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你》 引子 水仙花，为何你在流泪？风已停了，黑夜也走了。为何而倾慕？为谁而牵挂？我的水仙花，请不要再悲伤…… 在知道这个故事以前，我还是非常崇拜《古惑仔》里郑伊键扮演的黑社会老大的。 2004年的雨季，一场罕见的暴风雨把整个香港区笼罩在一片惊慌失措的气氛中。待风停了，地上的积水已足足积了一尺多，车辆行使很不方便，路上几乎见不到比自行车更大的车了。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脸上露着焦虑无助的表情，我，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雨后天冷得很，我紧紧裹住衣领，正前往去国立精神病院的路上。因为我想尝试写小说，为了体验生活，便要求物理导师联系了一位精神病院的主治医生。人都是这样，生活的时候不觉得是生活，明明在生活却还是需要去体验生活。 我想精神病院的人都会有一些故事吧，所以才联络了一位主治医生，希望她能为我讲述一下。只是今天天气不佳，让原本好好的心情都落寞了许多。 除了稍冷的雨季以外，国立精神病院每个月最后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都会定期举行小型运动会。但在雨季里，这里却空旷的很。 精神病院的院子四周种着梧桐树，树下的长椅上三三两两地坐着穿条纹病号服的病人和他们的家人。我突然想起，这季节正是水仙花开的月份。 看了看表，还没到时间，我抱着装满书的书包觉得有些冻手，虽然有戴手套。我走到一条没人的长椅上，擦了擦，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就在我刚坐下来的那一刻，前方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我抬头望了去，看到十几米外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还有面对着我站着的一位穿白大褂戴眼镜的女医生。背对着我坐着的一位是年轻的染了头发的男子，耳朵上戴了几个银制耳钉，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另一位是穿病号服的年轻女人，长长的黑发软软的散在肩上。 “小仙，苹果削好了。” 年轻男人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女孩手里，穿病号服的女孩慢慢抬起手，把苹果放到嘴边。那个年轻男人的脸非常俊秀，看他的衣着打扮，似乎也不像是什么正常的上班族。 女医生好像注意到我在望着他们，便跟身边的年轻男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向我跑过来。 她来到我面前，看了看表，笑着问，“啊，你就是李导师介绍来的小姑娘吗？” 我一时诧异她怎么会知道，但看到她白大褂上戴着“赵嘉真医师”的名牌时，我才恍然大悟，赶紧向她鞠了个躬。 “啊，是的！您……您好！我叫伊洛，今年十五岁，我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哈，瞧你这孩子，干嘛连你的年龄也告诉我，这跟你来有什么关系。” 她笑着说，我才发现是我太过紧张了。她比想象中要亲切也要年轻，看上去不过与我妈妈同龄。 “那……那个，您现在有空吗？” “哦，非常抱歉，真是很不巧，我正好有个病人。”说着她转身望了望对面长椅上的那个女孩。 “等我结束后，你再来找我吧。” “……不用！我觉得我也可以听那个女孩的故事，这不是正好嘛！” “可是，她太年轻了，才十九岁而已，能有什么故事呢？” 听她的口气，好像不大希望我妨碍她工作，但是待会儿我就得去补习了，而且亲自听病人自己述说一定比转述的要更真实。我向那女孩儿望了过去，她精神恍惚，可脸却异常清秀，我想她健康的时候，绝对是个非常美丽有精神的女孩儿。于是，我执意请求赵医师允许。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 “真的？谢谢您！”我太高兴了，就差没激动的跳起来抱住赵医师了。我想到那时侯，我肯定也会被当成精神病给五花大绑了…… 国立精神病院第三区医生办公室。2004-11-03. 我在笔记本上写好了地点与时间，然后抬起头看着赵医师与那个女孩还有她身边帅得冒泡的年轻男子。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但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的一盆还未开的白色水仙花。 “这种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医师拿着笔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的女孩。女孩面无表情的转回头，目光却还是不时飘到花盆里的水仙花上。 “……三个星期前……”年轻男人低着头，表情很复杂的回答。 “她叫什么名字？”赵医师一边问一边在纸上写什么。 “……水仙。” 我不禁惊了一下，水仙？虽然知道有人姓水，可还不知道有谁家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种名字的，真奇怪，是希望她能像水仙花一样纯洁吗？我托着下巴，开始摆弄起手中的水性笔。 “哦，是水仙小姐吗？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呢？” “水莲。” 呵呵，瞧这一家子，都要和花拉点缘，不莲就仙的，真有趣的父母，唉！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花花世界，千奇百怪嘛！ “那么，水莲先生，水仙小姐是遇到怎样的事情才导致自闭的呢？” 哦~是抑郁症吧？真可怜，这个年龄明明应该享受美好的大学时光的…… “……” 水莲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搂紧了妹妹的肩膀，好像赵医师的问题触碰了他的什么难言之隐。见他不愿回答，赵医师也就不再追问，只是低头看着刚刚记下的病历。 “……她，” 见水莲先生开口了，赵医师赶忙欣然倾听。 “我妹妹的男朋友，不，是她的丈夫，在……二个月前去世了……” 听了这句话，赵医师似乎很惊讶。我也一样。才十九岁，大学才刚刚起程……也许香港，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赵医师站起身，拉开了办公桌旁的白布，指了指那里面的长沙发床对水莲先生说，“请把她带到这上面来，我觉得应该采取一些措施。” “……不能刺激到她吧？”水莲先生有些焦虑，我感到他似乎非常疼爱他的妹妹。 “请放心，只是普通的催眠而已，您和您的妹妹只需要配合工作就没问题了。” 我也抱紧了本子跑到了白布旁，生怕落掉一点儿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 水仙小姐看着在自己额头上移动的小水晶球，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思想似乎漂浮在意识和无意识的边界上。 “好，水仙小姐，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 “真的吗？那么，让我们回到你们相识的那一天好吗？你们是什么时候相遇的？第一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九年前……” “那时侯你是几岁？他呢？” “……我，十岁……他比我大四岁，比哥哥……小一岁的……” 我望着她，又望了望她哥哥，不良少年啊，水莲先生的学生时代一定是像郑伊键那样的，光看那身行头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故事呢？九年前，那么长，得有多少恩怨纠缠？ 我不知道…… 就只是看着水莲先生的脸，已经很让人难过了。他的表情好似一个刚穿越沙漠的人，脸上唯一活动的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我的思绪仿佛也和他们兄妹俩一起飘到了那时候，回到了很多年前…… 第一章 直到这一刻忽然想起你 眉目含情，浅笑无语 可是我难过，可是我心伤 就是依偎在你怀里依然感到空虚 那是害怕的爱你 我的名字叫做水仙，水仙花的水，水仙花的仙。 也许，我拥有一个世上最纯洁的名字。 现在的我，仿佛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四面八方的洪流都向我涌来。我无处逃，也无处退，脑子里一片赤红与白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中沉重高大的铁门，被人一扇扇打开。 记忆的深处，在猛烈地翻滚，恍惚间，时间的潮水飞速地向后退，退回了许多年前。 那年我五岁。 五年来我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妈妈蒙受了凌辱。妈妈灼热的眼泪和痛苦的表情一瞬间全部烙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看着挣扎的妈妈，眼里只有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可是年幼的张皇失措，我丢下了妈妈，发疯一般跑了出去。 世界似乎在一夜间就变了颜色。只要是当时的邻居，见到我后便会开始议论。 你看！就是那孩子，听说她妈妈嫁给了侮辱她的男人……真可怜，真是太可怜了！ 我的姓与名字一起被改了。从那天开始，我便只记得我叫做水仙。水仙，纯洁的十一月花，如同纯净水，有二十七层的净化，每一层都是冰清欲坠，干净透明。 那个姓水的男人还有个比我大五岁的儿子，叫做水莲。她的妈妈在一个月前去世了，也就是他爸爸闯进我家的那一天。打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也和我一样不喜欢“我们”的爸爸。他经常与他不分场合的顶嘴，而且一周里只有两天才会回家睡。但有很多事，我不懂为什么，比如他染了色的，立在头上的短发，他耳朵上五六个银制耳环，他脖子上的带锁金链，还有他总会在背后背一把吉他。对于他的这种打扮，我不算喜欢，却也称不上是讨厌。 和他第一次说话，是他在家里弹钢琴的时候。而他当时弹的曲子，也是《第一次》。 很不可思议，外表很不好接触的他，我却很轻易的便接近了。而我们的感情也很好，似乎真是亲生兄妹一般。他很爱护我，不会让我受到欺负，在家，或是在外。我发现他其实很善良，像兔子一样，但又像狐狸一样很会伪装。他跟我话很少，但却能给我带来安全感。我发现，他真的像莲花一般。 在一起，和他，真的很快乐，很安心，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舒服，我从不知道，有个哥哥竟然是这么的幸福。过去的事不曾为我现在的生活带来阴影，我还是那个普通健康的女孩。哥哥说，我就真是一朵水仙花，一尘不染，纯洁得都让人无法靠近。 那时侯，我上小学四年级。自从我上学开始，妈妈和哥哥的爸爸就不让我与哥哥同校。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想我要是哭了闹了的话，他们也不会答应的。妈妈只告诉我，哥哥是个坏孩子，会把我带坏。可是，在我心里，哥哥是最好的人，他一点儿都不坏，他绝对不会打架、抽烟、喝酒之类的不良行为。至少，他不会在我面前那么做。 最后，我还是被迫与哥哥分开。我进入了所谓“有钱人”的学校，小学、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不要参加考试也可以直接升学，只要有票子。 尽管如此，哥他每天还是都会来接我放学，然后把我送到家后，他便又会骑着摩托车向反方向开去。我并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些什么，虽然潜意识里我了解他几乎是不去学校上课的，但我只是心里知道，从来就不问他，因为我不想惹他不高兴，不想他觉得我很烦。 雨季的一天，天阴得让人感到压抑。 放学后，我随着人群走出了学校大门，看见哥哥正倚在他的红色摩托车上，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一身干净的黑色制服，干净的白色制服衬衫，干净的银色耳钉，干净利落的短头发，干净漂亮也很精致的脸。 “哥哥！”我喊了一声，向他跑去。 “今天出来的有些早了吧？”哥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 “不会啊，以前都是的。”我回笑。 “哦，对了，他是安成烈，比我小一岁，我哥们儿。”哥哥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男生。 “你好啊，小公主。”他对我笑了一下，很顽劣的，又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和哥哥很像。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啊？”他用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调说道，然后就像早就认识了我一样，毫无忌讳的把我揽进怀里。 “你把手放开我就说去哪！”哥沉着脸，似乎是生气了，其实我倒没什么关系。 我们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安成烈枕着双臂随意地躺在沙滩上，我坐在他身边望着远处抽着烟的哥哥，他静静的站在海边，我才发现他的烟瘾原来那么大，一根一根的连接不断，他从他修长的手指间吸出，又吐出袅袅的烟，烟蒂像小红花一样落在沙滩上，我感觉他瘦长的身体似乎要和烟雾一起被猛烈的海风吹散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哥哥抽这么多烟的原因。 “你长得真漂亮！”安成烈突然坐起来，望着远处笑着说，我还以为他是睡着了。 “是吗。”我敷衍。说实话，我挺讨厌他这副样子，吊儿郎当的，我就纳闷那么正经的哥哥怎么会和这种家伙做朋友呢？ “别敷衍我，说得就不能痛快一点吗？！”他还知道我是在敷衍啊，干嘛说话一股黑社会大哥的样子，凶巴巴的，哥哥怎么会把这种凶巴巴的人介绍给我？ “我没有敷衍你。”才怪。 “莲明明说你很可爱的，怎么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那家伙是在故意骗我吗？” “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可能哥哥认为我很可爱呗。”他居然叫哥哥是“那家伙”？？！！过分！ “哦哦哦！你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吗？自己说自己可爱，真是！” 什么跟什么啊？！他存心是要和我过不去吗？我哪里招惹他了？他才一点都不可爱！ “……喂，你说你六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变成老太婆吗？满脸皱纹的。” “我怎么知道。”讨厌的家伙。 “……哦，是吗？那我就再提前一点好了，四年怎么样？” 什么四年？为什么是四年？他是那种说话会很深奥的人吗？ “四年就四年呗，反正再过四十年我也会在香港待着。”算了，随便应付他一些就行。 “行！四年就四年！……等四年后，我能当上大哥之后，我就来找你！” 大哥？他不会是要用这四年去找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吧？我转头盯着他，不明白他的话。他也缓缓转回头望着我，他的脸上，依然浮现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这种近距离的凝视，我突然看出他的眼睛里有一丝蓝韵，爱琴海的蓝。海风大得让我睁不开眼，我听到前后催促，奔涌的波浪声，如同他围绕在我周身的呼吸。 那天产生的感情，该怎么形容才好呢？安成烈……远在天边的，我所触摸不到的人…… 第二章 当晚，妈妈准备好了晚餐，就在我上楼去叫哥哥和爸爸吃饭的时候，爸爸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的，随后是爸爸怒喊的声音，“莲，你知道你母亲的心情吗？那个不是事故，是自杀！她是自杀的！是因为你，她当时有多么痛苦你知道吗？作伪你这种人会理解吗？会吗？！” 我的心，紧紧的揪了一下，哥哥的亲生母亲……好长时间，我都没听到哥哥的声音，这次他没有顶嘴，这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两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到头来不安的总是我啊！ 猛然，哥哥冲出了房间，气冲冲的往楼下跑，我看到了他流血的嘴角。我急忙跟着追了下去，必须要在事情变严重之前把事态挽回。 “哥哥，哥哥！你要去哪？你别出去！”我根本追不上他。急得我眼眶湿热了千里起来。 哥哥没有回头，甚至理都没理我。他只要一生起气来，就不说话。 