只得深吸了口气,大力点头:“对,我是该吸取教训。以后断不能这么做了。”就是咬,也要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啊!泪奔。 卫导的电影完成了后期剪辑,成片已经被送往意大利,将在威尼斯电影节上首度揭幕。素问和薛绍峰这一番阴雨过去,剧组的人全都兴奋且难耐的期待着。毕竟是他们辛苦了半年的成果,尤其编剧和导演,从两年前就开始筹划了,演员们也得为此付出了很多。薛绍峰发迹线上被拔得稀疏的头发到现在还没长全,显得人凭空老了几岁,而素问为了撑起旗袍苦苦增肥,等到下一部戏,又要费力的减肥。 忙里偷闲,躲在躲在陆铮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皱着眉感慨了:“怎么能跟皮球一样,说胖就胖,说瘦就瘦。” 说完,手在她浑身上下不老实的游走着,是真的瘦了许多,线条一下子垮下去了。 素问挣了一下,从他怀里跳到沙发上去:“公共场合,注意点形象。上回叫你秘书看到牙印,这回还想让人抓个现场啊。” 素问把叶子的话学给陆铮听,他当即就笑得像个大尾巴狼似的,还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八卦有时也不可不信。起码传得有几分真实的,比如……你靠着粗犷的床上功夫,征服了我。” “呸,说你胖,你就喘。”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陆铮放下手上文件,走到沙发上坐下,将她抱起放置自己腿上。素问脸红喘息的挪了一下,指了指门,小声说:“门锁上没,别让人看见了。” “放心好了,我的办公时间,不打内线他们是不敢进来的。” 他一边安慰她,一边轻啄她的额头。 两个都是大忙人,总是聚少离多,她才鼓起胆子,公然在公司里与他见面。过不了几天,她又要飞威尼斯,和剧组一起出席电影节。这是她人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次红毯,也是她第一次在国际舞台崭露头角,心中难免惴惴。更丢脸的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国。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护照,签证,记得带点常用药品以备不时之需,在外 国语言不通,买药是最麻烦的。还有礼服去试过了吗?第一次到老外面前,你可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给咱国产妹子丢脸。” “真罗嗦,像个老妈子。”她拧他的下巴,然后又吧唧一口亲回去。 有时候,养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朋友,真跟养了个女儿似的没区别。可他乐意这样宠她,被她嫌了也高兴着。 他有些感慨似的说:“以前一直很厌恶这样墨守成规的生活。出生在这样家庭,有良好的物质基础,为了加固这个城市,不得不抹杀自己的天性,去顺从所有人期望。人生单薄而枯燥的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目标,当你达成了一个,还有更远的一个在等着你。” 素问点点头,表示能理解他这种心情。穷人有穷人的乐呵,富人有富人的苦恼。谁也不见的比谁活得轻松。 他抚着素问的额发,低头望她,眼睛是沉沉的墨色:“不过现在我却愿意把自己置身在这种轨道里去奋斗。也终于能体会一点,前人所说的,愿我十年奋斗,再换她三年天真无邪。这话果然是激励人去拼命的箴言。要保护什么东西,首先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别说女人没用,这么小鸟依人的,却激励的男人们要死要活。” 他这话算变相赞扬女性么?还是在说她? 素问不知如何接话,似懂非懂懵懵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陆铮却用手托起她的脸颊,在她脸上捏了捏。 “素素,你可以全然的不懂人情世故,可以横冲直撞,用你自己的姿态生活,活得像骄傲的孔雀,用最天然最质朴的性格活下去。要风是风,要雨是雨。冲动,懒惰,不计后果,情绪化,插科打诨,甚至什么都不管,就这样,都很好。我不会让你有撞得头破血流,或者被现实磨得麻木,变得生硬的一天,至少我会竭尽所能,让这一天永远不到来。只要有我一天,你就可以这么继续任性下去,天真下去,永远不长大。甚至没有任何生存能力,都可以好好的按自己的方式恣意的活下去。” 这大抵是一个男人能打动一个女人的最致命的说辞。 七十二,电影节&赌誓(求票) 更新时间:2013-1-110:04:25本章字数:11803 陆铮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心:“我不愿意看你变成一个终于成熟冷漠的个体,矜持克制像那些女人一样程式化的搭讪方式,程式化的穿衣模式交友路线。” 他的语调极其温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 的力量。 这几乎就是致命的。 在父母离异后,她的人生就像翻天变了样,颠沛流离,北京或许并不会是终点,只是她人生的一个中转站。在现实的残酷面前,她尝到人情冷暖,也曾幻想生活如水,终于会有一个男人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带她走。 陆铮的说辞太让人动心,人都想依附或者崇拜强大的东西,这是天性,而这个强大的上位者还愿意低下姿态作出保护者的示意。何况她从不否认自己喜欢这个上位者。 从十八岁的懵懂放纵,她任由叛逆的心理主导着年轻的身体,不知疲倦的挥霍着青春的活力,那个时候遇上的陆铮,更像一个翘家的孩子,因为遇到不谋而合臭味相投的同伴,于是相依为命,抵足情深。后来的重逢,却带了点权势和名利的意味,她不敢确认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否专一,怀念,依赖,欢喜,怦然心动,这个男人身上糅杂了她太多的感情。 如果他提出要成为她人生旅途的终点,她想自己会不介意为了他而停下来。 水城一行,从导演到剧组每一个随行的主演,都十分慎重。卫导就不用说了,两年前他才捧过一尊金狮奖杯回国,正是那一炮,打响了他在导演圈的地位,也让华语影片蜚声国际。尽管那片子后来褒贬不一,但不得不说,卫导为咱华语影坛,往大点说,甚至为国人都挣了光。 这次他们的影片作为电影片的开幕电影,可谓聚集了海内外众多视线,专业的影评人以及不专业的看客,大家都等着看所谓耗资上亿拍出来的文艺片能有啥效果。 这次礼服素问可不敢马虎,叶子亲自押着她到设计师那去试的,可还是没抵住叶子发火。 “这才几天,你怎么瘦成这样?”叶子盯着她,忿忿的质问,“怎么小艾没把你现在的尺寸传来?” 这不关小艾事啊,前段时间绯闻闹得太厉害,小艾也光顾着帮她奔走了,哪还记得随时给她量尺寸。 素问就跟着卫导剧组拍戏的时候敢放开胃口大吃大喝,这一拍完戏,又立刻回到水也不敢多喝,吃个菜叶子都要撇撇油的地步。 素问撇撇嘴:“还不是你吓我,说下部戏是采用高清摄像机拍的,连脸上一根汗毛都能看得清,害我这么积极减肥。” “看看能不能改吧?” 设计师也无奈:“礼服都是按客人的尺寸量身定做的,这一改就要大动干戈,肯定来不及了。” 素问抚 额:“那随便找一家看那看有没有合适的吧。”订制赶不及,买成衣总可以了吧? 叶子急得直挠头发:“成衣?要是跟人撞衫怎么办?到时全部的头条都得笑话你!” 素问也急了:“实在不成我穿旗袍算了,在上海的时候陈老师带我去老裁缝那定做了两身旗袍,旗袍都收身,再瘦也能穿。” “你二十二,又不是五十二,穿什么旗袍啊!”叶子瞪了她一眼。 “不然这么短时间还能找到合适的衣服吗?”素问索性把手一摊。反正她在戏里也是穿旗袍,旗袍又是中国的国粹,穿出去走外国人的红毯,没什么不好的。自从拍完这部电影,素问发觉自己就爱上旗袍了,以前觉得一个盘扣一个盘扣系得累,走路都要掐腰挺胸拿着劲,然而穿一阵把她气质都练好了,组里的人也都夸她穿旗袍有些精致的老上海女子的韵味了。 你想一北京丫头,不远千里的来学习上海文化,穿旗袍,讲上海话,本身是一种鼓励。 等订做的旗袍空运过来,素问在公司就穿上走了两步,叶子看了直点头,让人赶紧去熨平挂起来。 为了给她壮声势,燕北赞助了她一整套的行头,连拍完戏就收回保险箱的鸽子蛋,也再次拿出来给她戴上了。后来有八卦杂志给素问那一天红毯秀的行头做了估价,从头到脚的珠宝,市值起码过亿。 这趟出战威尼斯,除了编剧,摄像和后期制作团队,卫导只带了素问,薛绍峰,陈老师和台湾某知名歌手四位演员,一行人也成了小小的旅行团,加上随行的国内媒体,基本是包机前往。 卫导两年前曾斩获一座金狮奖杯,这次再次杀回威尼斯,当地媒体自然沸沸扬扬大肆报道,而在之前的预告片中,被披上了神秘面纱的新兴女演员聂素问,也成了他们关注的话题。 两年前,卫导是带着国际章来捧走了金狮奖,两年后,卫导会再缔造出一个国际影星吗? 剧组抵达威尼斯的第二天,当地报纸上就登出了卫导携几位主演游水城的一组照片,照片里素问身着巴宝莉的黑色长风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散在肩头,笑容肆意而大方,面对记者的偷拍,没有其他国际大牌那样面瘫的表情,反而潇洒随意,似乎是习惯了镜头,又或者天生是为了镜头而生。在威尼斯如水的夜色下,这样一个黑眼珠黄皮肤的亚洲女性,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有欧洲报评人说:聂虽然没有章那样夺目的美丽,但她淡雅和知 性,同样代表着亚洲女性的美。就连卫导被人问起时也说:聂是个很平凡的女人,她可以不美,她也可以很美。她可以丢进人群里就找不着了,她也可以惊艳得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一切只要她想。 在后台的化妆间里,造型师给素问的头发做最后一次定型。她今晚盘了头,长发挽成一个古朴雍容的花形髻固定在脑后,显得更加知性温婉一点,配上她的旗袍,更有中古典韵味。只是这样的造型,无人猜出她今年才刚要二十三岁。 小艾给她拿来披肩,她的旗袍是高开叉的设计,怕坐下时会走光,所以到时披肩是要拿来盖腿的。 从早上起就开始准备,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这时候忽然空下来,素问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她换了地方就有点认床,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出国,昨天下了飞机就一直紧绷着,面对外国媒体要小心谨慎,一个说错话,传回国那就是丢国人的面子。何况她英语也不好,出国前一阵苦练,才能应付基本会话,还是少说少错吧。所以逢记者拍照提问,她就笑,多笑笑总不会错。于是还有外国记者给了她一个“微笑天使”的美名,她可不敢当。 闭上眼,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她慢慢的安慰自己,理清思绪,静谧的空间里仿佛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咚,咚,咚,咚,那么清楚。 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她的国际首秀了。 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她猛的张开眼,差点被吓个半死。 “你走路都没声的吗?”她拍着胸口责问薛绍峰。 她这么猛的一睁眼,薛绍峰也被她吓了一跳:“这么 第 56 部分 累,这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她不是累,是想一个人平静下心情。说出来又怕他嘲笑。于是站起身,对镜整理了下妆容,问他:“可以进去了吗?” 她今晚红毯秀的男伴是薛绍峰,为了配合她的旗袍,薛绍峰还特地去订做了款有点中山装味道的复古设计羊毛西装。脖上围一条米色的长围巾,看着就像三四十年代的留洋先生。比一丝不苟的西装多了点设计感,又带着独特的中国风,同时正装范儿也很符合今晚的场合。 素问走过去,站在他旁边,两人活生生从旧上海走出来的金童玉女。 薛绍峰说:“等一会,等卫导和陈老师来了。” 话音未落,陈老师已经进来,她今天穿一身黑色刺绣半透视的晚装,高贵典雅中隐约透着点神秘的性感。乍一见素问的旗袍扮相,眼睛就亮了:“哎呦,小姑娘就是好,像我们那时候……” “嗳,您那时候更红。”素问上去挽着陈老师的手。这阵子她跟陈老师是越来越熟了,常跟陈老师一块讨论演技什么的。她倒不是拍马屁,而是说的实话,八十年代,陈老师可是华人影星的代表,也是国内片酬最高的女演员,她那会可是当之无愧的一线花旦,受人追捧的力度,真不比现在的天王巨星差。 “唉,老了,”陈老师摆摆手,摇着头叹息,“还是小姑娘水灵啊!”陈老师自己也给杂志拍过不少组旗袍的硬照,不过眼前的小姑娘,真是美,以前朝夕相处也没觉得,现在看这举手投足,就跟一幅画一样。 “都好了?是不错。”卫导也进来了,他就穿着简单的黑色礼服,这次水城之行,他身边还带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外界揣测是卫太太,卫导并未做正面解释。不过这位美人素问却是见过的,正是在北京德内胡同,素问初次找卫导试镜的时候,从他房里哭着跑出来的旗袍美人。 有时候素问甚至疑问,卫导接连的起用陈老师和她,是不是因为他个人对旗袍的情有独钟? 那时是拍这部电影之前吧,美人儿还赏了卫导一巴掌,哭哭啼啼闹得不欢而散,一会儿又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了。旗袍美人显然认出素问来,跟大家打过招呼,就单独过来拉着素问的手上下打量。 “真漂亮的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素问呆愣愣点头。 卫导在一边说:“好看吧,戏也不错,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她没什么演出经验。” “都是 导演和老师们教得好。”素问不忘拉过陈老师,还给卫导戴戴高帽子。 其实还是觉得上次那一幕太过于尴尬。 不过旗袍美人压根不在乎,友好的跟她握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赛冲。” 素问一愣,握着的手僵在半空都忘了抽回来了。连薛绍峰都有点讶异。 这个名字,但凡学过演戏的,如雷贯耳啊,尤其是戏曲类目的,更不可能不知道。何塞冲,国家一级演员,小百花越剧团当家花旦,骨灰级的老演员了。 不过作为八十年代的戏曲演员,素问听过其名,认不出她的样子,也是情有可原。 素问当即害羞起来,小手都不知往哪放,害羞的捏捏手心,叫了声:“何老师。” “有空一块饮茶,卫燎总夸你。”何老师亲昵的对她说道。 素问只好再次点头微笑,她真没想到自己能结识这么多国宝级别的名演员啊。 “mr薛,mis聂,准备了!” 在场务催促下,薛绍峰微笑侧首,支起了右臂,素问对他做了个怪脸,老老实实将左手伸进他臂弯中,挽着他一起走上红毯。 在他们前面,已经有数位国际名导,大腕走过,红毯两侧的镁光灯噗噗闪个不停,素问虽然已经经过一次电视节的洗礼,但这是电影节,更高一层的艺术殿堂,还是国际级别的,排场明显的不同。 薛绍峰一边扬起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一边微微的动着嘴唇,提醒她:“放松点,别那么紧张,摆出自然的常态就行了。” 素问为了保持最优雅的微笑,嘴角早就有点抽搐了:“光会说风凉话,难道你就不紧张吗?” 那边,媒体区在叫薛绍峰的英文名,薛在国外已经小有名气,当下就停下,摆出pose任由媒体拍照。素问是他的女伴,他这么一停,素问也只好停下,配合着微笑,摆pose,时不时还要对影迷招手质疑。短短的一段红毯走下来,她腰也酸,胳膊也疼,尤其一张脸,肌肉恐怕都僵掉了,觉得比在学校运动会跑五千米还要累。 走到尽头,负责主持红毯的司仪,尽职尽责的向二人询问。素问英文不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只能尽量竖起耳朵去听,以免错过自己的问题,冷场显得尴尬。 幸好薛绍峰比她名头大,大部分问题他都替自己回答了,直到司仪直接把话筒对着自己,素问知道躲不过了。 “这位聂小姐,就是这次mr卫在电影中力荐的新人吗?真的很漂亮呢。你的礼服也很特别,你今天穿的是代表中国的服装吗?请问你个人对晚装时有什么理解呢?” 一段话下来,素问只抓住几个关键词,幸好这问题并不难回答,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沉着道:“中国的服装文化博大精深,旗袍只是其中一项精粹。至于时尚,我认为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一席话,简单明了,又充满了个性。连司仪也连连鼓掌:“谢谢,聂小姐,请入场。待会我会一起期待你的出色表演。” “谢谢。”素问又再次向台下和司仪做了几个鞠躬,才和薛绍峰一起入场。 终于采访完了,素问和剧组被安排在一个靠中的位置一起观看首映。其实这也是成片出来后,她第一次欣赏。以前从摄像机回放里看到的自己的表现,跟成片里反映的,总是有些不同的。 不止她,卫导也很激动,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两手一直紧张的交握在一起。 电影开始放映后,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素问还是头一回在这种情况下看电影,跟电影院太不同了,不止电影里的人物是她自己,就连周围一同观影的人,也都是国际大腕和知名影评人,屏幕上她一出来,坐在台下的她就紧张的向四处看去,想从其他人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反应。结果大家只是很专注的凝神看着屏幕,她也只好作罢,继续盯着电影。 这种环境,自然不可能有吃着爆米花喝着可乐的悠闲。 影片看似缓慢,节奏有条不紊的发展,情绪却在无声中被上了发条,拨得紧紧的。连素问自己也被吸引了,忘记身处何处,也忘了那些不安。 直到播放到第一处床戏时,素问才不自在的撇开眼。结果一扭头,正好看见薛绍峰也回过头看她,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这一幕可是他们卡了好久才过的,当时尴尬的连看都不敢看对方,这会倒好,反而有点兴奋的期待着观众的反应。也许过了那坎儿,对床戏什么,就真的没感觉了,这时候跟看小儿科似的,里面那肉搏在一起的两人,仿佛根本不是他们。 不,或许看别人的床戏,她还不能这么淡定呢。 影片的最后,素问饰演的佳芝被枪毙,她在两名特务的押解下,慷慨赴死,而老易又回到了那栋房子,看太太们打牌。他站在自己太太背后看牌,心里却想着佳芝。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着他,安慰他。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 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影片落幕时,不知从谁开始,起初是稀落的掌声,接着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声浪一波盖过一波,延绵不绝,会场内亮起刺眼的照明灯,卫导在这一片掌声中起立,一边鼓掌一边回身向在座的同行们致以最高的感谢。 素问,薛绍峰和其他剧种演员们,也一起起立,鞠躬,接受掌声的肯定。 老外们虽然一句中文也听不懂,凑合看着字幕,也把戏看进去了,也真的被故事所感动。当然,他们也是内行,除了看故事,他们也看摄影,看后期制作。 电影完了是酒会,无数同行来向他们道“恭喜”,还有外国人在中国记者的面前大肆夸赞:“《lust,caution》真是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还有外国演员来和他们打招呼,好多都是素问在报纸上才能看到的人物,他们亲切的叫着“mis聂”,和她握手,合影,对她在片中的表现赞不绝口。 等她好不容易闲下来,卫导走过来开她玩笑:“看不出来,你在老外中间还挺受欢迎的。”然后盯着她今天这身扮相直摇头,“一不小心走眼了,连我都没看出来,你还是美女呢!” “是不是美女,我还有自知之明。我真怕砸了卫导您的招牌,今天的反应怎么样?”虽然观众的掌声响亮,但她心里还有点忐忑。 “反响如何,你不都看到了吗?拿不拿奖都无所谓,做到自己心里的满分就行了。就算没拿奖,那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到我的期许了。” 可他们这么高调出国,要是落空了多难受啊。 “别怕,你不相信自己演技,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这些年我还没走过眼。从今天老外的反应也看出来了,我保证,你能凭着这部戏一炮而红。”卫导的语调很轻,却透着股笃定。 “红不红我也没在意,别让您几亿的投资打了水漂就万幸了。” “呸,乌鸦嘴,这才电影节第一天。” 那时候,素问对红不红真没什么概念。然后接下来的一连串连锁反应,真真让她有点应接不暇。先是当地最权威的电影周刊找她去做封面女郎,之后各家媒体都相继预约了她的专访,欧洲媒体对素问的兴趣,显然比对薛绍峰还要强烈。 连薛绍峰都忍不住酸溜溜的说她:“丫头排场快比我还大了。” 电影节持续十天,接下 来的九天她都不能准时出席,有时在摄影棚拍硬照,有时要拍外景,为了应付专访,晚上还得憋在房间里苦练英文。旅游什么的,都成了泡影,也就在刚下飞机第一天走马观花的逛了逛,其余时候全都在赶场子,一个劲的工作,简直比在国内还要忙。 听说当天首映完后,好几位当地著名影评人,时尚人士,回去都在facebook上上传了有关剧照,盛赞这是部好电影,很认真的介绍了剧情,也很认真了介绍了片中的新人女主演聂素问。 这更引起了当地人对这位中国女孩的好奇。所以除了电影这块,不少时尚杂志也纷纷把目光投向素问。后来素问才知道,这些写博客赞扬她的,都是当晚来跟她握手打过招呼的,只不过她对外国人有轻度脸盲,一时有点记不清了。 可见外国人是很热情的,萍水相逢,人家肯这样帮她做宣传,这种事要在国内,都得通过公司走公关的。所以后来在威尼斯的最后几天,她都一一找出这些人当时临时留下的联系方式,和他们重新联络了感情,并送上富有中国特色的十字绣礼品作为纪念。 一周后,电影节的各项大奖即将揭开,各家的评论都很看好他们的影片。这期间,卫导也带着剧组成员做了几个高端节目,总之素问觉得,在威尼斯这一周,她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好像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同了。 不管电影最后拿不拿奖,反正她是真的红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以前连做梦也不敢想的,迈出国门,走向世界,她就这样一步登天了? 然而事实证明,付出总有回报。当晚的颁奖礼,后来被形容成华语影片之夜。卫导凭借这部片,不仅斩获了当晚的大奖——最佳影片奖,还同时获得最佳技术贡献奖,通俗点说,就是摄影奖。 面对再一次捧起金狮奖杯,历经岁月的卫导已经淡定了很多:“拿奖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我们付出了努力,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在这里,我不仅要感谢影片的投资商,还要感谢陪我一直走到今天的各位演员们,大家的出色表现才有这部《lust,caution》。尤其是mis聂,她让剧本中的王佳芝活了过来!” 坐在台下的素问只一个劲的鼓掌,她是真心为卫导高兴,只是没想到卫导最后还会专门提一下她,现场一下子好多目光哗啦啦的专向她,连摄像机大屏幕也对准了她。那一瞬间,很清楚的捕捉到她脸上的茫然,然后才赧然的笑了笑,站起来向四面八方鞠躬。坐下时,看到何老师陈老师都微笑 着望着她,大家都觉得她备受瞩目是应该的,因为她本来就是充满潜力的新人,只有素问自个儿觉得是大家夸大其辞了。 消息传回国内,不用说,这下媒体新闻又是炸开了锅。 连着几周,他们获奖的新闻热度还没有退,在网上,无论你点开哪个娱乐网站,大幅的滚动新闻上,都是素问身着旗袍,盘着复古发髻,在威尼斯红毯上盈盈微笑的照片。聂素问这个名字,一时在新人女演员中风头无两。 回了国,他们也不能歇下来,为了配合影片在各地的上映顺序,剧组要先后到不同的地区做宣传。台湾宣传的时间最长,首映那天还下起了大雨。豪雨如注,主持人妙语连珠,说是天降喜雨好兆头,影片票房一定能飙出好成绩。 台湾的首映礼是有内地实况转播的,这种盛况,导致影片还没在国内上映,就未播先红了,大家张口闭口讨论的,都是他们的片子,还有观众自己跑到影城去,问什么时候上映的。所以到接下来在香港上映时,已经有人为了看他们的片子,专门跑到香港去的。 当然,之前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激情戏,在台湾香港两地上映时,也已经被证明了,网上也流出类似于薛聂两人的激情床戏视频,不过没多久就被删除了。观众于是越发被挠得心痒痒,又听说国内审核严重,可能会删掉有关情节,纷纷大呼不满。 办公室,陆铮盯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眉头紧锁。他的目光所在之处,镜头里正是被翻红浪,很隐晦却又很大胆,女人蜜色的裸背交叠在男人小麦色的胸膛上,纤颈高扬,汗津津的脸上,一双娇艳红 第 57 部分 唇微启,无声更似有声。画面很取巧的没用全景,只是切了个局部,正拍到那粉嫩勾人的香舌,一路沿着男人的背脊上移,而肩脊上留下来的汗滴,顺着肌理的纹路向下,渐渐要没入皮肤的时候,恰好被那舌尖一卷,舔舐了去。一种克制又难耐的激情,偏偏用了很缓慢的处理方式,在折磨戏中人的同时,也折磨了镜头前的观众。 镜头突的拉远,是赤身裸体的女子,背对着镜头,勾住男人的脖颈深吻,这时候才放到了女主角的脸,是聂素问,一头卷发披散着,眼神凌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撑在男人身上用力着。在几个起伏之后,镜头便转到下面的薛绍峰,他沉迷的脸上显出一种痛苦和舒服的极致矛盾来,盯着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光,随着她的一起一伏,那光也在跳动。 她仿似征服一样的,狂浪的占据着他的主动,男人渐渐沉湎于她的热情中,直到发现她的目光偏移了。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悬在床边脱下的衣服里的佩枪,尚还不及思考,已被身上的女人狠狠咬住唇,更加疯狂的律动夺走了他的思绪。 是爱,还是恨?已经分不清了,她发了疯一样的把雪白的枕头按在他脸上,遮住她的视线,男人长期生活在高度的警惕中,乍一失去视线,在黑暗和窒息的双重压迫下,很快被刺激的进入了兴奋的临界点。 女人的动作幅度愈大,脸上的表情已经分不出是哭还是什么,那从喉间溢出的声音也似细细的哽咽,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能俯下身,再一次狠狠的吻住男人。 男人的身体开始剧烈痉挛,手脚僵直,终于他低吼一声,掀掉了枕头,翻身把女人扼在身下,几个冲刺之后,女人已经完全失控,搂着男人的脖子,痛苦的摇摆着脑袋。男人终于伏在她的胸口不动了,两具蜜色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颤抖着,颤栗着,女人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通红,仰面在枕头上痛哭起来。 素问不敢看,就窝在沙发里听着电脑里的声音,都有点儿胆战心惊。 陆铮平静的阖上电脑,再度抬起头来时,脸上简直是冰霜交加。 素问有点儿抖,成片她事先没看过,陆铮自然也没看过。现在在台湾香港都上映了,内地也在送审当中,他要弄到拷贝并不难。 在威尼斯首映之后,她就做好准备挨刮了。外国人民风开放,在这方面当然不介意,不过国内还是比较保守的,尤其陆铮之前就为这事醋过一回了。 他勾勾手指,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然而眼神却幽暗得很。 “过来。” 那情形就像一只大灰狼再诱拐小白兔,素问顿时有种要被鱼肉的觉悟,诺诺的站起来,说:“我过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这也是为艺术献身。” 说得振振有词的,陆铮简直是咬牙切齿了:“你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 “……”她无言以对,耷拉着脑袋慢吞吞挪过去。 还没等她小碎步迈到他面前,他长臂一伸,已将她带入怀中。然后一团冷冰冰的气息冲进她的鼻腔和口腔。他突然扣住她的下巴,按住她的手脚折往身后,用一种惩罚般的方式啃咬着她。 素问压根没想到他会这样突然发难,以致仓促之下都忘了挣扎,就这么软绵绵的依偎在他怀里,发出小动物般弱弱的嘤咛。 在她的不反抗不做为之下,这场原本带着血腥气的强吻渐渐的也变了味,越发往缠绵悱恻的方向发展。他嘴唇上的升温很明显,舌头一进一出模仿着干那事时的样子进出她的口腔,带出一丝丝暧昧的银丝,她坐在他膝上的大腿,也感受到什么正在硬硬的竖起来,抵着她。 “咳……”她咳了声,推着他的胸膛,示意他见好就收。 他却报复似的又在她下唇上吮了吮,然后牙关一磕,顿时血腥味就上来了。素问“啊”了一声,伸手去抹,果然摸到了红色的血珠。 “薛绍峰是这样吻你的?”他尤不满足,喷吐着灼热的气息质问。 素问坐在他身上,小心肝连抖了三抖,没敢应声。 “床戏可以作假,这个吻总假不了吧。” “那你想我怎么办?我去刷牙,去漱口,连续泡一个月漱口水把他的味道洗了?”素问有点委屈的瞪着他,忿忿道。 “笨丫头,还敢说?”他的脸更青了,“素素,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床戏拍的不错么,果然是实践出真知。不知道你骑在他身上的时候,有没有把我教你的技巧都用上。不过镜头里的动作还是生硬了点,你跟我在一块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压抑。”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阴柔,听不出喜怒,贴在她耳垂后面,轻轻的吐息。 素问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僵直了。 他最后在她耳边赌誓:“记住,你的身体是我开发的,你的每一处风情都是我调教出来的。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陆铮生日宴上公布的未婚妻一事,虽然能压得住媒体的声音,却不可能在圈子里封得死死的。那天多少人眼睁睁看着,明明白白的听到他亲口承认,怀中抱着的是他的未婚妻。消息自然也传到陆家老爷子和陆文漪的耳中。 老爷子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气啊,这个不孝孙子,就栽在这女人手中了。 好在消息没对外放出,还有挽回的余地。陆家人的婚事,到最后还得老爷子金口张了,才能算数。 这些天陆文漪有时陪着老爷子去医院做检查,也旁敲侧击的试探,帮姓聂的小丫头说点好话。毕竟自从上回萧家丫头的事闹大了以后,老爷子也有点心灰。认准了十几年的孙媳妇,就这么吹了,偏偏报上报道得那么难听,他也不能继续再护着萧媛了。 那之后陆铮那边就没声了,老爷子生怕陆铮不准备再找了,要说陆铮的婚事,最急的还是老爷子自己。他深知自己的病,没个两年好活了,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有生之年看着陆家唯一的男丁能成家立室,开枝散叶。 也许人老了,心境真的不如从前了,再加上陆文漪时不时的从旁劝解,有时想想,就那姓聂的丫头吧。虽然门不当户不对,反正也不偷不抢,是个干净的丫头。况且陆铮那么喜欢,只要他喜欢,两人赶紧成了婚事,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那他走也能安心的闭上眼了。 这么想着,倒真的宽了心。 这几天,正好满报头的都是聂素问主演的电影在国外获奖的消息,尤其是她在外国人面前一袭旗袍亮相,大力宣扬了国粹,老爷子也就更加满意了,不错不错,这还是个蛮传统的孩子。虽然他不大喜欢演艺界的人做他孙媳妇,不过如果人品好,懂持家,结婚以后退出演艺圈,安安分分相夫教子,也不是不可以。 私下里他拿着报纸跟冯湛说:“现在年轻人的东西,我们这些快入了坟墓的人,是真的不懂了。想我们那会子,哪知道什么叫电影,在村口子看个皮影戏就够乐呵几天了。我第一次看电影,还是解放后,毛主席号召我们接受先进教育,然后党委员组织大伙儿看了部《三毛流浪记》,我到现在还记着那剧情。” 老爷子边说自己边笑了,一个劲的摇头。 冯湛也跟着附和,说:“前些年拍《建国大业》,我要找来给您看,您还说都是些戏子搞的噱头,没劲儿。其实看电影,不就图个热闹劲儿,管它噱头不噱头呢。” 老爷子也笑了:“我老咯,看 不懂咯。这个金狮奖,是很厉害的奖吗?” 冯湛在老爷子身边那么多年,早活成人精了,一看老爷子关注这新闻,就摸透了老爷子的意思,当下顺着他的话头说道:“那当然,你想,全世界的电影搁一块儿,才颁这一个奖。还叫咱中国人拿了,小聂这回,给咱中国人争光了。” 他这马屁没掌握好度,拍得太明了,老爷子瞪他一眼,哼了声,半晌说:“你把她拍这电影找来,我看看。” “嗳——”冯湛拖长了音,兴高采烈的去了。老爷子和陆铮这矛盾要能解决了,全家都能松一口气。 ------题外话------ 老爷子看完影片什么反应,聪明的亲们都能猜到咯? 还有,跟大家道个歉,昨晚码字不小心睡着了,这一章都是今天早上赶出来的,所以更新晚了。希望大家手里有票的,都不要吝啬,投给陆铮和素素啊~小陆会更加给力的,争取早日造出娃娃来~ 七十三,办公室 更新时间:2013-1-110:04:26本章字数:12196 到了年关,各大颁奖礼充斥着人们的眼球。辛苦了一年的圈内人,不管有名的没名的,总要在这个时候展露下头脚,最好能上上电视见见报,增加点曝光率,表明自个儿这一年来不是打打酱油就混过去的。 《色,戒》在香港上映三十天即打破当年的票房记录,在其他地区也一路飘红,在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这天选择在内地上映,给约会的男男女女们又提供了一项新的选择,据说当晚,一线城市的影院,屡屡出现排队长龙的现象,就连播放该片的深夜场也呈现爆满状态。好多影院的非vip客户埋怨没有提前订票,导致当晚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样的火热程度一直持续了一个礼拜,仍不见消减的趋势,每日来电查询最多的就是关于这部影片的场次消息。上映十天内,北京新影联票房就已经突破了一千万,全国票房达到九千万以上,总票房破亿已经毫无悬念。 票房成绩傲人,相应的宣传活动也密集起来。除了马不停蹄的赶赴各地首映,素问光是接颁奖礼的邀请函就接到手软。其中更不乏有她的提名。 小艾每天忙着帮她从各个设计师店里拿衣服,改尺寸,一件件礼服流水线似的从她手上过了,忙,却也忙得乐呵,自家新人是真红了啊,同期的好几个助理,平时上班碰见了,都要酸她几句。 嫉妒,那时赤果果的嫉妒。谁不想当大牌的助理?听说有些天王巨星的助理,那走在外面拽的二五八万,对谁都是吆声喝气,比小明星儿还有底气。 相比之下,素问就比较淡定。荣誉来得太快,除了最初的受宠若惊,她已慢慢看清现实。就打她从威尼斯到芝加哥纽约转了一圈儿吧,按说他们的电影获了不少奖,多数是最佳外语片,最佳配乐,最佳剧情片之类,说白了,那就是技术上的奖,跟她这个女主演无关。 转回国内吧,赶上年底这趟末班车的,就有台湾金马奖,近一点的,还有今年定于在韩国釜山举办的亚洲电影沃克奖。 素问是真没想到,他们这电影在韩国还挺红,韩国人对华语电影的理解还停留在九十年代张国荣“哥哥”那个时代。他们不晓得什么一九九七香港回归啥的,就跟咱们不愿意深刻了解南韩北韩争论一样,他们对华语电影的印象还根植在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所幸薛绍峰之前拍的部《无间道》在世界范围内影响都颇大,在韩国人眼里还有点影响力,加上韩国人对新兴事物的接受能力强,口口相传,来影院观看的倒也不少。 沃克奖颁奖礼当晚,可称为《色,戒》之夜,或者说聂素问之夜也差不多。 她在这届颁奖礼上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和最佳新人双项提名,在出发前,叶子就和小艾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提前为她准备了庆功宴。素问才从外面赶场回来,都九点多了,还没吃晚饭。她一个赤条条的新人,杂志专访一个也推不得,后来工作结束主编要请她吃饭,被她婉言拒绝了,这种靠新闻为生的人,素问总不敢过多接触,生怕漏了马脚就被人写出去。 下了班的公司大楼,零零星星还有几间房亮着灯,但她知道叶子绝不会这么早下班。她来到叶子办公室,刚坐下还没喝口水,头顶的灯忽然全熄灭了。 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她攥着水杯站起来,呆了半晌。总控断电了吗? 刚想开门出去问问,突然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蜡烛小小的光圈映照着一群人的笑脸,小艾打前,推着一架足足三层的蛋糕车走进来,她后面,跟着几个公司同事,大伙儿一起拉响了彩炮,欢呼着冲进来。 素问愣住了。 “今天不是我过生日呀……?” 叶子手里举着香槟,恨不得拍到丫脑门上去:“谁说要给你过生日了?” 小艾已经把车推进来,整间办公室里只有蛋糕 上烛光摇曳,她笑着说:“叶子说要提前给你庆功,祝你马到成功,拿回第一尊属于你个人的国际大奖来。” 话落,大家一起跟着鼓掌。 素问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分辨出每一位的面庞,这才发现,平常在叶子办公室喝茶的茶几上,早摆满了自助餐店,刚才用桌布盖起来,她一进屋竟没发觉。 这样的情况下,素问不知为何有点紧张,除了“谢谢”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就连蛋糕上都做了个沃克奖杯的形状,实在太贴心了。 灯打开,大伙簇拥着素问去切蛋糕,还有人迫不及待的用手指拈了蛋糕往素问脸上抹。这种时候,最适合没大没小。连叶子都只笑不说话。 切完蛋糕,大家都奔着自助台的美食去了,素问刚好饿着,拿了点鹅肝,朝小艾走过去。 “今晚这主意,是谁想的?” 小艾正全神贯注挑拣刀口漂亮的鲷鱼刺身,连头也没抬:“叶姐啊。她说你在韩国人气不错,拿大奖也不是没可能。我也觉得国内的那帮老学究是对你有偏见,你哪里演的不好了,不就是个新人么,他们凭什么对你指手画脚的。” 一个人突然窜红了,肯定有褒也有贬的,尤其她这回还演了这么个争议性的角色,好多卫道士讽刺她是“一脱成名”。 小艾当时就笑了:“这些人,嘴上一本正经的,还不是边看片就边勃了。偏偏自己爽完了还要义正言辞的骂一遍,虚伪!” 素问歪歪脑袋,拨弄了下她盘里的鲷鱼:“那这自助餐也是叶姐掏的腰包?” 小艾塞的鼓鼓的嘴巴忽然一噎,半晌咽下去,才贴着她的脸偷偷说:“主意是我们出的,经费……公司报销。” 屁话 第 58 部分 !公司能给报这个? 她翻了小艾一眼,刚想问出来,就发现小艾贼亮贼亮的眼睛一眨眨的,她忽然就……明白了! 公司报销不就是陆铮掏钱,陆铮掏钱不就是公司报销! “你找他的?”素问想想还觉得丢人。 “哪有,蛋糕是我们自己掏钱订的,下午蛋糕店送来的时候被陆先生看到了,他问我我才说的,后来他就说这样的活动可以公司报销,还亲自打电话订了这些自助餐。”小艾摊摊手,做出个他是老板,我不得不说的表情来。 一伙人吃完闹完已经是十点多,素问与叶子一边谈笑一边把她送到电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小艾还站她旁边不上电梯。 “你又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过两天还得陪我出国。” 小艾拉她凑到窗口,指指楼上:“陆先生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估计在加班……” “……” 没等素问作出表示,小艾已经帮她按了上楼的电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就做到这了,接下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咯?” 说完,就已经跳进另一台正准备下行的电梯。 电梯门在素问理清思绪前就已经自动合上了。深夜的电梯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嗡嗡的运行声,她靠在镜墙上,慢慢的回味起半年前的生活…… 半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大概还在一个拍摄场地一个拍摄场地的奔走,求人,看人脸色。就算只给没名没气的小模特当个背景人墙,她都得低声下气的求个半天才有人要她。薪水?一小时五十到一百,得看老板心情。站得腿都僵了,还得拄着腿一瘸一瘸的走到车站,拍摄地偏僻一点的,得公交转地铁,连几个班次的转,再一步步从地铁站走到家。 回家后,面对的是向茹永远阴晴不定的脸,和喋喋不休的抱怨。灯泡坏,水管坏,电器坏,她的人生好像得无时无刻的做好准备,某一环会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故障。 聂素问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她都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陆铮开会开到十一点。 之前因为周晓川车祸,寰球股价下挫,又剧组因为坚持等到周晓川伤愈复出,大量的资金被无止尽的套进去,导致流动资金陷入死循环。 萧溶平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到了商场上,却有种猎人捕食时的敏锐和精准。公司准备强势收购寰球,将国内三大经纪公 司之一并入自己旗下,以此迅速壮大自己的实力,达到挤压星辰的效果。 萧溶在强势入主娱乐圈时,就曾玩笑般豪言:“他要做就做最大最强。现在圈子里秩序太混乱,他要整合圈内资源,重新确立秩序。”当时这番话见了报,就有圈内人揶揄的声音,说是富二代大言不惭,在家被宠坏了以为到娱乐圈也能为所欲为。 “那就让他们长长见识,看我是怎么样在娱乐圈为所欲为的。”萧溶说到做到,在会上就放下话来。 有人提议问问陆铮的看法。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口吞下寰球,华谊自身也难免消化不良。更何况寰球会出现资金问题,本身也是内部结构不合理,如果收购进来,还得花人力物力去重新整合。 陆铮皱眉。 当初他提议入股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说好公司的决策部分交给萧溶,他只负责运营管理。见他沉默,似乎并无异议,其他人也不好再说。 冗长的会议结束,有人提议去吃宵夜,陆铮沉默的晃一晃手中待处理的文件,众人了然,全部安静的离去,不打扰他。 人走茶凉,办公室变得空落。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回响。 似乎有人去而复返,陆铮听见脚步声靠近自己,他没抬头。 余光瞥见一杯热饮被放在他手边,他眉一皱:“换杯黑咖过来。” “黑咖伤胃,还是喝热茶吧。” 这声音…… 陆铮“嚯”的抬头。 素问把一个个快餐盒摊开,摆上办公桌:“还没吃饭吧?这些我都在外面的茶水间热过了,趁热吃。” 始终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的陆铮,终于扬起一点笑意:“把我请你的晚餐,再热一热拿回来请我?” 素问吐吐舌,是挺厚脸皮的。 “这么贵的食物,浪费了多可惜。”一边说,一边还是把筷子摆到他面前。 陆铮眉毛微挑,看着她。 见他迟迟不动筷,素问解释:“这些可不是剩的,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他虽然还是那样若有似无的笑着,可这笑里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晚上几点收工的?” “九点半。” “等了一会了吧?”他是指他刚才开会。 “还好,没多久。” 他看看表:“你先等等,我马上处理完 了,待会一起去吃宵夜。” 素问点点头,自己乖乖的沙发上抓了个抱枕:“不过我都吃饱了,最近得控制体重,不然尺寸变来变去,叶子又得说我了。” 他已经低下头继续投入工作,低沉的声音回了一句:“就当陪我吧。” 素问一手搂着抱枕,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看他做事。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他利落的额发垂下来,遮住那一双漂亮的眼睛,轮廓分明的下巴,坚毅的肩脊线条…… “真好看呐……”素问眼皮轻搭,自言自语的喃喃。 “什么?” “没什么,说我运气好。” 他似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工作起来。 真的是运气好啊,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恰好他也喜欢自己,而且又生得这样好看,怎么看也不会腻…… 素问觉得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气氛。让人很安心。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额安心,令她在沙发上等着等着,竟就这样睡着。 在陆铮打横抱起她那一刻,素问就已经醒了。 正准备睁眼的时候,她忽然改了主意,继续闭眼假寐。也许只是调皮心起,单纯的想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把她抱进内间的休息室,将她放在床上后,在她额角留下了一个吻。 当他转身离去时,素问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反应迅速的回过身来,然而素问还是比他更快,下一刻,她已经坐起身,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这个吻转移阵地,切切实实的落在了他的唇上。 “你装睡……?”他的声音朦胧而低沉,合着她清浅的喘息。 “是你偷亲我,把我吵醒了……”她理直气壮,话音未落,已被他狂卷而来的舌,堵住了声音。 原本是打算让她休息,所以陆铮并没有开灯,黑暗里,只有他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素问尴尬的别开脸,躲过他的目光,入目处,却是北京城的万千夜色。 他的办公室在这座写字楼的二十八层,据说每一位上位者,都喜欢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所以一般总裁办公室都会设在公司的副顶层。 而素问从没想到的是,他办公室里的休息间,是全明的落地玻璃设计,如果不落窗帘的话,就像整个人置身于苍穹夜色中,环绕着的是高楼大厦的顶端和苍茫暗红的夜空。 被他压倒在床上的时候,素问低低的抗议出声:“窗户……会被人看到。” “这么高,没人会看到。” 被他用这样柔情似水的目光盯着,几乎是从头发麻到了脚尖。 “陆铮……”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习惯了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通常情人间总有个属于彼此的秘密小昵称,而不知为何,她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可此时此刻的语气,却是与之前的每一次都建诶然不同,柔的,媚的,甚至,带着一丝气球的。 “……你,不可以离开我……” 卑微,是的,他从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卑微的神色。 陆铮撑在她上方,看着这样一个女人,竟一时失言。 她是最倔的聂素问,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低低的向他乞求着。 陆铮的表情,僵硬之中……藏着一丝,动容。 终于他抬手伸向她,似要抚摸她,似要打破这场对彼此来说都有点儿漫长的对峙。 可是在碰触到她滑腻的皮肤之前,他的手指忽的僵硬了。 不忍碰触似的。矛盾,迟疑,仿佛这样一个深情款款的举动也会伤害了她似的。可最终,他的手还是动了,一如之前彼此分享过的温存时刻,手指从她的脸侧划过,指尖描绘过她美好的唇形,最后才来到那柔顺的下巴上,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她。 这样拉持的紧绷,素问不知要用何种眼神来面对身上的陆铮,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得不到不可怕,在拥有之后却蓦然失去,才是最伤人的。十八岁那年,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被打碎,过去的十八年的人生,如同水中泡影,慢慢离她远去。 她曾想过,要竖起一道壁垒,保护自己。可如今面对这个男人,她还似乎示弱了…… 在说出口的瞬间,她就有点小小的懊恼,什么时候,竟然这样依赖他了。三年前,她还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即使痛,也不是不能活的。三年后,在他细致入微的照顾下,她竟恍惚觉得,如果没有他,她会死…… 这种感觉其实很糟糕,人生仿佛脱离了轨道,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她痴痴看着眼前这个即将主宰她人生的男人,看着他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矛盾,和迟疑。 然后就看到他眼中的光线微微一闪,他忽然起身,在素问未及撑起手肘坐起时 ,一件衣料被抛在了她面前。 “换上它。” 带点儿命令的口吻,还有自制的沙哑和紧绷。 素问怔愣的低头,借着天光,认出是她在威尼斯电影节上穿过的旗袍。旗袍本身是她自己去订的,后来叶子说可以拿去参加慈善晚会拍卖,她脱下后就直接给捐出来了。如今,却不知怎么辗转到了陆铮手里。 休息室的门被他带上,黑暗的空间里衣声悉索,素问忐忑不定的推开门。 陆铮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抽烟,红宝石般璀璨耀目的,是他烟头上点点的火星。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目光向她的方向投来,指端掐着的烟,停在空中的某个位置。 一时,无言。 旗袍的线条都是紧紧掐着身材剪裁的,在镜头下倒不觉得,这会子被他在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忽然觉得每一根线条都像绳索似的紧紧的缚在身上似的,而她只能这样一动不动的任他为所欲为。 素问有点尴尬的拢了拢身,声音细如蚊呐:“叫我穿这个做什么……” 他没作声,手指轻抬,那一点儿火星也在他的动作中熄灭了。 哗啦啦一阵碎响,素问看不清他是怎么从沙发上起身,又是怎么发身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统统挥手扫落的,等到她反应过来,陆铮已经一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上了桌。 素问的惊诧还存在嗓子里,就被她压了回去。她条件反射的要跳下桌,但立刻就被按住双肩。 “别动。”他说。 几乎是命令。 素问还陷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而陆铮眼中的光芒更盛,已经如同熊熊燃起的烈火,大有将她燃为灰烬的趋势。 在这无言的对视中,他慢慢朝她俯身—— 素问瑟缩了一下。 吻错失了她的唇,只点在她的脸颊,但漫漫长夜如今才开始,他并不着急,微微一笑间伸手扳正了她的下巴:“知不知道第一次见你穿这件旗袍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把它扒下了。” 第一次……是在电影节吧?那时她还在威尼斯。 素问脸热心跳,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可他纹丝不动,甚至咬住了她的指尖。素问下意识的缩了缩指尖,这可爱的反应看得陆铮眼底一阵阵涟漪,待她再次推搡他时,紧绷着的胸口忽然一松—— 他用牙齿咬开了她旗袍的 盘扣。 眼看他要低下头去咬第二颗,素问慌了,连声线也抖起:“你不会要在这……” 话还没完就已没了声息,陆铮的手已经顺着旗袍高叉腿的开叉伸进去,于她的腿,臀,腰之间游走,慢悠悠的,慢悠悠的,抵达她双腿之间,往更深处撩拨。 在男人似触非触的指尖下,素问止不住的颤抖,酥麻一阵一阵荡入心尖。 陆铮及时的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是唇,安抚似的轻点了两下,随即探入她口中,勾走了她全部的深思。 口腔中濡湿的纠缠,无处不在的撩拨……素问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几乎眩晕,等他终于离开她的唇,转而吮着她的耳垂时,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令人痒到了极致。 “绷得这么紧能有什么趣味?现在可没有镜头在拍你。” 男人呢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如魔怔,勾出蛰伏在身体里的欲望,叫嚣着释放。素问微仰着身,这样的带着臣服的视角,太容易让人动情。 她几乎要沉溺。 紧随而来“嘶——”的一声,底裤被他粗鲁的扯破,那声音犹如适时敲响的警钟,将素问丢失的神志又揪了回来。 动作微一停顿,她蜷紧了身子坐在那里,而他,站在她两腿之间,此刻身高的差距刚够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手,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力度,滚烫的掌心沿着她的锁骨,抚触下去。 旗袍胸口的盘扣被解到一半,素问的胸衣形同虚设地挂在她胸前,此刻随着她隐忍的呼吸而一下一下的微微晃着。而下面,开叉的下摆也被高高捋起,他的手指,正在肆无忌惮。 素问终是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无意识的申银。 他却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在这漆黑而安静的氛围中,她的视线也受限,呼吸也急促,这种局促的紧绷和刺激,让她联想到了《色,戒》里的一幕,她用枕头压住薛绍峰的头脸。 原来是这样的刺激。 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的每一个动作,指尖的每一处变化。 为了转移注意力,素问用力揽住他的颈项,从口中伸出香舌,沿着他的掌心,细细的舔(谐)舐。 掌心的温软乱了他的节奏,他突然间撤掉手掌,俯下来用力吻她。唇舌的纠缠,愈发激烈,使他原本和缓的手指,突然间变了力度。 素问全身一僵,神经都被人拉紧了似的,用力的向后仰起了身子,皮肤自内而外透出一种粉泽来,浸着薄薄的香汗,如同一只煮透的虾子。 他的手指离开,她下意识的缩成一团。 陆铮眸光 第 59 部分 一暗,双手分开她的膝盖。 旗袍被撩高,再撩高,直到整条嫩生生的大腿都露在空气中。陆铮捧起她的臀,西装裤下,某种凶兽蓄势待发。 素问的手按在他的胸前,是阻止还是等待,谁都分不清。陆铮提起她的一只脚腕,要她一条腿曲起在他的侧腰处,同时拉开了裤链。 蟹,蟹,蟹,蟹,蟹…… 他还想念她嘴唇的味道,吻得几乎蛮横了,舔(谐)舐着她的上颚,吮(谐)吸着她的舌头,直至深喉。 这样汹涌的激情,如同当头一个巨浪,素问快要在这从未体验过的激烈中溃不成军了,她拧着眉,气喘吁吁,因为他给予她的痛苦的欢愉。 陆铮的动作不停,在震颤与颠簸中,唯一撼然不动的,是他坚毅的目光。看着这个被自己提着膝弯的女人,看着她张开的双腿垂落在他壁垒分明的腰身的两侧。 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唇舌纠缠的声音,持续不断的溺在彼此耳边回响。 陆铮抓着她的手往桌面上随手一抹,素问就触到湿漉漉的一片。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瞥见他双唇间暧昧的轻笑,素问把他的手一把拍开,一脸的嗔。 这样的景象诱惑着男人更深的占有,素问被他的吻含吮着,舌头像是发酥,又像是要就此融化。 意乱情迷的时刻,全然感受不到他已将她抱起,从冷硬的桌边回到休息室内柔软的床上。 这一路,她倚在他胸口,双腿搭在他臂上,全身的重量全随他承担着,他每走一步,她就软弱无力的哼着,像是早已无力承受。 背脊一经触碰到床垫,身体里就感受到一阵极致的扭曲和紧缩,他拉起她的一只腿,用力的扳直,她虽然练过芭蕾,也经不住他在这当口这样折磨她,只觉得一根根韧带都要被拉扯断裂开了,迷蒙中咬紧了牙关,发出破碎的痛呼:“疼……好疼……” 他的掌心扣着她的后腰,身体已经紧紧的贴上来:“我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说吧,回形针是怎么摆的?” 他的目光在她光溜溜的身体四处寻找,若有所思的,好像真的在研究那个姿势的可行性。 那一刻,所有的旖旎都在脑中消散了,只剩下不寒而栗。 上次在他办公室,只是被他咬了一口小惩大诫,她以为他早就忘了。没想到…… 今天,他先是让她穿旗袍,然后又……原 来是早有预谋! 这个信号很危险,可不等素问条件反射作出些什么,他已经朝她俯低了身体。 “慢着——”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出于自救本能,素问用力抵住了他。 开玩笑,拍戏时那个回形针,导演不知道摆了多久,两个主演更不知道笑场多少次,最后还是导演发怒,把他俩震住了,才认认真真入戏。更何况那是假做,那啥又不用连在一起,当然想怎么摆就怎么摆,现在搭载着他的重型武器,稍微一动,都随时能要了她的小命。 要这么逆来顺受,除非她活腻了! “陆导——”甜腻腻的声音,能腻歪死个人。 陆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打了个措手不及,暂时休整,喘息着,等待她的反应。 “陆大导演,回形针有什么意思,咱们先拍别的好不好?”说着,她已经自下而上翻身而起,扑过去主动的狠狠吻他。 陆铮被她扑了个猝不及防,险些跌撞向床头架,一贯思维敏捷的他下一秒已反应过来,用手肘撑住床面,另一手圈住她的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素问骑跨在他腰上,纷至沓来的吻伴随着她捧起他脸颊的动作,令陆铮陷入疫苗的失神。 “就拍那天你在办公室看的那段好不好?” 挠人心肝的小猫叫,素问比他方才吻得更深,更辗转缠绵,彼此乱了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再难分解。 她甚少这么的主动,这么的……奔放。虽然陆铮要一尝回形针的夙愿落空了,不过眼下似乎……也不错? 回过神来的陆铮更加凶狠的回应,双手牢牢的锁住她的腰身,双唇的厮磨热辣到发疼。素问空出双手麻利的扯下他的领带。 领带,西装,马甲,衬衣,终被一一丢落在地,她身上那件有似于无的旗袍也终于报废在他手上,随着“哧啦——”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有什么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素问推他的双肩,将他摁倒在床上,自己仍跨坐于他小腹。 陆铮扬起的下巴是孤傲的弧度,欲继续这个热吻,素问却躲开,改而吻他的喉结,咬他的锁骨,在他结识的胸膛流连片刻,一路埋头向下,要打破这个男人高高在上的面具。 你不是锱铢必较么?你不是要原景再现么?不好意思,本姑娘也是锱铢必较! 憋死你,就憋死你! 皮带被解开,西装裤早就 半挂不挂在他腿上,素问轻巧的握住。 陆铮“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猛的扯过她的手臂,就要夺回主权,将她压回身下。 “怎么?就受不了了?”素问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 陆铮从没见过这女人现在这副样子,挑衅中带着极致媚态,如酒心巧克力中的酒精,甜,更醉人,又如烧刀子一口灌下去,麻辣到了心头—— “你忘了戏里我也是在上头的?”她戳戳陆铮坚硬如铁的手臂,继续撩拨着男人最后一丝底线。 陆铮微微一笑:“你喜欢在上面也可以。” 说着,再无需怜惜,就着自下而上的角度,一入到底,尽情享受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欲壑难填。 这种挖个坑给自己跳的情形是怎么一回事? 陆铮用实际行动又给她上了一课,就算男人在下面,也无碍于他们重整雄风,大杀四方。 突如其来的容纳令素问呼吸一滞,本能的弓起身体,破碎的旗袍只剩残余的布料凌乱的覆在她身上,该遮的地方一点没遮着,却比不着寸缕更教人难耐。 素问干渴的舔了舔下唇,死死扯住盘扣的领子。 陆铮却转眼就把她的手扯开,他一手扶住她的腰,另一手顺着她的后背向下,托起她的臀,就着她闪躲的身子,重重的抬起,再放下。 素问终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又被他用力压下脖子吻住,只剩近似呜咽的哼声。 陆铮托起这张泛着红晕的脸,看着这双大眼睛里残存的那一丝桀骜难驯的光:“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一分钟前,还从她嘴里得意洋洋说出的话,现在被他原数奉还。 如他所说,这个男人在某些事上,真的是锱铢必较。 素问也憋了股狠劲,咬着牙要夺回主动,然而抬起的身体还没脱离他,就被他掐住了腰,狠狠的按下去。 猛的空虚后再度被填满,素问冲口而出的尖叫又被他堵住—— 这简直是逼人的折磨! 素问不满的咬他。 他在床上折腾她,她总有小心思能变着法子讨回来。上回是在耳朵后面留了个牙印,这回……? 她的手指甲还没划过他那张招人的妖孽脸,就被他一把抓住了:“小坏蛋,又想使什么坏?” 报复计划难产,还没等她作声,接踵而来的狠戾动作简直要她 失控。素问只觉得腹部的某一根神经突然绷紧了似的他仍,疼得她不由瞪他。 他只是笑。 素问还来不及看清他的笑意,已被他坐起搂住,他的胸口紧贴着她的,肩颈相依,几乎要缠为一体。 他的手按着她的小腹,引导她的动作,这一刻,这个男人身上滋生某种那个贪婪的魅力,仿佛要一手遮天,独吞天下,已溃不成军的素问陷入一片浑噩,欲回吻,却被他避开。直到欣赏够了她在失控无助的折磨中挣扎的样子,才无声一笑,重新贴近了吻她。 他的吻依旧潮湿而温柔,他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都刻入她的骨血中。 在接踵而来的汹涌中,素问无力的想:这个男人可真狠。 他是要她一辈子也离不了他。 夜微凉,灯微暗,欲望散尽。 陆铮已经起身去冲洗。休息室里有连着的盥洗间。 素问坐在床上发呆许久,掀开被子赤足下床,看到地上那件被扯坏的内裤,有点烦躁。把它踢到床底下,裹着薄被去敲浴室的门。 哗哗的水花声停下。门开了条缝,蒸腾的雾气噗的溢出,在团团的白雾散去后,露出陆铮沾满水珠的脸。 他身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泡沫,当然什么也没穿。 素问没想到他这样就来开门—— 明晃晃的毫无遮掩的男色就在眼前,她终于不自在起来,扭过头,抱怨似的问:“我穿什么?” 陆铮似乎了然,又笑了笑,不无失望的说:“我还以为你敲门是为了跟我一起洗。” 她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也不管他穿没穿了,面红耳赤瞪着他。 他用占着泡沫的手拍拍她的头:“先等等,我洗好了下去帮你买。” ------题外话------ 陆某人,吃完今天这顿,以后你就勒紧裤腰带素着吧,亲妈我实在被审得无能了。 七十四,记忆倾人城 更新时间:2013-1-110:04:26本章字数:12208 陆铮关了花洒,边擦头发边出来。素问重新从床上坐起来,拿了浴巾准备去洗澡,被他在腰间一搂,跌落回他怀里。 他赤着一双脚,带着湿意的吻落于她的脸颊,湿湿的发梢挠在她脸上,素问躲了一下,扑面而来的,还有洗发水的清 香。 陆铮笑着放开她,捡起衣裤穿上:“去洗吧。乖乖的,等我回来一起出去吃宵夜。” “都这么晚了……” 素问的脚步停在浴室门前,不确定的回头问他。 本来等他处理完手边的工作就接近十二点了,这又一番折腾,素问看看墙上的挂钟,不情不愿,声音拖拉着。正好给了他机会截住她即将出口的拒绝。 “我还没吃晚饭,不是么?你就不怕把我饿坏了?” 瞧着他洗完澡,神清气爽一脸餍足的神色,哪里像饿着了? 素问忿忿的甩上浴室门,站在花洒下,温水一直冲,对面水汽蒙蒙的镜子里的那具身体留下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痕迹,怎么也冲不掉。 这样的生活,不知还会持续多久。 太多的幸福,冲头而来,在得意忘形的同时,也有点找不着北。 淡淡的叹息,取过沐浴乳来擦洗。 裹着浴巾走出来的时候,陆铮恰好帮她买了衣服回来,时间掐得刚刚好。 他有点得意,仰靠在床边,好整以暇欣赏美人出浴图。 陆铮给她准备了全副武装,大的黑框眼镜,绒线帽,口罩,在北京的冬夜,顶着这样的装扮走在街上并不算异类。 素问盯着镜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只露出一双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他,声音透过口罩,有点嗡嗡的:“大半夜的,哪有这么多人认得出我?” 他拍拍她头,亲手为她把毛帽边缘又压了压:“戴好咯,我可不想饭吃到一半,变成你的个人影迷见面会。” 夸张了吧。 其实公司楼下不远就有通宵营业的小吃店,陆铮却取了车子要带她到更远的地方吃。 素问坐上车,姿态勉强,多少有点记恨这个男人在床第间的那些几近野蛮的表现。上车后,她的神态就恹恹的,毕竟半夜一两点了啊,这种时候出来觅食,就像是某种习惯了夜生活的动物。 陆铮边开车边说:“累了就睡会儿。” 这正称了素问的意,她偏过头去假寐,一句话也不想说。 车子终于停下时听见他说:“到了。”素问随即睁开眼睛,开门下车的动作在看清周围景色时猛的一顿。 看一遍,再看一遍,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陆铮绕过来替她关上 车门,她迟迟不动,他便搂着她的腰着她往前走:“你对这儿不陌生吧?我听说电影学院的学生下了课都经常来这吃,有什么好店推荐?” 素问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没错,这儿是电影学院后街的“小食堂”,学生们平常开小灶都在这儿。这么晚了,他带她过来做什么? “随便吧。”素问的声音里还透着困顿的倦乏,本来这么晚了,还没打烊的也只有零星几家了。 陆铮选了家这个点还颇为热闹的烧烤店,最角落的位置,在二楼临窗。说是窗户,其实就是露天的天台用纺布顶棚罩起来了,四面都透风,夏天还好,冬天简直是寒风啸啸。以前周沫就戏称是“啤酒灌着西北风咽”。 陆铮拿过油腻腻的菜单,征询了下素问的意思,点了些烤串,啤酒,又加了个干锅。这天气,坐在这半露天的环境里,不吃点热火的东西,真要冻成冰了。 这个点还有几桌坐着夜不归宿的学生,点了啤酒,一边打牌,一边大声的吆喝。 陆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下:“你过去也像他们这样吗?” 素问收了目光,没有作答。态度模棱。 重新回到这里,并没有让她有怀念的感觉,能想起的,反倒是那些没日没夜的打工,没脸没皮的跟在周沫后面蹭饭的日子。她本能地抗拒这种过去。 老板娘上了瓶酒,陆铮为她斟满酒杯,她拿过来仰头就是一大口,不知为何就是十分烦闷。结果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喉咙里鼻腔里一样的火辣。 陆铮起身过来帮她拍背。 “其实看到他们,我倒是想起三年前在c市的时候。”他突然说。 素问皱起眉,不解的抬头看他。 “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你才大一吧,学的是……国经贸?要是一直学下去也不错,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大公司的白领。” “干嘛提这个?” “过去”,她讨厌这个词。 陆铮却似乎很乐意提及:“当然了,你现在的身价可比寻常的普通小白领高多了。三年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回c市去了,或者回老家……我甚至不知道你家在哪儿。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一直留在北京,还改学了表演。” “呵,”他看似淡淡笑了一下,然而近看,那样的笑在他脸上却是查不到一丝痕迹的。 时间已经久远,记忆本该浅淡,陆铮的目光直透过她心 虚的双眼,仿佛能穿透记忆的壁垒,直达她的内心。 她因为这种感觉打了个寒颤。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声音,她仿佛看到马路上半夜里还有人在低声哭泣,那个女孩子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自己双膝里,就那样紧紧的蜷着,一直的哭 第 60 部分 ,哭得很伤心。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她想问问她,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帮忙的吗?可双脚竟像灌了铅,一动也迈不动,就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 后来那个女孩终于站了起来,她回过头,满面泪痕,额头上还有鲜红的血在汩汩往下流着,那张脸,竟然就是她自己—— 聂素问吓出了一身冷汗,在那些孩子们喝酒嬉闹的声音里,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在跳。 她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陆铮还在继续说:“我那时候没找到你,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三年了,没有获得一点有关你的消息。我回过c市许多次,去你的学校,到你过去曾经会去的地方,他们都说没再看到你……巧倒是巧,我找了一圈回到北京,竟然就看到你坐在我的包厢里喝酒。” 素问不记得当时酒吧那场是谁发起的,她只是作为有钱少爷的女伴,一个男人的附属品被带过去。当晚参加的有哪些人,会做些什么,她一概不知。但她确确实实记起来,当她从洗手间苍茫的回来时,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那一个背影。 那该是三年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吧。不过当时陆铮在接电话,可能并未在意。 “你不会知道当时我看到你坐在别的男人身边,听他一口一个‘素素’叫你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三年前她离开时,他的心有多痛,是被人生生撕开来的痛。“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狠,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女人。你可以无视自己的心,也可以完全抹杀掉我为你做的一切,不管我做什么,好像都不能留住你……” “别说了……” 他忽略掉她的抵触:“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活着,却已经死了。我回到陆家,顶着这个我最厌恶的姓氏,在那些虚伪的商人面前,迎来送往。我接受这个姓带给我的便利和虚迎奉承,接受萧溶的经济帮助,才建立起我现在的公司。我欠了萧家的人情,所以明知道媛媛对我的意思,却不能明确的拒绝她,我甚至在想,如果再过个三年五年你还不出现,我跟谁结婚还有什么区别呢?到那时候,也许我会接受萧媛吧……” 这些话,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 这个连表情都十分吝啬的男人从没对她说过这么多话,素问觉得自己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有点恍惚:“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陆铮在对她微笑。 那个仰角,那米月光,亲切温柔。 “今晚, 当你告诉我……‘不可以离开你’的时候,我忽然有种角色错位的感觉。”他的目光若有所思,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我仿佛在你身上看到曾经的我——那个紧紧的抓着你的手生怕你离开,最后却还是连你的背影也没能看到的人。” 素问“嚯”地抬头。 他的语气让她产生了一丝疑惑。 酒壮怂人胆,素问索性问了出来:“那么现在,你也会甩开我,让我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吗?” 他的表情定格在一分钟前的微笑。 “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 月光淡如水,倾洒在这个男人完美的俊颜上。素问忽然觉得他是那样的……迷人眼哞。 “……” “……” 身边那桌的男孩们仿佛喝完了酒,呼朋引伴的站起来往吧台去结帐,走到素问他们这桌时,忽然有个喝得醉醺醺的男生停下来,歪着脑袋盯着素问的脸打量起来。 他这么一停,同行的就有人推他:“还不走……” 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惊诧打断:“你是聂素问吧?演王佳芝的那个聂素问!”起初是疑问,到后来已经是肯定。 被他这么一喊,不止他的朋友们,连其他几桌的学生,也频频往这边探头张望。 素问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时候若再戴上帽子口罩,就显得做作矫情了。 她礼貌的扬起脸,微笑,点头。 “是聂学姐啊!大老张说你是他的学生,我们还不信……你回母校吗?你的电影我们都看过,你现在简直是我们的宅男女神啊……” 同学们一激动,七嘴八舌,有些话就不着调了。 这些大学生,多半是在寝室上下载盗版来看,好多都是看过所谓的“未删节版本”,素问倒不太在意,她敢拍,还怕人看不成,就是陆铮微微皱眉,仿佛不大满意的样子。 “聂学姐,能跟你握个手吗?”男孩子都挺热情,伸出手来才发现手指上沾的烧烤油渍,赶紧在棉衣上蹭了蹭。 素问赶紧抽出纸巾递给他,自己也礼貌的擦了擦手,才伸过去:“可以啊,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不用这么拘谨。” 毕竟是经过国际影展的大阵仗的,对待粉丝早就不像半年前那样生涩害羞了,尽管这一状况有点突然,她还是极有耐心的和每个人都握手说了两句。 有人 掏出笔请她签名,学生们晚上出来喝酒,带纸笔的不多,有人就要求她签在手上,还有要签在衣服上的,素问笑着,一一满足了,还有人拿出手机要和她合影。 好不容易满足了这波校友,其他桌的看到这情形,也都纷纷拥过来,要求签名合照,最后连老板娘都被惊动了。直说自己眼拙,刚才上酒时竟然没认出她。 素问也寒暄了两句:“说自己念书时就来光顾了。” 老板娘立刻让人去取相机,说要跟她合照张大的,挂在店里招揽客人。将来素问拿影后了,她也可以跟人炫耀下,影后也来她这吃烧烤干锅。 好不容易帮最后一个小姑娘签完名,又握了握手,等那女孩走了后,陆铮才啧啧叹:“这是第几波了?你还没拿影后就这么大排场,将来要是拿了大奖,我都不敢和你坐一起吃饭了。” 素问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不过也托这些同学的福,她跟陆铮之间刚才凝重的气氛得以缓解。 她笑着掰开一双新筷子:“别生气了,吃菜吃菜,你刚才不还说饿了……” 这么冷的天,叫她耽搁这么久,干锅的火早灭了,烧烤上的一层油也都凝起了白霜,不能再吃了。 她笑嘻嘻的拿起大衣:“算了,去别家再续摊吧。” 最后也没去成别家,陆铮直接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热饮和三明治。深夜的车道上行人稀少,路灯昏黄,偶尔有一辆车亮着前灯飞速驶过,然后又重归于寂。萧瑟的冬夜里除了陆铮这辆白色玛莎拉蒂外,就只有街道转角处还停着辆黑色的汽车。 车内没有亮灯,应该是空车锁在这吧。以前学校外就经常有这种趁着半夜违章停车一会儿,清晨前再开走的情形。 就在素问准备挪开视线的时候,黑色的车身忽然亮了一下,然后车门打开,从驾驶室里走下一个男人。 竟然是有人的? 她愣了愣,然后就看着那男人转身,向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车相距大约五十米,在夜色下,彼此的脸都已经模糊不清。尽管是这样,素问仿佛还是感受到了郝海云那鹰隼一样凶狠锐利的目光—— 心跳骤急,素问坐在车前盖上的身子一下滑了下来。 他一定也跟她一样,认出了她来!不,或许他原本就是在这守株待兔,等着她自投罗网的撞进来? 素问还记得上回他说过,自己最好烧香拜佛,别 让他撞见!但这偌大一个北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总有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样一个说法。 瞥见他身形仿似动了动,素问立刻僵直了背,在这寒冷的冬夜,也连血液都要冻结起来。 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边,便利店的自动门传出清脆的音乐铃,陆铮一手举着一杯热饮,正向她走来。 快走—— 这两个字夹在素问口中,无论如何却也吐不出。 这时候发生任何风吹草动,可能都会惊动了这个男人。 陆铮一步步向她走来,而素问的目光,却全神凝注在五十米外的黑衣男人身上。只见他好整以暇的侧过身,调整了个姿势,半倚在车身上,另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缓缓的伸进大衣内—— 素问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那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下一秒等他掏出来,他的手上会多出一把什么!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王法,这种东西在这个男人眼里有吗?他要是现在突然掏出把枪对着空无人际的街道放一枪,她也不会有多惊讶。只是,她的目标……是谁?是她,还是陆铮? “咖啡。”陆铮已经走到她面前,将一只手上的热饮递给她。 素问还在发愣,或者说她全副精神都盯在郝海云身上,压根没有听见陆铮的话。 “怎么了?”陆铮走到她面前,把咖啡罐晃了晃。 这个角度,恰好隔在素问和郝海云之间,遮挡住她一半的视线。素问一紧张,就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拨开陆铮。她生怕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死寂的马路上就传来一声枪响。 陆铮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素问一边小心谨慎的盯着郝海云的一举一动,一边接过他手里的咖啡。陆铮非常细心,连拉环都替她打开了,温暖的易拉罐握在手心,她没有喝,仰头催促他:“外面好冷,我们赶紧回去吧。” 陆铮愣了愣:“你冷吗?”说完就要走上来,把她搂进怀里。 就在陆铮的手臂揽住她的同时,素问看到郝海云举起了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他的手指前端,一管黑黝黝的枪口瞄准了陆铮的背心—— “小心!”素问尖叫了一声,突然举起双手推开他。手中的咖啡泼了出去,染在陆铮米色的羊绒衫上,泼开一大片难看的晕渍。 锵锵锵锵…… 是易拉罐滚动在地上的声音。 陆铮撑 圆了双眸,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 素问也是一脸的吃惊,转过头去看郝海云,却看他抬高了枪口,扣动扳机。对着虚空的某处做了个射击的手势。 没有任何声音…… 是空膛。 素问长吁了口气,刚刚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慢慢的落回了实处。 还好是虚惊一场。 她慢慢的拍打着心口,背上已经腻起了一层冷汗。这才注意到眼前糟糕的情况,陆铮正大惑不解的盯着她。 “对不起……”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好的措辞。 “那边是谁?”陆铮的注意力却没有过长的停留在泼洒到他身上的咖啡上,素问的反应太过紧张,使得他也注意到她一直盯着马路对面的某处。 他顺着素问的眼神看过去,那边,郝海云早已回身坐进车内,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素问看着那一闪一闪的汽车尾灯,发了会呆,才摇头道:“没有谁?不认识。” 然而眼神里明显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 陆铮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瞧着她,然而心慌意乱的素问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一个劲催他:“赶快上车吧,回去换身衣服,唉,都怪我不好,拿个咖啡也拿不稳……” 陆铮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自说自话,她用这样一种方式来遮掩内心的不安,她的恍惚,她的心神不宁,全落在他的眼中。 上了车,素问即歉疚的拿过纸巾,一点一点细心的帮他擦着毛衣上的痕迹,然而收效甚微:“不知道送去干洗有没有用……” 陆铮并没有发动车子,却一把揪住了她拿纸巾的手。 “怎么了?”素问猛的抬起头,在对上他凌厉的视线时,下意识的选择了转头避开。 “素素,你看着我。”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 素问不得不转过头来面对他。 “刚才你为什么叫我小心?那辆车上……有什么?” 他的直觉准确得令她心慌。 这种时候,她该怎么办?就在刚才替他擦衣服的时候,她心里还在纠结着,郝海云此番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还会不会有下一步行动。 他很明显的在威胁自己,可他究竟想做什么,素问猜不透。 他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想到这儿,素问还是有 点簌簌发抖。 “素素……?” 得不到回应,陆铮有点儿着急的叫着她的名字。 这种时候,素问忽然不想再瞒了,三年来,她心里藏着这个秘密,也实在够累了。况且这次郝海云的目标,有可能是陆铮。她必须给陆铮提个醒。 想着,她反握住陆铮的手,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沉重的看着他:“陆铮,我并没有要刻意隐瞒你,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说出来反而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你选择相信我,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陆铮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类似坚定的目光。 素问叹了口气:“最近,你出入最好都小心一点,最好不好一个人,到哪里都带上司机吧,或者……请个保镖也不错。” “素素,”陆铮打断了她的话,“你的话让我觉得情况似乎很严重。在你作出各种看似为我好的决定之前,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在法律上,受害人也有知情权的,不是吗?” “对不起……”素问拧着眉,不住的摇头,除了这句话,更多的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这本身就是一段人难以置信的过去,有时候聂素问自己想起来,也觉得是做了个噩梦,梦里的一切,都离她太远,仿佛一梦一醒,就已经是两个世界。 浅而悠长的叹息。 陆铮慢慢放开了她的手,转过神去发动身子。 在车子起步的同时,他的声音稳健的传来:“好吧,也许你现在对着我,还觉得太难开口。我会等待,等你愿意亲口告诉我你的一切的时候。” 他停了停,最后一句,切切响在她耳边:“希望那一天不要让我等太久。”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不去想它,它就在那个地方,安静的蛰伏着,不声不响。而你越去回想,它仿佛就变得越长,那些零星的片段,琐碎的细节,最后都能慢慢的串联起来,它具体得让你不堪去回想。 她记得自己从陆家走出来的样子,失魂落魄,阖上眼睛,还能感受那种绝望的心情。 也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吧。 她是孑然一身的来到北京找他的,她什么都没有了,笃定了他会是她的一生。就像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明知道自己会死,还是近乎虔诚的点燃一根又一根火柴,在火苗虚拟的幻境里,梦想着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当然 ,结局 第 61 部分 不会改写。 