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招待办》 第一章、月黑风高夜(上) “啊!老板,这就要关门了啊?” 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正准备给店门上锁的李健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打扮时尚、长得也确实很漂亮的女生走过来,身后刚好是夕阳西下的过程中映红了周边天空形成的火烧云奇观,那霞光烘托在女生背后,像是为她镶上了一道圣洁的金边。 ——标准的女神级炮灰出场秀,女生的脸上此时却又是疑惑又是惊讶。 李健耸了耸肩膀,将锁链从门卡中间拉出来,然后拉开一边玻璃门笑道:“没事儿,先做完你这一单生意也行。” 女生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却很棒,还穿着最少五公分的高跟鞋,走起路来鞋跟敲击在地面上,会发出有节律的铿铿声,站在李健身边,刚好到他大概下巴平齐的位置,走到店门口,笑着说了一句“那多不好意思”,还是走了进去。 李健从背后看着对方被紧致的褶皱裙条包裹的臀儿一扭一摆地到了里面柜台前停下来,弯下腰来准备选货,又秀出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像个蜜桃般十分诱人的样子,心里啧啧两声,就也跟着回到了店里。 李健是个大学毕业两年的青年,在大概两个月前,正式从出去旅游结果碰上了大部分人一辈子也碰不上一回的飞机失事、跟着飞机上几百号人一道去见马克思的父母遗产里接手了这家最有价值的面包屋。 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其实已经接近了成为都市小说主角的条件,父母双亡有车有房,然后还是条单身狗,唯一差的,大概就是金手指了。 言归正传,这家面包屋开设在狮城——也就是李健所在的这个城市里唯一一所大学中,而且随着大学规模的扩大,在新校区还开设了一间分店,尽管只是这边做好了货之后直接送到那边去、再请个人去卖。 要是出去要跟人吹牛的话,说自己开了一家“连锁店”也不会心虚。 父母没了当然令人伤心,但日子还是要照过,所幸李健并不是五指不沾阳春水或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那类型,这大概要得益于他之前在公务员考试、司法考试、事业单位考试以及……四六级考试中纷纷落榜?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靠着之前从高中开始就断断续续在店里帮过忙以及毕业后正经工作过一年多得来的经验,李健毫无难度地继承了这家早已经走上了正轨的校内老字号面包屋,发扬光大谈不上,但维持着他个人的日常那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对于单身狗而言最大的好处本就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他平常也没有什么别的不良嗜好,可以说现在已经是小康生活的节奏了。 唯一不满意的,大概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暖被窝,他当然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觉得顺其自然最好,真要有需求了大不了去某宝买它七八个正版洋装的来,一个礼拜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啧啧…… 咳咳,还是言归正传,这时候李健也走回到了收银台里,将锁链先搁到了桌边,然后坐了下来,开始慢慢欣赏着正在选购的靓女。 从侧脸来看,还不够立体不够完美,但胜在自然,尤其是偶尔抬手拨弄着秀发到耳后的动作,很有女人味,对于李健的观看似乎略有所觉,脸颊上浮现了浅浅的晕红,却更添美色。 每天都能够不同角度的欣赏到各色美女,大概是开这家面包屋的一个自带福利了,毕竟是在大学里,虽然在信息化高速发展的如今,受到各种冲击的大学生也早已经不再纯粹,何况这所大学本身就跟狮城这座城市一般,属于有钱就好说话的那种,所以又能够指望它能好到哪里去? 可就是在这种大学里,美女资源堪称丰富,而且春兰秋菊各有胜场,万紫千红雪碧芬达……啊不是,碧玉芬芳,总之足以让他大饱眼福。 不过真要是一直盯着别人看,哪怕李健并不心虚也不缺那份勇气,但总归也不太礼貌,跟他过犹不及的性情原则也不符,何况他更能理解那种自己选购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难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于是看够了之后就将目光移开,望着外面愈发黯淡下来的天色,心思也就不由跟着飘忽了起来。 话说,这时间不早了,那家伙现在应该也已经上车了吧? 