哥哥狠狠的摔了门，就在我一同要追出去时，妈妈突然喊住我，“别去！不要跟你哥学！” “妈——！” “叫也没用，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都别再叫我妈！” 我呆呆地看着妈妈，一脸委屈。我和哥哥不同，我没有那种反抗的勇气，所以，我只有选择顺从。 回到房间，我“嗵”一声倒在床上，静静的望着黑糊糊的天花板。不知这次，又要多久才能见到哥哥，每次，都只能是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也许，我也该学着习惯了，正如长住大海边终会对涛声充耳不闻一样……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像鸟叫的口哨声。一想到可能是哥哥，我猛地坐起身来打开灯向窗台跑去。 楼下，我看到两个被霓虹灯拉长的影子。 哥哥已经戴着头盔在摩托车上催促油门，坐在他身后的是安成烈，吹口哨的人是他，他手中的烟雾以在黑暗中凝固。我也松了口气，起码知道哥哥不是孤单一人在外面。 安成烈对我做了个手势，是四的手势，我不明白。哥哥回头匆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随着车轮刺耳的摩擦地面，他与哥哥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和哥哥之间的距离，被安成烈有意的拉远了。我静静的关上了窗子。 当时，我不知道，哥哥的世界 ，正在与安成烈一起蒸腾。我更不知道，当时我要是追出去了的话，我和他们之间，也就不会恍如隔世。 就不会恍如隔世…… 是啊，那个世界，就算我想闯，也闯不进去。从那之后，我没再见过安成烈，哥哥也没再来学校接过我，更没回过家一次。爸爸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反而觉得没有哥哥的家更好。不一样了，明明学生多得是的校门口，在我眼里，却突然间变得异常空旷。当然，我很清楚原因。 两个人，就真像从香港蒸发了一般，或者，他们已经不想再见我了。 当然，我那时根本不会发现，他们并非就这么随便地离开，也许，也许只是等待更适合回来的时机。 也许只是这样。 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她哥哥对她的感情，水莲先生似乎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我看到他点了一只烟，表情复杂地看着地面，随后他看见墙上挂着禁烟的牌子，便又把刚点着的烟捏灭了。 古惑仔啊，为什么从他身上，我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呢？会不会太失礼了？ 按理说，他今年应该是二十四了吧，二十四，如果他真是那类人的话，应该也算大哥了吧。 我呆呆地望着他正在催眠中的妹妹，和一脸憔悴的他。目光在无意中飘到了他手中的烟盒上，原来，他是抽这种牌子的， seven stars，七星吗，从没听过这个烟名，应该是国外进口的。 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对他们兄妹两个。 第三章 我等着你们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已经枯萎；我盼着你们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已经衰竭，所以我仍会傻傻的等着你们。 春去春回，生活的齿轮正在咔咔作响。 转眼四年以过，虽然现在往后看说是转眼，可这四年，我像过了四个世纪一般。哥哥和安成烈，也许是真的把我给忘了。就像我，连安成烈的脸，也记不起来了。可不管怎样，就算忘记了也好，请无论如何一定要记起我，和妈妈还有那个爸爸在一起生活的日子，简直是乏味透了，快点回来找我吧，我不想过这么漫长乏味的一辈子。 可是，当时，我不知道，我的幸福，也是在对我从前的告别中走远的。 也许，路过的人，只是路过的风。 但安成烈却是路过的台风。 毕竟是现实社会，升了初中后，脏话更是频繁入耳，可是，我不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这是我的优点之一。 那天，因为刚下过雨，所以天气很好，天空蓝得耀眼，云朵被风撕成了一缕一缕的。 因为我要把教学资料给实验导师送去，所以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去实验楼的路上。我在操场上还没跑几步，便听到校门口有人在嚷嚷着粗俗的脏话。 “你他妈的抢女人抢到我头上来了？活得不耐烦了你？！啊？！别以为脸长得好看点儿就学女人到处卖骚！”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躲到了树后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可是被他们发现的话，我容易会被战火波及吧？站在树后面，我悄悄地向他们那里望了去，只见有很多人，起码有十几个，但我立刻分辨出是两个帮派，一帮是穿着我们学校高中制服的学生，刚才也是他们那里其中的一个光头男生骂的，他们个个手里都握着棒球棒。另一帮 是公高的男生，人很少，大概只有四个，而且都是两手空空。 “你他妈的放屁！你算老几敢跟我们大哥吼？！刚出来混不懂规矩的也就算了，连‘南暴君’都不知道的就该砍了！自己看不好女人少到外面撒野！绿帽子都戴到胸前面了还敢出来混！” 公高的男生破口大骂，随后是起哄的笑声，公高的首领也是戏谑的一笑。 突然，对方一球棒打到了公高的首领的肚子上。 “大哥！”公高男生惊慌的喊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没出声。 “什么啊？那种眼神，早看你不顺眼了，太嚣张了！”说完对方又是一球棒，这次是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看到他嘴角缓缓渗出的血丝，我吓得几乎大叫起来。 “臭小子！拽什么拽？打花了你这张脸看以后还有没有女人跟你！” 他用极慢的速度摸了摸嘴角，看到手上的血后，抬起眼仇视着刚才打了他的光头，猛地大喊一声冲着那光头的脸就是硬硬的一拳。“咔呲”一声，似乎骨头碎裂，像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接着是双方各种粗俗的叫骂。十几支球棒纷纷落下，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有始以来我第一次亲眼目睹“群架”。 我急忙缩回头，当时的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神智不时很清醒，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便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回了班级。 第二天一早，本来寂静着的操场却传来一阵阵摩托车的呼啸声，数量很多，大概二十多辆，车上的人纷纷跳下来拿着球棒冲进我们学院。全部都是s高中的男生。 他们像疯了一样见玻璃就砸，“哗哗啦啦”的破碎声和同学们的喊叫声混在了一起。没有一个人能阻止得了他们。 带头砸的人嘴角还有着瘀青，脸上贴了个ok绷，拿球棒的右手还缠了绷带。虽然我记不太清他的脸，但凭衣服和伤，我看得出他是昨天被打的s高中男生的带头。 他边砸边喊：“死光头给我滚出来！要不然我砸光了你们学院的玻璃给你做陪葬品！” 全院学生叫喊着向楼下跑去，玻璃碎片遍布满地。 一个球棒猛地袭过来，我摔倒在地上，幸好躲闪的及时，不然就被他们连同玻璃一起给砸了。 “他们想干什么呀？”我有点儿害怕，被那些玻璃碎片扎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那群人简直像野兽一样乱挥球棒，根本不管人的死活。身边的同班同学小莫急忙把我往她身边拉。 “还不都是高中部的那群混混得罪了s高中的烈哥，他们今天倒是跑的远远的让我们替他们受罪！” “教官呢？他们怎么不来？”我到处张望。 教官与一些男老师终于被几名同学找了来，看到此情景，他们赶忙制止。 “你们是s高中的学生吧？倒底想干什么？！”教官气愤的冲上前去。 第四章 其中一个拿着球棒却始终没砸一块玻璃又高又瘦的男生走过来，松了松领带，用球棒点了点教官的肩，轻蔑的一笑： “只是闲着没事儿做，随便找点儿乐子！” “不准再砸了！我要报警！你们别想跑！唐老师！把电话拿出来！快报警！”教官简直要被气疯了。 “是……是！”唐老师惶惶张张的掏出手机，一不小心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你在害怕什么啊！”教官生气的拣起手机。 “哦~有意思。我好久都没去警属做客了！真怀念呢！”昨天被打的男生嘲讽起来。他挥了挥手，所有的人立刻停止了砸玻璃。“不要拿警察来压我，老子我什么都不怕！” 眼前的男生个个都比教官高出一个头，根本就是在威胁教官。 “你们得赔偿我们学院的损失！不然你们明天就会被踢出s高中的校门！” “既然穿了制服来，就不怕你知道我们是哪个学校的。不过，你尽管去跟我们教官说。……谁都不敢开除我们的。”语毕，那个昨天被打的男生把球棒仍在了地上点了根烟。 “好了，我已经泄愤了，回去上课吧。”待他说完，他身边的那群人立刻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他揽着那个又高又瘦的男生的肩扬长而去，其他的人随后而行。虽然他在那些人中个子不算太高，却被所有人当皇帝一样恭恭敬敬。 我望着走在最前面的两人的背影，心忽然酸酸软软地疼起来，一点细小的感觉在体内蔓延，一直留下长长的痕迹。 那两个人，总觉得像极了哥和安成烈，我仿佛又要再一次与他们失散般，心开始隐隐作痛。 “哎呀！水仙同学！你流血了！要不要紧？”小莫突然大喊。 我才注意到我的膝盖上的白丝袜被血给染红了。 那帮人带头的两个人听到了小莫的话忽然停了下来，转回头惊异的望着我。我有些心慌，不知是不是做错什么。昨天被打的男生拿下了嘴唇间的烟，雾一散，我才看出他的眼睛里有微微的蓝光泛着，像是安成烈的那双眼睛。我一直以为那是混血儿才有的。 “大哥，莲哥……怎么了？”身边的人问道。 我看到昨天被打的男生表情很复杂的盯着身边又高又瘦的男生的脸。 “没什么，认错人了……”又高又瘦的男生又回头望了望我，没什么表情，扳回身边男生的肩，然后便走了。 学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走了。 我的心并没有轻松，倒有一种极空落的感觉。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哥和安成烈回来了。那之后，教官打电话到s高中要求赔偿今天的损失，还有开除那些人。但s高中的教官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什么，教官也就马上说什么没关系，这种事自行处理就好了。那些人的身份，似乎很特殊。但其中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我一点都不明白。太复杂的事，我都不明白。 晚上四点多，我从小提琴训练班里走了出来。已经学了三年了，却只会拉一首曲子。连我自己都觉得不是这块料。更何况初二的复习这么紧，我哪有什么时间去多想与学习无关的事。一回家后，妈妈一定又会唠唠叨叨的要我多练习小提琴，反正今天下课的早，干脆晚些回去好了。 我讨厌喧闹的繁华街道，我喜欢寂静一点的地方。正如哥喜欢自由一样。那时他常常坐在屋顶上，他说那样可以更接近天空。 因为今天玻璃被砸的事件，害我们在玻璃装好之前都不能正常上课。 我今天，好像隐隐约约见到你们了，那是你们吗？要是你们的话，为什么走了？我不明白。不过，我也没把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你们。 我以为，那双眼睛，只有安成烈一个人才有的。 夕阳从铁轨的尽头缓缓隐没在地平线上。即将消失的黄昏阳光呈现着一种瑰丽的色彩，似乎是郁金香的黄，又似乎是玫瑰的红，说不出的颜色。偶尔一阵强风吹过，把彩色的云吹碎了。我提着装进盒子里的小提琴沿着废弃的轨道一直一直往前走，四周静如诸神的黄昏，不知名的鸟用翅膀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天空。 我走了很长时间，想了很长时间，想着多年来的同一个问题。哥，安成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走了？ 告诉我，为什么留下我，走了？ 为什么只留下我，为什么…… 不知不觉间，我还是走回了人多车多的街道上。只是天黑了，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二十五分了。 要回家吗？ 还不想。 孤单的我快要被人群淹没了。于是，我逃了出来，往一个黑糊糊的暗巷子里走了去，只有那里是很静很黑的地方。 是很静，是很黑，走在里面，只听到踏水声和我自己的喘息声。前面黑黑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谁啊？” 前面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想跑。 “别害怕！……我们今天见过的。” 我停止了脚步，转回了身，提起勇气问了一句：“你是谁？” 他并没回答，我听到了吐烟的声音。先前的恐惧不觉中已经消失了，我慢慢走近他，皎洁的月光渐渐照亮了地上的积水，他的身体和脸。 “是你！” 我惊讶极了！没想到是昨天被打今天又带头砸我们学院玻璃的那个男生。我不怎么的，心里有些高兴，以为再见不到他了。 只见他倚着墙坐在地上，领带松松的挂在脖子上，黑色的制服大开着，不是没见过帅哥，只是眼前的他，帅得太过刺眼了。他向我挥了挥手。我发现他很瘦，是抽烟的关系吗？ “哦~你长得真漂亮真清秀！白天时没注意呢！”他捏着嘴旁边的烟，嘴角牵引出玩世不恭的笑。 这话和这笑都使我体内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来。这种接近和这种感觉都不再让我对他产生惧怕。可是一想到都是因为他的错才害我们学院变成那副田地，我就一肚子火。 “都是你！砸了玻璃，害我们要几个班挤在一间课室上课！” “不要因为这么小的事就吵吵嚷嚷的！我也是被害者啊。”他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想起昨天他被我们学院的人打了，知道他是来报仇的，可报仇也要照准对象啊！想到这里我就更生气！ “这都不算大那什么才算大？我讨厌你这样的人！”说完我提起小提琴准备回家。 “真有趣的小姑娘，别生气嘛！来！坐我这里！”他拍了拍身旁的木箱。 “太晚回去的话！我爸会骂！” 见我执意要走，他也没阻拦。我反倒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坏人。我向身后望了去，街道随着夜深渐渐散了，忙碌的行人也渐渐散去，我一个人回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我想了一会儿。 第五章 最后我抱着小提琴走回来，坐到了他身旁的木箱上。 “怎么？改变主意了？”他仍掉的烟蒂，醒目地飘在积水上，熄灭了。 “太黑了，我一个人不敢回家。”我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说，送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回家我愿意得很！”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我托着脸问。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说着他拿出烟盒抽出了一支烟叼在嘴上，又抽出一支递给了我。 我不会抽，急忙摇摇头。 他有些扫兴的把那支烟夹到了耳后。我注意到那烟的牌子，和哥以前抽的一样，是seven stars。 “你是初中生吗？”他倚着墙，吐出了烟雾。 “嗯。”我点了点头。 “有十四岁了吗？” “当然有了！”我怕被他当成好欺负的小丫头，便急忙追问他的年龄，“那你呢？” “十八。”十八？十八就这么打架抽烟的！！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根本分辨不出他说这话到底有几分真。 我看着他侧面的眼睛，很在意他眼睛中的蓝韵，但烟雾太浓，拿不准是否真看清了，于是便把手伸了过去，想确认一下。谁知他突然一转头，吓得我赶快把手缩了回来，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他笑着又抓会我的手，放在了脸上。 “你要摸我的脸吗？没想到这么小就对帅哥感兴趣！” 我急忙抽回手，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说。他见我有些生气，反倒笑了笑，转回身子，双手玩弄起手中的打火机。 沉默了很长时间，我感觉自己压抑的像一条被淹死的鱼。于是，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混血儿吧？