她会死去。 看到陆铮追着她跑出来,吐血倒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快死了,扶着国槐树,不知疼痛的一下一下往粗壮的树干上撞下去,甚至忘记了她有凝血功能障碍。 浓稠的血液糊住了她的视线,血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沿着她的额头往下流,很快她就满脸是血,头重脚轻。 她还记得不能倒在他家的门口,再被他找回去,恐怕他的外公又得指责她是“没脸没皮的女孩子”。 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血一直跟着她,淋淋漓漓的延续了一地,她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也许今天,她就会死在这儿,是流光了所有的血死掉的。 听起来有点凄美的死法。 倒下的时候,就像一块石头,重重的栽在地上,完全没有任何知觉的。 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了,伤口都不觉得痛了,意识一直薄薄的游离在身躯之上,除此之外,最大的感受就是冷。从四肢百骇每一根血脉蔓延上来的冷。她下意识的蜷成一团,有什么软溜的东西慢慢从身下滑下去,眼皮的一丝何缝里,她看见的并不是天堂或地狱,而是非常普通的沙发,桌椅和点滴瓶。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醒过来的几天里,她只见过那个据说捡了自己回来的兽医两面。高大魁梧满脸胡子的男人,非常的有个性,说话还有点儿风趣。 用他的话说:“我经常捡点阿猫阿狗的回来,也不在乎这次捡个大点的了。” 素问刚醒过来就打量过这间房了,说是他诊所的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宠物养殖场。他捡回来的都是受伤或被抛弃的流浪猫流浪狗,有时还有兔子什么的。这个房间,处处充斥着单身男人的邋遢和杂乱,因为太乱,他似乎也没什么心情收拾,但却非常有耐心的蹲在那儿给伤愈的小猫小狗们洗澡。他从不把宠物们关在笼子里,他说宠物也有感情,也会渴望自由。 也许对他来说,自己也只是他捡回来的一只“大型宠物”,不过对素问来说,他是捡回了她的一条命。 何况她恢复的这些天,吃他的,住他的,素问觉得自己该表示点什么。于是收拾整理房间这项巨大的工程,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刚开始有点辛苦,后来慢慢的习惯了,却也乐此不疲。 每天和这些动物们生活在一起,从它们单纯而简单的小眼珠里看 到自己,连心也会变得简单。仿佛能忘掉那些伤痛。 借住在这里养伤的日子,她真的什么也没想,就是单纯简单的过日子。 她不提什么时候离开,兽医先生也没打算赶她走,甚至没有向她收伙食费的打算。他大部分时候都不在诊所里,素问也着实没见过他正正经经的打开门做生意,有时候一两天才回来,回来时总带着新的流浪猫或流浪狗。 这样子的生活,真不知道他依靠什么来维持开支。 直到一天晚上,素问收拾好被上窜下跳的宠物们弄乱的办公室,给小猫小狗们都一一喂完食,然后拉上百叶窗,确认诊所的门上锁,才关上灯,躺进窗下的沙发里,用毯子盖住自己。 从她受伤醒来,她就睡在沙发里,别指望这个宠物诊所里能有供人睡下的床,又不收她钱,能有个沙发给她躺着,已经该感谢了。 入夜,宠物们都安静了。素问蜷在沙发里,辗转翻了几个身,也渐渐将进入梦境。 就在这时,窗上的一声类似于撞击的闷响惊醒了她。 她本就浅眠,顿时睁开了眼。 四下里一片宁静。这诊所临着路边,晚上时有晚归的醉汉路过,发出些奇怪的声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所以素问也没想太多,就在她闭上眼打算继续睡觉的时候,“砰”一声巨大的脆响,素问一睁开眼,就看见哗啦啦的玻璃碎片从她头顶坠落,她还没来及从沙发上滚开,一道黑影从碎了的窗户里翻进来,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呼……” 冰冷的空气,沉重的喘息,从身上的重量,素问判断出压在她身上的是个男人。 “你……是谁?” 她用力去推身上的男人,碰到的都是如铁一样坚硬的肌肉。男人的身躯如一块千斤巨石,她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滚开!我报警了……”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叫程光来!” 程光……是什么人?她那时压根没想到收留她的兽医先生的名字,她一直都“兽医先生”“兽医先生”的称呼他,甚至觉得名字都是多余的。 然而思维却被满口满鼻的血腥气攫断了。从破碎的窗户里泄下的月光,照在身上男人的背上,素问这才发现,他肩上臂上,都是暗色的血迹。 眼中看到的这一幕,令她连呼吸都 快停止了。循规蹈矩的活了十八年,聂素问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遇到这种港产警匪片里才会看到的血淋淋的场面。 正常情况下,一个普通人看到一个血人压到自己身上是什么反应?恐怕不是吓傻了就是晕过去了吧。 聂素问也跟傻了差不多了。但她还没忘记男人可能带来的危险。 她用力拨开他带着血腥气的大掌:“你先起来,你起来我就帮你去找那个什么……程光。” 男人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刚才的恐吓不过是虚张声势,素问没费多大劲就拨开了他的手,用力的推搡着身上的身体。 男人钝钝的“哼”了一声,配合着她,翻了个身,就仰面躺在地板上,对着天花板气喘吁吁。说是气喘吁吁,其实气息也很微弱了,素问观察了一会,觉得他差不多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素问刚才也不过是敷衍他,证实了他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后,转身就去拿桌上的电话。 110三个数字还没拨出去,一双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按住了她拨号的手指。 素问抬头,是兽医先生。 月光淡如水,从裂得差不多的窗口里直直的倾洒下来。素问默不作声的低着头,拿着扫帚清扫满地的玻璃渣。尽管这样,也不能忽视那一直凝灼在她背上的阴冷视线。 刚刚躺在地上差点儿就要歇菜的男人,这会子就在办公桌后面那张转椅上,鹰聿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素问想忽略这种目光都不行。 “素素是我的病人,会在这里暂住几天。”兽医先生意识到了,一边给他止血,一边解释道。 男人的目光在听到“素素”这两个字时突兀的颤动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幽深,玩味般掠过她的全身上下,然后笑了声:“程光,我还以为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也是这个时候,素问那个“程光”就是兽医先生。 兽医先生哼了哼:“还能笑的出,看来不用给你打吗啡了。” 碎玻璃扫完,素问又去拧来拖把,一遍遍的拖着地上的血迹。这才看清男人到底流了多少血。 一个小时过去了,桌子后面的手术还未结束。 男人虽然克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从他脸上大颗的汗珠和紧绷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有多疼。 素问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取弹头的整个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男人 一直坐着,没有打麻醉。屋里甚至没有开灯,兽医先生站在他身侧,下巴倾斜,素问头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凝重而专注的神色,他手里纤细的手术刀正割破男人的皮肉,剜进男人的血肉里…… 素问避开了目光,继续沉默着拖地,洗干净血迹,再拖一遍。 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回荡着的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伴随着铿锵一声脆响,素问看到兽医先生放下了直起了身子,擦了把汗。随着弹头落进盘子里,每个人心头紧揪着的那口气好像都松了下来。 男人看见素问一直紧张而又神奇的盯着那颗弹头,突然间毫无征兆的笑了声:“你捡回来这丫头倒挺有意思。” 程光扔下手术刀,冷飕飕道:“你也算是我捡回来的。” 然后向素问走过来,一张布满了络腮胡子的脸上,又漾起那种熟悉温暖的笑容,仿佛是安慰她:“别害怕,就把这家伙跟那些阿猫阿狗一样照顾就行了。” 阿猫阿狗会半夜三更满身是血的敲碎人家的窗户翻进来吗? 那会儿不知为何,她只是怔怔的点头。 兽医先生身后,正咬着绷带的男人,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兽医先生走后,素问又把地拖了好几遍,总觉得不管怎么洗,屋子里总有股血腥气儿散不掉。 男人还坐在椅子里,一手扯着绷带,另一头咬在嘴里,正艰难的给取出弹头的伤口包扎。不得不说,兽医先生的售后服务太差了,弹头取出来就完事了,各种内服药,外敷药,瓶瓶罐罐的扔在外面,让伤者自己去找。 用兽医先生的话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素问拖了半天,他就在那折腾了半天,短发全都汗湿了,汗水淋漓的往下滴着,脸色也苍白。 眼见就要天亮了,他终于一口吐出嘴里咬着的绷带:“就那么一点地方,你还拖不完了?” 素问也停下来,扶着拖把看他。我拖我的,关你什么事? 男人用眼神示意他的伤口:“过来,帮我扎上。” ------题外话------ 三年前素素和郝海云之间发生的事,终于要揭开了……不知道有木有人跟我一样萌这个络腮胡子的兽医先生,虽然他就这么点可怜的戏份,不过胡子刮了是个大帅哥哦~ 七十五,够不够买你 更新时间:2013-1-110:04:28本章字数:12634 男人用眼神示意他的伤口:“过来,帮我扎上。” 素问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看了他良久,像是在思考什么。受伤的男人显然没什么好脾气,想发作,奈何有伤在身,也不能将她怎样。定睛瞧了她一会,悻悻的重新拿起染血的绷带。 正要咬住扯开,绷带的另一头被人抓住。 男人瞪了她一眼,素问把拖把扔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展开纱布,按在男人肩部的弹孔上。 男人“嘶”了一声,转身,动作凌厉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想谋杀?” 素问还是面无表情,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拿着绷带,摆了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男人细细的审视她,大抵是因为她刚才答应了要帮他找程光,结果一转脸才脱身就打算去报警,如果不是程光及时赶回来阻止了她,这个男人,现在就应该被警察拷走了。 他不相信她。 然而,短暂的迟疑后,他咬牙切齿的道:“轻一点。” 素问咧开了嘴角,在黑暗中无声的笑。 伤口狰狞,被手术刀划开了十字,黑洞洞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但身前的男人显然已习惯这种阵仗,他绷直的身体,肌肉壁垒分明,因为用力,血管青筋清晰的跳动着。豆大的汗珠顺着小麦色的肌肤汩汩下滑,所到之处,依稀可见新伤旧伤,痕迹斑斑。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目光扫过每一处伤痕,就像翻开书本的每一张纸页,书写满了那些血腥的,隐晦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去。 谁的人生又不是一本书呢? 她的,或者兽医先生的。 没有哪个兽医可以镇定如斯,在不使用麻醉的情况下,握着手术刀在一个人体上轻松的挖掘出子弹,显然是擅长此道。 而这个男人宁可忍痛,同意不使用吗啡,只有两个可能。一,他有某种隐疾,不能使用麻醉类药物。二,他是一个活着犹如在走钢索的男人,就连此刻也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愿因药物麻醉而放松自己。 素问按照他的吩咐,将消炎防感染的药洒在刀口上,然后用纱布盖住,再用绷带从他胸前绕过,一圈圈的缠紧。 她的手有一点儿颤抖,本来就是生手,第一回做这种事,虽然男人隐忍得极好, 但他每一次痉挛,吸气,素问都不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缠紧点。”他没看她,淡淡吩咐。 不然会发炎。 素问于是用了点力,又听见他小声的“嘶”了声,素问没有办法,不得不把一手按在他肩颈部位,借助支撑点,缓冲绷带对伤口的挤压力道。 他流了很多汗,密密的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摸上去滑腻腻的。除了陆铮,她还是头一次接触男人的裸身。虽然受了伤,身材仍旧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相比之下,陆铮更显得白皙纤细一点,而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强劲的阳刚味儿,麦色的肌肤,深刻的线条,肩背上拉扯开的斜方肌呈现完美的三角形,小腹处完整的六块,渐渐没入牛仔裤的腰线中。 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变得僵硬,失去控制。素问强迫自己避开视线,不去看他那更加性感的胸肌,只是专注的一圈一圈把绷带缠紧了,直到他终于欠了欠身,说:“行了,你放手吧。” 素问如释重负般松开手里的绷带,见他自己低下头,牙齿和左手并用,在胸前打了个结,然后对素问吩咐:“把毯子拿过来,我要睡一会。” 素问犹豫了一会,照做。 他也没让她再帮忙,自己把毯子裹了裹,就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素问有点儿诧异,站在他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过了一会,试探性的把手伸到他眼前,还没晃晃,就见他敏锐的睁开了眼睛,泠泠的目光盯着她,在夜色中如猫头鹰似的。 素问吓得倒退了一步,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他睨了她一眼,眼里划过类似轻蔑的目光,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次,素问再也不敢去试探他睡没睡着了。自己老老实实的走远点,划定一段她自认的“安全距离”,老老实实的双手抱膝,蹲在地上。 破了的窗户口,虽然遮上了百叶窗,冷风还是呼呼的往里灌。 有过这一次经历,素问是再不敢去睡沙发了。屋里也就这一张椅子,被他占了,素问只能蜷着脚,背靠墙壁坐在地上。 有一只黑猫被惊醒了,“喵呜”叫了声,小爪子悄无声息的跳到她跟前,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借着动物身上披毛的温暖,素问也如捣蒜似的一磕一磕的打起了瞌睡。 迷迷腾腾还没两个小时,天光就大亮了。 兽医先 生回来,把她摇醒。素问看 第 62 部分 见自己就坐在地上抱着猫咪睡着了,不禁失笑。 抬起头,转椅上的男人不知何时也醒了,有一种看笑话的表情看着她。 兽医先生脱下大衣给她披上,说:“待会有人来换玻璃,你和他先进去休息吧。” 素问点头道了声谢,里间是兽医先生的房间,平常一直关着门。虽然没有上锁,但素问寄人篱下,也无意探人隐私,所以一直保持着距离。 这会儿得到主人首肯,也就无所顾忌,况且她是真的又冷又困。 然而另一位得到首肯的伤患却仿佛不大乐意似的,大佛似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素问看着他,他理所当然似的:“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 素问又抬头看了眼程光,程光按住她欲动的身形,嗤了声:“你昨晚伤成那样了都能砸碎我的窗户自己进来,这会子几步路就走不动了?还有,换玻璃的钱,一百六十八块,不打折,谢谢。” 程光说完,向他摊了摊手。 男人哼了声,长腿一伸,从椅上弹了起来,身下的转椅在他离开后,因为惯力,还呼啦啦的原地转了大半圈。 毯子滑落地上,他显然没有弯身去捡的意思,素问走过去帮他捡起来,男人似乎笑了声,一脚踹开房门,先走了进去。 程光摇了摇头,拍拍素问的肩,说:“这家伙就这脾气,你不用因为他受伤了就特别照顾他。” 素问眯起眼睛对他笑笑:“我是看就这么一床毯子,我睡着了怕冷。” 程光也笑了。 在素问即将推门而入时,忽然叫住了她:“素素。” “还有什么事吗?”素问抱着毯子回过头。 程光犹疑再三,斟酌着开口:“你住在我这里,我什么也没问过你,昨晚的事,我希望你也……” “我知道的。”还没等他想好措辞,素问已经及时的打断了他,“不该看到的我都没看到,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 程光怔了怔,晨曦从破了的窗口里肆无忌惮的洒下遍地金辉,他伸手拍了拍素问的额头:“真是好孩子。” 素问进去的时候,男人还没睡,一个人霸占着屋里唯一一张单人床,长腿松松翘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兽医先生的卧室,是一个很简单的单身男人的房间,家具摆设都少的可怜,白色的墙壁,纯白的一副窗帘,正中摆着张一 米五规格单人床,铺着短短的灰格子床单,白色枕头,除此之外,就只有靠窗的角落里摆着一张简易书桌和椅子。 因为入目的白色,显得更加空。 好在素问从床底下扒出一张折叠的钢丝网床,就是八十年代那种很老旧生满了红锈的那种。素问把钢丝折叠床打开,就放在角落里,用抹布擦掉锈屑和浮灰,把毯子垫在下面,直接躺了上去。 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她蜷起腿,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床上的男人。 其实心里很乱,要换了平时,她肯定睡不着。然而昨晚折腾了一整晚,早上迷糊了两个小时,醒来时手脚都是冰凉的,这会子实在是困乏了。也不管身后人怎么瞪她,反正她是没多久就睡死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昏暗,分不清时间。翻了个身,床上的男人也睡得正沉。为了不压到伤口,他一直保持侧身睡着。 素问翻身下床,发出的响动也没有惊醒他。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像昨夜那样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是真睡死了。 素问好笑的摇了摇头,还真当他是小说里那种武功高强的大侠,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睁眼呢,还不就是两条腿的普通人一个! 这么盯着瞧了一会,才发现他睡得很不踏实,粗黑的浓眉一直紧紧的拧着,眉心皱成个“川”字,不知流了多少汗,额头上都聚了湿漉漉的一层水渍。 一颗汗珠挂在他的鼻尖,随着他挣扎的动作滴落唇上。才一觉的功夫,他的嘴唇就苍白得如纸一样,表面全都干枯起皮,裂出细小的血痕。 看他这样子,莫不是伤口发炎了吧? 她有点好奇的把手放到他额上,滚烫的热度令她立刻缩了回来。八成是伤口炎症引起的高烧。又不是在拍动作片,这么重的伤,只在这种小地方自己随便处理一下,果然是后患无穷的。 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兽医先生。转念一想,还是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好。 兽医先生虽然没把她怎样,但他早上那样问她,让她不要说出去,其实她别无选择的。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不表现得“聪明”点,他们就会选择另一种方法让她“闭嘴”。 灭口…… 这个词想起来就够她抖上几下的。 兽医先生也许不会,但这个此刻受高烧昏迷不醒的男人醒来后,可就难说了。 昨晚他选择不动自己,也不过是受了伤不得不借她的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不会恩将仇报,但也不想淌这趟浑水。床上的男人,和兽医先生,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把中枪取弹这种事当家常便饭的,怎么会是一般人?她可不想把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里。 打定主意,她披上外套,拔腿就走。然而手还没触到门把,身后的男人忽然叫了声“素素”—— 她一怔,莫名的回头望他。 男人还闭着眼,神情痛苦。 显然是说梦话。 她以为自己是幻听。她跟他根本不认识,他怎么会做梦叫她的名字? 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男人再一次痛苦的叫道:“素素,别走……素素……” 这一次,清清楚楚,她连骗自己都没有可能。 她有点疑惑的回到床前,盯着这个男人的脸。她确定,过去的十八年里,她不曾见过他。如果他们真的见过,昨晚这个男人也不会那样陌生的对待她。 为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 很多年以后,素问总结她和郝海云的纠缠,归根到底,也不过这一句话。 如果当时她可以狠心点,直接开门走了,如果她没听见这一声呼唤,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她从没有想过要闯进他这样一个男人的人生里,一切只不过源于一个错误的巧合。是的,巧合—— 彼时,素问并不知郝海云口中叫的“素素”,不过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素素……素素……素素……” 男人显然已陷入高烧昏迷,神志不清了。有人说,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的名字,通常都是生命中最在意的人的名字。要不是她确认自己没车祸,没失忆,也没下落不明过几年,真要以为自己就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了。 她有点恍惚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五官深刻,说不上漂亮,但却是张很有男人味的脸。身材更不用说,那是经年锻炼出来的结晶。成熟,粗犷,阳刚,从语言和外表上观察,应该有三十岁了,对素问来说,他是个完全陌生的个体。而偏偏,他嘴里念念不停的,是她的名字。 看着他痛苦挣扎,她像是着了魔一样的,伸出一个指尖,试探性的轻点在他的眉心。 见他没有反应,于是愈加大胆的捋了捋,试图抚 平那怎么也舒展不开的眉结。 谜一样的男人……如果不管他,也许他就会高烧而死。 一念之间。 素问起身,去外间打了盆水回来,用温水拧干了毛巾,慢慢擦掉他脸上的汗,又把自己用过的毯子拿过来,给他盖在身上。 男人本能的裹紧了毯子,神色不见轻松。 素问又去外面找了点消炎药退烧片,现在他烧成这样,要叫醒他吃药实在太困难了。素问就把药片掰开,捣碎,混在水杯里,用勺子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 他牙关咬到很紧,混了药片的水也苦,基本是喝一半漏一半,吐个七七八八。 素问无法,放下杯子,拿毛巾帮他清理,然后接着问。简直比伺候个婴儿还麻烦。 这样隔几分钟,再过来帮他擦汗,降温。 诊所里有电饭锅和存粮,素问平时就是在这里烧给自己吃的。她淘了点米,加上水,盖上锅盖煮白粥。趁电饭锅加热的同时,把柜子里五花八门的猫粮狗粮和好了,分门别类的放到食物皿中。 兽医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小猫小狗们都饿了一天,黑豆子样的眼睛里可怜兮兮的,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就一齐涌了过来。素问拍拍宠物们的脑袋,心想自己刚才要是一走了之,这些小动物们也得跟着饿肚子了。 给动物们喂完食,她进去又帮男人拧了遍湿毛巾,擦汗,量体温,三十八度二,嗯,终于有点回落了。 电饭锅叮的一响,从外间传来粥米的香气。 素问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也不需要佐菜,就着白米粥,空口吃了一大碗。折腾了一天一夜,她快饿死了,锅里还剩了一点,她刚想盛到自己碗里,想到屋里那个男人,他大概也没吃吧。 良心发现,放了碗,另找了只干净的,把剩下的白粥都盛起来,端到室内。 男人睡得比之前安稳多了,呼吸也平稳下来,在白色的毯子遮盖下,静静的,像一直蛰伏的野兽,当他安静时,是那样安全无害,没人能想到他何时会张开獠牙。 素问把碗放下,望着他的睡颜,自言自语道:“喏,看在你快死了还叫着我名字的份上,给你留了最后一碗粥。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今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再见……哦,咱们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她甚至好心的弯下腰帮他掖掖毯子,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一只手 扣住了她的手腕! 素问一惊,刚要回头,就被巨大的力量一带,整个人向后栽去—— 她重重的倒在男人怀里,兴许是压住了他的伤口,只听他哼了一声,一只手伸过去箍在她腰上,将她紧紧的摁在怀里! “你……” “素素,别走……” 男人乞求般的语气让她脱口即出的咒骂卡在了喉中。 她被他死死扣在怀中,挣扎间打量他的脸,他还未醒,似乎依然是做梦,然而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减。 她推他,除了触到他伤口的时候让他微微皱眉,其他时候,纹丝不动。 无可奈何。 素问有点儿丧气的伸直了手脚,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然而奇怪的是,男人抱着她,反倒安静了许多,既不皱眉也不翻身了,像是得了什么至宝似的,紧紧的贴着她,将下巴放在她发心中,呼出的气体慢慢的吹拂着她的头皮。 似乎又睡着了…… 好吧,被人抱一下也不会少块肉,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就不动弹了。她一遍遍在心底慰籍自己:都是因为承了兽医先生的情,是因为兽医先生…… 纯正的男人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也许还带着点血腥气儿,满满的,透过她的呼吸,无孔不入的往她身上钻。除了陆铮以外,她何时跟男人挨得这么近过?还紧紧抱在一起睡觉…… 素问动也不敢动,因此一刻也不得放松。 屋子里重新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听得到墙上挂钟每走一下“嗒”的一声。吃饱了的小猫爪子在门上挠着,发出沙沙沙沙的响声,素问动了一下,见男人睡得沉,于是想试探着从他胳膊下逃出。 她慢慢支起身,小心翼翼的拿起横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一点点,一点点,放回去。 相对着太久,一天前,男人的脸还陌生到能让她尖叫报警,一天后,却已经熟得闭着眼可以勾勒了。 素问有点儿发怔,并未注意他的眼皮动了动。 把他的手放下的同时,他已经翻身,在素问的惊呼脱口而出时,他的手已经迅速锁住她的脖颈,蓦然睁开的眼睛里是全然的陌生与冰寒,杀气森森,那一夜,他破窗而入时危险而血腥的气息再次弥漫了他的全身。 素问被卡得不能呼吸,只得撑大了眼睛使劲的瞪着他。 注意到 两人紧贴的姿势,他的目光中冷戾嗜血渐渐被一种茫然和疑惑取代,一瞬的困惑后,他的手慢慢松开。 乍一得救,素问立刻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躲到警戒线以外。涨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愤恨,两手抚着脖子不断的咳嗽,顺气,大口呼吸。 郝海云起身,抓起从他额上滑落的湿毛巾,看着地上的水盆,还有床头搁着的一碗白粥,又看看咳得满面通红的素问,神情染上了一丝歉意,但也只是一瞬而过。 “我刚睡醒。”他淡淡的说。 素问知道,他是真的醒了,恢复了鹰聿的本性。方才那在昏迷中脆弱挣扎的男人,不过是一种幻觉。 这种习惯其实不难理解,站得太高的人,时时刻刻都有被人暗杀的危险,即使睡觉,也不敢掉以轻心。 素问慢慢的顺过气来,从地上爬起来,不置可否的一笑,掸掉身上的灰尘。然后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走。 郝海云知道她走出这个门就不会再回来了,当机立断叫住她:“素素。” 素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如果刚才是做梦说梦话,那么现在,肯定是在叫她了。 郝海云挑眉看着她,笑了:“程光说你叫这个名字。我很好奇,你全名是什么?” 素问的眼神很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程光一回来,就看见郝海云靠在床上,用一只手端着碗吃粥,虽然动作笨拙,过程艰辛,但表情还不错,显然他很享受。 而聂素问,就蜷在离他最远的房子的一个角落,神色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动也不敢动。 程光的眼光落在雪白的枕头下露出的一截枪口,眼珠子一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走过去,先扶起聂素问,让她出去照看小动物们,把她打发走后,才来到床边,一掌拍开郝海云手里的碗。 “我不是跟你说过,想待在我这,就不许欺负我的小猫小狗,人,更不行!” 郝海云连眉毛也没抬:“她是你的么?” 言下之意,你程光要是认了她是你女人,那么兄弟妻,不可欺,这在道上是三刀六洞的规矩。但你要是不敢认,对不起了,兄弟想怎么样,你也管不着。 程光气恼,又有点无可奈何。把露出来的那一截枪管往枕头下塞好:“你知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还拿枪来吓唬她?” 郝海云 笑了笑,没作声。没见过世面?这丫头胆儿大着呢。 晚上程光在外面给郝海云换药,揭开纱布一看,伤口又裂开了,还有点儿发 第 63 部分 炎。一边拿酒精给他伤口边缘消毒,一边责问:“你是怎么弄的,睡一觉都能把伤口给睡裂开?” 伤口裂开的疼痛让郝海云一直绷着脸没有作声,这时候倒是朝角落里的聂素问看了眼。 素问也听到兽医先生的话了,本是无心的一问,她却没来由的红了面皮。 打了消炎针,又重新帮他把伤口绑好,程光再三叮嘱,让他老实点。究竟是表面上的意思,还是话中有话,那只有三人自己心里明白了。 等郝海云进屋了,素问站起身,叫住程光。 这都在程光意料之中,他也觉得到今天这地步,这丫头该忍不住了,于是把她叫到沙发上坐好,给她倒了杯热茶。 沙发上是今天刚换好的窗玻璃,明晃晃的,反射着白炽灯的白光。 程光了然的看着她脸上额茫然:“那家伙今天吓着你了吧?怪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 素问还有点儿抖,下午郝海云突然从枕头底下抽出把枪对着她的时候,她真的吓傻了,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一早看到他身上的枪伤,就该意料到这种人每天跟枪眼儿子弹生活在一起的,不过那一瞬间实在太突然了,那么近的距离,黑黝黝的枪口就指着她脑门儿,任何人腿都要软上一软的。 素问鼻子上不由自主的滑下颗冷汗,攥紧了手心,问:“那个……郝海云,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拿枪逼着一个人说名字的,当然他在问到她的名字后,也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程光倒也不动声色:“半入江风半入云,你听说过没?” 素问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 “这皇城根底下呀,明面上归共产party管,黑道上另有一条规则,这个规则就是秦江风和郝海云。” 素问有点儿似懂非懂,程光又给她解释:“就是总瓢把子,你知道不?” 素问很意外:“港片里那种?” “差不多了。”程光的语气轻松,“以前秦江风和郝海云没掰的时候,在北京城,谁看见他们不怕?惹了他们的,哪个不是烧香拜佛,乖乖的把手指剁了上门谢罪,道上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简直等于见了活阎王。” 素问有点不服气:“这么牛逼,还能叫人伤成这样?” 程光也笑了笑,连连摇头,说了两个字:“女人。” 女人……?这答案既意外 又有点儿在意料之中。按照少女情怀,总是期待每个英雄的故事里有个绝世美人来做点缀。红颜祸水,兄弟反目,不爱江山爱美人,多么凄美的故事…… 素问立刻对那样的女人起了兴趣,八卦的问:“是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叫任素素的女警。” 程光的目光渐渐幽深。 什么样的女人都好,大哥想要的,还有不排着队等着的?偏偏是个女警! 而就是这个除了身材有点儿辣,其他地方都不显山不显水的毛丫头警察,把帮里搅得一团乱,先是把秦江风迷的昏头转向要去警局自首,后又招惹上了郝海云。两个在黑道上呼风唤雨的男人就为了这个女警翻脸,最后竟然演变成火拼,寒了多少兄弟的心,帮派分裂,遭外人觊觎,很快秦江风就如意料中的一样,被那个女警铐进了警局,郝海云独木难支,又接连遭人暗算,被有心之人挑拨成秦江风指使,一时间帮内人心涣散,他也是那时选择隐退,在这隐蔽的小地方开起了宠物诊所。 素问听得目瞪口呆,简直像看一部黑社会大片。不过她也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下午那会儿郝海云叫的并不是她的名字,而是那个叫任素素的女警。 她其实有点儿好奇,像他那样的黑社会大哥,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瞧他张口闭口就颐指气使的语气,动不动就掐人脖子,没两句就掏出把枪指着人脑门,什么样的女人能受的了他?听程光的口气,他好像后来没抢过那个叫秦江风的兄弟吧。活该,他这样的能追到女人才有鬼! 程光自然不知她眼珠子乱窜,心里头想的是什么。还以为她害怕,连忙安慰她:“没事,他就吓吓你,你在我这儿,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当然,你要走,我也不拦你。”程光又补了句。他一定早看出她叫住他,其实是想向他辞行的。毕竟,他们这种人,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素问也确实准备过完今夜就走了。 晚上她依旧睡在屋里的钢丝折叠床上,依旧背对着郝海云的方向。感觉到背上那无法忽略的逼视感,她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于是猛的回过头来,正对上郝海云灼灼发光的眸子,在这寂静的夜里,正像某种野兽的眼睛。 她打了个寒噤,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背过身去。 身后,好像传来某人的低沉笑声,心情很好的样子。那种凝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半夜里,耳边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浅眠,因此立刻就醒了,却是郝海云在说梦话。翻来覆去,叫的仍旧是那个名字——素素。 但这次她不会自作多情了,她知道他叫的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警。也许是月色太柔软,她竟然有点同情这个男人了。这辈子,他还没尝过得不到的滋味吧,这个女人,害得他丢了帮派,丢了最重要的兄弟,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儿死掉,他却还念念不忘的叫着她的名字…… 唉,情之一字,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抹不过啊。 合着毯子重新躺下,她用枕头蒙住耳朵,终于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起了个早,最后一次帮兽医先生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给每个小动物都喂好食,也算她走之前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吧。 收拾好一切后,她看看卧室的门,迟疑了下,摇摇头。算了吧,她跟郝海云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友好,告别?就不必了吧。 正要抬脚,身后咔嗒一声,是开门的声音。郝海云就站在门边,看着她。 他身上还是那条洗得发白的仔裤,裤腿和膝上都有些微的磨破,不知是刻意还是在那场令他中枪的打斗中破的,松松垮垮的,倒显得腿长,格外有型。他赤着双脚站在地上,上半身也赤着,雪白的绷带从肩颈一直缠到腰腹,在壁垒分明的肌肉上又增添了一分禁欲的伤痕美,肩头斜披着一件黑色夹克,嘴角歪着,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这就走了,不打声招呼?” 素问心想,不走还等着你继续拿枪指着我?也没理他,转身要去开门。 “等等,就站那儿别动。”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听话的停了下来。 郝海云从门边挪到她面前,像从没见过她似的,拧着眉头,上下打量她。 素问被他看得直发毛,终于沉不住气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从屁股后的裤兜里甩出一叠厚厚的粉色纸币,哗啦啦落在她面前:“我给你钱,每分钟五万,你只要听我的,站在那儿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素问被他这一举动吓愣了,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郝海云眼里划过一丝嘲笑,女人……果然,没有什么是钱摆平不了的。 素问被他盯着,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这人,神经病吧?钱多得烧的? 在她心思活动的时候,他的手却已经来到她脸 上,顺着她脸颊慢慢摩挲着,嘴唇轻轻开合:“素素……”他的目光变得迷离,一种少见的沉溺出现在他脸上。 没等这一刻的气氛变得旖旎,素问已经不识相的推开他,顺势退开两步,离得他远远的:“你搞清楚,我是聂素问,不是你那个什么素素……” 鹰眸一凛,他似乎对她这种不遵守约定的行为很不满:“不是说过让你别动?” 素问也毛了:“谁要你的臭钱了?而且你只说看看,不包括动手动脚。夜总会小姐出台和打炮还分开算价钱呢……” 她一急,张口就没遮没拦的,郝海云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 素问再不理他,恨恨的拧开了门。这次,郝海云没拦她,任她打开了门,然后撞到硬硬的人墙上,又被弹了回来。 “哪来的毛丫头?”门外那人恶声恶气的喝到,一只手就拎着素问的领子,把她扔开到一边了。 素问坐在地上,揉着撞得发疼的鼻子,抬头看向门外黑压压的人影。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也就是她一开门撞到的那个,生得五大三粗的,发达的胸肌在t恤下也遮不住,声音洪亮,倒是不逊于他的力气。 素问被他摔得屁股疼,耳朵也震得嗡嗡响,奈何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眼见着敌我实力悬殊,她也不敢作声,愣愣看着那人大步流星踏进这小诊所,然后往郝海云面前一站,停住了,毕恭毕敬的说:“云哥,你要的东西我们带来了。” 郝海云满意的点点头,眸中似乎带笑,却是望着素问的方向。 素问不忿的回瞪了他一眼,人多了不起啊? 粗壮男人从手下手里接过一个皮箱,递到郝海云手里,瞧瞧地上的素问:“这丫头……” “她是我的人。” 云淡风轻的一句。屋内的几个人都愣了愣,男人打量素问的神色显然带了些疑问。 这时候反驳显然不是良机,好姑娘不吃眼前亏,素问忍气,吞声。 男人又附在郝海云耳边说了几句,他脸上的神色渐渐由轻松变得凝重,最后,只冷淡的说了句:“知道了,按道上规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男人听完了然,又环视了眼诊所环境,随口问了句:“光哥不在?” 郝海云似乎对他的多嘴不太满意,沉着张脸说:“我的伤还要在这待上几天,其他的事等我回去再说。”言下之意,没事你就可以滚蛋了。 男人立刻点头呵腰:“那云哥你好好养伤,早日康复。”说完就要走了,经过素问身边,腆着笑,有点歉意的把她“扶”起来,说是扶,那力道,其实据跟拎小鸡崽一样的把她从地上拎起来了:“丫头,好好照顾我们云哥,不会亏待你的。” 素问咬着牙,不吭声,虽然男人说这话是笑着的,但她怎么听,都觉得那潜台词是:照顾不好,你就等着脑袋开花吧。 那人走时甚至礼貌的帮他们带好了门,素问趴在百叶窗上看,门外那些黑压压的人影呼呼呼的全上了车,十来辆黑色轿车,跟一阵风似的,转眼间就全开走了。 这就是黑社会的排场啊! 她转过脸来,龇牙咧嘴的瞪着郝海云。早不让她走,现在好了,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郝海云倒挺淡然的抽出根烟点上了,完全不顾程光交待的伤口发炎期间不可进烟酒的警告。他把男人刚才交给他的皮箱暗扣打开,往聂素问面前一甩,皮箱哧溜溜在地上打了转,箱口敞开,无数粉色的纸币哗啦啦散出来。 “……” 聂素问一直觉得看电视里黑道交易时那一箱箱的钱被人推来推去,跟纸似的不值钱。事实上那也的确是拍摄道具,不值几个钱。 眼前,当无数钞票散在自己面前时,她依然是那个感觉……假的吧? “这些钱,够不够买你?” 七十五,为人父母 更新时间:2013-1-110:04:29本章字数:5119 “这些钱,够不够买你?” 她好想义正言辞的抬起下巴,说一句“对不起,我不卖身。” 可是原谅她,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这么多钱在眼前,她已经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了。 郝海云对她二愣子似的反应很满意,掸了掸烟灰:“留下来,我受伤了需要人照顾。等我伤好了,这些钱归你。” 这算威逼利诱么?反正聂素问在这样的胁迫下是举手投降了,她可不想出门再被一把枪顶着押回来。 后来的噩梦,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素问解开安全带下车,凌晨三四点钟,小区楼下的路灯也是萧萧瑟瑟的,陆铮靠在驾驶座里点烟,她回身,探进车厢内吻了吻他:“晚安。” “晚安。”他也在她额头上回吻,又嘱咐她:“多带点衣服,釜山现在很冷。” 好不容易挪上电梯,算算时间,也只能再睡三个小时不到就要起床去赶飞机。 电梯内的镜子上,整张脸都是虚浮的,一副纵(谐)欲过度的样子,她从包里拿出粉盒,靠着电梯内遮盖黑眼圈。 叮——电梯在十九层停下,门一开,她就收起化妆盒,拎着包包刚走出电梯,就看到自家门牌号前,一个男人徘徊的背影。 素问立刻提起了警惕,这不怪她,凌晨三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任谁都要吓一跳的。 那人听见电梯响,也在走廊的白炽灯下回身,向她看过来—— 脸色铁青的两个人。 那种郁闷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小时候,邻居就总说,小素问长得还是像爸爸多,你看这浓眉大眼的,跟她爸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会子,聂素问却格外的痛恨这种相似。 似乎这种从同一个血脉流出的相似,不仅没能让两人变得亲近,反倒加深了那种深刻的烟雾。 素问脚步一顿,但很快恢复,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举步朝门前奏曲,擦肩而过的时候,聂远似乎张了张嘴,想叫住她,然而只有一阵衣袖带起的冷风划过,“素素”两个字终究噎在了喉中。 素问飞快的找出钥匙,插进锁孔,在聂远来不及反应之前闪身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大力甩上了门。 客厅里,一束壁灯昏黄的光,笼罩出母亲深陷在沙发里的身影。听见门响,她本能的一震,抬起头,看见是素问,脸上划过一丝迟钝的茫然,良久,才喃喃道:“回来了啊……” 素问出名以后工作就多起来,常常十天半个月不沾家,或者半夜回来都是常事。向茹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她自己一直每天很准时的晚上十点以前要上床睡觉,她称为“美容觉”。 想到刚才门外看到的男人,聂素问已经不奇怪母亲为什么会现在还坐在这。 她把包往边上一扔,冷冷问:“你见过他了?他来有什么事?” 这么晚了还耗在这不走,肯定有重要的事。不过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反正三年前他抛弃她们母女俩的时候,聂素问就已经当没有这个爸了,现在不管他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素问都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理他了。 还没等向茹开口,门外又响起了敲门 第 64 部分 声:“素素,你是素素吧?爸爸很久没见你了,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 素问眉头一皱,猛的拉开门,门外的男人以为还要敲好一阵,在门开的瞬间脸上掠过一阵呆怔。 素问已经飞快迅速的打断了他:“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爸。深更半夜的,再吵我就报警了。”说完也不看聂远的表情,再次把门重重的摔上了。 素问关上门以后半晌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原来再一次看到这个养育过她的男人,她心底的伤还会再被揭开一次。 他不是“一家三口”移民了么,现在应该住着小洋房,花着美元了,还回来找她干吗? 一回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怔怔的望着她。 她都忘了,现在不是她心伤的时候,因为她还有个脆弱的母亲亟待安慰。 可她试了几次,都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没事了妈,早点去睡觉吧。” 向茹点了点头,没走两步,又回过头叫她:“素素。” “嗳,怎么了?” 向茹的脸色苍白得很:“你爸他……” “他要认亲得先认清楚门。”素问以为母亲心软了,当机立断阻住她的话。 正打算进浴室洗个澡冲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母亲的声音突兀的在背后响起:“他得了白血病。” 素问扶着浴室门停下了脚步,不过她没回头,隔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走进去,嘭的摔上了浴室的门。 水声哗哗,向茹望了眼紧闭的浴室门,也很苦恼似的,摇摇头回了自己房间。 滚烫的水冲下来,刺在皮肤上火辣辣的感觉,依稀让她回到了三年前,在那个百来平的大客厅里,小三登堂入室,挽着那个血缘上是她父亲的男人的手臂,屋子里满地的狼藉,向茹絮絮的哀嚎,她执拗而倔强的挡在母亲面前。懦弱的母亲是斗不过美艳精明的小三,没关系,母亲还有她。 可万万想不到,最后让她绝望离开的两个巴掌,却纷纷来自她的生父和生母。 喀—— 她拧掉了热水,靠在滑腻的瓷砖上发呆。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把她放在膝盖上,来回的颠,一颠就是大半天,她抱着父亲的大腿乐呵呵笑个不停,有时候父亲会把她双手抱起举得老高,然后用下巴上又粗又硬的胡茬来扎她软 软嫩嫩的皮肤…… 她可以一次次的原谅母亲,再次接受她和她住在一起,却不能原谅当初最先背叛的父亲。 因为他撕毁了自己对婚姻和爱情最原始的憧憬,让她变得自私,冷漠,对感情缺失信任。 因为他让自己明白,爱得越深,遭到的背叛就越是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她,不会允许自己去原谅。 洗完澡出来,母亲的房里灯已经灭了。她吹干了头发换上睡衣,正打算再睡两个小时起来收拾行李,走过客厅时,鬼使神差的又来到玄关,打开大门。 走廊上,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 走了就好。 希望他以后也永远别再出现了。 两个小时,也不可能睡好,起来的时候全身都冷得发抖。室内虽然有地暖,可这样的天气,刚一从被窝出来,任谁都想打哆嗦。 楼下。小艾和保姆车已经等在那儿了,素问行军打仗似的套上衣服,对着镜子在脸上拍了点乳业,就拎着箱子匆匆出门了。 向茹大约也没睡好,听到声响,开门看她:“急急忙忙的,别落下东西。在外面凡事要小心。” “知道了,妈,你女儿又不是第一趟出远门了。” 上回去威尼斯唠叨得更厉害。 出了电梯,小艾帮她把箱子接过去,抬头一看她的脸,就忍不住皱眉埋汰:“小姐,你也注意点形象,好歹现在是公众人物了啊。机场不知道多少镜头等着呢。” 他们这趟釜山行,不像上次威尼斯电影节那样声势浩大,不过也早有媒体蹲点。 素问冷得直发抖,催着她上车:“车上化妆也一样的。” 眼睛肿得厉害,端着个小圆镜描眼影,蓝的也不是,紫的也不是。小艾给她拿主意:“烟熏吧,黑糊糊一大团,谁也看不出你肿眼睛了。” 小棉棒还没往眼窝里去,一个急刹车,黑色的眼影粉直接在眼皮上化下了又粗又黑的一长道。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也看到了,特抱歉的回过头来对她说:“不好意思,前面有闯红灯的自行车。” “没事,您开您的,赶时间要紧。”本来睡过了不得不在车上化妆就是她自己的过错。 小艾特无语的拿卸妆液给她擦,摊上这种缺根筋的艺人,算她倒霉。 车到机场,素问脸上涂涂画画,总算不太 悲观。加上墨镜帽子一遮,其实有化没化也基本看不出来。 天气那么冷,粉丝们却格外热情,大清早的就在机场外拉开了横幅,一看见素问的保姆车进去,就高喊起来:“聂素问,年糕粉们永远支持你——” 还有人打趣的喊道:“年糕年糕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喊完边上立刻一阵哄笑。 素问不得不放慢脚步,摘下墨镜,一一向他们招手,微笑。在她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无数闪光灯一起亮了起来,粉丝们争先恐后要记录下跟偶像最亲近的一刻。 一路走来,素问手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卡片,信封,还有礼品袋。还有一位大胆的粉丝,直接把围巾扔向素问。 幸好素问眼疾手快,用手臂勾住了,才没出糗,当即绕在了自己脖子上,对着那位粉丝笑笑:“韩国已经零下了,我知道你们怕我冷。不过这种危险的举动,以后不可以再做了哦。” 底下粉丝一齐热烈的鼓掌,到要入关时,素问回过头,对着粉丝的方向,再次深鞠躬,才走进黄线内。 进了候机大厅,剧组的人也都到了。在她后面来的薛绍峰比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被粉丝围得差点要延误时刻,手里一大包一大袋的礼物,连助理都快拎不下了。 卫导就打趣他们:“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明星可没这么好待遇,是不,陈老师?” “可不是,我拿百花奖那会儿,最多也就有人送个花。” “陈老师您是艺术家,送艺术家当然要送美的东西。”素问一边拆粉丝的信,一边笑着回道。 航程不长,在飞机上她就看粉丝的信来打发时间。其他吃的,用的,拆开后都一一拍照,发到她官网的后援会上去了。让粉丝们知道这些礼物不是送了就没下文了,年糕都有好好的在用,在珍惜。 当然,这些都有小艾和其他工作人员在负责,用不着她操心。 有时候她闲的无聊也会套个马甲到自己官网论坛上去潜水,每次她出席活动,都会有细心的粉丝现场拍下照片,发到论坛上去,如果她穿了某个粉丝团送的衣服,或者戴了某件饰品,大家都会欣喜若狂的讨论好一阵。 自己举手之劳,能让粉丝高兴,而她收到礼物,也觉得很温暖窝心,如此双赢的事,经纪公司又怎么会不好好经营呢? 颁奖礼当晚,候选影片里出现《lust,caution》时,现场一片掌声 雷动,所以到后来,公布最佳影片是他们拿奖时,素问倒不意外了。 现场镜头对准了剧组所在的座席,素问拍手拍的特用力,她就打算老老实实坐在陈老师后面打酱油的。谁知卫导站起来,先是鞠躬谢过了大家的鼓掌,然后先后转身,与男主演薛绍峰拥抱了一下,又转过身,对着素问。 这个时候,她当然要识相的站起来,现场灯光当然也投向了他们。然后,卫导竟然左手携着薛绍峰,右手携着素问,要拉她一起上台。 素问压根听不懂韩语,在入场之前,她就说过了:“除非新人奖或最佳女主角颁到她,否则她绝不上台丢脸。” “快去,摄像机对着你呢。”陈老师又推了她一把。 她只好讪讪的跟上去,而在镜头下,这一幕就变成了初出茅庐的新人女演员,初获大奖兴奋难耐,进而演变成羞涩不知所措。 因为素问有女主角提名,所以mc采访卫导时,他还不忘把素问往前推了推,说:“是聂素问让我心中的王佳芝活了过来。” 现场本来没什么反应,待翻译解释过后,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素问觉得快没脸了。 所以等接下来颁最佳导演奖时,她坚决不肯一起上去了。 最最耐人寻味的影帝影后奖,在五位提名者中,他们剧组就占了两位,除了素问以外,陈老师靠年初的另一部影片,也获得了最佳女主角提名,灯光师仿佛特意,光圈一直在她和陈老师之间徘徊。 颁奖嘉宾营造了格外长的一个悬念,在这个等待的煎熬里,陈老师却压低声音,在素问耳边说:“小聂,今后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题外话------ 家里停电了,所以不得不到网吧去码字,这种环境写出来质量可能不能保证,先发4000,晚上回家再补6000。 七十七,得奖&封杀(二更) 更新时间:2013-1-110:04:30本章字数:7512 颁奖嘉宾营造了格外长的一个悬念,在这个等待的煎熬里,陈老师却压低声音,在素问耳边说:“小聂,今后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素问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台上已经公布——得奖者是陈老师! 前一刻还镇定从容的陈老师,下一刻已经起身,优雅从容的接受掌声。在她离开座位 上台领奖的那一刻,她的手放在素问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许是在安慰她。 素问轻轻握住陈老师的手,表明她对这个奖的淡然。 事实上,陈老师拿这个奖的确实至名归,她还太稚嫩,需要磨练的地方还很多。 陈老师领完奖下来,似乎对她很歉意,拉着她的手一直不松。反倒是素问,一个劲的在道恭喜。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最佳新人奖要公开的前奏。 大家都知道素问在这个奖项有提名,要说最佳女主角她拿还有点欠火候,那么最佳新人,所有人都一致看好她,认为她希望很大。所以这时候剧组的人全都不约而同转过来盯着她,反倒让素问不好意思起来。 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没拿奖,才丢脸! 播放影片片段时,正好是她在日妓歌舞厅唱歌的那一段,也是她当初进组试戏的第一场,她还记得当初因为薛绍峰的情不自禁而带来的尴尬。 几个提名片段都播放完后,大屏幕上不断变幻着被提名的几位在现场的表情,被这样众目睽睽的看着,素问也想表现的淡定点,不知怎么却捂着嘴笑了。 正在这时,颁奖嘉宾对着麦公布了:“得奖的是——《lust,caution》聂素问!” 坐在素问旁边的陈老师真的是狂喜,一直拍着素问的手,她手背都快被拍红了。素问也怔了下,她真的没想到会是自己。薛绍峰在旁边推了她一下,她才醒悟,应该上台。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边走边跟人握手,从陈老师开始,剧组的每位都跟她拥抱,道喜。是真的为她开心,因为他们一路看着她的成长和蜕变,演技越来越成熟。尤其到薛绍峰,和她抱了抱,又用西式的礼仪贴了贴脸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抹了抹眼底:“完了,我都想哭了。看到你得奖,我这心情跟嫁女儿似的。” 素问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峰哥你要有这么大的女儿,就不用出来拍戏,可以回家养老了。” 上了台才觉得茫然,本来不打算哭的,因为薛绍峰那一番话,回顾自己从出道至今的经历,竟也有点心酸坎坷的味道,不由就湿了眼眶。 主要还是因为没准备获奖感言。他们的影片虽然收获了无数大奖,但对聂素问本人来说,多是提名,很少拿奖。在国内都没拿到奖,出了国她也没抱什么希望了。 两位颁奖嘉宾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一边恭喜她,一边把奖杯和话筒递到了她手中。 素问举着沉甸甸的新人奖杯,对着话筒张了张嘴。然而脑袋中一片空白,她抿了抿唇,定定神,台下,剧组的每一个人都在热切的望着她。 这一刻,她决定实话实说:“真的很意外,若不是陈老师把我的手都拍红了,我还没确定得奖的是我。” 话一落,首先是华人圈的演员和观众哄笑起来。之后经过翻译,全场都热闹了起来。 “谢谢awa颁这个奖给我,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导演,谢谢剧组的大家陪我一起,才成就了我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谢谢峰哥,好的对手才能激发好的演技,擦出火花。这份奖不是我一个人的,应该属于你们大家!” 素问脸红耳热的对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刚想要下台,结果被男嘉宾拉住:“年糕辛苦了,又跑上来一次。先等等。” 这位男嘉宾亦是华语电影圈的知名人,与他搭档的是韩国本土一位美女影星。大会多采用这种搭配颁奖的方式,以表示电影艺术是无国界的。 素问非常惊讶,没想到这位连早期粉丝对自己的昵称都清楚。 男嘉宾仿佛看出来了:“很惊讶吗?我不仅是你的影迷,还是你的歌迷哦。” “您故意的吧?”素问只能尴尬的一笑,现在她只想快点下台。 男嘉宾倒不为难她,继续对着台下说:“大家知道吗,刚才大屏幕节选的那段,正是聂素问加入剧组的第一场戏。其实也是试拍,五分钟的戏,还要唱词,她一次就过了。并且与她演对手戏的男演员,连戏本念完了都没有察觉,还沉浸在戏中的角色,连导演都忘记喊‘卡’了,因为实在演的太好了。聂素问,可以问一问你,作为一个电影圈的新人,你怎么能够在刚刚进组就这么全情投入呢?” “因为我怕被卫导涮掉啊,只好一遍一遍的研究剧本。”素问真的实话实说了。 翻译完,连女嘉宾都笑了。大家这才意识到,这个拿到新人奖的女孩,其实也只有二十二岁,还是个小女孩呢。 在大家的一致掌声中,素问再一次深深的鞠躬,才晕乎乎的走下台。捧着人生第一座奖杯,迎着无数道视线走下来,用手背贴贴脸颊,仿佛还是烫的。 一坐下来,小艾就把她手机递过来了。 第 65 部分 素问把奖杯递给她,接过手机,一看,果然是陆铮打来的。 他在国内看直播,看到她得奖,第一时间就给她打电话了:“我的大明星,得奖的感觉怎么样?” 她仔细的斟酌了一下:“好像坐过山车。” “嗯?” “太刺激了,还没回过味儿呢。” 电话那端传来他磁性清洌的笑声。台上,还在持续进行着颁奖流程,她的心却早已经飞走了。 “可惜不是最佳女主角……”她有点惋惜,又用讨好的语气问,“虽然没能达到和你打赌的要求,不过最佳新人奖也不赖了,就不能打个折兑现么?” “……” 像个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和他讨价还价。陆铮发现他其实挺喜欢她这样简单幼稚的时候,比她冷静理智的时候要可爱的多。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素问眼睛一亮:“真的可以?我的下部戏想让周晓川来做男主角……” “就这样?确定不考虑别的要求了?比如……让我召开个记者会,当着无数狗仔的面,公布婚事,让他们采访你的心得体会什么的……” “……”素问难得的抱着手机脸红了。当初她喝醉酒,随便畅想一下,他竟然当真了!虽然这个要求也很诱惑,不过……做人还是实际一点吧。 “就这样,不反悔。”她抱着手机,很笃定的点头。 “好吧,不过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萧溶已经收购了寰球娱乐公司,周晓川目前来说,也算华谊的艺人。” 素问愣了愣,转头问小艾:“华谊收购寰球,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吧,我们刚到韩国,国内新闻就出来了。” 也就是说,就算她不求陆铮这件事,周晓川作为公司旗下艺人,也会得到包装重新复出? 趁着陆铮那边还没挂电话,她赶紧道:“别,我反悔了,咱们还是召开记者会吧……陆铮——” 喀——陆铮挂了电话靠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无声的笑了起来,有时候逗逗她,也蛮有意思的。 铃铃,是内线电话。 他拿起来,徐特助在电话里告诉他:“陆先生,您家里的电话。” 多半是景瑞。估计又拿老头子身体毛病,诓他回家。 “问他有什么事,没事就不用转进来了。” 那边应了声,过了一会,内线再次响起,徐特助在电话里说:“陆先生,您的外公突发疾病入院了。” 颁奖礼结束,剧组又在韩国逗留了一天,第二天就返程回国了。临近年底,剧组的宣传期也要缓一缓,工作人员都准备回家过年了,演员们也要放个假的。卫导回了香港,薛绍峰因为前阵子婚变的绯闻,被香港狗仔盯得紧,加上春晚发来邀请,所以他今年过年就不准备回香港了。 在公司遇到聂素问的时候,他还开玩笑问:“丫头要不要跟我一块上春晚?就唱咱俩合唱的那首歌。” 小艾一听到“春晚”,眼都直了。虽然每年骂的都多,但每年该看的还照样看。而能登上春晚的舞台,基本就奠定了在国内的一线位置。 正手舞足蹈的给素问打暗示,那边素问已经拒绝了:“还是别了,我最近风头太盛,不好什么都抢在别人前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薛绍峰挺诧异的看着她,丫头年纪不大,倒是老气横秋的。却也不勉强她。 等薛绍峰走了,小艾才问她:“你不想上春晚,就因为那什么木什么风的大道理?” 素问没作声。那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是,她猜测春晚名单必定会经过陆家某一个人的眼皮底下,等那时候再被刷下来,岂不是更难看? 还没等小艾琢磨透其中的意思,这股“风”就已经吹进了公司。 一进叶子办公室,就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儿。地上被扫落了好几个文件夹,叶子坐在办公桌后,还在吹胡子瞪眼的生气。 “叶姐,什么事惹得您这么生气?”素问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好意递给她。 谁知叶子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回了她三个字:“你的事。” “我的事……?”素问莫名的指了指自己。 “你自己看吧!”叶子都懒的说,直接把一张传单扔到她面前。 “接广电总局及文化部通知,即日起,电视,广播,互联网及平面纸媒禁止传播任何有关演员聂素问的影像及文字消息。” 之后是落款,发布日期是今天早上。 难怪今早的日报没有登出她在釜山获奖的消息。 “最直接的,金马奖已经把你的提名取消了,这下你不用准备礼服去参加颁奖礼了。”叶子冷飕飕的说着反话。 素问读完后,如同被当头一 棒:“这是……封杀?为什么?” “哼,我也想知道呢。广电局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姿态高,个个都是拿下巴尖看人的,问他半天,高兴了能回你一句,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想必接到通知以后,能问的叶子也都已经问了。 小艾也愣住了:“这算什么啊,就这么一句话,说封杀就封杀了?总得给出个理由啊!” 叶子冷笑:“上面说,聂素问是一脱成名,会给八零后九零后带来不好的影响,为了防止年轻人效仿,所以决定封杀。” “说笑话吧?这就叫一脱成名?那那些出道前拍三级片的,拍裸照的,还有艳照门的,怎么都不封杀?”小艾吼出这句的时候,几乎都带了哭腔。 这太突然了,好端端的昨天大家还聚在一块庆祝素问拿到人生第一座个人奖杯,结果今天就被封杀了?还是这种狗屁理由? 叶子慢慢也冷静下来:“听说是上面某位领导人,看了影片以后,觉得这太不可理喻,下面人为了溜须拍马,才出的这道封杀令。” 一时间,屋子里三个女人,都沉默了。 演员,荧屏之前,看起来风光,说白了不过是个戏子。有人抬举有人棒杀,这点又跟过去的戏子有什么不同? 素问想了想,最初的那股子激愤过去,倒淡然了:“反正我火得这么快,也不正常,遭遇点挫折,正好让我也冷静下,反思反思。” 叶子像看怪物似的瞪着她。吃错药了吧?这位当事人本身倒显得最淡定。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就退出圈子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女演员的寿命就那么长,不趁热打铁,等过了三年五年的,谁还能记得你!” 那又能怎么办呢?去抢?去争?这种权力面前一句话的事,任她这种平凡人怎么挣也挣不过的。 “如果我的演艺生涯真的到此就结束了,那也是我的命。” 有一种决绝的悲凉。 叶子忽然说不出话了。这件事看起来最可悲的是聂素问本人,而实际上,叶子承受的压力绝不比她小。 在这之前,她就已经遭到无数广告商家的质疑,合约都签好了,广告成本也都投进去了,结果主角儿直接被封杀了,广告全都播不出去了,损失谁来担? 不止这些广告商家,电视台的专访节目,报纸杂志的文字稿件,全都得不惜代价临时换稿,就连新洽谈的两部片约,也不得不腆着脸 给人家赔不是,公司在聂素问身上的投入包装,赔进去的钱更不用说了。一个栽培的新人,刚有点走红的苗头,结果就被封杀了,身为经纪人,叶子比她更挫败。 沉重的气氛里,小艾忽然道:“找陆少试试吧?上回绯闻的事不也是他帮忙的。” 可是绯闻只要对媒体施压,封杀一事却是涉及到政界人士的。 叶子眉头深拧:“也只能这样,死马当活马医了。” 经小艾这么一提,素问倒是被点醒了似的。什么领导人在看完影片后会对她产生格外的成见呢?她认识的“领导人”着实不多,要说也只有…… 这么想,她已经摇头道:“算了,这次的事,陆少帮不了忙。” 小艾急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陆少都还没表态呢。” 素问已经起身:“这是我的事。”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告诫她:“记住,不要把这事告诉陆少。” 小艾不解。前两天不还好好的通电话呢,这一转眼又这么见外了。不就是上几层楼,再撒个娇哭两句的事吗? 事实上,封杀这么大的事,就算素问有心隐瞒,陆铮也很快就会得知。 打电话到广电局,对方也只是好声好气的和他打太极,并不讲到点子上。没办法,他只是有个姨妈和外公做靠山,自己并没有实际的政权,想要以权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电话打一圈,倒是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景瑞的语气很是不好:“哎呦小祖宗,我是做梦也没想到她……她拍的是那种电影,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敢拿给首长看啊……首长看到一半就发火了,差点没把电视给砸了,后半夜就送到医院去了……您要不先来医院看看,给老首长赔个不是?” 陆铮冷笑,“哐”一声搁了电话。 萧溶坐在他办公室里,跟没骨头似的斜在沙发上,嗖嗖的说着风凉话:“嘿,你家老头还挺与时俱进的,看卫燎的片儿,我家老头就不行,成天就知道跟我三项纪律八大注意的念叨。” 陆铮冷冷刮他一眼,萧溶立时讪讪的闭了嘴。 “别说废话,想想办法。” 萧溶直挠头发:“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你顺了老头子的意,当两年兵,回来娶个贤惠媳妇,再给他生个胖大小子,估计老头子的气就消了。” “说了等于没说。” 一整天心气不顺,几次翻开 手机,想打电话给聂素问。然而一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有种深深的愧疚感,好象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要是她向自己哭诉起被封杀的事,他该怎么办? 没到下班时间,他就拿着钥匙去车库取了车,开了一侧的车窗,一边吸烟,一边驾着车在高速路上闲晃。北京的这么多环路,一圈一圈,他不知道开过多少遍了,如今也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他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经过长安街了,车厢里仅剩的一包烟都被他抽完了,开着车窗,车里都是浓浓不散的烟味,最后只能无奈的沿着熟悉的那条路,回到家里。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就拧开了,他有点怔愣,明明记得临走时他是有上锁的。 推开门,一室一厅的老房子,厨房是连着客厅的,食物的香味幽幽飘来,陆铮偏头一看,满桌菜肴,然后是站在餐桌旁围着围裙的背影。 女人听到开门声,慢慢转过身来,是聂素问。 回头的那一瞬,分明看见陆铮有刹那的怔愣。 “怎么,很意外么?”她只是顿了一下,就趿着拖鞋嬉笑着跳到他面前,“怎么看你的眼神有点失望似的,你该不会在期待着看到别的女人出现在这里吧?” 陆铮努力调整了下情绪,捏着她软溜滑腻的脸蛋亲了亲:“你太久没来了,我觉得有点惊喜。” “我怎么只看到惊没有喜呢?” 素问决定不轻饶他,跳到他身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脖子上,使陆铮不得不低下头来,掐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亲了亲,说:“另一半的喜我打算留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素问脸一红,从他身上跳下来:“去洗手,菜都要凉了。” 很久没这样两个人窝在家里面烧饭,做菜,花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吃一顿饭,把她做的菜通通吃光。然后挺着肚子歪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到搞笑的地方捧腹大笑,或是靠在一起接吻。时光好像倒回她刚住在这里的日子,那时候的她不出名,没有这么多要忙的,也没这么多烦恼。 一直到临睡前,谁都没提被封杀的事。 洗完澡,陆铮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手指伸进她湿漉漉的发丝间,吹完一边,又把她的脑袋拨到另一边。 素问枕在他的膝盖上,舒服得快要睡着了。不由的感叹道:“真好,明天没有工作,可以睡个懒觉了。” 无心脱口的一句话,陆铮拿着吹风机的 手却顿了顿。 “烫……”她微微皱眉抗议。 陆铮一恍惚,忙关了吹风机。 “金马奖是年底的最后一个颁奖礼了吧?”他问。 “嗯。” 素问没多做回答,只简单的回了一个音节。 “没拿到最佳女主角,不觉得遗憾吗?” “是我的,早晚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想也没用。”素问夺过他手里吹风机,索性自己吹了起来。 嗡嗡的声音,阻断了一切交谈的可能。陆铮等她吹完了,才看着她,慢慢的说:“借着这最后一个颁奖礼,把大奖拿了吧。” “……” 素问忽然抬起头看他。 不是已经被取消提名了么? 陆铮的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你去参加这次颁奖礼的。” 七十八,红毯秀 更新时间:2013-1-110:04:31本章字数:7333 纸包不住火。 聂素问被封杀的消息不胫而走,细心的网友早已发现这些天一直占据热门娱乐网站首页的沃克奖滚动新闻已经被悄悄替换掉了,电视上,报纸上提起这部影片,对女主角的名字通常是三缄其口。 好似一阵飓风来袭,突然间将聂素问这三个字刮得无影无踪了。 网友有质疑的,有位她抱不平的,关于封杀原因,也传得沸沸扬扬,什么样版本都有。当然也有认为她咎由自取的,先前那些嘲笑过她的卫道士,这下可更扬眉吐气了:一脱成名?呵呵,这下白脱了吧? 聂素问有好一阵没在公司露面,这一天被叶子叫回来,刚进公司就发现往来经过的同事,都用一种好奇和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她,茶水间的大姐在把咖啡递给她的时候,甚至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什么时候她竟沦落到要人同情的地步了? 其实,换个角度来说,封杀也挺好的,让忙碌了大半年的她终于可以停下来,放慢节奏,缓一缓。出行也不用捂得紧紧的,担心记者偷拍了,走到街上倒还是有人认出她来,但是找她握手要签名的少了,更多的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边小声议论,一边盯着她。 如果能忽略掉那种被围观的感觉,其实还是很惬意的。 只是,放松是短暂的。今后她该怎么办?好像还没能考虑 得那么远。做不了明星,回归老本行,给人当当模特赚点日薪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然而,又要回到那种动荡没有稳定的生活 第 66 部分 里…… 她深吸了口气,挥开这种可能。 正端着咖啡愣神,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聂素问……?” 陌生的声音……又好像有点儿耳熟…… 她循声望去,走廊上迎面朝她走来的女孩……袁羽泉? 她终于认出对方来,惊讶又陌生的站起来,出于礼貌的打招呼:“你好,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 这个女孩,在当初的选秀大赛拿到冠军之后,就签约了寰球,只是至今仍未发行个人唱片,所以时日久了,素问也就淡忘了。 重看到她,袁羽泉比昔日比赛时褪去了几分青涩,细细的眼睛上方,斜挑的浓墨眼线,将整只眼睛勾得越发细长,她剪了个利落的短发,搭配庞克造型的衣饰,整个人已完全脱胎换骨,显得成熟,有了几分星味。 不记得哪位知名经纪人说过:娱乐圈是个怪圈,它可以将人催熟,让十六七岁的孩子变得成熟而世故,在观众面前搔首弄姿,它也可以让人变得幼稚,一个三十多岁的艺人,退出这个圈子后,别无所长。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聂素问对如今的袁羽泉,也就不怎么惊讶了。 与她同行的还有几个女孩,大约是要同期出道的新人,听见素问向她打招呼,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哎呀,你说你认识聂素问,原来是真的呀?”然后又不可置信的望着素问:“你们真的是同期选秀出来的?” 也许是无心的一句话,但总让人觉得那后面还有一句潜台词,都是同期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素问笑着点点头:“是啊,当时羽泉还是冠军呢。她唱歌很厉害的。” 几个丫头都瞪圆了眼睛:“不可能吧?”然后纷纷揣测着,怎么冠军到现在还是没名气的小虾米,亚军反而都成国际巨星了。 袁羽泉在素问面前不卑不亢,伸出手与她轻握:“也不算碰巧,寰球被华谊并购了,以后我们也算一个公司的艺人了,说不定会常遇到。如果你能在公司常走动的话。” 袁羽泉把自己划为和她同辈分的艺人,而不是巨星和后辈的关系。 在这个圈子其实很重视辈份,当然划分的依据不是看年龄,而是看出道先后和名气。素问在剧组就常见到这样的情形,男一号比自己年纪还小,但他是童星出道,得过不少奖,片酬也比自己高,初次见面,就得恭恭敬敬叫人一声老师。 还好素问并不在乎这些,如果那次选秀算她的出道的话,她跟袁羽泉也的确是同期了。只是她的最后一句话,让素问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通常情况下,都会理解成她通告忙不能常回公司,偏偏是在这个敏感时期,让她很容易联想到袁羽泉是在讥讽她被封杀后,很快就会被公司遗弃。 她笑笑,从容的抽回手:“要遇到也没这么容易的,平常有事都是助理代我跑腿。我确实没这么多闲工夫每天的往公司跑。” 话落,袁羽泉的脸色陡变。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已经好奇的叽叽喳喳问起来:“哇,聂姐姐你才出道这么久就有自己的助理了。那你平常是不是除了拍戏以外,什么事都交给助理的?好羡慕啊,我们现在都还要自己打扫练习室……” 练习生的辛苦生涯,聂素问不是没体会过。只不过她的比较短,比较幸运罢了。 看着袁羽泉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心情很好的放下咖啡:“我还有点事找经纪人,你们刚来公司吧,我叫助理带你们四处逛逛。” 拨出电话,把小艾叫上来,她自己先去了叶子办公室。 叶子正坐在电脑前接电话,看到素问推门进来,用眼神示意了下沙发,让她先坐,然后继续和电话里的人据理力争着。 素问早就习惯了叶子这种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笑了笑,把给她的那杯咖啡放在叶子手边,然后靠在沙发上,随手翻起了近期的几本杂志。 等到叶子挂断电话,她才问:“寰球的人这么快就把合约转过来了?今后咱们就得跟他们用一间食堂,一个会议室?” 叶子翻她一眼,径自品尝咖啡:“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跟你无关了。” 素问悻悻的撇了撇嘴。 叶子只是说气话,她今天没有再发火,已经是万幸了。 话收回来,她才正经的看着素问:“你那件事情,有转机。” “嗯?”素问不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翻看的杂志。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金马奖那边的主办方又恢复了你的提名,刚才还打电话来通知,说你可以继续参加颁奖礼。” 素问古怪的看着她,叶子回了她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耸耸肩道:“大概是在台湾,山高皇帝远,大陆的某‘领导人’也管不了那么宽吧。管他呢,反正是好事,你能去,就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素问不是钻牛角 尖的人,就如叶子所说,是好事,她就坦然接受。 不过恍惚想起那晚陆铮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一定会让她去出席颁奖礼。到底他用了什么办法呢? “不过,通知你件事。这次的红毯,你得跟萧少一起走。”叶子很快打断了她的思绪。 “什么?为什么是他?”素问差点儿从沙发上摔下来。 她本能的有点怵萧溶这个人,虽然他有好一阵子没联系过她了。素问握着手里的手机,还是萧溶送的。 “别急,这次颁奖礼是萧氏赞助的,他又是公司幕后的大老板。他走红毯,不找自家女艺人,难道你还希望他挽着别人家的女明星?” 叶子说的头头是道,素问不能理解了:“他这种商业巨子,掺和娱乐圈的事干嘛?” 叶子不以为意:“萧少在外头的风评,你又不是不知道。风流浪子,怎么少的了女明星的花边点缀。人家有钱,乐意往里砸,买个见报率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乖乖的,跟他走一趟,有什么好为难的。” 其实具体原因叶子也不知道,上面就这么安排的,传话下来,她一个替人打工的,还能质疑老板的安排吗?况且能让素问复出就不错了,封杀大势下,一点点的小机会都得牢牢抓住。 “我跟峰哥走不行吗?”素问还在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权益,她真的很苦恼。 “萧少哪里不好,长的也不比薛绍峰差。虽然花了点,但是人品还不错,跟女明星传绯闻,那也都是人家心甘情愿的,不知道多少人想跟他扯上关系还没机会呢。你要是真没那意思,就老老实实的恪守本分,他也不可能强迫你,人家也有高干家庭的传承,又不是一般暴发户,不屑干这种缺德事儿的。”叶子只差没苦口婆心。 “……” “只是走红毯,你连床戏都拍了,这么点献身精神还拿不出了?到时候入席你还是跟剧组一块儿坐,我保证。” “算了,走就走吧!”素问磨牙,那样子简直跟慷慨赴刑场似的。 工作和个人感情,她还是分得清的。她就把这次跟萧溶一起走红毯当成是工作来完成就行了。 小艾得知她又能出战金马奖,不知有多高兴。连素问都被她的兴奋感染了,走出公司的时候,她高高仰起头,满足的呼吸。事情总算没走到最坏的一步,这个城市灰色的天空在此刻的她看来也格外可爱。 这么好的心情,迫不及待要与人 分享。素问坐上车子,就摸出手机调出通讯录。 已经习惯成自然的翻出来陆铮的号码,却是指尖生生一僵。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与萧溶共步红毯的事呢?他听到又会做何反应? 也许只是轻轻的勾起嘴角,笑着拍拍她的头说:“没关系,有他照顾你我更放心。” 可他不会知道她不安的是什么。 萧溶这个人,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总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素问犹豫了稍许,一咬牙,迅速按下拨出键,绝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嘟”声响了三下后电话就接通了,传来一声:“喂?” 这么简短的一个字,已令素问莫名的紧张起来。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电话那端静待了几秒,陆铮突然笑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去台湾捧回年末的最后一尊大奖了?” 就这样被猜中了心思,素问不惊讶都不行。 难不成她的呼吸声透露了某些讯息? 素问觉得荒唐的摇摇头,正经道:“拿不拿奖我都不在乎了,能重新出现在公众媒体前,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当然……最应该谢谢你。” “那等你从台湾回来再好好谢我吧。” 素问脸一红,正好瞥见后照镜里那女人的一脸春意。她不好意思的拿手背拍拍脸,笑着逗他:“台湾又不远,萧少都可以去,你为什么不能陪我去?” 要是跟她一起走红毯的是陆铮该多好? 听筒那端没传来任何回应。这样长时间的静默让素问也渐渐笑不出了,她只是开个玩笑,他不会认真了吧? 一旦起了这样的心思,倒真有点期待能从他口中说出“好,我现在就去订机票”之类的话来。毕竟他给她的惊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然而,陆铮的话却令她很失望:“我真的很抱歉,这周有个会议必须我亲自出差。” 陆铮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倒让她坐立不安起来,忙一笑而过:“跟你开玩笑呢,这么认真干吗?你要是真去了,我还得时刻紧张着被记者拍到和你在一起的照片。” 从窗外看到已快到设计师的礼服店,匆匆道:“好了,我要去试衣服了,晚上再打给你。” 说着已挂断电话。 终究没把萧溶的事告诉他。 素问穿着订制的裸色 露肩礼服,在指定的候场区等待入场。 十二月的寒冬天气,即使在台湾这样温暖如春的地方,穿着这样少,也难免有种“美丽冻人”的味道。然而素问环视四周,女明星们纷纷露出美丽优雅的笑容,仿佛今日湿冷的气温和她们身上的穿着没有任何关系,她们笑得是那样得体,艳丽的唇膏和厚重的粉底下,究竟是冻得唇色发青,小脸儿发紫,已经无人去探究。 明星,也是门考验毅力的活。 素问摇摇头,再一次忒没形象的勾着腰,抱紧了双臂。室内虽然有空调暖风,保持着适宜的温度,然而红毯这一段为了方便媒体拍照是露天的,与红毯衔接的候场区,自然也是冷风飕飕。