这已经是店里离开的最后一个员工了,从现在开始,这家店可是真正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想想一个月前还有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和自己一起共事,下班嬉闹,虽然声音嘈杂,现在想来却又莫名的怀念,结果从半个多月前的某个晚上开始后,事情急转直下…… “老板、老板……” “嗯,啊?”李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面前桌上已经多了一块虎皮蛋糕和一瓶草莓味优酸乳,再抬头看到蹙着八字眉的靓女顾客,赶忙应承一声道:“六块,需要袋子吗?” 女生一边取出钱包来,一边摇头道:“不用了,我等下直接吃了,午饭还没吃呢,快饿死了都。”她的声音很清脆,说话到后面更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 当然这肯定不是对着李健,大概是本人的一种习惯吧,就像是那个“萌萌站起来”,人家很自然的嘞。 李健笑了笑,收了钱就准备站起来送客,却听女生又问道:“老板刚刚看你要关门,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不是说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才结束的吗?” 看来这是老顾客,毕竟营业时间并没有明确标注出来,而且因为大部分时候是自己来看店,所以也不是真的那么固定,比如有时候生意好提前卖完所有的货,那自然也就可以提前关门结束营业了,有时候有些事情比如说要等谁,那么稍微拖晚一点也有的,不过大致结束就是这个点了,之后自己也要回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等待着次日的到来。 “今天……临时有点事情,所以提前关门了。”李健也不算隐瞒,只是说得含糊不清。 女生自然不会深究,笑了笑直接把虎皮蛋糕的包装袋撕开,红唇张开咬了一口之后,另一手要再去开优酸乳的吸管就有点难度了。 李健忙帮她取出吸管插进去,女生笑着说了声“谢谢”,就一手拿着虎皮蛋糕,一手拿着优酸乳转身走出了面包店。 李健看着她的背影走出了一段距离,又习惯性等了一会儿,看到没有人再过来,他便又站起身来取过锁链,然后重新走了出来,将店门合上之后,锁上锁链,轻吸了口气,“出去逛一个小时再回来,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第一章、月黑风高夜(中) 这所狮城唯一的大学,却是位于这座海滨小城的郊区,靠山临海的地方,环境很幽静,很有种贴近自然的感觉。 真到了要办事的时候,这里的荒僻就是个麻烦了,方圆数里地的范围内,除了正在建的住宅区和一家本地制鞋的工厂,要找一个正经的店面都不容易。 当然这些对于此时的李健来说,都不算什么,毕竟他只是想出来散散心,顺便吃个晚饭,开着车兜兜风,无人的环境反而更合适,等兜完风,应该也差不多要到地方了,到时候再找个地方吃食就行了。 不过虽说他是在市郊,但狮城毕竟不大,故而这一段距离,其实也算不上太长,李健还是大开车窗一路吹着疾风,仿似把那些烦心事儿都给吹散了,心情也才慢慢有所好转,至少不去想它,影响自然也就小了。 初夏的天色还暗得比较快,几乎是在李健才要开入市区繁华地带,带着星星点点的夜幕就笼罩了下来,不过越靠近城市中心地带,能够看到夜空上的斑斓色彩也就愈来愈少,这大概也是工业化飞速发展所必然要付出的某种代价吧。 原本幽暗得只有昏黄路灯照耀的道路,慢慢地多了些别样的光彩,某些地方甚至亮如白昼,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路愈加不好走,李健干脆找了一个空位先停下车,然后下车来步行找合适吃食的店。 闹市店铺多,尤其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的时候,各种散发着绚烂光彩和诱人香气的小吃店,沙县小吃、马老七泡粉、寿司店、牛肉店、川菜馆、木桶饭、猪脚面线、兰州拉面……还有在店铺外边直接搭个小摊贩卖的各种小吃,福鼎肉片、臭豆腐、手抓饼、串串香、凉皮、烤面筋、蚵仔煎……不一而足。 李健嘴里已经源源不断地有口水涌上来,他动了动喉咙看着目不遐接的各色美食,选择困难症又犯了,一时间纠结地在原地晃荡了半天,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偶尔以车钥匙尖端刺着头皮,像是要逼着自己做个决定。 这可真是太难了! 他想了想,自己似乎许久没有吃“马老七”了,但是最喜欢的还是牛肉羹配咸饭加豆干加拌青菜,或者换成牛杂、牛百叶也不错,沙县小吃虽然吃多了,但拌面也是吃不腻地,至于其他的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 最后他深思熟虑,终于走进了一家洪濑鸡爪店——买点鸡爪鸭脖鸭胗带啥的回去拌泡面,美滋滋? 经过一路兜风李健此刻的心情已经稳定了许多,原本那种“众叛亲离”一般的郁闷也渐渐散去。 本来也是,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那些工人一个个在自己家里头多的做了四五年,少的也做了两三年,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再请新的罢了。 