眼睛有点儿蓝。” “看得出来吗？哦！你就是为这个要摸我脸的？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说话的口气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朋友啦。”我抱着双膝笑了笑。 他看出我一副陶醉的样子，便打趣道：“是男孩？你喜欢他？” “没有！才不是！”我似乎是越描越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就是喜欢，你可真是不坦白。” “不是的，安成烈也许都不记得我了！” 他突然惊异地看着我，看了很长时间，似乎有些心慌，可却什么也没说，慢慢转回头继续抽他的烟。 又恢复了沉默，他似乎还没有送我回家的打算，只是总向巷口望去，像在等什么人。 突然，一阵摩拖车声，几缕浑浊不清的光线透过淡薄的烟雾，散到我和他身上。我眯着眼抬起头，看到狭窄的巷口有一辆摩托车停了下来。然后一个戴安全帽的男人跳下了车，向我们走来。 天突然下起了雨，几滴雨滴在我的睫毛上。 他从我身旁站起，看了我一眼，然后向前方的人走了过去。 那个人摘掉了安全帽，我马上就认出他是今天那个极像我哥，又高又瘦的人。不是像，而是太像了。金色的短发，耳朵上那些个耳环，胸前的带锁金链，都是我熟悉的东西，一样都没变。 我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感觉身体很轻，仿佛在飘。我慢慢从木箱上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哥……？是你吗？” 黑暗中，他笑了一下。温柔的笑依旧一样。 是的，依旧一样…… 依旧…… 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都不来找我，那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卷进你和他的世界中，那是因为，你怕我被黑暗侵蚀。 其实，我并不后悔，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决定。哥，长久以来，我想告诉你，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一直都沉浸在幸福中。我以为只要他在，我就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然后。 老去。 然后。 直至死去。 然而你却听不见。 “仙子，过来。”我一踏进门，爸就坐在沙发上叫我。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仍旧无法对他抱以父亲的感情，虽然我尝试过。 “……”我站在玄关不动。 “快给我过来！”他大吼，妈怕他发火，赶紧帮我找个台阶下：“快过来吧，你爸也是担心你呀……” 我一直都听从爸妈的安排行事，可脾气一上来，说不过去就决不过去，谁说什么都不管用。 “我打电话去小提琴训练班，人家张老师说四点就下课了，现在都九点半了，这空挡你死到哪里去了？”他咆哮起来。 我压住心里的火，不发一语的脱掉鞋走上楼，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给我站住！敢不回答我？你找死啊你！我供你养你！你有没有良心呀？”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根本不是我爸，却假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他就是这样的人，自以为是的逼走了哥，总有一天把我也逼走他心里就舒坦了！高兴了！ “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妈妈急忙拉住他劝着。 “好好说个屁！”他一把打开妈的手，指着我吼：“你是靠我养大的！别摆不清自己的位子！我连我亲生儿子都不要了，还在乎你死活？” 任凭他大吼大叫，我仍装成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回到自己房间。 我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中，我看着镜框里和哥的合影，摸着小时侯幸福的我们。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我们的曾经。 凝重的夜，光线一丝一丝地被吞噬着。我和哥坐在冰凉冰凉的草地上。 “哥，你这六年来，在外是怎么过的？”终于见了面，我难免有些兴奋又激动。 他摸了摸我的脸，他的手那么凉，淡淡的说：“都过来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第六章 那一句话把气氛被压低了许多，我不知道哥见到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我多年来的泪水在不知不觉中全部涌了出来。 “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哭什么啊，今天在你们学院里不认你，是怕对你影响不好，我也想你啊，……那小子也是。”哥指了指站在远处山坡上的安成烈。 我擦了擦眼泪向他那里望了去，突然间很生气。他早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在巷子里时，还装成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安成烈！你是个大骗子！”我嘟着嘴冲他大喊起来。 他倚着树心不在焉的望着远方，一脸寂寞。我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到，只见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忽然转过身去往山坡下走。 我被弄糊涂了，要是以前的话，他一定会玩世不恭的笑。可那是什么表情啊，居然不理我，可见这些年来他根本没想过我。 “……别告诉家里人，我回来的事……”哥突然说，然后点了根烟。 “为什么？” “在外面漂泊得久了，回家是一种奢侈。” “为什么？” “你不会懂的。”他望着我的眼睛长久不语。 这六年，他和安成烈去了哪？香港不过才这么大，哪里能让他们逛上六年不回家？我想问，可又不能问。 “你们，是不是不再走了？”我怕他们又会丢下我。 “说不定啊……” 说不定？说不定是什么？为什么是说不定？我不要说不定！ “以后……尽量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我今天似乎一直都在问为什么。 “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怎么会连累？你们也不是什么杀人犯！”我觉得哥说的真好笑。 “会连累的……” 会的…… 当时的我真的没听懂那句话，现在也是。我不敢想象这些年来，他们经历过什么。无可掩饰，他们的眼中都有了沉重，这不是在我意料之中的，这种疏离，让我连心都一起疼痛不已。我昏昏沉沉地伏在桌面上，累了。 会连累我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连累的？其实我也不怕连累，好不容易又见面了，连累了又能怎样？为什么，我总觉得哥、安成烈和我之间的距离渐渐被什么给拉远了…… 明明已经近在咫尺时，却不知被什么挡住了，隔天隔海。 也许，相见不如不见。 知道吗？哥，安成烈，相见不如不见…… 不如不见…… 课室门外吵吵闹闹的，很多人都挤在门口，连小莫都在。 昨晚我没睡好，所以没兴致，低头胡乱地翻着国语书。 “s高中的大哥们来了！”只听班上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混们呜嗷乱叫。 又是s高中的啊，这次不是来砸玻璃的？反正怎样都好，又不关我事。我一时忘记了哥和安成烈也是s高中的。 突然，课室内外一片寂静，几个高大的障碍物走到了我面前，我想抗议他们把我视野中的亮光给挡住了，于是便抬起头。 是s高中的男生。 “啊——果然是！我说没错吧，莲哥的妹妹就是她！”只见其中一个头发根根竖起的男生指着我对身旁的人大喊，一脸的自豪。 “你猪头啊你！敢指莲哥的妹妹，不想活了你！”另一个男生迅速的打掉了他的手。 “那个……你们说我是谁的妹妹？”他们左一句莲哥右一句莲哥的，我有些没听懂。 “啊，是这样的！我叫山虎，昨天是我不小心，差一点用球棒砸到您，实在抱歉，请不要告诉我们大哥和莲哥啊！我会被砍的！”刚才指我的男生严肃的请求着。他要不说，我还真不记得。 “大哥？”我回忆起昨天砸玻璃的混乱场面。那当中的人……不会是安成烈吧？那家伙也能当大哥？没有搞错吧！ 他身旁的另外一个男生将身子压低了一些，靠近我耳边，轻声说：“大哥会在校门口等你，下课后要你过去。” “那么，话已带到，任务完成了，大嫂，我们告退。”说着他们几个向我鞠了个躬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课室。 我被罩了一头污水。哈？大嫂？我？ 随后班上的同学像苍蝇一样团团围住我嗡嗡乱叫起来。 “大嫂哎！你是s高中带头大哥的女人啊！” “水仙同学！真不能小看你！居然被出名的s高中大哥给看上了！” “你和莲哥是兄妹啊？这关系也太大了吧！” 这群人嗡嗡乱叫起来，简直是魔音传脑。 “吵什么吵？都回自己座位上去！想造反啊你们！”徐老师怒气冲冲的冲进来，不知今天谁又惹到了他老人家。 同学们这才终于停止对我的各种询问，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却也还在不停的窃窃私语。 我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章 时间也不算早了，血红的夕阳，在散乱无章的云朵霞中徐徐下沉，朝霞把蔷薇色的斜晖，闪烁不定地蒙在窗子上。我值完日，锁好门后，拎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刚没走几步，今天来找我的那些s高中男生围住了我。我吓了一跳，被这么吓来吓去的，心都变得脆弱了。 “你……你……你们想干什么？”我紧张的结巴起来。 “不是说过要你等大哥嘛。” “大哥？”我重复了一遍，可我实在不知道他们的大哥是谁。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我随着那口哨声抬起头，看到了坐在校门旁围墙上的安成烈。 “嗨！水仙，好久不见了！”他坏坏的一笑，从围墙上跳下身来，身手还出乎意料的轻捷。 他就是所谓的大哥啊，什么好久不见，昨晚还不理我来着，今天又跑来套近乎。 “哦。”我斜着眼看他。 安成烈挥了挥手，他身边的几个人立刻走开了。他还是老样子，随意地把我揽进他怀里。 “我带去玩啊！想去哪？”他诡异的笑，还顺便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嗯，不要了。”我敷衍他，想趁机挣脱他的怀。 他似乎察觉到了，反倒搂得更紧了。 “你的态度很拘谨，让我有些落寞。”他忽然贴近我，嗅了嗅我的脸。 什么？落寞？我突然迷惘了。不是的，那是因为…… 他毫无目标的骑着摩托车飞驰在马路上。我抱着他的腰坐在后座上，车速很快，我害怕掉下来，便贴紧了他的后背。他的背虽然没有哥的宽，却不知怎么，竟让我有了种依靠的感觉。他突然用一只手握紧了我抱着他腰的手。我从不知道安成烈的手，竟然是这么温暖。 我曾经试图用时间去留住幸福，这真是最傻气的事情。因为幸福永远跑得比时间快，时间能捕捉到的，仅仅只是幸福的影子：回忆，而已。 幸福的路那么短，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赖着不走？ 他把我送回了家，我站在门口望着他那与摩托车一起快速消失的身影，不知怎么失落起来，我笑这样的自己莫名其妙。 我转回头准备开门时，突然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头倚着灯柱吸烟。 “哥！”我喊了声，开心地向他跑去。 “你去哪了？”他淡淡的问，随后又吸了口烟。 “啊？啊，我，我哪也没去啊。”我不懂为什么我要骗他，我并不觉得和安成烈在一起是多大的罪恶，可是潜意识里，就是不敢对哥说实话。 “是吗？”他像看穿了我一般，冷冷地问。 “……是呀！哥，你在等我吗？为什么不回家呢？都到这里了，就进去嘛！”我故意转移话题。 哥没说话，只是低头抽烟。现在的他，真的很高，不只是身高。 “……那小子脸是长得好看，可你这么单纯，很容易上当啊……” “为什么？”我还以为我骗他的事被猜穿了。 他没回答我。我顿时觉得他并没有变，还是以前那样，每次我问他为什么时都不回答，总弄得我很难过。 “安成烈其实并不坏，他是个好人……”我拉着哥的手，很明显的，我是在为安成烈说话。 忽然，我感到哥苍白的手指有着湿重的阴冷，然后我惊讶的望向他的脸，那么温柔却苍白的笑，对我已是一种伤害。 我拿开手，因为我顿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远在天边了。 昏暗的灯光中，我凝视着他的侧影，剪纸般纤细脆弱，在风中瑟缩。 我已经日益陷入梦境的沼泽，它们像古老的诅咒，不论白天深夜都在缠绕着我，将我拽进另一个世界，暗而无光的。悠长的梦里，洁白的水仙花被洒上了十一月的阳光。 赵医师表情严肃地继续问水仙小姐各种问题，每一个回答似乎都在诉说着水仙小姐当时的心情。我以为水仙花只是代表纯洁的。 没想到，它会让曾经那么幸福的人悲伤。 爱，曾经让他们伤痕累累。 办公室里，一股烟的味道。水莲先生如叹息一样的目光让我的心也随之沉重而沉重。 他介绍给他妹妹的人，就是安成烈吗？ 他们到底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又在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呢？ 也许是他亲手毁了他妹妹的人生，我以为他本应可以阻止的。没有吗？ 水莲与安成烈在我眼里就像自生自灭的野草，在各自的荒原上疯长着，不管在他们身边的水仙小姐有多么伤心，他们仍不会放弃生长，直至死亡。 我以为的事全以为错了。原来你们并没有忘记我，而是忘记了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是啊，那些念念不忘的曾经就在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我们遗忘了。可以遗忘的，其实都不再重要。 其实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 一个月后的周五，安成烈又来学院找我。 那是我第一次翘课。 他不是经常来，哥也从来没接过我。他们说我身边有像他们那样的人会令我困扰。那样的人，我并不了解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班上的同学依然用一种羡慕尊敬的眼神看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遭到他们如此器重。 我上了他的车，听见后头有一阵阵的摩托车声追上来，在倒后镜里一看，是哥还有前些天来砸玻璃的人，为什么哥也要来呢？ 真的，我不了解安成烈。起码他不像哥那么好了解。我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世界，他的一切。 我跟着他们来到了很远的地方，在摩托车上坐得腿都麻了。 那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很高很漂亮很绿的山。 山上的风很大，它们像刀子般吹到脸上，生疼生疼的。 我坐在草地上向远处望去，天很蓝，太阳很苍白。我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听着风声在空气中流动，流去。 安成烈慢慢走到我身边坐下来，把我紧紧搂在他怀里。 “冷吗？” 他问我，口中传来浓浓的酒气。我知道他和他那帮所谓弟兄的人喝了很多啤酒。而且那些人还在远处一边喝一边闹。 我摇了摇头，“不冷。” 我被他抱着，感觉很温暖。我向哥那边看了去，他没喝酒，也没和那些人在一起，只是倚着树抽烟。我知道他也不喜欢太吵的地方。他并没有注意到我在看他，只是望着远方，望着我看不见的地方。 在安成烈怀里，和在哥的怀里没什么区别。大概是因为他和哥的年龄并不是差很多的关系，都能让我安下心来。 我觉得有些累了，无力地伏在安成烈的胸前。 “走，”他突然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莲在这，干什么都觉得不方便！”他真的喝醉了，说起话来不清不楚的。 我看了哥一眼，觉得反正都是在附近，哥应该不会生气吧。 第八章 他迷迷糊糊地拉着我走到一个满是野花的小山坡上，这里香香的，是花香和草香的混香。他松开我的手跌坐在了草地上。 “你喝太多了。”我不知怎么有些担心。 “小意思小意思！”他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突然，他把我抱到他腿上，深深的凝视着我的眼睛，大手摸上我的脸，把我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轻轻的放在鼻下嗅着。 “你真的喝多了。”