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其他的女明星已经挽着各自的男伴,在反复的默念待会司仪采访时可能用到的官方回答。那些三两聚在一起讨论服装首饰的女明星们也都暂时告别,各自去找自己的出场次序了。 孤家寡人的聂素问,再一次望向入口处,她的男伴还没来。 萧少贵人事忙,直到今天中午,才抵达台北。素问也不过在酒店时听人说他入住了,连照面都没打上。 晚上的颁奖礼,工作人员也只是嘱咐了她一遍流程,就叫她在这等着,关于萧溶什么时候会出现,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准信来。 要是等红毯开始了,他还是不出现,难道自己就一个人走上去? 似乎也不坏。万绿丛中一点红,这样一来,她势必又成了明天的头条。素问有点阿q的安慰自己。 正想着,候场区的入口处已起了骚动,大老远就听见男人和女人调情逗笑的说话声,在这里的,除了工作人员,就是电影明星了,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还真没几个。大家都纷纷往门口看去,真真是人未到,声先至。 萧溶一身银色特质面料的西服,行走间仿佛全身都在熠熠发光,款式倒简洁,剪裁却是无与伦比的一流,这般高调出场,倒是符合了他的风流不羁的性子。只见他怀抱美人,正是今年来台湾风头正劲的童颜巨乳。 想起一个月前在陆铮生日宴上出现的刑曼姿,不禁感慨,这个男人,真是到了哪儿都离不开女人。这么快就如胶似漆,看那女模特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不停的用那据说有f杯的巨乳磨蹭挤压着他的上身,简直恨不得有一副双面胶粘在他身上。 素问不禁自问:自己是不是该换个男伴了? 一男一女进来了也没 见低调,耳鬓厮磨的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过了一会,女模特娇嗔的推了他一把,终于肯从挂在他身上跳下来,用台湾普通话特别的嗲声嗲气说了句:“讨厌啦——你好坏哦,人家不要理你了啦!” 素问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顿觉身上鸡皮疙瘩齐齐向她敬礼致意了。 时间正好是八点整,场务人员已经开始检查次序,催促入场了。 其他的明星亮亮相携,意气风发,素问偏头看看那边你侬我侬好像有说不完的情话的那对,摇头,叹气,看来真的得自己走了。 那位看似萧溶秘书的男人很没有眼色的走到他身边,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萧溶这才从巨乳中抬头,朝素问这里看了眼。 这一眼本没有什么寻常,素问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就要转过头去,却在这时,萧溶忽的朝她挑眉。 这小动作逃过了所有人的眼,偏偏被晚一步移开视线的素问捕捉了个正着,前一秒还在喝水的她猛得被呛到,当即咳嗽起来。 在后台引起不小的侧目。 萧溶的嘴角牵起个隐秘的弧度。 笑容转瞬即逝,他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轻轻在巨乳模特儿的手上拍了拍,两个连体儿似密不可分的人终于分开了。 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素问连瞪他都不能,只能压着火气昂首走到出口处,她是真打算一个走了! 萧溶与巨乳模特儿分别之后,也快步朝出口处走来,边走边整理着袖口。在经过素问身边时,他甚至没有停下来。秘书为难的小跑跟过去,很突然的,萧溶脚步一顿。 秘书收步不及,险些撞上去,幸好机敏的偏了偏身,歪到了一旁。 萧溶正好在这时回身,当着众人的面,朝素问勾勾手指。 一直默不作声的冷眼盯着他后背的素问当下一愣。 她看不懂萧溶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下的用意。 对他的动作更是没半点领会。 他的秘书却已经了然,赶紧解释道:“聂小姐,萧少邀您一起走红毯。” 邀请? 如果这是邀请,那绝对是她见过的最高高在上,没有诚意,且让人想要咬牙切齿的邀请。 素问想要拒绝,然而想到临行前,叶子耳提面命的那些道理,关于她的前 第 67 部分 程,她能否复出,全看这一役。 她咬咬牙,绷着脸强扯出一抹笑容,走上去,在他懒懒的伸出的右手上勾住,看似轻松平和,实则暗蕴了力气的挽住他! 不就是走红毯,有什么好怕的?跟他走一趟还能怀孕不成? 事实证明她确实想多了,一旦到了镜头底下,这男人完就十分的规矩,甚至体贴的考虑到她的高跟鞋,放慢了步调配合她。短短的一段红毯,尽显他贵族公子的风范和气度,仿佛在后台和巨乳模特儿打情骂俏腻不死个人的压根不是他。 有记者喊他们停下来拍照,萧溶立刻配合的牵着素问转身。素问笑得脸部肌肉都要僵硬了,手勾在他臂弯里,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却足足够再站下一个人了。要知道,保持这样微妙的姿势站着不动,也是很累人的。等拍完照,萧溶就在她头顶,小声问:“拍个照而已,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这是我的工作。”素问一边微笑着跟红毯两边的影迷打招呼,一边冷声回答他。 “你靠着我,不是能更舒服点。”说着就拎着她手臂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素问顿时紧张的像备战似的瞪着她,被他含笑的眸子一注视,又立刻移开视线,冷淡道:“尽量避免绯闻,也是我的工作。” “有绯闻才有曝光度,你想让人人都忘记你么?” “我希望他们是从正面的新闻注意到我。” “所以你不是最有名的,却是最卖死力气的。很可惜,到目前为止,你的形象却没有因为你的努力而有所改变。”他轻松的下了结论,这种说风凉话的口气,真让人气得牙痒痒。 素问坚决不理他了,一直到红毯司仪采访,他俩也分工明确,各自举着话筒答各自的问题,绝对不扯到一块儿。 七十九,素素宝贝 更新时间:2013-1-110:04:32本章字数:7361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正是本届电影节唯一的赞助商,萧氏企业的少东萧溶先生。”主持人一边说,一边卖了个关子:“萧先生今天真是闪亮登场啊,这一身blingbling的,真要把我们明星都比下去了/” 女主持长袖善舞,看到聂素问时,显然有点惊讶,但也是老江湖了,马上补充。 “还有本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和最佳新人双料提名候选人,聂素问小姐。聂小姐之前在威尼斯的旗袍扮相惊艳了世 人,今天为什么没有选择旗袍呢?” 素问微微松了口气,提着裙摆站上台阶,正要接过话筒答话,那边,萧溶已经笑着调侃:“她穿旗袍的话,我岂不是得穿中山装来配合她?不好不好,那样会显得我很老的。” 幽默又风趣的回答,引来无数记者的镜头。 男司仪惊讶的诠释了一遍:“也就是说,聂小姐今天这身是为了配合萧先生咯?聂小姐,得到提名有什么感想?” 素问生怕萧溶又给她整出什么奇怪的回答,赶紧拿过话筒,简单说道:“很荣幸,也很欣喜。” “怎么会和萧先生一起走红毯呢?”女司仪忍不住问道,虽然她一脸八卦样,等着听素问即将嫁入豪门的第一手资料。 “萧先生是公司的老板,他出席典礼缺少女伴,总不能还去别的公司找女星。肥水不流不外人田嘛。”素问老老实实答道。 女主持快笑疯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意思是萧少要在自己公司内部自产自销了? 等到素问和萧溶两人下去了,男司仪才偏头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这聂素问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取消提名了吗,怎么又来参加了?” 工作人员也一头雾水:“组委会又恢复了吧?” “这流程上也没写,害我刚才差点出丑。” 女司仪听见,也悻悻的朝他摇摇头。 一入场,素问找到剧组的位置,就飞快的放下手,跟萧溶道了别,赶紧向卫导薛绍峰他们走去,快赶上一路小跑了。 萧溶盯着她背影,笑了笑,兀自找到座位坐下。 早已入座的萧媛睨了他一眼,冷冷笑道:“哥,你不是一般的失败。瞧人家跑得多快呀,压根不领你的情。” 萧溶亦不看她,一双猎艳的桃花眼在女明星的座席里来回搜寻,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语气,是在吃醋?” 萧媛立刻像被刺到了似的转过脸来瞪着他:“我吃她的醋?好笑,她又不是跟三哥一起走红毯,我为什么要吃醋!” 是不是,只有各自心里明白。 接到邀请函的时候,闺蜜问她要不要找个男明星做伴,也走一把红毯,过过瘾。她那时表现得冷傲无所谓:“女孩子家要高贵矜持,难道还要跟那些戏子们到镜头底下搔首弄姿的抢镜?” 闺蜜顿时噤声。 她 是不屑跟那些明星们一起走,但如果是萧溶…… 颁奖礼的流程,一般是小奖衔颁,最重要的影帝影后奖,总是放到最后的。所以素问就乖乖的做到剧组中间。 她一坐下来,卫导就过来轻轻的和她拥抱了下,附在她耳边说:“丫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已经找了圈里的一些老朋友帮忙,他们要真因为这部影片就封杀你,我一定帮你到底。” 卫燎执导多年,圈中好友无数,都有点说话的分量。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她还是点了点头,感动的说:“谢谢。” 薛绍峰也过来安慰她。他离开北京第二天,就传来她被封杀的消息。原因更是匪夷所思,一脱成名?拍床戏他也有份,怎么不连他也一起块儿封杀了? 就因为他是香港演员,所以就拿一个女人开刀? 薛绍峰显得义愤填膺:“又说什么政治原因,涉及到特务汉奸,当初审片的时候怎么就给过了,剧本也没问题,偏偏问题就出现在女演员身上?要是这么说,我演的还是汪伪政府汉奸呢,为什么不来封杀我?” 男人固执起来,真跟孩子一样。 素问还得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又能来来参加颁奖礼了吗?实在不行,我就跟何老师学唱戏去!” 她倒是乐观。 何赛冲老师一听就乐了:“丫头长这么漂亮,唱越剧肯定受欢迎。” 虽然都是说说,卫导还是拍了拍她:“要是他们真这么不讲理,你就跟我到香港来发展。这边文化更开明,以你的成就,要申请到港民身份证并不难。以后咱们就走国际化路线,到国外拍片去。” 有卫导这番话,素问心里的大石就放下了。连小艾都松了口气。这绝不是大放厥词,以卫导在国际影圈的地位,想要捧一个女明星,把她送出国门,并不是不可能。 这一晚,绝对是《色戒》之夜。 素问只看到自己座位旁边的人起起落落,身边的掌声,恭喜声不断。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造型设计,最佳原创电影音乐,剧组的同僚们,拿奖几乎拿到手软。 终于迎来对演员来说分量级别的大奖。此前媒体就一致认为影帝非薛绍峰莫属,而新人奖,大家也都很看好刚刚拿了沃克奖新人的聂素问。唯一有悬念的,就是影后了。 果然,颁奖嘉宾在台上公布了年度最佳新演员——聂素问! 她照例和剧组的各位一一拥抱,薛绍峰轻轻的拍拍她,推开她。她从峰哥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种肯定和鼓励。 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拿沃克奖的时候更多的是惊喜和兴奋。现在却有种失而复得的淡淡哀伤。 从来没在媒体面前哭过的聂素问,破天荒的红了眼眶。联系到近日来的封杀传言,大家似也都了然了。 素问走上台,接过奖杯,先对着台下一鞠躬。这个无言的动作,饱含了太多的含义。 “素问,请你说说获奖感言吧。”颁奖嘉宾也安慰的在她肩上拍了拍。 素问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抹了抹眼泪。生怕哽咽着声音出不来,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没有任何准备就上台了,可那些老早就准备好的获奖感言,她却一个字都想不起了。 不是想不起,也许是不想说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感谢。 她想了想,张口:“我想说,这个奖是属于剧组团队的。我今天所获得的荣誉,是你们带给我的。没有卫导,没有这部电影,没有这么多好的演员和尽职专业的工作人员,就没有今天的聂素问。我的演技是在这部电影里磨练出来的。我从不后悔自己拍了这部电影。” 说完,她对着摄影机深鞠了一躬。 镜头记录下了在她弯腰时撒下的那一行晶莹的泪,背景是璀璨的灯光和耀眼的舞台。当隔日的报纸登出这张情真意切的照片,配上“金马新人聂素问泪别舞台”的标题,无数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淡淡的辛酸。 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为什么要说“不后悔拍这部电影”。 二楼看台上,一群自发组织的台湾年糕粉们一齐起立,高声呼喊着:“年糕,爱你永不变,护你向前行!” 大屏幕的镜头不知为何给到了卫导,只见他在台下起身,接过别人递来的话筒,很感慨的说道:“聂素问说这个奖是属于我们剧组团队的,但我认为,这个奖是她自己努力拼搏换来的。” “一个北京女孩要演上海女人,一句上海话都不会说。聂素问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学会说地道的老上海话,学唱苏州评弹,学怎么穿旗袍,顶一本汉语词典在头上学走路,最终她成功的征服了我,才站在荧屏上接受这个奖。这其中的艰辛不足向外人道。她常说自己走运,来到我们剧组,让她知道什么是演戏,什么是演员,媒体也说她走运,出道第一部就拍大片。而她不知道的是,遇到她,也是《色戒》剧组的幸运 。也许她不是演技最好的女演员,可我要说,她是我见过的女演员之中最刻苦、最用功和最心如止水的。 她现在可以说是国际影星了,面对外面的很多诱惑,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是谁能相信她还会回去拍电视剧?吃水不忘掘井人,聂素问从来没忘记剧组和栽培她的公司,所以剧组也不会抛弃她。接下来,我会个人资助聂素问小姐至英国戏剧学院深造,无论何时,我将会尽一切所能的支持她。” 素问终于忍不住哭了,举着话筒,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对着卫导鞠躬,因为这份谢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台下的人也感动了。也许先前许多人不知道聂素问为什么被封杀,只觉得她一夜成名就是个奇迹了,转眼又被封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来没人想过,这样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女孩,是否能承受人生如此的大起大落?可她走到了这里,站在人前,用自信优雅的微笑举起了奖杯,告诉世人,她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继续走下去! 素问走下台,刚坐定,主委会就来找她,说是一个预定要出席的女星,飞机在机场延误,恐怕来不及了,所以临时请素问替她颁奖。 素问放下奖杯,脸上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呢,就被这消息给震在那儿了。心想台下这么多人,您随便抓一个也比找个哭得两眼通红的人强吧?不过想想还是住嘴了,人家找你,是看得起你。跟组委会过不去,那时纯找事儿。 她温和的答应,然后跟那人说:“您看我这样,总得给我点时间去补补妆吧?” 谁知道得到的答案是:“没关系,您尽管去后台补妆。因为男嘉宾也还没到。” 素问还想得对对台词什么的,现在颁奖礼公布奖项前嘉宾的调侃也变成了一道亮点,所以这废话是越扯越长。素问天生没什么幽默细胞,以前念个台词嘴里都得拌蒜,这么大的场合,自己笨嘴拙舌的,万一hold不住可怎么办啊。 对方安慰她:“放心,华哥就在路上,一定能赶得到。” 原来是台湾本土出了名的名嘴,这位主持的脱口秀节目,在内地网上的收视率都很高,嬉笑怒骂,自成一派,难怪不用对词儿,人家出口成章啊。 素问非常的想翻白眼,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跟得上这位的搞笑节奏。只能听天由命了。 后台,小艾匆匆拿出粉盒,帮她把泪痕遮掉,才补完妆,外面场务就叫她:“聂素问,准备了。” 他们要颁的是最佳男主角奖,也是今晚万众瞩目的大奖。颁这个奖的嘉宾通常都是重量级,素问能担的起这个临时替代角色,也是因为最近的话题量足够。 合作的男嘉宾华哥将将赶来,还在对镜系领结。她上去打了个招呼,刚想对对词,那位直接说:“安了,不用这么紧张,你就当party,玩得开心点就好了。” 素问真痛苦。对您资深主持人来说是party,对她这小菜鸟可不是啊。 但又不能忤逆前辈,只好老老实实的闭嘴。临上台前,两人又闲聊了一两句,听见导演喊他们名字,她就摆好微笑,挽着那位的手,拿上信封一块走出了会场。 一出场,男嘉宾就开起她玩笑:“聂素问,你今天好忙哦,刚领完奖下去,现在又上来。” 这位嘴真的很快啊,一开口就把她堵住了,她羞涩的笑笑:“这要谢谢大会的评委,不仅给了我新人奖,还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第一个知道今晚的影帝是谁。” 她巧妙的把话题绕回要颁的奖上,对方也是见招拆招。 “今晚的候选人里,有一位和素问你是搭档哦,听说你们还是同一个公司的。你是不是特别想让他拿奖?” 瞧这问的,不让明天报纸写出点八卦,就不罢休似的。 摄像机已经巧妙的把镜头转到了薛绍峰脸上,他笑得倒是入场,盯着素问,仿佛也想知道她是怎么回答。 素问侧头想想,冲着台下的薛绍峰笑了:“峰哥,虽然我也很想你拿到这尊大奖,不过你这么帅,其实不拿奖杯,也已经是万千少女心中永远的最佳男主角了,对不对?” 台下哄笑,继而是热烈的鼓掌。薛绍峰愣了愣,也摇着头鼓掌笑起来。 身边的那位手一伸,明显不会轻易放过她:“你们的电影我也去看了,首映那天台北下大雨啊,哇塞,好大的雨,多少人穿着雨衣举着伞在排队。我在那排队就听人这样说:啊,我要看薛绍峰,听说他三点全露哎!” 话一落,底下又爆笑起来, 第 68 部分 连当事人都不好意思的捂着脸歪过了头,躲避摄像机的捕捉。 那位还在继续打趣素问:“怎么样,你跟他拍戏时,觉得他身材怎么样?有没有脸红?” 台湾娱乐圈氛围比较轻松,艺人们说话通常都口没遮拦的。 素问一时还没习惯,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 那位话锋一转:“要不我们把话筒递到台下,问问薛绍峰,他觉得你身材怎么样?” 眼看那位就真的要走下台,素问赶紧拉住他,老老实实说:“刚开始还有点害羞,也觉得新鲜,后来就……” “是不是看多了,没感觉了?” 素问难为情的点点头。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台下,薛绍峰却再一次没脸的扭过了头。 “好了,那既然今晚影帝只有一位,注定下面提名的三位大哥里会有两位失望啦,刚才你已经安慰过薛绍峰,为了表示公平起见,也对其他两位说点什么吧?” 这位真的是要把她逼哭:“我真的不太会说话!” 那位把手一伸,表明不会让她轻松敷衍过去。而且她也不想真的厚此薄彼,其他两位获提名的男演员,一个内地的,一个台湾本土的,她也怕得罪人,于是为难的举起话筒。 对着其中一位说:“傅老师,不是我要咒您得不到奖,是他逼我说的。” 先把责任推干净先。那位傅老师是内地资深老戏骨,素问虽然与他不熟,但自小就看过他演的电影。那位傅老师大笑起来摇手示意她说,她想想,说:“傅老师,我局的评委会的老师们主要是看您太年轻,不然直接就给您终身成就奖了。” 那位一怔,马上爆笑,拍起手来,大家也跟着一块儿笑了。 轮到第二位,是台湾的中生代演员,三十多岁也演了不少戏了,但一直没有缘分拿大奖。素问挠挠头,真想不出什么词了,于是说:“伍老师,我真没词了,我想评委会的老师们估计也没词了,于是决定让你有继续进步的空间。” 边上的男嘉宾直接扶着台子笑起来,那位伍老师自己也被逗乐了。 最后开奖,男嘉宾体贴的让女士优先。素问打开信封,看了一眼,然后瞟向台下。 “峰哥,虽然你已经很帅了,再拿这个奖,真的要天怒人怨了。看来评委老师们是故意要让我们羡慕嫉妒恨了——峰哥,恭喜你。” 激越的音乐响起,薛绍峰在众人 注目之下走上台,男嘉宾故意让素问颁这个奖,她只好双手捧着奖杯递给薛绍峰,不出意外的,薛绍峰在接过奖杯的同时拥抱了她,贴着她的耳廓说了声“谢谢”。 大家都是艺人,自然知道配合,让媒体拍出想拍的画面。 薛绍峰再夺影帝,是多少人期望和意料中的,加上是素问亲手颁给他,更加具有话题性。这大概也是组委会让她代替的初衷。 薛绍峰在发表得奖感言之前,还特地看向素问,很认真的说:“丫头,虽然你的演技还有很大进步空间,不过我很期待与你的再度合作!” 如今被她被封杀,再度合作,恐怕遥遥无期了。 但现场掌声雷动,显得气氛很好。 颁完最佳男主角,就是最佳女主角了。主持人在上面介绍:“接下来有请一位特邀嘉宾来为我们颁发今晚的影后大奖。” 素问刚刚坐定,就看见萧溶穿着那一身亮眼的银色闪亮西服,手腕着女嘉宾高调登场。 他是今晚额颁奖嘉宾? 放了短片,女嘉宾指指片段里的聂素问:“聂小姐是萧少公司的艺人吧,萧少会不会有私心?” 萧溶这时候倒是正经:“我对演技是外行,不过我相信评委的眼光。”说完他又补充了句:“《色戒》我也去看过,是一部非常优秀的影片。” 女嘉宾看套不出什么话来,便言归正传,回到奖项上来。 拿起信封,打开看了看,又递给了萧溶,萧溶看了一眼,目光若有所思的朝台下扫来,素问此时正注视着大屏幕,从这个角度看,大屏幕上的他,仿佛正与自己对视。 她一怔,萧溶已经把视线转回信封上,慢吞吞的把奖项前头那一串词念了一遍,然后把信封交回给边上的女嘉宾。 女嘉宾大声念出了得奖者的名字,果然不是聂素问。 素问倒是意料之中的笑了,带头鼓起掌来。在这么大的争议下,能给她新人奖就该知足了。 获奖的女主角还没上去,萧溶突然扶正了话筒,说了句:“素素宝贝,你还年轻,我们以后再来。” 全场哗然。 幸好摄像没有特地把镜头转向她,不然她就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恐怕摄像这时候也纠结着,是该循例把镜头对准得奖者,还是去捕捉八卦了。 素问今晚本来就是和萧溶一起走的红毯,他现在这么亲昵的一句“素素宝 贝”,外人不得怎么想他俩的关系?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公开示爱? 再看台上的女主,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笑眯眯的接过奖杯,鼓掌鞠躬,致感谢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让事情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就算这是万众瞩目的影后大奖,但大家的关注度也已经不在谁得奖了,而是充满了隐秘和刺激的豪门恋情! 身旁的薛绍峰也惊诧的转过头来看她。小艾几乎都快傻眼了。不是陆少么,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萧少? 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去打电话告诉叶子,要知道颁奖结束之后,还有记者会和采访,到时候记者还不得蜂拥过来,得先问问叶子该怎么面对各种提问。 八十,很多真相! 更新时间:2013-1-110:04:35本章字数:7498 到了采访区,素问还没站好,一排话筒齐齐的伸过来,全是萧溶那句“素素宝贝”的问题。 素问一直绷着脸闭口不谈,连带着拍出照片也是紧绷绷的。小艾能挡的都帮她挡了,好在这还是在会场内,能进来的都是持相关采访证的正规媒体,待会出了会场,那才叫头大,什么狗仔八卦小报的都会蜂拥过来,明拍偷拍,用的手段也叫人防不胜防。 反观另一边的萧溶走出来后,依旧是风度翩翩芝兰玉树的公子模样,对着记者的话筒,他保持着合度的微笑,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记者们反而愣了:“也就是说您经常这么称呼聂素问小姐了?” “聂小姐是一位合格的好演员,私下里我们也是朋友。这么称呼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他答得理所当然,正朝这边看过来的素问一听这话,直接扭头退散,坚决不给记者再来缠问她的机会。 这叫解释么?简直越描越黑!“朋友”这个词真的很微妙啊,果然已经有记者抓住这个要点问道:“只是普通朋友?” 萧溶脸上的笑讳莫如深。 采访完了,小艾体贴的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女星为了红毯上好看,在走红毯之前通常都不会吃晚饭,更夸张的甚至从前一晚就开始节食。小艾知她现在胃里正空着,突然进食也会对胃产生刺激,所以先让她喝杯牛奶垫垫。 素问感激的接了过来,刚放到嘴边,闻着那股儿奶腥味,就本能的变了脸色。她赶紧放下杯子,走到一边,捂着嘴遏制住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小艾吓了一跳, 赶紧过去帮她拍着背顺气,问道:“怎么了?” 素问只捂着嘴不说话,涂了粉底的脸上呈现一种泥灰色,显得苍白。 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子,摇着头说:“大概是饿久了,胃里直犯酸水。你还是帮我换杯白开水吧。” 小艾听了,接过杯子去给她倒水。 素问靠着墙壁缓和胃里的痉挛,一抬头,就看见萧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这家伙刚才不还游刃有余的接受记者采访吗?怎么一转眼又到后台来了。 萧溶修长的身形斜倚在门框上,桃花眼眨了眨,斜睨着她,一派风流色。 “我还以为你这就走了。怎么不等我?” 有混入后台的记者被保安发现,挣扎中还不忘扬起相机对这边猛拍,萧溶听到声音,还回过头跟记者挥了挥手,完全一点负担也没有的样子。 素问真的被他打败了:“萧少,我的工作只是和你一起走红毯,至于工作结束后,我要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似乎您无权过问吧?” 素问说完就走。 留下萧溶在身后耸了耸肩,对她的冷淡似乎并不在乎。随之走出的,还有一直隐在转角处的萧媛。 大会外围都有保安巡视,记者们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被驱散了。素问一路从会场出来到停车场,还算顺利,只在保姆车开出一条路后,隐约有几辆采访车一直跟着他们到了下榻的酒店。 不出所料,那些在典礼结束后没能采访到的记者,都跑到酒店外来蹲点了。这里可不比大会专业的安保,素问刚一下车,就被无数长枪短炮团团围住了。 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素问和小艾两个女人。酒店的保安显得有心无力。素问换了便装,戴着墨镜,裹紧了风帽,在小艾开路下走得飞快。然而记者们反应迅速,很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最后实在是烦了,素问不得不停下,当众发声明:“我虽然是萧先生旗下的艺人,但和他一直没什么接触。请你们不要再问一些根本没有的事情。” 她订了今晚的机票飞北京,回酒店收拾一下就要出发到机场,现在都已经九点五十五分了,她可不想因为这些记者而延误了班机。滞留在台北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记者好不容易逮到她肯发声的这次机会,当然想要挖更多的八卦,更不肯放她上车了。 “聂小姐聂小姐,你单方面撇清了和萧少的 关系,不怕萧少难过吗?他可是刚刚才说过和你是朋友关系,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 素问看一眼手表,神色已颇为难看:“都说了我跟他没关系,我对萧少的事一概不知,你们有什么问题,请去问他本人。谢谢。” 她最后一点耐心都被用尽了,沉着脸闷头就往里走,台湾几十家媒体的阵仗可不小,牢牢读者她前路,小艾想要替她开路,无奈身形比素问也高大不了多少,小艾开路到最后,都要被记者的长枪短炮所淹没: “听闻内地有政府官员也观看聂小姐的影片。不知萧少的父母看过您的影片吗?他们对您片中的表现有没有什么评价,这会不会和您之前的封杀事件有关?” 素问听了,心里蓦地“咯噔”一声,脚下也不由一顿。可终究是头都没抬,重新加快步子要冲破人群。 边走边听到小艾不堪重负的声音:“麻烦各位媒体朋友让一让!让一让!” 记者们非但不让,手里的收音筒都快伸到素问鼻子底下了,素问不耐烦的挥手挡开,当即听到“嘭”的一声,在感觉到一片黑影向自己压下来的同时,素问已经反射性的捂住了额头—— 额角上闷闷的痛,幸好有墨镜遮挡,才不至“当众失态”。 不知哪家的摄像机狠狠的磕在了她的额头上。痛是实打实的痛,众目睽睽之下,还不能表现得太难看。素问当即脚步都错乱了,摇摇后退,在身子后仰的同时,突然有人接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的摇摇欲坠。 捂着半边额头的素问透过指缝望出去,影影绰绰的都是人的脑袋,她什么也没看清,就感觉到托住她后腰的那只手紧紧的环在她腰侧,另一手伸到前,护住了她的头脸,引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就像是老鹰护雏一样,素问在密实的羽翼保护下,已经来不及看清那些记者是怎么被野蛮的驱散的了,直到走进酒店大厅,那些喧哗的嘈杂的背景声音,才算远离,而那双属于男人的手,也终于放开了她。 她慢慢的抬起头,莫名而惶惑的看着面前的萧溶。 相对她的一脸杀气,萧溶只笑笑:“现在的正规媒体也跟八卦小报一样没了节操。” 素问听完,本能的又回头看了眼。 酒店的旋转门外,一排高大武装的保安像座山似的,严严实实拦住了门口。而那些“敬业”的记者们仍旧对着玻璃门这边猛拍,仿佛素问和萧溶只要站一块儿就已经是大独家 、大头条。 素问正想对萧溶说赶紧上楼,萧溶已经先行开口:“上楼吧,再站下去,明天恐怕一整个版面都写不下了。” 素问点了点头,径直大步朝大堂深处走去。 回到酒店房间,才想起小艾被她丢在外面,恐怕现在还被记者缠着脱不了身。顿时一阵自责,刚站起来要回去找小艾,门外传来敲门声。 素问打开门闩,看到的却不是小艾,而是刚与她在电梯那儿分道扬镳的萧溶。 “萧少,这么晚了还有何贵干?” 一对着萧溶,她就本能的竖起了警惕心。 连萧溶都察觉到了,貌似不经心的扫了眼她房里收拾好的行李箱,笑了笑道:“你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像个刺猬似的,非得竖起浑身的钢针对着我?” 素问暗暗腹诽:那是因为你每次都做了些让人不得不防备的事。 她要绕过萧溶,却被萧溶按住了肩。 “你要去哪?” “去找我的助理。萧少看见她了吗?” “那你不用找了,我已经让保安带她上来了。现在她就在自己房里。” 素问不信,回房找到自己手机,拨给小艾。很快就被接通了,小艾果然安然无恙的回了房,跟她说了下酒店外的情况,让她待会从后门出去上机场。 素问说着电话,就不经意的坐在了床边上,挂断后,就把手机随意的往床上一扔。却忘记了萧溶的在场。 等素问意识到时,萧溶已经快她一步拿起了她的手机,拇指轻划,像是对待自己的手机一样熟捻。 素问有点恼火:“萧少不知道翻看别人的手机是非常不礼貌的一件事吗?” 萧溶则随意的把屏幕一锁,又扔回到她手里。 “我只是确认下你的使用状况。” 素问接触手机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再一次被提醒手机是萧溶送给她的。早知道就不该贪这个便宜,用他的手机。现在临时换,又觉得通讯录记事本全部要重新储存一次会很麻烦,竟然一直用下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萧溶已来到她面前,往桌角上一靠,拆开药盒拿出一小罐止痛喷雾,凑过来就要帮她。素问下意识的缩了缩杯子,萧溶见状,便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以他 第 69 部分 们的关系,此举算是轻浮了,萧溶估计意识到这点,几乎下一秒就放开了她的下巴。但似乎他真的不打算让她自己动手,虽然不碰她,但仍旧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闭上眼。 这一刻,真的是太尴尬了。 孤男寡女,酒店房间,这么暧昧的距离,男方又是有名的花间浪子,素问在各种自己该有的反应里犹豫不决,但萧溶显然没打算给她太多思考时间,修长的右手已经拿起喷雾,对着她伤口喷洒了起来。 在薄荷凉意的雾气刺激下,素问本能的就闭上了眼睛。清凉和刺痛同时作用于伤口,素问倒抽了口凉气才忍住没龇牙咧嘴,可她自认为平静自制的表情还是逗乐了萧溶。笑声听得素问当即睁开了眼睛。 萧溶显然没意识到素问会忽然张眼,因为不能拿手碰她,所以他身子压得很低,距离比刚才更近了。 这不期然的对视令两个人都怔了下,素问下意识的先别开了脸,而久经情场的萧溶自然也不会纠结太久,已随手拿起创可贴帮她贴上。 “你倒是挺能忍的,额头都肿成这样了还能收拾行李。你想在机场被人拍到一头包吗?” 素问知道跟这人不能较劲,只当他是夸奖自己了。他还是那样靠在桌边上,狭窄的空间里,双腿刚好挨着素问曲膝而坐的膝盖,素问稍稍侧过身,避开这若有似无的触碰。 离出发还有一点时间,人家刚帮了她,素问也不好立即过河拆桥,就下逐客令。于是便找些无关紧要的话来打发时间,正好看见桌上的药罐,于是问:“你从哪弄来的?” 现在的酒店服务还没这么先进神速吧? “刚让助理去买的。” 看不出这花花公子还挺细心,这种温柔多金,偏偏还体贴细致的男人,最是让人容易深陷,也难怪他在情场上无往不利。 说完这句,好像又无话可说了。面对他,素问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萧溶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这样沉默着,突然他的手机就响了。 素问虽然刻意的扭开头,但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一字不落的听进了他的电话—— 虽然从头到尾萧溶也只就“嗯”了一声。 萧溶挂上电话,又拿着手机在手上摆弄,素问只好东张西望的打发时间,突然听他盯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了句:“效率还挺快。” “什么?” 素问刚抬头这么问,就看见了 萧溶嘴角那抹冷笑。 这才是真正的他。隐藏在那张玩世不恭的表面底下的本性。不然就算再大的家业,交给一个整天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迟早也会坐吃山空,何来今日萧氏的蒸蒸日上? 萧溶也不解释,只看看她,再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原来他在用手机浏览网页,待素问看清网页上的内容,同样止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萧溶护着她穿过记者围堵的照片,已经登上了某门户网站的商业版和娱乐版,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巧妙,一个简单的保护动作被拍的暧昧无比。 不仅把她拍丑了,还配上了毫无节操的标题—— 《聂素问被封杀后的最后一搏:傍上萧氏公子试图翻身》 回国后,素问的身边显然清静了许多。因为封杀令的禁止,尽管台湾那边已经热炒翻天,国内的新闻媒体却没一点儿动静。倒是有几个商业版面报道了萧氏少东疑似发展新恋情,而对于绯闻女主角一概是用模糊的“圈内人”来指代。 陆铮翻阅着网上的相关新闻,指端鼠标轻点,液晶屏上的反光折射在他幽湛的冷眸里,仿佛一口深邃的古井,幽深的要将人吸进去。 离得再近一点,就会发觉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森寒气息,然而,此时歪在对面沙发里的萧溶,却毫无所觉。 他舒服的换了个姿势,穿着鞋就把腿翘到了扶手上,反手拍了拍身下的真皮沙发:“哎,你这沙发是上回意大利空运过来的吗?改明儿我也让人弄一组放我办公室里,太舒服了,挨着就不想起来了。” 他眯着眼,惬意的伸了伸双臂。 陆铮瞧也未瞧他,仍旧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嘴上却说:“你喜欢就叫人抬走好了。少了这张沙发,你以后也没理由到我这蹭咖啡了。” 这话一说,萧溶可不乐意了,刚还死活不愿起身,这下弹起来比谁都快:“这么大一个黑锅,你甭想一张沙发就把我给打发了……” 那张嘴,哇啦哇啦还要继续贫下去,这时,陆铮桌案上的电话响,似乎他一直在等待着这通电话,当即一抬手,制止了萧溶的声音,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接起了电话。 萧溶撇撇嘴,又歪回那张令他“爱不释手”的沙发上去了。闭着眼也猜到,一准是陆宅打来的,隐隐约约听到冯湛那大嗓门,在电话里说什么“老爷子可算消气了”,和“让他回来过年”之类的。 嘴角向上一咧,牵动到一个细小的伤口,那表情有点龇牙咧嘴,却不掩风流韵致。演了这么大一出戏,要是一点效果都没有,那他可真是亏大了。 所以等陆铮电话一挂,他就歪过脸来问:“搞定你家老爷子了?” 陆铮扯开嘴角一笑,算是回答。 萧溶忿忿:“哥们帮你这么大一忙,你就这态度啊。为这,我可让老头好一顿揍!”说着,就把圆领毛衣的套头往下扒了扒,露出肩头一个明显的抽打痕迹。其实就算他不说,今天一进办公室,陆铮就看到他裂开的嘴角了,当即也猜到是怎么回事。 当初这个主意,是素问要去参加金马奖前,他和萧溶一起想出来的。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转换家里那顽固不化的老头子的想法。冯湛的电话,对他来说本来是喜讯,可他一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萧溶护着素问的“亲密照”,就觉得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从自己钥匙扣上解下车钥匙,直接隔空丢了过去:“停在楼下车库,连车牌一起送你了。” 车钥匙稳稳落在萧溶手里。萧溶把车钥匙挂在小指上,滴溜溜转了一圈,摸着嘴角的伤痕,笑了。 他们这样的公子哥,自是不缺豪车。萧溶也不是真看上他的车,虽然陆铮这辆白色玛莎拉蒂在整个北京城也找不出第二辆了。反倒是这块车牌的价值,远远在一辆千万级豪车之上,或者说,这压根就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别的不说,顶着它满中国跑,绝对没一个交警敢拦! 这一顿打挨的,值! 素问这趟回来后,就基本待在家陪着母亲,有时帮她择择菜,陪她一起看看电视剧。也算是尽孝道了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间闲下来了,向茹没开口问她,素问便也懒得解释。母女俩都是闲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思却都各自飘远了。等回过神来,早不知剧情演到哪了,向茹问素问,素问回答的也是驴头不对马嘴,顿时愕然。 素问静下心来想想,最近总挂念着自己的事,太少关心母亲。自从上回聂远找上门来,向茹就一直是这样情形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魂不守舍,前两天切菜还伤了手。 想到这,素问也就随口一问:“他是不是又来找过你?” “啊……?”向茹明显还在走神,忽然间就被她问住了。 素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他下回要再来,你就把门关死了,他敢敲门,就打电话给保安,总之你别跟他 见面就行了。” 提起这个男人,素问的口气冷漠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人果然是最善变的动物,曾经她怨恨聂远的变心,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母亲皱紧了眉头:“上个礼拜,你去台湾的时候,他……他的那个女人……来过一次。” 向茹像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一句,说完后却骤然松了口气似的,仿佛将憋在心头困扰了她良久的包袱终于丢了出去。 而接到这个包袱的聂素问显然面色不善:“哪个女人?……你说那个狐狸精?”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顿时火起噌噌的往上窜。那个负心汉来骚扰她们母女的生活就算了,连小三也登堂入室了?他们又想干什么,嫌她们母女俩好欺负? “妈,你别怕,下次那女人再敢过来,你就打电话给我。” “不是的……”向茹摇了摇头,“她来给我认错了,还说要她下跪也可以。” “……” 剧情和想象得不太一样? “你也知道,你爸那病得换骨髓,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就只有等死……” “打住。谁是我爸?我爸早死了。” 素问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生硬的口气把向茹吓得愣住了,话也噎在了口中。她像是不想再听下去,随手拿下衣架上外套:“我下去逛逛,晚饭不一定回来。” 说着,“嘭”一声带上了门。 她身上还有从室内空调里带出来的暖意,乍一遇到清冷的走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母亲的话说到一半,她已全然明白。 那个抛弃妻女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趾高气昂的小三为什么要来下跪认错,母亲为什么频频走神欲言又止…… 不过是因为她身上流着的姓聂的血罢了! 他要死了,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可以给他捐献骨髓! ------题外话------ 这一章,真的很多真相哦,明的,和暗的……聪明的孩纸们都看出来了吧~ 八十一,疑似怀yun 更新时间:2013-1-110:04:42本章字数:7192 素问在小区楼下花坛边上绕了几个圈,浑然不觉。倒是隔壁单元遛狗的阿姨竖着脖子,像盯什么外星人一样看着她。因为每当她绕一圈回到花坛边,那只足足半 人高的巨大萨摩就会伸着湿漉漉的舌头,挣着狗链儿哈巴哈巴向她跑来,用那毛茸茸的狗鼻子在她长靴上蹭来蹭去,以致后来,素问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中午啃酱排骨的时候滴到鞋子上了,要么就是自个儿天生异味,特招小动物喜欢? 以前在兽医先生诊所,那些阿猫阿狗们就特喜欢拱她,闹她。 素问蹲下来,摸摸萨摩的脑袋,把手心放到它嘴边,任它舔着腻着,萨摩的主人,那个穿紫色羽绒服的阿姨起身朝她走过来,素问抬起头,冲她笑笑。 那位阿姨愣了愣,不太确定的问:“你是……演电视的那个吧?我小侄女特喜欢你。” 素问没想到自己没化妆,还能让这么大年龄的阿姨认出来。她有点尴尬的点点头,伸出手:“阿姨您好,我是住这个小区b栋的。” 阿姨年纪大了,叫不出她名字,但显得很兴奋:“真想不到你就住这个小区啊。对了,你能帮我签个名吗?等我小侄女下次过来玩的时候给她,她肯定高兴死了。” “当然没问题。”素问满口答应着,伸手到口袋才发现没带笔。 她是临时套了件大衣就出来了,哪会走到哪随身带着签字笔,阿姨出来遛狗肯定也不会带笔。场面一下尴尬下来,阿姨的表情看起来挺遗憾的,明星啊,不是每个都这么走运恰好跟她住同一个小区的,生怕错过了这机会就没下次了。素问想了想,指着自家窗户说:“阿姨您看到了吗?b栋十九层1室,就是我家,下回您小侄女来了,您带她一起过来,我签好了给您。” 阿姨有些不置信似的,明星不都挺大牌挺强调个人隐私的吗,眼前这个怎么好像一点不担心似的,萍水相逢,就邀请自己上门。 “怎么了阿姨,有问题吗?” “哦,没,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一点明星架子也没……”说完又觉得自己用词不当,这不等于在说别人不像明星嘛。 素问笑笑。她现在闲的也确实不像个明星,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吃这口饭也不知道了,倒不如与邻为善,这点小要求还是能满足的。 与阿姨又唠了会闲话,周沫的电话打进来。她回北京好几天了,再不联系周沫有点说不过去。 “呦聂素问我的大明星,您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可终于惦记起咱北京人民了。” 周沫开口就埋汰起她。说起来她俩自那次中秋节后,也有快半年没联系了。她在上海拍戏,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各地宣传 ,一直没机会联系周沫,如今闲下来了,姐妹俩怎么也得聚聚。 周沫说:“行啊,要不咱一起去做个头发,姐们我刚截稿,脑门上快成鸡窝了。” 素问记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这厮平常就好吃懒做,每每到截稿编辑来电追杀才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把自己锁在寝室里,切断一切与外界联系,吃喝全靠外卖。然后几天后,寝室就变成了猪窝,好好一根正苗红的姑娘由于对着电脑屏幕太久,皮肤枯燥头发蓬,乱神情呆滞眼圈乌青,乍一看跟纵欲过度似的。所以聂素问就隔三差五过去帮她收拾收拾,每次周沫就倚着她卖萌:“姑娘呀,真勤快,准一个贤妻良母,早点嫁过来吧。” 素问犹豫了一会,就听见周沫在那边贫起来:“瞧我给忘了,大明星做头发都是有专属造型师的,哪稀罕跟咱老百姓一起。” 素问忍俊不禁:“行了,别贫了,是不是还西单那家,等我啊,四十分钟后见。”要挂电话前又强调了句:“别迟到!” 上学的时候她就老叫她等,素问还说过:“就我有那耐性,以后你男朋友要是受不了你,跟人跑了咋办?” 丫一脸无所谓特洒脱特牛掰的说了句:“能拐走的不是我男人!” 这些天她放假在家,于是也给司机放了假。现在为一私事找人家出来多不好,于是直接打了车。她戴着围巾帽子,素颜,不戴墨镜能认出她的也不多,下车后又把口罩找出来戴上。 从这里到美发店还有一段距离要自己走过去,沿途上人潮拥挤,几乎脚尖踩着脚后跟,她跟在人群里挤,也没人在意她。 要过年了,大伙儿都出来逛街办年货,放眼过去街上到处都是喜庆。大红灯笼飘在每一个胡同里每家门前,商场里也都在搞打折特卖活动,走到哪儿都有红红红火火的意头。素问不自觉就想起上回中秋节,周沫和陆铮都是在她家过的,今年春节不知道他俩怎么安排的。 周沫家在外地,有时候她嫌春运遭罪,就一个人留在北京过年了。陆铮却是家庭都在这的,他家里外公又是个传统的老人,中秋可以不回去 第 70 部分 ,春节恐怕是一定要回家的。 人挤人的耽误了点时间,到店里的时候周沫已经在了,她脱了羽绒服,就穿一件波希米亚花纹的套头毛衣,露出里面衬衫花边的领子,下面是一条长度在膝上的黑色伞形小皮裙,里面是薄薄的打底裤,脚上是一双爱马仕今年大热的黑色皮靴。这样的装扮,在北京如今零下十几度的室外,绝对是“美丽冻人”的,好在室内暖气充足,十几度的暖风吹在脸上,像只红扑扑的苹果。 素问边走过去边脱掉围巾帽子大衣,店员已熟练的接过帮她挂起来,递给她一个号码牌。 这家店她俩从念书起就光顾,到现在已经是金卡级别的会员了。那时候昂贵的价格曾让素问望而兴叹,不过没办法,她们学表演的,形象就是门面,不下血本砸是没出路的。 店长自然认得素问,也知道她如今出名了,素问刚要躺下洗头,那位店长亲自过来了。 “聂小姐好一阵没来光顾了,今儿个想怎么弄?您是名人,咱们一定给您最好的服务,费用打三折,比金卡会员还优惠。”说着,递上来一个签名本。 在这儿做个头发,少说得上千块。这一行名目多,条条框框的收费多到人眼花缭乱,金卡会员是六折,素问以前跟小嘉哥聊过,说外面那些美发店都是虚头,成本不到一折,就那还是赚的。 素问面上笑着,接过笔签上自己的大名,将签名本还给他。老板喜不自胜,又问:“今儿您是还点小汤给您剪,还是我亲自给您剪?” 素问闭着眼睛躺下,声音带了一丝疲倦和不耐:“还是小汤吧。”挺帅一发型师,以前还和周沫打趣的叫过他阿汤哥。 店长立刻叫了那位汤姓发型师的名字,又笑呵呵的问:“待会您剪完了能请您拍照合个影么?” 素问知道这是店家的宣传手段,这照拍出来,以后就挂在店里成了活广告。不过人家装的像热心粉丝似的,她也不好拒绝,躺着微微点了下头。 等那店长走了,躺在她旁边的周沫才说:“三折啊,跟大明星出来剪头都沾光。咱们以前每次来,我还真没看出这店长有狗腿的潜质。每次要他剪,他动不动就‘店长亲自剪,价格翻倍’,今儿也不翻倍了?” 在后头帮她俩洗头的俩小姑娘听了也笑了。素问没回她话,做生意,一行有一行的难处。 “对了,你买车票了吗?今年春节你要还留在北京,就来我家过吧,反正不过添一双碗 筷额事,过个人也热闹点,晚上你就跟我睡一张床,还多个人给我暖被窝。” 周沫懒洋洋的闭着眼:“你美的吧,姐姐我才不给你干暖床那活儿,找你家陆少去。” “那你今年要回家了?” “不回去,截稿了拿了稿费,出国溜达溜达去……唉,姑娘,就那儿,再挠挠,痒。” 素问有点怔,枕着水池就扭过头:“出国?去哪儿?” “美利坚合众国,usa,newyork。”丫洋洋得意。 素问反应过来:“我说你怎么想起改造发型这项伟大工程来,原来是要去会男友了。” 周沫有一谈了七年的男朋友,比她大两岁,人是正宗的清华大学理工科高材生,跟周沫这电影学院的文艺女青年,气质上有点南辕北辙。素问见过那男人一回,怎么说,有点别扭。 电影学院的姑娘,就是挑剩的残次品,往人群里一扔,那也是根正苗红的美女,周沫自然也不例外。丫脱了高跟鞋,就净高度,还有一米六七呢,怎么着那男朋友看起来撑死了就一米七,还是保守估计。所以周沫跟她男朋友在一块儿从来不穿高跟鞋。 不过她那男朋友人矮志不矮,四年前申请到美国某理工大学的硕博连读学位,带着党和人民的热切期望踏上了留洋镀金的前途,一读就是五年,留下周沫一个在国内苦媳妇熬成了婆。 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两人见面的频率也从半年变成一年,到现在,据周沫本人统计,已经有十七个月没见了,简直比七仙女和董永一年一次的鹊桥相会还苦逼。 不过好在俩人一个是心无旁骛专攻科研的理工科好同志,一个是被小说中各种美男打消了对现实男性幻想的苦逼言情小说作者,所以倒不存在出轨劈腿等各项担忧,跨越太平洋的两地恋,倒是一路顺畅不曾亮起过红灯。 有时候素问看着周沫的坚持,都会忍不住默默为她打气,她真心希望自己这位闺蜜可以和男友修成正果,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甜蜜。 别了周沫,素问回到家,母亲已经吃完晚饭,在桌上给她留了菜。 她懒得热了,把米饭在电饭锅里坐热,就着冷菜吃了两口。才夹到红烧鱼,胃里忽然窜起一股酸腥,她蓦地丢开筷子,冲进了卫生间,扑到马桶边吐起来。 抽水马桶洗刷得很干净,但她闻着那味儿,恶心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终于搜肠刮肚全部吐出来,晚上她一共 才吃几口,这下恐怕连隔夜的饭菜都叫她给吐了个精光。 素问吐得乏力,挣扎的爬起来,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浇水。 以前因为工作需要,她经常饿着肚子,饮食也不规律,现在恶果来了。趁这段闲着,她真得好好调养调养,不然还没复出,自己身体先搞垮了。 年前素问基本就不出门了,懒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有时接几个电话,除了叶子就是小艾,不过是问候她,顺道安慰几句,让她保持平常心。关于工作的事,只字不提,她们不提,就代表着事情还没有转机,她也没必要去问了。 这个春节,周沫离她而去远渡重洋寻找爱情去了,陆铮因为年末公司年会的事忙的抽不开身,只能偶尔电话联系,聂素问于是变成了孤家寡人,偶尔帮母亲酿酿咸菜,晒点干货。 没两天,那位在楼下遛狗的阿姨真的带了小侄女上门来索取签名。向茹开的门,一脸的茫然还以为找错门,直到素问从房里出来,那位十四岁还在上初中的小姑娘直接惊讶的指着她就要冲进来:“啊,你是龙葵姐姐!” 单纯的小女孩,还没看过她演的电影,对她的印象只留在电视剧的仙女造型上。 那位阿姨挺不好意思,拍着小女孩的头:“不能没规矩。” 素问赶紧让向茹开门请客人进来。本来她在这地方就认识不了几个人,邻里和睦挺难的。 小孩子看到偶像,什么都是新奇的,拿了签名照片还想参观参观她的房间。素问也没什么隐私不能让人看的,就放她进去了。 那位阿姨连着给她赔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让她别见怪。 素问笑笑说没关系,她也很喜欢小孩子。 大过年的,对方也不好空手上门,拎了一篮水果,还有家里准备的一点年货,都是自家亲手做的,料足实在。素问一边收了一边道谢,让向茹拿进去,拿到卤鸡蛋的时候,都是一颗颗剥好的放在茶缸里的,足见对方的用心。 素问闻到那鸡蛋味儿,胃里又泛起酸水,强忍着把茶缸放到桌上后,就蹲在了地上,要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那位阿姨似乎很关切,扶了她一把:“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她有气无力的回了个笑容:“没事,就是胃痛。” 正好那小姑娘从她房里窜出来,看到自己偶像蹲在地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很乖巧的帮她拍着背,叫了声:“姐姐。”然后 又问自己伯母,“姐姐是不是要生小宝宝了?电视上都这么演。” 明星怀孕,这可不是一般事儿,那位阿姨赶紧拍了下自己侄女:“别乱说,姐姐是胃疼,去医院看看就好了。” 这时候,正好向茹放完吃的东西,从厨房出来,看到聂素问一脸菜色蹲在地上,脸色也不对起来。 那位阿姨以为她是担心,忙安慰说:“没事的,说不定是胃酸过多。我有阵子也是这样,还以为是又有了小毛头,结果是虚惊一场。要不我介绍个老中医给你号个脉,他治胃病挺在行的。” 说到这,聂素问的脑子里忽然晃过一个很惊悚的念头,顿时连脸色都变了。 她抬起头,蓦然对上母亲深思的神色,忙撑起身,勉强笑了笑:“没事,都是以前饮食不规律,落下的老毛病。一会就好了,你看我现在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上医院看看。别以为是小病就不经心,好多都是小病一耽搁,耽搁耽搁就变成了大病。有病还是提早治。” 素问连连点头称是,才送走了那位阿姨和她的侄女。 关上门,一回头,就对上向茹凝重的脸色。 “你和小陆是不是没结婚就做过那事了?” 向茹说得直白,素问脸一白,扭过身敷衍:“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谈恋爱发生关系很正常啊。况且我都说了只是胃病,您那么紧张干吗?” “胃病?”向茹的声音冷飕飕的,明显是不信,“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有胃疼的毛病?妈是过来人,你这样子,跟我当初怀了你孕吐的时候是一模一样。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没做防御措施?” “妈,你这都问的什么啊,羞不羞啊!” 素问要进房,被向茹拧住了胳膊:“你别想打马虎眼。上回小陆上家里来,我还没想问两句,你就打断我。他要是没那个心,也不会上来见我。你们俩在一块的时候,他就压根没提过结婚的事?你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他给骗了?” 素问听了就皱眉:“什么骗不骗的,我跟他是我心甘情愿的,别说的人家好像亏欠了我一样。不就是那一层膜嘛,现在谁还稀罕?我也没让他负责。况且你以为你女儿怎么忽然时来运转,有人找我拍电视演电影,还能赚钱买的起房了?” 果不其然,向茹听完就一脸铁青。 “也就是说你跟他不是真心相爱,你们之间就是那种……那种肮脏的 关系?” 素问觉得跟自己这妈是越解释越说不清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女孩子要自爱!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去学表演,你学到什么东西了?全是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一个姑娘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清白!你好好的靠自己双手就不能活了,非得要陪人睡觉来挣钱。这房子要是你跟人睡觉睡来的,那我也不住了,我嫌它脏。我是睡大街还是喝西北风都不要你管了,免得你又说我拖累你,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母亲说着,就要进房收拾行李。砰砰梆梆的声音,不是开柜门,就是拖箱子。 素问觉得无力,将自己重重摔在沙发里,抹上眼睛。 她喜欢的人恰好很有钱,可以帮她实现梦想,难道也错了吗? 没错,陆铮是帮她铺好了路,没有陆铮,她也许还是挤在破公房里不见天日的聂素问。可这些钱也是她辛苦挣的,她并不是没出一点力啊?可母亲说的她好象是一个“妓女”!就是那样,她也是您的亲女儿啊! 母亲房里一阵响动后,就静了下来。也不见她拖着行李箱出来。 素问总算舒了一口气。看来气头过后,母亲还是明智的。知道出了这房门,靠自己一刻也活不了。也省了她一番劝解的口舌。 不过找个机会,还是得跟母亲好好谈一遍,赔礼道歉。母亲是个传统的女人,也许一时还接受不了这种婚前性行为。 闹了一通,陆铮的电话打进来,她也没了心情陪他聊天。 说了几句陆铮就发现她兴致缺缺,于是问:“怎么了,是不是我最近没陪你,生气了?” 她笑了下,连笑声也乏力:“没有,最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要赶紧去看病。要不我明天抽个空陪你去医院?” 她想起下午那位阿姨的话,心里一慌,赶紧说:“不用了,小毛病,我自己去挂个号就行。” “那好,你看完没事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在没查清楚前还是别告诉他了,万一是诈糊,得多尴尬。他虽然似是而非的向她求过婚了,不过她忽然弄出个孩子,也有点要逼婚的意思。其实最不愿意考虑结婚这件事的,是她自己。 总觉得结婚应该是一件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他的家庭还没有接受她,甚至之前还发生过封杀事件这样不愉快的事。她也不希望自己嫁进去的代价,是换的陆铮和外公决裂。 而她觉得自己还年轻,理应把重心放在事业上。奉子成婚,怎么听都有点在幸福美满的婚姻上增添了一点无奈的感觉。她不希望自己嫁进去后,就成了他的附属品,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和圈子,每天在家无所事事,等着他的偶尔垂怜,生活和人生,从此以另一个人为中心。 这样,他们之间就失去了对等。而她认为失去平衡的爱情,最终也难以维持长久。 不管怎样,最终她还是来到了医院做检查。与其担心惴惴,倒不如弄个清楚,她也好早做准备,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八十二,yun检,巧遇 更新时间:2013-1-110:04:43本章字数:7377 素问偷偷的给小艾播了通电话,看病她没少看过,但为这种事,真是头一回。如今她也算公众人物了,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到市医院去挂号,要让人拍到她进妇产科,恐怕她也不用等解封了,叶子直接就会将她无限期雪藏。 小艾赶来的时候还不明就里,见到素问就关切的问:“你脸色不太好哦,还在担心封杀的事?” 素问为了避开母亲,特地约了小艾在小区外的一家咖啡店里见面。 奶香浓郁的拿铁才一上来,素问就又欠身捂住嘴,眉心紧蹙。 小艾不由愣住了:“前阵子你说胃不说话,不会真有病吧?虽然你现在没工作,也还是该多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挂个号?仁心医院就离这不远。” 她说的是一家私人医院的名字,素问也有耳闻。 她点点头,好不容易止住干呕,对于奶味浓重的拿铁,再不敢问津。 “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事。我也不知道艺人一般生病了常去哪家医院,贸贸然一个人去,万一被拍到又要你们帮我善后。” 小艾赞许的点点头,随手拿起旁边供客人取阅的报纸翻起来。 “这样做是对的,叶姐最近火气大的很。先是你被封杀 第 71 部分 ,最近季璇也出了事,就差点火星子,就可以火山喷发了。不过艺人饮食不规律,多少胃都有点毛病,这个得慢慢调养,看完西医最好再去看个中医……”小艾对这类情况也见怪不怪了,并未当心,突然她眼光一闪,嘭的把报纸拍在桌上,指着头版硕大的新闻标题:“喂,你该不会也跟她一样——” “有了”那两个字她到了嘴边,又给生生吞回去,这种糟糕到极点的情况,连她也十分不愿意说出口。 然小艾指尖一点,素问已看到那行标题: “天后季璇晚装现身——身材走样,疑似怀孕。” 素问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这才一点捕风捉影的猜测,就足以上首页这么大标题,幸好她没有贸贸然一个人去医院。可街边药房卖的验孕棒,她又信不过,总得看到医院明确的化验单才肯放心。 素问这样的表情,小艾几乎猜到了八九不离十,脸色顿时骤变:“我说你跟陆少在一起,难道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就算有钱人少爷不喜欢做措施,我以为你成年人了,也知道吃事后药啊!你知不知道你是个艺人啊,怀孕了就意味着你的演艺生涯要终结了,你才二十二岁,你还年轻,这么快就想靠男人吃饭了吗?” 小艾已经极力压制着声音,虽然她语气激动,可声音一直是很轻的,素问巴巴的看着她又是挤眉,又是瞪眼的,小声说了句:“你这口气,真跟叶子一模一样。” 小艾也是一时着急,突然就摆出经纪人的口气教训艺人,这下才想起她也不过是个小小助理,惹了素问不高兴了,现在就可以炒了她。 助理和艺人的命运是拴在一起的。这点,两个人都明白的很。 所以素问也不怪她,她也是为自己好。 “做你助理,应该申请额外补贴。老得太快!” 小艾终于不一本正经了,素问拉拉她手,冲她笑笑:“哪里老了,我看看,皮肤光滑的很,一根皱纹也没有啊。” 小艾无奈的摇头:“都跟叶姐一样了,不是凭空老了十岁?” 气氛缓和下来,素问才言归正传:“我也还不确定是不是,不过这个月的例假确实到现在还没来,我有点担心……这件事我和谁都还没说,就只告诉了你,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小艾在这行时间也不久,经验不深,但她和素问同龄,平常都像朋友似的好交流些,要是面对叶子,素问还真开不了口。 再加上季璇那儿刚出了类似的问题,两人都认为最好能在叶子知道前把问题给解决了。 “我刚和你提的仁心医院,专门设有vip隐私通道,很多艺人都在那儿就诊。当然价格也不菲。不过早确诊,早安心。” 素问接受她的建议,两人当下就一起打车去了仁心医院。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中彩票的运道。在这种事上,难道真的让她直接一票就中了头彩? 在车上,她想着小艾的话:一定要在叶姐知道前解决掉。 解决……如果她真有了陆铮的孩子,难道要…… 谁都不知道她和陆铮是真心相爱的,不,应该是谁都不相信。他们都认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不合时宜的,连她自己也茫然起来了,那么陆铮呢?他会不会也不希望听到这个消息? 这么想,她突然紧张的把手按在小腹上,这一动作,惊动了身旁的小艾:“怎么了,肚子痛?” “不……”她只是摇头,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下车前,小艾特地为她戴好墨镜,围巾几乎将脸裹得严严实实。小艾先下车,检查过周边情况,才让她下来。仁心医院里,虽然是昂贵的私人医院,看病的人也很多,小艾去询问过后,有护士指引着她们避开了主楼,从侧门出去,来到一栋独立的小楼,正是小艾口中的vip楼。 径直走进楼内,里面果然冷清许多,偌大的挂号处,也只有她们俩人。 护士微笑着递给她挂号单和病历卡,神态自如,目不斜视,对于聂素问这张话题脸,和她手上妇产科的挂号单,没有丝毫疑问。 当然,小艾去缴费的时候,那一沓厚厚的粉红色纸币也让她咂舌,只是挂个号做个检查而已。 钱,果然可以换来很多东西,譬如,隐私。 跟随护士等电梯上楼,电梯下来时,门一开,护士小姐微笑无虞的走进去,电梯内的男人却呆住不动了,俨然在神思恍惚的状态。 素问眉心还没来及蹙起,那耳熟的声音已经试探般的叫她:“素素?” 素问本想装没看到走另一部电梯,这时却不得已,步子一滞。 是聂远。 “素素。” 男人又叫了她一遍,这次连电梯里的护士小姐也疑惑的停了下来,伸出手挡住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 聂远追了出来:“素素 ,你身体不舒服?” “跟你有关吗?” 很显然,她既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知道这个男人与自己的关系,也不想让聂远知道更多她的事。 这样冷冷一句话,生生打断了聂远进一步的话。 “那……好吧。”年近五十的男人脸上竟出现了一种近似尴尬的暗红,“到这检查蛮好的,这间医院设备还不错。”他随便寒暄了两句,见素问也没有聆听的意思,只能尴尬的走掉。 待他走远,一直礼貌的站在一边的小艾却忽然跑过去,在男人行走的路程中捡回一张纸片:“哎,好象是刚才那个人掉的。” 她一边说一边递给素问:“你认识他吗?啊,白血病……”小艾的话在看到病历卡上的字后突然噤了声,看着素问怔怔的盯着那病历卡出神。 电梯门合闭,素问捏在手里的病历卡都快被她拗断了。小艾见她这样,也不敢再插嘴多问。 到了妇科,按照排号,每个病人都有一间专门的看诊房间。 她和小艾暂时分别,单独走进靠里的第二间房,初诊是一位看上去十分慈祥的中年女医生。她看了一眼聂素问,古井般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波纹。 “先填病历卡。” “好。” 素问当然不至老老实实写上自己名字,虽然医院承诺保密,她还是不想留下任何证据。反正到了这么贵的地方,她也不指望还用什么医保卡了。 医生看她填完,接过病历卡,依旧和蔼的问:“哪里不舒服?” 全中国的医生都爱这么问,至于世界范围是不是这样,她就不清楚。她想,她要是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还用得着问医生吗? 不过,她还是如实说:“我想做个检查。我——月经延迟了好几天。” “大概有多少天了?” “记不清了,超过一个礼拜了,或者快半个月了?” “那就验个血吧。这样检查结果会精确一点。”医生另开了一张检查单给她,“一个小时后就可以看报告。” “谢谢。”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一起身,就立刻把领子上的墨镜推到脸上,手指在接过检查单时甚至有些颤抖。 那名中年女医生对她淡淡一笑,这种情况在这里是司空见惯的。她一把年纪了,也不追星,为了帮尊贵的客户保密,平常更不会回去跟亲朋好友碎嘴客户 的事,这些都是医院雇佣他们的时候就签署好的保密协议。 出来时小艾一下就站起来,用紧张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素问晃了晃手里的验血单,朝她摇摇头。小艾又坐了下去。 验血室人并不多,空旷冷清的房间里只有一名护士在走来走去的忙碌,给注射器消毒,查血样。 她坐在那儿,护士给她手臂底下垫了个软垫,然后用酒精棉球擦了擦她的皮肤。觉察到她抖得厉害,于是温言安慰她:“没事的,只扎一下,不会疼的。” 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针,说出来都有点不好意思。可没办法,这种害怕是渗到骨子里的,就像恐高,恐水症患者。上一回,还有陆铮捂着她的眼,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搂着,可这一次,她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 她用左手压住右手臂,即使身体发抖,也要努力克制住手臂。扭过头,闭眼。 针入皮肤的时候,她本能的痉挛了一下,一瞬间的刺痛,很快就过去。 她按着棉球,站起来的时候,猛的一下子,头晕得厉害。护士见她这么快就要起身,赶忙从后头扶住她,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并体贴的替她倒了杯红糖水:“刚抽完血,最好先缓一会。” 她茫然的点头,看到器皿柜里陈列的一管管血样,她忽然问:“如果我要给人捐献骨髓,是不是拿这血样去配型就可以了?” 那位护士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的问题会跳跃的这么远。半晌点了点头,很快就恢复到专业性的微笑:“不过小姐我看您的病历单,是来做孕检的吧?如果您有了小宝宝,是不适合做抽取骨髓手术的。如果您一定要抽,建议您先做流产手术,等术后恢复好了,再进行骨髓抽取。” “不……”几乎是护士一说完,素问就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的小腹,一张笑脸,已然雪白。 护士笑笑说:“您不用紧张,我只是依据客观回答您的问题。”毕竟,骨髓移植那是能救一条命的,轻重缓急,还是由病人自己抉择。 沉重的消毒水味刺进她的鼻息,胃里那泛酸的感觉就涌上来。她不想待在这,似乎那血腥气就会将她淹没,她几乎逃似的走出房间,一转身,背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才发现,心,竟跳得那么急。 他的死活关她什么事?要她为他放弃孩子,那不可能! 可是她和小艾不是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真有了,就……反正不打算要 这个孩子,那就当日行一善,还了他这条命,也算还他生出自己的这份情? 素问的脑海里,很乱。 等回到走廊的时候,小艾站起来纳闷的看着她:“怎么抽个血,弄得满头大汗的?” 她拿手背一抹,才发现额上全是湛湛的冷汗。 “医生说要等一个小时结果才能出来。” 小艾知道这段时间最是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劝慰她:“等等吧,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我有点胸闷,想出去走一走。” 她撇下小艾,独自走上这栋楼的天台。北京冬季时有风沙,天台上显然少有人打理,角角落落处处可见封杀侵袭后留下的痕迹,天,很灰,阴沉沉的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但当她真正把手伸出去的时候,却只有穿过指缝的风。 幸福,真的只是触手可及。 而已。 相爱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想这么多,她爱他,这就够了。什么避孕,什么长辈的阻挠,什么前途,事业,全丢在脑后面去了,至今,当爱情进化,走向婚姻,走向家庭,才知自己有多幼稚无知。 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它承载着更多,也带来了更多无形的烦恼。 有爱?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走下去。就连现在,她觉得自己已被逼迫到了死角,仍是没有勇气拿起电话,把这一切告诉陆铮。 起风了,刮在她脸上生生的疼,手捧住围巾裹在脸上时,她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指尖,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抖得有多厉害。 母亲虽然唠叨,但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在理,都是在为她好。 如今,她一个人,压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手移开,抚到腹部,如果她聪明点,就不会有这个孩子,现在事已发生,她要是识趣点,还是应该听从小艾的话把这件事解决了。 解决……真轻巧啊,却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但,能留吗? 她的演艺事业才刚刚有了起色,离开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她又被打回那个一无所有的聂素问,同样没有能力来抚养这个孩子。 她还有陆铮?只怕当陆老爷子再一次签出一张支票来,她还是不得不离开陆铮。 是幡然悔悟,还是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不知在天台上待了多久,直到手脚都冻僵,皮肤也冰冷,她才迟钝的看 了看手表,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该下去看看结果了,等待……判决…… 走进安全通道的楼梯,静谧的空间里除了她一个人的脚步,突兀又响起一道别的声音。 “噌”的一声,清脆的,是打火机的声音。 素问立刻竖起警惕,一步步缓慢沉重的走下去,待走过转角,那靠在墙角抽烟的背影是……萧溶? 男人单手抄在裤袋里,仿佛有感应似的,在素问看到他的同时,慢慢的转过身来。 那张脸,风流韵致依旧,此刻于她来说,却与催命的黑白无常也差不多了。 怎么会在这也遇上他? 素问倒不知,既是贵族医院,除了明星,高官富豪之类的家眷也会选择这里。萧溶出现在这里,自有他的理由,在走廊上看到小艾,倒是意外收获,当下就猜到素问可能也在这儿。 “真巧。”他扬扬眉,掐了手里香烟,站直了身体。 素问一紧张,一张纸片就从手里滑了下去。 素问顾不上别的,弯腰去捡。 “……” 却有一双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那张纸—— “孕检……验血单……?”男人念念有词的读着上面的字,卷至手肘部位的衬衫下露出的精瘦手臂,腕戴名表,十指修长。 素问不悦的伸手,示意他将验血单交回,并刻意加重语气提醒:“谢——谢——” 萧溶这才抬起头来。 素问还欲出口的话顿时愣住了。 只因她从这个男人一向微眯着含笑的桃花眼里,确实清楚的捕捉到了两道锋利异常的目光。 像是等待捕获猎物的……蛰伏中的鹰—— 一时尴尬的素问莫名的干咳一声,萧溶这才恢复了常色,微微一笑,锋利的目光就柔了下去,将验血单交回的同时,问道:“怀孕了?” 那口气云淡风轻的,简直像在问她“吃过了没”? 素问的心一紧,已进入戒备状态。 萧溶却显得很淡定,仿佛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连眉毛都没抬:“去打掉。” 素问当时就冒了一头火:“你神经病啊,我怀没怀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叫我去打掉……啊!” 萧溶只一只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再也不能流利的反驳。 “你不想去,是想等着在 你身上出点什么岔子,然后意外流产,来博取陆铮的同情?” 素问被他扣着脸,整张脸变得比墙上的粉刷还白。 “前年,戴家 第 72 部分 的大公子看上一陪酒女,不到一个月,那女的走在街上被车撞死,一尸两命。” “去年,温家大公子看上一没名没分的小丫头,现在,那丫头还在监狱里蹲着呢。好好的上个班,财务上出了问题就扣到她头上了。这个比上个走运些,经济犯罪,蹲个几年就放出来了。” “梁氏的少爷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结婚了以后还和她藕断丝连,不久前,那女的跳楼自杀了。” “……你还想听更多吗?” 他安然又冷漠的看着聂素问的脸一寸寸僵硬:“都是一样的家庭,陆家人的手段,未必能干净的了多少。三年前算你识相,拿了支票就走人了,三年后,你以为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聂素问站在那里,像一尊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这些她难道没想过吗?三年前,不是她稀罕那支票,而是她不能不拿。所谓先礼后兵,如果她不接受老爷子的这份“忠告”,后果…… 有些事,听听而已,过不久,就忘了,这样的豪门密辛,被萧溶忽然一下子抖落面前,连聂素问,也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我……” “怎么了,舍不得?” 萧溶放开她,重新打量她。这个女人比他初见时要变化了一些,毕竟在娱乐圈里浸淫,自然会变得更加成熟会打扮,充满了女人味。此刻她穿着宽大的外套,因为一直很瘦,所以厚重的棉衣里显得空荡荡的,脸也苍白显得没血色,一点不像怀孕女人该有的圆润。 他伸手将她拉到楼梯口,轻描淡写的对她说:“要是你不想做手术,就在这儿站好,我只要把你往下一推,效果是一样的。” 素问一下子惊醒过来,惊恐万分的抱住了栏杆,仿佛根本不敢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来。 “不……我不要……” 八十三,锱铢必较 更新时间:2013-1-110:04:45本章字数:7443 袋中的手机恰到好处的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僵持。萧溶审视了她一眼,慢慢松开钳在她肩上的手,示意她接电话。 素问已经提到喉咙口的心跳终于缓了下来,双手却仍旧死死的抠着栏杆,虽然觉得他的话天方夜谭,但的确怕他不按牌理出牌,因此始终提防着他,电话铃声响了好久,她才慢慢腾出一只手,去口袋中摸出手机,另一只手,仍抓着栏杆不放。 “喂……” “你上哪儿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检验结果出来了。” 是小艾。 “你等会,我这就……” 一只手伸过来,轻巧却不容人拒绝的抽走了素问耳边的手机。素问惊得抬眸,正看到萧溶悠哉的把她的手机放在耳边。 “你干嘛?”她伸手欲夺。 手被他按住。 “聂素问,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小艾还不明就里。 “继续说,结果是什么。”他语气虽平静却犹自带着股狠劲,这样的杀伐决断总让人心生畏惧,素问本能的在心里叫了句:不能把结果告诉他! 没头没尾的,忽然冒出来一个男声,小艾愣了下,拨开手机看看屏幕,没打错啊。 “你谁啊?” “萧溶。”轻淡的两个字,素问听到电话那头小艾仿佛倒吸了口气,然后他平静而富有张力的又催了一遍:“说。” “呃……”小艾短促的犹豫了一下,慢吞吞道,“检验结果……是阳性。” 电话外,束手无策的聂素问,和拿着电话的萧溶,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一瞬间,两个人脸上各自划过微妙的变化,又都掩饰得很好。 萧溶唇一扬,把手机横过来,内置话筒那端朝着素问。 素问猛的夺过手机,对着电话“喂”了一声,小艾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松懈下来,不解的问:“你怎么跟萧少在一起……唉,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真叫你中奖了!你要不要过来问问医生,手术什么时候做合适,也好提前安排。我看这事要越快越好,夜长梦多……” 大概是刚才被萧溶吓住了,小艾憋了一肚子话,这会子叽里呱啦像机关枪似的全扫了出来,聂素问看看一边的萧溶,冷淡叫了声:“小艾。” 那边终于打住。 “我再联系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萧溶闻言看向素问。这似乎才是这个长者一对桃花眼的男人该有的样子,淡然的,冷漠的,以至于让人感到一丝轻蔑的:“看来你还不算太笨。知道怎么做对你最有好处。” 素问控制不住剜他一眼。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说谢谢?” 他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用客气,我喜欢跟聪明的人合作。” 他看向自己的眼光,令人莫 名的心生忌惮。 素问不由得垂下眼,下意识的撇开关系:“我可不记得我和萧少有过什么合作。您贵人事忙,应该用不着像我这样的小角色。” “想过河拆桥?”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眼尾微微上挑,“别忘了是谁让你有今天的成就。演艺圈冉冉升起的国际新星?我有办法让你在被封杀的情况下风风光光走上红地毯,自然也可以轻松的让你永远的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中。还是你一早就打算退出演艺圈,去回家生孩子了?” “……” “刚才还夸你聪明。你该不会跟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样,以为怀着龙种就能子凭母贵嫁入豪门了?我劝你还是听你助理的话,早点拿掉,省得夜长梦多。” “恭喜。” 素问从医生手上接过化验报告单,心却暗暗沉了下来,好不容易确定了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却要亲自送这个孩子上天堂,失望沮丧交加,不禁暗问自己,为什么要怀上这个孩子。 原以为为心爱的人生下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没想到只是一个悲剧。 “太太,你有身孕了,保持良好的心情,会对胎儿有好处。”那名医生对她的阴霾不解。 “医生,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最快什么时候能进行人流手术?” 素问的话让医生一怔,下意识的睨向她身旁的萧溶。很轻易的把陪她一起来拿化验单的萧溶当作了她的先生。 萧溶的表情淡淡的,始终不为所动。 医生有些遗憾的看着素问:“太太,你是头一胎。如果没有非做掉不可的理由,我还是建议你生下来。如果你有什么问题,能和我说说吗?” “我还没有结婚。” 短短的六个字,让这位医生立刻明白。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萧溶,了然的点点头:“那好吧,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人流手术。” 在医生走开的同时,素问有点无力的靠在桌角上。她果然不适合当妈妈,一点儿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医院,不知为多少名人解决过“后顾之忧”,准备这种小手术自然很快。走到手术室不过短短几步路,素问的额上,手上,背上,却都渗出了冷汗。她慢慢的按住小腹,那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宝宝仿佛还不知他(她)将从这个世上离开,如此安静的躺在她肚子中。 每一步,都像千斤重,她亲手送她的孩 子,走上邢台。 脚下一崴,她险些摔倒,一只男人的手臂适时的伸过来,揽住了她下坠的腰。 “小心。” 素问单手撑在墙上,站稳了身体,试图拨开他的手。然而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这个男人看似姿态慵懒,实则力气极大,素问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最终只能怒目相视:“放手。” 此刻的萧溶看着她,笑得这般体贴入微:“你现在是有了身孕的人,凡事都得小心。还是让我扶你进去吧。” 这男人说得近乎真挚,真像个尽职尽责的好丈夫似的。让人完全无法与逼她上手术台拿掉孩子的恶魔联系在一起。 素问冷冷看他一眼,扭头朝手术室走去。 萧溶无奈的耸耸肩,跟上她的步调。 手术室,灯光耀眼白炽。 素问躺在那冰冷的仪器上,被光线蛰得不由眯起了眼,眼前仿佛只剩一团白光,脑海里却闪现出陆铮的话:你可以全然的不懂人情世故,可以横冲直撞,用你自己的姿态生活。我不会让你有撞得头破血流,或者被现实磨得麻木,变得生硬的一天。只要有我一天,你就可以这么继续任性下去。 那一夜美好的烛火,他似是而非的求婚,外滩三号如梦似幻的江景,他留在洗脸台上的戒指…… 无数的场景涌入脑海…… 他编了一个最美好的梦给她,如今这梦却要醒来。 “陆铮……”她喃喃道。 没人听见她的声音,只有护士手里拿器械的冰冷碰撞声。 “不……”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我必须留下他…… 医生戴着口罩走过来,要给她打麻醉药,素问忽然撑起身,从仪器上跳了下来。 “唉,你……” 不顾医生的呼喊,也不顾萧溶瞬间变色的表情,她冲出了手术室。 “小姐,你怎么了,手术还没开始呢。” “我不要做这个手术,我要取消!” 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萧溶的表情也诡异难辨。 “小姐你能在关键的时候喊停,留下一条生命,真令人欣慰。”半晌之后,医生赞许的看向她。 “生命……?”素问听完,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真好,他(她)还活着,还在她的身体 里。 “先生,你怎么看?能拥有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不容易,现在年轻人都普遍晚婚晚育,等真正想要孩子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你看,要不要和你的太太再商量一下。” 医生看素问已经想通了,又转而做萧溶的工作。 然而萧溶只是紧抿着薄唇,若有所思的盯着聂素问的肚子。 