自己之所以会一下子这么失措,也不过是因为在短时间内大家散得太快,就连让自己招新工人都来不及——半个月的时间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现在招新也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地,更不用说到时候面试又是一堆麻烦,对于习惯咸鱼的自己而言,自然是不想要面对这样子的情况了。 当然了,他心里还有另外的顾虑,尽管到现在为止,对于那些工人们口中离开的所谓理由,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因为他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但真要说是他们故意在耍自己,又或者就是为了找借口,然后找的借口还恰巧一样,那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可是真要说自己接手的面包屋其实成了一个鬼窝,时不时地晚上就见鬼,没有亲身经历的话,李健也着实很难相信。 别的不说,在之前那么多年怎么就没事了,也没听说过在那段时间学校里出了啥案子啊。 要说起来,现代社会,因为种种原因,人的压力变大了,心理承受能力又变小了,所以不堪重负自杀的事件那是层出不穷,而在大学校园里,这种事情也绝非是孤例,有些心理脆弱甚至玻璃心的,或许一个研究生考试没过,也能从高楼一跃而下,仿佛他们的生命重不过一份硕士文凭,仿佛他死了之后家人们对他们的殷切期许反而会实现了一般。 李健当然没法理解这种想法,大概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吧,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没有那么高的期望,所以自然而然,也不会有太多失望乃至绝望的时候。 嗯,就像是咸鱼,没想过翻身,也没必要翻身,偶尔撒撒盐保持一下新鲜就好。 等买完了各种卤味吃食回到车上的时候,李健还在思量这个问题,毕竟关系到他后半生的生计,要说就此把面包屋关了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去外边找工作的各种问题,自己这家店也没有真的到生死关头啊,还能开得下去,至少目前除了那些个工人反映的问题,并没有其他的异常情况发生,而自己只需要在招新的同时,找到那个源头…… 只是,这源头却不是那么好找的,李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不是没有试过和员工们一般在晚上出来喝水,上洗手间,又或者在暗漆漆的环境里洗手什么地,但不管是洗手的时候被舌头一般的软物舔着的感觉,又或者是洗手间饮水机旁边看到幽光的经历,又或者是洗手间里发现湿漉漉地面上有奇怪的足迹阴影,他都从来没有过。 总没有道理那所谓的鬼害怕自己,所以从来不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出现吧? 还是说,这或者是某个人的恶作剧甚至根本就是阴谋,就是为了逼得自己这里没有工人做事,做不出产品来这可是釜底抽薪啊,生意那就直接做不下去了,难道还真想凭自己一个人撑起来? 想想面包屋这点资产,应当不值得这么大费周章,而要说恶作剧,到这种程度也未免过火了,何况谁闲得没事吃饱撑着半夜两三点都还潜伏着就为了干这个? 所以这么盘算来盘算去,排除掉这么多工人一致产生错觉这个虽然挺科学但是不太合理的推断的话,似乎“有鬼”真的是一个比较靠谱的解释了。 但是怎么会呢…… “嗯?” 李健突然愣了一下,晃过神来就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又捏了下,有些硬,还有些温热,倒不至于烫手,而且很奇怪地竟然有近似于皮肉的触感。 “嘶!”李健脑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赶紧就要转头过去证实,这一看之下却更为惊讶,因为那竟是一根小棍一般的物事,此时在自己手上,还似乎在一跳一跳的,像是在向自己宣告它的生命力。 李健咽了口唾沫,却没有立刻撒开手,毕竟就这一个玩意儿,明显跟自己的想法不同,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够发现这根本是一个完整的东西,而且虽然摸起来有皮肉的触感,却明显不是真正的血肉,更像是一种仿真的玩具……额,不、会、吧? 李健下意识就要把这玩意儿扔出去,但马上又意识到这是在闹市区,这要是从自己车里扔出这么个东西,那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虽然他做事向来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也要分是什么事情。 而且这时候他也才注意到,这东西似乎黏在了自己手上一般,自己甩了两下,一时间竟然没有把它甩开。 