不知怎么，我有些害怕起来。 “谁说的！”他顿时很生气，猛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眼睛里竟有了危险的气息。 “疼……安成烈！你弄疼我了！”我越是挣扎，他越是加强了手指的力度。我从不知道男孩子的力气有这么大，仿佛能不废吹灰之力的将我撕碎般。 他一转身狠狠地把我按在了草地上，我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我是真的害怕了，第一次这么害怕他。 “安成烈，放开我！你想做什么？”我试图推开他，可确实白费力气，他简直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你是我的，从很久以前就是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这样！求求你！我害怕！我害怕！！ “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的双眼透着野兽一样的血色碧光，气喘吁吁的似乎在不停的压抑欲望。突然，他猛地吻上了我的唇。他的吻立刻像洪流般遍布我全身，我的身体麻麻的使不出力来。他的舌头软软的沿着我嘴唇的缝隙溜了进来，我感觉自己正在不断的下坠，快不能呼吸了，好难受……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胡乱的摸来摸去，突然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我着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只是感到好害怕！好害怕……！ “住手……安成烈……求你住手……”我拼命的挣扎起来。 他不理，更是压紧了我，不让我有机会动一下。越是不愿意，他就越想要。 我忽然想起妈妈来，当年爸爸就是这么对待妈妈，然后……不！我不要……我不要！ 我鼻子酸酸的，我哭了出来。他吻到我脸上的咸味，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见我哭了，猛地醒了酒，迅速从我身上爬了起来，呼呼喘着气，双手抱住了头。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抽泣的我，他似乎很痛苦，很后悔。 我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鸟儿，刚刚经受了一种瞬间而又永久的折磨。我的头发散乱在草丛里，制服已经全部离开了我的上身。我是那么的信任他，以为他会像哥哥一样的对待我，可他却……可他却！顿时我的恐惧又苏醒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草地上爬起来，抓起制服哭着跑开了。 我以为男人都是简单的生物，我以为安成烈和哥没什么区别，我真是太蠢了！男人的真实面目，像野兽一样可怕！心中的荒凉疯狂的生长，一片丑陋狰狞的现实纠结成一个打不开的死结。我被逼着接受了这种亲自体验过的残酷的现实，我柔弱无染的心霎时鲜血淋漓。 眼角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流出，与冰冷的空气融在一起，像刀子一样划过我的脸。 我已浑身是伤痛却找不到解脱。 跑着跑着，我撞见了哥和其他人。 “小仙子……你……你……”哥看着我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有满脸的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所有人也都惊讶的望着我，仿佛已经猜出发生过什么事。 当时的情景只觉得让我无地自容，到触目惊心。 哥一把抱住我，“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哥怒吼着，声音却在颤抖。听他这么说，我突然心痛得要窒息了。 刚才好可怕啊！哥！真的好可怕啊！可是这些话，我怎么能告诉你呢？不能啊！ 在哥的怀里，我终于找到了安抚伤口的解药。我抓紧了哥的衣服，终于无法抑制地失声痛哭起来。 满天的星星…… 安成烈瘫坐在草地上，头靠在硬硬的膝盖上，手中的袅袅烟雾飘在安静到近乎吞噬一切的黑暗中…… 我不知道那天所发生的事是不是巧合。但是，这世上，有的就只有必然。 必然。 会如此的。 必然。 会让我受他的吸引。 房间里一片黑暗，我一觉醒来看到哥坐在我身边吐着烟。 突然，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看到哥把头转向门外，我又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了。 哥站起身，弹掉手上的烟，帮我盖好了被子以后，便静悄悄地走出去，好半天才轻轻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我才慢慢睁开双眼，强忍着头痛从床上爬起来，把头靠在了墙上。今天发生的事，打破了我本是如潭死水般平静的心。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安成烈，我已经有了不想再见到他的念头。 “她好点了吗？”门外忽然传来安成烈气喘吁吁的声音，我的心紧紧的抽了一下，猛地又躺下来抓紧被单。 他还来做什么？我害怕见到他，我现在真的很怕他。 因为我突然间知道了，他是一个男人。 “你终于醒酒了？”哥点了根烟，一脸不屑的挡在门前。 “让我见她！”安成烈一个跨步想打开门。 哥扔掉烟猛然又狠又快地打了他一拳，把他打到了墙上。 “你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吗？你知道她有多害怕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女人要的话有的是！上pub里找一个就是了，还怕没好货色吗？就是别打水仙的主意！谁敢看上她，我就砍死谁！可是，你却对她做出那种事！你太让我失望了！安成烈，我真是看错你了！”说完，哥对准还没站稳的安成烈的下巴又是狠狠的一拳。 安成烈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我想，面对着为了我恨不得杀他而快之的男人，他并没有还手。 “当年，我们说好见她一面就走，是你说的。你从小就没有父母，这我知道。所以我想你以后也不再会有任何牵挂。” 什么？安成烈……是孤儿？！ “见她一面可以，可是，我没要你看上她！在我眼里，她不是女人，她只是我妹妹！直到她将来能遇到一个她认为能给她幸福的人，我才会放手把她交给那个人。而不是现在，更不是你！她才十四岁，你想毁了她吗？你床上的女人还不够多吗？”哥大吼，我第一次知道他生气的样子，而且，还是为了我。 “……好了，你骂也骂完，打也打完了，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让我见她一面了？” “你拿什么脸去见她？”哥的话中有嘲讽的意味。 “莲，那时，我真的是一时没控制住才会……才会！”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哥似乎稍微冷静了下来。“……她并不知道你对她的那种感情，别让她知道，让她快乐，纯真下去不好吗？让她回复她原来的生活不行吗？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不让你见她的用心呢？” “……” “蕾雅就是个例子……一旦知道是你烈哥的女人，白虎他们那帮人是不会放过的，我们好不容易能躲开他们一阵子，威哥回来后，我们才能再回去。” 回去？他们要回去哪？ 不知为什么，听完这句话后，安成烈闷哼一声，走了。 在昏黄的走廊里，缓缓地，缓缓地，摇晃着那脆弱的身躯，走了…… 哥“嗵”一声无力的倚在门上，渐渐沉下去。 安成烈，一直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一定会寂寞。 寂寞……一定会…… 我十四年来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心中的平衡似乎崩溃般。我仿佛突然出现，在我心中对他产生了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这种感觉在我全身蔓延开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我自己也不清楚。 就像窗外的树木一样，我的心也被狂风吹乱了。那天，我头一次看到，人心深处的黑暗。我也经受了，那不从人愿的现实，用诚意和努力都无法改变的痛苦。 我那历时长久的幸福少女时期，在那一晚彻底结束了。 第九章 哥在门外接了一个电话，随后连向我说“我走了”的时间都没有就迅速跑出了旅馆。什么事能让他把我都忘了呢？ 不知怎么，我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想见安成烈的冲动，我想当面告诉他，我并不是讨厌他！ 我跑出旅馆，但又马上停下了脚步，不禁觉得自己好傻。去哪里找啊？天都这么晚了，他去了哪我怎么会知道。 我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一个人孤单的在寂静的马路上走着。车辆的灯一闪一闪的，闪得我的心更烦更乱了。 安成烈，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一直都是…… 不难过吗？ 一定会难过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像我这样在什么都不缺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理解他心里的苦呢？打架，打人，被人打，抽烟，喝酒，都是因为自己是孤儿，感到寂寞而为自己找得发泄方法吗？ 突然，我在地上踩到了一根球棒，我四处张望，寻找它的主人。然后，从前方传来一股浓浓的烟味，我闻出是我熟悉的seven stars的味道。 我抬起头，我以为我猜得根本是不可能的，可是，没想到，真的是他。安成烈，正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吐着烟。 我又兴奋又激动，以为我根本找不到他的！可是，我看到他身上有血，脸上又有了新伤，我又低头看了看脚旁的球棒，脸上的笑一下子隐了去，我知道他肯定又去打架了，我真的很担心他这样，却又怎样都说不出口。 他到底是谁？ 我心里曾无数次的这样问自己。 我很难过的。 真的。 总是这样，翻来覆去都是伤心的牵绊。就算被你欺负了，可还是忍不住为你心痛。 他站起身时，看到了我，惊了一下，却又很快的回避开我担心的目光，从我身边静静的走了过去。 他的那种表情……果然是在意哥说过的那些话。 胸口……忽然好痛，水银那样流而不动。即使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现在…… “安成烈！等一下！……可以吗？”我急忙转身大喊。 他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回了头。 “我……我想……我们之间……应该，谈一下……” 霓虹灯在黑夜里散着凄冷的暗光。 我们坐在公园里的石阶上，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抽着烟，一语不发。却始终没看我一眼。我看着他脸上的伤口，不禁心疼起来。 “那个……应该先处理一下伤口……”讨厌！我的声音在颤抖！我在害怕什么？我从来都没和他这么客气过，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的谈话了？ 他依旧不说话，眼神不知飘荡在何处。我知道他是个心不在焉的人，心常常不知神游到哪里，他的心可以自由地飞到任何地方，人明明在我身边，却好像在很远的地方。 “……我并没有生气……今天发生的事，我不怪你，我知道的，你是喝多了……” “我爱你。”他突然说道。 我愣住了，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可是，他低低的嗓音……不会错的。我的脸烧得很厉害，情绪高涨得……快要决堤了！ 可我才十四岁，我不懂什么是爱。 “我……我……”我断断续续的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心被扰乱了，思绪也是。 “你并不是真正的爱我，你只是喜欢我罢了。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男人。这我知道。” 他这么说，我的心，突然静了，树叶偶尔会飘到脚边。我把脸转向他，不由的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对你而言，我是个玩世不恭的家伙，不会让你存有安全感。我高二被当掉，所以重读了高一，在学校里，大过小过被记了一大堆，我是个坏学生，也是社会上所谓的混混。” 我低下头，心情有些压抑，我并不想听他说这些。 “对不起，明知道你是一朵纯洁的水仙花，却还是逼你知道了男人的可怕……可是，我并不后悔，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对你的心意，是像水仙一样干净的。我只想属于你一个人……水仙，几年后也没关系，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可以真心爱上我吗？”他望着我的眼睛，温柔的笑着。烟从他指间的香烟里袅袅升出。 “……我……”我该说些什么好呢？我该做什么回应吗？我不知道。 “我相信你。我等你。”他的眼神是那么真诚，真诚到让我不禁流下了泪。 心一定是液态的，因为，它像水一样会溢出来。 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和哥的并不一样。 什么才是无爱？ 什么才是真爱？ 或者，什么才算是爱？ 我心中开始有什么东西在滋长， 蠢蠢欲动。 第十章 那晚十点左右，我被他送回了家。一路上，他什么都不说，我也只是静静地跟在他后面，望着他。气氛压抑得让我几乎喘不上来气。 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连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可是，我实在不想说拒绝他的话。他一个人活着，没有爸爸，没有妈妈，难怪他连自己是不是混血儿都不知道。我真的很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安慰他，好让他不要在不安，不要再寂寞。 “到了。”他站在我家门口，转过头轻轻地对我说。 我低着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是觉得好尴尬。 我快速从他身边走过去，希望他别理我。就在我准备开门时，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他没有看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长时间后才淡淡地说：“算了，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我突然惊了，呆呆地仰着头看他，只觉得胸膛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地分崩离析，一片一片尖锐的碎片，刺入我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可随后我又开始有些张皇失措，搞不清状况了。 “为什么？” “……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莲说的对，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他慢慢松开了手，把手插进了裤兜里，往前走了几步，月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你这朵美丽的水仙花，我怕一不小心没摘好给折断了。” “那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呢？”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地被他玩弄了，真像哥说过的，我上当了。 “所以才说要你忘了。”他仰望着天上的星星，冷冷地说：“我不是好人……” “那你是什么人？……” 他不回答。之前我也注意到了，只要一遇到个人问题，他就会马上将自己封闭起来。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不想他瞒着我。 “……我很久以前就想你到底是谁？你和哥一样，就算孤单一人，也宁愿选择自由，以这种方式生存，所以才天天不好好上学，只会飙车，砸了玻璃后还可以不负任何责任，而且还被人口口声声的奉为”大哥“，这种生活有意义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看到你脸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这关你什么事？！”