素问被他盯得全身都发毛,等医生一走,她就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 没走两步就被萧溶一手横住挡下去路。 “你干嘛?我说过了,这手术我不做了!随你是要封杀我,还是雪藏我,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去!” 聂素问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人,被人踩到脸上了还不反抗!眼见萧溶拖住了她的手,她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胳膊张口就咬。听着他“嘶”的倒抽口冷气的声音,素问简直浑身舒畅,鄙夷的瞅他一眼,格开他的胳膊朝外走。 她都已经走到电梯前就要进门了,突然被人环臂而来抄起了腰。那人将她横腰一扛,素问只来及尖叫了一声,就看到电梯的门在她面前眼睁睁的关上了。以及电梯里目瞪口呆的乘客。 “你干什么?放开我?”素问像个小动物似的被他抓着,手脚腾空挥舞着,在他身上拍打着。明显能感觉到男人的手臂肌肉在她腰间猛的收紧,她怕极了,他该不会是要把她强行扛到手术台上吧。 被抡到床上的时候,她本能的借着反弹力坐了起来,还没起身,又被眼疾手快的萧溶扣住双肩,给按了回去:“想走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绑这儿?” 一向笑嘻嘻的萧溶,说这话时,样子几近凶狠了。 素问确实没想到这男人力气能这么大。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可悲的在这时候彰显得那么明显。她一时有点忌惮,但仍旧死咬着嘴唇不肯让步:“孩子是我的,除了我自愿没人能强迫我拿掉!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出去一定会告你!” 萧溶大约也是平生头一次碰见这么难搞的女人,无奈到连连摇头。 “我改变主意了,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 “……” 素问有点懵。眨了眨眼皮,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 萧溶的手还按在她的肩上,确定她不会再激烈反抗,才慢慢松开手,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自然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你要是走出这 里,什么时候会突然从路上冲出一辆车,我就不确定了。” 素问抱着胳膊,置气似的把脸一偏,仿佛压根不愿听他说话。 心念所动,他一步靠近。 感觉到男人的欺近,素问顺势就要站起来走人,没成想又被他捞住了腰。 他把右臂的袖子捋起,露出精瘦的手臂,举到她面前,上头一个明显的齿痕,森森的透着血印。 “你是属狗的吗?” 素问瞪了他一眼。 “别说你太笨。我能知道你怀孕了,陆家的人就不会比我更慢。你要真想保住这个孩子,就乖乖的给我待在这养胎。” 他说的道理,她当然都懂。只是不习惯任人摆布。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都得听你的?一会儿要我拿掉孩子,一会儿又要我生下来,出尔反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的掌心还扣着她的腰,没想到就在这时他一用力,瞬间把她揽得更近。 几乎是鼻息贴着鼻息的距离。 素问尴尬的扭开头,把手探到背后想要掰开他的手。然而男人像钢筋铁骨,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一分。 她无法,皱着眉叫了声:“疼!” 他是真的掐得她很疼。 萧溶的脸色平静,声音更是:“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得照着这么做。” “……” 只是在她一个恍神的瞬间,他已经朝她俯低了身体,伸手指了指那被她咬伤的地方。 “我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说吧,咬哪儿好?”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游走,仿佛真的在寻找什么地方好下口。方才沉重紧绷的气氛因为他这一个目光转换,突然间就好像变了味道,变得……暧昧,不清? 目光最终定格在她的唇上。 这个信号很危险。 就像他的人一样。素问一直拿不准他的想法,永远无法预料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然而这时,她却心慌起来。 他的脸慢慢朝她靠近,在她眼前放大,放大,连睫毛都清晰可见。 相聚一厘米? 或者只是半厘米? 病房外适时地传来“咔嗒”一声,有人转动了门把。 这时两个人都僵住了。 随后是踏过玄关的脚步声,和萧媛熟悉 的声音:“哥,你怎么这么久,我在楼下等了快一个多小时了,护士跟我说你在这里……” 在她与素问四目相对时,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萧溶已经放开素问,但从两人的距离和彼此剑拔弩张的程度,也不难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萧媛的表情僵了一刻,旋即恢复自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聂小姐,你觉得呢?” 每次碰见他们兄妹俩,就没有好事!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吧? 素问理了理挣扎中起的衣褶 第 73 部分 ,站起身子,从容的对上萧媛的注视:“我觉得,如果能不碰见,会更好。” 说完,素问已略过她,向门口走去。 身后,萧溶没再阻拦。 擦肩而过的时候,萧媛抿了抿嘴,斜睨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聂素问,你别太得意。” 素问的脚步顿了顿,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怨气都没有,只是抬起头,轻轻的看了她一眼。 目光初期的明净,几乎是善意的。 这让萧媛怔了怔。 随着门带上的声音,萧媛回过头,迎着窗帘的逆光,看向萧溶。 这里除了他们俩,也没外人,所以萧媛很快就退下那种兄妹间的伪善,几乎是不客气的说:“把我扔下,跑上来一个多小时,原来就是跟这个女人在一起。怎么这个女人身上有什么吗?你们男人都把她当成香饽饽的捧着,围着。” 萧溶没看她,侧身在床沿上坐下,点了根烟:“我也不怕明白告诉你,聂素问这个女人,我留着还有用。我不喜欢有人说三道四,更不喜欢,让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萧媛突然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去对她说的?去跟她说封杀这件事根本是你从中作梗,还是告诉她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溶慢慢转过头来,看她。 萧媛不急不徐的迎着他的视线,看他慢慢摘下口中的烟,慢慢起身,慢慢向自己走来。 病房里安静得很,他的脚步也浅淡无声。 突然,“啪”的一声响,她猛的扭过头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捂住脸,却笑了笑,站在那一动不动:“哥哥,今儿个还没上床呢,怎么就把你惹生气了?” 萧溶回手又扇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倒在床边,捂着脸半晌再说不出话来。 听她安静下来,萧溶才觉得出了口气似的,俯下身,一边笑,一边捏着她下巴:“怎么不说了?你倒是再说啊?你信不信,我叫人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给你敲下来!” “呵……”那两巴掌奇重无比,萧媛被扇得现在耳朵里还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下巴被他捏得快碎掉了。 这样僵持的空间里,她的眼光一斜,却落在萧溶捋起的手臂上,那赫然的一个牙印上。她怔愣了几分,忽然“嗤嗤”的笑了出来,这一笑,血就顺着她裂开的嘴角渗出来, 萧溶皱起眉来,盯着她。 萧媛低着眉,弯起眼睛,好像很开心似的:“萧溶,你这算是良心发现了么?当初你叫我去做手术的时候,可是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萧溶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怎么,你吃醋了?” 萧媛也笑,笑得两腮发疼,眼泪都快掉下来:“我哪敢。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孩子就可以生下来,我的就必须去死——” 捏着她脸的手蓦然用力,萧溶忍住再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冷哼了声:“无缘无故发什么神经!别逼我揍你。” 萧媛把脸一摊:“你刚才不是打了吗?哥哥,你就真的这么铁石心肠?那孩子好歹也有你一半的骨血,你怎么忍心……” “住嘴!”萧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想知道为什么?好,我告诉你、——因为她没有跟你一样,十六岁就爬上自己哥哥的床!萧媛,还记得当初我醒过来时,怎么跟你说的吗?你做过的事,就要付的起责任。你不是为了保住萧家大小姐的地位,什么都可以做吗?怎么,现在又跟我要孩子?我告诉你,外面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替我生孩子,唯独你这个野种不行!” 萧媛听得认真,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是……是我不知廉耻,给自己哥哥下药……就算我不知廉耻,这么多年,也该还清了。何况后来你不也食髓知味?有句话我一直忍到现在……萧溶……你以为我喜欢跟你上床?要不是你手里握着我的血样报告,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碰我一下!你这个变态,跟自己妹妹上床居然上出瘾来了,我每次一想到就觉得恶心,孩子没了也好,省得生下来是个怪胎!” 萧溶气极了反笑,捏着她的脸不断的点头:“好,好,你今天终于把心里头的实话给说出来了。你早这么想了吧?就算我不逼你去医院,你也打算找个机会把孩子弄没了。不然你大着个肚子在家,怎么跟爸爸交代?现在倒好,成我欠你的了,你不就想让我内疚么?萧媛,你少自作多情了。我睡你就跟睡外面那些女人一样,不过把你当个婊子!” 他掐着她的五指像铁钳一样,不断的收紧,收紧,萧媛很快就连进气都没了,她也不挣扎也不动,仿佛就想这样死了算了。眼看着她脸上越来越白,两眼上翻,嘴唇慢慢泛出一种青紫色来,萧溶才像蓦然回神,猛的一下松开了手。 刚刚那一瞬,他是真想掐死她算了! 彼此都恨不得除了对方而后快。 彼此都心知肚明。 八十四,孽缘,软禁 更新时间:2013-1-110:04:45本章字数:7665 萧溶先离开的医院。 大约隔了一个多小时,萧媛才从后门离开。 傍晚下了点小雨,从出租车上下来,穿过花园这一路,肩头都有些微微的湿漉。萧媛出门时穿的是双乳白色的小羊皮鞋,在花园的水洼里踩得一路水花微溅,进屋时鞋底还带着点泥印子。 萧家的帮佣阿姨看到了,忙进去拿了条干毛巾出来,一边帮她擦着一边埋怨:“今儿顾师傅没跟小姐一块吗?这么大的雨,打个电话回来让司机去接也好啊。” 萧媛默不作声的脱下鞋子和湿了的外衣。屋朗的玄关底下,一抹黯黄灯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尤其苍白,阿姨摸到她的手,惊叫了声:“怎的这么凉?赶紧进去洗个热水澡吧,莫要冻着了。真是,不就去医院拿个体检报告,让老顾跑一趟就是了,小姐何必亲自去……” 萧媛本来进门之前,还做好了准备,堆着一脸的笑,听到这句话之后,那笑似乎撑不住了。进了客厅就冷着脸,径直上楼去。 帮佣阿姨追在后面说:“小姐,要不帮你把浴缸的水放慢。这冬天的冷遇,淋在身上要不得的……” “我自己洗!”萧媛上了二楼,临楼梯口的就是她的房间,再往里走,最深处的大卧室才是萧溶的。她遥遥看了眼,突然就走过去扭了扭门把。 阿姨都吓着了:“少爷还没回来呢。小姐你要什么,我去替您拿……” “没事,我在房里等哥哥回来。你把门打开。” “这不成,少爷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平常老爷太太在家也不会随便进他房间的……” “打开!” 萧媛平常在家柔柔弱弱的,与下人也为善。阿姨头一次听她这么凌厉的声调,总归她也是家里主人,只好摸出钥匙来,打开门。 萧媛这时脸色才好起来,柔声笑了笑:“没事,你下去吧,我等他回来。” 阿姨不放心,走到楼梯口,又回头看了两眼,越发觉得古怪不安。 萧媛到这个家里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虽然还小,该懂的也都懂了。大太太,也就是萧溶的母亲,还在的时候,撑着一口气,也不允她进门。为这事,夫妻俩不知道吵了多少回,萧溶的母亲始终坚持着那句话,钱可以给, 房子,车什么都可以给,就是不让这私生女踏进萧家的大门。 后来萧溶母亲癌症去世,萧致远就开始想方设法的要把萧媛和她的母亲接进来,到底是老萧家的血脉,萧司令也不忍心丫头这么小流落在外,发了话,小的可以接回来,大人绝对不能进门,也算是对得起刚刚去世的原配夫人。 萧致远觉得对不起这个小女儿,让她们孤儿寡母的,在外面吃了许多苦,所以接回来后格外溺爱,几乎是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母亲尸骨未寒,那贱人生的小野种就堂而皇之的走进萧家,和他们生活在一块儿,当时年纪轻轻的萧溶,怎么也无法释怀,他恨这个丫头,连带着母亲死不瞑目的恨。他看不惯她每天穿着漂亮的白裙子,打扮得像个公主似的在他眼前晃,看不惯父亲对着她,总是轻易的露出宠溺而慈爱的笑。 萧家人一直是从政,直到萧太太嫁给萧致远时,将娘家的企业一并嫁了过来,并更名萧氏,萧家才在商界有了立足之地。所以,萧氏是萧太太遗嘱上写明了要传给萧溶的。 然而当时年仅十六岁的萧溶,还手无实权。 他发誓要替母亲,把这个野种赶出家门。 四年后,萧致远与陆文漪的婚事告吹,萧司令为了弥补这个丑闻,终于点头同意让萧媛的亲母进门。 四年,他无能为力,不仅没能赶走萧媛,还让她的母亲也登堂入室。但他却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终于,让他发现萧媛一直在逃避学校每年一度的体检。 在某次萧媛感染流感后,他利用医院的朋友,弄到了她的血样,托人进行了dna对比。 结果…… 果然不出他所料。 萧媛,不过是那贱女人离开了父亲后的又一段艳情的产物,却想借此把这野种送入豪门,来个麻雀变凤凰? 在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之前,他单独把萧媛约出来,以哥哥的身份。看着那女孩穿着酷爱的白色,天真的仰着脸喊他哥哥,因为他突然间转变态度对她和蔼起来,而兴奋得不能自已。 他特意选了家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的会所制餐厅,在一间封闭的私密性极佳的包厢里,他请她吃上好的新西兰小牛排。 欧洲贵族皇庭式的装潢摆设令这个天生的穷丫头惶惶不安,他们坐一张很长的餐桌,面对着面,一个在桌头,一个在桌尾,中间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让她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桌上摆着冰桶和浓郁的郁金香,萧溶好整以暇的切着上好的牛肉,一块快放入口中。而初次尝试西餐的萧媛,只是费力的与刀叉做着搏斗。 他甚至体贴的把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与她交换餐盘,在萧媛那两个字“谢谢”还未出口时,轻松的问道:“这样高级的酒店,你从没来过吧?牛肉,不是你光用蛮力就能割下来的,而是要用技巧。也对,这样的东西对你来说,是过于奢侈的,自然不懂什么技巧。”他又轻松的割下一块牛肉,冲着她冷笑。 听到这,萧媛才发现来者不善。 此后再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她隐忍着怒气吃完这一顿西餐,要站起来告辞时,萧溶才慢吞吞的取出一只文件袋,隔着偌大的餐桌滑过去。 萧媛已经离开座位的身体又慢慢坐回去,莫名其妙的拆开文件袋。 那时候萧媛已来到萧家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原本枯瘦的小脸蛋上焕发一种苹果般的诱人光泽,身材也发育得非常好,十六岁的她,已初具女人的资本。 那张脸,在看到血样报告,dna报告等一系列数据后,变得惨白。 天真的小女孩,几乎下意识的就将那薄薄的纸片撕得粉碎。 “你尽管撕,不够的话,我可以多打几张让你撕。” “……” 女孩瞪着他的眼睛犹如铜陵,里面充斥着急怒和不置信。 “你恨我,是吗?”萧溶漫不经心的问。 萧媛不答,只因脑中正在高速运转着,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来得及,挽救这个漏洞! 恨,当然是恨之入骨。 恨这个随时能毁了她的男人。 这样的生活,她得来不易,她绝不愿再回到那阴湿的窄道里,去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 她试过恳求:“我一直在想尽办法的讨好你,你给我脸色,对我不冷不热,我都能笑着接受,就是这样你也一定要坚持把我赶出家门吗?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没有什么原因,就因为——你是野种。”萧溶的浑身散发着冰凉的气势。 听到这,萧媛一直强忍着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将刀叉往桌上狠狠一放:“萧溶,你是萧司令的长孙,你母亲是萧氏的千金总裁,你生来就含着金汤匙,要什么 都可以心想事成。你拥有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十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名誉,和地位,但是你却偏偏不肯放过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吗?我在你家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不过是一口饭一副碗筷……” 萧溶听着听着,忽然笑了:“是,我是有很多钱可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施舍给狗,也不会施舍给你们母女!你妈拿走了我妈最重要的东西,现在还想进门来,让我喊她一声妈?既然你们母女俩能做出这样丑陋的事情,难道还怕我说给爸爸听吗?你们既然有能力,就用你们的能力在萧家留下来呀!” “你可知道,我要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留下这句话,萧媛知道,他们再没有谈拢的可能。 她甚至不敢回家,怕回去后,等待着的,就是萧致远和萧溶一样冷酷无情的脸。 那晚,她一直磨蹭到很晚才回去,然而她想错了,萧致远因公出差,当晚并没有在家。萧溶还跟如常一样独来独往,尽管她和母亲想尽办法的讨好他,他也吝啬到连句话都懒的说。 如果事情暴露,她跟母亲,都将会被赶出家门,如果不幸惹得萧致远震怒,她们恐怕会过得比以前还不如。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想到那样下作的办法。 萧溶说她贱,那样刺耳的字眼,她也不过是笑笑,从不反驳。 她可不就是贱吗? 她知道萧溶每晚睡前都有喝咖啡的习惯,她从帮佣阿姨手中接过咖啡,把以前在龙蛇混杂的地方弄来的那种药投进去,然后敲开他的房门。 “我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准进我的房,尤其是你,和你那个妈!” 意料之中的冷脸。 她不恼,也不气馁,可怜巴巴的递上咖啡:“我要帮阿姨送过来的。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萧溶冷漠的打量她:“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你和你妈干的好事,我一定会告诉爸爸!” 她亦不作声,看着他喝下咖啡。算准了时间,半个小时后再来敲他的门。 一切和她预想的一样,又有那么一点儿出人意料。 被下了重剂量药的萧溶果然失去了常态,不复那冰冷的冷嘲热讽的外 第 74 部分 表,他一把拉过她把她按到床上的时候,身体滚烫的像一座火山。 那时候,萧溶还是个洁身自好的大好青年,没有玩小明星的嗜好,也没有花名在外。 那时候,萧媛也才十六岁,在学校都没跟男生牵过小手,更别说亲个小嘴什么的。 当萧溶毫无章法的扯掉她的衣服,像久病的人急于寻找出口般的刺入她的身体时,她丝毫没有那种计划得逞如愿以偿的欣喜,有的只是整个人被劈开来似的痛。 鲜血淋淋漓漓的洒在床单上,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身上的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那给她冷脸,不屑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在欲望面前,却抱紧了她,将她折腾了整整一夜。 男人终于偃旗息鼓的睡去时,她腿疼腰疼屁股疼全身都疼,腿合不上,连坐都坐不起来。看着床上那一滩血迹,她有点自嘲的想,这下可好,连证据都齐了。 薄暮晨光透进窗帘的时候,她扭过头,看着伏在自己胸口的那张漂亮的脸。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有钱的人连生得都比别人好看些。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头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放大出现在自己的安全范围以内,带给她一种新奇的感觉。往下扫,是他的肩,背,腰和长腿。并不单薄,还有种匀称的力量美。依稀记得就是这副窄腰劲臀,昨晚在她身上像电动马达似的耕耘不止,让她到现在还爬不起来。 至今还记得萧溶醒过来时的样子。他的一只手绕过她的胸环抱着她,身体贴在她的皮肤上,凉而滑腻的感觉,然后他慢慢睁开眼,安全而无害,像抱着一只抱枕。 直到那只抱枕在他怀里动了动。 萧溶骂她“滚”的时候,她是真的差不多用滚的姿态翻下他的床的。因为双腿又酸又软,实在站不住了。但她还记得赤身裸体,裹着张被单站在他门口提醒他床单上的血迹。 “爸爸要是看到了,不会放过你的。你说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这种事情,怎么来说,吃亏的都是女性。何况她还未成年。捅出去,就是萧溶强x未成年少女,那女孩还是他妹妹!萧家丢不起这个脸! 彼此都有了把柄,谁也不怕谁。从此萧媛走在萧家客厅里都有底气多了。 那之后数日过去,萧溶果然没把dna报告拿给萧致远看,萧致远仍旧把她宝贝的众星拱月似的,连带着萧溶也对她和气多了。 就算只是表面上的。 以前,萧溶可是在 外人面前都不给她留一分情面。 只是她一直忘了,在她惊慌失措滚下他的床时,他震怒之后,扔下的一句话:“萧媛,你敢做出这样的事,就要有勇气负的起责任。” 窗外,暮色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萧媛走到床边,俯身,趴在硕大无比的床上。 黑色丝质床单好像幽暗的海底,而她还记得自己大汗淋漓,发丝凌乱的躺在这床上的样子。她就像一只海星,沾满了汗水的头发是海藻,她蜷曲着自己的触角,任他掌舵,在海中沉沉浮浮。 她慢慢闭上眼,用脸颊贴着冰凉而滑腻的床单,就像那一天清晨醒来,贴着他冰凉而滑腻的皮肤。她觉得舒服极了,也适意极了,差一点就要睡过去。 啪—— 墙上的壁灯被人按亮。 萧媛坐了起来,看着萧溶站在门口,不冷不热的看着她:“谁准你进来的?” 萧媛的神态显得困倦,声音也带着丝慵懒:“又不是没进来过,在这床上都不知睡了多少回了。” 话一落,人已被萧溶从床上揪着衣服拎起来,掼到了地上。 她后脑勺撞在床柱上,是欧式的大床,四角都是钢筋的用料,撞得她眼前直冒金星,半晌才在昏暗中找着萧溶的方向,慢条斯理的说:“你比我早离开医院,这么晚了才回来,不是早该在外面找女人泻了火了吗?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专门来找我出气了。” 见萧溶不吭声,坐下来后就只顾着找烟,她又大了胆子,从地上爬起来,单腿跨刀他膝上,抱着他的脖子,好像小女孩似的撒娇:“哥哥,打也打了,你看我都亲自在这等着给你赔罪了,消消气吧,好吗?” 萧溶没找着烟,正添堵,理也不理她,扭着头笑:“作践自己给谁看呢?以为我会心疼?你一天不挨抽骨头痒是吧?” 萧媛就像个笑脸娃娃,任他怎么冷嘲热讽,多难听的话,都能笑的出来。唯一一次,她不笑了,还是他逼她去医院打掉孩子那次,她当时看着他眼泪就掉下来了。可她也没说什么,后来还是乖乖的去把孩子给做了。 女人,心软罢了。他也只当那几滴眼泪是女人的多愁善感。就是他不吭声,她敢要这孩子? 她往他腿上又蹭了蹭,推着他胸口把他按在床上,眼波流转,像是那零星的雨丝里映衬着的灯光,幽幽烨烨,一闪一闪。 “下午在医院里惹你生气了,今晚……让我好好赔罪 吧?” 男人终于分出眼来看她,幽暗的双眼,在黑暗里像只兽。 这晚他也确实像个禽兽一样,把她像个煎蛋似的翻过来翻过去不知道折腾了几遍。好象是真的为了让她赔罪,他故意弄得她很疼,让萧媛不经意又回想到第一次的那个晚上,那种整个人被当中生生劈开来的疼痛。 与禽兽做交易,不管怎样,到最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永远是自己。 萧溶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安排素问换了家医院住院。 素问被护士七手八脚的剥光,换上住院服按在床上时,终于忍不住发怒:“你们这是干什么?没错,我是怀孕了,可是现在才两个月,用得着这么快就住院安胎吗?” 她说完,见护士们仍不松手,只是面面相觑的看着萧溶,不禁用力,甩开一个护士的手:“放开!我有手有脚,还没虚弱到要你帮我换衣服。” 这时,萧溶终于抬手,示意那些护士们走开。 素问迎着他,只觉得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似冷,似热,似复杂,似无谓。 “不识好歹。”萧溶突然移开了目光,朝病房的沙发上走去。 他肯说话就好,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对,我是不识好歹,还请萧少你高抬贵手,别再管我的事了。” “这间病房,每天的费用是六千块,你在这里一直住到孩子顺产,大约还要八个月两百四十多天,也就是一百五十万的住院费,保你和孩子平平安安,难道不值得吗?”他淡淡的说。 素问一愣,她从没想到这间看似服务过度“体贴”的病房,一天的费用会这么高! “我住不起。”她老老实实的坦白。 “我说过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会负责你养胎阶段的一切费用。但前提是,你必须配合,心无旁骛的待在这里养胎。如果你随便的跑出去,被陆家的人抓到或打听到,那么,谁也保不了你。包括陆铮。” “你这是软禁!”她无力控诉。 萧溶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极有节奏的拍打在沙发的靠手上,那深沉的目光看着她,许久都不说话,似乎默认了她的指控。 素问气极,却无能为力。与其把怀孕的事告诉陆铮,让他去烦恼,倒不如接受萧溶的意见,悄无声息的在这里养胎,只要孩子安全生下来,到时他们总不可能把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给扼杀。 可 是,萧溶能信吗? 虽然她面上表现得很平静,可心中也矛盾万分,是告诉陆铮,还是相信萧溶? 她腹中孩子的生死,似乎只在这一念之间。 似乎过了有半个小时,萧溶才终于睁开眼,做出让步:“你想离开这里也可以,但要事先通知我,我会派司机跟随保护你。” 达成这样的协议,似乎还不错。 她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自己接拍了一部新戏,近期要住到剧组去,之后的行李和日常用品,都是小艾去替她收拾的。这件事,在萧溶允许的范围下,她也只告诉了小艾一个人。毕竟住院的日子寂寞而无聊,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定时来看望她,也可以打发时间。 这天,素问正坐在床上用ipad玩连连看,小艾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给她带的换洗衣服。 看她蓬头垢面的,似乎连脸都没洗,就坐在床上玩得起劲,不禁摇头:“我现在倒有点感激那个慧眼独具封杀你的人了,你看你哪还有点明星的样子吗?就是生孩子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再这么下去,等你生完孩子,也别想复出了!” 素问无奈的放下ipad:“难道还要我像以前一样节食锻炼吗?就算我不吃,我肚里的孩子也要吃啊。前天医生来检查,明确的告诉我了,以我现在的体质要孕育出这个孩子来有些困难,因为我气血不足,有些体虚。让我怀孕期间,必须好好补身体。” “不过说真的,你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公司和叶姐那边还好敷衍,可要是过年也不回家,我怕阿姨会起疑。” 素问还没跟小艾说她待在这医院的原因。小艾只以为她有了身孕,怕被记者拍到,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的躲在医院里,门都不出。 ------题外话------ 唉,更新越来越晚,而且今天小陆居然又木有出场!我有罪,我切腹。我再也不找理由了……默默的蹲一边面壁去了…… 八十五,除夕夜,相见 更新时间:2013-1-110:04:47本章字数:10085 年二十八那天,聂素问给萧溶打了个电话,意思意思征询下他的意见,说自己要回家过年。就算萧溶不同意,她也是一定要出院的。 萧溶这厮平常阴阳怪气的,这次倒答应得爽快。还问她需不需要司机。 聂素问想我回家啊又不是上哪儿去,婉言拒绝了 他。 在医院躺了十来天,走路都有点虚了。这两天北京下大雪,像是为了给过年应景,才几步路,白花花的雪片落的她睫毛鼻子上都是。 一进到车里,空调暖风一吹,雪片儿全化了水,在脸上留下湿嗒嗒的痕迹,像小姑娘晶莹的泪。 聂素问回来事先没跟向茹说,所以她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向茹手里提着一条腌干的牛肉出来“迎接”她。 向茹挺意外的:“不是说在外地拍戏,过年不回来了吗?” 素问脑子一转,就知道是小艾这么说的。她上去帮母亲接过腌牛肉:“这戏起码还得拍好几个月,导演好心放我假,让我回来都过个年。” 向茹将信将疑,素问提起腌牛肉往鼻子前凑了凑:“哇,好香。妈,我们过年就吃这个吗?” 这是素问老家那边的习俗,快过年了人人家里都会自己动手做点腌菜,什么酱牛肉啊,卤蹄膀,白斩鸡,风干腊肠,过年商店不开门的时候,每天只要切一点蒸蒸热,就是一桌大餐。 向茹语气有点埋怨:“谁知道你过年回不回来,我一个人做多了也吃不完。趁着今天商店还开门,下午再去超市买点菜吧。” “好,妈,下午我陪你。”素问说着,把牛肉拿到厨房。灶台上正炖着什么东西,噗噗的冒着团团白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 素问一闻这味儿,胃里就翻腾起来,捂着嘴从厨房冲了出来。正好被外屋的向茹看见,跟着她来到洗手间。 素问也顾不着了,当着母亲的面,趴在马桶上呕酸水。 她这些天孕吐的反应越来越明显,平日在医院里,吃医生制定搭配好的餐饮还好些,乍一闻这些荤腥味儿,还真有点受不了。 抬起头洗脸,从镜子里看到向茹手里拿着条干毛巾,放在她身边,然后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回来,手里多了杯温水。 “妈,我……”她接过水杯,不知道说什么。这下还能用胃疼搪塞么? 素问刚喝了口水,向茹就给她一巴掌。她手里杯子差点都没拿稳摔出去,有点懵懵的看着母亲。 向茹的手停在那儿,眼眶居然红了。 素问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这一巴掌,一点儿也不疼。 “还是有了,对吗?” “……” “就那你还去外地拍戏?你现在月份小, 还不显怀,等几个月后你肚子大了,在剧组叫人怎么看你?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聂素问一下子就怔在那儿。 当初小艾拿拍戏当借口的时候,素问也觉得挺合适的。现在想想,这真是挺烂一借口。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天下父母心。 虽然她母亲有时候挺不负责任,有时候也挺让她无语的。但不可否认的,她怀胎十月生了自己,又把自己好好的养到这么大。聂素问自己怀孕了才知道怀个宝宝要生下来有多不容易,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有时候半夜还抽筋。 向茹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来。素问的声音也哽咽,她想抱抱母亲,不过从小她性子就冷清,不怎么缠家长,这种亲密的举动一时竟做不出来。她能做的,不过是从纸巾盒里抽了张面纸递给母亲,说:“妈,我错了……” 是真的知道错了。未婚先孕,对每个女人来说,都会带来无尽的烦恼。母亲的思想保守,却是为了她好。 向茹接过纸巾,眼泪掉的更厉害,擦都来不及:“我看你这两天就待在家,也别出去乱跑了。自个儿身子自个儿不知道爱惜。剧组那边实在撑不下去,就跟人说,我们不拍了,该赔多少钱我们赔。小陆那边,还没有表示吗?还是你压根没跟她说?” 素问帮母亲抹着眼泪说:“我不敢跟他说……” “这有什么不敢的?他要是敢始乱终弃,妈替你去找他!有钱了不起了,有钱就不用负责任?大不了捅出去一拍两散,他们有钱人不都要名誉吗,反正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素问赶紧拉住母亲:“妈,您别说了,人家要名誉,你女儿就不要名誉了吗?” 这件事要是真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只会是两败俱伤。 在向茹心里觉得,女人一生最大的依靠还是男人,所以只要闹到让这个男人负责,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可聂素问还是觉得自己的事业更重要,有了事业,起码她以后就算一个人,也能养的起孩子。 母女俩各自揣着不同的打算,向茹把手放在她头上,嘴唇有点儿抖:“素素,妈知道妈一直对不起你,欠了你很多。三年前跟你在一块儿那个男孩 第 75 部分 ,就是小陆吧?他上回上家里来那次,我还没认出来,后来慢慢想起来,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我才离开他的,我也以为你们这一对儿就这么散了,没想到三年后还能……你每次见完他回来,脸上都特高兴,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所以我后来也不拦着你了,小陆是个好男人,年轻有为,对你也没话说,你们要真能在一块儿,我对你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次的事,对他也算个考验,他要是能担的起责任,以后你们结婚了搬到一块儿住,妈这个半百的人也不耽误你了,到时候我就搬回老家跟你姥姥一块过去。” “妈你别说了,以后不管我怎么样,我都孝敬你。我嫁人了我也要把你接过去,爸不要你,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你才是生了我养了我的人。” 这是聂素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哭的这么难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向茹的婚姻悲剧,对聂素问心灵上造成莫大的影响,但她从未想过抛弃母亲,即使在最悲凉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的打开门,接受了被骗光身家走投无路的向茹。 她望着向茹,突然间觉得这么些年来母亲也老了。她的美貌承袭于母亲,在她小的时候,身为局长夫人的向茹总是乐于回忆当年她是怎么艳压群芳,俘获了她的局长父亲。可现在她老了,聂素问已经看得见她的白发,看得见她的皱纹,看得见这些年来生活的烙印和风霜,因此更能感受她中年下堂孤苦一人的悲痛。 下午的时候她陪母亲逛街,两人除了去超市买了许多菜囤着过年的时候吃,特意还去商场逛了圈。 素问给母亲买了套祛皱抗衰老的化妆品,又在女装层给她买了件狐狸毛的呢大衣,两件东西加起来也近万了,向茹虽然嘴里一直说不要破费,但可以看得见她收到礼物时一直合不拢的笑。 晚上她说:“妈,今晚你别回去做菜了,咱们在外面吃吧。明天年三十在家待一天,就不出来了。” 素问想到跟母亲来到北京三年多了,竟然没有请母亲在外面吃过一顿好的。以前是没钱,吃了上顿都愁下顿,后来她挣钱了,却没了时间。 她听说周晓川在北京开了家餐厅,就在西单大悦城附近,一直想去试试,却没时间。听说那儿包房私密性也挺好,艺人们常去光顾,于是就打了电话过去订位。 聂素问也没客气,直接报了周晓川的名,服务员一听是老板的朋友,立刻热情的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一间包厢。 这个点吃饭的还挺多,幸好包 厢有私人电梯直达。素问取出墨镜戴上,向茹还有些犹豫,一直拉着她说要回家吃。 电梯门一开,向茹就愣在那儿了。 素问隔着墨镜,看到一男一女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出来吃饭,心想,这世界可真是小。 素问挽住母亲的手,指了指电梯说:“妈,进去啊。” 五个人里,聂远显得最紧张,本来张嘴想叫“素素”的,一听素问这话,赶紧先让开身子,让她们上电梯。 向茹僵在原地不肯上去。 素问摘下墨镜,装作才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有狐狸味,怪不得妈你不肯上去。要不,我们再等下班?” 依偎着聂远的女人脸变得非常快,惨白惨白的,想开口说什么,触及到聂远的神态,又忍住了。 倒是她那天真可爱的女儿,素问想了想,好象是比她小六岁,今年应该快高考了吧?小姑娘戴着副黑框眼镜,扬着脖子问她妈:“妈,哪里有狐狸?” 当初小三到她家闹的时候,是没带女儿的,所以这姑娘也没见过素问和向茹。不过这回素问把墨镜摘了,姑娘一下认出她来:“咦,她不是演《色戒》的那个聂素问?妈,你看像不像?” 素问在心里头冷笑。这个女孩,算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吧?下一步该不是要问她要签名了? 聂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沉着声音喝了句:“岚岚!” “聂岚岚?这名字真好听。”素问当即脱口而出。 丫头还以为素问是在夸她,喜滋滋的,不过眼珠子一转:“你怎么知道我叫聂岚岚?” 素问微笑,不语。聂远的脸快挂不住了,倒是小三当机立断,拉着女儿出了电梯,温柔对向茹说:“姐姐,你们来吃饭吗?我们已经吃好要走了,你们上去吧。”甚至体贴的帮她们按住开门键,防止空置的电梯阖上。 向茹紧绷着脸,一直不作声。素问一只手轻轻伸过去,果决的挥开小三搭在自己自己母亲胳膊上的手:“别乱攀关系,我妈姓向,你姓什么?这‘姐姐’可不是乱叫的。还是你想效仿封建社会二女侍一夫?那可真抱歉了,丢给别人的东西,我家没有废物回收的习惯!” 说完,硬是拖拽着呆愣的向茹进了电梯,然后戴上墨镜就开始狂按关门键。还帮向茹扇着风说:“奇怪,这狐狸味儿怎么扇也扇不掉。” 这样一段插曲,简直倒尽胃口 。向茹抓着筷子不吃,素问也吃不下去。 “他的病……”向茹免不了要旧事重提。 “行了妈,你再不吃,病的就是你。再说你看他们一家三口出来吃饭多尽兴,哪有一点儿像生病的样子?” 她回想刚才电梯里的聂远,比起前一段时间在仁心医院偶遇,确实气色要好些了。不过人是真的消瘦了。听说白血病挺折腾人,她没得过,也不了解。反正全中国这么多人口,她就不信除了自己,没人能给他捐骨髓了。反正他有的是钱,有钱可以养小三,有钱还怕找不着人给他配型。何况她现在怀孕了,更不可能为了救他而把孩子打掉。 吃完饭回去都八九点钟了,在门口找钥匙的时候,邻居突然开门出来,拎着几个礼品袋,说下午有个高高瘦瘦挺漂亮的女孩上她们家找聂素问。邻居说母女俩都出去了家里没人,那姑娘就把东西放她家了。 听邻居这么一描述,素问就知道是周沫。这才想起她好像说过是这几天的飞机去纽约。素问这阵子连家都没回,自然也没机会见到周沫,去机场送送她。 从邻居手里接过纸袋,进门了打开一看,有给她的,也有给向茹的新年礼物。给她的是挺贵的一个牌子的高跟鞋。素问以前没红的时候,就老跟在周沫后头,蹭她的衣服蹭她的鞋,周沫虽然嘴上毒了一些,但借给她的,从来眼皮不眨一下。 向茹也打开袋子瞧了眼,除了一条羊毛围脖,还有个红包,塞得厚沓沓的一叠,向茹粗略数了下,有五千块钱。 “这孩子……不知道挣钱辛苦的。”向茹跟数落自己孩子似的。 以往过年周沫只要一个人,素问就会让她来蹭年夜饭。周沫虽然常常过来蹭饭,但没有哪次是空着手上门的,所以向茹一直都挺喜欢她。以前素问家条件差,她就送些实惠的。还有什么能比钱更实惠呢?现在素问有钱了,赚的比她还多,周沫也不上来蹭饭了,礼物倒没废。 素问翻翻红包后面,还有字。是手写的。 素问觉得挺稀罕。丫自从码字以后,写个什么都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编辑第一回让她办签售的时候,她还特认真的跟素问忧愁了一回:“你说我这字哪能见人啊?” 红包背后,一笔一画,写得特认真:“姐们今儿个不能陪你过年了,又长一岁,要乖乖的听话哦。姐姐我在美利坚会为你祝福的。” 口气倒是没变。 素问觉得怀孕以来自己特容易多 愁善感,捏着那纸就有点眼红了。她觉得自己真幸运,除了陆铮以外,还能遇到周沫。爱人也许不能陪你共度一生,朋友却可以是一辈子的,无论她在天涯海角,心里总有一隅在温暖着你。 另一边,冰冷的办公室里,陆铮签完最后一份文件,终于撑开手臂舒展了下身体。 昨天已经正式进入年假,公司已经冷冷清清,连电梯都停开了一半,只剩留守加班的个别同事。 终于赶在大年夜前处理完美方合作商的刁难,让其他舍命陪他加班的同事也可以赶回去过个好年。加班费特地给每人封了份大红包,徐特助下去发的时候,隔着一层楼,都能听到那些人震破屋顶的欢呼声。 天黑的早,员工们三三两两离开了,剩下他一人,更显得冷清毫无目的。 这时候有人敲门,看见徐特助他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走?我记得让你跟他们一起下班了啊?” 徐特助递过电话,说:“您的内线不通,电话只好打到我这里来了。幸好我还没走,您家里打来的。” 陆铮这才想起,他为了专心投入赶工,已经把电话线都拔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冯湛。 谁知道接起来却是陆文漪。 “姨妈。” “听秘书说你还在公司?差不多就该过来了,工作总是做不完的,大过年的不急这一会。晚一点封路,车都不好开。” 陆铮没作声。前几天冯湛就打过几次电话了,都是叫他过年回家,陆宅里有他的房间,一直都让人清扫干净着,时刻等他回去住。只不过陆铮总是避瘟疫似的不愿回家,今年他找了个借口在公司加班,本想再待一会儿,冯湛再打过来,他就借口封路车开不过去就不回去了,没成想早已被陆文漪看破,堵住了他所有后路。 见他不回声,陆文漪又加重了语气:“无论如何,今晚你得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 他挂了电话,瞧见徐特助也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不禁问:“还不走?” 徐特助好像很高兴似的,眯起眼笑:“走,这就走了,晚一点封路不好走了。陆少您也早点走吧。” 徐特助从他创业伊始就跟他,算是唯一既了然他家庭又知道他私生活的工作伙伴。对他的关心,自然也多一分。 开车回去,路上并没有因除夕而显得额外拥挤,一路上竟意外的通畅,不到六点,车 就停在陆家大院外。 冯湛伸着头,在廊外不知等了多久,瞧见他的车,一愣,然后喜色立刻铺满面上,小跑着过去接过车钥匙:“小祖宗,啥时候换车了,连车牌都给换了?” 第一眼他还真没认出来,以为这么晚了还有老首长手下的兵来给他拜年。 陆铮也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大步迈进客厅。 要过年了,因此家里到处都重新粉刷过一遍,门廊上贴着陆海博亲手写的对联,老爷子平时没空就在书房里练字,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负,所以不仅自己家里挂着贴着,有时候别人上门拜年,还要送人几幅。 年夜饭的餐桌都摆好了,还是家里那张梨花木大圆桌,老爷子的珍藏,听说是清代的古董,从和府里搬出来的,和绅当年一家吃年夜饭就坐这张桌上。 小时候陆铮头一回听这典故,还笑过:“人和绅是千古留名的大贪官,外公你留这张桌,也不怕党和人民检讨你的作风问题。”把老爷子气的是半死。 至今,陆家还只有每年过年才抬出这桌来。 大是真的大,围十来个人一起吃饭是不成问题。可惜陆家人丁单薄,陆文漪至今未成家,陆文芷去了以后,陆铮离家出走那两年,竟只有陆文漪一个陪老人家吃年夜饭。 为了添点人气热闹点,陆海博一出来就招手对冯湛和其他几个警卫员说:“别站着,来,过来坐,都一起吃。” 加上佣人警卫员,才一共八九个人。 偌大的房子,显得空荡荡的,冯湛先给老爷子倒了杯酒,国宴级别的花雕。老爷子病着,喝不了烈的,家里人都陪着喝花雕。陆铮坐老爷子对面,有个警卫员要起来跟他换座位,陆海博见他一脸不情愿的,手一挥说:“他爱坐哪让他坐哪,眼不见心不烦。” 陆铮还因为聂素问被封杀这事跟老爷子拧着,能叫他回来吃顿饭不容易。老爷子嘴硬心软,见花胶炖海参做得酥软,于是嚷大伙都盛点尝尝。 很快有人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先站起来盛了一碗给陆铮。 陆铮嚼了两口,还没说话,外头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一带都僻静得紧,要是平常警卫员们肯定都怕吵着老爷子,今晚却格外的高兴,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老爷子脸上也难得映出红光。自他查出肝癌以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气色。 菜吃得差不多了,勤务员去厨房端来热腾腾的饺子。过年吃饺子,家里一直保持 着这样的习俗。勤务员在包的时候,还特意做了个糖馅儿的。这里头有寓意,吃到糖馅饺子的,来年一年都有好运气。当然勤务员在糖馅饺子上做了记号,确保这颗饺子一定会被老爷子吃到。 果然陆海博吃到一半,就顿住了,皱着眉头问这饺子谁包的。 大伙儿乐呵呵的,陆海博刚要把饺子吐出来,就被陆文漪阻止了:“爸,这是运兆,不能吐。咱这么多人,就您一个吃到糖馅儿的,来年您一定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陆文漪会说话,把老爷子逗得笑容满面,开开心心把糖馅饺子吃了。 陆铮不动声色,从几个警卫员脸上贼笑就猜出这糖馅饺子是怎么一回事。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陪着老爷子在客厅里看春晚。说真的,这春晚一年比一年办的差,真没啥好看的,加上陆文漪又是看过彩排的,更觉无聊。不过老爷子想看,大伙儿总得陪着。 好不容易到了九十点钟,老人家精神头差,昏昏沉沉开始打瞌睡了,陆文漪才站起来,朝陆铮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跟自己上楼。 陆铮的房间有好一阵子没人住了,暖气也没开,乍一从外面进去,有点冷清。 陆铮开了灯,带上门。 陆文漪坐在他昔日的书桌后面,抬头看他:“文芷走了以后,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爸觉得对不住文芷,所以拼命在你身上补偿,爱屋及乌,平常你任性一点,我能纵容的也都纵容了。陆铮,我一直觉得你品行不坏,只是偏激了点。” 灯光下,陆文漪的面容显得柔和,褪去了政坛上的锋利和冷漠。 陆铮一直很感激这些年陆文漪对自己的照顾,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把陆文漪当作自己的母亲。今晚除夕夜,她单独把自己叫上来,开口就提及过世的母亲,让陆铮有点摸不着头脑。 “姨妈,有话您就说。” 陆文漪的眼 第 76 部分 神黯了黯:“上周六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陆铮一愣。最近他加班太多,日子也记不清了,这样突然的问起,他也有点茫然。含糊的答道:“在公司加班吧。” “你确定?中途没有出去过,开车买个宵夜什么的?” 陆文漪这么问,陆铮终于提起点警觉,郑重的问:“姨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文漪从怀里掏出叠照片:“这是我的秘书前天从交警大队那拦下来的。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陆铮不解的接过来翻了翻。照片是交警在现场拍下来的,非常严重的事故,看背景好像就在东二环,离他上班的写字楼不远。地上沥干了非常大的一滩血迹,伤者恐怕生还的几率很低。 再翻过几张,是从交警摄像头自动拍下的照片,因为是闪拍,所以比较模糊,有几张只能看见车子飞驰过的幻影,依稀是白色的车身,只有一张很清晰的拍到了半块车牌……陆铮心一沉,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默默的攥紧了。 陆文漪瞧见他脸色的变化,适时的开口:“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辆车。你从小学法,难道不知道肇事逃逸这情形有多恶劣吗?” 陆铮紧抿着唇,脸上看不出表情。 陆文漪以为他在歉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伤者当场死亡。交警赶到时,预估死亡时间是事故发生的二十分钟后。如果你当时能停下来,送他去医院,也许可以挽回一条生命。我从没想到,我代替文芷教育你,竟然会教出一个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 陆铮猛的一震,他终于抬起头,语气平静的可怕:“姨妈,这车的确是我的,可是开车的人不是我……”他停了一下,自己也觉得这解释欠合理,要怎么把他和萧溶合谋骗过老爷子,然后自己再把车给他的事说清楚呢?而且萧溶又是怎么一回事,一周前发生的事故,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连一字不提,连知会他都没有一声! 陆铮觉得千头万绪,很难理清,咬着牙对陆文漪说:“姨妈,如果你相信我,三天后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文漪看着他,仿佛在探究他话里的真伪。事实上,当她拿到照片时,也不愿相信这是她疼爱的外甥做出来的。 “你最好尽快。这件事我能帮你瞒的了压的了一时,但不可能是一世。毕竟这是一条人命。老爷子上个月才叫你气得住院,这两天气色才刚好转点,我不想他因为你这事又出岔子。” 陆文漪见他脸色煞白,也不好再说重话。 陆铮也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晚上素问抱着向茹的胳膊在沙发里看春节联欢晚会。外头鞭炮声一响,就听不见主持人说什么了,就看见一大群人在那儿甩胳膊甩腿瞎折腾。 向茹怕吵闹,皱着眉头直捂耳朵。 素问帮她拿开手,笑嘻嘻贴在她耳边说:“妈,这叫喜庆。反正年年春晚也就这样,没啥好听的。” 正说着,薛绍峰上来了,这下素问比向茹还急,拿着遥控器就要把声音调大。 反倒是向茹劝她:“急什么,还不是你说没什么好看的。再说一会儿鞭炮不就停了。” 素问指着电视上那特帅的一张脸,跟自己老妈得瑟:“妈,你知道吗,这位跟我同一公司的,就是我跟你提过特照顾我那大哥。你瞧他帅不,唱得好不?” 向茹直摇头:“我是年纪大了,听不出你们年轻人喜欢的音乐。长得倒是挺端正的。” 话音没落呢薛绍峰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问她干嘛呢? 聂素问抱着电话说:“刚看你呢你就打电话来了,我妈还夸你呢。” 薛绍峰刚从台上下来,头上都是汗,接过助理毛巾,笑着问她:“夸我什么呢?” “夸你帅呗。你除了这优点还能有啥?” “阿姨果真是慧眼。快点,把电话给阿姨,我要给阿姨拜个年。” “得了吧,你别吓着我妈。再说外头鞭炮响,我妈耳朵不好,你说什么她也听不着。” 薛绍峰陪她贫了一会,说:“丫头,新的一年,咱把那些旧的晦气都抛掉,今年拍戏都要收视大涨,广告合约接到手软,顺道再捧个影后回去。” “行,承您吉言。峰哥你也得再加把劲,金马金像影帝都拿了,今年要横扫影坛,把那金啥的全拿走。” 正说在兴头上,家里座机也响了,向茹接过后,说了两句,也把话筒递给素问,用口型说:“小陆。” 素问怔了下,一边接过电话一边对手机里说:“峰哥你刚下台挺累的吧,待会我再给你打过去啊。” 拿起座机,那边陆铮已听到她的声音,问:“薛绍峰?” “呃……打来拜年的。” “难怪你手机跟热线似的一直占线。” 素问听着陆铮的声音觉 得他好像不太高兴,于是扯了句哄他开心的:“这才能烘托你的特别地位啊。你看,这么多人打电话来给我拜年,都得挤一条线,只有你,是独家专线。” 她也确实只把座机电话告诉了陆铮一人。 可惜陆铮没笑。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说了句令聂素问一时有点消化不良的话。 他说,我在你楼下,你能下来吗? ------题外话------ 我终于不辱使命,让小陆子出来露脸了。 一直有人问萧溶到底想干嘛,慢慢的,要揭露了…… 八十六,烟花易冷 更新时间:2013-1-110:04:49本章字数:7502 素问看看旁边沙发上嗑瓜子看春晚的向茹,说:“好,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挂掉电话,她穿着拖鞋披了件厚羽绒服就去开门。向茹专注在赵本山小品里的神思一下被拉回来:“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我忽然想起有东西要去便利店买。”她随口应付。 “那也换双鞋啊?” “没事,我一会就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在电梯内了。 除夕夜又下起了小雪,在夜色中静谧的飘落,陆铮穿了件黑色的开司米大衣靠在车身上,车灯扫亮的一块,能看见无数雪片像牛毛似的打着旋儿化入地面中。 素问以为他会在车上等自己,忙跑过去:“这么冷的天你就站外面啊?” 漆黑的夜色把他的脸也衬得模糊,但他看到她,明亮的眼睛里还是露出笑意:“你不也一样。”瞥见她脚底的拖鞋,问:“冷吗?” 素问本能的摇头,过一会儿,又点点头。大雪天,零下十几度,不冷才有鬼。 陆铮叹息,回身从车上找出一双平底的棉鞋给她。车里开足了空调,冷空气一遇到车里的暖风,就变成了团团白雾。素问半坐在车上,一边换鞋,一边昂着脸问他:“你车上怎么会有女人鞋?”尺寸还刚刚好。 他靠在车门上看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笨手笨脚的换鞋,连声音都要融化在这雪夜中:“是谁成天嚷嚷高跟鞋穿不惯总磨脚?” 所以……这鞋是专门替她准备的? 换好鞋,素问看见后车座上还搁着两只黑色的大塑料袋:“这 是什么?” “烟花,一起去放吗?”他说得很真挚很认真。 “今晚……现在?”素问望望漫天的大雪,不太确定。 “嗯。不过这个小区是禁止燃放炮竹的,我们得去远一点的地方。” 这回素问是确定他是认真的,她坐在后座上,看着陆铮一身黑色像要融进夜色里去,周围白色的雪把他映衬得格外忧伤似的。她终于没有再多问,乖乖的爬到前面副驾驶座上坐稳了,系上安全带看着他。 陆铮好像笑了笑,绕到另一边去坐上了驾驶座。 素问这才发觉他换车了,忍不住说了句:“虽说你腰缠万贯,就是那新时代的万恶地主,可也不能座驾换得这么勤吧?下回你再来接我,我要认不出你的车了。” 话一说完,半晌没听到回声。素问觉得奇怪,扭过头去看他,却见陆铮攥着方向盘的手握得格外紧,指骨上都泛着青白。 不知为什么,素问觉得在车顶灯照射下,陆铮的脸看上去特别的忧愁。好像……心事重重似的。 不过没心事就不会大年夜的跑来找她放烟火了。谁心里没藏着掖着点事儿的,她乖乖的选择了闭嘴,窝在温暖的副驾驶座里打瞌睡。 车停下来的时候,她有点意外:“这是……公园?” 什么公园现在也该关门了吧。 陆铮没应声,走下来替她打开车门,趁她下车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替她包住头脸:“外面冷,你穿得太少了。” 细腻的开司米很柔软,有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薄荷般清凉的香气,素问忍不住用手托起围巾在脸上蹭了蹭,觉得很温暖。 雪小了一些,里面车开不进了,陆铮拉着她从侧门走。进去后才发现原来竟然是酒店,服务员一路领着他们,无声无息额的踏破冬夜的沉寂。 月色下青瓦琉璃的建筑,轩窗明灭,带着古意般温暖的灯火连拾阶而上都仿佛梦境。 “坐这里。”他伸出手牵着她的手,一直将她引到黄花梨的八仙泉边。偌大的落地玻璃正对着一池水,室内暖气正上来,隔着一层玻璃看雪,茶烟袅袅娜娜,从外面看来,他们就好像坐在雪中饮茶。 素问想起年前拍的古装,感慨:“乾隆爷当年赏雪饮茶,也不过是这光景。” 腐败,真不是一点儿腐败。 陆铮脱了大衣,薄薄的碳色羊绒开衫,蹲在 廊下摆弄那些安全烟花,背影显得清瘦。听了这话,不过一笑。 这样的地方喝茶都是其次,静谧得不像是在城里,那些熙闹的炮竹声好像都远了,落雪无声,点点灯火照在屋瓦之上的残雪,疏疏的漏下来。檐头的纸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有隐约的琵琶声,听不出是谁在弹奏还是播放的cd。 在这静夜,飘渺似仙音。 “亏你想得到,在这样的地方放烟花。”素问有点不忍打破这种宁静。 话音刚落,耳畔突兀传来沉闷的“嘭”的一声,一朵硕大无比的金色花朵突然绚丽绽放在夜幕上,越开越大,越绽越亮,几乎点燃大半个夜空。 素问一下子站了起来。 两三秒后,又是沉闷的一响,一朵更大的璀璨花朵划燃夜空,炫目如琉璃碎丝般的弧光割裂整个夜空。 陆铮直起腰,三两步跳回廊下,烟花在他身后一朵接一朵的冲上云霄,姹紫嫣红盛放在黑色夜幕,将这片宁静的除夕夜点燃如同白昼。 陆铮在这些明艳的光线里回过头来看她,每一朵烟花盛开,他的脸就被映成最明亮的光彩,而每一朵烟花凋谢,他的脸就朦胧未明。在一朵接着一朵烟花盛放与凋零的间隙,素问凝望的目光渐渐从烟花移到他的脸上。 寒风吹动他们的衣裳,飘飘拂拂,衣袂若举,而他微微含笑,神色宁静而安详。 “太美了。”她已经无法寻找更合适的形容。 美丽得几乎不可思议。 园外早有守夜的工作人员探了过来,和他们一起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这样惊艳的时刻,令人无法言语。 无数颜色夹杂在星火中喷落,就像是喷溅的无数道流星雨,在天空中划出最迷离最潋滟的轨迹。 陆铮说:“许个愿吧。” 素问一怔,上前挽住他的手,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你说过,这么美,许的愿也一定会成真的。” “我的愿望如果成真,那一定会很幸福的。”马海毛的针织柔软,触手温暖,素问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仰望他给她的这片绚烂天空,“你也会很幸福的。” 因为我的愿望里有你。 风吹乱长发,丝丝拍打在脸上,陆铮将她揽进怀里,替她裹好脖子里的围巾。 盛放的烟花渐入尾声,漆黑的夜空又重复宁静,偶有一两朵焰火划 破夜空,割裂这无穷的黑暗,然后又重归于寂。 陆铮拥着她,一动不动。外头还是冷,素问半张脸都藏在他的围巾下,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一眨不眨的盯着天空,皮肤已冻得冰冷僵硬,连头皮都发麻。而天空还是黑压压的,没有一丝的变化。 红烛短暂,烟花易冷,天涯海角有穷时。 素问有点儿惋惜,太美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连凋谢也美得那样惨烈。 他们进屋去套上外套,呼出的大团大团的白气几乎要凝在眉毛上,才觉得真的很冷。穿上自己的羽绒服时,她感激得要落泪。服务员很贴心的给他们一人端上一杯姜茶,素问抱着茶杯暖手,听见那服务员说:“冒昧问一句,求婚成功了吗?” 素问直发怔,瞅陆铮,陆铮也怔了怔。那位服务员才觉得尴尬:“啊呀,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几个同事在外面看你们放烟火,都以为这位先生是要求婚呢。”那口气颇有点惋惜的意味。 是啊,这样精心的准备。 陆铮听完不由得笑起来:“这个场景确实适合求婚。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素问裹着羽绒服直搓手:“浪漫是浪漫,可太冷了,估计在这求婚,成功率不会高。”她冻得通红的鼻子还没缓过来。 他们一起再从侧门走出去,服务员替他们提灯照着亮,其实隔不远就有路灯,不过只是偶尔有地方看不见。倒是让素问想起以前跟向茹住在老公房里,社区路灯时有不亮,她打工夜归,赶不上公交又舍不得打车,一路披星戴月的走回家,北京的冬夜真的很冷很冷,她不停的搓手,冻得快没知觉了,常常回到家已经成了一个雪人。 陆铮的围巾还包着她的脸,呼出去大团大团的白气,凝成细霜,围巾的边缘变得绒绒的,更令她觉得有些恍惚,就像是那时候的冬夜,前前后后只听得见自己踏在雪中沙沙的脚步声。 陆铮见她一直搓手,于是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包着裹着。 素问觉得很温暖。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不管是身边的,还是她肚子里的。 她一定没告诉他自己许了什么愿。她希望—— 一家三口都能好好的。 袋子里还有些没有放完的小型手持烟火。素问坐在汽车后座上,把手伸出车窗,一根根的电光花在手里点燃了,像小时候花仙子的魔法棒,顶端白色的光像一颗颗小星星被她捧在手中,照亮小小的一团光圈 。 素问欢喜的自顾自说:“我记得小时候在家过年也放过这种,那 第 77 部分 时候我们都叫它仙女棒,可漂亮了,拿上好像就真的变仙女了。” 车厢里没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素问才发现他睡着了。 大约是累了,没日没夜的加班,除夕夜还跑出来找她。上了车素问要把剩的烟花都放完,他说累了就在后车座上躺了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 他把大衣脱下来盖在身上,毛领子捂得严严实实,遮去大半张脸,乍一看素问都没发现他睡着了。他浓而密的睫毛覆下来,像小孩子。睡得不稳,眼珠还在微微动着,仿佛是在做梦。 素问感觉他最近好像有点瘦了,脸上骨头都出来了,简直比自己还瘦了。又或者是她最近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用做,所以胖了? 素问熄了烟火,帮他拿开刺挠的毛领子,摘下自己脖子里的围巾,重新替他围好。车里顶灯和空调都开着,引擎发出嗡嗡的细微声音,她先把自己的手在自己颈窝里捂热了,才慢慢的放到他脸上,斜而长的眉毛,高而挺的鼻梁,温暖柔软的嘴唇,她小心而细致的一寸寸抚过去,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是那么的奢侈,能拥有他,真奢侈。 食指停在他唇上的时候,他倏然睁开眼睛 素问觉得有点尴尬,这样好像自己趁他睡着占他便宜一样。 “你睡着了……”她有点底气不足的解释,“我怕你会冷……” 他慢慢的坐起来,太近,她本能的缩回手,可是他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摘下了捂在脸上的围巾,然后,吻在她唇上。 他的嘴唇滚烫,素问一瞬间觉得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并不是没有被他吻过,可是今天这个吻,仿佛心碎一般。他吻得很轻,很慢,很无力。 过了许久,她才推开他:“你醒了就去开车吧。” 他并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素素,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爱我吗?” 素问愣了一下。一无所有,怎么会呢? 她还在犹疑今晚的他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那边,陆铮已经恢复常色,笑了起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看看你这样子,吓着了吧?” 他穿上大衣,自顾自的拉开车门,走到驾驶位上去,背对着她:“外面冷,你就在后面躺一会吧,不要下来了。” 素问去拉车门的手停到一半。 “对了,你怎么跟阿姨说的?出来买东西?这么久了,估计你回去还得跟阿姨说,楼下的便利店关门了,所以你 打了个的,跑到市中心来买了?” 他谈笑自若,发动车子,素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陆铮……” “困了就睡一会吧,一会就到了。” 她呆坐在后车厢里,只看得到他的背影,脑海里却印出方才他熟睡时的脸,清俊,显得疲倦。她忽然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肩胛,可是费尽理智,终究是忍住了。 她爱他。 三年前,站在医院走廊上,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伤重昏迷的他,她心如刀绞。那时候,她心里就明白,她爱这个男人,哪怕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这爱洒下了种子,却永远不会开花结果。他们之间只当是擦肩而过的一段旖旎香梦,爱下去,是一种狂热没有理性的选择。 如果他一无所有,他们之间是否就没有障碍,可以顺顺利利的在一起了呢? 不,她没法想象那样褪去光环一无所有的陆铮。难道要他跟自己一样,挤在阴森暗无天日的旧公楼里,冬天没有热水洗澡,夏天时不时断电……她简直不敢想下去,他们迟早会像无数家庭伦理剧演的一样,成为一对怨偶,开始为生活的鸡毛蒜皮争吵不休,大多数平平常常的家庭,都是这样走到终点的。聂素问甚至在民政局外,看到过一对离婚夫妇,为了一个热水瓶大打出手。 往日恩情断,没有了钱,一切世俗的难题都会等着他们。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情又如何能饮水饱。 身份,是阻碍。身份,亦能为他们开辟一条便利之路。 她不该妄想让他失去一切,她只因做得更好,成为配得上他的女子。然后,等到春暖花开时,她会抱着他们的孩子,带来一段新的希望。 除夕过后,聂素问又乖乖的回到医院。上班族们结束短暂的年假,新的一岁,要面临更多的忙碌。 徐特助端来咖啡,就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平日里,哪次不是萧少嘻嘻哈哈的来这里蹭咖啡,今日,却是陆少沉着脸,三请四邀才把这位请过来。 办公室的门带上,两人隔着咖啡的热气,仿佛已心照不宣。 “过年期间我叫人给你打了不知道多少电话,为什么你一直不接?” 萧溶还是那副没骨头的样,倚在沙发里,端着咖啡品了一口,也许是烫,见他皱了皱眉:“北京太冷了,今年去马尔代夫过年了。出国手机不方便,就关机了。” 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们这样的人,出国出差都是家常便饭,何来手机通讯不方便一说。 陆铮也不与他绕弯子,直接将陆文漪交给他的照片往桌上一摔:“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萧溶狭长的桃花眼一瞥,眉心微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容色很快舒展开了,漫不经心的翻了翻照片,边看边说:“一大早这气压低的,原来是为这事——我不看小事一桩嘛,既然已经解决了,就没知会你一声了。” “小事?那个人他死了,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是小事!”陆铮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眼睛里布满愤怒的火焰。 哗啦啦的声响,咖啡被他扫到地上,凌乱的泼在地毯上。 萧溶对他这一举动似乎并没意外,只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 “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要不是我们认识二十多年,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你做的!” 萧溶的脸黑的很难看。 他不作声,陆铮就拎着他的领子也不放,两人沉默的对峙着。 萧溶突然“哧”的一笑:“怎么,你还把我当兄弟吗?兄弟就是这样对我的?” 他眼神向下,瞥在陆铮揪着他领子的手上。 两人都是军事行伍家庭出身,从小一块儿跟警卫员学拳脚的,真打起来,谁也不能占上风。萧溶明显让着他,不肯动手,才让他占了先机。 陆铮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萧溶捏着拳,慢条斯理说:“那天我喝多了,让司机小荃帮我把车开回去。谁知道小荃那天也喝多了,才发生那事。事后我也让人去找小荃了,就像你知道的,肇事逃逸,到现在还没找着。不过那家受害人你放心,我已经让秘书去处理了,他们要多少给多少,毕竟是一条人命,能满足的我都满足了,那家人觉得赔偿合理,也不再追究了。” 陆铮有点怀疑:“这事你跟交警大队说了?” “没解决交警还不拿着车牌来找你?大过年的,交警也想过个好年,从中周旋了下,那家人也算通情达理,没打算闹大,赔偿合理就行了。” 说完,两人又沉默对峙了一会。最后,陆铮缓缓松手,抻平萧溶的衣领,眼里愤怒的火焰隐藏住,意有所指的拍拍他的肩。 萧溶耸耸肩,微不可查的讥诮一笑,转身走了。 办公室的门刚落下,陆铮就拿起内线电话,对徐特助说:“给我看紧萧溶,看 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徐特助唯唯诺诺,应下后才朝外看了眼,正是萧溶大步流星掠过走廊,迈进电梯的侧影。 下午,徐特助进来交文件给他批示,顺便附在他耳边说:“萧少离开公司后就去了医院,我听人说,萧少最近频繁出入一家医院……” “他病了?”陆铮手中书写的钢笔一顿,并未抬头。 “这还不知,不过看起来不像……” 陆铮接过徐特助手里的文件,匆匆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上笔帽,把文件一合:“你去备车。” 车停在一家私人医院的门口,按照徐特助找的私家侦探所说,萧溶就是进了这里。陆铮也的确在停车场看到萧溶的车牌。 这家医院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陆铮在服务台并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正抄着口袋穿过走廊准备离开时,就发现了往对面电梯走去的一人—— 那背影看得陆铮一愣。 等电梯运行后,他走过去看了眼,是停靠在三楼的。 他不太确定萧溶是否也会在三楼下,还是走安全通道的楼梯跟了上去。 三楼是住院部,来来往往许多护工和护士。最后他还是找到了跟着电梯人群一起走下的萧溶,远远的目送他进了一间病房。 这是一间特殊护理病房,整个楼层像这样的病房总共才三间。价格自然不菲,里面的装修全都比照五星级酒店,只有浓厚的消毒水气味时刻提醒着,这里是医院。 陆铮犹豫着走到那间门外,从病房门上的视窗朝里望,只能看见外间会客的客厅。 陆铮握上门把,正考虑要不要强行推门进去,却在这时看到了悬挂在门把上的医嘱卡。 上面写着这间房的患者姓名—— 聂,素,问。 八十七,我媳妇有没有事 更新时间:2013-1-110:04:50本章字数:3958 聂,素,问…… 陆铮握在门把上的手生生僵住。 他确认自己是看到萧溶走进去,怎么会…… 他给过自己一百个理由,去相信她,不管她做过什么,隐瞒着他什么。可这一刻,脑袋只是一片空白,仿佛在片刻失去思维功能,等回过神来,终是没压住心中的那股意气用事,猛的推门就要进去。 门却在这时自立打开, 陆铮一愣,再抬头时,只见那豁然拉大的门缝里逐渐显现萧溶的身形与脸孔。 沉着脸孔的萧溶见到门外的陆铮,眸色忽的一紧。 两两对视之间,仿佛上午的不愉快又蔓延到彼此间,萧溶先一步反应过来,阴霾天气里乍现暖阳一般,略显突兀的眯眼笑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陆铮的眉心紧蹙如刀刻,语气却比眉心的刻痕还要锋利:“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儿?”他蓦地后退一步,扯下门把上的医嘱牌,亮在萧溶面前。 萧溶自然知他指的什么意思,这般质问令他玩世不恭的脸上忽的一沉,萧溶挑起一边眉梢审视他,明显已十分不悦:“你找人跟踪我?” “……”陆铮骤然握紧双拳,面沉如水。他现在脑子里都是刚才萧溶如入无人之境的推开房门,还有牌子上的“聂素问”三个字,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在心里默数一,二,三……然后猛的撞开萧溶,向室内走去。 “她不在。” 身后,萧溶被撞得趔趄了下,声音倒及时。 陆铮的脚步顿住,慢慢转过脸来,终于按耐不住一脚踢翻床边的椅子:“萧溶,我们二十年兄弟,别逼我出手揍你。” 萧溶无声冷笑。这种人,越是生气,面上笑得愈是和气:“真他妈好笑。为了个女人你要跟我动手?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住这吗?” 聂素问穿着宽大的睡衣,从孕检室出来,正好看见一位两鬓斑白的妇科女医生站在桌前整理手里的教学片。 她看到办公室内墙上贴着的胚胎在母体内的发育过程图,不知不觉就出了神,仰着头看了很久,被那医生发现,问她:“做完检查了?孩子还好吗?” 素问怔了怔,表情茫然。 老医生慈眉善目,冲她招招手:“看你还年轻,是第一胎吧?难怪没有经验,过来坐。孩子多大了?” 聂素问还有点腼腆,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才两个月……除了偶尔的妊娠反应,好像都没什么变化……感觉有点奇妙。” 这是她的心理话。虽然母亲经常会传授她一些经验之谈,小艾有时也与她闲聊怀孕女人的八卦,但那些仿佛都离她很远,都说孕妇嗜酸,结果小艾昨儿给她拎了一袋鲜柠檬过来,吃得她眼泪直飙。最近她胃口好像的确大了一点,不过有一半也是她自己逼的。 老医生看到她手里拿着今天刚拍的片子,于是 架起眼镜,帮她一点点指着片子里的光影解释:“这就是胚胎。你现在月份还早,三个月以后,能慢慢看出点雏型,一般四五个月,宝宝就会完全成型。我这里有张宫内拍摄的片子,五个月的孩子被引产,你看,这就是头,孩子的表情多绝望。” 老医生顺手从资料里抽出几张片子,一张张指给她看,她不太懂,但是那些模糊的影像里,隐约能看到孩童的头脸,果然和老医生说的一样。 像是猛然被刺了一下,那种扭曲绝望的表情,她看一眼,就永生不能忘。 太可怕了,幸好当初她没有拿掉宝宝。 从妇科办公室出来,素问脑子里还一直盘桓着那张教学片上的情景,没走两步,胃里就一阵翻腾,捂着嘴跑进公用卫生间,趴在水池边呕起来。前两天除夕夜她好像受凉了,一回来医生就给她看过了,最近两天反胃的也厉害起来,怪不得小艾要让她吃柠檬了。 素问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感觉好了一点。刚一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门框边倚着一个清俊的男人。 陆铮的眼里有明显的怒意,却在努力压抑。 素问苍白的脸蓦地愣住,连水龙头都忘了关,任水哗哗的流着。 好半晌,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狼狈,关了水龙头,扯过洗手池上的抽纸擦脸努力掩饰。 陆铮不动也不说话,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仿佛猎人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她终于不能一直固守在洗手间内,也不能无视那些从洗手间旁路过,用一脸怪异表情打量着站在女士洗手间门口的陆铮的小护士。 素问散开沾了水珠的头发,伸伸懒腰,一副疲倦的样子从他身边过去:“哈,现在的医院真是,小小感冒都要住院……” 陆铮一下子从后面抱住她,嘴唇贴着她的颈子:“明天开始我陪你。” “明天……明天差不多该出院了。”素问蹩脚的敷衍着,蓬松的头发散在肩头,脸上刚泼过清水,因睡眠过度而产生的浮肿略消了一些。 “我是说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陪着你。”陆铮用力而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双手覆在她小腹上,声音低沉略带颤抖。 “呃?为什么,你不要上班吗——” “整个公司都是我的,我上不上有区别吗?”陆铮有点激动,扳正她的身子托起她的脸。“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 第 78 部分 我!一定要等肚子大的瞒不住才要说?” 素问喉咙一紧,眼眶有点发酸。 “谁告诉你的?” “再否认一遍我现在就拉你去登记!” 素问不由的吸气,抓着洗手间门框的十指不由自主的用力拧紧。 陆铮的目光就像这世上最优秀的狙击手一样,一旦锁定她,就不容她逃离。 “……” “……” 素问渐渐觉得呼吸有些急促,陆铮手臂一紧就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压在洗手间的门外,狠狠的吻住她。她的背心抵在墙上,触着冰冷的壁纸,可是胸口却是滚烫的,承受着他的温度。 她睁着眼睛,看见路过的小护士们纷纷脸红着掩嘴偷笑,想小声讨论什么又不敢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毡,被他揉弄挤压,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的力道中似乎带着某种痛楚:“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素问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不管她怎么挣,都挣不开他如影相随的唇。 陆铮狠狠的吮吸,有种要捏碎她似的力道:“告诉我!” 他的呼吸里透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她的眼泪渗进去,在唇齿间尝到苦涩的味道。她觉得熟悉的恶心又涌上来,胃里泛酸,喉咙发紧。她急了:“你快放开……” 陆铮却强迫似的攥住她的腰,逼得她不得不对视他的眼睛,那一双湛湛如星辰的眼睛,仿佛还倒映着除夕夜的烟火…… 他手一松,素问猛的从他怀里滑下去,蹲在地上难受的干呕起来。他怔怔的看着,刚才在洗手间外看到的时候还觉得不可置信,现在终于再一次确认…… 她狼狈的模样让他的心也攥紧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洗手间外恰好有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路过,陆铮猛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周围人怪异的视线,突然冲过去拉住那位男医生,指着那边蹲在女士洗手间前的聂素问,很认真的说:“医生!我媳妇怀孕了!你快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那边蹲着的聂素问一听,苍白的脸就更白了。 他这是迫不及待的跟全世界昭告她怀孕了呢?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聂素问更不想抬头了。 其他的小护士看到这么英俊的男人和刚才洗手间外抵死缠绵的一幕,还以为是一出生死不离的苦情戏,结 果一转眼,陆铮这丢人的表现让她们都忍俊不禁了。 而当事人本人还完全没察觉,只觉得六神无主:“医生,我媳妇到底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问题?” 医生走过去扶起素问,看了眼她的情况。然后转过脸来,好笑的看着陆铮:“这姑娘是你媳妇?” 陆铮重重点头。 “她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 陆铮再点头。 医生推推鼻梁上眼镜:“那孩子都两个多月了,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妊娠反应都没见过?” 陆铮呆滞。 医生安慰他:“放心吧,你媳妇没事,情绪需要控制下,你儿子也活蹦乱跳着呢。” 医生说完就走了,一群小护士在那探头探脑的笑。陆铮傻愣愣的回头看素问,素问鸵鸟似的把脸埋在他胸口,都不愿出来了。 “现在你都知道了?还要不要我亲口告诉你了?”她的声音带了点怨气,震在他胸口闷闷的。陆铮只觉得一股最透彻的暖流仿佛从那处溢开,一下子蔓延到四肢百骇。 素问闭着眼睛静静的靠在他身上,听着他胸口里传来的鼓跳如雷的心跳,突然间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横抱了起来。陆铮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身子,俯下头来在她的腹上亲亲一吻。 这是他以父亲的身份给孩子的第一个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觉得难以成言。 这种亲密的举动,让素问难堪的别过脸去,等她回过头时,竟然看见陆铮的眼睛里晶亮亮的类似泪水。 千言万语,男人心中纷繁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滴眼泪,滴在她睡衣的裙摆上,晕染出一朵淡淡的水花。 ------题外话------ so,大家想看的反应都在这了…… 今天更的有点少。明天更1w补。 八十八,乖,等我 更新时间:2013-1-110:04:50本章字数:11898 医生帮聂素问检查过后,她就翻过身在床上躺下了。陆铮关了台灯,坐在床边轻握着她的手,视线从她的睡颜来到她凸起的小腹上,不由得心中被酸胀的感觉充满。 大手轻轻覆上,掌心之下是一个鲜活幼小的小生命,与他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流着属于他的血液。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除了外公和姨妈,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和 你如此密切的联系着。 他告诉自己,有一个女人这么爱他,还带给他一个孩子,那么他曾经的那些固执和不确定都应该扔掉,素问和孩子才是他今后的一切,他要知足。 素问闭着眼睛,眼珠在眼皮底下微微滚动,长睫轻颤。陆铮知道她没睡着,脱了外衣,在她身侧躺下来,把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小腹,像是自言自语。 “嫁给我好不好?” 素问继续装睡。 “我不想再等了。我想早点把你娶回来,这样……这样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再也不去想那些多余的东西。 素问埋在他怀里,喉咙发紧,偏开头偷偷的抹眼泪。 她何尝不想。 不过是牙一咬,冲到民政局去花九块钱领个红本子。可不管不顾的后果,是周围的人为他们的任性买单。 谈恋爱也许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却从来不是他们两个人能轻易决定的。他有家庭,她有事业…… 陆铮一遍遍抚摸着她的手和肚子,抓起她的右手放到唇边,亲吻着她手上一直戴着的那枚钻戒,那枚他不声不响留给她的钻戒。 “素素……说你愿意。” 素问没睁眼,往他怀里靠了靠,眼泪偷偷从眼角滑下来。 陆铮知道住院是萧溶给她办的以后,心里就一直没舒坦过。虽然他和萧溶是兄弟,兄弟妻,不可欺,他相信萧溶不会做这种混帐事,但不管怎么着,自己媳妇让别的男人帮着料理,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都忍受不了。 加上素问天生对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反感,陆铮二话不说,就给了她办了出院。 “搬到我那儿去住,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大不了多请几个护理,一定在怀孕期间把你照料得妥妥贴贴,不够还有我这个二十四小时贴身护理呢?”某人即将为人父,满身的力气劲儿直觉得没处使。 素问不敢置信:“你家还不如我家吧,那么点地方,再塞几个护理,还能抹得开地儿吗?” 