第一章、月黑风高夜(下) “该死!” 几分钟后,李健终于确认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手上这奇怪的**,的的确确甩不开了,而且不是所谓的黏在自己手心,而更像是融入了自己的骨肉中一般,他捏住其中一截稍微拉扯一下,甚至会有一种切肤的痛感。 再借着车内灯光看一下,更会发现这**与自己手掌似乎很自然地相连着,不知情的人看到大概还会觉得天生如此呢。 “嘶!” 李健心里有些慌,这种超越认知的事情,让他实在没办法不内心感到恐惧。 这显然不是做梦或者幻觉什么地能够解释地,而更让人惊疑不定的是,他还在同时注意到,那**比起刚开始自己察觉到的时候似乎又小了一些。 这——还带缩水地? 不对! 这分明……分明是“溶”进了自己的体内,但很奇怪的是,自己的手上却并没有感觉到多了什么东西,也没有肿胀亦或者酸涩之类地感觉,事实上只要不刻意去揉搓又或者是拉扯它的话,李健甚至都不会察觉到有什么差异,就好像,这玩意儿一开始就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可是很显然,身体上的感觉,并不能掩盖掉自己手上长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棍状肉瘤的事实,如果只是自己看到也就算了——李健还特意到处摸摸碰碰了一阵,发现这东西虽然长着碍眼,但对自己做事情并没有太大的阻碍,最多就像是自己的手腕到手心位置莫名粗了一圈而已;可在别人眼中,就未必会是这样了,尤其自己又不是那种整天只是窝在家里啥事儿不管啥人儿不见的死肥宅,天天都要接客——自己店里的存货还没卖完,最少明天还得开一天店地,这要是让人看到,不得把那些大学生们吓蒙了? 当然自己也可以解释,但李健实在想不到什么能够合理掩饰过去的解释,关键在于他在这里也是呆过几年的——包括之前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可以说虽然大学里面迎来送往很频繁,但基本都有个四年的时间,他可是有不少的熟面孔,有些还能算是普通朋友,所以这要怎么说,难道说自己病了得了个“腕肿瘤”? 心底犹豫徘徊了半晌,李健才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得先回家再说,在这地方自己就只能待在车里了。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还要快了三分,纯粹就是赶时间了,都不管路边的风景……有个屁的风景,归心似箭啊。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连最后的一点儿光亮都被月球无情地收去,今晚月光暗淡得几乎只剩一点快瞧不见的月牙儿,年久失修的路灯光线更是昏黄暗淡,虽说郊区的星光相比于市区要亮堂上许多,却也实在不足以支撑这片天地间所需的光亮,所以愈往回走,反而感觉周围越加幽暗,得亏了这路段跟往常一样也没有太多车,自己的驾驶技术也还算过得去。 想想当年自己考驾照的时候,除了科目一和科目四,二、三那都是费劲了辛苦才通过,科目二考了三次,科目三更是考了足足有五次——如果按照每次有两次机会来算,应该是九次,这个驾照来得忒不容易了,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他上路的时候一直都很稳,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意外。 不过对于夜路,李健还是有些顾忌,毕竟视力不太好,但平常没那个需求,也就没有去配眼镜,开夜车对他算是个挑战,速度也会相对放慢些。 无惊无险地回到这大学里面后,李健依然是把车停在了面包屋外的泊车位,然后把店门上的锁链打开,进去之后又从里面反锁上。 今晚是肯定没得营业了,本来已经好些的心情都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弄得再次心烦意乱,也刚好之前做的货不算太多,有空调供着,也能放个两三日,他还是先弄清楚自己的问题再说。 因为某些缘故,李健内心里对于医院、诊所之类地地方总有些排斥,所以没到必要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要去那些地方,甚至连感冒咳嗽,也就休息一下,药都几乎不买了。 好在这几年来,他的身体虽然感冒发烧时而有之,却还真没什么大毛病。 今晚当然也是如此,李健甚至想着要不然自己干脆用刀把那东西切掉算了,虽说看起来——尤其是现在进了屋里开灯再看,就感觉与之前的时候相比,似乎又缩水了一圈。 “这到底是什么鬼?”一边嘀咕着,李健将手抬起来,特意凑到那灯下边对着瞧。 看着看着他眉头再次紧蹙起来,额前也成了一个川字,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是仿真的表皮,那么现在看到地,就跟自己的皮肤没什么两样了,至少是以他的眼光,他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甚至还隐约能在上面看到一些青筋脉络。 