他转头，突然激动的大声喊。 我脆弱的心，被他反反复复的伤，被他反反复复的践踏，是啊，是不关我事，我也真是傻，又不是他马子，关心他那么多做什么？ 可明知如此，我还是让泪水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他不明白我担心他，不甘心他总是忽冷忽热的折腾我。 我怕他看见，急忙擦干泪，什么都没再说进了屋。 他还在那里，看着黑黑的天空……慢慢沉沉地蹲下了身子……刘海如浮云般飞在风里。 安成烈像一只任性的流浪猫一样，又傲慢，又自由。可是，身上却负了无法痊愈的伤。当然，什么都不懂的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样的世界里被什么样的人伤害过。 妈妈早坐在房间里等我，她说今天爸不在，让我放下心来。 “你哭了？”妈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 “没有，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我掩饰道。 “这么晚回来，去哪了？你最近都很晚才回来。” 我没说，我怎么能说出口？ “教官打了电话来，说你最近和几个s高中的太保走的很近。”她突然把话锋一转，我才知道她到我房间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太保！”我生气的大喊。 “还说不是？你哥回来了对吧？我早知道了！那天在楼下我就看见你们了！还有今天有个高个子的男生送你回来，你还跟我说没有？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妈突然站起身对我大吼。 “不许说哥的坏话！不许说安成烈的坏话！”这是我第一次反驳妈妈的话。 “还敢顶嘴！看来你跟他们学会了不少东西啊！什么都别说了，趁你爸还不知道以前，赶快切断联系！懂了没？”说完，妈气冲冲地走出去，狠狠摔了门。 哥！安成烈！我想你们！ 你们为什么都不想见我了？为什么？ 我想你们！ 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 从那天起，安成烈散发出的吸引力，在我心中掀起了巨浪，高，越来越高。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是谁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他，只在乎他这个人而已。 风儿轻轻吹， 水仙花瓣飞， 从何飞？ 从何飞…… 你在思念谁……？ 也许安成烈已经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可是我还记得，我还记得。六年了，都不曾忘记，只是从没提起。但，他会在乎一个约定吗，一个和那么小的女孩的约定？我不知道，只知道，约定是陷阱，比沼泽还缠绵…… 我坐在座位上不时向窗外望去，总以为安成烈和哥会再出现在校门旁，笑着向我招手。可每次转回头，每次都是失落的表情。我满脑子都是安成烈的事，忐忑不安的心，老师讲的课，我几乎都没听进去。 外面起风了。 阳光依然洒满了寂寞空旷的校园。 风卷着落花瓣，敲着玻璃，一声声，一阵阵。我疲倦的心，也快要被这声音敲散了。 我像是灵魂游离出脑壳般地呆坐着，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堂下课。 我重重地趴在课桌上，桌子一震，我的思绪又乱了。 突然间，六七辆摩托车呼啸着闯进了校园。同学们吵吵闹闹的全都挤到了窗户旁，我以为是哥和安成烈来了，也冲了过去。 只见楼下一群带着西瓜刀的第一高中的男男女女浩浩荡荡的进了学院。 他们该不会也要来砸玻璃吧？可是用得着拿那么长的西瓜刀吗？我有些不寒而栗。 第十一章 他们在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大叫，那些不干净的叫骂声我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叫水仙的死婆娘给我滚出来！臭三八！藏什么藏！” “水仙……你认识他们吗？”小莫担心的搂住我的手臂。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认识。” 竟然不认识为什么还来学院找我麻烦？而且还满口脏话。他们凭什么骂我？ 班上的同学盯着我开始议论起来，面对他们的窃窃私语，我已经忍到极限了，准备冲出去见识一下他们。身边的阿信一个箭步拦住我，摇了摇头。他是安成烈那帮人中的一个，我们同班，但他比我大一岁，是个很漂亮的男生，虽然和安成烈不同校，却对他的事知道的不少。他常对我讲，安成烈和哥都是他崇拜的人，铁铮铮的汉子，他死都要跟随他们。 “那些是雅姐的人，你要是出去的话铁定没命！”说着他把我往后拉。 “我又不认识他们，难不成他们能吃了我？”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烈哥没告诉过你？雅姐是他的前任女人，是白虎的侄女，白虎会和烈哥翻脸也是因为烈哥不要雅姐了，在你还没出现之前，我们还管她叫大嫂的，她是来砍你的！” 前任……女人？安成烈的…… 我的心凉了一下，有一阵又一阵连绵不断的痛楚，就在门外的叫骂声中我才清醒过来，是他的前任女人的话，我觉得我就更应该去见她，知道她能成为安成烈的女人，到底是不是有着三头六臂。 心意已决，我又再次要冲出去。 “嫂子！你等等！我已经给莲哥打电话了，你在这里等他来，我去！”说着他从书桌里抄出家伙，对我点了点头。 “不要！我自己去！”我完全不顾他的用心，推开他跑了出去。 “你就是水仙？”眼前一个男生拍着手中的西瓜刀嘴角向上一歪，轻蔑的看着我。 “对！”我并不感到害怕，大声的说。 “让开！”突然前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后这群人意外地让开一条路。一个烫着红色卷发，穿着露脐装的女人向我走来。 她很漂亮，却没有清纯的感觉。 “你……你是谁？”我盯着她凶狠的眼神。 “李蕾雅！”说完，她迅速的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 李蕾雅，我不知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我什么防备都没有，硬是被她打倒在了地上。我捂着脸，痛得我睁不开眼。 “干！砍她！这小娘们儿敢在雅姐的男人面前卖骚！”我还没睁开眼，根本分不清是谁说的，只是听到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向我逼近。 我却站不起来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就是靠这张贱脸迷惑烈哥的吧！”一个男生猛地抓起我的头发往后扯。“看我把你这小脸蛋给刮花后……哎~”说着他拿起西瓜刀在我眼前不停的乱晃。 他们这群人，太过分了！教官这时侯去哪里了？！ “住手！”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个急促的声音。 “……哥！”我哭着喊，心中涌出了被救的希望。 “你他妈的不准碰她！”说着哥迅速的冲过来猛地就是一拳，打在了刚才抓我头发人的下巴上。 “哎哟喂——！”他一声惨叫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怎么样？他们对你怎么了？阿信打电话给我，我急忙就赶来了。真把我吓坏了，以 为你会被他们怎么样，他们打你哪了？啊？”哥蹲下身子轻轻晃着我的肩，心疼地询问。 我委屈的看着他，用手遮着脸上的红肿，摇了摇头。 “蕾雅！你来找我妹妹干什么？啊？”哥扶起我对眼前的女人大吼。 “……妹妹比我还重要吗？”那女人甩了甩卷发，一脸高傲。 听她这口气，好像和哥很熟的样子。 “好……好！”哥斜着眼看她，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带这么多人来，分明是不怀好意！你刚才是怎么打的她，过去，让她还给你！快！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 那女人瞪着哥，她身边的人全都虎视眈眈的死盯着哥不放，仿佛要吃了他一般。我觉得不好，急忙上前去掰开哥的手：“哥，不要，我没事的……” “你别管！”哥的脾气像牛一样，一旦火上来了，谁都压不住。 “喂！都给我滚开！”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路被让开了，只见安成烈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随后跟着一群拿球棒的男生。 安成烈岔开腿站着，向我这里望了过来。 那个叫李蕾雅的女人猛地挣开哥的手，很慌张地向身边抓我头发的男生使了个眼色，那男生连忙点头，屁颠屁颠的向安成烈跑过去。 “烈……烈哥！好久都没见您去场子了，怎么会来这里？”那男生像个哈巴狗般的直摇尾巴。 安成烈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他就向我走过来。我捂住脸赶快转身低下头，不想他看见。 “怎么了？”不管那么多人在场，也不管哥在不在，就弯下腰伸手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肩。 我挣扎开，向前走了几步，没回答。 总是这样，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 “把脸给我看！”他见我有意捂着脸，一把扳回我的身子，看到了我遮掩着的那半边红肿的脸。 他转回头，舔了一下牙齿，冷冷地问身后来找我的那群人：“谁打她了？谁？！” 李蕾雅猛地低下头，却还是被安成烈看出不对劲。 安成烈走过去，俯下身，笑着问：“是你对不对？” 她没回答，突然想逃，却被安成烈狠狠的抓住了手腕。“是不是你？！” 突然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烈哥……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雅姐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新女朋友而已……是不？雅姐。”她身旁的人赶快为她求情。 “你闭嘴！”安成烈大吼，瞪着眼前的李蕾雅冷冷地威胁道：“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别再来打扰我的女人，你要是敢再碰她一根寒毛，我要你好看！听到没？！”说完，安成烈狠狠地甩开李蕾雅的手。 李蕾雅不屑的盯着安成烈：“你不要忘了，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这个位子，是谁的功劳！”随后，她转过头对我大喊：“你这个贱人！给我记住！” 突然，安成烈狠狠地打了她火辣辣的一巴掌，她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惊讶的望着安成烈。 见安成烈还要冲上去，哥急忙拍了拍安成烈的肩，摇了摇头。安成烈这才消了些火气，对身旁的山虎说：“别管她，去砍她身边的那群人好了。” 山虎和几个人抢过那群人手中的西瓜刀，贼贼的笑。 安成烈走到我身边，把我锁在他的臂弯里，轻轻地吻着我被打的脸。 “疼吗？” 还没等我回答，哥一把硬生生地拉回我，口气越来越寒冷的对安成烈说：“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安成烈低下头，表情有些尴尬，嘴角向上歪了歪，不屑的一笑：“对，我知道了。”然后他指了指脸上的伤，像在暗示什么，我只知道，那是被哥打的。 我不懂他们的话，但突然想起了李蕾雅，于是急忙抓住安成烈的手：“让他们走吧！求求你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哥也惊讶地望着我，我不知道我说错什么了。 好一段时间后，安成烈才勉强地转回头喊：“算了，让他们走。” “大哥！”山虎他们有些不情愿的停下脚步。 “李蕾雅！你放聪明点，我不喜欢和女人纠缠不清！要是我再看到你出现在水仙面前，我管你是谁！” “谢谢！谢谢烈哥！雅姐，快走吧！”那群人拉着她，却被她全部挣开。“安成烈！你太绝情了！” “……”安成烈并没有说什么。 李蕾雅猛地看向我，我吓得向哥身后躲。“总有一天，你也会一样！”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带那群人离开了。 果然，我还是不认识你们…… 即使我想去不在乎，可那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安成烈和哥的世界太深远，我抬起头，看着他们身处的这条黑色细长的阶梯，曲曲折折，不知伸向何方。它的尽头，是万丈光芒还是无底深渊？ 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 第十二章 放学的时候，哥和安成烈他们就离开了。能看得出，哥从一开始就躲着我，而最近，安成烈也开始那样。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一个人走出了校门，突然看到李蕾雅倚在校门旁。想到她今天打了我的事，觉得她还会乱来，便赶忙想逃走，毕竟哥和安成烈不再我身边。 “喂！我们谈谈吧！”她突然喊住了我。 “就我们两个人，放心，我不会乱来。”随后她解释着，我回头看着她，她很生涩的笑了一下。 我们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她点了根烟。 “今天的事很抱歉。”她叹了口气，“我太冲动了。”说真的，她和今天上午的样子有些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算了。”我低着头，脚踩着地面，轻轻的来回晃着秋千。 很长时间后，她又问我：“你爱他……对吗？” 我真的喜欢安成烈吗？是真的吗？如果知道他是什么人的话，我还有勇气说出这些话吗？别问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来猜测我的心情？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不喜欢的意思，而是不知道的意思。 “……安成烈和水莲，毕竟不是你这样的女孩能承受得起的。”她淡淡地说。 那是什么意思？ 那他们是什么人？我想问又开不了口，与其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不如要他们亲自告诉我。也许，说不定那样，我更会接受。 “帮我一个忙，行吗？”她看着我的眼睛，递给了我一张纸条。我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会儿。 她走了。 我一个人在秋千上坐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哥来的时候。 “你怎么在这里？”他跳下摩托车向我走来。 “哥，推我！”我心里很沉很沉，却又故意撒娇地说。 他笑了一下，走到我身后，轻轻推着我。以前也是这样，哥会推着我，推得很高很高，仿佛可以像鸟儿一样飞在风里。从来没自由过的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哥……李蕾雅，和安成烈是什么关系呢？”我试着问。 “怎么了？”哥停止了推我。 “告诉我嘛！” 哥先是诧异了一会儿，随后才慢慢开口：“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很喜欢蕾雅，我也很喜欢她。那时，她和你一样，穿着初中制服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那后来……为什么变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哥，到现在，你和安成烈还在喜欢她吗？” “我已经不能为她做什么了，阿烈也是，一不小心把她给带走了，可是却不知道她的心是那么易碎，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把她卷进来……”哥若有所思的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卷进哪呢？哥也喜欢过她啊？六年里，他们是和别的女孩一起笑，一起烦恼，一起走过来的吗？我一时间有点儿失落，要知道，我多想陪在他们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小仙子……” “什么事？” “有人在对面的咖啡厅里等你，……我先走了。”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 看着哥的眼神，我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我看着手中的纸条，胸口一团混乱，总觉得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外面下起了雨。