陆铮东城区那套一室一厅的老房子,两个人挤一挤,还蛮怀旧蛮温馨的,要做三口之家,怎么也显得寒碜了,何况素问养胎期间,一切条件从优,总不能委屈了自个儿子吧? “你也太小瞧了你老公我。你忘了我做什么的吗?东城区那老房子肯定不能给咱儿子住,还好开发星河湾的时候我给自己留了一套,那儿环境清幽,保 准咱儿子喜欢。当然,最重要是媳妇你喜欢。”他贫了半天,墨墨迹迹从口袋里掏出把钥匙,塞到她手里,并着她的手掌一起包裹住,再不准她松开,“拿着,不许不要。好素素,这房子将来就做咱们婚房,好吗?” 星河湾的大名,在聂素问没重遇陆铮之前,就有耳闻了。这个地产品牌,就是极尽奢华的代表,把什么都往富贵气派上做,对于那些低调的隐富和政界人士也许没吸引力,可是却极大的吸引了一群高调的新兴富豪,素问注意它,是因为它也是许多明星豪宅的首选。前阵子媒体才刚曝光了季璇在北京星河湾的四百坪错层豪宅,但她压根没有想到过,这个颇具有暴发户气质的地产品牌竟然是眼前这个无良地产商开发的! 婚房……这个词莫名的吸引着她。 出院这天,陆铮是翘班来接她的。小艾也在,就顺便帮她收拾东西。徐特助去楼下缴清费用,回来时,就见两人像新婚夫妇似的粘在一起,讨论着待会去哪吃,吃完饭做什么。 不由皱起眉来,将缴费清单交给陆铮过目时,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陆铮的注意力放在账单上,仿佛并未留心到徐特助,这样徐特助更开不了口,倒是素问终于察觉,碰了碰陆铮的肩:“你是不是还有工作要做?我看徐特助一直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句话,于徐特助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闻言,他立刻抹了抹汗,顺理成章的接下去:“是啊,陆先生,您忘了今天是每月一度的股东大会。” 陆铮的眉微蹙,攥紧了手里账单,神情显得不悦。素问赶紧推了他一把:“工作要紧,不是还有小艾陪我吗?” “可我说好了今天一整天要陪你,把我们的婚房好好布置一下。” 当着小艾和徐特助的面,“婚房”两个字一下把两人都震住了。素问脸皮薄:“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我在医院待的都快发霉了,也想和小艾好好逛逛,女人逛街,你也要跟着?” 陆铮终于被她说服,却还是坚持亲自送她。将她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亲自上了驾驶座,素问自然陪同坐在副驾位,还好徐特助带了司机来,又开了辆车,小艾识趣的上了后面那辆,不远不近的跟着。 下车后,陆铮先去后面帮她拿行李,素问先绕至车前等他,接过行李刚要走,突然一只胳膊横伸过来,那只胳膊往里那么一带,素问就跌靠在了车前盖上。 素问顺着这只胳膊向上看,陆铮的脸正好逆着十点钟的 暖阳,光芒璀璨,仿佛为他的周身都镀上了绒绒的光圈。 素问还来不及感叹这人简直像警察出身,逮人的速度也太快了,陆铮已经稍稍跨前一步,双手往车前盖上一撑,俯下身来。 素问本能的往后仰着身体,可惜后腰有车前盖顶着,她已退无可退,只能看着那张英俊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好像忘了件事。” 听他这么说,素问不由皱起眉头,“什么”两个字还没问出口,随后而到的徐特助的车恰好“嘎”一声停在他们后面。 不用说,下车的人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面前呈现的这香艳一景,先是小艾“啊”的一声捂住嘴,然后是徐特助和司机齐齐自觉的转过身去。 素问越过陆铮的肩头,自然也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慌忙去推他的肩,然而还没等她推动,面前的男人,已轻轻松松吻上她的唇。 素问霍地瞪大眼,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虽然她被封杀已久,出门已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的遮掩,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这张脸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而陆铮自从得知她怀孕后,做事越发不管不顾,仿佛要昭告天下他们的关系!难道是因为她没有正面答应他的求婚所以在报复? 陆铮分明也感觉到了有人在身后看着,却不愿结束似的,只是按低了她的头,将她整个人藏于自己身前,明目张胆的继续着。 除了小艾他们,还有零星的路人在停步观看。许久之后,陆铮才放开怀中的女人。 素问狠狠剜他一眼,绕到车内去取了自己的口罩,牢牢遮住被他啃得红肿的嘴唇,又忍不住抬眼剜他:“我的口红全被你吃了!” 陆铮意犹未尽的一抹嘴唇,平静的表情下是放肆的暗涌:“乖乖的,你没空搬行李,我找人替你搬,你只要好好的在家等我就行。” 小艾替素问把随身的简单衣物搬上楼,素问是第一次上这儿,摸着手里的钥匙,只觉得忐忑不安。 小艾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看看西看看:“听说范冰冰也住这啊,你说会不会跟咱们来个偶遇?刚才大厅那个吊灯你看见没,听说是施华洛世奇水晶定制的,一盏就要好几百万。还有那个酒店会所,不知道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豪华啊……” “我怎么觉得我搬过来,你比我还要兴奋?” “咳……” 小艾是她的助理 ,当然她到哪,小艾就全程跟到哪了。 开了门,扑面而来一股新房子的味道,偌大的房间空荡荡,家具才零星几样,装修的气味儿都还没散,小艾皱着眉,进去先把窗子打开,一边挥着手,一边打量:“这怎么住人啊,一点居家的温暖气息都没有!” 房子倒是大,就是空得让人害怕。 还没等小艾参观完新房,素问就把手一合,站起来说:“走吧,陪我出去逛逛。这房子起码得开窗透个一天气。” 陆铮恐怕自己都还没来这边看过。他刚刚才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一时大概来不及准备。 小艾陪她逛了一整个下午,陆铮把车和司机都留给了她们,司机师傅很是识趣,女人逛街,他就自己找个星巴克喝杯咖啡上上网。 她们在宜家买了许多居家必备用品,逛床品和窗帘时,素问不禁想起三年前她和陆铮第一次去家居市场买床的情景。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有一腔勇气,所以做什么都不管不顾。 小艾一径怂恿她买下那明目张胆的枣红色床单,理由让她喷血:“这个颜色趁肤色,你皮肤白,显得肤若凝脂的。” 丫最近在看周沫小说改编的剧本,出口就四字成语。 素问一听就猜出这丫头又想到不纯洁的事情上去了,不过买床单这种事,她还是乐于跟陆铮私下商量。 所以最后,窗帘,床单,地毯等大件都没买,等着陆铮下班了一起选,拖鞋,毛巾,茶杯等小件,她就全权替他定夺了。 付款的时候,小艾掂着车里的一对情侣抱枕,无奈摇头:“样样成双,你真是要我们这些光棍羡煞眼球。” 东西多得后备箱都塞不下了,司机师傅也笑呵呵,愿意帮她们把东西先送回去一趟。素问看看时间不早了,早上在医院的时候,两人说好要一起吃晚餐,看电影的。出租车下车的地方恰好离陆铮的公司很近,挥别了小艾,素问独自来到闰华地产巍峨的写字楼下。 被擦洗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旋转门内,不断有精英白领进进出出,素问是头一次来他的总公司本部,突然没了勇气走进去。 举目望去,对面正好有一家星巴克,于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眼巴巴的 第 79 部分 望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熟悉的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 陆铮刚与某建筑商董事在高尔夫会所打球回来,车子挺好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嘴角已经微微的翘了起来,电话刚接通就传来聂素问神秘兮兮的声音。 “陆先生,在忙什么?” “刚才在忙着谈生意,现在在与美女聊天。”陆铮走下车,徐特助恭敬的等在一边。 聂素问佯装不悦的哼:“谈生意还有心思兼顾泡妞,难道对方是美女老板?” “谁说的,我不是正和美女聊着呢么?”陆铮都能想象到素问一定在那头噘嘴不屑的小模样,“你在哪儿呢?” “你猜!哈,绝对猜不到。”素问撑着下巴,看玻璃上倒影的自己,眼角眉梢都是点点笑意,完全一副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小女人模样。 陆铮即将步入电梯,忽然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手机背景里的环境音,然后对同行的其他几位同事招招手,示意他们先上去。徐特助似乎有话要说,被他一瞪,忙低下了头。 陆铮举步走出地下停车场,四下张望,并在电话里问着:“猜对了有奖励嘛?” 素问已看到陆铮的身影,忽的一笑,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描绘他的侧影:“嗯……我想想,猜对了我请你吃饭,猜错了你请我吃饭。” 陆铮轻笑,摇了摇头说:“我这有点忙,等下再打给你。”说完已挂断电话。 “喂,喂……”聂素问瞪着手机屏幕,没想到这人真的说挂就挂。 恹恹的趴在桌上,手指不停的划过屏幕,打开,再锁屏,等着陆铮什么时候再给她打过来,突然,头顶上响起一道熟悉的男音:“小姐,请问这里有人吗?” “啊!”聂素问一下子坐直了,抬头瞪着来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陆铮本来想在她对面入座,想了想,还是冲她挤了挤,跟她坐在一张沙发上。一坐下就把她搂到怀里,言语里有种神秘有种得意:“小样儿,想考我?听你那口气就知道你在附近。怎么,来查我岗的吗?” 聂素问有点害羞,小嘴一抿:“谁稀罕,我买完东西路过这里顺便看看你下班了没。家里什么都没,要住人还得添些东西,床单,窗帘,地毯我都还没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陆铮听着她絮絮向自己诉说下午都买了些什么东西,眼 睛里慢慢充斥起一种温情,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挑你喜欢的就行。你是未来女主人,这些都由你决定。” 聂素问的脸又红了。 陆铮看了看时间,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我快下班了,等会儿一起走,你输了,晚上要请我吃饭,我请你看电影。” 素问笑吟吟的点头,只是没想到董事会上因为一条方案的通过,来回讨论了近四个钟头。陆铮作为上位者,在两派意见坚持者之间难以抉择,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还有人在楼下等着她。等会议结束,他咬着笔杆在办公室做决议时,徐特助以为他今晚又要加班,特地端了杯热腾腾的黑咖进来给他,陆铮看到咖啡,心里一惊,这才想起聂素问还在楼下咖啡店里等他! 陆铮一边给素问拨电话一边急匆匆跑出来,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提示。陆铮跑到正在打烊的咖啡店前,毫不意外的看到聂素问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身旁丢着她的手提包,也不怕被人拎跑了,看样子,好象是……睡着了。 感觉到被人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聂素问揉了揉眼睛,刚要说话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陆铮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有些自责有些生气:“怎么关机了?” “wifi太耗电,我用手机上网,看着看着就没电了,又怕你找不着我会着急,所以只好一直在这等你。”聂素问瓮声瓮气的说。刚睡醒,觉得浑身都冷得哆嗦,被他抱在怀里一股热流包围着她全身,让她不由自主的更加向他靠近,声音仿佛带了点委屈:“你忙完啦?我都睡着了……” 陆铮紧紧拥着她,只觉得心疼:“怎么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跟前台说一声上来等也好啊。你现在有了宝宝,要是冻着了怎么办?” 他就是没法说出自己“忘记了”这样的词来,总觉得那样会伤害到她,也会让他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聂素问“呵呵”一笑,有点傻气:“我用手机看电影,看着看着忘记了呗。等我想起来……手机已经没电了。” 她吐吐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万万没想到,“忘记”这个词是先从她口中说出,显得愧疚的也是她。 陆铮的手在她腰间收紧,心中竟有些微微酸涩。是否因为他已经等待了她三年,所以不知道被人等待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好,想到以后他们成婚,每天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在家中等着自己,不知不觉就会贪恋起来。 聂素问又打了个喷嚏,在他身上蹭蹭 鼻子:“我要是感冒了你得负全责!” 陆铮抱紧她,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我求之不得。最好是让我负责一辈子。” 素问瞬间听懂了他的话,羞得把脸藏到他胸前久久不肯抬起来。 “抽个空我们去拍婚纱吧?你喜欢什么样的,中式还是西式?” “这么急做什么……” “你不急咱儿子急啊!” 两人看完一场电影出来,站在露天饮品站前买饮料。正是北京市夜生活开始的时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冬夜萧瑟,聂素问缩成一团,手里捧着热饮,站在广场前兴致勃勃的看表演街舞的小伙子。陆铮从后面贴上来,拉开了大衣,把她裹在怀里,搂着她一起看。 素问惬意的向后靠着,他的身体就像一具暖炉,热乎乎的,很温暖很舒服。她眨眨眼睛说:“就像袋鼠妈妈。” “不,我是袋鼠爸爸。” 她噗哧笑了,脸上扬起明快而鲜明的笑容:“你儿子还在我肚子里呢。” 陆铮只是笑,并不反驳。其实在他眼里,不管是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还是她,都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萧媛在市区吃完晚餐,和闺蜜分手后,从广场走下去停车场取车。忽然,她停下脚步—— 从没想到再一次见到陆铮和聂素问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不仅是视觉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人群熙攘之中,只是无意中的一瞥,视线瞬间定格在那抹熟悉的清俊身影上,心脏仿佛被人凿了一击,钝钝的感觉。 陆铮拉着素问要去坐落在街边的一家婚纱店试穿,素问害羞,死活不肯进去,两人在婚纱店门外拉扯了许久,最终陆铮妥协,搂着她的腰,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聂素问捂着小腹乐不可支,埋在他胸口想笑又不敢大笑。 陆铮轻轻撩起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目光诚挚而柔和:“有阵子没见你这么笑了,以后你得经常这么开心,可别得了什么传说中的婚前忧郁症。为了我儿子着想,你也得开心一点儿,嗯?” 聂素问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心里就知道你儿子。” “那得看我儿子在谁肚子里。”陆铮挑眉,大手小心翼翼抚上她还平坦的腹部。 素问拍开他的手,娇嗔道:“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正说着忽然捂着肚子眉头一皱,就弯下腰去,吓得陆铮立马变了脸色:“怎么了?” 素问呼一口气:“晚上吃多了,胃疼。” 陆铮一怔,呵呵的笑出来,当众弯下腰对着她的肚子亲了一口:“我还以为咱儿子不听话,踢你了呢。” 素问赶紧推开他,大街上呢!瞪他一眼:“你儿子才多大呢,两个月还没成型呢,有这么大本事么?” “那不一定,你不知道咱家遗传的优良基因么?” “你就吹牛吧。” 陆铮重新把她抱进怀里,抚着她的小腹,有板有眼的教训儿子:“臭小子,不许折腾你妈,不然将来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妈是咱家的宝,我都舍不得折腾她你知道不?” 话说得好听。素问在心里闷闷的想:不折腾她你儿子是怎么出来的? 萧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站在广场边,隔着人来人往,看着那一对旁若无人似的亲密,心中一阵一阵的荒凉。 除了萧溶,陆铮是她唯一真正爱过,也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在很幸福,他手里挽着的,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那个女人肚子里怀了他的种,为他孕育着希望。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一脸餍足的笑容,无限依赖的看着属于她的男人。 在那一刻,萧媛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无法对陆铮释怀,不,她纠结的并不是陆铮不爱她,她只是嫉妒,像发了狂的一样嫉妒那个女人,拥有了所有爱和幸福的女人,可以为爱人孕育孩子的女人,聂素问。 她在聂素问的眼中看到一个女人最幸福的眼神:痴迷,满足,依恋,爱……那是她奢望了二十多年,却一次也不可能拥有的眼神。 萧媛站在人群之中,捏着拳头,瞪着眼睛看那抱在一起的两人,眼中一片阴郁。 穿过广场上的人群,陆铮像是能察觉到凝注在背后的视线,忽的抬头向萧媛这边看过来,唇边的笑容就那么僵在那里。 素问倚在他怀里似乎还未察觉,陆铮的注意力也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就扭头搂着素问,说:“走吧。” 却在这时,耳边清晰的挺到萧媛走过来的脚步声。 “三哥。”她已出口唤他。 陆铮没有丝毫反应。 她又叫了一声,他依然充耳不闻。 素问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也看向萧媛。原先因为她纠缠于陆铮,并屡屡试图陷 害自己的原因,聂素问一直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自己也陷害她被拘留了一回,算是扯平。加上上次在仁心医院,她和萧溶之间怪异的互动,让素问对她的敌意稍减,但依旧没什么好印象。 她推了把陆铮,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过去那边等你。” 陆铮这才转过脸来,对萧媛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到,你找我有事?” 萧媛微微愣住了。陆铮是个性子有些清高的男人,对很多人和事都抱着冷漠疏离的态度,唯独对他认可的朋友亲近。过去他虽然对她的纠缠不屑一顾,但待她一直亲切有加,然而此时此刻,这种如陌生人一般的冷遇,着实让她内心有些悲凉。 萧媛看看广场那边坐着的聂素问,以前不管自己做什么,陆铮都还能原谅她,把她当妹妹,现在有了这个女人,他也开始刻意的和自己划清关系了。不仅如此,连萧溶……那个喜怒无常,把付出和利益计算得无比清楚的男人,也频频对她伸出手…… 萧媛按耐住咬得咯咯作响的牙齿。她扫了眼那边的聂素问,又看看他们身后的婚纱店,嘴角一扬:“什么时候办事?外公不是一直想抱重孙,到时记得通知我。” 萧媛的表现这么豁然,倒叫陆铮一愣。 他没有说话,萧媛亦是笑笑:“我还有事,先走了,三哥。” 素问还在扭头看着别处,萧媛就已经走了,陆铮过去扶起她,刮了刮她冻得通红的鼻子:“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跟她又没有什么话不能让你听的!” “保持一定距离,是维持甜蜜关系的基本。这是一位两性专家说的。”她不想事事都管的他太死,他这样的男人,更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何况他们还没有结婚呢。 陆铮眉头一皱:“什么专家,乱写书就骗你们这些女孩子。” “萧媛说什么?” 陆铮一愣,失笑:“刚还说不关心呢?” “我是关心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我关心的。你就把该我关心的告诉我好啦。” “她说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 萧媛转过身,拿出手机,拍下两人相依走进婚纱店的背影,然后传进了邮箱,点击发送。 还没等她走进停车场,手机就来了回复:“你想怎么用这张照片?” 萧媛一笑,面目在手机屏的冷光下显得狰狞:“想办法传到陆家。一定要让老 爷子亲眼看到,千万别让陆文漪截下。” 新房子的诸事都安顿好,陆铮又让徐特助查了下行程,完成手上的案子,刚好有一段空闲时期,趁机放个大假,婚礼,蜜月都来得及安排了。 徐特助那日陪老板去接聂小姐出院,见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连新房都开始准备了,自然也明白个中道理,默不作声的开始为他安排日程。 这天早上,报告完当天的行程安排后,徐特助顿了顿,小声的提起:“您是不是该回家一趟?” 陆铮端到嘴边的咖啡停下,皱起了眉。 过完年,他又有好一期没回过陆宅。岗哨的警卫班十几年如一日,天寒地冻,披着军大衣,见到他的车,照例敬礼,放行。 陆铮在办公室坐惯了,出来的急,停车场又是一路供暖,因此只穿了件单西装,坐在车里也没觉得冷,这一下车,寒风凛冽,才微觉得凉意。 周四,下午,该是陆宅最冷清的时候,没想到意外的在车库看见陆文漪的车。黑色奥迪,中南海牌照,是公事配车。可见陆文漪是从单位直接赶过来的。 穿过中庭,那棵巨大的老银杏,如今叶子都掉光了,老远看见陆文漪站在廊下等着他。 陆铮有点意外,但表现得很平静:“姨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下面送了点八宝茶,我想着老爷子爱喝,就拿了点过来。”说着,笑了笑,“怎么,今天想到回来?” “来看看外公。” 陆文漪拍拍他薄削的肩:“天气冷,才穿这么点儿,冻坏了回头又让人担心。赶快进屋暖暖。” 说着拉着他进屋,却不是正厅,而是偏院的一间花房。 花房里养着老爷子心爱的几盆兰花,怕冬天冻坏了,一直是室内供暖,由专人小心照看着。所以陆铮一进屋,就觉得湿热的暖气扑面而来,四周都馥郁着清淡的花香,南面一大扇的玻璃窗,外头正对着老爷子的书房,平常天气暖和的时候,开了轩窗,书桌就在窗下,老爷子写字累了,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满架兰花,倒是别具匠心的设计。 如今这季节萧索,满院的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倒只有这花房还盎盎生机了。 有人端来两杯茶,陆铮瞧了眼,是陆文漪身边的 第 80 部分 秘书。不是冯湛。老爷子还不知道他来。 揭开茶盏,八宝茶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他呷了口,只觉得齿颊留香。 “还不错吧?老爷子就爱喝这茶,每年我得了就得巴巴的先给他送过来。今年也不例外。”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陷入了沉默。 “唉,老爷子这病,也不知道还有几年了。” 一声叹息过后,谁也不说话。 陆铮忽然觉得开口很难。 “对了,你还没说今天回来为了什么事?”陆文漪像刚想起似的,放下茶盏问他。 陆铮看着她,年近五十的妇人,身上仿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平静的眼神中尽显通透。 “我想结婚。” 这样的答案,似乎已在她意料之中。 她重新端起茶盏,慢慢喝了口,才问:“你想跟谁结婚?” 他慢慢的张嘴,却发觉要发出声音,太难。 陆文漪慢慢的笑了,笑里透着股冷冽,透着股了然:“姓聂那丫头?” 陆铮低下了头,没有再做声。 陆文漪只是冷笑:“当初你车祸,我看在老爷子的病经不起折腾,答应帮你瞒着这事。可我没答应让你这么乱来!” 话锋变得凌厉的时候,才让人联想起,这个微笑慈爱的人,是在政坛无往不利的陆文漪啊! “你疯也要有个限度!媛媛你不喜欢,家里也由着你退婚了,我想着你年纪小,还能由着你任性几年。现在你是越发鬼迷心窍了,竟然要跟那女人结婚!你看看你身边的,哪个会糊涂到去找那个圈子里的人结婚,你是不知道那女人拍什么样电影吗?老爷子年前才被气得住了院,这会你又想拿这事刺激他?你不要脸,我们陆家还要脸!” “……” “陆铮,你记着,你当初是为什么姓了陆,不跟那男人姓吴。你一天姓陆,就一天要守这个家的规矩!我老爷子才从疗养院出来,这事绝不能让他知道。” 陆铮抿了抿唇,固执的看着陆文漪:“我不是任性。我确定,这辈子非她不可。” 啪—— 陆文漪一个巴掌狠狠的甩过来:“我把你当自己亲生儿子,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跑来说要娶她?不就是那女人肚子里有了种?生不生的下来还另说,你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来求老 爷子了?” 陆铮的眼神猛的一跳。 被打的时候他都没有闪过一下,这会子心里却像漏开了一个洞,从无底的黑暗里伸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 “你别动她。” 陆文漪笑了笑:“我有说要把她怎么了吗?孩子在她肚子里,只要她安分守己,谁能把她怎么样。”说着,她把那搁在一边的茶又端起来,递到陆铮手里,“都凉了。天气冷,老爷子身体也不好,乱七八糟的事就别去烦他了。我知道你事儿忙,没事就往这边走动了。” 从陆宅出来天已经黑了,这季节天黑得早,前头转弯车辆的尾灯一眨一眨,像是渴睡的人,在眨眼睛。高架上依次亮起华灯,仿佛天上的一颗颗星子,都掉到这里来了。他扶着方向盘,漫无目的的转弯,看昏昏前路,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 放在中控上的手机一直在闪啊闪,他良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回陆宅前,他按了静音。拿起来看了眼,是素问给他的电话,因为他一直没接,就换了短信。这才想起昨天去逛的婚纱店约好今天送目录过来,素问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打电话求助他。 看到她在短信里发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以为他又在开会,为了不打扰他,于是把相中的婚纱一件件拍下来,分别用邮件发给他,还有男士的礼服,她也都替他参考了。 心头的负重因为她这小小的心思而忽然卸去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慢慢把车停进缓冲带,一条条翻开照片。 最后在一条鱼尾设计的白纱前停住了目光,手指轻点,回过去:“就这条吧,你穿一定好看。” 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她的回应:“我也正好喜欢这条哎,总是蓬蓬的大裙摆已经审美疲劳了。对了,你什么时候下班?今天我学了煲汤,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他把手放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却突然觉得难以继续下去。仰头,靠在椅背上,兜手罩住了脸庞。 许久,他的双手才慢慢滑下,眉头依旧深锁,在键盘上打下了一行字:“还有一会儿就下班了,乖,等我。” 八十九,婚纱照,撞破 更新时间:2013-1-110:04:50本章字数:8136 章节名:八十九,婚纱照,撞破 定好了婚纱的款式,隔两天婚纱店就打电话来,说已经按照新郎新娘的尺寸赶制出来,随时可以拍婚纱照了。 素问打电话告诉陆铮这事时,他正在审批集团这一季度的新开发案,手里的钢笔一停,顿时一个墨点凝在文件上。 他有点懊丧的盖上笔帽,把文件推至一边,收拾好心情才笑着说:“这么快就做好了?捡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今天就去拍?”素问听着他的语气,有点不太确定。 “嗯,你先过去试婚纱,我叫司机去接你,咱们婚纱店见。” 挂了电话没多久,陆铮的司机果然赶来了。素问不敢叫人多等,匆匆忙忙收拾了下就下去了。抵达巴黎印象的时候,店员已经提早把婚纱和新郎礼服熨烫好了,挂在外面,化妆师也已经就位,就等着为她服务了。 这座以昂贵和时尚闻名京城的奢侈设计会所,是在徐特助的帮忙下为两人选定的。婚纱,捧花,都是专人拿了设计师目录来给他们过目,最后两人一同敲定的。 看着眼前被店员从挂衣杆上取下的繁复白纱,所有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鱼尾式的裙摆设计看似没有经典的蓬蓬裙摆那样用料铺张,然后下摆处层层叠叠的褶皱,花边处理繁复,做工丝毫不减,每一层裙摆上都镶满了南非钻石,合计九九八十一颗。而自腰间缀下的无数地中海白珍珠,更是光华耀目,明艳不可方物。 太惊艳了! 亲眼目睹这件价值不菲的婚纱,每个人都发出类似的感慨。 “先化妆吧。”门店经理首先反应过来,牵着聂素问的手,把她引向后台。 化妆师亦是为了配合意大利设计师的作品而专门从国外请来的资深专家。她可能看过聂素问的电影,乍一见面,就竖起了拇指,用蹩脚的中文赞叹了遍素问的皮肤和五官。 素问当初为了备战威尼斯,曾经恶补过英文,倒能和这位化妆师攀谈上几句,大师不工作的时候风趣和煦,一拿起彩妆盘,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捧着她的脸,像面对着一副艺术作品。 素问这阵子怀孕,听从母亲的劝告,已经不怎么接触化妆品和护肤品,高跟鞋也收起不穿了。不过她们干这行的,几乎片刻都离不开化妆品的覆盖,乍一离开这些,整个人都显得苍白了下去。 素问看着镜子里素颜的自己,心想现在陆铮每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自己啊,活脱脱一个黄脸婆,不知道几年后他会不会也厌倦了自己。女为悦己者容,即使是聂素问,也会担心这样的问题。 新娘妆跟她平时出镜的妆容 又不太一样,素问也拍过平面和定妆照,知道为了拍照效果,有时妆面的阴影要打浓一点,在现实里看可能会觉得有些吓人,拍出来却完全不会有违和感。不过大师的技术真的很棒,为她打造出一种清新自然略带柔焦感的粉面妆容。这样正常的光线下,也不会显得突兀。 经理已经托着长长的头纱走进来,看到镜子里已经完成大半的妆容,赞叹道:“聂小姐真是漂亮。” 想是已认出她的身份。不过这样的店,贵有贵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有人会把她拍婚纱的事泄漏给媒体。 陆铮一身西装从车上走下,跨入巴黎印象光可鉴人的大厅时,正好看见店里上上下下从经理到工作人员都簇拥在更衣间的帘幕外,他怔了怔,经理已反应过来,忙上来招呼他:“陆少,您来了。新娘子正在里面试衣呢。” 新娘礼服繁复,光是试衣就要好几个工作人员帮手,一个帮她铺开裙摆,一个理肩线和腰线,一个帮她戴头纱,还一个负责帮她托着裙摆。素问也不是第一次试穿礼服,可这样被人众星拱月的伺候着穿衣,还真有点不习惯,还有点害羞。 陆铮听完,一直紧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经理问:“陆少您要不要也进去试衣?” 他摆摆手,示意等会,径自走到更衣间前,隔着帘子叫了声:“素素?” 正纠结着那繁复的裙摆的聂素问突然就紧张起来:“你别急,马上就好了!” 说是让他别急,可任谁都听出来,声音里最急的就是她自己。 陆铮脸上的笑意更深,突然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素素,你再不出来我要进去了?” “你别进来——啊!”里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忽然惊叫一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这下陆铮真的紧张起来,朝身旁的经理看了眼,经理也一脸茫然。陆铮即刻变了脸色,开玩笑,里面除了他媳妇还有他儿子呢,当下跺了跺脚,大有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没等陆铮的拳头碰到门上,啪的一声,门从里面自己开了。 一道窈窕玲珑的身影踟蹰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的光芒闪过,陆铮像是雷雨夜的行路人,突然被闪电劈中。 聂素问揪着的裙摆都快被她手心汗湿了,虽然她已经在镜中看过自己的模样,可还是很紧张陆铮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大约每个女人在这一刻都是忐忑不安而又欢欣期待着的。她 不安的抬起眼睛,又有点羞涩的垂下头去,尖尖的下巴衬着锁骨那一片冰肌玉骨,仿佛一朵洁白的睡莲。 陆铮张着嘴,甚至忘记了要问她什么,一刹那他觉得有点难以呼吸。 她,美得已经无法形容了。 虽然聂素问的职业,常常要惊艳的出现在人前,他见过她的古装扮相,旗袍扮相,甚至红毯晚装,无疑是惊艳的,然而那么多光彩耀人的她,唯独没有一刻可以和现在相比,那般出尘脱俗的气质,风采逼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羞涩的微笑,让人心醉。 见他迟迟不说话,素问紧张的扭身要回到更衣间去:“不好,我还是换下来吧……” 婚纱的后背设计是一整片的裁空,露出光洁而线条优美的裸背,流畅的剪裁呈v型恰到好处的收在腰线以下,性感,而又充满了高贵和婉约的气质,鱼尾的设计衬着她修长的身材,就像是一条刚刚出水的美人鱼一般炫目而耀眼,裙摆上璀璨的珍珠和钻石就是那光点闪烁的鱼鳞。 其他在外等候的人都发出声声赞叹,几乎要挪不开眼。这明星气质就是不一样啊,大师的作品也要有人衬,他们开店这么久,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婚纱穿得随便往哪一站就是一张画报。这是活广告啊活广告! 陆铮愕然了一下,赶紧上前,手绕过镂空的后背,直接抱起了惊叫连连的聂素问,不顾大庭广众下她的忸怩,直接将她圈进了怀里,目光在她身上长久的驻足之后,才做出评价:“像美人鱼。” 那应该是……满意了吧。 素问的脸悄悄的红了。 经理一拍手:“好了,赶紧去准备新郎礼服和摄影棚。” 棚内气氛一派旖旎。陆铮一身黑色燕尾服,衬衫上打着领结,平日放荡不羁的短发用发胶打理过了,根根分明,略经修饰的眉眼更加英俊逼人,当他信步走出时,素问已经听到工作人员里好几个小姑娘抽气的声音。 郎才女貌,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羡慕也是没有用的,姑娘们心里也清楚,这种钻石极品男可遇而不可求,一半门当户对了,一半也被文体和娱乐圈的漂亮名人俘获了,剩下的能把橄榄枝伸向货真价实的灰姑娘的……那一定是韩剧和小说。 摄影师别出心裁,设计了一个镜头,是要新娘爬到树上,坐在树枝上与树下的新郎含情脉脉的对视。素问也看到那树了,也就两米高,没什么危险,当下欣然应允了。 倒是陆铮很紧张,工作人员搬来梯子,他一直托着素问生怕她掉下来。 爬这种梯子本来毫无难度,素问小时候在姥姥家院子里爬梯翻墙什么都干过了,不过现在托着巨大繁琐的婚纱,就有点费事。她故作轻松的站在梯子上回头,冲陆铮眨眨眼:“才两米高,别那么紧张。” 话是这样说,陆铮的手却一刻不离她。他本来也有一米八三了,树枝的高度也不过是他抬起手来就能够着的,所以一直到素问在树上坐稳了,他才堪堪松开手。 “太冒险了,就不该同意拍这个镜头的。”看着没事人一样坐在树上还晃悠着脚丫的素问,他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老实点,要是摔下来,咱儿子就没了!”这已经是第n次告诫她。 摄影师也是不知道素问肚子里有宝宝了,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个提议。 素问冲他吐吐舌,扮了鬼脸:“怕什么,摔下来也有你接着我。” 他无语。 她愈加得瑟:“别说你连自个媳妇儿子都接不住啊。” 正洋洋得意,那边快门咔嚓一声,摄影师很满意:“就这样,这个表情很好。再来个甜蜜点的,新娘子头低一点,充满爱意的看着新郎……好,很好!” 镜头拍出来,连摄像师都赞叹不已。他也是看新郎新娘郎才女貌才临时起意想到这个姿势,也亏得陆铮的身高足够,不然一个镜头很难容纳男女主深情对视的画面。 拍完陆铮就紧张的叫她下来。工作人员重新搬来梯子,爬梯容易下梯难,一不小心就会踩住比她人还要长出许多的鱼尾裙摆。陆铮胆战心惊的看她下了两层,心都快揪起来了。素问一只手抓着梯子边缘,一只手还跟他摆摆示意他别紧张。 陆铮紧蹙着眉毛,直接叹了声:“算了,你别下了,心脏都能被你吓出来。你直接跳下来,我接着你。” 其实也没有多少高度,要是平常,技术好点的直接跳下来落到地也最多震得脚麻。当然今时不同往日。 素问本想说没事,眼看着陆铮已经向她张开怀抱,忽然有点跃跃欲试。她在 第 81 部分 梯子上拔下了鞋子,赤脚踩着横杆,冲他挥一挥手:“那我跳了啊,你可要接好!” 相比下面那位的沉着屏息,聂素问明显兴奋多过于紧张。 脱手从梯子上跳下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劲风从面上拂过,紧接着是牢牢撞进某人结实的胸膛里。陆铮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手臂钢筋一般紧紧的箍住了她的腰,在空中转了个圈,把她高高举在面前。 “说跳就跳,你也不怕?”责备的口气,表情却是一脸的宠溺。 “有你接着我呢,怕什么?”从脱下鞋子那一刻,她就从来没考虑过他会接不住的情况。 这个回答似乎令陆铮很满意。贴了贴她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说:“放心好了,不管你从什么地方摔下来,我都会接住你的。” 以他的能力,足够在她每一次摔倒的时候接住他。可如果将她推下的那个人,就是他呢?谁还会来接住她? 彼时,她从未想过这么多,只是一味的沉溺在幸福中,看着他像抱公主一样抱着身穿白纱的自己,捡起被她扔落的鞋子,蹲下,握着她的脚亲手为她穿上。 这一幕与童话中的场景是多么的相似! 不知羡煞了在场多少人。婚纱店的工作人员,本该习惯了新婚男女的浓情蜜意,此刻,心中也不禁柔软了起来。这样的一对,今后该是多么的幸福。 现在数码拍摄先进了,一拍完就可以在电脑上看到刚才的照片,不过还要经过后期的修片和装裱。 素问和陆铮看过照片,一致认为树上对望的那张拍得非常有感觉。果然要拍出好照片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确定将这张放大装框以后,经理脸上都快笑开了花,一个劲的承诺照片后期制作好后,就立刻亲自给他们送上门去。 脱掉婚纱,换上来时的便装,陆铮亲自开车把她送回去。素问在车上就有点困顿,揉着眼睛一直打瞌睡。 回家后洗了个澡就被陆铮按在床上:“叫你爬上爬下的,现在累了吧?好好睡一觉,起来正好陪我一起吃晚餐。” 素问躺在床上抗议:“除了吃就是睡,我快成猪了。” 他偷笑:“那也是我养的小猪。好了,你不累我儿子也该累了,赶紧睡觉。”说完,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也许是在车上睡饱了,真挨着枕头,倒不怎么困了。耳朵听见陆铮在外屋走来走去,接电话,过了一会,一声门响 ,好象是出去了。 睡不着,她就爬起来,穿上拖鞋到窗台上去,等着陆铮把车开出来。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熟悉的车型,轧着社区的黄蜡石疾驰而去。 嘴角不自觉的上弯,仿佛目送他离去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她又在窗台上趴了许久,直到手肘撑的发酸了,她才恍然醒悟过来,她很快就要嫁给一个叫陆铮的男人了——二十三年来,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幸福来得太快,让她在措手不及的同时,还有点不能适应。 拍婚纱,装潢新房,似乎都是按着他说的去办,却没有一点儿要嫁人的认知。仿佛那还是很久远的事,却突然被人一下子拉到了眼前。 常听人说女人婚前会患得患失,也许是真的吧。 她摇了摇头,刚打算躺回床上,忽然看见被她扔在桌上的手袋一直在微微的震动着,她猛然想起刚才在婚纱店,她就把手机设到了震动,后来一直忘记去管。 她从包里找到手机,拿在手里时还在震个不停,不知道是谁找她这么急。 无数条未接来电,却是来自萧溶的。 萧溶的号码她从来没存过,却是收到这只手机时就已经存好在里面的。同时还有一条来自他的短信:看到信息回电话。 这句话冷硬硬的,素问仿佛都能想象到萧溶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拉下来,变得冰冷的样子。 像他们这种人,除非特殊情况,都懒于使用短信的。十八条未接来电,啧啧,也难怪逼到萧少都发短信了,短短七个字,不知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素问想了一会,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去。 然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又坐了起来。 从医院逼她打胎那件事后,她就对萧溶敬而远之。事实上,她一直很怕他。别人都说萧少脸上常挂着笑,比陆少好相处的多,可素问却打心里怵他。 本不想与他再有什么联系,然而她知萧溶这个人的性子,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一次他主动打给她,是陆铮车祸住院的时候。那么这一次,会不会有什么紧要的事? 念之所及,她立刻回拨过去,当那边的萧溶接起,素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开口道:“我在你家楼下。出来下,有些事要和你当面谈。” 不是问她能不能出来,而是命令的口气。 素问立刻拿着手机跑到窗台前,楼下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 么异常,也没看见某辆豪车。 从他的口气里,素问敏感的嗅到一丝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斟酌了片刻,说:“好。” 挂上电话,素问甚至没来得及收拾,就在睡衣外面披了件羽绒外套。出去时,正好遇到终点工上门来做饭,素问就随口(谐)交代了句:“我下去走走,一会就回来。”说完并未瞧那人的神色,便拿了匆匆钥匙匆匆离去。 屋内,保姆在门带上后,拿起了电话。 萧溶这人非常谨慎,素问出了电梯就接到他电话:“这地方不方便说话,你出了小区,往东走两百米,会有辆车在那里等你。” 素问本来也觉得在楼下说话不方便,便没问再多,按照他的吩咐一路沿着香樟树的人行道往东走,果然走了一段后,就见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 车门没锁,素问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甚至没回头看她一眼,就沉默的发动了车子。 几天没见萧溶,素问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愈发幽深莫测了。 这个人是这么的陌生,一点都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陆铮的哥们萧溶,他那喜怒不行于色的性格,让她隐隐的觉得害怕,不自觉就攥紧了五指。 车一直开到一处宁静的公园才停下。司机下来帮她开车门时说:“老板在林子里等你。” 是公园里的一处小树林。傍晚的时候,昏黄的灯光照在密密的树影中,影影幢幢,令人心慌。 素问踩着冬季的枯枝,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 “你出院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听在素问耳中如同这阴沉的天色。 她猛的回头,果然在路灯能照射到的一小片光圈下,看到了萧溶的身形。 “你果真是不听劝。”他的语气里,好像充满了惋惜。 素问觉得好笑,低声反驳了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难道只有在那间贵的离谱的病房里才能保住我的孩子?真是可笑!” 这话却只换来他的一声嗤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我说过,走出那间病房,谁也保不了你肚子里的种。” 素问抿紧了唇,像是不服输似的:“谢谢你的美意,不过我相信,陆铮会保护我和孩子的。” 萧溶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冷笑看着她:“你还在相信他能保护你……和你的孩子?陆铮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素问一凛,迎着他 的目光,默默揣测着他话里的真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铮……他怎么了?” “担心你自己吧。”萧溶走到她面前,冷冷的盯着她,“陆家的老爷子已经知道你怀孕的事,如果我时间算得没差,他现在应该正亲自往你们住的地方去找你。” “……” 听到这句话,素问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他这么急的打电话找她,就是为了将她支出来,好避免陆铮不在时,她和陆老爷子的正面交锋? 萧溶这样故作玄虚,到底可不可信,是敌,还是友?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他的手猛然掐住她的下巴,迫着她抬起头来,“还记得当初我们的交易么?你不用管我为什么,反正我要你做的事,也正和你意,不是么?而且,现在除了我,没人能保你肚子里的种。这笔买卖,对你来说,有利无害,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的。”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她,却让她做一个任凭摆布的木偶。虽然这样对她没什么不好,可凭什么他们这些有钱人就可以把自己当成上帝,动不动就发号施令,好像可以主宰别人的人生一样。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是聂素问,一身的反骨,浑身都是逆鳞,捋都捋不平。 借着萧溶抬着她下巴的手,她蓦的欺身逼近,双手攀在他肩上,将两人的距离更拉近了一个暧昧的尺度。 很明显的感觉到萧溶的呼吸一滞,虽未表现在脸上,但素问确定,他已经因自己这不按牌理不出牌的行为打乱了阵脚。 眼微抬,唇轻扯,勾出一抹轻蔑的笑。扣在她下颚上的手也不是那么用力了,她轻而易举的拨开,将下巴放到他肩上,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轻轻道:“萧少这么的费尽心机要保护我和我的孩子,我会感动的以为……你看上我了!” 搁在他肩上的手感到他肩头的肌肉一僵,随即已夺回主动,食指可谓轻柔的勾着她的下巴,嗤然一笑:“看上你?……如果陆铮不能满足你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一段露水姻缘。” 素问一口气噎在胸口。她差点忘了这人才是花丛高手。想调戏他,简直是班门弄斧。 远方响起汽车碾压枯枝的声响,树林外似有若隐若现的车灯。素问正打算收回手抽身,透过萧溶的肩头,忽然看见一个黑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亮 他英俊分明的脸旁,他嘴角噙着的森冷笑意,和漆黑瞳仁中残忍的冷酷,也在光线中,一点点明晰起来。 最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陆铮…… 素问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在那一刹,脑中只剩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仿佛再无法转动。 反反复复,只那一句: “你怎么在这里?” 九十,起不好名了 更新时间:2013-1-110:04:51本章字数:9547 章节名:九十,起不好名了 越过萧溶的肩膀,那个脚步声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清晰,踩在飘落的叶子上“咯吱吱”作响,就像是踩在素问的心上,同时敲醒了她内心的惊惧与焦虑。 陆铮,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回公司去了! 萧溶似乎也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缓缓放开了勾着她的手,转身。 实现随着萧溶的侧身越来越开阔,仿佛有一阵冰寒的风,随着那人的到来,刺入到骨子里,冻得她手足冰凉。 黑暗中,素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忐忑不安的看着他的在阴影中一点点显现——这样的表情,似乎是她从没在陆铮的脸上看到过的。 比面对生人时还要冰冻三尺。 比任何一次都让人遍体生寒。 素问已经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很气,很气。 陆铮停在了两人面前,夜露将他额前的碎发打湿,沿着太阳穴,微微凝结。他肩上的微湿和素问萧溶的情况差不多,可见来的时间并不比二人短。 他……什么都听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凄寒的氛围,风不是很冷,可在此时却让人觉得如刀割。 三个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仿佛要静止成这林中的树木,一动不动的站立了许久许久,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唯剩耳边呼啸的风声。 直到表情被吹得僵硬,手脚被吹得麻木,心也渐渐的冷却了下去,素问终于忍不住迎视着陆铮那直射而来的令人绞痛的眼神:“陆铮,我没有……” 思绪烦乱的脑海中,下意识的第一句竟然是解释…… 只是这解释多么苍白而可笑,就像狗血的八点档一样,一边高叫 着“我没有我没有”,另一边痛呼着“我不信我不信”。想到这,她自己也无力的笑了笑。 这一笑,让陆铮一直沉着的扑克脸终于裂开了一丝裂纹,他蹙紧了眉,目光在素问与萧溶之间不算太远的距离见来回逡巡,骤然握紧双拳,面沉如水。 一,二,三…… 素问在心里默数着,然后看到陆铮向自己张开了手臂。 “过来。” 这一刻,她心里其实是揪着的。看到陆铮突然出现是莫名的恐慌,可他一直不说话,素问就知道他是不忍对自己说一句重话的,明明已经气到那地步,连声音都发颤了。 当陆铮向她伸出手臂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扑进他怀里。 “我没有,我没有……” 眼睛,为什么会忽然间酸酸的? 心,为什么会像被针扎过? 是心疼他,还是愧疚自己? 她终究像那些狗血的八点档一样说出了重复无意义的话。原来狗血,也是有一定存在道理的。 可是陆铮却像听懂了她想说什么,一言不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大手来回顺着她脊背安抚。素问把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因为压抑怒气而砰砰鼓动的心跳,愈加难受。 萧溶似乎冷笑了一声,别开脸,不去看这小两口你侬我侬。 陆铮拥着怀里的素问,冰冷刺骨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萧溶身上,他唇线紧抿,好半晌才从牙缝中咬出一句:“素素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先走了。明天公司我会去找你。” 萧溶无声冷笑:“别介啊,你有什么就在这儿说,犯不着秋后算帐。要是你没话说,那对不起了,我和你媳妇儿还有点话要聊,麻烦你让一让。” 萧溶嘴角露出的嘲讽的意味,衬得陆铮如刀削过般英俊完美的脸孔却更显沉郁和寂寥。 陆铮揽紧了素问:“我清楚是怎么回事,留下来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你我在这动起手的话,恐怕这事会无法收场。” 萧溶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枯叶扑簌簌落了一地:“真他妈好笑,我倒想看看是怎么无法收场?你难道要为了个女人跟我翻脸?不过是个婊子,也就你才把她当宝!” 陆铮本想趁着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带着素问离开,而萧溶最后那句话彻底让他怒了。等聂素问感受到他的怒火时,已经被他毫不温柔的推开,她趔趄了 一下,再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 不是第一次 第 82 部分 看陆铮打架,却是第一次发觉一个男人的可怕。 上回他在酒店停车场为她一个人和十几个小混混搏斗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可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要杀人! 她连陆铮出手的动作都没看清,萧溶就已经被重重击倒在地。然而这还不算结束,陆铮用膝盖抵在他的腹部,死死的摁住他,揪起他的衣领扬手又是一拳,紧接着连连肘击他的胸口。 萧溶因为失了先机,一旦一招落后就步步受掣,几个回合重击下来,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就见了红,鲜血点点溅在他胸口的米色毛衣上,素问一怔,这样下去要打出人命的! 陆铮连续打了他十几拳,才终于喘了口气,拎着他的衣领子把吐着血沫的萧溶提到自己面前:“萧溶,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不,不我应该问,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萧溶终于从剧痛中缓过来,眼神迷离,慢慢的看清陆铮眼里的不甘与伤痛,忽然“嗤”的一声笑出来了,也不解释,就由他去猜,去想。 这头暴怒的失去理智的野兽,原来不过是妒火中烧。女人啊……果然再精明的人也会有软肋。 萧溶被打得一张白皙的脸都快成大花猫了,还能笑的出来,这笑怎么看怎么有种轻蔑和得意的味道。陆铮顿时愣住,收声又看了眼素问。 素问本来在担心他这样打下去会不会闹出人命,这时突然间被他这样看着,也蓦的一愣。 陆铮回过头,下颚微扬,倔强而冷漠的看着她,只觉得她眼中的愧疚是那么讽刺。萧溶的无声冷笑和素问的内疚,仿佛已经默认了什么,让他再也无法装傻下去,说相信,“相信”这两个字背后是他花了多少力气才去抚平的伤口,她又怎会知道? 萧溶的拳脚功夫本就与他在伯仲之间,借着陆铮这一个愣神,他已经反客为主,大腿一勾,就翻身将陆铮扫在地上,自己腾跃而起。萧溶最擅长腿攻,何况从小到大都是他揍人的份,没被人这么狠的揍过,当下也带了股狠意,一招一式都带着嗜血的残忍,报复的快感,眼看着萧溶一脚冲着陆铮面门踢过去,素问心下大惊,本能的扑过去护住陆铮。 “萧溶别!——” 陆铮眼前一花,怀里冲过来一个温软的身体,心头猛的一跳。 是素素……她肚里还有孩子! 电光火石间,陆铮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着素问侧过身 ,尽可能的避开萧溶这一脚。 萧溶早就打红了眼,根本没想到素问会忽然出现,收腿已经不可能。但毕竟和陆铮是从小一块拜师学功夫打架的,默契早就从骨子里生出来了,见他滚地翻身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中途将那一脚改变了方向踢到他腰侧。 陆铮只觉得腰腹处的肋骨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痛得他膝盖一软跪到地上,几乎昏厥。 素问惊呼,抱着他不住下滑的身子:“陆铮,陆铮……萧溶你疯了是不是?!”她捂住陆铮流血不止的伤口,转过头对着萧溶吼道。 这样的情形,似乎连萧溶自己都没料到。他没想到陆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真的不留余地,逼得自己也认了真。到底是一样的人,血管里都流着异于常人的狠辣。 “你走开,素素。”陆铮撑着身体又站起来,声音冷如冰,周身的戾气久久不散。 素问被他推的一倒,向后坐在枯枝地上。怔怔的看着他。 萧溶也没想到他站都站不稳了还要打:“你自己的伤也不管了?想肋骨断掉?好啊,你想打,我什么时候都奉陪!”说着脱掉血漓漓的毛衣,像要动真格的。 陆铮啐了口血沫,用那只已经麻木掉的右手指着萧溶放下一句话:“我揍你不为别的,萧溶,我他妈看不起你作践女人。你从前玩玩女人,不是太过火的,兄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给我看看清楚,聂素问她是我女人!今天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打算娶她做媳妇的,以后她就是你嫂子,你敢碰她一根指头,或诋毁她半个字,我会揍得你再也站不起来!不信你就试试看!” 热泪轰的从聂素问的眼睛里涌出来。 她坐在地上,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只有那个男人薄削的背影。看起来好像离她很远很远,可她一伸手,就够到了他的距离。 陆铮吐了口血水,背后有只小手在轻拉他的风衣,陆铮回过头,就看见素问满脸泪痕,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我们回去吧……” 陆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转身,拉着聂素问就走。 留下原地被树影覆盖的萧溶,一动不动。 他的车就停在公园外,原先来接素问的那辆车,却反而不见了。起初还是陆铮拉着她,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渐渐的,他的步子就慢了下来,素问很轻易的就赶上他,与他并肩,一抬头,就看到暮色下他苍白得令人心惊的脸,想必肋腹处的伤必定极严重 ,也许像萧溶说的,肋骨断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她心下一惊,赶紧伸出手去拉住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腰,要撑着他往车上去。 陆铮靠在她身上休息了片刻,缓过来一些,闭着眼睛长长的叹息:“你老公我还没这么虚弱,走个路都要你架着。” 素问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却咬着唇不出声。 头顶上,陆铮微不可闻的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到了车上,素问习惯性的把他架进驾驶座,自己从另一边爬上副驾驶座。然而陆铮刚才发了疯似的用右拳打萧溶,此刻右手已经全然麻木,试着两次,都没有拉动离合器。 他索性向后一躺,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搭在额前,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右手,他基本没什么知觉,但能感觉到一滴滴热热湿湿的,是她的眼泪打在上面。 陆铮揽住她的肩压在胸口:“聂小姐,现在是你展现车技的大好时候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调侃。方才冷冽的像要杀人的他,现在为了缓解她心里的愧疚,却故意用着轻松的口吻陪她说话。 素问揪着她的衣襟,眼泪流的更凶,陆铮只好像哄小孩似的轻拍她的背:“要不你先哭着,哭完了咱再回家。” 素问睁开哭的红肿的眼睛,用沙哑的嗓音问他:“先去医院吧……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陆铮的眼中黯了一下,似乎沉吟了一会,才笑着摸摸她的头:“不要紧,伤没伤到我自己心里有数。都是皮外伤,你回去帮我擦点药就行了。” 素问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奈何伤者最大,最终拗不过他,老老实实爬到驾驶座去开车了。 车程不长,然而整段路程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陆铮似乎很累了,靠在座椅上一直闭着眼睛,车厢里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晚上又下了雾,路灯一闪一闪,忽远忽近的,仿佛在幻境中开车,世界都被隔离了,这条路有多远,路的前方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聂素问小心翼翼的开车,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却不自禁的抖着。仿佛是刚才在林子里的寒冷,现在才侵入到骨髓里,空调暖风对着她吹着,她却冷得浑身发抖。偶尔撇眼,看见身旁的陆铮,心就有种被攫住的感觉,不知道想说什么,有一种心虚突然升起在心扉间, 一下一下的疼着。 而他,静静的靠在椅背里,不动,也不出声,仿佛是睡着了。 其实,倒是希望他能说说话,像骂萧溶那样也骂她,质问她几句,至少可以给她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 可是他却什么的都不问,只一句“清楚这件事”,就盖过了今晚的一切。可他真的都清楚吗? 夜色渐渐沉下,那份沉寂将两个人都笼罩着。 陆铮坚持不去医院,素问只好撑着他,把他架进电梯。开门一进客厅,就闻到饭菜的香气,钟点工佣人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晚餐,见二人回来,就欣喜的准备下班了,谁知看到陆铮是被她架着进来的,脸色顿时落下了:“先生,太太……” 素问抬眼看她。被她这一叫,她才终于想起些事情。比如自己离开时,这位略显异常的神色,比如她看着自己时,眼神里的闪烁和逃避。 她总算想通了陆铮今晚为何会出现在树林里。 不禁沉了声音:“事都做好了,你就先走吧。”那位钟点工正喜滋滋的脱下围裙准备下班,就听见素问紧跟着一句:“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她平时一向待这些钟点工和气,总是“阿姨阿姨”的客气叫着,别人也就当她小丫头,恐怕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如今板下脸孔,倒有了几分女主人的架势。 那人垮了脸,求救似的看向陆铮,而陆铮一直闭着眼,靠在素问肩头,仿佛压根没听到。 “……” 客厅的门落锁,屋子里终于清静下来,素问把陆铮放到沙发上,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纱布酒精和云南白药。 可是新房他们才搬进来没多久,日用品都是临时买的,又怎么会来得及备这些日常药品呢? 她提着空空的药箱回来,靠在沙发里的陆铮已经睁开眼,看着她一脸沮丧,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她招招手。 素问小心翼翼的捧着他受伤的手:“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陆铮把她带到怀里,只是一言不发的抱着她坐在沙发里。 素问从他怀里伸出手,捧住他的脸,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到眉眼,鼻子,再到嘴角,下颚,每经过一处擦伤的地方,他就会蹙起眉,但并没有呼痛,也没有躲开。素问仔仔细细的描摹了一遍,指腹下欺负触感是那么清晰。 她把眼泪紧紧锁在眼眶中,再不允许它们掉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 陆铮半撑起身子,有点惊讶的看着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 “你答应我,以后再怎么生气,也不要做会另自己受到伤害的事,好不好?” 素问边抽泣边捶打他,小拳头精准的落在他的伤口处,陆铮赶紧攥住她的拳,嘶嘶的吸气:“轻点——不然骨头没被那家伙打断,要折在你手下了。” 她赶紧收回手,语气里却还是隐含着一丝埋怨:“你要是骨折了,还怎么跟我结婚,难道被人推着上礼堂吗?” 话音才落,整个人就被陆铮猛的拉上沙发压在身下,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的话令陆铮的心中被一种渴望和欣喜充斥着,心脏怦怦的跳:“媳妇儿,你终于亲口答应嫁给我了么?” 素问羞红了脸,躲在他身下,小声说:“不是早都答应了么,戒指都戴好几个月了……” 话音未落,陆铮灵巧的舌头又伸了进去,堵住她所有的声音。 这一吻谈不上天雷地火,却让两人悸动不已,尤其是聂素问。她大胆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而又带着点羞涩的回吻他,舌尖与他纠缠,共舞。她现在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陆铮看到她和萧溶在一起,选择了相信她就已经打给她巨大的震撼,而他为了自己对多年的好兄弟萧溶出手,然后又亲耳听到他警告萧溶不许在诋毁自己时,聂素问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冲击到发疼。 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不仅没有日久生厌,陆铮反而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比三年前更喜欢。他喜欢抱着她,吻她,宠她,上瘾似的喜欢,她唇上柔软的触感每每都让他欲罢不能。 素问本来就刚哭过,现在嘴巴被他堵着很快就喘不上气,呼吸困难,脸色潮红。可陆铮一手固定着她的头,她没地方闪躲,只能抡起两只小手捶他的背,发出小兽般呜呜的鸣咽。 “怎么,都是我媳妇了还不叫亲呢?”陆铮意犹未尽的舔着她的唇瓣。素问呼呼的喘气,小脸憋的通红,指着自己不知何时被他推高的胸衣控诉:“我怕再这样下去就不只是一个吻了。” 陆铮笑,又嘬了她一口道:“刚才还一个劲的跟我说对不起,怎么现在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了?” 素问脸红心热,低着头小声告诉他:“医生说,头三个月不能那个……” 陆铮清清嗓子,拉着她的手往那儿一放:“我知道,我也不想将来咱儿子抱怨在肚 子就被他爸爸用棍子戳头。” 素问愣愣的被他带着,直到摸到手里的滚烫,才乍然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小脸顿时红成一片,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扔了个抱枕到他怀里:“我……我下去给你买药!” 陆铮就势抢了抱枕,靠在沙发上嘱咐她:“出门小心点。” 素问“噢”了声,连头也不敢回,匆匆换上鞋子带上了门。社区外就有便民药店,走两步就是,所以陆铮也并不担心她。 小区入口处,塔尖式古典设计的气派大门,一辆黑色奥迪a6无声无息的滑入。门卫抓起对讲机,刚要起身拦截,看见车尾上的白色军牌,不禁愣了愣,京v1号头,这得是多大来历啊,当时就愣在了那儿。 车子停下,从驾驶位上先跳下个汽车连小兵,然后绕到后面开车门,晚上下起点小雨,天冷湿寒,冯湛先下车,撑起把伞,然后才把陆海博扶下来,老爷子脚刚一挨地,那边军大衣已经递过来。 冯湛一边给他披上一边嘴里还念叨:“天这么冷,我要给您跑腿您还不愿意,非要亲自来一趟。”万一出了点什么岔子……冯湛也只敢想想,不敢说下去了。 陆海博知道他念叨什么,也不理他,借着路灯的光就往前走。汽车就停在楼下等他,尾灯一闪一闪,在雨中亮着。 换了别的老爷子都不能这么着急,可这次不同,听说那女人肚里,怀的是他的重外孙子啊!老爷子盼抱孙盼了多久了,哪还能等得着冯湛去把人接回来。何况三年前他瞒着陆铮把那丫头接到大院来那次,陆铮回来后闹得,最后把他气进了医院不说,事后好长一段时间,陆铮都不肯见他一面。 到底是一家人,胳膊拗不过大腿,何况老爷子抱孙心态,想想,跟个小辈挣什么呢,孙媳妇他是不满意,总不能跟重孙子过不去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嫁进来以后有什么规矩,再着人慢慢调教。 这边冯湛扶着老爷子 第 83 部分 好不容易找对门洞,对着楼层在大厅里等电梯,那边聂素问手里提着消炎药,云南白药,止疼片等常备药品一身湿意的走进门,看着站在电梯门前的两人,倏的刹住了步子,彻底僵在原地。 只见冯湛还在老爷子耳边说着什么,二人浑然不觉。 素问忽然想起傍晚的时候萧溶说过的话:老爷子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差不多就在往这边赶来。 三年前,老人在她眼前开出那张支票的情形,历历在目…… 素问攥紧了手里的袋子,竟然有一种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她在怕什么? 不知道,可是心很慌,面对不想看见的人,以及无法预知的事,人会本能的趋利避害。 她僵立在原地不过两秒,立刻调转头,无声的往一旁备用的逃生楼梯走。 陆海博本来没察觉,以为只是同一栋楼归家的住户,她忽然的转头向相反方向走,反而引起了老人的注意,这一眼,就反应过来:“嗳……” 素问的心咯噔一下,更不敢停,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老爷子这一声,冯湛也注意到了,年轻人眼力劲好,一眼认出她,急忙喊道:“聂小姐!” 背后有脚步声在接近,每朝自己靠近一分,素问就感觉危险在逐步逼近,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萧溶曾经警告过她的话——陆家不会容许她生下这个孩子! 她咬紧了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陆海博年纪大了,走两步就喘,一看这丫头见了他就跑,更加怒不可遏,推了把冯湛:“给我把那丫头抓回来。” “那首长您在这等着。”冯湛得令,安顿好老爷子,就也跟着冲进了楼梯间。 空荡的楼梯间里先后响起两声嘭嘭的巨大关门声,才跑了两层楼的素问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大步流星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楼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和刺耳。不由愈加加快了脚步,只想着赶快上去见到陆铮,陆铮一定会保护她…… 十四楼……她抬头看了眼头上的楼层标示,在那不断迫近的脚步声中,这个数字显得那么的渺茫。她给自己鼓了把劲,几乎是手脚并用,两层两层的往上跑,一刻也不敢停。 她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楼梯,只觉得很多汗水从额头上溢出,有些头晕目眩,呼吸都快跟不上心跳的频率,一瞬间仿佛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涌入胸口。脚底像灌了铅,抬动一步都好像要费 尽她全身的力气,她长出一口气,死死的抓着扶手,停在那儿用力的喘息,同时小腹好像产生了微微的疼痛,钝钝的,一下一下刺激着她…… 这时,头顶上有人咳嗽的声音。素问像看到救星一样,猛然抬起头。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大爷,大约是下雨天不能出去遛弯,所以走楼梯锻炼,一见到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忙问:“姑娘,你怎么了?” 素问一下子抓住他伸出的手,有气无力的说:“快救救我……我的孩子!” 大爷立时变了脸色,好像想掏手机打电话。 然而男女体力差距,冯湛这时已追了上来:“聂素问,你别跑了!” 素问心一惊,抽出手就要继续往上跑,然而还没迈出一步就被冯湛抓住了衣角:“你还跑!” 那名站在原地的大爷像是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状况,又或者他根本不明白?总之拉扯的两人中忽然又加入一只粗粝的大手。 “有话慢慢说,先放开这姑娘。” 素问见得了帮手,也死命的要拽开自己衣角:“你放手!”她不想再纠缠下去,她要上楼,她要去找陆铮,可是她的小腹却隐隐作痛,疼得她不得不弯下了腰。 男人的力气很大,顺势就扯住她胳膊:“老首长想跟你说几句话,你别挣扎,跟我下去。” 素问被他扯得很疼,跟他下去?下去以后等待她的是什么,一张支票?不,就像萧溶说的,这次她不会这么好运了。她很想用力推开他,可是又不敢挣扎,肚子越来越疼,她怕,害怕肚子里的孩子会受到伤害。 三人僵持之下,楼梯里又传来几声老人沉郁的咳嗽声,冯湛愣了愣。不是让老首长在下面等着么,怎么亲自上来了? 素问趁他分神的这一刻,趴下头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拔腿就往上跑。冯湛反应过来,忍痛去抓她,素问脚下一空,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整个人沉沉的向后仰去—— 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好几个人同时倒抽了口冷气,周围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那些争吵的声音,频乱的脚步声,都不见了,整个世界唯独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很清晰的,一下,两下……倒地的瞬间,潮水般的剧痛袭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头顶上方是一张熟悉的老人脸孔,纹路遍布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置信。 她疼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九十一, 更新时间:2013-1-110:04:54本章字数:4408 救护车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盘旋,陆铮已经不记得是谁打的120,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他就一直坐在聂素问旁边,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她的脸色在车内的灯光下显得惨白惨白,连半点血色都没有,秀气的眉毛一直紧紧皱着,仿佛还有一点意识,车一颠,她就难受的嘤咛了声,然后更加的蜷成了一团。 她躺着的白色救护担架上沾着斑斑驳驳的血点,几名医生护士在救护车内就给她查心跳,血压,瞳反,陆铮没办法,只得让到身后,可攥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分不清是她的手更冷,还是他的。 聂素问其实已经醒了,还是给疼醒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周围都是嘈杂的乱哄哄的,似乎有人在她头顶说话,可是到了耳朵里只剩下蜜蜂一样嗡嗡的响。她难受的哼了声,然后立刻有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了她,仿佛在颤抖,焦急而关切的问:“素素,你怎么样……?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微微“嗯”了声,听出是陆铮的声音,很想睁开眼看看他,让他安心。可眼皮好重,脸呼吸都带着微微的颤动,小腹处像是有千万根细小的针在扎,绵绵密密,她在疼痛的反复煎熬里终于忆起:她似乎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没事……可是她肚子里的宝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痛,整个人像是被人从中撕裂开来了,连哭都哭不出。 她感觉到陆铮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手心冰凉,全是濡湿的汗,手抖得比她还厉害。 她心里一阵兵荒马乱的难受,觉得内疚,凭着全部的力气,在他手心捏了捏,有气无力的说:“陆铮……对不起……” 那握着她的手蓦地一僵,片刻后,一双冰凉的唇瓣落在她额头上:“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随着他颤抖的声音,还有一滴滚烫的湿润落在她睫毛上。 之后她就再没说过话。 陆铮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灰败,仿佛能感觉到生的气息在一点点的从她体内剥离。 救护车停了下来,医生粗鲁的掰开他的手:“病人要立刻进手术室,取出子宫内的胚胎残余,不然会造成大出血未及病人生命。先生,你是不是病人家属?这是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单,麻烦你签字。” 他有点怔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医生递上来的那一份薄薄的同意书上,密密麻麻的 一行行备注:麻醉意外,术中意外,术后并发症……每一项都足够他心惊肉跳。 他张了张唇,终于说:“我是她未婚夫,可以替她家属签字吗?” 医生匆匆思量了一下:“可以,请尽快联系她的家人,手术过程中随时可能需要输血。” 他点点头,用颤抖的手在两份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聂素问被人推着进了手术室,头顶上一圈一圈的白光,隔着眼皮变成模糊的焦点,耳边是金属器械冷凝的声音,有人给她打了麻醉,她渐渐在疼痛中昏睡过去。 医院里静得让人发慌,手术室外,始终响着单调而乏味的脚步声。偶尔戴口罩的护士神色匆忙的从里面走出来,那来回走动的步调便会突然停下,就像汽车刹车一样,突兀而茫然。 收到陆铮的电话,徐特助下班时间,披着大衣就匆匆赶来了,连伞都没打,坚硬的短发上都是湿漉漉的水珠,他手里抱着一大牛皮纸袋的现金,按照陆铮的吩咐,拿了单子到一楼去缴费。 电话里陆铮的口气极差,只匆匆让他取五万块钱到医院来,他还没问一句做什么,就被当头臭骂了一顿,这时看到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再看陆铮灰败颓废的脸色,就心知事情不好,什么也没问,乖乖的下楼交钱去了。 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在验钞,一大摞的粉色纸币哗哗的经过机器,发出沉闷而枯燥的纸张声。这个点,医院里显得格外阴郁,加上外面下雨,地上都是湿湿的脚印,他靠着柜台才发了一会呆,就见医院外走进三人,冯湛和司机搀着扶着陆海博,一个打伞,一个低着头,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什么,而正中的老爷子,一言不发,纹路遍布的老脸上布满了紧张。 徐特助怔了怔。他跟陆铮也有两三年了,陆家的这位老爷子,已经是化石级的人物,国家领导人寿宴,恐怕都请不动他亲自出门一趟,这得是多大的事,把老爷子都惊动了,亲自上医院来了? 冯湛这边拍着老爷子的背给他顺气,一边安慰着说:“不会有事的,现在年轻人底子好,楼梯上摔一下,碍不着哪……” 这话说着,他都觉得没底气,聂素问肚子里怀着陆家的种啊,当时在场三个人,都眼睁睁看着她滚下去的时候,身子底下见红了,能没事? 可天大的事,他也得把老爷子先劝回家再说。他就知道今天这趟跟老爷子出来肯定得出事,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把陆铮和那姓聂的丫头一起进婚纱店的照片混在老爷 子常看的军事杂志里一起送到家里来,连他都没有察觉。老爷子当时看到脸色就不对了,着人一查,竟然发现聂丫头怀孕了。 今儿个老爷子本来是想看看重孙子在未来孙媳妇肚子里好不好,这下可好,重孙子还没看到,直接给看没了。 瞧老爷子这紧张的脸都白了,张口就把他骂了一顿:“大人当然碍不着哪,我是紧张我重孙子!” 老爷子七十多了,刚才跟着他们爬了那么多层楼梯,马不停蹄又赶到医院来,现在说话还有点喘。又不肯回去,冯湛没办法,只得托司机照顾好他,亲自当服务台问:“刚才救护车上下来的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前台服务人员随手一指:“进手术室了,还没出来呢。” 冯湛心一凉,小的八成是保不住了。 徐特助在旁边交完钱,该听的也听得差不多了,事情来龙去脉也理清了。上去回到陆铮身边,把缴费发票给他,又小声把刚才楼下的事告诉他。 陆铮抬起头来,徐特助被他眼中的冰冷戾气一震,呆呆的站在那儿,半晌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手术室上的红灯始终未灭,陆铮觉得心烦意乱,扭身说:“下去告诉冯湛,明天我会回家。有什么事到时再说。” 徐特助一愣,匆匆下去办了。 冯湛在医生那也问到了聂素问的情况,一听,孩子果然是没了。陆海博浑浊的眼睛里霎时间失了光点,脸上的表情像刷了层石灰似的,好半晌,只是默默的重复:“没了……没了……” 冯湛只好安慰:“他们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倒是首长你要保重身体,来年才能有力气抱重孙啊。” 陆海博根本听不进,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是我没那个四世同堂的命啊……”平日还觉得精神矍铄的老人,好像一瞬间就老了许多。 既是孩子已经没了,陆海博也不打算在医院待下去,老人家总有点迷信,尤其是这个年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觉得医院晦气。这正是冯湛乐见的,赶紧扶了老爷子上车,一路上说些好听的劝着,终于把老人送回了家。 这边,才安静了一会,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又响起咚咚咚咚一叠声的脚步。陆铮刚打电话通知素问的母亲向茹,她从家打车过来,到现在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向茹在走廊上一看见陆铮,就勃然大怒:“我女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她不是好好的在外地拍戏 么,怎么就进医院了?” 陆铮一愣,这才醒悟过来,聂素问是瞒着母亲说自己在外地拍戏。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何况意外发生之后,他就把一切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要不是他受伤让她这么晚了还出去给他买药,要不是他的外公来找他……他劝素问出院的时候,信誓旦旦的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她,如今却叫她发生这种意外。 陆铮默不作声,向茹就把这一切当作是他默认了。她一直觉得向陆铮这种有钱人,对素问是不会真心的,不过是玩弄她的感情而已,这次素问一出事,她本能的认为是陆铮把素问叫回北京,然后跟他在一起才发生的意外。 向茹气得发抖,二话没说,当场扇了他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又脆又响,震透了整个走廊。 来回经过的护士,医生,还有病人,都纷纷停下来,侧目。 陆铮一动不动,卑微的垂下头,默默说:“对不起,妈……” “别叫我妈!我当不起。”向茹听他示弱,火气又噌噌噌窜上来。陆铮要是像萧溶那样难缠的主,向茹恐怕还不敢把他怎么样,如今他认打认错,向茹更觉得是自己在理。 “我可没把女儿卖给你!这丫头落得今天这样,都是她咎由自取!” 陆铮那一向高傲的颈项,垂得更低:“是我没照顾好她……” 正说着,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主刀医生走出来,陆铮立刻迎上去,开口的那一刻,竟然觉得分外害怕,怕听到他不能接受的结果。 医生已经摘下口罩,直接告诉他:“子宫内的残余胚胎已经取出,病人失血过多,身体抵抗力很弱,这段时间不宜移动。你们做家属的,要好好关心照顾她。” 陆铮恍惚的点头,退了一步,站稳身子。 医生扶了他一把,安慰道:“你们还年轻,等病人恢复元 第 84 部分 气,过个一年又可以再要孩子。而且有过这次经验,下次也会更小心了。” 他听得出医生的弦外之意。其实他该庆幸了,还好,还好……幸好她没事。 