放下手思考了片刻,李健最终只是乱抓着头发烦恼地哀叹了一声,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想到就做立刻以左手开始使劲揉搓着这右手掌上的“肉瘤”。 “既然会一直融入进去,那就给你助攻一下呗……”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连连眨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手上的动作自然也已经停了下来。 “什么鬼,越搓越大了还?” 只见到那“肉瘤”这时候好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原本已经浓缩了许多的体型被他这一番揉搓之后,再次看过去竟隐隐觉得又重新膨胀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李健当然不敢再继续了,想了半天也是无用,还是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提醒着他现在还没吃晚餐呢。 既然都已经买回来了卤味,当然是按照预定的想法,煮好泡面然后混杂着吃,味道倒是还行,算是稍稍抚慰了一下他的情绪。 这个过程中他也没有忘了时刻观察着自己的右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番揉搓真的触动到了什么,那肉瘤竟然再也没有缩小的迹象,当然也没有再膨胀了,一直到最后都吃完了,他盯着那肉瘤看了半天,才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去收拾垃圾。 吃个泡面热出了一身汗来,加上卤味和泡面味道本身混杂在一起,缭绕在自己身上,也仿佛有一层怪味,李健闻了一下就受不了了,赶紧拿出换洗衣物准备沐浴。 洗手间正面有一面几乎覆盖了半张墙面的镜子,李健照着镜子看了看,突然轻“咦”了一声,却是发现一个不对劲之处。 他赶紧抬起右手来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镜子里面,这些神情就从开始的惊讶变成惊悚了,只见到那面镜子里面映照着他的倒影,而在“左手”的位置,却并没有像是真实的自己一样,手掌上多了一根肉瘤。 也即是说,这玩意儿,从镜子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但它偏偏又如此真实地生在自己身上,不管是看着、摸着,都是实物,这绝不是简单的虚幻能够解释地。 但这镜子上也的确照不出来,那么只能归结于这玩意儿本身就有问题,想想也挺正常,突然出现在自己车里,这来路就很奇怪了,后面又连续一堆事儿,只不过现在自己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更别谈来路了。 “别想了,这东西没事的,等明天它就会自动消了。” “真的?”李健下意识回应了一句,跟着就心中一颤,“嗯?” 谁——是谁在说话?! 第二章、鬼出没注意(上) 夜里很安静,李健的太阳穴却在突突跳动着。 他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的话,刚刚,是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可是这里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他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 虽说平常说着不信有鬼也没什么好怕的,但要真碰上灵异的事情,不说畏惧但是忐忑不安的情绪也是在情理之中地。 李健此时很想要转过身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和自己说话,可他又有点迟疑,或者说,有点儿怕,如果真是那原本未知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有几个人能够保证自己能够保持镇定呢? 对面的镜子上,此刻并没有显出任何身影来,李健心里不免自嘲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可能刚刚,只是幻觉? “不用找了,在上面你是看不到我的,就像是你也看不到那东西一样。” “……” 一瞬间,李健像是屏住了呼吸一般,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如果说一次,还能说是幻听,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不,用不着第三次,李健确认自己此刻头脑很清醒,耳朵也没什么问题,他要做的也很简单,把头转过去,看看自己身边。 