天阴冷阴冷地，路上的人都在慌忙的寻找避雨的地方。 我有些为难的望着安成烈：“那个……” 他默默吸着烟什么也不说。他面前的烟灰缸里乱七八糟扔满了烟头，都是吸了一两口按灭的。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隔白色的烟雾，我看到他皮夹克上的标志，一团烈火，像是什么组织的记号。 “那个，有人拜托我把这个交给你。”我伸出手不断努力地对他笑，他却不给我回应，连眼角的余光也不给。 虽然他没笑，可脸上还是微微透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放下书包，有些生气地继续说：“蕾雅姐，想见你。”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让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什么啊？那种表情，我又 没说错什么！于是我不理会他，接着说：“她其实，因为见不到你，她很悲伤的。” 他一定感到很奇怪，居然为一个今天打了我的女人说话。 “我，不想……见她。”极淡的语气，他的目光飘向窗外，霓虹灯在雨夜里显得分外凄凉，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又忙忙。 “为什么？”我有点犹豫地问。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凉了，很长时间以前就凉透了。 我有些着急，看他这样的消沉，我虽不知是因为什么，可我却因为帮不上他而感到着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突然把纸条按在桌子上，“你把这个，交还给蕾雅姐。如果不想见她的话，你就把这个亲自去还给她，也许她就不会觉得非要见面不可了。明明是喜欢过她的，喜欢的心情真的可以说变就变吗？明天会怎样，没有人知道的。明天醒来后，也许你会想见她的，也许不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十年后，但是，只要是今生，只要有今生的期限……只要……”我再也说不出什么了，泪沿着脸的弧线划了下来，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事这么努力呢？这就是我能为他做的吗？ 我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被他紧紧抓住，他用那带蓝韵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我：“……你爱我吗？” 我被他看得心里慌慌得，急忙抽回手。“纸……纸条给你！”说完，我把纸条硬塞到他手中，拎起书包冲了出去，他也立刻跟了出来。 雨很大，它们疯狂地砸到我身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站在我身后，温和地扳回我的身子，轻轻的抚摸。 “……你爱不爱我并不重要，只要我爱你就行了。我说过的，我相信你，我等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很感动，我曾以为他那是只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所以才欺骗我。 “但是……现在不行。你可以有更幸福的人生，而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你，我不能再纠缠你了，我不是好人……”他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虽然和雨声混在一起，我还是能听清楚。 “为什么？”我心里怅怅的，眼角潮潮的，并不是雨水的关系。 “其实在哪里都不重要，不能让你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有了和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回忆，我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分开了就没有意义了呀！”我无理取闹的掉眼泪，把书包扔到了雨地上。 “跟我在一起才没有意义！你哥说的对……你还小，以后的前途会非常光明，如果因为我的出现而毁了它的话……我不想那样。还记得吗？以前我曾说过，等我有成就时再来找你，所以，到那时我再来找你。”他把头埋进臂弯里，我看见他宽宽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动。 “……不要，我不要那样！”我任性地说。 “听话！听话好吗？你可以做得到的！看在我是那么那么地珍惜你！”他摇晃着我的肩大喊。 我隔着雨水，看不清他。但是想到身为孤儿的他，想到他有时就像一只孤独的骆驼，在沙漠中流泪，无声地哭泣，想到他既然要做个了断，我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看着模糊不清的安成烈，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开始抽泣着，他慢慢伸出手，抱住了我。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我心里生了根后，还要我忘了他？ 不是太残忍了吗？ 那还不如不要出现得好，那样，我就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 为什么要离开呢？为什么？是为了他好？ 还是为了我好？ 雨依然下得猖狂无助。似我的心情。 第十三章 回到家，我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又去哪了？”爸爸猛地丢开报纸愤怒的向我走来。 我不说话，也不想说。在这种时候，要我做什么事都可以顺其自然。 “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又和你哥跑出去疯了！”爸对我破口大吼。 我听他这么说，便向妈妈望了去，她却慌忙的避开我的眼神。我知道一定是她告诉爸的。 “别跟他走那么近！那小子六年不回家，不知在外面混了个什么样！听说你今天在学校还跟人打架，谁教你这些的？！” 教官又打电话来告状了吗？反正打架又不是我引起的，再说我也没还手，我没什么好说的，便绕开爸准备上楼。 “你看你，淋了一身雨，就不知道躲一躲呀！”他在背后指着我不依不挠地骂。 “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别总对她这么凶！”妈妈在一旁压她的火，这全是她造成的，背叛了我，还要假惺惺的帮我说好话，我才不会领她的情。 “你还好意思帮她说话？万一有一天她在外面被人搞大了肚子我可丢不起这脸！” 我听到这句话，立刻火冒三丈，转身对他大吼：“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你总说要不是你养我，我就没衣穿没饭吃，拜托你弄清状况再对我说教好不好？要不是当年发生了那件事，我和妈到现在都会过的好好的，这些年来我叫你爸你应该知足了，可实际上你根本都不是！你不是我爸！我爸爸应该永远都躺在地底下！而不是你！” “你……！”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我只看见他气得双眼充血。 我瞪着他，转身冲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那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从不在意的东西，原来是如此的珍贵。 我开始渐渐成熟，不再拒绝长大。 果然，他和哥都没再来找过我。家里也把我看得很紧，还拜托老师在下课时间看住我，不让我到处走。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我在房间里天天哭，哭得心都已经干涸了，却没有人理我。 当我躺在几乎要窒息得房间里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无数的画面，全部都是安成烈。 可是，我不会因此而退缩，我要当我自己，我要自由。我只是想和安成烈在一起，我只要求这些，只是这些而已，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了解？ 那天，我一大早就拎着书包走出家门。可我走到学院大门前时，在门口想了很久，终于调头跑了开。因为我要去找安成烈，就算他不来找我，我还是可以去找他啊！ 再不见他，我真的可能就这么因缺水，枯萎而死。 我满香港的跑，他的学校，酒吧，ktv，甚至连pub也去了。他能去的地方，我都去找过，可是连影子都没找到，连哥都跟他一起隐形了。 天也昏昏沉沉的下起了雨，而且是密密的大雨。我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快要窒息了。一想到安成烈不想见我，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和着脸颊上的雨水。 我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一个几乎没人的空旷的柏油路上。心里凉凉的，和安成烈在一起时的快乐记忆轻微的摇晃，似散乱的倒影。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阵阵微弱的摩托车的呼啸声，我刚一转头，一辆摩托车“嗖”一下子带着风从我身边开了过去，后面还跟着几十辆。我以为安成烈也会在这里，便走上前去向后望。可是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 接着一辆一辆都像风似的过去了。突然有一辆车上的人看到我后，一下子没刹好车，斜着冲了出去，倒在了十几米远的雨地里。 只见那人滚了几圈才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我，急忙对前面和后面的车大喊：“停！快停下！大哥呢？叫大哥调头回来！大嫂！说大嫂在这！” 他这一吼，所有的车几乎全停下来了，后面正来势汹汹的车群也都止住，围在了我身边。 那人急忙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往前跑，我认出他是阿信。 “阿信，安成烈，安成烈在哪？”我哭着问。我终于有了能见到他的希望。 “别，别哭啊！大嫂，要让大哥看见，会砍了我的！”他紧张地说着。 突然，我看到前方有一辆停住的红色摩托车，那是安成烈的车。车上的人摘下安全帽。 果然是他！ 可他看了我一眼后，却一脸无奈，转身催促油门，想开走。 我急了，生怕他又再度消失在我面前。我迅速甩开阿信，向他那里跑去。 “安成烈！安成烈！不要走——！”我追着他，人仿佛快要被带走一样，冷冷的孤独变成了心痛，我好像就要这么消失无踪。 雨水太滑，我一不小心倒在了地上。身旁的人也都赶快下车，担心的扶起我。 不要……不要走啊……总是被对着我……让我望着你的背影……不停地追…… 我捂着脸蹲坐在雨里，自己的情感与失落碰撞，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心中再也储存不了那么多的悲伤，就和着泪水，渗着伤心的痛，一波一波地向眼睛袭来。 突然，他调头把车驶了回来，在摩托车还没全停的时候，他就跳下来扔掉安全帽向我冲过来。我也赶忙站起身向他跑去，想立刻冲进他怀里，我真的很高兴他能回来！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大吼：“你来干嘛？生病了怎么办？！” “求求你！别丢下我！你是什么人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心里话。明知不能，不能，不能去爱，但我终究还是逃不掉。 “笨蛋！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跟着我只能受苦！”他的手指加重了力度，越来越生气。 “……不要，在我心里，你是好人！我不怕苦，一点儿都不怕！”求求你了！别再找借口推开我了！ 他眼里含着泪，什么都没说，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肩，狠狠地把我拥进了怀里。 “笨蛋……”他不顾众目睽睽，俯下身吻上了我的唇。 他的吻霸道却温柔，微微的悲伤，一直停留在嘴唇的每一根神经上。我抱紧踮起脚他热烈的回应。我被他紧紧的埋在怀里，他只要在用一点儿劲，我的手臂和腰就要被他给折断了，可是，就算是被他折断，也不要紧了…… 周围响起了起哄的口哨声和喇叭声。我知道当时哥也在场，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我们，我根本来不及去看。因为，那一刻，我眼里只容得下安成烈一个人。 是的，我只要安成烈！只要他！ 哥，我只想要他在身边。 哥，原谅我…… 因为，付出的感情是泼出的水， 怎能说收回就收回？ 所以，原谅我。 第十四章 那天下午，我在安成烈的怀里睡着，醒来时，却发现他不在。顿时，我又不知所措起来，突然黑黑的房间里传进一丝光线。我抬起头来，看到安成烈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醒了？好点了没？”他温柔的问。 我拉开被子，急忙扑进他怀里，以为他又丢下我不管。“你去哪了？” “我出去抽了根烟，怕熏到你。”他抱紧了我。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他在身边，我才能有依靠。他的怀抱就像一个避风的港湾，可以让我安下心来。 过了好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因为我想见你。” “一会儿，我送你回家。”他轻轻拂去搭在我眼前的一缕头发。 “不要！我不想回去！我要待在你身边！”我猛地抓紧他的衣服。 “……你怎么不听话了？”黑暗中，他叹息着。 在他眼里，我可能还是个小孩子，说什么都还带孩子气。可是，我今天已经不顾一切地来找他了，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呢？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是哥的声音：“阿烈，出来一下。” 安成烈拿开我抓着他的手，不发一语地走了出去。 “安成烈！”我喊了他一声。 “在这等我。”他头也不回地说，慢慢走出了房间。 那晚他们的谈话，以后的日子里，哥曾向我提起过。 太阳已经下山了，附近生鱼片店透出的灯光和天上的星星把海边照得朦朦胧胧的。哥眺望着大海，抽着烟。 “今天为什么不推开她，让她回去？”哥淡淡地问。 安成烈也从哥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火，深吸了一口，吐出蓝白色的烟。 “这么问就好像是问你为什么是你爸的儿子，太阳为什么会发热一样。” “……她的心是透明的，你有心里准备去接受一颗十四岁脆弱的心吗？一旦让它受到了污染，可就永远都会不去了……” “我爱她。”安成烈呼地喷出一口烟，把手搭在哥的肩膀上。如果是平时，该肯定也会把手靠在安成烈的肩上，但这次，哥浑身硬梆梆的。 “我能放心的把她交给你吗？”哥说的很惆怅，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那是在胸中闷了很久的，不知是叹息还是吐烟。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让她幸福，像我们这种人，能给她什么幸福呢……什么都给不了……”安成烈面朝黑灰色的大海坐下来。 “……那就以你的方式，去给她幸福吧。”“……莲？” “既然你是她认定了的人……如果你保护她的话，我就保护你，拼了这条命，也保护你。”哥坚定的说。我知道他是那种说了就一定会去做的人。 安成烈愣愣地仰头望着哥，他不清楚哥的话里到底包含了几层意思。 是啊，哥，你说过的。 如果安成烈保护我，你就保护他。 拼了命，也保护他。 你说过的。 那为什么还…… 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明白，哥和安成烈之间的感情，那是兄弟的情分，是我所无法了解的。哥之所以会保护安成烈，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兄弟这两个字，为了兄弟，他会放弃一切。为了兄弟，他会一再的退让。 过了三四个小时了，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我有些等得坐立不安。 突然门被什么人踹开，我一惊，抬头一看，是哥背着全身是血的安成烈。 看到他这样，我顿时慌了手脚，心如同被一寸一寸割下来的痛：“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哥急忙把不醒人事的安成烈轻放在床上：“没事，快去拿纱布和碘酒来！” 我慌忙按哥的吩咐去拿那些东西。当时，我不知道他们是被追杀了，我更不知道他们不去医院是怕被暗杀。 