跟着她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时候,看着她被人推离自己身边的时候,有一刹,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手上粘稠的,是她的血,是他们孩子的血,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拥有的希望。他曾经笑着侧脸把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然后煞有介事的对她说:“听,我儿子在叫爸爸。”她总是笑着躲着,揭穿他:“两个月的孩子还没成型呢,哪能认得他老子。”他于是就把她抓住,摁在沙发上,非得逼着她承认,他陆家的种,就是比别人的聪明,就是会叫爸爸。 他们一起牵着手逛婴幼儿用品超市,从三个月的婴孩到儿子七岁大的衣服,恨不得都给他买齐了。 每当夜晚拥着她入睡时,他总是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她小腹上,一边抚着,一边不厌其烦的问:“你觉得是儿子还是女儿呢?”虽然他总是口口声声“我儿子”怎么怎么的,其实内心里觉得女儿也不错,女儿漂亮,又乖,又听话,最重要的是,女儿就会像她。这样,他以后的生命中,就会有两个最深爱的女人了。 那么多那么多琐碎的事,往日并不觉得,此刻回想起来,才觉得锥心刺骨的痛。虽然医生也劝他孩子还会有的,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有些裂痕是穷其一生也弥补不了的。他要怎么去安慰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他又要怎么抚平怎么未婚妻的心伤? 爱人,爱人的母亲,陆家,陆海博,每一面都等着他去处理,可有谁问过他心里的伤,有没有人问他一句:你好不好过? 九十二,相互依偎 更新时间:2013-1-110:04:55本章字数:8671 章节名:九十二,相互依偎 漫长的手术让人筋疲力尽,聂素问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体温一点点在逸散,冰凉的四肢让她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死了。 麻药的效果褪去,那种无处不在的疼痛又回到了她身上,记忆好像缺失了一段,她忘记了自己为何会这么痛,只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被魇住了,怎么也挣不脱。 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可是她能听到周围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医生询问的声音,紧接着他听到一个男人质疑的声音:“她怎么还不醒过来?” 医生费力而讨好 的解释着。聂素问听得模模糊糊,一知半解,当听到“流产”两个字的时候,她这才忆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带给她和陆铮全部希望的孩子! 她终于明白这疼痛的来源,终于明白为什么一醒来身体里就像被剜去一块似的,空空的,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血肉,是一条生命! 她猛的睁开眼皮,陆铮背对着她,还在和医生争论着什么。视线太模糊,她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那个身影好像又削瘦了些,她使劲的想伸出手,曾经她触手可及的距离,如今却变得那么远。她试了几次,四肢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终于还是放弃,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从前做噩梦的时候,她总是对自己说,这是梦,这是梦,马上就醒了。然后就可以醒过来,松一口气,翻个身继续睡。 可是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噩梦,自己却明明白白的知道是怎么样也不会醒的事实。 思绪空泛泛的,她终于慢慢的接受了孩子已经没了的事实。 有一刹她倒是宁愿自己已经死了,活着,事情就还会往更坏,更坏的方向发展。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的,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全身酸痛,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孩子没了,她还得面对接下来的无穷无尽的后续烦恼,比如,怎么去面对陆铮。她是宁可拿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命的,然而终究是来不及了,她什么也没能挽回。 而她已经筋疲力尽。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她的醒来,惊叫了一声:“啊,她醒了!”接着所有人立刻围到了病床前,将她视线所及,最后一丝光亮也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厌倦的闭了闭眼。 陆铮已经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带了丝沙哑:“素素……?”短暂的喜悦却无法掩饰他的颓废,他素来干净光洁的下巴上生满了青的髯,眼泡红肿,嘴唇干裂,起了一层白色的小小的碎皮。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 听口气,似乎是没有生她的气。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能发出声音,轻的如同叹息:“我全身都疼……”有点儿矫情,却是实话实说。 医生闻言,赶紧上前来替她做检查,陆铮不得不暂时放开她的手,退到一边去紧张的看着。各种冰凉的器械在身上检查了一周后,医生终于抹了把汗,回过头对陆铮道:“麻醉的药效过了,刀口会疼是正常的。待会我开点止疼药给她吃就好了,不过这种药不建议吃多,会有副作用 ,病能自己克服是最好。” 陆铮茫然的点头,看着她难受的蜷成一团的样子,只恨不得是自己替她在疼。 医生和护士纷纷离开后,病房里乍然又安静了下来,陆铮坐在她旁边,手指有些颤抖,想摸摸她的脸,又似乎一直在犹豫。仿佛一夜之间,这张年轻而俊朗的脸旁,就沧桑了许多。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吗?难怪会这样…… 素问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围绕在鼻端的,都是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说过,从小就讨厌医院,害怕打针,可近来不知是不是犯太岁,频频跟医院打交道。经历过这次,她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医院了,因为这里,留下了她深深的恐惧,这样的噩梦,恐怕会追随着她一辈子了。 陆铮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她刚刚醒来时他激动难耐的问了几句,到现在为止,一直安安静静的,两人离得那么近,却相顾无言。 终于,陆铮先按耐不住,挪了下身子,转头倒了杯水拿在手里,问她:“你要不要喝水?……先把药吃了吧?” 他找遍了所有语言,才得这一句。 素问点了点头,他立刻小心翼翼的托住她的身体,扶着她坐起来一点,把温开水送到她嘴边。他的小心程度,就像她是个玻璃般的易碎品,生怕一不小心她又会磕着碰着,伤到哪儿了。 素问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然后把止疼药吞下去,陆铮把杯子放到一边,又扶着她躺下去,替她掖好被角。 一举一动,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素问觉得心疼。这并不是他的错,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也害得他担心。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可自己也已经够难受了,她动一动也难,说话也难,连呼吸仿佛都困难。得知失去孩子的那一刻,是真的万念俱灰,像是被人捏着鼻子灌了一口的黄连水,满嘴的苦涩,塞在喉咙里,也只能含泪吞。 只要想一想,眼泪就充盈在眼眶里,湿润了她的视线。 触到她的眼泪,陆铮的心又是一抽,他把脸转开了:“你别哭了,老人家说这时候哭不好,将来落下病根的。” 她知道,可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打湿了整片枕巾。 陆铮没办法,只得坐到她身边去,将她抱到自己怀里。他半倚半靠在床头,素问把脸埋在他怀里,终于觉到一点温暖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浸湿了他的毛衣。她像 个孩子,抱住他的手臂,一直哭一直哭,像是有哭不完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她是打不死的小强,聂素问。从小到大,生活虽然偶有磕绊,但她都凭着那股坚韧乐观的性子坚持下来了,最最难过的时候,不过是爸爸和妈妈离婚了,除了一人给了她一耳光,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她。 她以为那就是最大的打击了,情况再坏,还能坏到什么地步呢? 可是原来还不止。上帝永远会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打倒你。她承认她这次摔了,在人生道路上彻彻底底的摔了一跤,代价是她肚子里活生生被剜走了一块肉。她还来不及看一眼她和陆铮的孩子,听他亲口叫一声“妈妈”,她甚至还没有想好生男孩该叫什么名字,生女孩又该叫什么名字。 然而罪魁祸首……她想起陷入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孔。那是他的外公。是这个世上,她最不敢高攀的,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要她怎么去控诉他?故意伤害,还是蓄意谋杀? 没人会听她的话,他们只会说她是不小心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赔她一个公道。 不管再怎么后悔,也挽不回,那么多的徒劳,只是不甘心。 陆铮抱着她,大手一直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背,她抓着他的衣服,哭了又哭,一直哭到沉沉睡去。看着她像小动物一样在自己怀里睡着,他才终于安心。 肋骨处又开始钝钝的疼,她当晚出了事,他根本来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他明知道没有断骨,可不知为何,从她出事以后,那里就一直断断续续的疼。现在他有点相信女人是从男人身上抽走的一根肋骨了,只要她一有事,那里好像就会无端的疼起来。 半夜的时候,护士来例行巡查。 聂素问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自己在一条楼梯上奔跑,楼梯盘旋着上升,她抬头,竟然看不到何处是尽头。她不知道自己要爬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爬楼梯,只是双脚不停的在楼梯上走,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仿佛停不下来。 似乎有人碰了碰她的手,她“啊”的惊叫一声,脚下的台阶忽然不见了,她整个人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毫无征兆的向下摔去。 然而梦境不同现实,现实中她可能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就已经摔到地上,梦中那个过程却被无止境的拉长,她一 直在空中坠落,那种恐慌,无尽的担忧害怕,都和现实一样,然而现实只是一刹,在梦中,那样的焦虑却始终折磨着她。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蓦地从床上坐起:“不要,我的孩子!” 给她盖被子的小护士也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注射器和听诊器差点失手掉在地上。 聂素问紧张的瞪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小护士愣了愣,上前想问她:“你怎么样……” 然而“啪”的一声,被她拍开了手:“别碰我!你们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她抓紧了被子,拼命的摇头后退,现实和梦境挣扎不清,她像个受惊的孩子。 “你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流产了吗?”小护士也一头雾水,这房的病人好像来头挺大,上头一直交待要小心照料,出不得一点岔子,所以她才会半夜过来查看情况,没想到就让她撞见这个情况。 “你胡说,我的孩子好好的,是你们想对他不利……”她蜷得更紧,明亮的瞳子在漆黑的房间睁得老大。 小护士也被她这情况吓坏了,当即丢了听诊器,撒腿跑出去叫医生了。过了一会,负责聂素问的主治医生披着白大褂走进来,跟在他后头的还有一批护士,聂素问惊魂未定,头顶突然啪的一声亮起炽眼白光,她本能的用手遮掩,从指缝中看到一群人鱼贯而入。 医生对她的状况也很费解,手里拿着电筒要查她的瞳反,聂素问吓得连连后退:“你们要干嘛?” 见她不合作,几个护士自发自觉的上去按住她的手,聂素问挣扎得更用力,像个饱受惊吓的孩子,踢翻了点滴架,铿铿锵锵一阵兵荒马乱,连在隔壁休息室睡着的陆铮也被惊醒了,披着外衣就跳下床来,脚底还趿着拖鞋,一进房见这阵仗就愣住了。 医生向他解释:“病人的情况有点反常,疑似是摔下来时碰到头了,病人拒绝配合检查,我们不得已,只好先给她注射镇静剂。” 医生摇摇头,又有两个护士过去按住了她的腿,一名护士手里拿着注射器走过来,抓住她细细的胳膊。 聂素问睁大了眸子,惊恐的盯着她手里的注射器。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给我打针!我不打,我不打!” 陆铮皱了皱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医生职业性的安慰她:“没事的,打一针你睡着了就好了。” “我不要……放开,放开我!”她声嘶 力竭的大吼起来,目光落到门口的陆铮身上,像是看到救星般,“陆铮,救救我……他们要拿掉我的孩子,你快救救我!” 一句话,连陆铮也愣住了。孩子明明已经…… 就在他怔愣的瞬间,护士已经拿酒精棉球在准备静脉注射,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针头对准了她,看着她的仓惶无助,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打掉了护士手里的注射器:“够了!” “她没病,她好好的,不需要打针!”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而陆铮已经不管不顾,把吓得一缩一缩像是打嗝一样的聂素问抱紧在怀里,一遍遍的安慰:“没事了,有我在,没事的。” 主治医生还想再劝说什么,被陆铮一个眼神扫过来,冷冷的警告:“她是我未婚妻。谁敢再动她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讪讪,病人和家属不配合治疗,医护人员也没办法,只得各自散去。 等到病房里重新静下来,陆铮才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脸从自己怀里拨出来,她躲在他怀里,哭得都快闭住气了,小脸闷得红扑扑的,他看得心如刀割。心痛又怜惜的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只是反反复复的呢喃:“没事了,没事了……” 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对自己说。 聂素问却没什么反应,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上,目光呆滞,仿佛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像一对雕像,相互拥抱着,依偎着,仿佛生来就是这个姿势,一直没有动过。 眼泪在脸上干掉,渐渐的,又有新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从最初的噩梦惊醒,到经历这一场闹剧,其实她已经慢慢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只是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宁可躲在那个没有终点的梦里,告诉自己我 第 85 部分 看不见,我听不见……那样,一切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了。 眼泪无声的坠落。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心爱的人,和自己依偎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心跳,交换着彼此的心事。不需要语言,他们已经懂得对方。 张爱玲有一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么多人里,只有陆铮懂了她,所以不顾一切,拦下了那些想要为她注射镇静剂的人。 悲伤的氛围一直笼罩在两个人身上,可聂素问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失去孩子,失去当母亲的机会,可幸的是,她还没有失去他。纵是荆棘遍地,她也可以赤脚走过去,只要那个人,还陪在她身边。 她欣慰的闭上了眼睛,眼泪落在他滚烫的颈子里,哧的一声化了开去。 而另一边,一直抱着她温柔呵护的男人,却像被这滴眼泪烫到了般,怀中的女人像个受伤的小兽,不断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她的眼泪让他的心都要被扯碎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为他们的孩子报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病房里一点昏黄的壁灯,他的目光落在那深邃幽远处,阴鹜而森冷。 第二天醒来,眼睛酸痛肿胀的难受,几乎不能完全睁开。 待看清身边的人,她有点怔愣:“妈……” 向茹坐得累了,正打盹,被她这一声一下叫醒过来。 “怎么是你?陆铮呢?”她本能的开口问道。 向茹一听她提那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都弄成这样了,还记挂着那负心汉?” 素问冲口而出的话咽住了,向茹对陆铮成见已深,一时半会也纠正不过来。但她明明记得昨晚是陆铮抱她睡的,看这情形,应该是一早有事,先离开了。 向茹转头把床头柜上自己带过来的清粥和小菜拿出来,问她要不要吃点。她现在病体虚着,经不起油腻汤水的补,倒是怀念母亲做的小菜,向茹亲自端着碗喂她吃,就像是回到小时候,她还在襁褓中时,母亲的悉心照料。 向茹大约是还跟她怄着气,喂她吃粥时也一言不发。 病房里有电视,刚才素问睡着怕吵醒她,就没敢开,陪床反正是件无聊的事,这回就打开了。 病人最大,向茹难得的把遥控器递给她,问她想看什么,素问体贴的把频道换到母亲爱看的电视剧上,自己眯着眼小憩了一会。 一直到晚上,陆铮都没再出现过。 开始她以为是陆铮怕面对自己母亲,所以故意避开来,后来向茹离开了,他也没有再来过。vip病房倒是周到,配有一个简易的小厨房,不过向茹用不惯,做饭什么还是要跑回家,加上也要给她带些换洗衣物什么的。向茹医院和家里两头跑,顾不过来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周沫,让她过来医院陪着。 素问也是好久没见到周沫。一个年过去,这厮终于从美国回来,出国旅游,又有男友相伴,该是何等风光滋润。相比自己现下这境况,真是有够凄惨的。 素问闷闷的想着,万万没想到,预料中的死党重逢,周沫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春风满面,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她坐在床上,看着推开病房的门,露出的那张脸,颜色灰败,不施粉黛,双眼凹陷,眼底还有点水肿,形容十分憔悴。 “……你怎么了?” 周沫看了她一眼,坐到她床边,随手拿了颗别人看病送来的橘子,知她不能吃生冷的,掰了就往自己嘴里丢去。 “咱俩这真是难姐难妹。你说聂素问你怎么这么能耐呢,咱俩认识也好几年了,我从没发现你这么前卫,未婚先孕,啧啧,要是没有意外流产这一茬,你是不是还打算来个带球跑的套路?” 素问瞪了她一眼。她知道周沫现在口气阴阳怪调的,就是怨自己没把怀孕的事告诉她。可当时人人都跟她说这事可大可小,要她保密,周沫人又在纽约,跟她说有什么用呢?现在可好了,孩子也没了,也不用说了。 周沫吧唧又咬了瓣橘子,挤眉弄眼:“真酸。我看你这样,我心里就平衡了。我看你跟那陆少跟双面胶似的天天沾一块,我本来以为你们这是一段春风一度,‘日’久生情,你要是带球跑来美国投奔我,那好歹也算出欢喜冤家,可你现在弄成这样,算什么,虐恋情深?我跟你说,现在不流行虐文了,你把自己整这么凄惨,也博不到观众半点同情。” 这牙尖嘴利又口没遮拦的丫头,算真相了吗? 素问懒得理她:“那你呢,不是去美国会你那五年之痒的男朋友了吗?怎么弄得跟孟姜女似的。” 周沫一口橘子差点噎在喉咙里。 “痒!还真被你说对了,丫的就是皮痒了,欠治!”周沫忿忿不平道。 素问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事情不对,可能严重了。她清楚周沫这性格,爽朗得近乎野生 了,寻常人想跟她整出点误会也不容易,她要是生气就是真崩了没下文了,所以她猜测,周沫跟那男友,八成是,掰了。 往事不堪回首,周沫囫囵的吃了一整个橘子,才察觉吃人的嘴软,自己不得不老实交待了。 “丫的老娘下飞机的时候,那兔崽子还特殷勤的来接机,嘘寒问暖,贴心的跟个孙子似的,结果在他那房子里屁股还没坐热,一女人拿着钥匙开门进来了,见到我就问:她就是你说的大老远从国内飞来看你的远房表妹?” “表妹……你妹还差不多!老娘含辛茹苦,在国内等了他四年,现在一转眼成小仨了?他娘的白眼狼,不就是喝了点洋墨水,镀了层铂金,在一群鹰钩鼻的外国人中间看到个国产妞儿,就他乡遇故知,情不自禁了?靠之,狗男女同居了两年了,老娘还傻不啦叽天天在国内守着他电话。当时姐就对自己说:你丫的小说写多了没长眼吧,看上这样一人渣,还不如自插双目吧。” 一番慷慨激奋,义愤填膺,剧情一波三折,有起有伏,听得聂素问是叹为观止。当下感慨,不愧是写小说的,这岔儿要是换了自己说,不外是两句话,六个字:劈腿了,被甩了。 霎时明白什么叫同病相怜。天下间的喜事大约是各有千秋,悲剧却总是一个样儿的。 素问禁不住安慰她:“吃一堑,长一智,下回要黛眼识人了。” 想想也不是不感慨,那男人还是清华大学高材生,当初沫沫怎么跟自己介绍来着,理科生,人品好,特老实。可见学历和人品是没有直接挂钩的。 周沫同感似的点点头:“人一有钱,就变坏。” 这点她倒不苟同。起码陆铮不是这样的。 姐妹俩互相感慨了会,病房里都是伤春悲秋的氛围,以至于小护士来查房的时候都一愣一愣的,觉着两人好像都有病似的。 等护士走了,江措翻着床头那设备:“你这病房真不错,空调供暖,有电视,还有影碟机。” 说到这,素问得瑟了:“还有无限wifi呢,医生说我这样的病人,流产后容易得忧郁症,又不能下床活动,所以要多准备点娱乐措施,保持我心情愉快。” 她这番话有点解嘲的意思,还不是那晚自己的异常举动,把医生给吓着了。 周沫说:“得,那我下回过来给你带点好碟。” 住院的日子,无聊是真无聊,每天躺着动也不能动,吃睡都有人伺候 着,她一提出要下地,医生护士就吓得跟什么似的。 其实最让她郁闷的是,自那天后,陆铮再没来过。她背着母亲曾经偷偷给他打过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发短信也没见他回复。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赶回去处理,一连几天都不开机。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非常希望他在身边,向茹虽然也经常来陪床,偶尔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她在外间休息的鼾声。母亲上了年纪,她也不想她太过劳累,常常就劝她回去睡了。而她白天休息的太多,晚上又总是睡不着,这样一个人的孤寂夜晚,总是分外想他,想念他毛衣上淡淡的清香味道,想念他大手拍着自己的背。 周沫说到做到,后来过来时真给她哗啦啦打包了一袋碟片,有名的,没名的,素问真怕她把那些珍藏无(谐)码也给弄来了,所以一直没敢问津。 两人没话说了,周沫就随手打开电视,遥控器走马灯似的在手里换着,间或停下,对着电视里的广告或烂剧评价两句,若是遇到新闻,一向是不置一顾。 忽然画面一闪,是新闻联播里最常见的领导人讲话场面,只是背景完全不同了,庄严肃穆的礼堂里,布置满了白色的花圈。 底下字幕一闪而过,就被周沫换过去了,素问一急,脱口而出:“等等,谁死了……?” ------题外话------ 今天收到个好消息,《豪门军少宠妻无度》获得了潇湘书院第一季征文大赛的现代类亚军。虽然本书还有许多不尽如意之处,幸运的是,一路还有读者支持,也感谢编辑的肯定。晚在这对追文至此的所有读者,鞠躬,致谢。 九十四, 更新时间:2013-1-110:04:55本章字数:5939 章节名:九十四, 底下字幕一闪而过,就被周沫换过去了,素问一急,脱口而出:“等等,谁死了……?” 周沫愣了愣,把遥控器交给她:“没见你关心新闻啊?” 素问不吭声,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找回去,终于让她找到刚刚播新闻的台。画面上追悼会还在继续,礼堂肃穆,所有的人都面色严肃,低垂着头,洁白的花圈上题着字,某领导在上面念着那一串长长的称谓: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军纪委书记陆海博同志……云云。 素问手里的遥控器“啪嗒”一下掉在被子上。 她想起 很久以前,小艾对她八卦过的陆家的背景。陆海博老将军一生戎马,是从解放战争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又经历了中越反击战的九死一生,陆家的风光和荣耀,都是老人半生的血汗所得。如今,后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享尽财富和特权,却很少能体会那个年代的辛苦。 刚得知孩子掉了的时候,她是怨恨过陆老爷子的,甚至三年前,她接过那张支票时,也恶毒的想过,要是这个老人能消失就好了。可事情真正发生了,她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记得陆铮跟她提过,老爷子三年前就查出肝癌,这之后的三年时光里,老爷子也不过是掰着指头过日子,也许哪一天,闭上眼,就再不会睁开了。这样一个曾经在军政界叱咤风云过的人物,终究是入土为安了,那些关于他曾经的功与过,也一齐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来不及去追究了。 只是,陆铮…… 镜头在底下黑压压的人头上一扫而过,素问敏锐的捕捉到那张熟悉的俊逸脸孔。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站在陆文漪身后,神情克制而沉默,偶一抬头,隔着镜头都可以看见他眼中布满了血丝。 难怪他这么多天都没再出现,陆家丧葬,他作为唯一的男丁,一定有许多的事要处理,可能连吃睡都不能定时。 想到这,素问觉得隐隐的心痛,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个新年之后,他们没有迎来新的阳光,北京城头顶的这片天,仿佛愈加阴霾了。 两天后,聂素问接到一通电话,原来是婚纱照洗好了,该装框的也装框了,送到家的时候没人,打男方电话又一直没人接听,所以只好打到她手机上来。 真是物是人非。一个月前,他们还甜甜蜜蜜的计划着要结婚,装修新房,拍婚纱照,什么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个月后,她的孩子没了,陆铮家中遭逢丧葬,婚事无论如何要作罢了,或者是推迟,延后,都得等他一个说法。 素问知道他最近辛苦,自己却不能帮他分担,更不愿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去麻烦他,于是请婚纱店的工作人员在小区下等她,她自己回去一趟。 医生叮嘱过她,流产后一定要在床上躺足一个月才可以下地,不过她这两天身体好多了,一直跃跃欲试的想下来自己走走,但医生护士总把她当林妹妹似的,一点小动静就小题大做。也难怪,当初陆铮那样严肃的发了话:她要是有一点事,所有照顾她的医护人员都得丢饭碗。 再躺下去,她快要发霉了。 这个点 ,是午休换班时间,护士不会来查房。聂素问悄悄下床,换好鞋子披上外套,脸上帽子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天气冷,她穿这样走在室内,倒也没人怀疑。 一出了医院,她就深深的吸了口气。深冬的空气凛冽,呼出的气体眨眼间就变成团团的白雾,素问用围巾围紧了自己,鼻尖还是被冻得红红的,频频的吸着鼻涕。被这样的冷空气一刺激,整个人倒觉得神清气爽了。平常在医院每天被消毒水环绕着,没病也会被憋出病来。 刚要走到路边去招手拦车,忽然一辆刺眼的porsche从停车场内滑出,在她身前一个旋弯,干净利落的停了下来。 素问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跑车的驾驶窗。 车窗摇下,露出萧溶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孔。他眯起眼冲她眨了眨眼,动作还是那么的风流不羁,不过碍于前阵子与陆铮的那场“动手”,他脸上挂彩不少,至今眉骨嘴角的伤痕还没消退,于是做起这些招蜂引蝶的动作,就有损了几分潇洒,倒显得有些滑稽搞笑。 不过素问看到他可笑不出来。 萧溶眯起眸子,盯着她羽绒服里的病号服,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颇为惋惜的摇摇头:“看看,不听前人言,吃亏在眼前。” 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素问听着这话怎么都有种马后炮的嫌疑,然而很不幸的,真的被他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见她闷不吭声,萧溶愈加火上添油:“你如果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订的那间病房里,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我已经提醒过你,老爷子过去看望你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呢?” 素问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终于能够平静的看着他:“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那么你已经如愿了,现在可以走了。” 萧溶嗤的一笑:“谁说我是来看笑话的?我可没那个闲心。知道你刚刚流产,身体虚着 第 86 部分 ,要到哪,我给你做一回免费司机吧。” 素问冷笑:“谢谢,不用。”说着就要绕过车头去路上打车。 萧溶在她身后按响了喇叭:“难道你不想知道陆老爷子是怎么死的吗?” 这句话成功的让聂素问停下了脚步。 车厢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暖风不一会儿就把素问带进来的冷空气凝结成了湿湿的水汽。她抖抖身上的羽绒服,在后排上正襟危坐:“老爷子的死,和我有关?” 萧溶车开得平稳,目光斜斜,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她脸上表情,声音显得分外轻松:“别急啊,我倒是有件好事要恭喜你。” 她有什么好事?素问皱着眉盯着他后背,不明白他搞什么鬼。 只听到他缓慢的说:“聂素问,恭喜你,封杀令解除了。” “……” 她怔了怔,片刻转过弯来。当初封杀令是老爷子下的,现在老爷子过世了,只要公司在从中周旋下,有关部门也犯不着一直为难她。 “到时还要劳烦萧少费心。”她口不对心的说着。 “不客气,那是应该的。挖掘公司内部有潜力的新星,本来就是老板该做的,何况像聂小姐你这样有实力的演员,就这样被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话说的滴水不漏,不过是场面上的敷衍话,却被他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煞有介事的样子。 连素问都不禁扯起嘴角,冷笑起来。 汽车在高架入口处排队等着上桥,趁这个时间,萧溶给自己点了根烟:“丧子之痛,一定很难过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聂素问一愣。 “我听医院的人说,你当天夜里还闹了一出‘慈母护犊’,弄得人人以为你摔坏了脑子,要不就是产后抑郁精神失常了,连跟我说起的医生都挺同情你的,说你太可怜了。” 素问猛然惊醒,她手术醒来的当天夜里,的确因为噩梦,以为查房的护士是要对她做什么。但她即刻就清醒过来,却因为实在心痛,不愿承认失去孩子的事实。 只是没想到萧溶的眼线无处不在,连这样的细节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不明白萧溶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为了单纯的表示下他的同情? 他忽然单手取下烟,夹在指间里,双掌轻击,车厢里响起“啪啪”的拍掌声。 “演得不错。连 我都快要被你感动了。”他似真似假的赞叹着,素问紧紧的盯着反光镜,并不能看出他的神态有什么异常。 “如果我是那个男人呢,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这么难过,一定恨不得把那个害她流产的罪魁祸首给千刀万剐了,就是自己亲外公又怎么样?他这么三番两次的阻拦你们在一起,陆铮一定非常恨他。”他继续说下去,神态轻松,语气平常,素问的脸色却一点点僵硬了。 萧溶把车窗摇开了一丝缝,手指伸出去掸了掸烟灰,冷空气豁的涌进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溶就在驾驶座上回过头,脸上带着笑,满意的看着她:“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陆铮的死穴。” 随着他的话落,素问的呼吸一滞,瞳孔越睁越大,她一直害怕的某件事正在心中慢慢扩散,眼看就要将她吞噬,而萧溶的这句话,正如同那最后一击,将她彻底的击垮。 “你是说……陆铮为了我的事回去找老爷子理论,所以才……” 她非常艰难的理清了思路,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 萧溶眯起的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仿佛在告诉她:答对了。 身子一软,她向后重重靠进椅背里。 脑海中,千头万绪,只差一根线。她好像抓住了什么,稍不留神又从手中溜走,她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害怕,那早已痊愈的腹痛,此刻又神经质般的疼了起来,丝丝扣扣,如针扎般的折磨着她。 她弯下了腰,咬着牙按住了小腹。 前方的车道已经通畅,此后萧溶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漫长的车程,就在窗外的灰暗天色中度过,直到车身稳稳的停在四季星河路上。 聂素问坐在那儿,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萧溶也不急,重新点上根烟,慢慢的等着。 “所以,你让我留下孩子……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这样一段长的路程,她终于是抓住了那一个点。以前她就觉得萧溶这人行事古怪,让她做的事总是莫名其妙,又不说理由,对她似乎也没有任何损害。 的确,他要伤害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自己,只不过是他借以打击陆铮的工具! 反光镜里,萧溶的眉梢动了动,并没有回话,也没有反驳,只是把烟放在口中,沉默的抽着。 “恐怕告诉陆老爷子我怀孕的人,也是你吧。难怪你改变主意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表 情那么讳莫如深,那时候你就策划好了这一切吧?只要我怀了孩子,陆铮就不得不对我负起责任,那么他和老爷子之间的矛盾就会立刻激化,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对不对?你要对付的究竟是老爷子还是陆铮?或许……整个陆家?” 她一连串的说出心中的怀疑,越说越觉得不可置信,连语气都颤抖,“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对付陆铮,你们不是兄弟吗?” 她听陆铮说过,二十年的兄弟情,几乎什么坏事,有萧溶的,他都会掺一脚,那种感情,她明白,是以,她怎么也想不通萧溶的理由。 闻言,萧溶也只不过取出口中的烟,轻轻的谈了弹,他似乎是笑了下,表情像是默认了:“知道这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只不过是个演员,演好戏就行了。我利用的,也只是你的演技而已。” 他的那种表情,任聂素问后来穷极一生,也没有读懂。 萧溶这个人,对她来说,就是个谜。关于他的很多事,一切一切,最后,都被他带入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起,又或者,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没能读懂过他。 但这时的聂素问,只知道他是个极其精明的人,他所谓的利用她的演技,其实都是她在当时的情景下最真实的反应。他知道一个演员最好的发挥是什么,无非是发乎情,感同身受。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告诉她,让她亲身经历着那样的痛,切肤之痛。 他像个幕后的导演,默默的策划着一切,每个人都是他戏中的角色,按着他指定的剧情走下去…… 聂素问突然感到害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拉开车门跑下车。 送婚纱的人在楼下等她。那人见素问脸色苍白,心神不定的样子,便好意询问了几句。素问勉强应当,心不在焉,对方得知她病了,便主动提出帮她把相框送到家里,她签了字,对方才离开。 她放下手里东西,先把空调和地暖打开。这屋子才几天没人住,就冷清清的透着股死寂。三百多个平方,太大了,两个人住,显得空荡,三口之家,绰绰有余,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立在百来平的客厅里,愈加显得形单影只。 说话仿佛都会有回音似的。 房间大,暖气上来得就慢,她裹着羽绒服,往沙发里一坐。地上立着刚放下来的巨幅婚纱照。是当初她和陆铮一起选的,让她历经磨难爬上树去拍的那一张,郎才女貌,一个仰视,一个俯视,神情专注, 仿佛彼此的世界中就只有对方。 陆铮说:“要把这张放的大大的,挂在客厅里,让别人一来就看到我们有多恩爱,羡慕死他们。” 素问也很喜欢这张,相框横着摆在地上,素问调整了个角度,注视着照片上的男人,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了。 如果没有遇到他,或许她现在还待在c市,辛辛苦苦的打工挣学费,毕业后为了一口饭和无数的应届毕业生争的头破血流。生活会变得很简单,很平凡,也很辛苦。 如果不是他,她当年就不会一意孤行追到北京来,不会撞得满头包,然后遇到郝海云,不得不留在北京。 当然,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一朝咸鱼翻身,从默默无闻三餐不济的电影学院女学生,变成冉冉升起的国际新星。 她想起萧溶在车里说过的话。 是她间接害死了陆老爷子。 陆铮是她命中的贵人,她却是他的煞星。如萧溶所说,死穴。 可她竟然毫无所觉的就被萧溶拿中了命脉,竟还乐颠颠的答应了他的条件,在不知不觉中置他于危险之中。 她看着照片里的男人,默默流泪。天色越来越暗,傍晚的时候起风了,风敲打着窗扇,发出“咣咣”的响声,远处高大的杨树在风中乱舞,树木的虬枝如同黑暗中伸出的爪,要攫谁于手心。 不知不觉,在沙发里睡着了。 暖气一直开着,吹起她额角绒绒的碎发,羽绒服裹在身上忘了脱,很快背上就起了一层燥的热。她难受的挣了挣,羽绒服的袖子从胳膊上滑下去,紧接着有人拿起她的胳膊,替她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盖上薄薄的毯子,温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庞,她感觉到很舒服,一种熟悉的安心,便迷迷糊糊的向那处依偎去,清新的青草香,是洗涤剂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烟草清香,她咕哝了句:“陆铮,你回来了啊……”那手指突兀的停在她脸上,片刻之后,一只手臂终于拢住她,将她圈在了怀里。 而聂素问半梦半醒,只觉得理所当然,就像是平常无数个清晨在陆铮的怀中醒来,总是腻着不愿意睁开眼。神思困顿的聂素问,压根儿没想过,陆家大殓,陆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九十四,男人的眼泪 更新时间:2013-1-110:04:56本章字数:11191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感觉到 闪动的光亮在眼皮上跳动,她转了转眼球,慢慢的撑开眼睛,客厅里暗沉沉的,没有开灯,几点了? 天都黑透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是睡在一个人的怀里,男子身上熟悉的味道,和她梦中的触觉一样,真的是陆铮…… 陆铮从后面拥着她,让她枕在自己臂弯,睡得更舒服,另一只手绕在她腰上。似乎还未察觉她醒来,屋子里非常的安静,只有电视屏幕上跳动的光芒,他在看电影,可是没有开声音,屏幕上亦没有字幕,如同一部默片。素问看了好一会儿,才辨出是经典的美国影片《乱世佳人》,又名,《飘》。 这部片子她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了,后来念了电影学院,又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但从来没有这样无声无息的看过,也没有听说过陆铮喜欢这部影片。荧幕上的漂亮女子在微笑,迟疑,犹豫,叹息,痛楚,挣扎,她睁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了一会,看到斯嘉滚落楼梯流产的那一幕时,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斯嘉有最纯净的淡绿色眼睛,她的笑容令人着迷,她拥有最多的情郎,可爱她如斯,瑞德最后还是离开了她。 影片播放到她最熟悉的片段,荧幕上的人物嘴唇一张一阖,没有声音,只有模糊的形状。可素问却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句台词是这样的: “思嘉,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不能耐心的拾起一些碎片,把它们粘合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一样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好时的模样,而不想把它修补好,然后终生看着那些破碎了的地方。” 最最深爱她的一名男子,也终究下定决心离开了她。 素问感到头皮上一凉,似乎有一滴液体,滑进了她的发间。 她一震,抬头看陆铮,这一动,陆铮立刻意识到她醒了,手忙脚乱的松开她,似乎急于掩饰什么。 他的整张脸都隐在光线的阴影处,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素问不确定刚才滴落自己发间的湿润是什么,只觉得陆铮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暗哑:“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她咳了声,不知为何有点尴尬:“不是,在医院睡得太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 其实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两个人都融在黑暗里,偶尔光影一闪,是银幕上换了场景。 他起身去给她倒了杯热水,搁在她手里:“我听医院的人 说你跑出来了,有点担心,所以回家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她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抱着水杯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好半晌才整理好措词:“婚纱店的人过来送照片,我想这么小的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嗯,我看到了。拍得很漂亮。”他接过她喝完的水杯,目光落在横在地上的相框里,唇角牵扯出淡淡的弧度。 素问也随着他一起往相框望去,陆铮把她拥在怀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屏幕里电影已经播到了最后,非常凄美的结局,两人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谁也没提议把音响打开,仿佛都觉得这份宁静得来不易。他们相互依偎着,盯着无声的屏幕,看那画面偶尔一闪,场景切换,每个人的悲欢喜怒,那么清楚的展现。 非常凄美的结局。美丽的斯嘉,最终孤身一人,没有盼到她的爱人。 素问在他肩上转头看他,陆铮也回过头来,于是他们接吻,很绝望很无助的吻,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彼此的味道,铭刻于心。陆铮捧着她的脸颊,细腻的描绘着她的唇,素问也仰起脖,配合着他,把手臂绕到他颈后,抱着他的后脑勺,十指伸进了他柔软的短发里。 舌尖辗转,唇齿难以分离,直到口中尝到咸涩的味道,她才惊恐似的睁开眼睛,黑暗中,他古井般沉湛深邃的黑眸里盈着一抹晶亮。 她把手往下移动,无意外的在他脸上摸到了凉凉的湿意。 借着电视上的光线,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他脸上的泪痕。 她认识陆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过他哭。印象里,陆铮就一直是冷傲不羁,我行我素的一个人,他开始自己创业以后,在商场更是如鱼得水/他应该是意气奋发的,怎么会掉眼泪? 聂素问觉得心疼,她长这么大没见过男人哭过,又或者说,没见过和自己亲近的男人流泪,可就是这个自己最深爱的男人,平常在外面都不苟言笑没什么表情的人,却在自己面前,流下了眼泪,露出了他人生中最为脆弱的时刻。 聂素问怔怔的,顿时有些 第 87 部分 手足无措,只是看着他。 陆铮更加痛苦的闭上了眼,一点晶莹,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流下来: “外公去世了……” “我知道。我在新闻里看到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冰冷,好像没有温度一般。电视里看追悼会他还没有这么难过,恐怕都是对着摄像机在压抑着,直到这时,才能够将悲伤释放出来。 老爷子的死,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他做什么,只是张开手臂,环抱住他的身体。陆铮起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下巴抵着她的肩一动不动,后来,他的手慢慢的拥住她,将她紧紧的嵌在身体里,素问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整个人一直在发抖,双肩一颤一颤的,也许在哭,可是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只好任他这么抱着自己。他瘦了很多,肩胛上突起的骨头都硌疼了她,可他还要将她抱得更紧,更紧,仿佛从此就是一个人。 素问忍着疼,听他在自己耳边哽咽着说:“是我害死了外公……” 素问一怔,立刻想到下午萧溶的话:陆铮为了帮她讨回公道,所以才回去找老爷子理论。 如果真的是这样,害死老爷子的罪魁祸首,是她,而不是陆铮呀。 她一动不敢动,陆铮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神情悲恸,言语颤抖:“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我进去就把门反锁上了,我只是不想冯湛插手……这么多年了,他插手我的人生,安排我做这个,做那个,我只是不想他再继续干涉我的人生……我从来没想过要他死,一次也没想过……就在他发病的时候我还在跟他吵,他喘不过气,我一点儿也没察觉,直到他在我面前倒下……” 陆铮终于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抖得厉害。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如同噩梦一般,在午夜梦回提醒着他,他是个刽子手。虽然他没有做杀人犯法的事,可他的两手仍然沾满鲜血,那个人,是他的亲外公…… 素问静静的听着,越听,心中的惊恐就越扩大一分,真相往往令人不忍碰触。她倒吸了口冷气,良久,才深深的说出口:“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饱含了她无限的愧疚,然而悲痛中的陆铮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也没意外她犯了什么错需要说“对不起”,这个傻瓜,还在把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陆铮靠在她身上, 像个孩子,紧紧的闭着眼。那一天的一切,如同电影快闪般,飞快的滑过他眼前。 瑞德冲动质问斯嘉,导致斯嘉羞愤滚落楼梯流产,而那天怒气冲冲回到陆家的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只记得自己踹开了书房的门,冯湛怎么也拉不住他,老爷子手里的狼毫一顿,一滴墨点就晕在了宣纸上,毁了一张好字。 “你还有心情写字?”他冷冷的笑,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小祖宗……”上来说好话的冯湛被他一个擒拿摔了出去,坐在地上哎呦扶着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铮已经反手带上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陆海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越来越“长劲”的外孙,把狼毫悬在笔架上,拎起手里的字端详了一会,然后遗憾的揉皱了扔在纸篓里。 陆铮瞧见他这个沉着劲儿,愈发的有力无处使,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黄梨木花架。上头的达摩兰花盆应声倒地,啪嚓碎为几瓣。 老爷子眼锋一震。 陆铮是故意的。他知道这株兰花市值百万,在市中心一套房子也未必换的来,还是当年老爷子一位流亡台湾的战友二十年后首度回归故土时给他带来的礼物,老爷子一直十分珍视,亲自放在书房里养着,一日都能关心上几遍。 “你五岁时学写毛笔字,我就教过你,要戒骄戒躁,运笔要平和稳重,你十四岁就能写得颜筋柳骨,如今,倒越发沉不住气了?” 老爷子惋惜的看着那一地碎土,沉痛的教育他。 陆铮嗤笑了声,“原来您还记得当初您是怎么拿戒尺逼着我练字的?我从来没想过学那玩意儿,可你非要我学。您活了这大半辈子,有人逼过您做什么吗?你知道那种被人操纵,被人摆布的滋味吗?” “混帐!我让你学字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性,难道还是要害你不成?”老爷子的脸色发白,语气也失了稳重。 “那你操纵我的婚姻,害死我的孩子又为了什么呢?”陆铮不依不饶,昂着脸与他反驳,“素素和孩子是无辜的。她只是爱我,有什么错?您要打要骂冲着我来,犯得着针对一女孩子?您当年上战场还背过三项纪律八大注意呢,毛主席教导过您欺负妇孺?” 陆子鸣终于失控,就这样对着老太太吼起来:“你们一个二个都说那是我儿子,我的种,我自己心里能没数吗?别弄张纸来就想糊弄我,就算真的是,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替我做决定!” “你……你……”老爷子气得双肩直抖,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硬是半天你不出一个下文来。 陆铮根本不看他,继续冷斥道:“你知不知道素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她肚子里的是一条生命,是我的儿子,您的重孙子!您这样跟杀人有什么区别?杀人犯法要坐牢,我知道您不用,可您不会内疚么,您晚上睡的着吗,睡着了就不会做噩梦吗?您的重孙子在喊你曾姥爷,你听到了吗?” 他说着,猛的逼近,老爷子按着檀木的大书桌,睁圆了一双眼睛瞪着他,一只手指颤颤巍巍抬起来,似乎想指着他,说点什么,可一直没出声。 陆铮猜到他要不就是请家法,再不然就叫他跪在那不许动,拿马鞭抽他。小时候他还畏惧皮肉之苦,慢慢的就麻木了,更何况再多的痛又怎及他丧子之痛?他来这之前就都想好了,一顿打,正好断了他和陆家的关系,打得他越狠,他能下的决心就越坚定。他甚至帮老爷子取好了墙上的马鞭:“怎么着,您这是要抽我,还是要骂我呢?您别急,慢慢想好了。” 陆海博指着他的那根手指迟迟落不下去,脸色由白转红,憋涨着气,渐渐的,那红变成一种青紫,进出口腔的气体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拉破风箱似的:“我……我……我……” 陆铮慢慢等着他的下文,然而老爷子这个“我”重复了几遍也没有再接下去。他只看到老人的身体蓦的一阵抽搐,整个人垂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陆铮吓愣了,根本没来及接住倒下去的外公,老人的后脑勺沉重落地的时候,眼皮还是上翻着,浑浊的眼球不正常的向外突出着,死死的瞪着天花板。 而陆铮搂着他的脖颈,从上往下俯视着他的脸,就像他瞪着的那个人,是自己。 令他死不瞑目的,也是自己。 他永远忘不了那骇人的一幕。 他当时就闭住了气,似乎连心跳都停了,什么都停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打电话叫救护车,手忙脚乱的打开房间的反锁,冯湛见情形不对,冲进来看的时候,老爷子已经闭了气。 他中邪了似的定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冯湛又急又吼,掐仁中,按胸肺,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直到急救医生赶来,各种听诊器检查了一遍,站起来时,无奈的朝他们每一个人摇了摇头。 当场死亡。 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赶回来的陆文漪看到他,再看那边围着给 老人急救的一堆白大褂,二话没说,当头给了他一巴掌。 陆文漪从来没舍得打过他。从小到大,她都是把他当亲生儿子,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对他更加溺爱,生怕他心里产生一点儿不平衡,甚至她快四十好几了还没成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陆铮。 唯一的一次,还是上回在花房里,他说想和聂素问结婚的时候。当时陆文漪就警告过他,除非他想把老爷子气死。 没想到最后老爷子真是被他气死的。 他被打得脸偏过去,半晌耳朵都蜂鸣。其实听不到更好,那样他就不会听到医生的那一句“节哀顺变”了。 老人最后还是被送到医院,蒙上白布的那一刻,他听到非常沉痛的一声哽咽:“爸——”他都不敢回头,因为怕面对陆文漪那悲伤失痛的表情。人到中年的陆文漪,高居政坛十几年,经历过数次换届和内部整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喜乐悲恸在她身上仿佛都淡了,在外人看来,她仿佛是个没感情的人。可这一刻,骨肉亲情,她终于是为那个生养自己的垂暮老人,流下了伤别的泪。 陆海博的身后事一直有条不紊的办着,军委也派人来慰问过了,几天来,陆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破,都是老爷子生前的战友,或部队和政界的朋友,还有一些深居简出平常不太露面的人,也都来了。 自然都是得好生招待的人物。陆家人丁单薄,到头来,能帮的上手的也就冯湛他们几个警卫员和勤务员。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悲伤,就要不断的应付各种场面,追悼会也是国家出面给办的,风风光光,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一脸庄严沉重,穿着沉沉的黑色,走过他们面前,道一声“节哀顺变”,那样哀伤的氛围,不仅没有因为一句“节哀顺变”而改变,反而每说一次,就加重了这种沉重的氛围。 重得他快喘不过气。 老爷子的遗产公布了,除了生前就答应捐赠的,其余大部分都留给了他和陆文漪。 现在,他站在礼堂内,作为老爷子的继承人,理所应当的接受每个人的安慰,可谁也不知道,他才是害死老爷子的真凶。 那种挣扎的矛盾和痛苦,他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最好一辈子不用面对这一切。 可现实却不容许他这样做。 陆文漪已经够累了,这种时刻,他怎能像二十岁那年,再任性的离家出走,把担子全扔给其他人? 被他沉沉扛在肩上的负罪感,原来 也是一种责任。 那天晚上,素问就没再回医院去,陆铮在客厅沙发上抱着她,断断续续的向她说了点老爷子去世时的情形,就那样抱着她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他是陆家唯一的男丁,什么重担都落到他身上。他心里有苦,可却又不能对人说,这种憋屈的罪,她懂。 也许好好的睡一觉,对他来说,都是奢侈吧。 素问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他,此刻亦十分眷恋的注视着他的睡容,不忍心叫醒他。见他睡熟了,便轻轻拿开他的胳膊,去卧室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他盖上。 这样的事,从来都是他为她做,被照顾的感觉自然很好,有时候,去照顾别人,也会同样的满足。 大约清晨六点多,陆铮才醒来,天都还没放亮。他撑着臂膀舒展了一下身体,表情显得痛苦。也难怪,他这么大一个人,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睡了一整个晚上,醒来会腰酸背疼是自然的。 素问平时在医院里都是躺着,睡的多了倒不怎么困,这时候刚准备起来到厨房榨点豆浆做早餐。 见他醒来,步子也停下:“你睡醒了?” 陆铮扶着酸痛不已的脖子,略带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害你一整晚没睡?” 她摇摇头:“我睡了一会,白天睡太多,所以不怎么困。” 陆铮于是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素问把洗干净的黄豆放进豆浆机里,又从冰箱里拿出平常备着的吐司。豆浆机还是他俩上回要搬进来的时候一起在超市买的,以前她拍戏都没什么时间顾及饮食,所以就买了个榨汁机成天给自己榨些蔬菜汁果汁什么的当饭吃,既保持体形了又能补充必须的营养,于是在超市看到了就一定要买下来,跃跃欲试的要给他做早餐。 真正买回来却没用过几次,一来他雇的钟点工非常尽职,每天都准时把饭菜准备好,房间收拾干净,几乎没有要她做的,二来他说怀孕的女人最大,什么都舍不得她做,恨不得拿个香炉把她供起来。 所以把豆浆机拿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套着塑料封皮,她撕开拉放在水下冲洗干净,听着洗手间里传来他开水龙头洗漱的声音,忽然间就走了神。 要是没有这么多令人不快的事,这样平常的日子,为自己的爱人做一顿早餐,也许并不美味,可饱含着爱心,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失为一种幸福。 陆铮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出来已经神清气爽,两颊挂 着清爽的水珠,下巴上也已经光滑洁净,把那看起来有点颓废的胡茬都刮去了。他一边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珠,一边伸手去取衣架上的外套,看到素问端着煎蛋吐司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蓦的一愣。 素问看见他披衣也愣了愣,下意识的问:“你要走了?” 这话出口才察觉自己心里其实有一丝隐隐的失落的。精心准备的早餐,当然希望那个人能享用。 他顿了下,神情不变,手上继续慢慢扣好了大衣的扣子:“我昨晚出来的时候没跟那边打招呼,再不回去怕他们着急。” “……” 素问咬了咬唇,慢慢放下手里盘子,过了一会,才抬起头,微笑迎着他的视线:“噢,那你赶快去吧,想开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能安慰他的,似乎也只有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他点了点头,脚步却留在原地没动。素问理所应当的以为他走了,转身进去拿豆浆。等她把滚烫的豆浆倒出来的时候,一回头,却看见陆铮已经脱下大衣,坐在餐桌前等着。 见她傻在那儿不动,还催了她一句:“怎么了,快拿过来,我吃完要走了。” “你不是……”她问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傻,于是更加憨的傻笑了一声:“噢——”把热好的豆浆倒在杯子里,端到他面前。 陆铮接过豆浆喝了一口,顺势拉下她的手,嘴里还沾着浓郁的豆香,就在她嘴角亲了一口:“谢谢你。” 弄得她反而不好意思了,都忘了擦嘴边被他沾上的豆汁,就尴尬的背过身去,咕哝着:“谢什么,这么点小事……” 陆铮狼吞虎咽的把煎蛋吐司全吃完了,盘子里连点渣都不剩,豆浆也喝得干净见底,然后才站起身:“真得走了。” 素问赶紧放下手里早餐,起身帮他拿起大衣披上,陆铮一边扣扣子一边摇着头自顾自的笑起来 第 88 部分 。 素问看他穿好衣服,才睨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他的手指轻佻的在她脸蛋儿上一扫:“笑你真是个贤惠的好姑娘。” “呸,没个正经。” 还能装作生气不理他,可当他真正穿上鞋,开门要走了,又不舍起来。 “不忙的时候,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又赶紧补充,“发个信息也行。” “好,我知道了。”他回过身,在门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等待的日子里,即使是他的只言片语,也能让她顷刻温暖起来。只要知道他是好好的,她也就什么都好了。他一定不会明白,相思是什么味道。 陆铮走后,素问也回到了医院,当然免不了被向茹和主治医生一通教育。主治医生更多是担惊受怕,生怕她跑出去有个什么好歹,那他可担当不起。 好在她身体恢复得很快,这两天除了向茹和周沫以来,小艾也来看她。 年后公司已经恢复了正常上班,艺人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假期,助理当然也跟着艺人四处跑,随着农历年过去,很快就是西方情人节,国内这些年越来越时兴过这些洋人节,院线也跟着推出情人节档期,所以年后再影视圈倒是有个小热潮。 小艾来当然是带来了好消息的:“恭喜你,封杀令解除了,之前为你量身打造的古装剧也要正式开拍了,你这个准女主角可得赶紧养好身体,我们都等着你涅磐重生,惊艳荧屏呢。” 确实,她这趟一炮而红,再陡遭封杀,接着又重新复出的经历,在演艺圈也算有几分传奇色彩了。不过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话题,再传奇的新闻,也不过一段时间,就被人遗忘了。 九十五, 更新时间:2013-1-110:04:58本章字数:11148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跟素问想的差不多,她被解封的消息一传出,媒体马上就跟风上,之前关于她的那些八卦周边不是没有,只不过封杀令在上,没人敢发,现在一解封了各种猜测马上就出来了。 加上叶子那是金牌经纪人,最擅长就是炒作造势,这剧本素问还没拿到手呢,那边她要加盟华谊新年大戏的消息就放出去了,公关部的电话每天被记者打倒快要爆炸,都是问新戏的开机发布会什么时候召开,毕竟这可是聂素问解封以后第一次公开面对媒体,新闻点大大可挖。 年后素问第一趟回公司,叶子就直接丢给了她一打行程。毕竟她好几个月没正经工作了,在素问眼里,她是个演员,商演代言那些都不属于正经工作,只有拍戏是那才是正职。好多演员,一年拍到头,累得马不停蹄,只不过因为卫视台的播放档期跟不上,所以在观众眼里就好像那个演员一年没干正事一样,而聂素问自从卫导的电影之后,是真的啥片都没接,再加上前期统筹,后期剪辑,估计得有一年多时间淡出观众视线,所以叶子怎么能不着急。 还好以周沫小说改编的这部戏是从去年公司就开始重点筹划的,就算素问发生了封杀事件,公司也没提出要换角儿,各种准备事项还是风雨无阻的进行着,所以才能有她一解封就有戏拍。一方面原因当然也是编剧力荐的男主角周晓川还在伤病康复阶段。 素问粗粗翻了翻,果然还是代言居多,除了两部还在筹拍中的电影,就没其他的剧本了。 这真不符合叶子的性格。“没剧本?” “哪能啊,”叶子打开抽屉,从里面搬出一摞废弃的剧本,“上头发话了,说你历经风雨,今年必定会大红,要力捧你,不好的剧本就不要接。宁缺勿滥。” “谁说的?”素问挠挠脑袋。 “萧少。咱们的大老板。” 素问愣了愣。萧溶之前说会许她锦绣前程,心想事成,没想到是真的。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情为这种“好事”而高兴。 叶子的桌前叠了一堆报纸,素问估计都是跟自己有关的,叶子肯定在她来之前就翻过了。 “有没什么特别离谱的?”她一边说笑,一边抽起一张翻看。记者写什么,她大约都能猜到了,不过叶子却把另一份塞给她看:“今年的福布斯名人榜。” 素问调笑道:“我该不会上榜了吧?”说完就煞有介事的翻到最底下,从最后一名数起,没想到还真在前一百名的倒数第二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有点懵。《色戒》红了以后她的确接了不少代言和商演,不过收入都是叶子去谈的,从结款到公司计算抽成,到打进她的账户,中间是有一个过程的,这些榜单统计肯定不会去查她的银行账户,自然是从她接的工作粗略统计。 她真没想到自己去年挣了这么多钱,不过还挺高兴的,收入都是其次,主要这是自己人气的体现。她乐呵呵的扫了一眼,国内知名的四小花旦,还有一名也上了榜,名次还在她上面一点。突然,她目光一滞,“刑曼姿 ”这个名字刺到了她的眼。 叶子见她忽然不笑了,也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落在她手指的那个名字上,不由嗤笑了声:“我正想跟你说呢,你这个校友,可真有本事。” “怎么了?”素问一脸茫然。 “咱们这戏是去年中你就要我去把剧本买了的,我也认认真真,找人花钱,筹备了大半年,这才准备开拍,人家星辰直接找个金牌编剧随便粗制滥造了个本子,凑个班底,年前就开拍了,两个月拍完马上投放,现在在卫视热播呢,弄得我们新闻一发,人人都说我们是抄袭他们。真特么憋屈。” 叶子耿直,新戏的题材在国内还属新颖,尤其又改编自网络大热的清穿小说,所以一早就开始在网络上造势,引的周沫的小说迷讨论纷纷。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戏还没拍,先被人冠上了抄袭的名头,清穿剧类别雷同。气得叶子直想骂:你才抄袭,你全家都抄袭! 现在周沫不得不改剧本了,从美国回来她就一直闷在家敲键盘,前几次在医院还跟素问讨论过。 你做得再怎么精致,一旦被人说成是跟风之作,总是输人一截。 叶子忿忿说:“你那个校友,就是这部戏的女主角,现在可红遍了半边天,今年的视后大热人选。” 素问耸肩,别人有能力拍,小成本制作却走红了,也是别人的实力。 “不过,总算有个好消息。”叶子顿了顿,又笑起来,“薛绍峰要加盟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哈?”开什么玩笑,峰哥要拍电视剧?“他能演谁啊?” 薛绍峰不接电视剧都有一两年了,再好的剧本,花多少身价也请不动他。何况他们这戏男主角一早订好了是周晓川,以薛绍峰的咖位,难道叫他去演配角? 聂素问想不通,叶子当初也没想通。 “你放心好了,人家影帝都发话了,纯粹是给你捧场,让你复出的第一部戏大红大紫。他不演主角,就客串一下。”叶子收到这消息时也是又惊又喜,“我看了下剧本,觉得八爷的角色很适合他。虽然不是第一男主,不过角色很讨喜,应该不至于毁了他影帝的形象。” “八爷……?”素问讷讷的,实在不能想象薛绍峰那样一张脸,剃了光头是啥样,不过戏里八爷是她的姐夫,戏外峰哥是她的大哥,倒的确挺合适的。有了薛绍峰加盟,他们的戏将来在香港,台湾两地播放,就不怕没收视率了。 “不过…… 峰哥的片酬,咱们付的起吗?” 她也是上回跟薛绍峰合作拍电影,才略微知晓他片酬的位数,不过电视剧是一集一算的,那得多高的天价啊。 叶子笑得老谋深算:“这你不用担心了,薛绍峰那个经纪人也不是吃素的,自家艺人演不了第一男主,他们太没面子,所以直接对外宣布薛亲自投资这部戏,做制片人。他的片酬就不要了,到时候分红算他一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分担风险。不过这部戏要真演砸了,估计赚的钱还没那位大哥的片酬高。素问真怕他会亏得血本无归。 “所以啊,你得好好演,薛绍峰现在可是投资的老板之一了,人家为了你,头也剃了,钱也花了,连第一男主都让出去了,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叶子不知道陆铮的事,一直觉得薛绍峰对素问有点意思,虽然上次二女争夫的新闻把她弄得也有点内伤,不过有这位天王保驾护航,聂素问的星路的确能顺畅很多。 “离婚”新闻对薛绍峰的形象也有一定影响,有一阵他人气下滑得很厉害,好在年底的无数个“影帝奖”帮他找回了场面,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现在薛绍峰的形象隐隐有点从大众情人向演技实力派转变的趋势,这对一个演员来说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毕竟年华容貌会衰老,精湛的演技却是能让观众一直牢记的。 既然素问来了公司,下午就在公司开了一个简易的开拍前主创碰头会。 这部戏前前后后都是叶子统筹,所以她理所当然坐了主位,其他参与者,除了第一男主周晓川是向其他公司外借的,也都用了自己公司的人。十三,十四用的都是公司签进的新晋小生,倒是符合叶子的一向审美观,一水儿的帅哥。 被这么多帅哥围着,素问倒觉得拍戏也是件开心的事了,不过一想到这些个帅哥待会都得去剃头,她就更乐得合不拢嘴了。 周沫这些天没日没夜的在家改剧本,素问还是头一回以工作形式在公司与她见面,觉得挺新鲜的。 周沫一来就跟她诉苦:“我现在大约明白了,大概职场的成功人士都有相同的牛b之处。你那个经纪人啊,跟我要起剧本来,比我家那阎罗编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以为改行做编剧了能摆脱天天被追杀的命运,现在才发现,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素问埋汰她:“知足吧你,一集三万,哪个新人编剧有你这待遇啊。我拍第一部戏的时候,片酬一集都还不到三 万,你还嚷嚷什么?” 周沫想了想,也是,网络小说家说到底还是不被人认可的职业,然而编剧这个职业,在广泛的群众认知里,是充满了文艺青年气息的。 素问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从周沫手里拿过初稿先看了眼,听说结局也给改了,她就哗哗哗翻到最后一页瞄了眼,顿时皱起眉:“这也太苦逼了吧?合着所有男性角色抱起团来欺负我呢?” 周沫同情的看着她:“可叶姐看过,对新剧本很满意呀,而且其他几个主演也没意见。他们觉得终于有机会在戏里欺负你了,他们很感动。” “我平常欺负过他们吗?”她在公司就一直是新人,不红也没排场,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习惯了,好不容易翻身演女主角了,以为能行使下女主特权,结果还是这么个处处受人欺压的角色! 在会议室和导演几位主演开制作会,除了周晓川没到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档期最忙的薛绍峰也带着经纪人抽空到场。 素问坐在他旁边,私下里拽他袖子:“你怎么会有兴趣投资电视剧?” “能赚钱的我都有兴趣。不过这回我不是很支持你拍电视剧,若不是你坚持要拍,我根本就不会在这儿。我手头电影本子有好几个,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向导演引荐你。” 素问现在身价不同往日了,想找她拍电影的导演也不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薛绍峰是真想不通她为啥还要回去拍电视剧。 素问直摇头:“你不懂,这是江湖义气。” 说着看了看周沫。周沫正跟叶子商讨剧本细节,叶子清了清嗓,说:“新的剧本已经发到大家手中,大家看过没问题,下个月就可以正式进组了。戏服已经都送到公司,待会你们可以去试一下,务必要小心,这次的服装费开销上百万,赞助商说了,戏拍完要全部拿回去办馆展览的,所以你们平常要爱惜些。” 素问忍不住问:“这次服装是谁赞助的?” “燕氏珠宝。就是你代言的珠宝品牌,你在戏里的首饰他们也全包了。尤其是你,我们一共帮你准备了十六套旗装,都是请专业的裁缝订制的,每一套都价值上万,咱们这次拍摄用的是高清摄像机,你们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衣服上,旗头上那珠宝攒花都是货真价实的,免得叫那些学究们挑出毛病。” 素问咂舌,这每天拍摄光造型就得耽搁多少时间啊。 男演员们谈笑中难 免面带苦涩,因为这是他们能摸得着自己那一头飘逸短发的最后一刻了,明儿拍定妆照,待会就得集体去剃头。 叶子又说:“前几天两大微博平台同时来邀,让旗下明星集体入驻,现在不是流行微博营销嘛,你们还没注册微博帐号的,今晚回去赶紧弄好,到时候会有专人负责,每天发拍摄花絮到微博上面,可以调起网民对这部戏的关注。” 说完,她又单独对素问说:“公司给你注册了个后援会机构,你回去记得关注,时不时转发推广一下。” 她一愣:“什么机构?”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后援会就是粉丝自发组织的小团体,平时都是小艾在处理后援会和她之间的关系。 “这是公司今年的新决策。由公司派专人帮你打理后援会,官方发布一些有关你的周边和应援品,一方面能有序的管理粉丝,另一方面也能增加周边产品的收入。” 叶子话音刚落,素问就反驳道:“我不同意。那些粉丝好多还是学生,有时候为了买张海报早饭都不吃,我们怎么能再黑着心去赚他们的钱呢?” 叶子抚额烦恼:“就算我们不赚,那些盗版商也会打着你的旗号出各种有关周边啊。起码我们赚的钱,还能用来继续发展扩大后援会,和正常的维持开销,而那些盗版商才是真的大发横财。” 叶子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许多的后援活动,都是靠粉丝们志愿集资的,有些死忠粉,为了自家偶像阵势上不输其他人,甚至一掷千金。素问一直想阻止,却不能伤了热情粉丝的心。如果真的能把赚粉丝的钱,再反过来投入到后援会运营中,也算是回馈粉丝了。 叶子见她动心,继续游说:“况且,用你的名义当然会给你分红。后援会每年的盈利都会分两成给你。” 素 第 89 部分 问当时真没觉得卖卖周边能挣多少钱,自然也看不上那两成分红。 “我的两成倒无所谓,你们直接帮我捐给希望工程就行了。要我答应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后援会的管理者不能是公司直接下派的人,既然是盈利机构,那就得有个机构的样子,管理层必须是群众推选,有能者居之。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是我的粉丝,是后援会的成员之一,能够真正为后援会服务。另外,你们既然用我的名义,那有什么动作,也得事先征求我的意见,所以我也在管理层挂个名,具体的执行我不参与。你看怎么样?” 叶子有点擦汗。 其实提议把后援会当盈利机构做,完全按照公司运营模式走商业发展道路,这种高深的点子,肯定不是她想的。现在全公司,也就只拿聂素问一个人做试点,做好了,自然是大笔捞金,众人效仿,做臭了,那就是人人唾骂,说她想钱想疯了。 不过她真没想到这丫头平常看起来迷迷糊糊的,这时候精明得可怕。 叶子想想,谁管还不是一样,反正公司抽成的比例不变,于是一拍大腿,答应了。 “那你把这份合约看下,同意的话就签了吧。” 素问有点怔愣,叶子连合约都准备好了,分明是早有打算。 把条款一一过目,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字了。 叶子看着合约上的签字,笑得合不拢嘴:“放心好了,你的那两成还是会给你的。至于你到时候是要捐还是要怎么的,你自己处理吧。” 素问有点莫名其妙,不就是以她的形象卖个周边吗,叶子至于这么高兴。 中间会议歇息的时候,她去休息室给陆铮打了个电话。他正好不忙,于是耐心的听她把这事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没想到陆铮也很赞同公司的做法。 “把后援会做成规范性、盈利性的机构,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过以后你的形象就很重要了,因为你的风评直接影响后援会商品的销量。” 素问有点难受,她总觉得赚粉丝钱不是很厚道:“就不该问你。你们商人都是一个样,满身的铜臭气。” 陆铮在电话里低低的笑:“他们花钱买电影票是支持你,买你的周边就不是支持你了吗?何况你换个角度想想,你的后援会正规了,肯定需要正式聘用工作人员,这些员工都来自你的粉丝,你等于变相帮他们提供了工作岗位 ,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将来你可以用后援会的盈利,让你的粉丝享受到更多的福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的粉丝难道不是所有粉丝里最幸福的吗?” 本来让她困惑不已的事,到了陆铮这里,好像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她现在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能在商场无往不利了。 “叶子还说要给我两成分红,我本来不想要的。要不我把它捐给粉丝中间有困难需要帮助的人吧?”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陆铮好像愣了愣,继而轻笑出声:“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素素,相信我,这笔收入将来说不定会是你的私人小金库。” 素问诧异极了,不过陆铮说的话她又不能不信:“只是卖周边而已,真能赚这么多钱吗?” “你反过来想,没钱赚的话,公司为什么要给你开这么好的条件?”陆铮理智的给她分析,“以前公司捧一个艺人,捧红了艺人就耍大牌,跳槽,或者自立门户,这中间只有一个‘情’字维系,显得太单薄。现在他们捧你,就是在为你的形象投资。你的形象好了,周边产品自然大卖。就算你人可以离开公司,但你所有形象周边的产品贩卖权还在他们手里,将来你不管是跳槽还是自己发展,你发展得越好,他们就赚的越多,你却连两成分红都拿不到了,那样,你还愿意走吗?” 素问好像有点明白了:“天啊,这招真是又狠毒又老辣。” 陆铮也笑了笑:“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不过这点子,肯定不是你那位经纪人想出来的。” 素问回想叶子的表情,也觉得不像。那么想出这决策的,只能是在商场暗藏锋芒的萧溶…… 陆铮听说了薛绍峰要投资这部片做制作人的事,便建议她:“你要是觉得你那两成分红无处可用的话,不妨也凑个分子,这样你既是老板又是主演,演的时候也更尽心一点。”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素问有点不平:“我是专业的好不好,做不做老板我都会尽心尽力的演好的!” 回去她就把自己要投资的想法告诉了叶子,要是先前,素问肯定没底气说这话,不过叶子既然说她都上福布斯名人榜了,一两千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她说:“这部片我零片酬,后期参与分红。” 薛绍峰正好也在旁边,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你也不要片酬?” 素问很想捂着胸口叫心疼。她如今身价暴涨,上回签约时叶子开给她的片酬已经直追一线,素 问一边心口滴着血,一边用力的点头:“嗯,我们俩的片酬,就能把成本压下来了。”要是这回赚的钱没有超过她的片酬,她这一年就等于白忙活了。 叶子倒无所谓,三家合伙,多一个人分担风险,他们就不用向银行贷款,偿还高额的利息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素问留下来,悄悄对叶子说:“戏下个月正式开拍,可不可以我的戏份先开始,找有当期的先开工。我看了下剧本,里面有不少我的独戏,这个月我正好是空档期,戏拍完我也能休息一阵子。” 不然等正式杀青后,立刻就是紧密的宣传期,她想着这部戏拍完,陆家那边的事也该忙完了,这样能抽出空闲来多陪陪陆铮。她还记得陆铮曾经玩笑般说过要带她出国去逛街,到时就不用担心被人认出了,这一阵子陆铮心情很差,出国走走似乎也不错。 叶子有点犹豫:“这可能吗?这部戏你是绝对的主角,谁都走得开,就你不行。” “那我早点进组,咱们也能早点杀青啊。” “不过这样跳戏会很严重的,可能前一场你才十七岁,下一场你就三十七岁了。” 素问读过剧本,知道里面自己的年龄跨度很大,从青葱少女一直到郁郁病逝,几乎是走过了一生。 “而且早开机,就表示预算会上去,机器一开就是钱,大家凑一块ab组一起上也是那么多钱,为你单独多开几天机就是几天的钱……不过你是投资人,亏也是亏你的。” 叶子也是为她考虑,跳戏太严重,很考验演员演技,聂素问本来就是从电影回来演电视剧,要是再演砸了,观众非得说她是走下坡路,靠潜规则上位了,到时她的形象可完了。公司刚跟她签署了一系列的合同,哪能由得她乱来。 素问深深的给叶子鞠了一躬:“对不起叶姐,我知道这样任性的要求让你很难做。你放心,我一定会演好的,预算不够,我自己出。” 原来自己投钱还有这好处,那就是她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秘密开机,除了远在香港治疗的周晓川赶不来,其他人能配合的都尽量配合,把不重要的戏先赶出来。十三,十四的饰演者都是新人,平常档期比较空,自然全力配合,薛绍峰比较忙,偶尔过来救场。 两位晚辈原来听说过素问的成名事迹,只觉得她很走运,这次与她搭戏,才知道她是真的专业。态度认真,入戏深,演起来仿佛就是书中的那个人站在他们眼前,自然驾轻就 熟。 一开始还能跟的上她的进度,后来渐渐的就大叫吃不消了。这还是人吗?所有戏都是一条过,害得他们ng个一两次就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 小艾来探班时,给每个人送上热巧克力,安慰两位后辈:“别有压力,你们是正常发挥。