他这么做了,并不是此刻他已经完全消弭了内心的惧意,而是因为,他此时脑子也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然后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真的看到了,就站在他身边不过三四步远的地方——此时他甚至联想到那个位置应该也是对面的镜子能够找到的范围内,可上面却什么都没有显现——但眼前这个同样显得无比真实。 这是一个年纪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平头、浓眉大眼,看起来很硬朗、很有男人味的那种,身板看着也十分结实,比自己估摸要高过半个头,这还是他打着赤脚什么也没穿直接站在地面上的情况下。 青年的身上穿着很简单的牛仔t恤搭配,整个人显得很干净,同时满面温和笑意地望着李健,说道:“认识一下,我叫李千江,是一个……嗯,或者说,一只水鬼。” 李健只感觉自己现在脑袋空空地,好像里面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装不进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应地:“哦、哦,我是李健。” 等到回应完,他心里才突然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自己遇到的这很可能、不,这就是一只鬼,现在却好像是正常的两个陌生人认识互相介绍聊天一样,这种源自于认知上的别扭,让他一时无言,还是对方又一次主动搭话道:“我知道你,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说来也是奇怪,到得此刻,李健也不敢说自己是不怕鬼,但却好像没法把对方当成是鬼来对待,故而他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变得放松了许多,应对也自如了起来,听到这话,再联系到之前对方的自我介绍,隐隐抓住了什么,“你……这么说,之前我这里那些工人看到的鬼,其实都是你了?” 这话这么说出来其实还有些尴尬,那“李千江”却浑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怎的,笑着点点头道:“算起来,应该是我吧……” 什么叫做应该是? 而且,这回答好像毫无愧疚之心的样子啊,可要自己跟一只鬼说你把我工人赶跑了你赔我,李健还做不出这么丧失求生欲的事情,哪怕他现在愈发自然看上去丝毫不畏惧这所谓的“水鬼”。 这时李千江倒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挠着头有些讪讪道:”咳,这事情,确实是我错了,我很抱歉。不过如果你能够早点找到你现在手心里那个东西,我们早就见面了,也就不至于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将他们都赶跑了。 李健不禁提起了右手,“这东西?” “此乃,‘彼岸花’之根茎,形似棍棒,触之却又若阳人血肉,它的作用,就是让人能够沟通阴阳,同时也遮蔽住你身上那强烈的阳气。” 李健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当即皱眉道:“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以前看不到你,就是因为这所谓的阳气的关系?” 那李千江很果断的点了点头,笑道:“人鬼殊途,阴气太重对人不好,阳气太重对鬼同样不好。” 李健又追问道:“那为什么其他人能够看到你?” “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上的阳气不够重吧,对我而言几乎没有影响,而你身上的阳气太重太纯,我根本无法靠近你,再加上我又被局限在这些地方,不可能时时都能出现,所以直到现在,我才能够出来与你见面。” 李健还是有些迷糊,“我这么特殊么?” “你特不特殊我不知道,但是你没有过女人,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什么意思额……”李健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看着李千江依然一脸温和的笑着,却很想一拳打过去。 扎铁了,老心! “还有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你没发现它正慢慢缩小么,虽然刚刚被你触碰了一下反弹了,但后面还是会继续缩小,最后就会‘消失’不见地,大概一个晚上时间就足够了。” 李健闻言注意力也终于转移回来,又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个现在已经像是一个巨大的肉瘤一般贴在自己掌心的“棍子“,现在这一看,好像是跟刚刚又有点儿变化,似乎确实又在缩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照你这么说,这东西会自己慢慢融入我的体内,最后完全看不出来?”