安成烈身上的伤被砍的很深，我被吓得哭了出来。哥也受伤了，可他偏偏急急忙忙的要出去，说什么还有重要的事情。他要我好好照顾安成烈，他去去就来。 我虽然很担心他，可哥执意要出去，我只得答应。我小心翼翼地安成烈清理伤口，上碘酒，缠纱布。 可能是上药的关系，他被疼醒了，张开被血迷糊的双眼看着我。 “疼了吗？我弄疼你了吗？”我一时间更慌了，可就是怎么也止不住泪。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笑着安慰我：“这么点小伤，死不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霎时很不舒服，放下纱布，呆呆地咬着嘴唇，猛地捂住脸：“要是……要是你死了……！我……那我……！” 他勉强地从床上爬起来，温柔的看着我，轻轻擦我的眼泪：“别哭了，我会心疼的。”说着，他渐渐靠近我的脸，舔了我一下。 “不行！你身上有伤……！”我扳着脸，把头撇到一边。 他忽然转回我的身子，搂进了怀里。“我不想……在压抑自己……那样实在太痛苦了……”安成烈？“说什么要你别靠近我，都是骗你的，我一个人……一直想你……” 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我隐约的察觉到，他可能会对我做和上次同样的事情，但是，这次，我并不想推开他，我知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所以，被他怎样，都无所谓。 我真的，很喜欢他！ 他推开我，摸着我的脸，慢慢地吻上了我的唇。 爱是什么？ 男人是什么？ 女人是什么？ 我不懂……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请告诉我—— 好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长久以来，我们那么多次的擦身而过，绕了好大一圈的路，但说不定，现在，终于可以……接触到彼此…… 我脱下了鞋，被他拉上了床。 安成烈滚烫急促的气息印在我的脖子上，他半撕半扯地脱掉了我的上衣和内衣。 就在他放开我的那一瞬间，我忽然看到他纱布下的洁白的水仙花，是刺青。我指尖轻轻地拂过那朵水仙花，抬起头惊讶地问：“不痛吗？……为什么？” “……越痛才会越有价值。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刺了。” “为什么？” “……因为……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泪水瞬时流了出来，他的目光是那么柔，柔到我的骨头都要化了。 他扯下我的裙子，“嗵”一声把我压在身下，我感觉他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我的身体。他吻着我的脸，由脸，一路下滑，滑过我的全身。 只有他的气息，在我内心深处……回荡…… 他拂开我肩上的长发，轻轻地吻了下去。 吻，如雨般落下，吐息，在空气中相混，十指交缠，喉咙干渴，身体仿佛就此溶解，灼热的气息贯穿全身…… “水仙……你是我一个人的……”他喘着气困难地在我耳边轻声说。 知道，我真的知道了。 我不禁流下泪，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背。 那一夜，我深深地相信，这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们。 绝对没有。 第十五章 “死去哪里了？居然敢给我彻夜不归！你究竟还有没有羞耻心啊？！逃了一天学，跑出去跟哪个男人疯了？不要脸的东西！你才十四岁呀！”爸咆哮起来。 我不发一语，忽然有些害怕，怕他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去。 “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说着他愤怒至极的拿出古董瓶子中的鸡毛掸子，疯一样地向我挥来。 “妈——妈——”不知怎么，我今天特别害怕他，急忙向妈求救。 “小仙子！快认错！快啊！”妈妈连忙冲上前去阻拦。 谁知他一把推开妈。“没有用了！今天说什么都没用！你这死东西！我打死你！”他像个魔鬼般露着尖牙，咬牙切齿的把鸡毛掸子打在我身上。 我根本来不及躲闪。一棍一棍被抽着，都要疼到我骨头里去了！我哭喊着，可他像充耳不闻一样。 突然，家里的门被狠狠的撞了开，哥猛地冲进来，抓住了爸的手。 “哥！”我终于有了哭诉委屈的地方，连忙扑进了他怀里。 他看着我身上被抽的一条一条鲜红的印记，握紧了拳头，用要杀人的眼神死盯着爸。 “呵！好你个不孝子！可终于回来了！你给我让开，我打她关你什么事？六年前我们就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说着他又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 哥一把挡住，抢下他手中的鸡毛掸子，狠狠摔到了地上。 “你——你——！”爸气得暴跳如雷。 “她并不是你女儿，你没有资格打她！不准再碰她一下！不然……！”说完，哥对他比了个骂人的手势。 “走！小仙子，我们走！”哥拉起我的手就走出了门。 “好！好！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有种都别回来！”爸指着我们大吼。 妈妈哭着跪坐在地上：“为什么逼走我女儿……还我……” “哭什么哭！再哭你也给我走！”他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叫，我想谁都受够他了。 安成烈看着我身上的伤，眼里写满了怜惜与心疼。猛地对哥喊：“谁打的？你怎么能让她挨打？！” “不是的！不关哥的事！”我急忙解释，我怕他太冲动，会和哥闹翻，也怕他身上的伤口被他挣裂。 “是我爸……”哥点了根烟，他心情也不好，随后他扔掉烟蹲坐在了地上。 安成烈咬着牙坐到床上，我知道他是心疼我。 “水仙！”他看了我一眼，忽然拉住我的手，激动的说：“跟我走！” 我愣了，哥也愣了。 他不理会我们的表情接着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应该听我的！我养得起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一步，再受这种伤了，所以，跟我走！” “真的吗？” “是真的！” 我的心顿时被喜悦给占满了，感动的哭了出来，今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嗯！我跟你走！天涯海角，都跟你走！” 他高兴地笑了，一把搂住了我。 对，天涯海角，都跟你走…… 哥并没有反对，他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被爸打，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过，不管哥同不同意，我都要跟着安成烈。 一辈子。 我又再次硬着头皮回到家。 “你还有脸回来？滚！”爸见我一进屋就骂。 我不理会，跑上搂，迅速地整理了我需要的东西，拎着唯一的行李包走了下来。 “好！好……走！走了就别回来！给我走！”是错觉吗？我隐约看到他的眼里有泪光。我看了他一眼，转回头对妈说：“妈，我走了，保重！” 妈一把抓住我的手，拼命的摇头：“不！不行！你要跟谁走？” 我什么都没说，看了看她，推开她跑了出去。 别了，妈，爸，我们的家。 我紧紧抱着安成烈的腰，摩托车迎风奔驰。 “你后不后悔？”他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 “你说什么？”摩托车声和风声都很大，我一时没听清，将耳朵贴近他的脸。 他大声喊：“我说，你跟我走不后悔吗？” 这次我听清楚了，不禁笑了出来，在他耳边同样大声的喊：“不后悔！永远都不后悔！” 他转回头开心的笑了，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实。我抱着他的腰，加强了手指的力度，就像牢牢地抱住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一样。 没错，我不后悔。 真的！永远都不后悔…… 不后悔…… 第十六章 我叫水莲。 我一直是孤单一个人。 即使有爸爸妈妈，可还是孤单一人。我的心像风一样无拘无束，可因此才永远不会满足。 我去染了头发，穿了耳洞。我想改变自己，可却只能是外表。 我讨厌我自己。 不要紧，妈妈喜欢你。我不觉得你的打扮可怕哦！ 其实你很害怕，对吧？要不然为什么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流泪？ 你是我引以为荣的儿子啊！ 不是那样吧！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 因为你太可爱了，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是因为觉得很丢脸吧？ 才不是！我最爱你了！只要是为了你……妈妈死了都无所谓！ 连死都无所谓…… 为什么老是讲这种话？根本从不发自内心地接纳我！总是向我夸耀你的母爱有多么的伟大！别勉强我接受那种感情！我才不要！那种东西我不要！我、我只是…… 只是希望…… 听说好像是自杀呢！ 那孩子连滴眼泪都没流！ 住口…… 怎么会？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啊？连母亲死了都……！ 住口！！ 根本与我无关！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不是我害的！不是我…… 哥，你哭了吗？ 我好喜欢哥哥，我很早就想有个哥哥了！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种“我喜欢你”时，我才觉得能够喜欢自己……第一次有人真正接纳了我，才稍微原谅自己…… 我们为什么不早点相识呢？ 如果我可以早点认识她，说不定…… 说不定我就不会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本来以为绝对不可能有人……会对我这么说。可是偏偏，你就是专程来拯救我的天使，这样轻易地……将我心里的丑陋，如烂泥般肮脏的想法……全都抹杀了，你为什么会愿意在我身边？为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 为什么？ 但是，和她生活在一起久了，却变得无法在面对她。 于是，四年前，我选择了离开是因为需要冷静。 因为，无数的夜晚，都是我一个人在窗边渡过。 我的爱沉寂在黑暗中太久了，所以，就那么一天，你出现了。 曾经我被波浪拍打，四处漂泊，可是，安定的那一刻再次见到你，我开始加深了孤单。我长大了， 灵魂第一次受到女性牵引…… 即使是你照亮了我的人生，即使是你赐予了我未来的希望…… 可是…… 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有病。 真的有病，而且很严重。 我是不是不正常啊…… 我好怕，怕淹没在这种溢出来的情绪里。 因为我无法忍受其他男人接近你。 我想要独占你，这种话怎么能叫我说出口？我是那么喜欢纯洁天真的你，怎么能让你知道这种肮脏的想法？ 其实，我离开，并不是想对你说谎。 我只是…… 在欺骗我自己而已。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依赖， 卸下装备真心相对的人…… 不过…… 再也无法回到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了。内疚感不会再消失，而是如污点般渐渐扩大，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心情和我喜欢你的心情不一样。这样子，只会让你的心疲惫……只会让你逐渐憔悴…… 我不希望你困惑。 我只能选择逃避，除了这么做，我别无他法…… 对你的爱…… 对你的包容、慈悲、憧憬、幻想、疯狂、怜悯、不安以及强烈的欲望，对上天让你降临在世上的感谢之心，与期盼你过的幸福的…… 愿望…… 不能说，说了，就是一种伤害。 我的心意会把她逼到绝境。 可是，光是兄妹关系还不能给她幸福。 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一个爱她的她也爱的人，这么一来，我就要把这份感情彻底放弃…… 那时的我，只想为你祈祷得到幸福，祈祷能有个给你幸福的人出现。 当我再度回来时，你的心，却在不经意间，被和我一起，共患难六年的兄弟给夺走了。 你是我喜欢的人，而他又是我信赖的人。 是我的疏忽。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至尽我依然后悔。 不是因为你们心甘情愿的相互付出一切。 只是…… 让你和他见面的事情，那一刻，在我的心底充满了悔恨。然而，假如你现在在那个男人身边，如果能够过的幸福，我也就足够了。 只要你觉得幸福就足够了，即使我还没办法做到……打从心底去祝福。 然后……我会一直守护着你，悄悄地，远远地，小心翼翼地不让你发现。我只能这么做，在保护他的同时，也保护着你。 默默的在你身边，扮演最出色的哥哥的角色。 没错，我是你哥哥。 我会一直一直只当你的哥哥。 第十七章 勉勉强强初中算是念完了，我自然不会升学。 安成烈本来是老大不高兴，硬是逼我重念初三。 每当他一拿出这事说，哥就笑他哪里会有学校敢收黑帮的女人。 只要有人一在我面前提“黑帮”两字，安成烈就会把那个人骂得狗血淋头。可要是哥说的话，他顶多是说一句“别说了。”我问他什么叫黑帮，他也只是笑，很复杂的。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而这种幸福，却是我放弃了一切换来的。但我认为值得，因为我爱上的人是值得我付出这些的，虽然至今他是什么人还是个谜，可他真的很爱护我，宠我，把我当成他的心肝宝贝。 只要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他的女人，成为了他所有手下的大嫂。 我像变成了大姐头，只要一出门，无论到哪，身后总跟着一群人。她们说务必要保护我的安全。那群女生，几乎都是比我大的，却和我有大大的不同。她们每个都烫了带卷的头发，每个脾气都像熟透了的辣椒。 她们，是安成烈手下的女人。 安成烈不喜欢其他人接近我，不论男女，除了哥以外。他不是经常出去，就算有事也会把我丢给哥，他去的地方从不带我，我也不知道他去的都是什么地方。 阿信告诉我，其实，最近白虎那帮人开始在找安成烈他们的下落。具体的，他没说，只说安成烈和水莲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就是他们的弱点。知道的人会说我是安成烈的女人，水莲的妹妹。不知道的人会说安成烈和水莲为了抢一个女人在闹不合。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哥还没有女人。 我问哥为什么，他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他是不会看上那种女人的，玩玩还可以。 和安成烈在一起生活的两年里，我真的很幸福。 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他会让我坐在购物车上推着我；洗澡的时候，他会帮我放好水；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哄我入睡。每次我都会看到他手臂上的那朵洁白的水仙花，一看到它，我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对的。 他很珍惜我，我不愿意的时候，他决不会乱来。 我真的以为，我会一直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可是，哪里知道，我已经被卷入了另一个世界，正在逐渐掉进黑暗的旋涡。 “你醒了？”他倚在床头的垫子上，抽着烟。 “嗯……”天才刚亮，我揉了揉眼睛，很奇怪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他笑着又躺下来，侧着身子，看着我，把一口烟轻轻吐到我脸上。 “咳咳……！”我捂住嘴，有时候他总会这么捉弄我，然后就笑起来。 “……”他这次没笑，我看得出他有心事。 “怎么了？”我闭着眼睛钻进他怀里，困意又涌了上来。 “我今天要去九龙，你得和我一起去。”他扔掉烟，摸着我的背。 “为什么？” “我大哥出院了，他找我有事要商量。” “你不就是大哥？” 他笑了起来，揉了揉我的头：“我哪里算大哥，是他们叫着玩儿的。” 可是我真觉得他就是大哥。算了，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管那么多干嘛。说着，意识开始模糊，我在他的怀里又睡着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明知错了，却还要错下去。从我和安成烈私奔那天开始，哥就没再阻止我和安成烈在一起。难道，他也认为我已经错得无药可救了吗？ 错？ 究竟错在哪里？ 我坐在安成烈车上向后望，很多人都跟了来，不禁让我想着安成烈的大哥是什么大人物。 