一般人不能跟戏疯子比。” 演十四的好青年闻言感慨:“可不就是戏疯子,一整个剧组的人都快被她带疯了。” 刘导过来拍拍他的肩:“有过电影表演经验的是不同。” 素问自己也觉得演完电影之后,自己在演技上好像突然开窍了似的。以前她也跟两位新人一样,台词上都能拌蒜,后来发现只要融入了角色,喜怒哀乐好像都是自己的,偶尔与剧本上台词差个一两个字都没有察觉,而导演也不叫“咔”,甚至觉得这样处理比剧本更佳。 因为素问的戏好,两位青年演员也不好意思拖进度了,越发认真的去琢磨,一个月的进度出奇顺利,叶子和周沫有时来探班,周沫站在摄像机旁边就偷偷冲她比大拇指,她是这本书的原作者,是剧中每一个角色的创造者,得到她的肯定,素问也觉得很满意。叶子比较专业,调出母带从头看,真觉得提前开机也许是对的,素问的状态非常好,拍出来漂亮极了。 九十六, 更新时间:2013-1-110:04:58本章字数:9677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网上开始疯传他们的定妆照。上回聂素问旗袍亮相威尼斯已经引起了一阵话题,这次的清朝旗装,又令观众眼前一亮。 现在再也没人说她大饼脸,或者不漂亮了,她出道以后是越来越忙,又流产又住院的,脸已经瘦得只有巴掌大了,就连原著的小说迷们也欣喜的认可了她的扮相,而薛绍峰的惊喜加盟更是惊艳了一帮女观众的眼球,大家猜测纷纷,都想知道素问和薛绍峰继的二度合作,在戏里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周刊上已经评价她是古装四大美人之一。动辄拿她与某某某,某某某做比,素问知道自己不是美艳型的,顶多算个清秀有加,所以从来不把这些比较当一回事。 不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接个时装戏,再这么一水儿的古装拍下去,她的形象就要被定型了。 正式开机仪式,各大媒体蜂拥而至,话筒自然对准了既是制片人又是主演的素问和薛绍峰。 “素素,你被封杀了两个月 ,就失踪了两个月,能跟大家分享下这段时间你都在干嘛吗?” “我还能干吗,不就是过年,吃了睡睡了吃嘛,跟大家都一样。”素问浅笑,但笑容明显的牵强。 “你去年年底在台湾参加金马奖的时候,是萧少的女伴,有人拍到你和萧少同时进入酒店。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是我公司的老板,所以我才做他的女伴,主办方给我们订的是同一家酒店,就这么简单。”素问的笑还挂在嘴边,但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 “那你这次能够解封重新复出,萧少有没有什么表示呢?” 记者的话题一直揪着萧溶不放,素问皱起了眉:“你希望有什么表示?不妨说出来,我回去跟萧总要求下?” 记者们哈哈大笑,虽然这笑里尴尬居多。 叶子见形势不对,生怕再采访下去就要变成“聂素问未红先骄,在记者面前耍大牌”了。忙走上来打圆场:“咱们的薛天王都两年多没接过电视剧了,你们一定很好奇他为什么友情加盟吧?” 记者一听有料,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对啊,峰哥,说说你加盟的原因吧?” “你们一定不知道吧,我是这本小说的超级书迷。看过之后就一直很喜欢里面八爷这个角色,可是他们早就筹备好了演员班子,我想临时插进去又怕他们不要,只要用投资的办法了。” 薛绍峰当然是开玩笑,里面半真半假,全由记者去猜。 “听说素素你也投资了这部戏,就是因为剧本好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原著的作者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素问非常认真的回答。 记者们哗然,薛绍峰紧接着拿过话筒:“我投资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素素是我的好朋友哦。” “不演第一男主,不会觉得委屈吗?” “还好,因为是我喜欢的角色。而且在戏里,温润如玉的八爷是素素的初恋哦。” 一句话,又激起了粉红泡泡。素问现在真的有点佩服薛绍峰了,出道八年果然不是盖的,知道怎么样调动媒体的关注,让他们有料可写,心甘情愿的为这部戏做宣传,却不会影响主演的形象。 “峰哥是第一次剃头吧?您这次牺牲可真够大的。” “没办法,”薛绍峰无奈的摇头,“有人说是不是帅哥,剃了头就看出来,真正底板儿好的, 光头才体现的出来。为了证明我是货真价实的帅哥,不剃不行啊。” 素问脸一僵,怎么她跟周晓川说过的话,峰哥也知道了? 后来一想,今天开机发布会周晓川没来参加,只从香港寄了一段vcr来,镜头里他恢复得挺好,人瘦了一点,显得沧桑了许多,倒是更有成熟男人味儿了。以前周晓川总演初出茅庐的少年英雄,就定型在奶油小生那一位上了,如今脱胎换骨涅磐重生,说不定戏路也会宽一点。 vcr里他戴着压皮面罩,身在香港,说话一嘴的京腔,乐呵呵的还挺风趣。这vcr就是薛绍峰拿来的,再想起他月前回过香港一趟,就不难猜到,两男主角八成是私底下“勾搭”过了。 大家笑作了一团,采访的气氛总算得以缓解。 既然提到了周晓川,也有人关心起这位车祸后一直没在荧屏露面的第一男主。毕竟之前都传说他毁容了,好多人都质疑他还能不能复出拍戏了。 今天播出的vcr也算周晓川伤愈后第一次正面面对媒体,大屏幕上依旧英俊帅气的男人,总算是打消了大家的疑虑。不过对于开机仪式都没能参加的男主角,记者们还是存疑。 “开机仪式上男主角都没出现,到时能赶上拍摄进度吗?” “就是啊,vcr里他不还带着面罩吗?听说他破相了,到时化妆能遮住疤痕吗?” 这问题叶子最有发言权:“大家放心好了,月前我才飞去香港探望过他的情况。晓川恢复得很好,戴着面罩只是为了让植皮和自己的皮肤更自然的贴合在一起。到时我们的戏杀青,还请大家来见证,晓川就是不化妆,也跟正常人一样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出戏,真是话题性十足了。发布会终于在记者的追问声中结束了,素问一下台,就累得不想说话。卸妆时也一直沉默着闭着眼睛。 薛绍峰在一边笑:“怎么,休息了两个月,连这种阵 第 90 部分 仗都应付不来了?这个圈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话是这么说,可素问还是觉得心累。被一堆人追着问那些莫须有的问题。 以前她是为了钱才加入这个圈子,现在钱她是有了,要想过清闲日子,大可以学人开个店隐退,过安逸的小日子。可在这个过程中,她是真正的爱上了演戏,在镜头底下把自己变成一个个陌生的角色,演绎着别人的生老病死,听到导演和同行夸赞她的演技,看到观众们对她所扮演的角色的喜爱,从颁奖礼上接过一座座证明自己的奖杯,她从中感受到了自我满足。经历过星光璀璨万众瞩目,就很难再回到平凡的生活中。走红的滋味是毒,她尝过了就不想放手。 开机仪式第二天,整组人都杀去横店了,素问因为之前一个月就一直在横店待着没怎么出来过,这次叶子特批她在北京休息两天,再赶回去拍戏不迟。 其实是考虑到过两天就是情人节了,从上次素问求她提前开机,叶子就敏锐的意识到这小妮子估计是谈恋爱了。先不说对象是谁,反正就那么几个人,左右不会便宜了外人,而这些人对素问的事业都是只会有帮助不会有害处的,所以叶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通通人情了。 素问倒没想这么多,只想利用这两天额外的假期待在家,多陪陪母亲。 她从横店回来那天,行李就扔在客厅,动都没动过,白天马不停蹄在外面跑通告,回来时看到母亲早就帮她把要洗的衣服拿出来,再把干净衣服塞进去了。 过了年,南方天气开始回暖,拍戏时又有统一派发的厚大衣,倒是不用带那些厚重的羽绒服了。素问在屋里一一核对要带的东西,暖手宝,感冒药,听见外屋一直铿铿锵锵的没停过。不由探出头来:“妈,忙活什么呢?就咱母女俩,简单点吧。” 餐桌上早已摆了满满一桌,每道菜肴都用盘底扣着,素问随手揭开一盘,啧啧,清蒸石斑鱼,数了数,起码六七个大菜:“妈,你这做满汉全席呢?” 向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整个人都陷在蒸腾的雾气里:“少贫,待会儿有客人来。” 素问一愣,走进厨房,跟在向茹后面:“老太太,你这也忒不厚道了吧?我还以为您知道我拍戏辛苦,趁我要走了给我做顿好的呢,原来是招待外人的。” 转念一想,不对,向茹平时除了买菜遛弯有些聊得来的老太太,在北京哪还有朋友? “什么客人啊,您弄这么大 排场?” 向茹盛汤的手一颤,鲜浓的肉汤洒了出来,老太太把脸一板:“行了,在这碍手碍脚的,回你房间该干嘛干嘛去,待会饭好了我叫你。” 素问耸耸肩,没趣的出去了。 经过餐厅,又忍不住掀起盘子,揭起一粒虾仁丢到嘴里。龙井虾仁这道菜向茹有好一阵子不做了,用的茶叶,正是素问这回从横店回来,特地托人带的一罐明前龙井。素问小时候就特爱吃向茹做的这道菜,聂远也爱吃,所以向茹经常做,正因为是那人爱吃的菜,所以离婚后这么多年,向茹就没做过了。 看来今晚的客人还挺大牌,能让她妈都破例了。 素问回房就给陆铮发了条短信:“你该不会是答应我妈今天来我家吃饭了吧?”想想又不可能,向茹一直对陆铮成见挺大的,怎么会亲自邀请他过来。于是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换成“在做什么,今天累吗?” 等了一会,那边回来三个字:“在忙,乖。” 本来挺不高兴的,似乎因为那一个特别带有他语言风味的“乖”字,又觉得其实也没被敷衍。 就这么傻呵呵的乐着,一边上网浏览新闻,看看观众对他们新戏的看法,一边等着他隔个十几分钟才回过来的惜字如金,似乎也不是那么焦急。 一直到饭点,才懒洋洋的从房里出来,不由愣住了,田园风的长餐桌上几乎被摆满了,荤素,冷盘,煲汤,还温了瓶花雕。 “妈,你请国家领导人过来吃饭呢?” 向茹嗔了她一眼:“赶紧过来,洗手吃饭。” 反正不管今天谁来,她是有口福了。美滋滋的去洗了手,摆好碗筷,正好中午十二点整,聂家的门铃响起。 向茹在厨房盛饭,素问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往客厅去了:“妈,我去开门。” 门一开,素问愣住了,门外的男人似乎早有准备,腼腆的搓着手,把两只高级购物袋往门里一送:“素素……” 素问反手就要把门带上:“你走错门了!” “嗳——” 聂远的手往门上一格,挡住了她关门的趋势,同一时间,厨房里的向茹冲出来:“做什么呢,一家人,弄得剑拔弩张的。” “谁跟他一家人……”话未说完,素问脑中嗡的一响,顿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看着向茹:“妈,你说请的客人就是他?” 向茹既没 点头,也没摇头,可表情早已说出了一切。 素问的眉头皱在一起,费解的去拉向茹:“妈,他又跟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把你骗得找不着北了?你吃过一次亏,难道还看不清他是什么样人吗?” 一席话,说得向茹难为情的低下了头,门外的聂远更是抬不起头来。 素问把那两只购物袋提起就往外扔:“你走,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别这样,素素,你爸他是真心想补偿你的。”向茹上来拉着她的胳膊。 “他是真心想要我的骨髓吧?”素问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的戳破了两人的心事。弄得聂远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向茹也觉得里外不是人。 “再怎么说,他是你爸,是生你养你的人,就算他曾经有什么不对,你也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向茹苦口婆心,就差没抹眼泪了,“再说你现在孩子都没了,也不用做什么流产手术了,就帮你爸这一回不行吗?” 她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的事,素问就觉得万分痛心。 “合着你们俩都盼着我流产呢?我流产了就可以给他捐骨髓了?你们还是我亲爹亲妈么!”她愤怒的指着门外的男人,“你说你是我爸,我流产疼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的时候,你在哪里?” “不是这样的,素素……” 聂远的头垂得很低,快五十岁的男人了,那么大一块头,从前在她眼里一直是顶天立地,是这世上最高大的人,此刻竟萎顿得像一佝偻老儿。 “我得知你流产的第一刻,就想去医院看你了。可你那么恨我,肯定不想见到我,我只能在病房门口看看你……” 向茹也为他作证:“是啊,素素,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就在病房外遇到你爸,你吃的果篮什么,还都是他买来的。” 素问冷笑一声:“早知道是你买的,我宁可抠嗓子吐出来。怎么,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你那年轻貌美的妻子和北大高材生女儿呢?” “素素,你爸已经知道错了,他向我解释了,当年是那女人的亲戚能帮他上调京官,所以他才跟她在一起。而且那女人抱着孩子要去告你爸重婚罪,他不得已才抛弃咱们母子俩。” 素问万没想到,替这男人解释的,是自己的母亲,向茹。 聂远也表现得一脸懊悔的样子:“素素,当年都是我不对,现在我得了这病,人都要死了,也想开了,官位财富那些都是虚的,能一家人 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在一块才是真的。素素,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求你原谅,不管你愿不愿意为我做配型,我都会和那个女人离婚的。” 素问强忍着一口气,胸腔中像有一团棉花塞着,堵着,怎么都不顺畅。 也许她是个不孝女吧,她从来不懂自己的这个妈,到底想要什么。她以为自己努力赚钱,给她买大房子,给她钱让她过上不输于以前的优越生活,就是孝顺了。原来她错了,再多的好也比不上一个负心的男人,或许在一个四十七岁中年妇女的心中,丈夫永远是无可替代的。比起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更愿意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好,既然是这样…… “说吧,他答应你什么了?”素问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母亲,“如果我同意捐骨髓给他,他是不是跟那女人离婚,断得一干二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向茹被她忽然转变的口气一怔,目光里颤动着,不确定的看向聂远。 聂远似乎也犹豫了一下,素问立刻打断他:“怎么,舍不得?那你就回去找你那高材生女儿给你捐骨髓啊?” 聂远赶紧摇头:“不是,离婚可以,只不过离婚后财产分割,抚养权的事情都很麻烦,而且就算我不要孩子,每个月总得支付赡养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 聂远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许是心虚,素问笑了:“赡养费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和向茹离婚的时候,素问正好是十八岁,但离生日其实还有几个月,并不算完全独立的成年人,可是聂远把“一个子儿也不会留给你”彻彻底底的践行了。 今年,他那个女儿也刚好十八吧?他倒还记得赡养费? “答不答应?答应,我现在就去医院抽血,不答应,就请你走好,不送。” 聂远被自己女儿的咄咄逼人怔住,半晌,像下定决心似的,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随之而来的,是向茹紧攥在胸口的手终于松开了,而素问闭上眼睛无声的笑。 向茹想过去让聂远进屋,经过素问身边时劝道:“要验血也不急这一时,来,先进屋,吃饭。” “对不起,我没胃口。要吃,等验完血,你们俩回来慢慢吃。”素问回身进房找了件外套,出来盯着向茹,一字一句的说:“妈,这么多年,我恨过你,也可怜过你。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很不容易,三年前,你让我为了你的幸福放手,成全你,我做到了。今天,我答应 去医院验血,不是因为他是我爸,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抛妻弃子的男人。我是为了成全你。希望他真的是你下半辈子能依赖的幸福,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这么做了。这个房子在买的时候,我写的你的名字,你一个人住也好,跟他一起住也好,你们过得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 向茹的脸色,在她说完后,一瞬间白的像墙上的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话她是当着聂远的面说的,因为她看出聂远那一刻的犹豫,所以希望他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真的回头是岸,好好对自己的母亲。不过不管怎么样,那都没她的事了,她要做的,只不过是再回到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躺在那,等着别人把动员针插进她体内。 聂远显得讪讪的,一直侧着身低着头,等到素问拿着钥匙从他面前走过时,他才惺惺作态的过去挽住几欲落泪的向茹,一边小声安慰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跟上素问的步伐。 在医院里给他们做配型的医生,一见他们进来就非常熟络的和聂远打着招呼:“又来啦?这个是你……” “女儿。”聂远很干脆的答道。 素问没吭声,直接在医生面前坐下了。之前聂远显然来做过好几次配型了,所以医生都记得他。 等待结果的时候,聂远就没松开过向茹的手,两个人相携坐着,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这样的场面,素问都不记得是几年还是十几年前见过了,要是自己这次牺牲,真能换他们破镜重圆,也算值得了。 向茹显得很担心,聂远一直低声安慰着她,但那些话更像说给他自己听的,倒分不出两人谁更害怕一点。 做配型的医生出来的时候是挂着笑容的,两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恭喜你,聂先生,这次终于配型成功了。” 向医生连番道谢后,三人一起走出来,聂远的眼眶中模糊的,似乎是有泪。他看着素问,半晌,只说了一句:“谢谢你,素素。” 这种情形在外人看来不奇怪,可要是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那可得别扭坏了。可素问待聂远真的跟陌生人无异,聂远想补偿,可她现在要名有名,要钱有钱,什么都不缺,除了这句最寻常也最陌生的“谢谢”,他竟然找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你不用谢我,对我妈好点就行。”素问扭过头,不想再看那张让她心痛又心酸的脸。 九十七, 更新时间:2013-1-110:04:5 9本章字数:5296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素问在医生的指导下穿上无菌衣,聂远已经在无菌室内躺好,薄薄的口罩上面只漏一双眼睛,这样也好,省得为难她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聂远枕在那儿,见她进来,眼珠好像转了转。素问没再看他,兀自躺好,抽取造血干细胞的过程和静脉注射差不多,只不过从那根透明的细管子里涓涓流走的,是浓稠的血浆。 她从小怕打针,这时候倒没那么矫情了只觉得被针插入的那只手臂很凉,丝丝的凉意一直顺着她的血脉上行,凉透到心里。还有点痒痒的疼。 枯燥而漫长的过程。她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能,仿佛听见了血浆流转的声音,那么长的时间里,思绪自然南辕北辙,比如这个看起来复杂又其妙的仪器的作用,比如那位小三和她的女儿此刻是否已知道被抛弃的命运,比如今天她出门时看到满大街叫卖玫瑰的小贩,比如陆铮什么时候会出现,会不会也俗套的从背后掏出一捧玫瑰来。 虽然俗套,可收到的女孩没有一个不欢喜。素问自然也不例外。 仪器停止抽取后,医生过来帮她把针头拔出,嘱咐她躺下休息一会再起身,最好在医院暂留一个小时再离开,如果出现昏厥等不良反应也好及时救治。 其实跟抽血也差不多,除了脸色苍白一点,素问没感到任何不适。有些人也能立刻就上班上学,不过医生还是建议她在家休息一周。 从无菌室出来,她坐在走廊长椅上眯着眼打瞌睡,刚过完年,医院里又忙碌起来,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挂号处前急得直掉眼泪。佝偻的老儿孤苦一人,扶着墙壁缓慢前行,偶尔有好心的护士,上前扶他一把。商务精英人士即使坐在候诊室外,还不忘在膝上垫着个笔记本,表情严肃的敲打着…… 人生百态。 这世上幸福的家庭 第 91 部分 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聂远在进行手术前的准备化疗,向茹担心的去陪伴了。毕竟找到合适的造血干细胞也不见得手术就能成功,成功了也还有复发的可能。 她一个人靠着墙壁昏昏欲睡,口袋里手机一震,把她吓得整个人顿时醒了。 陆铮忙完了手里的事情,见报纸上连篇报道今年花市见涨,某个品种的玫瑰又叫出了天价,这才意识到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 一整个白天都没给她打电话,这个小家伙,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笑着摇头走到一边,拨通素问的号码:“在哪儿呢?” 素问一听到陆铮的声音,刚打起的几分精神又飞到西伯利亚去了。她还以为又是叶子来催行程,一到陆铮面前,又恢复了原样儿,无精打采的说:“在医院呢。” 陆铮一听,变了声调:“怎么了,又进医院了?哪病了?” 一言难尽啊。 素问想想,还是别把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儿说出来烦他了,估计陆家那边事就够他烦的了。于是吸了吸鼻子,闷着声音说:“没事儿,受凉了,一点小感冒。” 陆铮抓着手机,半晌不语。他是知道素问怕打针的,上回烧成那样了都死活不肯去医院,非得叫他拖着拽着,威逼利诱,一点小感冒就能撼动她了? 他也没再多问:“那你就在那等我,我过去接你。” “嗯。” 挂了电话,她走到化疗室外头,敲敲门上的玻璃。 向茹转过脸看到是她,吩咐了两句悄悄的出来。 “妈,我走了。过几天就去拍戏了,估计好一阵子不能回北京。”她说完,停下来,从包里拿出张信用卡,塞到向茹手里,“你收着,钱不够的时候再拿出来花,密码是我生日。你跟他……”她顿了下,隔着玻璃往病房里张望了眼,“好好过吧。” 说到底,她信不过聂远。聂远是有钱,可那钱不是她妈的啊,万一哪天男人再故技重施,把向茹抛弃了,总归还有点防身钱。 向茹眼角蕴着泪,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自从聂远走了以后,这么多年,不是女儿拖累了她,而是她拖累了女儿。将来女儿终究是要结婚,要嫁人的,难道她还跟着女儿一起嫁过去?所以,她宁可跟那个抛弃过她的男人重新送作堆,也不愿再绑着女儿了。 这一分别,除非聂素问心里原谅 她老爸,不然恐怕好些年,向茹都再见不着她了,眼泪倒也是真情切意。 素问怕这琼瑶似的泪眼婆娑场面,又是在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她赶紧把卡往向茹手里一塞,说:“妈,那边要手术了,你赶紧过去陪着吧。我走了啊。” 说着赶紧撤开手,调转头匆匆走了。 身后,向茹一直看着她走进电梯,才抹了抹泪,转身回到病房。 素问抱着胳膊,在医院门口直跳脚。二月中的天气,北京还是天寒地冻的,偏儿今天又应景的下起了小雪,素问等这一会,就见对面好几个年轻小情侣,兴奋的在路边蹦啊跳的,女的特激动的把手套脱了伸出五指去接雪瓣,男的就给她捂着手,真真是叫没情侣的人羡慕嫉妒恨。 北风瑟瑟,夹着雪片儿落到她眼睛上,眉毛上,吹得透心凉,冷得直吸气,好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面前。 陆铮从车里跳下来,老远就又皱眉又瞪眼的,一个劲的冲她招手,让她过来。 没等她蹦跶进他怀里,就被他当头一个爆栗:“叫你等着我,你跑出来干嘛?都生病了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冻着?” 素问摸着脑袋,拿白眼翻他。白激动了,怎么人家都是男友女友亲亲密密的,自家这个一点不解风情,自己偶像剧一样的向他奔来,结果没有热情拥抱举到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就算了,连个鲜花香吻都没有。 陆铮压根没瞧她的白眼,把她放在脑门上的手拿开,摘掉手套,把温暖的手背贴在她额头上,停了一会,才终于缓和下面色。没发烧,除了脸色差一点,就没什么异常了。 陆铮这才放心了。 素问的嘴早已撅得可以挂油瓶了,她拿小指戳戳那边抱在一块吻得旁若无人的小情侣,忿忿的瞅他一眼:“你看人家那才叫情侣——情侣!”她特意强调道。 陆铮笑了:“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好了,别生气了,赶紧上车吧。今儿想去哪,待会全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素问闷闷的走在前面,不让他来拉自己的手,陆铮只好摇摇头,自己绕到另一边去了。 一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就看见座位上一大捧的蔚蓝色睡莲,淡淡的清香逸散在车厢里,令人不禁为之一震。 素问愣了半晌,再抬头看陆铮,他脸上挂着的笑,透着抹得意,仿佛早就猜到她这会的反应。素问很不想让他如意,偏偏控制不了,从车 座上拿起那一大束的睡莲。 是真的美,那样漂亮的花束,有蓝色的花瓣,在寒风中呵口气都可以融化似的,楚楚动人。别人都送玫瑰,鲜红艳丽的一大捧,缀以小小的满天星,要么是冷艳高贵的蓝色妖姬,可他偏偏在这个节日送她这样一捧莲花。 莲,出淤泥而不染。他明知在这个圈子,最没有人可以当得起这束莲花。 素问抱着花束,有点困惑的看着他。 陆铮却只是歪着唇角笑:“怎么,高兴傻了,现在还觉得我们不像情侣吗?” 幽淡的香气持续传来,她一言不发。那边,陆铮已经在催她上车。 跟普通的情侣一样往西单挤着。这是素问提议的,她说老去那些冷清的都没人气的高档地方吃饭,都感觉不到过节的气氛,情人节就得普通情侣一样,手牵手逛逛街,看看电影,坐在橱窗后面吃哈根达斯,俗是俗了点,可人人都爱这种俗气的氛围。就跟过年家家都要吃饺子一样。 结果事实另两个人都愁眉不展。 这种节日,肯定是家家餐馆都要排队的,平常门庭冷清的哈根达斯,这会儿队伍都排到马路对面去了,人家一对一对的,寒风中有情人的肩膀取暖,倒也不畏严寒,不怕艰苦,可素问要是在这排个一两个小时,估摸着就得上新闻了。 陆铮用围巾把她的小脸裹好,高兴的看着她出糗。好吧,是谁想出来街上过节这个馊主意的?不是她! “算了,还是外带回家吃吧。顺便再去超市买两个菜,自己回家做。”素问无奈作出决定。 她一挥手,陆铮就过去排队。外带比堂吃的队伍可短多了,大冬天的,餐厅服务员穿个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在外头叫号保持秩序,娇滴滴的小姑娘们把脸埋进男朋友的胸膛中,陆铮这样一路“检阅”过来,素问就调侃道:“这种日子出来吃饭,可真是大饱眼福。” 就这么点空儿,还有卖花的过来见缝插针。盯上陆铮的是个小姑娘,看个头才十三四岁,可口角利索得很,拿着玫瑰花就往陆铮手里送,嘴里话语甜得发腻:“先生,别忘了给老婆也买朵花。” 素问帽子围巾围得结结实实的,不方便说话,拉着陆铮示意他拒绝。那捧睡莲还在车后座上呢。 陆铮却觉得有趣:“小姑娘挺有眼力的嘛,你怎么知道这是我老婆,不是我女朋友?” “情侣都是那样的。”小姑娘像一旁努努嘴,一对年轻的情侣 正在四下无人般的热吻。 素问看了一眼,围巾下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陆铮挑着眼角笑:“好,我给老婆买一支,要最大朵的。”说完从钱夹子里掏出一百元钱。 九十八, 更新时间:2013-1-110:05:00本章字数:7086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陆铮挑着眼角笑:“好,我给老婆买一支,要最大朵的。”说完从钱夹里掏出一百元钱。小姑娘把花给他,接过钱直接要走,被聂素问一把拉住:“找钱啊。” 小姑娘诧异的转过脸来,脸蛋红红的,不知是被玫瑰映的,还是冻的,眼巴巴的盯着陆铮:“先生您送花给老婆还要找钱啊?这位姐姐多漂亮啊,还能不值一百块钱了?” 陆铮本来也不在意,结果这话说的他脸上讪讪的,素问顾及他的面子,当然不好盯着再要,小姑娘一转身,抱着玫瑰又向其他情侣兜售去了。 陆铮把花递给她,素问哼了声,不去接:“早叫你不要买了,这种骗钱的招数,也就只有你才上当。” 小姑娘一点点大却是个人精儿的,看到陆铮皮夹子里都是百元大钞,又是个男人,肯定不愿当街丢面子。 陆铮摸摸鼻子,笑了,硬把花枝别进她大衣口袋里,素问不依,拿出花来要丢,又没舍得扔出去,攥在手里,好像怎么拿都不对劲。 陆铮赶紧上去握着她的手,宽大温厚的手掌包着她的小手,在她耳边温热吐息:“好了,你就当我人傻钱多冤大头,别生气了,好吗?” 现在网上都热议富二代人傻钱多,他这一番自损,总算把素问给惹笑了,撇着嘴瞪他一眼:“你是傻。”傻得让人离不开。 终于排到队,店里空调暖风开得十足,平常门可罗雀的,今天沙发里三三两两都挤满了人,里面的顾客脱了厚重的外套,单穿一件绒衫优雅的品着冰淇淋,外头的顾客大衣羽绒服,隔着橱窗眼巴巴的瞅着,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有人说了,这就叫情调。现在小年轻的节日,什么圣诞节,情人节,七夕节,甚至感恩节,万圣节,一到了节日都出来商业区里人挤人,排起跨街的长队,以前素问是没钱,所以没这种体会,现在她也总算体味了一下所谓的“情调”,她想以后自己大概都会对这种情调敬谢不敏了。 服务员非常细心的给纸袋里填满了干冰,回到车上,车厢里温暖如春,干冰熨帖下冰淇淋 一点儿没有融化的迹象。素问打开一只,先尝了口,然后用小勺挖给正在开车的陆铮,他侧过头,就着她的手吃下去,漂亮的眉微蹙,但什么也没说,继续扭过头专心开车。 素问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好笑,故意认真的问:“感觉怎么样?” “嗯……还不错。”他似是而非的答,见素问又挖起一勺递过来,于是只好老实的摇头:“……太甜了。” 只见素问按着椅子毫无形象的大笑。 在小区对面的超市里买了两样简单的菜,盒装的西冷牛排,新鲜的西兰花,荤素搭配,再加上陆铮家里私藏的红酒,似乎也是顿不错的情人节大餐。 要去付款的时候,见陆铮在收银台边的小货架上停下,原来这样的货架都是卖木糖醇或者安全套之类的随手小物品,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超市工作人员特地贴心的准备了香薰蜡烛和塑料干花。 她问:“买这个做什么?” “既然是过节,就要有过节的氛围。”陆铮说着,把一盒香薰蜡烛放进购物车里。 回到家,聂素问脱了鞋子,舒坦的往沙发上一躺,手一挥:“我饿了,做饭去!” 陆大少爷手一抬,做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遵命!”就脱下西装外套,捋起袖子,像模像样的进厨房了。 有点出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新世界好男人样子。 聂素问满意的点点头。 还没等她把电视遥控器打开,厨房里,嘭——锵——哐——她摇摇头,无奈的放下遥控器。 陆铮正从地上捡起只洗菜箩,一回头,看到正系围裙的素问,仰着头问:“你怎么进来了,出去等一会,待会请你吃牛排大餐。” “再等一会,我估计厨房就要沦陷了。” 他哂然,默默退至一边。聂大厨掌勺,陆大少爷甘愿打下手。这边,她煮了一锅热水,要把西兰花下锅去焯,那边,陆铮已经把洗得水淋淋的西兰花端到她面前。要起油锅,解冻的牛排一放进去,火烧得太旺了,噼里啪啦直往外溅油星子,陆铮怕她溅到手,忙不迭去外屋拿了自己的开车手套进来,让她戴上,又给她蒙上口罩,生怕她破了相。 素问瞧他给自己全副武装的,就想笑:“我妈以前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有个瘸腿的男人,为了怕老婆离开他,就趁老婆炒菜时往油锅里倒了一碗水,结果沸腾的油星子溅了老婆一脸,她老婆就 成了大麻子,再也不能改嫁了。” 陆铮一愣,继而笑着说:“没事,就算我瘸了腿,也不忍心叫你变成大麻子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照顾你,那我一定会放手,远远的躲起来,看着你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牛排煎得两面熟,滋滋响,素问拿盘子起锅,点缀上焯熟的西兰花,淋上黑胡椒酱汁,顿时满厨房都是鲜呛的味道。 “我去摆桌。”陆铮自告奋勇,拿出上回他们一起逛宜家时看中的蓝白格子碎花小清新桌布铺上,然后开始点蜡烛,开红酒,素问看着他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穿着件米色毛衣浅蓝色的牛仔裤,大冬天的光着脚丫子在地板上,幸好房间里有地暖。 陆铮非常绅士的帮她拉开椅子,还帮她倒好了红酒,然后才回到自己位子坐下,举起杯,说:“共贺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确实,他们认识了好几年,却是第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共同庆祝这个属于情人的节日。 窗帘拉了一半,外面漆黑的天空中还飘着雪片,烛光正好,气氛也正好,素问举起酒杯,透过津红的酒液看着在烛光下温暖浅笑的男人,只觉得这一刻的时光都好像奢侈了起来。 如果人类能有一只魔法瓶,将快乐的时光都储存起来,然后在不开心的时候打开瓶塞,分享一点,那她一定会将这一刻的时光永世储存。 “如果吃完饭能看场电影,一直待到十二点就好了。”她有些贪心不足的说。 “现在吃完也可以啊。” 她赶紧摇头:“外面冷,下雪不想去。”况且电影院肯定也是一票难求。 “你想看什么,下次我帮你把拷贝拿回家来看。” 他已经用刀叉分好了牛排,素问看着则他叉起一块要往嘴边送去,立刻瞪紧了眼睛像个小学生似的盯着他。陆铮余光瞟到她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紧于是故意逗了她一下,又放下刀叉,将自己的盘子换给她:“你吃我的,这份切好了。” 素问顿时泄了口气,这个时候谁要你体贴啊: 第 92 部分 “到底好不好吃嘛?” 陆铮终于不再逗她,认认真真的当着她的面,切开一块,正要往嘴边送,不识趣的电话铃声又响起。 这下连陆铮也觉得有点扫兴了,素问索性是一锤桌,直接气馁的趴在桌面上了。 陆铮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到沙发上拿起座机。 她想让陆铮第一个试尝她的手艺,所以也没有吃,就托着腮在餐桌上干等着。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陆铮起初是弯着腰拿电话,之后索性坐了下来,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他的表情,连声音也像是刻意压低了,随着通电话的时间一分一秒的延长,素问渐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索性起了身,向客厅走去。 直到她站在陆铮面前,陆铮才像被吓了一跳似的,抬起眼看她,然后指指听筒,对她打了个手势,素问耸耸肩,只好又走开。 过了一会,他终于放下电话,又起身在自己的外套里找手机,垂着的脸上神情好像有些凝重,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素问无奈的拿叉子在桌上一下一下磕着,发出铿铿铿的清脆声音,过了一会,陆铮面带歉意的走过来:“素素,真对不起,不能陪你吃晚餐了……” 意料之中的台词。 从最初那通电话打来,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说不沮丧那是假的,她也只不过为牛排可惜:“算了,我会连带把你的那份一起消灭掉的!” 陆铮笑了,一边披衣服,一边拍拍她的头:“没关系,我们明天买了菜再做。” 素问看出他是真的急,以前他还会坐下来陪她吃完早餐再走,这次却一点没有要耽搁的意思了,虽然不情愿,也只好送他到门口:“早点回来,有事就给我打个电话。” “嗯。”他穿好鞋,又拉过她的脑袋,在她额上亲吻,“吃完就自己看会电视,别太晚睡觉。” 像哄小孩子。可素问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类似小孩子的任性,在他松开自己的那一刻,非常想伸手拉住他,问他“可不可以不走”。 理智最终战胜了她那点小心思,她站在门前,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然后楼道的声控灯自己暗下去。 她有点无奈的关上门,又跑到窗台上去,巴巴的等着,直到那熟悉的黑色奔驰开出车库,他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忽然在路口停下来,然后从驾驶窗里伸出一只手,冲她摆了摆。 素问一怔,隔得那么远,外面又黑又在下雪,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刚想要开窗回应他,又觉得实在是傻气,索性直接拉上窗帘,回屋里了。嘴角却不自觉的弯起。 才进客厅,就听见自己的手机短信铃响,打开来,不意外的是陆铮发来的:“快去吃饭,不然要凉了。” 看来他果真猜到自己会跑到阳台上看他。 两个人的烛光晚餐,乍然变成她一人享用,再好的美味,也变得索然无味了。倒不是真的没味,黑胡椒酱就好象调得咸了,明天再做时记得要少放盐。 不知不觉已把他的话当真,相信着他会回来,会陪她一起再去买菜,做饭。 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陆铮的神情变得那么快,连夜赶去,一定是发生了非常重大的事。 味同嚼蜡般咬了几口,她就丢下叉子,端着红酒去沙发上看电视了。 高脚杯放到嘴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拿的是他喝过的那杯。她有些魔怔似的,把杯子举起来,右手拇指沿着杯缘抚摸,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想象着那唇亲吻她的额头,嘴唇,吻遍她的全身…… 不知不觉的出了神,在她没意识到时手中的杯子已经倾斜过来,津红的酒液无声的洇到地毯里,直到杯子里已经空了,她仍保持着这个姿势,怔怔的出神。 她从黑夜坐到黎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发白,许久,她的眼皮覆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在闭上眼站起来的同时,手指一松,那杯子便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因为地毯足够厚,并没有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她也是毫无所觉的,赤脚踩在那被红酒晕过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向卧室走去。 陆铮一夜未归。 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最后烦乱的坐起来,打开电脑,上网漫无目的的看新闻。 叶子叫她注册微博以后,她也关注了一些同公司的艺人和一些媒体的官方微博,在微博上有一些二十四小时实时热点话题,前一阵子他们的戏在网上公开定妆照的时候,就曾经上过这个榜单的第一名,不过后来排名就掉下来了。 她习惯性的点开,想看看今天的名字,结果就发现高悬在第一位上的热议时事—— 官三代撞死人逍遥法外,你怎么看如今的中国特权阶级? 她有点怔,还没点开来,搁在一边的手机又响了,她以为是陆铮打来的 ,连忙丢开鼠标去接,结果一看来电人是周沫。 “亲爱的,出大事了——”周沫是急性子,一开口就扬高了调子。 “怎么了,你不是夜猫子吗?这个点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手机被偷了呢。” “我就是没睡呢,凌晨在天涯看人扒帖子看到现在……”周沫咽了口唾沫,难得她有语无伦次的时候,“你赶紧上天涯看看吧,都快被转疯了,这事闹这么大,你家那位不会摆不平吧?” 素问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陆铮。昨晚那种不好的预感顷刻间又将她笼罩,她赶紧拿着手机坐回电脑前,在浏览器里输入天涯的地址。 果然一进去就看见大清早的就有无数人在刷版,那被高高顶在版首的帖子已经被刷了上百页了,帖名赫然和她刚才看到的微博热议话题第一位相同! 而电话里周沫还在继续说着:“我刚开始还凑热闹也进去回复呢,等我拉到帖子最下面看到图片我傻了,这不是你家那位的车吗?别说我眼拙,豪车名车我还是见过不少的,你家那位以前那辆白色玛莎拉蒂你还记得不,全北京就那一辆吧,我估计错不了。这事他没跟你说过吗,他撞人的事……” 九十九, 更新时间:2013-1-110:05:01本章字数:8663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周沫还在电话里滔滔不绝,那声音像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不停,素问早就把手机扔一边了,迅速点开那张高居热贴榜的帖子。 那位id叫“打倒高富帅”的发帖人,自称是交通干警内部人员,事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都说得像模像样,像看小说故事似的,从当晚他们几个执勤交通警吃完晚饭回来,一直说到打着瞌睡接到群众报案,才终于引入正题。 为什么说这是一官三代作案呢,因为事故发生后很快被上面压下来,他们几个同事才彻查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上面就来文件,说这个案子销案了。肇事者还未查到,案子就不了了之,发帖人声称,他作为一名有公德的交通干警,为受害者感到不平,为这个社会的黑暗感到不公。 就这么空口无凭,当然没多少人相信,天涯上每天有多少知名的不知名的“专业人士”爆料,看客们自有自的判断标准,帖子前半夜一直冷冷清清,到了后半夜,楼主忽然有了更新进展,贴上几张案发现场交警摄像头拍下的照片。 所谓无图无真相,这几张照 片一贴,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潜水的不潜水的夜猫子都被炸出来了。有专门研究名车豪门的,纷纷出来对照片中的肇事车辆做点评: “宾利,准没错!” “楼上傻逼吧,玛莎拉蒂看不出来?” “不可能,没见过m家出过这款车啊?” “说你穷逼见识少吧,特别订制限量版懂吗?” …… 很快有技术人员扒出该车的详细资料,大家才恍然大悟。这车在年前的德国车展上曾经昙花一现,后来很快被人秘密买走,谁也没想到被弄到国内来了。水军们在被科普的同时,纷纷表示,万恶的社会主义,官三代太忒么能烧钱了! 不就是有个有本事的老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天说法治社会,官三代撞死人就不用偿命了? 群情激昂,引起民愤了,帖子被飞快转载,在各大媒体平台上都被纷纷热议,几年前才有“我爸是李刚”事件,几年后又来个这样的,小老百姓怎么能不激动! 网民热情太高,还没等素问看完帖子,事情又发生一波三折的转变。在这帖子被顶上新年第一大神帖之后,又出现一位新的爆料人,自称是受害者的哥哥,贴出了受害者的身份证,户口本,和从小到大的照片证实自己的身份。 帖子内容详细描述了他从接到自己弟弟的死讯,到安排弟弟下葬和安慰两老的过程。他说,在得知弟弟惨遭横死之后,两老因不能承受悲痛,先后倒下了,他一边要照顾病倒的老人,一边要料理弟弟的身后事,就在这时,交警部队的人带着一位自称是肇事者秘书的男人来找他,说希望和解此事。 那位哥哥用惨痛的心情赘述了一下自己同弟弟手足情深,无法忍受这种生离死别,一定要肇事者出面讨个说法,然而对方只摔给他一箱子钱,全是现金,财大气粗的说,你知道撞死你弟的是谁吗?说出来名字吓死你!你这种小民还没近人家三尺就被武警抓走了!还威胁他拿了钱就走人,要是再感生事就让他彻底从北京城消失。 帖子的最后,该爆料者大义凛然的说:“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如果我弟弟的命不值钱,那用我兄弟二人的命,换那高高在上的肇事者绳之以法,也算我赚了。社会不公,我知道中国这样的特权阶级还很多,但杀一个,总算少一个蛀虫!” 这人引导舆论的能力非常厉害,瞬间就煽动起网民的情绪,虽然他声称自己只有高中文凭,但其言辞恳切,声情 并茂,不是找人代笔,就是背后有高人指导。 但这都不重要了,受害者都出来指证了,这件事仿佛已是证据确凿,再没人去怀疑爆料的真假,更多人开始去人肉车主,发誓要揪出这“杀千刀的官三代”! 素问死死盯着那张帖子,手指放在鼠标上几乎僵化,每隔一段时间就僵硬的按动食指,空气好像都静止了,隔许久才听到她沉沉的喘息一声,尽管她已经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两个小时了,还是没能看到最后一页,回帖刷新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浏览速度。 铃—— 刺耳的电话铃倏地打断了她脑海中绷紧着的一根弦,她愣了下,分辨出是客厅的座机,慌忙起身,一个不察脚趾踢在床柱上,疼得钻心。 她都顾不上了,只以为是陆铮打回来的,瘸着一只脚跳到客厅抓起听筒:“喂……” “我的大明星啊,你在跟谁通电话,手机一直占线?” 是小艾。 眼里才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瞬间熄灭,她显得有点有气无力:“怎么了?” “你看电视了没?”小艾问得没头没脑的。 “什么电视?”素问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根本没心思去细想,“工作的事等我回剧组再说,我这两天放假就想清静清静。” “不是你的新闻!陆少,你不关心吗?今早记者都堵到公司来了,我也是一早上网查了才知道的,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小道消息,非说咱们陆少撞死人了,这可能吗?” 素问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网上只爆料,还没人肉出车主的名字,除了她和几个亲近朋友能一眼认出那车。 “他们怎么找到公司的?陆少今天回公司了吗?” “八卦记者给力了呗,你还记得有次你跟陆少出去吃饭被人偷拍,是连着车一起被拍到的。人家用脚后跟一想,就来堵咱们公司大门了呗。要光是记者还好,关键是那受害者的家属也跟着来闹了,做了个横幅,就在咱公司门口举着,说什么‘还我公道’,硬是堵着公司的门一个人都不让出去,扬言要一命还一命。这都什么世道啊,这帮人到底是想讹人,还是想讹人,还是想讹人啊?” 素问都蒙了:“你说受害者家属也去闹了?” “是啊,叶姐特地让我打电话通知你,千万别回公司。咱们现在在公司的都着急呢,待会下班该怎么走。这帮人简直就是流氓!” 挂了电话,素问再回到电脑旁,才发现论坛里又多了张新帖——“扒一扒名字说出来能吓死我的高官”,帖子起初就是张纯水帖,无数水军在里面胡乱的猜测,各种人名简直囊括了常出现在新闻上的所有领导人,更有资深点的,扒出些不常露面的,直到后面,帖子才渐渐由水帖变成张技术帖,开始有数据帝不断的往上贴购车时间,海关入境推测,经常出入北京大街小巷的豪车照片,住政府大院旁的网民的口述证据,各种蛛丝马迹,最后终于慢慢的接近了真相。然后,不出所料的,聂素问看到了几个月前曾在报上昙花一现的她和神秘富二代共赴晚餐的照片。 那时候她还不红,绯闻也没人关注,因此她和陆铮在一起也没那么多要防范的。没想到还有人能翻出这么久的新闻,可见网民力量的强大。 有了线索,就好继续往下深挖。一时间,关于华谊幕后老板的各种身份数据昭然人前,联想到不久前电视新闻才播放的陆海博死讯,大家终于恍然,原来是这位“官三代”啊! 陆铮的确没回华谊,却在他自己的地产集团总公司里。办公桌前,陆铮的面色沉重,徐特助站在一边,也觉得百爪挠心。 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花钱找到了炒作公司,所有的一切看似自然而然,实则都是随着网民的情绪,有序的推进。就像是剥洋葱,对方早知这洋葱心里是什么,却不急着一下告诉你,慢慢的,慢慢的,调动网民的好奇心,最终揭开真相时,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徐特助那边才刚打过电话给有关部门,对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一口气的答应着“好好,会处理”,可事态的情形已经不是简单的删帖,封id,锁论坛就能解决的了,网络转载的速度太快,很快这件事就会上升成为普遍的社会层面问题,这点,陆铮和徐特助心里都明白。 现在炒作公司更渐渐把线索 第 93 部分 引到陆铮身上,他们在网上到处发陆铮的照片和家庭背景资料,就是想引起民愤,让群众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就是个不学无术无法无天的富二代,官三代! 一时间满城风雨。 陆铮阖上电脑,刚要起身,徐特助赶忙拦住他:“您现在还是别露面的好,要不我帮您买张机票,出国度假几天,转换下心情,等事情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陆铮的眉一斜,瞪着他:“你这是什么处理办法?出了事就只会躲吗?那我跟网上那些人说的富二代还有什么区别?” 徐特助讪讪的:“我这也是为了您好啊,网上那些人是没自主判断能力的,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就算您现在拿出一万个证据,他们不想信的,也能装看不见。” 这话倒是大实话,可陆铮觉得这种时候,自己更不能走。不是他做的,他没什么好畏惧的。 受害人家属在华谊公司门前静坐,要讨个公道的事很快也传到了网上,有人贴了照片,呼吁住在附近的网民都去声援,一时间大字报,横幅,弄得跟文革似的。 素问急得坐不住,连连拨电话给陆铮,总是提示她稍候再拨。他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也没个准信。素问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拿上羽绒服就出了门,完全把小艾的话丢在了耳旁。 徐特助跟着陆铮,刚走出大厅电梯,就看见两个穿警察制服的迎面向他走来。 “陆先生,有人举报您涉嫌一起肇事逃逸案件,麻烦您跟我们回警局走一趟。” 徐特助一见这阵仗,都吓傻了,忙伸手上去拦:“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能无凭无据的抓人……” 文弱书生样的徐特助被个孔武有力的公安干警一隔,险些坐地上:“配合点,别妨碍警察办事。” 陆铮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才从最初的错愕中冷静过来:“我可以给律师打个电话吗?” “当然可以。” 他使了个眼色给徐特助,徐特助赶紧掏出电话打给律师行。 陆铮就在自己公司的大堂里,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个公安干警押上了警车。 网络的实效性,这一幕才没发生多久,就被人手机拍到了微博上,网民连声称快,素问一边走在路上,一边用手机不断的刷微博,很快看到了这条消息,照片上陆铮被夹在两个警员之间的那张背影令她心里莫名的一紧,竟有种窒息般的难受。网上众说纷纭,甚至连周沫也 问她是不是真的,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相信,陆铮不会杀人的。他是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 可帖子里说的证据确凿,人证,物证,每一样都齐齐指向了他,这一次,比她以往的任何绯闻都更严重,更具有毁灭性,以前,每次都是他帮她解决,这一次,她能否也帮得上他呢? 上了车,她简短的说:“去华谊大楼。” 司机师傅看她一眼:“小姑娘也去凑热闹啊?”原来车载广播里也在说这事,那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不过这样的人,就该狠狠惩治一下,我是要出车,没功夫,不然我也去掺一份。” 素问紧锁着眉,蓦地开口:“还没定罪呢,就给他判死刑了?” 司机师傅一愣,像是没听清她说什么,倒是闭了嘴,一路什么也没再说。 素问从微博里知道,事件已经越闹越大,上了北京台的新闻了,街头随便采访一个路人谈到此事都是义愤填膺,舆论对陆铮非常不利,被煽动的网民甚至叫嚣一定要判他死刑,说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素问扫过一行,心就沉下去一分,只觉得肩上像有座大山,沉沉的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陆铮被带回公安局配合调查,警方翻出两个月前存在交通局档案库的案底,又拿出他的购车信息,问他车是不是他的。 陆铮无力的点了点头:“是我的,不过两个月前我就已经送给别人了。” “这么巧?一出事就送人了?”警察明显的不相信,口气里带着似讥讽,“你还挺大方。” 陆铮按在桌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强迫自己忍耐着,向对方解释:“车是在事发前就送人的,发生这事时我并不知道,后来隔了一阵子我得知后,立刻去找他对质,他也已经承认了。” “那个人是谁?你打电话给他。” 警察把桌上的座机推给他。 陆铮皱紧眉头,拨打萧溶的手机号码,可电话里一直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他想了想,又拨去萧家,接电话的是萧家的老帮佣,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口齿不清,陆铮说了半天,她才听清,匝巴着嘴说:“大少爷出国了,去哪?我老了,记不住了。” 偏巧这时候出境,陆铮气得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嘭一声响,木头桌面凹进去一个坑,对面警察立刻竖起眉毛,敲了敲桌角:“哎,哎,注意点啊,这是在警局,不是你家!” 陆铮没办法,挂断电话,无可奈何的说:“他出境了。” 警察的眼里露出抹深奥的神色:“那你说名字,我会跟上面联系,等他一入境就请他回警局协助调查。” 陆铮只好写下萧溶的名字住址和联系电话,那警察转头找其他同事做记录去了,陆铮听见他同另一警察不无讥讽的嘀咕:“办有钱人的案子就是麻烦,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想拖延时间等上面强制放人吗?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老子真忒么想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揍一顿!” “这帮兔崽子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子儿,再有个有权的老爹嘛,白白嫩嫩的,一瞧就是个吃软饭的,真要动起手来,估计你一根小指头就搞定他了。” 等他的私人律师赶来,陆铮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那警察象征性的回来,拿份文件给他们签字:“这段时间你不能出境,有任何问题我们会再传讯你。明白了就在这签个名儿。” 除了警局陆铮就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垃圾桶,律师忙上前阻止,安慰他说:“现在警察办案都这态度,一个个装的跟大爷似的,还不就一孙子。” 陆铮不吭声,一直到上了车,徐特助打电话给他,说陆文漪让他即刻回家一趟。 他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从他进警局那一刻就猜到恐怕会惊动了姑妈,这件事来得汹涌,萧溶又突然玩失踪,他渐渐的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只可惜抓不住一丝半点的错漏,如今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静待事态发展了。 陆铮前脚从警察局走出来,跟着就有人爆料到了网上,网民描述得绘声绘色,说他怎么带着一整个律师团,在警察局里耀武扬威,说没人敢动的了他,最后也确实一丝未损的从警局出来了,还有人拍到他在警局门口踢翻垃圾桶的照片作证,角度选得非常刁钻,于是网上顿时炸了锅似的,讨论瞬时上升了好几个阶次,已经质疑到国家的体制上去了,连续一整天都是各大门户网站的热议话题第一位,传统媒体也开始介入,北京台的新闻频道也派出记者实时跟进报道,巨大的舆论压力让有关部门都坐不住了,纷纷现身辟谣,说个别人的行为作风问题与党和国家无关。 网民开始把陆铮妖魔化,从他办公司,到插手娱乐圈,恨不得每一点事里都找出些十恶不赦的劣迹,好像不把他碎尸万段就是这个社会和整个国家的腐败。 网络舆论的可怕,素问终于见识到了。等她刷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人已经在华谊大厦对面的马路边。公司门口 黑鸦鸦的都是人头,早已堵得水泄不通。不过看到这条新闻她也不急着进去了,她知道陆铮刚从警局出来,应该是回家去了,如果没回他们的家,就是回了陆家本宅。她只要回家等着,如果是回了陆家本宅,那她也不用担心了,没有哪个地方比陆家大院还安全了。 不知道是谁,站出来为陆铮说话,从他十八岁离家出走,到自力更生办公司,一个肯与家庭决裂的人,会稀罕那所谓的特权吗?而且他可以作证,陆铮在两个月前,事故发生之前就已经换车了,开车撞人的,应该另有其人。 结果网民立刻反驳:“平常是不稀罕特权,有什么事,拿钱就解决了,可这是人命,人都是怕死的,这种时候有特权用还不用?何况肇事之后,随便拉个人顶包的太常见了,现在说换车了,把人都当傻x呢?” 事实上,陆铮把车送给萧溶的时候的确只是口头协议,车主信息什么的都没来得及变更,所以车子的产权所有热依然是陆铮,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一百, 更新时间:2013-1-110:05:01本章字数:7349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陆铮回到家里,陆文漪已经在客厅里等他,令他意外的是,家里还有一位客人,橄榄绿的军装十分显眼,肩上两杠四星,大校军衔。看年龄,似乎是陆文漪的朋友。 陆铮隐隐觉得此人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两个人明显已经谈过话了,面色沉重的坐在客厅沙发里,看到陆铮进门,陆文漪先对他说了句:“坐。”那位大校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x军区第二集团军总参谋长连毅。” 陆铮非常礼貌的叫了声:“连参谋长。” 陆文漪坐在那没动,陆铮说:“这件事我找过萧溶。车在事发前我就给了他,后来他跟我解释,说驾车撞人的是他的司机阿炳,他已经派人去安抚过受害人家属,对方也同意和解接受赔偿了,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又忽然出来闹。” 连毅皱了皱眉,凭他多年经验,很快意识到什么:“这个很明显是网络炒作公司在背后煽动。” 陆文漪一直没作声,连毅继续说:“这个萧溶,是你的朋友吗?事发之后,他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点上看起来就很可疑。而且你说那个司机,他人现在在哪?” 陆铮闭了闭眼,不甘心,却很无奈:“下落不明。” 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个司机肇事后害怕承担法律责任已经跑路了,二是他受人指使,栽赃嫁祸,为了死无对证,现在正躲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 陆铮想起当初陆文漪拿那叠照片来警告他,让他把这件事处理干净的时候,他满口答应,却没有当一回事,萧溶说处理好了他就没再关心了,现在想好,酿成今天的局面,也是他的疏忽大意。 现在网民疯狂的人肉搜索他,很快就扒出他和陆文漪的关系,现在政坛上一点风吹草动都敏感的很,他只怕因为自己的事,会连累到陆文漪。 “对不起,姑妈。”他低下头,“我又让你失望了。” 陆文漪这才说:“不怪你。” 他很讶异的抬起头,看了眼陆文漪,中年妇人淡定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如古井般平静无波,像是早已勘透世间百态。 连毅想了想说:“现在那个叫王炳的司机是关键,只要能找到他,一切谣言都不攻自破了。” 可全中国这么大,要找一个人,如同海底捞针,更遑论对方可能早就出境了。 那天晚上素问回家后,并没有等到陆铮,之后一连几天,他都没有打过电话回来。素问从新闻里得知,那件事情越闹越大,交通部甚至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派下来重新调查这起事故。 迫于舆论的压力,专案组组长不得不随时向群众公开案件审理进度,以免被网友抨击他们是富二代的狗腿子,做做样子等风头过了就把人放了。新闻一字不漏的转述了陆铮的口供,素问也是这才知道,案子还牵涉到萧溶。 萧溶人不在国内,却委托了专属律师发表声明:“我的当事人非常优秀,虽然家境优越,但一直奉公守法,事故发生当晚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的当事人与嫌犯关于肇事车辆的确有馈赠一说,但仅限口头约定,我的当事人事后并没有乘驾过该车。我们相信警方会公正的处理这起案件,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事后证明,萧溶的确没有开过那辆车,从指纹,遗落的头发,都找不到任何萧溶的痕迹。而且事发当晚,他在一个朋友家里参加睡衣party,当晚的十几个人都可以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警方不得不再次传讯陆铮,而这一次,是把他作为嫌犯拘留,不可以保释。 在查案期间,受害人的家属每天都在各大论坛发帖,不停的煽动网民情绪,恨不得立刻就给陆铮判死刑。而贫富悬殊本来就是中国目前最现实的情 况,所以人人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论官方说什么,都被认为是包庇,一丘之貉,甚至还有人要求枪毙。 就连素问自己的后援会论坛都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大家的口径一致,都是臭骂富二代无恶不作。素问沉不住气了,她在自己后援会论坛也有个帐号,平常有时候会偷偷登陆上去,看看粉丝对自己最近表现有什么看法,不过她在线时间不长,也没人知道这个是她。 她怒气冲冲的开了个帖,帮陆铮维护,举出好多他平常生活里的善例,企图证明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开始都是零零散散的问号,问真的假的,她还认认真真一个个去回复,企图说服他们,后来就直接被水军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无数回复都已经不再就事论事,只是单纯的谩骂,说她是不是收了富二代的钱,这么替他辩驳,要么就是人家家门口的一条狗。 网民已经失去了理智,小艾是论坛的管理员,当初这id还是她给素问注册的,一上线看见了,就赶紧打电话给她,说:“我帮你锁贴了,这种事,你跟他们争来争去,有个什么劲?你越是理他们,他们越来劲。”想想又觉得好笑,“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骂的狗血淋头的,就是他们平常支持的偶像,不知道又是什么反应。”说完还真有点曝光素问ip的冲动。 素问在电话里很无力:“我一直以为我的粉丝很理智,有基本的道德观和底线,可是今天让我很失望。” “网络是这样的。别说你的粉丝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学生,就是三四十的成年人,在隐性里也有潜在的暴力因子。因为网络是匿名的,每个人说什么都不用负责任,也许他们白天在现实社会里受了气,就到网上来随便的发泄一通,获得一种 第 94 部分 心理上的满足。陆少是官三代,又自己创业,拥有一个那么大的地产集团,单单就是他那辆限量版的车,就足够让很多人戴有色眼镜评价他了。” “踩低别人,他们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心里乐呵呗。虽然人人表面上都装得很淡定,可肚子里都有颗蠢蠢欲动的心,凭什么一样投胎,他就能比我多一点?人都是见不得别人好,这是骨子里的劣根性,就说我吧,也嫉妒过你,怎么就这么走运,出道就红了,还绑上陆少这种黄金单身汉。要不是跟你熟了,知道你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说不定我就咒着你永远被封杀没有出头之日呢。” 素问打了寒颤,半晌不说话。 小艾又安慰她:“不过这些水军,多数还是受了网络公关公司的煽动,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善良和理智的。” “不是……你真的曾经想过要我永无出头之日吗?”素问喏喏的打断她,“呜呜,好可怕,我要换助理——” “……” 冷静下来,素问也觉得自己这番作为实在太幼稚,可人生气冲动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估计网上那些在电脑后敲键盘的人也是一样。 她索性关了电脑,独自到阳台上吹风。 去华谊闹事的群众后来被警察疏散,之后公司就一直收到莫名其妙的快递,有一次还是封带血的恐吓信。记者们天天来公司前门后门围堵,逮着一个员工就问他们对老板这个案件的看法,简直是无孔不入。底下的好多人在公司干了这么久,连陆铮的样子都没见过,又能说什么呢,加上萧溶出国了,公司最高的两个决策人都不在,一时间等于群龙无首。 这下在横店的叶子也不催她回来拍戏了,闹出这么大的事,似乎连剧组都受到影响了,好在他们是秘密拍摄,倒没被记者堵截到。 等到第四天,素问终于等不下去了,要她再这样坐以待毙,她恐怕会疯掉。 她简单乔装了一下,在街边拦了个出租车,开到办理陆铮案子的警察局。她对这类案子的办理流程不太熟悉,印象中那些被拘留的嫌疑人也是可以探视的,她只要一想到陆铮一个人待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心里就一阵阵的难过,那么多艰难困苦的时候,都是他陪着自己度过,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别放弃,就算全世界人都不相信他,起码还有一个她,是无条件相信他的。 然而有关负责人的态度非 常冷酷,不行,就是不行。无论怎么说,也不给见一面。 素问急得当时就快掉下眼泪来了,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没腿一软当场坐在地上,无力,浑身的无力,就像被人抽筋扒皮一样,以前有陆铮在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是小事一桩,现在换成她一个人了,怎么什么都这么难? 她垂着头,晃晃荡荡走出警察局,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甚至有点刺眼,她看着明晃晃的阳光在脚下投下暗影,短短的,那么小的一截,原来自己是那么没用。 她深深的呼出口气,闭上眼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来往的行人车辆不多,也没人会往森冷的警察局门口看一眼,她就这样耷拉着脑袋坐了一会,忽然有人敲她的肩。 她迟钝的半天才回过头来,阳光底下一米八几的高个头北方男人显得更高大,逆着光,她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很清楚的认出他:“燕北——” 她像是抓着了一丝希望,倏地站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膝盖酸麻,不禁趔趄了一下,燕北适时的扶住她,脸上露出丝了然。 “你也是来看陆铮的吗?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去探视?”素问激动的反手扣住他的袖口,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燕北很直接的摇了摇头,素问脸上的喜悦还未来及绽放,就僵了下去。 “你也没办法吗?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会没办法呢?”她有点喃喃自语,其实心里也明白,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仅我没办法,就算陆文漪来了,也一样没办法。”燕北彻彻底底的打消了她的所有希望,“案子涉及到一条人命,已经上升到刑事拘留了,是不可以探视的。” “难道就这样,看着他……死?” 素问及不愿意说出那个字,起初看到这样的八卦爆料,她也以为不会有事,顶多觉得荒谬,可是事态越发展,越脱离轨道,渐渐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不妙。现在连陆文漪都无力回天,难道…… “当然不会。”燕北严肃的纠正了她的话,“我们都相信,他不会做出杀人犯法的事,所以才来到这,想想出点办法的,不是吗?” 是啊……燕北的话点醒了她,关心则乱,陆铮还在里面等着他们救他,她怎么可以自己先自乱阵脚? “我能为他做什么?你教教我,怎么样才能把他救出来?” 燕北没回答她,太阳照得他浑身好像都在发光,一双眼睛炯炯的打量着她 。 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你爱他吗?” 素问怔了下,莫名的点点头。 燕北说:“我知道你很爱他,可是还不够爱他。你最爱的,其实是你自己。” 素问不明白燕北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她很不想苟同他话里的意思,她爱陆铮,就像他爱自己一样的爱他,没有他她会活不下去。可是燕北说她最爱的是自己,她又没有力气去反驳。是这样吗?她问自己,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 燕北静静的看着她:“等一个人一年,很容易,甚至三五年,我也试过。但陆铮和我不一样,你试过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坚持的等着一个人吗?这三年,他一声不吭,可我知道,他就是在等你,不知道你人在哪里,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这种,就叫执迷不悟。我知道,不止是三年,就是一生一世,他也会等下去。我自问我做不到。我起码要知道那个人是爱着我的,我才能等下去。可他就在这么没有希望的日子里一天天等了下去,终于守得云开。”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不知是因为提及往事,还是因为想起了令他神伤的人:“聂素问,你其实很幸运,我不知道你是哪一点吸引了陆铮,但是你得到了,就请珍惜,不要再辜负他。有些人错过一次,就是错过了一辈子,你们还有机会重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不要一错再错,更不要等没有退路的时候,才想到后悔。” 聂素问也许永远忘不了,燕北说这番话时,眼睛里粼粼的类似泪光的闪动。但仔细一看,又其实什么都没有,也许是错觉。可素问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了,为这三年陆铮的等待。 她知道三年前是自己负了他,但那也是不得已,加之三年前她过得也不好,于是更没心情去想他过得怎么样,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去回忆他们在一起开心的时候,于是记忆里,全是他意气风发放荡不羁的样子,从没想过,他也会很难过,很难过,这世上的苦难有很多,有些人是吃不饱穿不暖,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在触及到燕北的目光时,她突然有种顿悟:“你……想让我做什么?” 燕北默默注视着她,良久,才说道:“要帮陆铮脱罪,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找到萧溶,问出真正的肇事司机的下落。另一种,就是效仿萧溶,制造不在场证明。” 第一种办法根本算不得办法,只要萧溶说他也不知道,那就束手无策。 而第二种办法…… “陆铮的不在场证明,就是你。” “你要我为他做假证?”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而素问更因为不可思议,而拔高了声调。 燕北指了指后面警局大门上的徽章,示意她噤声。 “这件事非常凶险,一旦你露出马脚,就会前功尽弃,而你也会被告妨碍司法公正。”燕北知道素问为什么这么惊奇,他也是不得已才想出这个下策,“你如今是大明星,前途无量,的确不值得冒这个险。做不做,就看你到底有多爱他了。” “我做——” 没等燕北说完,素问就果断的答应下来。 “你考虑清楚,一旦被揭穿,就会身败名裂。你和陆铮,都没法翻身了。” 一零一,扣留 更新时间:2013-1-110:05:07本章字数:10020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出租车被堵在上高架的桥底下,素问着实等得急躁,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才发现这一带有些眼熟。 她从皮夹里拿出钱递给司机,就在这里临时下了车,路边是一些朱漆砖墙玻璃门的小馆子,再往深处走,就是错综复杂的胡同深巷子。 她记得巷尾朱老板的炒饭,油大呛锅但分量足,山东胡子白的烤肉,羊肉大块大块的串在铁针上,一扇起火来,整条巷子都是诱人的膻火味,还有王婆婆的饺子馄饨面条,周大叔的肉夹馍铁板烧。自从胡子白在烧烤铺上挂了块招牌,霸气侧漏的写道: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一统黑暗料理界。于是整条巷子的居民提到这些无证经营,只能晚上出来摆摊的宵夜,就统称为黑暗料理。曾经,这些看起来并不干净还有点油腻的食物,是她杳无希望的日子里唯一的温暖和慰藉,遇上郝海云,她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只要他不说放手,她就没有一点办法。 走过这条熟悉的路,各种香味窜进鼻尖里,各种吆喝叫卖的声音,仿佛光阴都在这里停止。她停在胡子白的摊位前,看着那熟悉的招牌,这厮也太懒了,连木板招牌都还用的三年前那块,用粉笔歪歪斜斜写的字都快看不清了。烧烤的烟火气直冲上来,胡子白隔着袅袅的烟气冲她吆喝:“姑娘,吃烧烤啊!” 她站着不动,嘴巴微微抿起。 现在市政规划,别的地方好多这种无证经营都被整改了,只这一块,因为有人罩,一直保持着一派和谐的气象。这地方像 是从大都会里分离开来的一块,保持着原生态,三年来,一点也没有变化。 胡子白见她一直站在摊头,也不说吃什么,也不走开,待收完一分钱,着眼一看,“呀”了声:“是聂姑娘啊,有一阵子没见你了。搬家了吗?” 不是有一阵,而是有好几年了。 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几十年如一日,除了春节回趟老家,其他时间都过着一样的日子,确实不太记得时间。 “要吃什么,只管点,这顿我请。”一股子山东大汉的憨直。 素素捂着嘴笑:“不吃了,今晚生意不错啊。” “哪能啊,不就那几个网吧的混小子天天来吃,吃完还赊账……” “风哥在不在?” “你找风哥啊,店里喝酒呢。” 寒暄了两句,素问直接摸到一家小餐馆门口,透明的两扇玻璃门,上面用红字贴着“烤串”“火锅”的字样,进去也只有寥寥四张圆桌。这时候店里没客人,日光灯底下就一张桌还咕嘟咕嘟的沸着火锅,一大老爷们,穿的也不多,翘着腿,对着一桌菜,也不见他往锅里涮肉,就着一碟盐水毛豆,拿啤酒杯在喝白的。 素问推开油腻腻的玻璃门,那人也没什么反应,兀自端着酒杯仰脖就灌下去,直到素问在他身旁拉了张圆凳坐下,才挑起狭长的凤眼,睨了睨素问,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来。 素问拿过一只空杯子,给自己也倒了浅浅的小半杯,笑嘻嘻看他:“风哥,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秦江风嘴角一歪,扯出抹笑:“这不有你陪我了吗?” 素问一见他这副颓丧样,就知道准是和嫂子吵架了,于是也不多问,指着圆桌中间都快烧干了的锅底,说:“既然要喝酒,也得有下酒菜,我要求不高,给我来份羊蝎子吧。” 秦江风竖起右手,打了个响指,小六子从后堂窜出来:“风哥,真没酒了,您别叫了……”话说到一半,愣住,滴溜圆的眼睛瞪着素问:“聂姑娘……我没认错吧?” 秦江风把筷子“啪”往桌上一拍:“见着美女就走不动了?赶紧的,给你聂姑娘弄锅羊蝎子来。” 小六回过神来,兴高采烈的“嗳”了声,钻后面厨房弄吃的去了。 素问托着下巴笑得乐不可支,就冲二人这副模样,谁也猜不到他们当年是怎么叱咤北京城的,也许真是大隐隐于市,当年盘踞半个北京城的大佬级人物如今变 成了餐馆老板,人见人怕的“小六哥”成了伙房的厨子“小六子”。虽说风光不再,但道上的人物,但凡听见“秦江风”三个字还是得卖个面子的。 素问想,要在偌大的北京城找一个人,对别人来说,兴许是大海捞针,但对秦江风来说,就跟自家后院翻泥巴玩儿一样。 司机王炳肇事后,一定不敢光明正大的租房或住旅馆,只能找黑租或地下仓库之类藏身,而这种地方,最熟悉的莫过于秦江风了。 她端起酒杯,跟秦江风碰了碰杯,里头半满的酒液被溅起来直晃荡,她很干脆的一口闷了,秦江风自然也不再话下。 喝了酒,男人的凤眼显得更加明亮,直瞅着她:“妞儿酒量见涨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搁下杯子,素问的脸颊已经生起热来,她也就这么一杯的酒量,借着酒,索性直接说明了来意:“大哥,这回您可真得帮我。这可是一条人命,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她把最近网上发生的事,和肇事司机的详细身份都说了一遍,秦江风边听边点头,醉眼迷蒙,素问不知他究竟听进去多少。 小六子把羊蝎子端上来了,秦江风立刻打断她的话:“来,吃东西,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素问虽然急,却也无可奈何。热腾腾的白气下面,飘着一层红彤彤的油,素问不能吃辣,以前就被这锅底辣出过眼泪来,现在还没吃,就已经有掉泪的冲动了。 秦江风掰了双筷子给她:“怎么,那富二代就是你男朋友?” 素问蓦的转过脸,默默的点了点头。 “妞儿长大了啊,谈恋爱了。”秦江风笑着摇头,“你放心好了,我认了你这个妹妹,妹夫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找的人我帮你找,行了,别哭鼻子了,赶紧擦擦眼泪趁热吃。” 素问接过筷子,破涕为笑,双颊在蒸气 第 95 部分 下染上淡淡的粉红,而秦江风被雾气掩映下的凤眼,却染上了一丝担忧。 素问当晚回去就找燕北要了那个司机的照片和身份资料,传真给秦江风。 秦江风平常看着吊儿郎当的,当年行走黑道却是谁都知道的雷厉风行,果然不过半天,素问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妞儿,这事真不是大哥不帮你,是帮不上。” 素问一听这口气,脸都变了,忙问:“大哥怎么了?” “人我是给你找着了,不过你恐怕得亲自过去见他。” 素问越发的纳闷,不是找着了,又说帮不上? 她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穿衣服:“没关系,他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 秦江风叹了口气:“人在郝海云手上。” “……” 素问拿在手里的手机差点儿掉下去。 “妞儿,听大哥一句话,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秦江风如实劝她。 当年她给郝海云那一枪,是他亲眼看着的,那么多兄弟在外头等着,只要她走出那房间一步,就会立刻被枪眼打成马蜂窝。他也是可怜这丫头,觉得她无辜,才出了个馊主意,让她挟持受伤的郝海云逃出去,并且逼郝海云发下毒誓——永不追究,才肯放他回去。 郝海云当时中弹都快昏迷了,肩上的枪口一直往外冒血,那个是他当年结拜过三刀六洞的兄弟,他却能眼睁睁看着他身受重伤被人劫持,他都觉得自己忒么没人性。 可就是那样失血过多已经面无人色的郝海云,重伤之际还记得留了一手:“只要你从此在我面前消失,我就不追究。如果有一天,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素问和郝海云的梁子,就算这么结下了,而他,和郝海云十几年的兄弟情,也彻底掰了。 然而秦江风只知其一,他一定猜不到素问早在半年前就又见过郝海云了,并且用同样的方法,又威胁了他一次。 前人说事不过三,又有人说,别在老虎头上拔毛,她不仅惹了,还不止一次,现在要她再老老实实的送上门去吗? 想到郝海云折磨她时那副阴冷变态的样子,就算秦江风不劝她,她都已经遍体生寒。 “妞儿……?” 她无声的摁断了电话,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难道是天要绝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线索, 却又告诉她,线索在死神手上,你敢不敢去拿? “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聂素问。 她从下午坐到晚上,一动不动,几乎变成一座雕像,思维似乎也是冻僵的,什么也思考不了。 坐得太久,脚底的血液都凝固般得冰冷,她用手掌撑着地板,好容易才站起身来。 她自己拿不定主意,只好打电话给燕北,希望他能想个办法,从郝海云手里要到人。虽然知道希望不大。 郝海云的性子她太明白了,能中了枪还一路逃到诊所撞破窗户却一声不吭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妥协。而这人手段阴狠残酷到了极致,落到他手上的人,断手断脚都算轻的。 素问在电话里说她有了那个肇事司机的下落,燕北果然一听就很激动,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约她到她家楼下的咖啡馆细谈。 黄昏时分下了点雨,素问没打伞,于是把外套领子上的帽子往头顶一遮,快步走出楼道。刚走到小区内的车道上,突然有人拦住她:“聂小姐!” 那人很陌生,打着一把雨伞,彬彬有礼:“我们老板有事,想跟聂小姐谈谈。” “你们老板?”素问的表情很错愕,心中划过一丝警惕。 那人回过身,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台奔驰车,说:“聂小姐上车就知道了。” 素问看那车的型号和这人的作风,忽然有点明白了。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把手伸到口袋里,偷偷的按下了重播键。 她不知道那边燕北要什么时候才能接听电话,她一直跟着那人走到车边,里面接应的人替他们打开了车门,外面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素问只好躬身坐进车内。 门一关上,与她同坐在车后座上的男人就把手伸向她,她吓得往角落瑟缩,那人只是很平静的把手伸进她的口袋,拎出了屏幕还在通话中闪光的手机,说:“聂小姐,别害怕,我们只是例行办事。” 说着,手机被摁了关机键,丢进了前面副驾座的人手中。 车身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很平稳的行驶在雨夜中。窗外夜色渐浓,街边的路灯正好亮起来,像是一串明珠,熠熠生辉。断断续续的雨丝把柏油马路冲刷得乌黑发亮,连斑马线都莹洁如玉,所有的一切被笼在细密的雨丝里,一切都像是蓬勃带着簇新的气息。 素问没有想到,她还没能拿定主意,郝海云就已经先按耐不住,派人来请她了。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是祸躲不过,欠了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车上那人对她倒是挺和气的,打开了车载冰箱,问她:“聂小姐要喝点什么?” 素问自从上了车,就心思转得飞快,到了这时候,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不了,不知道你们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亦是回答得滴水不漏:“等聂小姐见了老板,自然就知道了。” 素问于是继续望着窗外。车子是笔者朝着京郊驶去的,再开下去,就要出城了,一直过了收费站,拐进一条辅路之后,就越走越是僻静。 素问心里却更加不安。难道不是郝海云要找自己?就只是最寻常的绑架案?现在她有点后悔这么轻易的就跟对方上车了,因为她本来也打算去找郝海云一趟,他来请自己,反而省得她去打听他如今的落脚处了。可会用这种方法来请她的,除了郝海云还会有谁呢? 等到车子驶进盘山公路,素问认得这里是最近在修的一个六星级度假区,山坡上就是新建的高尔夫球场,据说还有游艇俱乐部等等各种奢侈的玩意儿。 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远远终于见到庄园似的建筑,灯火辉煌,映得半山腰一片澄澄的金色,好似从山间凭空托出一只金盘,上头全是错琢镂金的琼楼玉宇。素问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这里无论如何不会是绑匪的落脚地。 车在半山腰停下,司机和后排看守她的人不说一声,就各自打开车门下了车。静谧的公路上孤零零的就她一辆车,静静的停在路中央,像是荒野中被抛弃的孩子。 她有点慌了神,伸手去推车门,手才碰到门就从外面被人拉开了,来人携着一股阴雨的湿冷气卷进车厢,素问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如炬的眼睛,在漆黑的夜幕中,犹如野兽的眼睛。 素问一惊,吓得整个人向后跌坐在座椅上,一个劲的往角落里躲。 男人伸过来的手落了空,停在空中,脸上的表情极为冷峻,紧紧的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活剥了一样。 “怎么,做了亏心事,这么怕见到我?”郝海云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素问强自镇定了下心神,望望外面的天色,这大晚上荒山野岭的,真是被抛尸了都没人知道。 心跳得都快迸出嗓子眼了,面子上,却还得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云哥真会挑地方叙旧。” 他冷笑了声,挤进来坐到她旁边,带上车门,瞬间将 外面的阴雨隔开。由于他的靠近,素问顿感压迫,逼仄的空间里回荡着淡淡的洋酒味儿,他喝酒了,他一喝酒就容易失去常态…… 素问不愿再去回想那些噩梦般的过往。 “这么晚了,云哥喝了酒,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哼,我走了,你不要救你的心上人了?”他的冷嘲热讽,带着一股逼迫的意味,让素问一下子僵直了背脊。 “人果然在你这?”素问也不再和他绕圈子,这件事发生得这么巧合,她刚要找那个司机,那个司机就落到了郝海云手上。恐怕他早已设好了这个圈套,好整以暇的等她自己跳进来。 “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怎么样才肯把人给我?” 来见郝海云,她就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就怕他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还得留着她慢慢折磨。 郝海云猛然捏住她的下颌,狠狠的盯着她的瞳子问:“你当真为了那个男人,什么都肯做?” “……”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盯着她的目光有一种嗜血的气息,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将她撕碎一般:“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别再落到我手上,不然……” 他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蹦进她耳朵里,素问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表情,心中的愤怒忽然化作一抹悲凉。什么叫孽缘,她跟郝海云,恐怕就是孽缘吧。 这个男人,其实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男人,他一辈子只喜欢过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选择了他的好兄弟,于是他把所有的不甘转化到另一个跟那个女人有着相同名字的女人身上,很不幸,那个人,就是自己。 聂素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素素”,爸妈给她起这个小名的时候肯定没料到今天的事,她也从来没想过,招惹了郝海云,会给她惹上一辈子的麻烦。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怎么样,就直说吧。”她有点厌弃的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间的自暴自弃怔了他一下:“……你想死?” “鬼才想死。”她冷冷的白了他一眼。谁活得好好的会想死啊,只有他这种变态才一天到晚喜欢断人手脚。 “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可怕。”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口气里满是冷冷的嘲讽。 素问不置可否。 “你的孩子打了?” 听着他的问话,素问一愣。上回深夜在街头的便利店遇见他,就 觉得不可思议了,果然他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见她不吭声,他原本就冰冷的眸子里又添了几分寒意,瞳仁中反射着冷月如霜:“没了好,这就是报应。” 噌的点起一簇怒火。 “是,我是该遭报应。那你呢?郝海云,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有多少?如果老天真有报应,那早该收了你,让你下辈子做猪狗,不,是永世不得超生!” 她愤怒的骂出来,那个孩子是她心中最不能碰触的一处伤,尽管看起来伤愈了,可揭开那平和的外表,里面只剩一片溃烂。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郝海云伸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语气亲狎,目光却锋锐如刀,刻薄的在她脸上扫过:“既然那么想我死,当初怎么不干脆点,直接朝我这儿开一枪,不是干净利落,省事许多?” 他点了点自己眉心,放声大笑。 素问双手用力的抵在他胸口,不让他靠近自己,嘴里还在说:“是啊,我是后悔呢,只怪我学艺不精,一时手抖就打错了地方,不然现在哪轮得到您在这决定我生死啊?亏我还学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唉,对蛇一样毒的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郝海云听着她冷嘲热讽,也不生气。其实他也不知道千方百计的设套把她逼回来是要做什么,她突然提到“死”,他也是一愣。他一门心思的要把她抓回来,可抓回来该怎么对付她,又好像还没想好。他看着她跟自己张牙舞爪,就恨不得掐死她,又觉得掐死她太便宜了她,要碎尸万段才好。他郝海云在道上混了十几年,没被一个女人耍过,还连着耍了两回,他怎么能让这样的女人在外面逍遥? 于是他憎恶的掐住了她的脖子,素问的声音猝然卡在嗓子里,他的十指卡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她拼命挣扎,越挣扎郝海云却扣得越紧,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的箍着她,她乱抓乱踢,郝海云岿然不动,素问被他掐得呼吸困难,两眼翻白,双耳嗡鸣,小嘴微张着,艰难而急促的吸进一点点空气,郝海云突地压下,凶猛的堵住她的嘴,硬生生撬开她的唇,从他的口中把氧气渡过去。 ------题外话------ 这一更是补30号的哈,下午还有一更。 一零二,二更,求票 更新时间:2013-1-110:05:09本章字数:9734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锢在喉间的手终于松开,出于求生的本能 ,素问大口大口的吸着从他口中得来的空气,因为缺氧而苍白的脸瞬间涨红,被他死死堵住的嘴发出破碎而断续的呜呜声。 唇上蓦的一刺,他眉头一蹙,猛然退离,血的腥气已经渗入齿间。 素问像是终于得救,伏在座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间或发出一两声呜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郝海云没有去擦嘴角的血渍,怔怔看着她,右手还保持着刚才掐她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僵在半空。 素问从伏着的身体中猛地抬起头,目光泠浚,凶狠的瞪着他,如果现在有一把刀,他毫不意外她会向着自己插过来。 “你……咳……”她想说什么,但是一开口就被猛烈的呛到,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她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顺畅的说出口:“干嘛又松手?掐死我不算了么?我一直就纳闷,扣着那个司机,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我的命,我的命就是寄存在你那儿的,你哪天心情好了随时可以取走,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素问脸色都发白,却撑着坐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郝海云。郝海云冷笑:“你以为我不敢掐死你?” “云哥有什么不敢?只是杀我还嫌脏了你的手,不如找个狙击手,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我做了,一点扯不到您身上去。您一向不是拐弯抹角的主儿,这次处心积虑的对付我身边的人,会让我以为你其实是在……嫉妒?” “嫉妒……我嫉妒他?”郝海云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放声大笑,“聂素问,你可真敢说,你就不怕我把你那小男友给活剐了?” “你不嫉妒为什么要拿他开刀?他跟你有什么过节?你不就是想逼我来求你吗?现在我来了,你放人。” 空气中弥漫着争锋相对的压抑气氛,聂素问是打定主意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所以她无惧无畏,针尖麦芒就跟他顶着来。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掘坟墓,这些话,甚至会将两人逼入绝境。 可是那时,她是真的失控了,他们两个人的恩怨,怎么解决都好,她恨他把陆铮也扯进来。她甚至忘了自己在他面前是卑微的,更是无力的。 “好,好,很好。”郝海云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他浑身上下都燃烧着愤 第 96 部分 怒的火星子,突然打开车门,将素问从车上扯了下来。 这人粗鲁的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横着拖出车厢的,素问一边挣扎着他的钳制一边撑住车身保持平衡,“你放开我!”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扯着她整个人就往前大步走去,男人的力气大得吓人,素问的鞋子挂在车门上踢掉了,赤着脚被他拖着一步赶一步的往前走,冰冷湿硬的地面沾到脚底,顿时一阵刺骨的寒栗。 素问沾了一脚的脏湿,用尽了力气在他身后喊:“郝海云,你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尖锐中带着几分颤抖,在这空无一人的盘山公路上,顿时荡起阵阵回声。 “现在知道怕了?”他冷笑,回头轻蔑的看着她,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这看似蜿蜒没有尽头的公路上竟然豁然开朗,镂花铁门前,赫然竖立一座庄园似的建筑,灯火辉煌映的漆黑的夜幕都亮堂起来。素问恍惚记得这就是来时在山间公路上俯瞰到的那金盘似的建筑,听说这座度假山正在打造一间宫廷式的六星级豪华酒店,没想到此刻就座落在自己眼前。 带着白手套的门童已经上前来帮他们开门,声音响亮而悦耳:“云哥!您来了。” 素问举目四望,只觉得建筑恢弘而华美,真正宛若中世纪的欧洲宫殿,错落的建筑掩在半山的绿树丛中,铺陈开去,却不见任何标志或招牌,直到进了大堂,一排美女齐齐鞠躬,娇滴滴的声音却异口同声:“云哥,晚上好!” 领班经理带头鞠躬:“云哥,欢迎您再次来到西京赌城。” 西京赌城? 素问一惊,再次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的装饰,郝海云把自己带到这来做什么,看他赌博吗? 经理一边陪笑一边帮他们按下通上的电梯,说道:“云哥你有好一阵没来了,感情是上回我们招待不周,把您给怠慢了。” 郝海云一直紧绷着的脸这才笑了笑:“哪里的事,最近忙。” 经理立马低头陪笑,竟是视素问为无物。 电梯门一看,耀眼的华光立刻刺入目来,大厅里六展巨大的水晶灯,玲珑剔透,光影重重,照着迎来送来的人,脸上各个都春光满面似的。 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迎面向他们走来,手中捏着燃到一半的雪茄,见到郝海云了是笑得合不拢嘴。 “云哥,您可是稀客啊。” “周老板。”郝 海云也勾起嘴,与他寒暄着打招呼。 素问猜测这位周老板应该就是这赌城的老板了。 “啊呀,云哥不来,我这赌场都没人气。今晚难得开心,我做庄,送八十万赌本给云哥热热手,云哥您可要尽兴啊。”周老板嗓门大,说话也豪气干云。 郝海云笑了声:“送八十万赌本给我,回头我再输个一百八十万的给你赌场,还不是我赔?谁不知道你周老板的,老奸巨猾!” 说完两人一道哈哈的大笑,仿佛只是玩笑。周老板笑着,目光扫到他后面的聂素问身上,眼光乍奇:“云哥第一次带女人来这儿玩啊。” 他的口气充满了暧昧,目光毫无顾忌的从素问头顶扫到脚底,然后停在她光裸的赤脚上,明显一愣。 素问随着他的目光,也低下头,看到自己沾满泥污的脚趾,不由也一阵尴尬。 “云哥的女人,果然很……与众不同啊。”周老板说完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实在找不到恭维的词了,于是只好用“与众不同”来形容。 郝海云倒是似笑非笑的,将素问往自己身边一拉,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老规矩,先给我开间房。” 周老板有点讶异,道上的人都知道郝海云身边不留女人,何况是这么亲近的,这动作摆明了一幅护短的意思。 “没问题,楼下的包厢也给您留着,您什么时候想玩了,随时有您的位置。”说完已经递上一张灿金的房卡。 “走吧。”郝海云接过房卡,扯上素问,径自朝安静的走廊上走去了。 素问有点不情愿的跟在他后面,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她身上的钱包手机都被他的人搜走了,她连双鞋都没有,除了跟着郝海云,她已经无路可走。 郝海云似是这里的贵客,一路上遇到的服务生,全都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叫“云哥好”,却除了那位周老板,没有一个人敢低下头看她的赤脚,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目不斜视。 郝海云划了卡开门,素问顿时被里面奢侈的空间和豪华的装饰震慑了。她拍戏这么久,也算见过不少所谓的豪宅了,可没有哪一处像这里把富丽堂皇做到了极致,只恨不得摆设的花瓶里的一瓣叶子都是金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哦,不,她敢肯定总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铺张。 雪白的安哥拉长羊毛地毯,柔软的羊毛深及脚踝,一脚踩去整个人都要陷下去似的,素问站在原地尴尬 的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方,每一步,就是一个黑脚印。 郝海云将皮质的长风衣外套脱下,随手打开了电视遥控器,见素问一直呆站在那儿,不屑的笑道:“怎么,吓傻了?” 正目不转睛盯着四周的素问因为这句话而猛然收回了视线,窘迫的问:“浴室在哪,我要先去洗个澡。”她的双脚又脏又冷,难受得如同被针扎。 郝海云慵懒的坐在沙发里,沙发极软,整个人都半陷进去似的,气质慵懒,好似一只豹子盘踞在洞中,似乎快要盹着了。可是眼睛却是格外清醒的,斜斜的向后一睨,诡异的明亮。 素问顺着他目光所指,朝后走去,果然见着了一间大得不可思议的……浴室,或者说是游泳池?素问想到自己拿所有片酬和签约金才买到的一套房子,加起来还没别人一间浴室大?简直让人气的要跺脚。 浴池里不停的向外咕嘟嘟冒着水花和气泡,底下是自动按摩蒸汽泉,各色浴盐整齐的码放在池边,篮子里盛放着鲜花的花瓣和各种功效的精油。素问有点忐忑不安的迈进池中,温暖的池水里,气泡立刻欢快的簇拥到她身旁,拱着她的脚底,脚心的寒气立刻被驱散,舒服得她直想长叹一声。 等她洗完,裹上干净的浴袍出来,空荡的客厅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回响,沙发上早已空无一人。素问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在这陌生的地方,要是郝海云把她一人丢下,她该怎么办? 她赤着脚,快步在地毯上奔走,脚步声完全被长而柔软的羊毛吸了进去。待她停在敞开着大门的卧室前,忽然顿住,因为郝海云此刻就躺在偌大的中世纪复古大床上,安静而平稳的睡着,微侧着的脸上,眼睛已经闭起,看那有序而平缓起伏的胸口,应该刚刚睡着不久。 素问没有去叫醒他。毕竟卧室实在是一个过于暧昧和危险的地方,她没必要去惊醒一头睡熟的豹子。 走到阳台上,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树叶抖着簌簌的湿意,偶尔有一点两点水声啪嗒。素问坐着,坐着,忽然肚子里发出一道奇异的怪声,她愣了下,有点囧的站起身子。从接到秦江风电话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东西,难怪会饿。 她起身回房里找东西吃,可这华丽的过分的房子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任何可以吃的。她现在有点怀念在横店拍戏时住的小旅馆,起码房间都有电热水壶和泡面准备着。 她拿起电话,琢磨着打给服务台应该可以叫餐。可是这样高级的地方,叫餐都是要付给 服务生小费的,她现在身上可是一分钱没有。 懊恼的挂断电话,回头看着敞开的卧室门,要不叫郝海云起来带她去吃点东西吧,他应该晚上也没吃饭呢。 可是想想那男人冷若寒星的眼睛,算了吧,比起果腹欲和她的小命,她还是更珍惜后者。 就这么矛盾着,纠结着,不知何时,就软软的靠在沙发里,渐渐的睡了过去。 素问是被饿醒的。 这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她刚进电影学院时,大老张成天挑剔她们身材的毛病,吓得她们一个二个都不敢吃饭,每天都半饱半饥,一到晚上九十点钟,宿舍全是此起彼伏的肚子叫声,“好想吃鸡腿——”,“好想吃烧烤——”,宿舍楼里鬼哭狼嚎,叫的全是食物的名字。 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那时候成天饿着,都快忘了吃饱饭是什么滋味,非洲的饥民是没饭吃,电影学院的女生是有饭吃不着,基本都是同病相怜。 那时候也是饿得睡不着,半夜里躺在床上就说胡话,白天里又没精神,上课一打瞌睡就得挨骂,所以周沫后来就做了逃兵。她坚持下来了,可还有多少跟她一样坚持下来的女同学,现在仍然在某个角落做着龙套默默无闻呢? 素问觉得自己成名以后,越来越松懈了。 摇了摇头,她强压住饥饿感,继续看电影来转移注意力。 可没过多久,肚子又闹腾起来。 她很果断的扔了遥控器,冲到卧室前。 走进去,才发现郝海云已经换了个姿势睡得很沉了,呼吸均匀而平缓,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正常人的睡眠时间,可郝海云这样的人,一向是睡着了后脑勺都长了双眼睛的,何曾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 素问定定的站在他面前,好几次想要出声叫醒他,又实在担心叫醒他的后果,连续张了几次口都没有成功。反倒是看到床边叠着的薄毯,一时心软,拿来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在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瞄了眼四周,目光忽然落到郝海云脱下的皮衣外套上。不禁眼前一亮,她可以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刚才给他盖毯子他都没有反应,在确定郝海云已经熟睡后,素问蹑手蹑脚的走到沙发旁,拿起他的外套,从左边口袋摸到右边口袋,终于找到他的皮夹。打开来,里面果然有很多红色的大钞,素问心想,她只拿几张,填饱肚子就行了,他应该不会发现吧?大不了等她拿回钱包再把钱还他。 素问飞快的把几张钞票揣在手心,迅速的阖上皮夹放回口袋,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留张字条什么的,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我不知道你还有当小偷的潜质。” 素问拿在手里的钱夹瞬时掉在沙发上,她吓得魂都快没一半了,捂着嘭嘭直跳的心脏,猛的转过头来,却发现郝海云早已转醒,坐在船上,扶着滑落的毯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瞥到他嘴角的那抹弧度,素问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不过三年而已,这厮浅眠的习惯又怎么会轻易改了?恐怕在她给他盖毯子的时候,不,甚至她一走进来,他就已经醒了! “这样故意吓我,很好玩吗?”素问生气的话说出口,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做贼心虚的她只好解释道:“我只不过是饿了,想叫你出去吃点东西,可看你睡得那么香,又不忍心叫醒你……谁叫你的人那么狠,把我的手机钱包全搜光了,我只好先从你皮夹里借点钱啦……” 素问越说越觉得语无伦次,越说声音越小。 郝海云像是没听见一样,无视她的尴尬和窘迫,慢悠悠的起身,穿衣,走到座机旁,拿起电话说了句:“这里是vip008,送宵夜上来。” 素问傻眼的看着他挂上电话,郝海云转过头来,看她还愣在那地方,于是好心安慰了她一句:“再等等,吃的马上就送上来了。” 说完自己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随着浴室的门带上,素问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开。心里惊疑着郝海云的这一连串反应,从被他当场抓包起,她以为他又会用恶毒的语言来打击她一番,再把她折磨一顿,怎么会这么好心,还给她叫吃的? 呆在原地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索性摇摇头,又回到沙发里,拿着遥控器胡乱的换台。一方面是浮躁,另一方面也实在饿得够呛。 门铃“叮咚”响起的时候,素问立刻欢悦的跳下沙发,跑去开门,服务生满脸微笑的推着餐车进来,问她:“小姐,是在餐厅用餐还是就这里?” “就这里吧。”看着那琳琅满目的食物和果盘,素问已经迫不及待了。 服务生慢条斯理的把食物一盘盘从车上端下,整齐有序的摆放在客厅的长桌上,食物的馥郁香气令她垂涎欲滴。 正在服务生摆放餐具的空档,郝海云从浴室走了出来,他头上的湿发还没擦干,凌乱的刘海又几许不羁的洒在额前,一条雪白的浴巾裹在下身,露出一整副精壮紧实 的上身。 素问的目光一滞,循序别开眼。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了,可总觉得空气仿佛都被他从浴室里带出的热气氤氲了,甚至他肩上,背上,腹上的那些斑斑痕迹,她都能过目不忘的回想出,还能一一记住那些伤痕的位置。她曾经帮他换过多少次药,就看过那些伤痕多少次。 服务生终于摆好了食物和餐具,恭恭敬敬对着郝海云叫了声:“云哥。” 郝海云从一旁的衣服里抽出钱夹,随手抽了几张放在他的餐车里,然后挥一挥手:“去吧。” “谢谢云哥。” 明明是毫无起伏的语气,素问却觉得连服务生的话里都充斥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似的。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郝海云刚要到她对面坐下,她忽然说:“穿上衣服再吃。” “嗯?” “别冻着了。”她口不对心的说着。其实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她赤足跑来跑去也没觉得冷过。 “呵,你这是在关心我?”郝海云习惯的挑起了一边眉。 素问没有承认,也没否认,郝海云倒是心情很好的起身了,果然回房套上衣服才重新出来。 这时素问早已顾不得礼仪,拿起勺子就大口喝起盘中的鸡茸鲜菌汤。味美汁鲜,香气醇厚,又拉过面前的鱼翅捞饭,满满的塞了一大口,放在嘴里咀嚼。 刚刚落座的郝海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样子就像是几天没吃饭。” “没几天反正也有一天了。”素问忙着吃饭,嘴里咕哝了一句。 郝海云笑而不语,为自己先倒了杯红酒,放在手中摇晃了几下,眼中投递着玩味的笑。 素问知道此刻的他和自己简直是鲜明的对比,一个吃得毫无形象,一个优雅的啖着红酒,她白了一眼,忿忿的想:有本事饿你个三五天,给你红酒和米饭,看你选什么! 过了一会,素问吃得有点饱了,再这样被他一直盯着,就有点食 第 97 部分 不下咽了,于是放下勺子,抬头问他:“你怎么不吃,光看我吃?” “你吃得这么香,看你吃就饱了。”他话里充满揶揄的意思,却因为眸中温醇的笑意,让人不是那么反感,反而有些躁意的羞涩。 素问觉得她反而不知如何面对正常的郝海云。他对自己就没和颜悦色过,不是要打要杀,就是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不,或许那个冷冷的郝海云,才是正常的他。晚上还分明是一副要将她抽筋剥皮的模样,一会儿又转变得这么快,让她措手不及。 她低下头,想用食物分散自己奇怪的想法,可头顶上总有一道视线注视着她,让她觉得头皮发麻,食之无味。 郝海云见她不再动筷,于是也放下酒杯,问:“吃饱了?” “嗯。”她点点头。心思开始慢慢转着,是不是该问他什么时候打算放自己回去。 他的目光却落在她一直赤着的双脚上:“浴室里有拖鞋,先穿着,等天亮了带你去买鞋。” 看来今晚是不打算放她离开了。 一零三,(求票) 更新时间:2013-1-110:05:09本章字数:9908 【豪门军少宠妻无度】 素问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往浴室走。看样子待会他还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不然不会让她去找拖鞋穿。 出来的时候,郝海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白色的大的像船的拖鞋,和身上淋了雨自然干后变得皱巴巴的衣服,眉心再次拧了起来。 挂在臂弯的皮衣外套被他扔了过来:“穿上。” 素问默默的瞅了他一眼,他只在衬衫外面穿一件圆领的薄羊毛衫,依然整齐而高贵,不得不听话的把他大得像斗篷一样的衣服披在身上,郝海云轻轻扫了她一把:“走吧。” 郝海云大步走在前面,素问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酒店的拖鞋被她趿在脚上,一路啪嗒啪嗒响的人人侧目,“郝海云……” “郝海云!” 前面的男人猛的站住,冰冷冷的回身,素问一个没刹住,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郝海云。”她硬生生的收住前倾的趋势,叫了句,“既然你不打算要我的命,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等我高兴了。”他敷衍的甩下一句,压根不打算理她。 “……” 素问张了张口,把满腹的 埋怨又吞了回去,真痛恨自己怎么没把枪,再给他一枪算了! vip电梯直达地下赌场,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迎在素问面前的就是真正的赌场风采,男人们西装革履,手戴名表,口叼雪茄,女人们衣香鬓影,身上的首饰反射着令人无法直视的灿光,穿着西装马甲的服务生穿行在一张张赌桌前,灯红酒绿,晃花了她的眼睛。 素问忽然觉得自己这身装扮,实在是有够“引人注目”。 没等郝海云下场,周老板已经笑吟吟的迎上来,瞥见素问身上那件郝海云的外套时,眼神掠过一抹怪异,继而笑着道:“云哥,也来玩两把?陈老板和方老板听说您来了,特地下了包间,就等您呢。” 郝海云不置可否:“既然来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吧。” 周老板在前面引路,没想到除了外面的三教九流,里面还别有洞天。一进包厢,就看见两个脑满肠肥的男人站了起来,隆隆的声音震得素问耳朵发麻:“哎呦,云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陈老板,方老板。”郝海云仍旧是淡淡的,一派游刃有余。 vip包厢每间都有个领班经理,经理一见周老板亲自领人进来,头立刻快低到胸口去了,待几人入座,便殷勤的招呼开酒上水果。 周老板在经理肩上敲了下:“去,找几个标致的姑娘来,要极品,别拿些次货来充数。” 经理于是去问几位老板的喜好,在这上班的,都惯会察言观色,做到领班经理的,更是一眼瞄出这里头唯郝海云说的话算话,于是讨好的先来问:“云哥喜欢什么样的?” 郝海云撇过头,瞄了眼聂素问,这话实在让素问难以自处,只好也扭过头,佯装不关自己的事。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当我是空气。 没等问出话来,又被周老板扇了一记爆栗:“没眼色的,没看见云哥带了女朋友来?” 那经理回过神来,立马跟着连扇自己耳光,一边赔礼道:“瞧我这混眼,居然没瞧见嫂子。嫂子,莫怪,莫怪。” 这几声“嫂子”叫得素问更不自在了。 郝海云伸手推开那经理:“好了好了,随便吧,找几个识情趣的来就行。” 经理一听,又愣了,这到底是给云哥找还是不找呢?一旁周老板已经在催他:“没听见云哥的话?还不快去!” “是,是……”那经理匆匆应着就出了门去。 素问可 心里明白着呢,郝海云这是在暗骂她不识情趣。 过了一会,公主送雪茄进来,跪在那里帮他们切,烤好了点上,分别捧给几个大老爷们,转到素问那的时候愣住了,仿佛不知道递还是不递。 郝海云跟几个老板寒暄,仿佛对她不太在意,随口说道:“来根尝尝?” 素问连忙后退,她连烟都不会抽,何况是雪茄。 公主跪在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经理在外头敲了敲门,一堆美女涌进来,虽然莺莺燕燕,却不是没规矩的,一字站成了排,怯生生叫:“云哥好,老板们好!” 声音也是拔脆拔脆的,乍一看水灵的,个个都跟雏似的,郝海云这个人变态得很,搞不好真弄一堆处女来开(谐)苞。 郝海云叼着雪茄,整张脸都被笼在雪茄烟的迷雾里,显得暧昧不明,他定着睛瞅了眼这一排美女,又瞅了瞅沙发角落里的聂素问,随手指了一个:“就你,过来伺候着。” 那位姑娘开心的“嗳”了一声,喜盈盈的坐了过去,郝海云胳膊一敞,姑娘乖巧的倚在他臂弯里,娇滴滴的说:“云哥,人家叫娜娜。” 郝海云喷了口雪茄烟,笑了声:“没人问你叫什么。” 美女吃了亏,很快又端起笑来,娇声软语问:“云哥今天想怎么玩?梭哈还是投骰子,要不我替您先点几首歌唱?” 素问听得一怔,她还没见过郝海云唱歌是什么样。真的很难想象郝海云这样一个大男人,唱起歌来是什么样的荒腔走板。 好在郝海云的性质不高,随口说到:“打麻将吧,听闻陈老板打的一手好台湾麻将,今天难得在这里遇见,我得输点钱给他。” 那姓陈的老板立刻附和:“好,打麻将好。” 姑娘们七嘴八舌吵得热闹,都说打麻将好,簇拥着各位老板到麻将桌边坐下,自有人把那满地撒金斑的跳舞投灯关上,开了牌桌上方的吊灯,这灯光是专为打牌设计的,灯罩垂得低低的,照着牌桌上的绿绒面,好似一方墨玉。一帮莺莺燕燕,坐在老板的怀里,腿上,一边七手八脚的洗牌,一边对着自己的老板撒娇。 周老板早已派人换好了筹码拿进来给三人,素问还没弄清楚这筹码是多少钱一个,那周老板口中承诺的八十万是否真的都在这儿了,那边姑娘们已经一窝蜂的围到郝海云身边。 郝海云手一挥,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说:“去,都过去,到陈老板和方老板那边去 ,今晚把两位老板伺候开心了,赢的钱就都赏给你们买衣服去,输了算我的。” 几位姑娘撇了撇嘴:“云哥好久不来一次,来了就打发我们走。谁稀罕那几件衣服似的。” 郝海云哈哈笑了声:“行了,就你嘴贫。甭矫情了,赶紧过去伺候着。” 另两位老板这才各自划定自己的女伴,最初那个叫娜娜的姑娘,已经坐到了郝海云腿上,一边看他摸牌,一边捧起一杯酒送到他嘴边,郝海云也没用手去接,直接就着杯沿仰脖干了,逗得娜娜笑个不停,娇滴滴的说:“云哥今天手风好,必定大杀四方。” 其他几人都跟着陪笑,郝海云亦只是笑了笑。娜娜又拈了块蜜瓜送到他嘴边,给他解酒。 素问看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所以说做老板的都富态,这连吃都有人送到嘴边,只要张嘴就行了。这一帮个女人个个都玲珑剔透长袖善舞,就连那几个看起来有点来头的老板,都被稀里糊涂的灌了几杯,几圈麻将打下来,除了郝海云,就只有这赌场的周老板眼中还清明了。 玩到一半,赌场周老板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下,做了个手势,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就听郝海云在桌上笑开了:“老周这生意做的,兄弟都顾不上了。” 另两位老板也跟着附和,说要罚,该罚。 那边周老板压着声音,但隐约能听见在骂人,气势汹汹的,待一挂了电话,从黑暗里走出来,又是满面堆笑,和和气气的说:“下面几个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摆不平,我下去看看。” 郝海云有点不乐意了:“别介啊,老周,你走了我们可少了个牌搭子,这牌还怎么玩?” 周老板忙连声道前,支使着最得郝海云欢心的娜娜说:“娜娜,你上去,替我摸两把……” 话音未落,郝海云手里捏着的一张牌噗的一下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击中果盘上插着的水果刀,叮的一响,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包厢顿时安静下来,牌桌上的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娜娜也倏的从郝海云腿上弹了起来,周老板正暗自抹汗,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这尊大佛,突然郝海云拿右手摸摸额头,倒缓缓笑了:“啊呀,这手滑了。也罢,今晚手风不好,就不打了。老周你要忙,赶紧去忙你的。” 众人讪讪的,猜不透他是真不玩了还是在拿乔,周老板左右不是人,正为难着, 包厢门忽然推开了,一道声音凭空插进这僵持的气氛里:“我来晚了?” 声音显得年轻,包厢门大开,外头的金碧辉煌照进来,愈发照亮一张年轻的脸,包厢里其他的人都面色不一,唯独素问表现得最过惊讶。 ——萧溶? 他不是人在国外吗? 周老板看到他简直像看到救星,赶忙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进来:“不晚不晚,正好赶上三缺一。我来给各位介绍哈,这位是萧氏企业的少东萧少。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不由分说就把萧溶按在他原先的座位上。 萧溶眯起细长的桃花眼,把在座的扫了眼,自然也看到了偏暗的沙发角落里的素问。不过他眼中什么异样都没有,瞧见在座的几位都比自己年长,于是一一递上名片,握手道:“云哥,陈老板,方老板。” 其他两位都接了名片唯独郝海云没动,只笑了笑:“我是个粗人,没有发名片的习惯,记性也不怎么好,这么多年了,来来去去也就记着那么几个。” 潜台词是想让他郝海云记住,发名片是没用的,得看他萧溶有没有本事了。 萧溶脸上的错愕一闪而逝,继而收回名片,笑了笑,重新伸出手道:“云哥,幸会。” 郝海云这次终于象征性的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周老板总算把这桌牌给安排下,心满意足的走了,只是原本进来的五个姑娘,一个坐在郝海云身边,另四个都一左一右在另两位老板身边陪打,萧溶这坐下来光秃秃的就显得奇怪,偏偏这地儿的规矩君子不夺人所好,另两位老板虽然身边各有两位佳人,却谁也没有动一动的意思。 娜娜先识趣的站起来,说:“我去为萧少叫几位姑娘,不知道萧少喜欢什么样的?” 萧溶正起牌,摸着手里的一排暗杠,眼睫都没抬,随口说道:“就沙发里那个吧。” 话落,随手甩出去一张:“九筒。” 麻将牌落在桌面上清脆有声,然而麻将桌上却再一次沉寂了。大家伙都一声不发的看着萧溶,萧溶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装糊涂道:“怎么了,都看着我?” 郝海云淡淡的一笑,挥手招过来一直安静做壁花的素问:“素素,你来陪陪萧少。” 萧溶眸子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嫂子……误会,误会一场,嫂子千万别见怪。” 素问见萧溶装得那一副大尾巴狼的样 子就浑身直来气,本来不打算掺和的,这时候哗的从座位里站起来,笑吟吟朝萧溶走过来:“萧少……” 这一声嗲得萧溶都不觉抖了抖。 郝海云不动声色看着。他怎么会不知道萧溶那句看似无心之失,其实是故意试探他和聂素问的关系。早在萧溶第一次推门而入时,郝海云就注意到素问的失态了,断定两人是认识的。 萧溶自然也讶异素问为什么会在这里,可他不会傻兮兮的问,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就套出了聂素问是他郝海云带来的人。 郝海云含着笑意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半晌,笑了笑:“什么嫂子,女人而已。”说完又指了指萧溶旁边的椅子,对素问说:“你就坐那儿吧。” 重新回到牌桌上,萧溶明显有些如坐针毡。 素问倒没像那些姑娘们一样端酒递水果的,只不过专注盯着他的牌面。萧溶这副牌起的非常好,清一色饼子,场下还没有人打出他要的牌,自摸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又扫了眼上家的郝海云,粗黑的浓眉深锁,手里扣着张牌不知是什么,一旁的娜娜也在帮他看牌,偶尔端茶递水。轮到郝海云出牌,不知他想到什么,忽然把手里的牌面向下扣下,咳了声说:“光这么赌筹码多没劲,不如我们来赌点别的。” “不知云哥想玩什么?” 郝海云摸着下巴貌似思索了一会,脱口而出:“就玩脱衣服吧。” 欢场上的路数,这帮人应酬多了,也见多不怪,陈老板和方老板立时兴高采烈的应和,倒是萧溶问了句:“怎么个赌法呢?” “筹码照算,另外,输的人身边女伴要脱一件衣服。” 话音刚落,几个姑娘就娇嗔起来:“讨厌,云哥,你好坏!”倒是也没人反对。 郝海云哈哈笑了几声,目光若有似无的投递到素问身上。素问此时已经快银牙咬碎了,本来今晚就是被他拖来的,她一心想缩在角落做隐形人,偏偏他不让她如愿。 好啊,不就是要玩嘛,谁玩不起似的! 素问一咬牙,颇有点豪气道:“好,我没意见。” 牌局重新开始,这下牌桌旁的姑娘们更加上心了 第 98 部分 ,懂的不懂的都把头伸着在看牌。 第一把陈老板就来了个自摸开花,于是在场诸人,除了陈老板身边两位女伴,其他各自脱了一件衣服。 好在天气冷,素问穿得还算多,刚才她一进来就把郝海云给她那件皮外套给脱了扔沙发上了,这时候自然不能再去拿来穿上,所以她大大方方解开自己风衣纽扣,脱掉了风衣。 相比之下,赌场的几位姑娘就吃亏的多了,毕竟做这行的不可能穿得很多,这一脱,就已经风凉得漏出两截胳膊了。 郝海云身边的娜娜一个劲锤他的肩埋怨:“云哥,您再不加油人家可要脱光了啊。” 惹得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谁知道第二把郝海云就放了一炮,这次是只有娜娜一个人要脱。众目睽睽之下,娜娜涨红了脸,只好把黑色的小皮裙脱下,露出里面露肉的黑色网袜。 玩得越刺激,姑娘们热情越高,第三把方老板自摸,素问撇撇嘴,背过身去,从头上退掉了套头的羊绒衫。 这下素问也有压力了,因为在绒衫里面,她也只穿了一件贴身的打底衫,再脱就只有内衣了。而娜娜早已欲哭无泪,知道锤郝海云也是没用。 整桌唯一没胡牌的就是郝海云和萧溶了,素问瞪在萧溶背上的眼神几乎要把他人都给洞穿了,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故意输的。 这一圈郝海云终于起了副好牌,坐在一边的娜娜悄悄抹了抹额上的汗,舒了口气。郝海云倒是不急,慢吞吞摸一张,打一张,老僧入定似的,素问看他几手打出去的牌,猜测他是在做万字,偏偏萧溶这边握一手的万字,以至于萧溶打一张牌她都格外紧张,生怕他一个放炮出去,自己就要脱光了。 她的紧张连萧溶都察觉到了,不动声色的指指盘子里的水果茶,示意她喝喝茶消消火。 素问白了他一眼,心想要脱衣服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紧张。 这一番眉来眼去,全叫郝海云看在了眼里,他手里正摸到暗杠,扔了骰子摸了张牌在手里,手指摩挲在牌面上,迟迟不揭开,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素问,紧瞪着他手里那张牌,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郝海云自负的嘴角略微一扬,手心慢慢翻转,娜娜一直在他身后看他摸牌的,这时候只差要尖叫,大家都准备好了要拨筹码给他,然而牌面一番,南风……不是他要的万字? 大家叹惋之际,素问只觉自己长长的舒了口 气,郝海云倒是满不在乎,继续摸牌出牌,时不时还捏块蜜瓜到嘴里。打到最后,倒是萧溶自摸了一把,素问终于不用再脱衣服,而娜娜已经脱得只剩三点式了。 郝海云一边没耐心的哄着娜娜,一边将牌一推:“不玩了,今晚手气太差。” 大家面面相觑,一圈打下来,的确只有郝海云一把未开胡。不由纷纷后悔,应该看眼色放几炮给他胡牌的。 素问见着这么好的台阶给她下,当然忙不迭的披上脱掉的衣服:“正好,我也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了。” 郝海云随着她起身:“你不认识路,我送你吧。”又转头对包间里众人道:“陈老板,方老板,萧少,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诸人自然笑吟吟的送他出去。 素问自然知道他这句“送她”亦是借口,既然他给自己台阶下,她也不必拆穿他。 包厢的门一合上,娜娜就立刻回到牌桌前,一张张翻起刚才被推倒的牌,口中喃喃道:“奇怪了……” 方老板见状问:“怎么了?” 今晚就娜娜跟着郝海云输得最惨,脱得就剩三点式内衣了,只见她抓起一把牌,不解的说:“我明明看见他摸的是五万,怎么变南风了呢?” 萧溶闻言,在最靠近郝海云座位的那垒牌堆末尾一抹,解气那张牌,赫然正是五万! 众人讪讪,方老板摸着胡子笑了:“云哥当年出来混的时候,你们恐怕还没断奶呢,这手偷龙转凤把我堵给糊弄住了。” 一席话,众人都已了然。娜娜再不忿,那也没有办法,那是人家带来的正牌女友,自然偏袒一些,你不脱谁脱呢? ------题外话------ 第一更,同样下午或晚上的时候会带来第二更。大家有票票的不要捂着哈~ 一零四,迟到的二更 更新时间:2013-1-110:05:10本章字数:7365 回到酒店房间,素问立刻踢掉了脚上碍事的大拖鞋,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郝海云在她后面进来,看见她光着脚丫子的样子,难得的笑了声:“还是个小孩子。” 素问听到,原本欢快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也许是刚才赌赢了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一时竟忘了自己的所在。而今晚的郝海云也让她觉得琢磨不透,太多的疑团盘踞于心,她问:“那个萧少,经常来吗?” 郝海云怔了下,大概没料到素问会这么直接的问他。 “怎么,那个也是你姘头?” “……” 郝海云走到餐桌边,晚间服务员送来的红酒并没有喝完,他拿着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低酌浅吟:“听说你们娱乐圈一向很乱,女明星为了一部戏能从导演睡到制片人,看来你也学了不少啊。” “……” 就知道从这个人嘴里问不出好话来。刚才那些全部都是错觉,错觉! 素问不再理他,窝在沙发里,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掩盖住这个男人讨厌的声音,郝海云似乎也懒得理她似的,拿着杯子与酒坐在了阳台上,一口一口慢慢的品着。 素问瞥了眼他的背影,暗骂了句:假作派。 从赌场回来,天已经差不多快亮了,素问看了会电视就呵欠连连,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了。 梦里她又看见了陆铮,好象是除夕夜那晚,她坐在车里把手伸到窗外放烟火,他歪在车后座上就睡着了。她摘下自己脖子里的围巾,替他围上,顶灯是昏暗的黄,空调的暖风吹着,拂起围巾上的绒毛,微微颤动,引擎发出轻而低的嗡嗡声,她先把自己的手在自己颈窝里捂热了,才慢慢的放到他脸上,斜而长的眉毛,高而挺的鼻梁,温暖柔软的嘴唇,她小心而细致的一寸寸抚过去,那样的时候,是那么的奢侈。 眼皮上有光一直在流转,素问知道这是梦,一定是梦,可她不愿醒来。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天没看见陆铮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眼神,如电影镜头般,缓慢的回放。 她还记得那个令她心碎的吻,他的嘴唇滚烫,吻得她很轻,很慢,很无力。 现在她终于明白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感到无端的心碎,以及那句“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爱我吗?” 那时候她没有回答他。现在,她想肯定的告诉他,会,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眼角湿湿的,有风吹在上面,凉凉的。素问难受的皱了皱眉,忽的睁开眼,突然映入眼帘的一张脸,令她整个人都一怔,脑海里还全都是陆铮的笑,而面前这张郝海云的脸,显然的落差有些大,她一时死瞪着他,仿佛看到什么妖魔似的。 郝海云保持着这么居高临下的姿势,看了她许久,忽的一笑:“我的脸就这么可怕?” 素问猛然惊觉自己的失神,蓦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只觉得脖子疼,背疼, 胳膊疼,浑身都疼。看看窗外,天都大亮了,她就窝在这沙发里睡了多久? 身前的郝海云早已穿戴整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冷冷的下达命令:“起来,带你去买鞋。” 素问飞快的整理了一下思绪,没给自己多余的时间,已经冲进洗手间洗漱。 出去买鞋就意味着她可以离开这座宫殿一般的赌场,只要离开赌场她还有机会回去。 她仅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洗漱完毕,重新穿上昨天那一身皱巴巴的衣服。郝海云这次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走在前头,素问趿着拖鞋低着头要疾步走才追的上她,那样子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到了楼下,早有戴着白手套的门童为他们拉开车门,郝海云亲自开车,素问坐在后面,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车子沿着来时的盘山公路又一圈一圈开上去,不多时就回到入城的高速公路上,看到窗外熟悉的景物,素问心里涌起一股喜悦,直到过了收费站,她才终于确定,他们终于要回城了。 郝海云带她去了一条城中不是很热门的购物街。素问因为职业的缘故,对北京上海两大城市的名品购物店都已经十分熟悉了,这里她以前也听说过,但因为地偏店也不大,所以一直门庭冷清。 当她穿着拖鞋走进店里的时候,自然又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郝海云倒是淡定自若,直接坐在了一张小羊皮的沙发上,点烟的手随手一指,道:“帮她选一双鞋。”之后便显得有些无聊的开始吞云吐雾。 素问当然不指望他能给自己什么意见,但也着实看不惯他这皇帝老子似的作派。陆铮陪她逛街就从不这样。 店员听完就将素问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掠过她这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和她那张不施脂粉的脸,倒是没什么变化,不知是真的职业素养良好还是压根没认出她来。 店员回身在柜子上拿出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单膝跪下为她试穿。素问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店员在旁边热情的介绍:“这双是我们这一季的限量定制款,每一个尺码都只得一双,小姐买回去了就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这鞋无论是面料和设计都是出自意大利名师之手,穿在小姐您的脚上,真是完美服帖,更能衬托您的气质……”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审视着郝海云的表情。看来很通透,谁才是金主大爷。 素问看着镜子里郝海云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就忍不住想笑,人家都看出他是肥羊好宰了,直接拿限量版的鞋给她试穿。 素问也不说话,任由这店员滔滔不绝下去,反正付钱的不是她。 谁知郝海云却掐了烟,皱皱眉,说:“不要这双。” 素问和店员都一愣。 “换双平跟的。”他又说了一句,“限量版的是不是好一点?那就找双限量版的平跟给她。” “噗——” 素问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店员脸色讪讪,唯独郝海云眉头轻皱,不悦的盯着她。 趁着店员转身进去找鞋的时候,素问才说:“哪有什么好不好,只不过看你好不好宰而已。” 在这一点上,陆铮和他的差别就很大。 陆铮从不会简单的用“好”或“不好”来评价一件商品,他在选择时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设计,面料,舒适度,他是个对细节很注重的人,不会盲目的追求限量版之类。从他的一言一行都可以看出是一个很讲求生活品味的人。即使贫穷,他也像个落难的王子,让人觉得高贵不可亲近。 而郝海云,就像是昨晚金碧辉煌的赌场,满目奢华的腐朽,富贵的让人觉得有压力,却也没什么品位可言。 郝海云倒没有因为她这一番言论生气,倒是自己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像土豪?” 这样的话她可不敢说。 店员又拿了一双白色的平跟鞋出来,郝海云只看了一眼,就说:“就这双,穿上走吧。”说完已经不耐烦似地站起身。 素问赶忙踏进新鞋里,店员甚至体贴的把她那双从酒店里穿出来的拖鞋都打包好了放在精美的购物袋里递给她。 素问踏着新鞋,紧跟上郝海云的步子,在他身后说:“等回车上我拿到钱包了,再把这鞋的钱还给你。” 郝海云连头也没回。 经过一家服装设计师的店时,他又毫无挣扎的停下来:“既然来了,就把衣服也一起换了吧。” 素问刚想说“不”,就听到他说:“又皱又脏的,碍眼。” “……” 反正花他的钱,她节省个毛啊。跟在他后面,昂首挺胸的跨进了服装店。 待素问全身焕然一新的坐在车内,郝海云继续发动车子,这次,她终于坐不住了:“我们去哪?”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引擎声。 她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获:“那个肇事司机,你把他藏在哪儿了?” “你不需要知道。” “……”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他总算开口理她了,也算是一种进展不是? 于是一路上就听见聂素问像十万个为什么似的,一个人在车后排问个不停,前面那人只在不耐烦时才偶尔“嗯”“啊”“不知道”之类的回她几个字。 好在车一路上都是往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行去,倒不用担心再被他带到某个荒山野岭去抛尸了,最后,车在一栋外观全部是玻璃罩子的全明写字楼前停下,素问不解的向窗外张望:“你带我来这干嘛……萧氏?” “没错,这里就是昨晚那个萧少的大本营。” 素问一直都知道萧家经营的范围跨界很大,从商业地产,到影院娱乐,超市卖场,都有涉及。而这庞大的企业链的心脏,就在此处——萧氏的中心办公大楼。 隐约记得陆铮说过,当初他违背外公的意志,不肯去当兵,坚持要经商的时候,就是萧氏注资帮他办的第一家公司,当然是出于萧溶的兄弟情谊,当时两人是合资的,后来陆铮赚了钱,慢慢将公司改造成股份制,又上市,他本人是公司的执行董事和最大股东,而第二大股东就是萧溶。 郝海云摇开了车窗,从中控台上又抽了一支烟,找到打火机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望着进出那水晶巨塔般恢弘建筑的精英们,对素问说:“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要继续跟着他,还是跟我?” 素问见他这种作派,早就抱着几分警惕,只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那个小男朋友,已经完了,就算这次他走运,不用坐牢,也没机会翻身了。” 素问一下子坐直了,手指紧紧的抠住身下的真皮座椅:“你说什么,坐牢?” “别说你不知道,弄出了人命,可不得坐牢?” “那不是他做的!只要你把那个司机交出来,就可以证明他的清白!”素问又惊又怒,她惊的是陆铮的这件案子会这么严重,竟然到要坐牢的地步,怒的是郝海云这口气,似乎是不打算放人了。 果然,郝海云叼着烟,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帮你那小男友?没错,人是在我手上。可我既没绑着他的手,也没打断他的腿,他要 第 99 部分 上哪去都没人拦着他。是他自己跪着求我让我收留他的,这么大一个北京城,只要我不伸手,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素问深吸了口气:“他撞死了人,那是他罪有应得。” “呵,在我们这行人眼里,从没有罪有应得这种说法。”郝海云轻蔑的瞥了她一眼。 确实,以他手中的罪孽,足够他下十八层地狱了。 素问觉得无力,身子向前倾,额头抵靠在前排的座椅背上:“你不就是要折磨我吗?能不能别牵扯无辜的人?” “没错!我就是要你看着他死!” 素问垂着头,只觉得头皮上突然的锐痛,有一股力量扯着她的头发拖着她使她不得不抬起头迎向他。 郝海云的脸已经近在咫尺,或许只有那短短几秒钟,素问一手去按住自己被撕扯得剧痛的头发,一手下意识的护住脖颈。 她以为他会再次掐住她! 然而没有,他只是突然的用力,将她的身体整个从后排拉了过来,用力的摁进他的怀里,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活生生嵌进身体里一般,素问觉得肩胛都要被他捏碎了,他压在她背上的手迫得她连呼吸都困难,一动不能动的被困在两排座椅之间的空隙和他的身体里。 “回来吧。” 很轻很轻的声音,男人的脸埋在她颈项间,如同叹息。 素问被这意料之外的一幕震惊了,呆愣之后,猛的回过神来,用力的推开他。 “你别做梦了!回去继续做替身么?你要是忘记了,我就再提醒你一次,我不是你的素素,我叫聂素问!” 她激烈的反抗着,脸上带着几分嘲讽。 “我知道,你是聂素问,一直都是。”他说出这句话时,像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一样,微微仰头,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的眼睛。 “……” 素问有片刻的失语,内心有什么可怕的念头在慢慢接近,可她拒绝知道真相,宁可用尖锐的语气去挑破两人之间的脓疮:“你这么说,我会误会你真的爱上我了。我知道的,你喜欢的人叫素素嘛,你曾经为了她连命都没了,又为了她跟最好的兄弟反目,你会注意到我,全是因为我的名字跟她一样,所以你逼迫我做她的替身。你有枪,我不能反抗,可那是以前的事了,那些我只当成是噩梦。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不想再回去以前那种生活了。” “噩梦……”郝海云盯着她 的眼眸缓缓的闭上了,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三年来,他午夜梦回,一直试图想追回的生活,对她来说,原来只是噩梦…… 那时候她每天都不笑,把自己锁在一间小房子里,就对着他留下来的那把空壳枪把玩。他跟她说话,她三句有两句都没反应,他看她好像对枪械有兴趣,就讨好般的教她怎么组装枪械,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会多看他两眼。 在外人看来,这个丫头是点毛病的,不是精神病就是自闭症,隔个两天就要大发脾气把屋里全摔一通,再不然干出些翻窗爬阳台的危险事来,云哥为了她几乎快疯了,把家里所有危险的刀具剪刀都藏起来了,窗子也全部上了铁栅栏,就怕她出一点事。 后来他才知道,她玩枪不是因为感兴趣,只是为了有一天能把子弹送进他的胸口。他手把手一步步教她怎么装弹,上膛,拉保险,看着她认真时低下头垂下的那一缕发丝,从心中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柔软来,他也不知怎么中了邪似的,就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然后他就真的那么做了,结果她受惊般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刺猬般戒备的看着他。 从那以后他就烙下了心病,不敢碰她,离她近点都怕她会受刺激。后来终于有天半夜借着酒劲,把睡着的她从床上揪起来,一把按在镜子上,疯狂而痴恋的亲吻着她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她从发狂般的挣扎到无声流泪,最后连眼泪也干了,没了。 他酒量非常好,那时候尚还有一丝清醒,只是觉得做了就做了,况且她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他心满意足的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中午起来,他习惯性的到那间小房间看她,结果发现一个满头蓬发,发尾被剪得像稻草般的短头发女孩。 他几乎是愣住了,还以为自己酒没醒。 好一会儿,他才认出这是聂素问,怒不可遏的问她:“你这是干什么?” 而她连眼皮都没抬,淡淡的回了他一句:“被狗咬了。” 被狗咬了…… 她是指昨晚的事! 他那时见她不反抗了,以为这么多天她也总算想通了,没想到却是这样刚烈!他不是喜欢她的头发吗?她就全给他剪了。只要不是她自愿的,她宁可毁了自己也不让他得到!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亦是。 他有点心灰意冷:“你不后悔今天的选择?即使那个人会坐牢,会一无所有,即使你们不会有结果?” 素问很肯定的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我爱他,就算他坐牢,就算他一无所有,就算他是个乞丐,我都一样爱他!” 而她不爱自己,即使他郝海云拥有了全世界,她也不屑一顾。 他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中的烟头使劲一摔:“真***傻逼!”不知是骂自己还是在骂她。 “你知不知道你那小男友就要完蛋了!别人设局要整他,他就是逃过这一关也逃不过下一关。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这么?因为在这栋大楼里正在开一场精彩的董事会,谈怎么收购你那小男友的公司。所以我最讨厌和生意人打交道,口蜜腹剑,面上笑的比谁都亲善,捅你的时候比谁都狠心。昨晚那个萧少,他不仅要你的小男友坐牢,还要他丢了公司,走投无路,连个普通人都做不了!你以为你绑到的这位太子爷能有多厉害,多有本事?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公子哥,没他老子姥爷,没了钱,他屁都不是!人家不仅要整他,还要整他全家!幸好你还没嫁过去,不然你就跟着一块倒霉吧聂素问!”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素问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看着自己的手,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胆打郝海云一耳光。 郝海云也没想到,他字画是咧了咧嘴,反倒笑了笑:“行啊,聂素问,越来越本事了。” 素问定了定神,说:“这巴掌,是我打的,欠你的,我还。我不管陆铮会不会丢了公司,会不会全家遭殃,我只要你一句话,人,你是给还是不给。” 郝海云慢慢的看着她,眼中带着种沉痛的光,嘴角却明明是笑着的。 “行,你想跟他做一对亡命鸳鸯,我就成全你!” 倒是叫素问愣在了那里。 “你真的肯把人交给我?” “只要你跟我赌一把。” 素问知道郝海云在这方面肯定是高手,一时间有点犹豫。可人在他手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她狠狠心:“赌什么?” “就赌你那小男友,最后会不会负了你。” “……就这样?” 素问还以为他会提出投骰子或更高级的赌术,说真的,这些个花样,她一个都不在行,到最后,他却说了个她最有把握的事。 她坚信,就算负尽全世界,陆铮也不会负了她。 所以,她很有把握的点 点头:“好,我答应你。怎么个赌法?” “人你带走,只要你们还在一起,我保证大家相安无事,但如果他抛弃了你,你就必须回到我身边。” 看似是个不错的赌注,对她来说,有益而无害。如果能把人带走,还能绝了郝海云这个麻烦,她简直求之不得。 “一言为定。” ------题外话------ 今天真的很抱歉,本来要下午更的,中午起来码了一半字,家里突然跳电,我一个人住也弄不好,等到晚上才找来人修,结果开了电脑,原先写的稿子也丢了找不回来了,只好重新写过这章。 一零五, 更新时间:2013-1-110:05:10本章字数:5735 聂素问看着郝海云拨了通电话,然后把车开到警局门口。 警局门口的这条路和往常一样,边上是一栋机关的写字楼,在往前走一点是座便民超市。郝海云摇开半扇窗,又给自己点上一颗烟。素问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根了,只看见中控上来时满满的一包烟,已经去了大半。 一颗烟还没抽到一半,迎面忽然有辆白色面包车急驰而来。郝海云眼睛亮了下,把烟头在外掸了掸,素问不知道他玩什么花样,只是警惕的盯着他的后脑勺。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从那白色面包车上被推下来一人,车都没停稳,车门又重新拉上了,风一般从他们的车面前擦身而过。 素问简直看得呆住了,被推下车那人在地上蹭了两下,双手着地勉强撑住身子,半晌才慢吞吞的站起来,素问瞧见他的侧脸,正是照片上司机王炳的样子! 她刚想推开车门下车,郝海云眼疾手快,按了中控上的一个按钮,车门被锁死了。 素问怎么推也推不开车门,怒极瞪着他:“你想出尔反尔?” 郝海云冷笑了声,叼着烟的下巴抬了抬,朝前一指。只见王炳一脸郁丧,摸了摸后脑勺,然后闷着头朝警局大门走去。 “他会这么老实去自首?” 话一问出口又觉得简直是废话。那些人在把他丢下车之前肯定威胁过他了,要是他不去自首就把他如何如何。自己再跟下车去的确是多此一举。 抬起头时,对上的就是郝海云轻蔑的眼神。她承认,自己是低估他了,郝海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混道上的,多少都讲究一个“信”字。 素问有点 尴尬,指了指上锁的车门:“既然你已经把人放了,那我也该走了。” 这次郝海云没拦她,直接把车门的锁解了,在她下车时提醒她:“别忘记了我们的赌约。” 声音沉稳,隐约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素问不知他哪来的自信,此刻也没这么多心思去担忧别的,她知道就算王炳去自首,警方要调查取证,还需要一个过程,陆铮不会这么快就出来。倒是有一件事,让她挂在心上。 郝海云说萧溶会收购陆铮的闰华地产,这件事,还不知道真假。 她首先打了个电话给燕北,告诉他肇事司机已经找到,燕北非常的惊讶,问她怎么找到的,她没法把郝海云的事一一向他解释,只好说是犯人良心发现,自己去自首了。 燕北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幸好陆铮运气好。好人果然还是有好报的。” 她想了想,旁敲侧击的问他:“陆铮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他这些天不在公司坐阵,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燕北倒是被她问的一愣,老实回答不知道。 挂了电话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又马上打给萧溶。昨天在赌城见到萧溶她就非常意外了,萧溶的律师一直声称他的当事人在国外,可看昨晚萧溶的样子,明明早已秘密入境了。而且他怎么会和郝海云那拨人走到一块? 萧氏是正规的大企业,做的生意一直是一清二白,而郝海云交往的那些生意人,黑道白道都沾边的,哪个也不敢说自己手里干净。 萧溶倒是很爽快的就接了电话,素问在电话里直截了当的说:“你在哪儿?我有些话想当面问你。” “……你来公司吧,我在华谊的办公室等你。” 既然回了公司,看来萧溶今天已经公开他回国的消息了。 素问听他这样坦然的答应见面,心里稍微觉得平静了些。既然萧溶不怕她质问,而且就约在华谊,那么郝海云的话,应该就是危言耸听,或许是为了吓唬她的。如果萧溶真想对陆铮不利,行事肯定会有所隐瞒,起码不会光明正大的约她在公司见面。 她没料到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萧溶已经掌控全局,所以肆无忌惮。 素问急匆匆的回公司,一路上遇见熟人都只是点头而已。上了电梯,到十七楼停下,迎面正好遇见萧媛,从萧溶的办公室出来,她脸色涨红,嘴唇紧咬着,好像刚跟谁吵过架似的。素问看到她愣了一下,正犹疑着要 不要跟她打个招呼,萧媛已经一阵疾风似的,掠过她身边,进了电梯。 素问摇摇头,敲开了萧溶的办公室。 萧溶正靠在转椅里喝咖啡,他的办公室因为在走廊尽头,所以三面墙都是落地玻璃,采光非常好,中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大理石地板上,萧溶微眯起桃花眸子,呷了口咖啡,指指面前的长沙发,非常客气的说:“坐。” 素问坐下去,才发现这张沙发有点眼熟,萧溶像是看出她想法,直接告诉她:“没错,就是从陆铮办公室搬过来的。” 他笑笑,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再过一会儿,我可以请你看场好戏。” 素问错愕的盯着他。 “陆铮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名下的闰华地产各项目及子公司负责人早已经因为资金链紧绷的问题,开始坐立不安了。你应该知道,当初陆铮注册公司是萧氏注资的,萧氏,也就是我本人,其实是闰华地产的第二大股东。现在闰华地产群龙无首,管理层的人走投无路,纷纷来找我主持大局,甚至不需我提议,他们已经自发要召开特别股东大会。” 素问思索了片刻,才说:“所以你就想趁此机会谋权篡位?” 萧溶为她这个用词笑了笑:“没有这么血雨腥风,经济市场的吞并和厮杀,从来都是看不见的战争。当初陆铮之所以发展的这么一帆风顺,也是有萧氏强大的资金力量做后盾,闰华地产虽然名义上是陆铮的公司,实际上也和萧氏的一个子公司差不多,所以,我现在整合资源,把它收归萧氏旗下,并没有人反对。” “不,陆铮不会同意的。”素问果决的说,“闰华地产是他的心血,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你们的合作是怎样的,但我知道,这些年来他都在为了公司疲于奔命,也许那些在你这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眼里不值一提,但那都是他的血汗挣来的。他没有犯罪,很快就会被释放,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无所谓,就算他两个小时以后出现在特别股东大会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管理层的大部分人都支持我,对我而言,只是更费周折一些。只要萧氏 第 100 部分 断绝闰华的上游资金链,他的公司一样做不下去,在建的工程只能停工,而手头的现房一时半会也抛售不出去。闰华的资金链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他们没有实力来打这一场自卫反击战。陆铮也没有哪个本事,在融资方面他是个外行。如果他坚持不肯被萧氏并购,到时那一帮跟他一起奋战的公司元老都要被他连累,他是个聪明人,可惜输在,太重感情。” 素问不懂这些商场上的道理,她只是明白,不能让陆铮的心血化为乌有:“如果陆铮的公司真的像你所说的,和你萧氏旗下一个子公司差不多,那你何必费尽心思去并购他呢?反正你已经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参与利益分红了不是吗?你的话虽然听上去很动人,但我相信陆铮是不会妥协的。即使他不能参加接下来的特别股东大会,只要得到他本人的授意和认可,作为他的代理人也可以替他参加的,不是吗?” 萧溶平静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一丝诧异:“你要代替他出席,否决我的提议?” 素问不避不让的迎着他的注视。 沉默也不过是一瞬,萧溶眼里划过不屑一顾的哂笑:“所以我就是讨厌跟女人合作,头发长,见识短。” “别忘了当初气死陆家的老头子,你也有一份。要不是你肚子里那个种,我的计划可能还要等上好一阵子,等到老头子肝癌发作。怎么,现在你心软了,还是良心发现了?你现在倒是巴巴的为了陆铮来跟我讨价还价,要是让他知道你是帮凶,你以为他还会领你的情吗?” “……” 因为萧溶的话,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我从来没想过害他,那是你的圈套!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他?他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 “兄弟?呵,他有把我当过兄弟吗?”萧溶冷冷的笑道,“我说过,他输,就输在太重感情。没关系,我造就猜到你会干扰我的行动,这不影响大局。人生就像是一盘棋,所有的伏笔都已经埋好,你这颗棋子并不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陆铮连总公司都保不住了,华谊自然也只能拱手让出。你乖乖的安分守己,演你的戏做你的大明星,以后自然星路通顺,拿着钱过你想要的安稳日子。” 这不正是萧溶第一次在后台拦住她时,问她想要的吗?现在全都唾手可得了,她却后悔不已。她从来没想过要让陆铮失去一切,不,她宁愿被打回那个一无所有过着杂草一般生活的聂素问,也不愿发生今天的这一切! 素 问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现在不可能要你改变主意,而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你记着,你是你,我是我,我从来没有跟你同流合污过,我只是愚蠢的被你利用了!不管陆铮能不能挽回这一切,只要他还在坚持,我就会站在他那一边。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敌人。” 萧溶无谓的耸耸肩:“真可惜。平心而论,你是个有前途的演员。” 从走进这间办公室以来,素问第一次笑了,她如释重负的扬起唇:“今天很谢谢你,又教会我一点,背叛你的人很可能就是你最信任的人。陆铮他瞎了眼,把你当兄弟,我也瞎了眼,被你玩弄于鼓掌,希望萧少你也能引以为戒,不要有天被自己深信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谢谢你的忠告。如果你真的要代替陆铮出席股东大会,作为闰华的第二大股东,我正式通知您,今天下午两点半将在闰华公司十二层的会议室召开有各大股东联名提议的特别股东大会,到时我会提议用增发的方式来稀释陆铮手中的控股权,当然,股东都有优先配股权,只是预计调动的金额会超过数亿,如今资金链紧绷的陆铮恐怕拿不出这个数额。对于闰华,我志在必得。如果你还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董事会的董事秘书,他会详细向你解释。” 对此,素问根本是个门外汉,她想了想:“那我也可以代表陆铮,否决你这个增发的提案?” “当然,每个股东都有投票权。不过所有的股东都同意增发,因为这是对公司有好处的。现在资金流缺口这么大,除非有个救世主能拯救他们,不然公司就只有面临倒闭。大家只要能保住饭碗,并不介意换个当董事长。” 萧溶一向玩世不恭的态度在这时收了起来,是真的公事公办,素问甚至能感到一股刀光剑影的肃杀。 素问点点头:“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从你第一次找我合作的时候,还是更早?” 萧溶转过了身,望着落地窗外城心繁华地段这片钢铁森林的顶端,众生渺小,仿佛都在他的脚下,他轻易的摆布每一颗棋子。 “什么时候开始布局重要吗?重要的是,这局棋,我赢了。” 素问迷茫的盯着他的侧脸,从一开始,她就从未看懂过这个男人。 临走时,她也不忘补上一句:“这局棋,还没有结束。”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素问还很镇定,她靠在电梯的玻璃墙上,迅速的思考了一遍 对策,然后打电话给燕北:“那边怎么样,警察肯放人了吗?” 一提到这件事,燕北就火大:“现在的公安部门,办事都什么效率!犯人都自首了,他们还扣着人,说要办什么手续。幸好陆家上面那位还是能说上话的,跟他们上司沟通了一下,终于肯放人了。” 素问一愣:“陆文漪亲自去了?” “嗯,刚把陆铮接回来,现在应该回陆家本宅了。我看他最近是够倒霉的,正准备学tvb给他买点柚子叶去去晦气。” 素问听闻陆铮终于出来了,这才舒了口气,一想到方才萧溶的话,又着急起来:“不行,他现在还得来公司一趟,马上萧溶要组织闰华的一帮元老召开特别股东大会,讨论增发的事,具体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懂,反正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到公司的控股权。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陆铮被抓这件事,也跟萧溶脱不了干系……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得赶紧告诉陆铮。” 燕北也被她说愣住了:“你说溶子这家伙要夺权?” 素问说:“差不多就这回事吧!”“啪”一声就将电话挂了。 在公司楼下她招了辆车,立刻就说:“到x街道军区大院。” 在车上她就拨陆铮的电话。在拘留之前一般都会没收通讯设备,她不知道陆铮这回开没开机,一通拨过去,果然是关机。她只好心急如焚的望着窗外。 到了路口,出租车就不能往里再进了,素问跳下车,拔腿就往里走,在哨岗处被人拦着了,她好说歹说别人也不放行,最后她想起陆文漪的秘书电话,拨通后,直接交给那站岗的哨兵。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三言两语之后,哨兵把手机还给她,敬了个礼,终于肯放行。 陆文漪就在门口等着她。 素问把来意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然后问:“陆铮在里面吗?我得让他赶快回公司一趟。” 陆文漪看她跑得满头大汗的,好心的拿出一张手帕递给她:“你说的这些事,陆铮都已经知道了。刚才他已经离开,去处理这件事了。” “离开……了?”素问张着嘴,一时无言,好像陆文漪在说谎骗她似的。但她明知道,谁都可能说谎,唯独这位不可能。 “那他……打算怎么处理?”她愣了愣,脱口问出。 陆文漪笑了,好像并不担心似的:“那是他的公司,该怎么处理,他自己有主意的。虽然在我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但陆铮今年已 经二十四岁了,是个男子汉了,经历过这次,希望他也能有所成长。” 陆文漪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彼时,素问仍不能参透。 她只是怅惘的望了眼陆文漪身后的那所大宅,若有所失的离开了。 良久,陆文漪望着素问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回到屋里。 客厅内,陆铮正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不知在凝望着什么。 “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还要骗她?” 一零六, 更新时间:2013-1-110:05:11本章字数:4920 “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还要骗她?” 陆文漪走进室内,望着陆铮的侧影。正如她所说,无论陆铮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在她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如今,执拗的站在窗前,扯着手里的窗帘不看放手的陆铮,就像是个任性的孩子。 她刚把陆铮接出来,徐特助的电话就已经打到陆铮的手机上,向他说明了萧溶要召开特别股东大会,吞并闰华地产的事。那时候,她就坐在陆铮旁边,从电话里也听到一星半点,她忽然有点好奇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外甥,想知道他会做何反应。 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个孩子,他要和朋友合伙搞地产,做公司,她也不置可否,现在政治家庭的后代从商的例子非常多,不少都做得很成功,她也只是以为陆铮玩玩而已,就像是小时候大院的孩子都很喜欢的打仗游戏,萧溶一呼喝,陆铮就是翻墙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没想到后来他做得很成功,她便更加不多过问,她知道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在思想性格上会更加独立,即使有时候她很愿意为他提供一些便利,但陆铮从没向她张口过。他甚至信任他的好哥们萧溶,更多过于她这个亲姨妈。 这次的难题,明显是他那位好哥们出给他的,这一次,陆文漪不仅没有急于帮他解决,反而更想知道陆铮自己会怎么做。 或许这时候,才真的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她能做的,不再是帮他拿主意,而是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都默默的支持他。 陆铮在窗前站了良久,明明知道那个窈窕的背影不会再出现了,半晌,他死死攥在窗帘上的手终于松开,厚重的帘幕垂落,遮住了从窗缝中投进来的日光,在他侧脸上的一线明亮也蓦的暗了下去。 他从这片暗影中转身,错 落的光影下,他整个人显然变了很多。原本显得有些书卷气的柔软短发,被剃成粗黑的寸头,也许是发型的缘故,脸显得更小,都快赶上女人了,颧骨突出的很明显,凹陷的一双眼睛里亦是落寞的阴翳。这段时间的拘留,让他的下巴上都生出些参差不齐的青髯,整个人生出一种陈旧的味道。 他定定的看了一会陆文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扭过头,说:“我上去收拾行李。” 非常平静的语调,从在车上接完那通电话,他就一直表现得异常的平静。相比之下,倒是方才姓聂的丫头心急火燎找来的样子,看起来更正常一些。 “你打算就这样逃避到底吗?”陆文漪在他背后问,“如果你不想去当兵,姨妈也许可以……” “不用了。”他停在楼梯上,没有转身,很快的回绝了她的话。 “你难道不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了吗?” 就算是一帆风顺,自己创业的心血,总归是会舍不得的。 陆铮停了停,也许是在思索什么,陆文漪等待着他的回答。 没有回答。 他只是搓了搓脸,抬步继续上楼。留下一个非常颓败的背影,最后终于消失在楼梯转角。 “……”陆文漪的眼中露出失望,终究是个孩子吧,还不够成熟来经历挫折和磨练。 一墙之隔,陆铮停在楼梯转角处,手按在扶手上,指骨铮铮,按得青筋分明凸起—— 我自己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靠我自己拿回来! 素问回到家中,愈发觉得陆文漪的话太模糊,陆铮去处理了……他究竟要怎么处理?萧溶不是说就算他本人赶去参加股东大会也没有用了吗? 越是担心,越发坐立不安,拨他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转打给燕北,那边也说,陆铮出来后就没再与他联系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心里的不安也就慢慢的扩大,墙上的挂钟嗒一声,时针指在“二”上,萧溶说过,特别股东大会会在下午两点召开! 她等不下去了,再这样枯等下去她会发疯。她一边给陆铮打电话一边出了门乘电梯,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这一次,她一直耐心的等到转入语音信箱,才开口说:“陆铮,我知道你现在也许很忙,我只是想你知道,不管这场仗,你是赢是输,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就算失去了一切,你还是你,是我爱的男人。” 她在言语表达上一向内 敛,与陆铮在一起时也很少说这些情啊爱啊的,一口气说完这些,她心跳起伏。在路边拦到出租车,她跳上去,说:“去闰华地产总公司,快!” 谁知路上偏巧遇到塞车。 北京的交通大致就是这样了,朝九晚五,午后时分,愈是你最着急的时候,就愈是堵得水泄不通。成群的车辆被堵在高架上,午后的阳光非常好,透过出租车的玻璃窗一直晒到她的脸上,提醒着她三月半了,已经是春天了。 可这一丝阳光并没与普找到她的心里,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催着司机:“师傅,麻烦您再快一点好吗?我赶时间,真的很急很急……” “现在车塞在这儿了,就是孕妇生孩子,也只能搁这等着啊?要不我给您开门,您自己走下去?”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这高架中心,不知要走多少个小时才能走下去? 素问也知道自己为难人司机也没用,索性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等着。 司机倒是不急,反正车停在这儿,计价器上表也照跳,素问倒不是心疼这点钱,只恨不得从天而降一架直升机,把她从这弄走就好了。 等终于紧赶慢赶的停在闰华的大楼下,素问把早就数好的一大把零钱往司机面前一扔,跳下车就拔腿往大楼里跑。 写字楼的一楼大厅里有挂着巨大的液晶屏,滚动播出闰华置地近期几项大工程的广告宣传片,左下角显示着北京时间三点四十分。 她看到就有点绝望了,只有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前台询问大会议室在几楼。前台小姐按照惯例,先拿出笔让她登记了姓名和联系方式,素问正埋头在本上写,忽然大屏幕里的背景音一变,变成一个周正死板的男音:“现在向大家公布一则消息,经过今天下午临时召开的特别股东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