一下车，我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长头发真麻烦，干脆剪掉算了。”我气鼓鼓地说。 “不会呀，这样很漂亮，我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说着，安成烈走下车来，帮我整理乱了的头发。 “真的吗？那我就不剪了。”经他这么一说，我高兴了起来。 安成烈望着我的眼神从来没变过，一直是那么的温柔，可是今天，他温柔的表情，却很复杂。 酒吧里的灯光又黑又暗，闪来闪去，到处都混着烟味和酒味。沙发上，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上还缠着绷带。他身边全都站满了男人，又高又大的。 我不安地靠向安成烈，这里，除了他和哥，我一个也不认识。 阿信他们全部都站在门口，只有安成烈、哥和我进来。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能。 “大哥。”哥和安成烈恭恭敬敬的叫道。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阿烈，莲，你们坐！”那男人说道。 安成烈坐下，拉我坐到他身边。我感觉那个大哥打量我的目光是那么的犀利，仿佛我是另类一样，让我全身寒意直窜。 “她是谁？”那男人斜着眼问。 “我妹妹。”哥一把握住我的手。 “哦，她就是阿烈的女人啊，这么小，阿烈，你不怕在床上弄疼她？” 语毕，他身边的那群男人全都哄堂大笑，笑得我心慌，笑得我想逃。安成烈和哥谁都没出声，身子全都僵僵的。 “威哥，干嘛欺负小妹妹啊。来，小妹妹，多大了？” 那男人身边的女人开口问我，我好半天后才喃喃地说：“十六。” “莲，阿烈拐跑你这么小的妹妹都不管啊？窝囊！”那男人大笑着说道。 哥什么都没说，很生硬的笑了一下。 随后，那男人“嗵”一声把满满一杯酒放在我面前。“来，喝！我看好你了，让你和阿烈了！” 我靠紧了安成烈，我根本不会喝酒。 “威哥，我来！”安成烈把我护在后面。 威哥挥了挥手，一脸不悦：“你代喝？那哪里还有意思。来，让你那口子喝了它。” 安成烈伸回手，只能无奈地推了推我，要我把酒喝掉。 我张大眼睛看着他，拼命的摇头。 “真是的！威哥，你欺负人家女朋友，人家会心疼的！看，小妹妹都要吓哭了。”那女人在一旁急忙缓解。 威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算了，阿烈，莲，我要把九龙给你们。” “来，小妹妹，他们男人谈话，我们去别处。”那女人站起身，拉起我要走。 我往安成烈身后躲，安成烈也一直紧攥着我的手。 “瞧你这孩子，我还能把你女朋友给吃了不成？” “……去吧。”哥拉开我，往前推了推。 我看向哥，又看向安成烈，只好咬了咬嘴唇，一脸不情愿地跟着那女人走往另一间包厢。 “真是麻烦的小姑娘，怎么找了个这么麻烦……”我刚起身时，威哥就不满的说。我没听到安成烈的回答，在那之前我就被她带走了。 麻烦？我哪里麻烦？ 为什么说我麻烦？ 第十八章 “叫我珍姐就好。”她拉着我坐在包厢里，里面有三五个年纪比我大些的女孩。 她点了根烟，问：“你叫什么名字？” “水……水仙。”我怯怯的回答。 “你真可爱，难怪那小子看上你，要我说十个男人里有九个会喜欢你！”说着，她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我一脸不高兴的撇开头，我不喜欢这种浓妆艳抹的女人。 “哟，怕生哎！”她吐了口烟。“阿烈没带你来过这种场合吗？” 我摇了摇头。 “你铁定是被那小子拐来的，是~~他小子脸长得是好看，那是因为他是混血儿。” “我不是被他拐来的，是我愿意的。”混血儿，我早知道的。 “是嘛！”她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问她：“我很麻烦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不是麻烦，是……”她不知怎么不说了。 “是什么？”我追问。 “……你可能觉得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就什么都可以了。可实际上不这么简单，他将来是要替威哥扛所有场子的耶！一天到晚护着个你这样的小女孩，早晚会出麻烦的。”她挑了挑眉，似乎并没恶意。 当大哥？可是他已经不念高中了啊！ 安成烈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 为什么我们挨得那么近，却好像又远在天边？ 他会做什么…… 我又是什么麻烦？ 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我被打开衣柜的声音吵醒了，朦朦胧胧中发现安成烈穿上外衣正要出门。这么晚了，他丢下我一个人在家打算要去哪里？ “安成烈！”我急忙爬起来喊住他。 他慢慢转回身，走了回来。“吵醒你了，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等我。” “不要！我不要！外面在下雨，我怕！”这么晚出去是不会有好事的，我紧紧拉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听话，我去去就回来。”他坐回我身边，温柔的说。 “不要！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坚决地求着他。 “我叫阿信来陪你好吗？我是和你哥一起去附近的酒吧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的。” “哪间？我也去！”说着，我掀开被子要去拿外衣。 “不行，”他一把抓回我，“我不让你去那里。我打过电话了，阿信马上就到。”说完，他起身要走。 “安成烈！别走！”我喊着他。 他又再次转回头，我看出他也不想丢下我一个人出去。“等我回来。”他低头轻轻吻了我的额头，然后离开了家。 他走了，又没有带雨伞。 我已经不习惯没有安成烈在身边的夜晚了，心里头闷闷的。他说会和哥一起去，应该没有问题的，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阿信一来，我肯定出不去了。 趁阿信还没来，我急忙穿好衣服，拿了把雨伞跑了出去。 要说在家附近的话，酒吧就只有一间。 雨很大，在黑夜里粘稠。 我心里高兴着，安成烈看到我去找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会很开心吧，他绝对不会生气的，他从来没向我发过火，我也知道，他一定是个好人，那么的爱护我。 突然，街的尽头传来一声凄凉的惨叫，我猛地被拉回现实。抬起头望去，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安成烈要去的酒吧，我以为他和哥会出什么事，心里慌慌的，急忙向那边跑了过去。 惨叫声不停的传入我耳，我心如焚烧，更加快了步伐，生怕安成烈会怎么样。 忽然，一个人滚到了寂静的马路上，在雨水里吃力的向前爬，拼命的求救，全身都是血。随后，我看到两个人追了出来，他们穿着黄色雨衣，手里拿着染血的西瓜刀，向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拼命的砍了去。 我本来是想逃走的。 可是，我无论无何都动不了地方了，我已经看清了那两个人的脸，呈现在雨衣下的脸，不是别人的。 居然是哥和安成烈的！ 他们像恶魔一样满脸戾气，一刀又一刀的砍在雨地里的人身上。 那人已经成了一堆血泥，可他们还在发狂般，大叫着砍下去。 闪着银光的刀。 血争先恐后的热滚滚地溅在他们的脸上，触目惊心地流溢开来。 血在他们的身上，染了，又染。 一声一声，雨像哭泣似地下，落在地上，和着浓稠的血。 你们是谁？ 第十九章 我每天都和谁睡在一张床上？ 是谁？ 谁？ 我每天口口声声是在喊谁哥哥？ 到哪里去了？ 那个我爱的…… 和爱我的人…… 不是这样的吧…… 是吗？ 我不知道！ 只觉得脑中一片惨白，雨伞“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雨水飞溅开去。 一股痛楚，从心口蔓延开，遍布全身…… 安成烈注意到了我，像看到了鬼一样害怕，一哆嗦，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呆呆的望着我。 “水……水仙？”他惶恐着，慢慢向我走来。 别过来！我不认识你！别过来！ 眼前猛然一团黑雾，我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不清，终于支撑不住，“嗵”一声倒在了雨水里。 骗我…… 你们都在骗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的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昏黄的路灯下，我大声的斥责他。 他疲惫地望向远方，又望向我，懒散的眼神，已经找不到一丝感情，他是何时……何时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人的？我错了吗？ 我难过。 我们不是相爱吗？ 不是吗？ “安成烈……你不认为，该向我解释一下吗……？”顿时，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眼泪就此流了下来。 “解释？解释什么？怎么解释？”他淡淡地问，似乎在笑 刺耳的笑。 有毒。 “……”我无语，噤住声，低头哭泣，怎么会这样？我要的不是这样啊……本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相通的…… “……你走吧。”好长时间后，他叹息着说。 我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心又再次被狠狠地扯了一下，“……你……说什么？” “走，离开我，不是都看到了吗，你一定开始觉得我不行了吧，跟着我，是不是觉得后悔了？在你还没有完全对我失去信心时，走吧，离开我。”他神情有点痛苦，很静很静地说着这些话，就像在诉说别人的事一样，明白了，明白了他和哥哥离开的原因，远离我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让我走？”他怎么能这么说，他怎么能给我这种答案？ “你就去好好学习，达成你心目中的理想，然后去找个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你明不明白！！”他开始转过身对我大吼。 “不明白！！”我哭着喊，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我不信！不相信！！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啊！”他猛地揪下我的双手，甩开。 “你这么不幸我怎么能幸福！！到底谁才是死心眼！”视线模糊了，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我的幸福，而他，就是唯一能给我这一切幸福的人，可是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毁了我的这种向往？！我其实可以不去在乎的，他满是鲜血的双手…… “……水仙，你就走吧，我能给你什么啊，我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我不想你在我身边，看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更不想把你也卷进这个圈子，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回不了头了……”他无奈的望着我，身影在灯光的勾勒下异常瘦弱。 “我又何尝回得了头，我又何尝有退路……每一天都忘不了你，每一天都思念着你，我根本不知道以后要是没有了你，我该怎么活下去，因为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一部分，牢牢的，抓着我的心，已经解不开了……”我的心中盈满泪水，它们浸湿了我干枯的心灵的外壳。 “我早晚会被他们抓住的，抓住了就是死，连你……”他无奈的垂下了头，刻意逃避着。 瞬间，我觉得窒息。 一股沉重的悲哀压在心头。 “那我们就逃啊。” “你为什么要逃？你不用逃。” “那我们就在这里躲起来生活，如果被发现了，就逃跑，再发现了就再逃跑，天下这么大，难道还怕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地吗？我不要紧，也不在乎，安成烈，别让我走，我只有待在你身边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真的幸福……”泪水再次热滚滚的从眼眶里流出，这一切，只希望他能理解我为他做的一切。 “……” “我要是离开你，就真的死了……” 他的眼睛红了，忽然走过来猛地紧紧地抱住了我，紧紧地抱着我，一行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渗入到我的脖子里，一直流遍我的全身。 望着朦胧的月色，我抓紧了他的衣服，已经止不住泪水了，我相信，这个怀抱里，有我所要的全部未来，真的相信，我只想留在他身边，安慰他满是伤疮的心，安抚他身后支离破碎的日子，我只想这样，永远的抱着他，永远的被他依赖，永远的成为他可以随心所欲飞翔的天空。 如果，还可以再选择一次，也许我不会选择这样。 但是，他却依然可以成为那个我愿意奋不顾身去爱的人。 亲情，是一个很大的包袱，隔着一片海洋。而我，却选择丢开它去享受更多的痛苦。 以后。 只觉得长路无尽，而我，希望能和他一起走下去。 一起活着。 因为…… 第二十章 因为，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世界。 所以，如果你也爱我，我就会去接受你的一切！ 我的心平静的疼痛，紧紧依偎在了他宽阔的肩上。 我能原谅你…… 什么都……原谅。 爱，曾经让我们伤痕累累。 却从不知道幸福的短暂，会更加令心，疼痛不已。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痛苦？ 谁说爱不是污秽的？ 谁说爱不会让彼此撕心裂肺？ “烈哥，北场有人闹事，白虎那边的人。”听完阿信的传话，安成烈站起身，脸上罩了一层寒冰。“走。” 我拉住他的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头放松了许多。 “莲，你来陪她吧，这种事不用我们一起出面，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又要瞒着我去哪里？”想起上次的事，我真的很害怕他再那样砍人，然后一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 “小仙子，男人的事，你别管。”哥反手拉住我，口气很不好。 “哥！你怎么也这样！”即使我能忍耐，可我受不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 安成烈看了我一眼，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就这样了，阿信，你带几个人跟我走。”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哥。我咬着下唇，坐在沙发上。 “哥……你们为什么不尝试退出呢？”我还是很在意那天的事。 “要是能退出的话，早就退出了，还用等到现在吗？这是个沼泽，陷进去就抽不了身了，只能是越陷越深。所以当初，我不想让你和我们见面，……会害了你的。可是，你执意要和那小子一起受苦，我也就不在奢求什么了。”哥吐着烟，很严肃地说着。“白虎那帮人老早就想抓你了，那天我们砍死的人，就是白虎的手下，你说你要是被他们抓走了，我和安成烈会怎样？” 会怎样？我不知道…… 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我坐不住了，他出去已经一个小时多了，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出事了？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哥，我想去找安成烈！” 哥不说话，只是托着脸倚在沙发上。 “哥！我要去找他！求你！带我去！”我摇着他的胳膊。哥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的任性令他生气了，不然他不会不理我。 我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冰块在杯子里飘啊飘，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 趁哥没注意我，我猛地冲出了门外。 “小仙子！”哥也急忙紧跟了出来。 “不行！你跟我回去！”哥拉住我的手，往包厢里拽。 “不要！”那是我头一次不听哥的话。我使劲挣开他的手往北区跑去，哥也无奈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