如果是那样当然最好,李健虽然对于自己的外在形象不是很在意,但那也要建立在一切符合常人的情况下,像是他大学的时候老是穿着沙滩裤赤脚套着皮鞋只是为了方便而虽然有些特立独行却也最多吸引一点目光,可要是手上带着这么一个肉溜出去,那审视或者好笑的目光,可就要变成猎奇等等了,反正不会让人心里好过。 李千江点了点头,笑道:“这东西虽然卖相不好,但用处还是很大的,至少你现在就能够看到我,还能正常交流了不是?” 李健抽了抽嘴角,心想这狗屎的玩意儿,什么叫做不好,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卖相,也不知道到底是基于谁的恶趣味。 要不是除了外形之外,其他方面比如说气味啥的都很普通,甚至隐隐有些香气,李健之前就真会直接拿刀把这个剁了。 随即李健又疑惑起来:“为什么是我?” 就算是因为处男的关系,又不是只有自己是这样,怎么偏偏就自己这么倒霉,撞上这种鬼事? 第二章、鬼出没注意(中) 李千江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近了一点儿,这个距离,李健看着愈发感觉他是真实存在的一样,可赤着双脚踩着淋湿的地面上却始终不受影响、灯光映照在他身上也没有影子洒下来,以及那若有似无的阴凉气息……这一切的一切又表明,他又的确是所谓的“鬼”类——这个在无数人口中流传却一直都没有得到过实证的存在。 孔圣人有言,“对鬼神,敬而远之”,那是人类文明尚且愚昧的时代,即便圣人也无法逃脱时代局限性可以理解,但哪怕到了是现代科学发达的时代,依然有无数的人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都说是心理作用,倒不如说这本就是一种人类对于生命的寄望,身死道消显然是大部分人无法接受的,尤其对于绝大部分无法再历史上留下自己印记的普通人来说,他们甚至期待着死亡不会是所谓的生命终点,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了下去。 作为长在红旗下的一代,李健虽然也有过“见鬼”的经历,但在本心里,还是比较偏向于这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鬼存在地,大部分时候都是错觉或者是人的心理作用,只是现在这副场面,他又实在无法解释。 像是看出了李健的疑虑,李千江摆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不会对你有什么谋财害命的想法,你放心好了。” 虽然这么一说倒是让人感觉更加难以放心了,李健却没有在意这方面的问题,而是问道:“不是孤魂野鬼,难道说你还是什么正规系统里出来的鬼?” 这么一说他自己先想笑了,虽然是好奇一问,但这么一说来又像是故意调侃,却见那李千江点了点头,显然竟是认可了他的说法,然后在李健惊讶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如果按照阳间人的理解,姑且可以把那儿称之为地府吧,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而且也是名正言顺而来。” 接下来他便娓娓道来:“地府的存在,不知道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但我在那里曾见到过乌江自刎的霸王,也遇见过忧愤而死的花蕊夫人,看到过心怀怨气的李建成,也碰到过不甘而亡的崇祯…… “不过阳间世界日新月异,随着下去的新鬼越来越多,也就为如今的地府带来了许多不一样的变化,不管是在衣食住行方面,还是观念上,原本封闭守旧的地府高层,近几年来也变得开明了许多,今年更是提出了一个优秀鬼员的选拔,奖励便是能够送到阳间来,允许在此活动一段时间。 “唔……怎么说?按照阳间的说法,这应该算是一种旅游吧。” “……”李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直接喊666吧? 但老实说,对方所说的这些,的确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如果说所谓地府的存在,还有什么霸王、花蕊夫人之类的鬼,起码还能在自己想象范围内,那么一些阴司鬼魂穿着现代装束各种网络俚语,虽然不能说是无法想象,但稍微想一想,就觉得画美不看,实在有些辣眼睛。 毕竟在李健纯洁的心灵里,就算真的有这“地府”存在,那也应该是很有逼格地,阴森幽暗、不见天日,秩序井然却又极度混乱,然鹅…… “你不会想要一直这么站着跟我说话吧,我倒是无所谓,我怕你等会儿脚麻。” “啊?”再次晃过神来地李健被这一提醒,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倚靠在了洗手池边,这显然是他久站不住后条件反射的行为,却被对方注意到了。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李健心里还是升腾起一种被关心的温暖感。 这男鬼不仅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水鬼的那种阴森冷厉,还很懂得为人着想,说不定生前也是一个备、啊呸,暖男呢? 一边转着这样的念头,李健一边讪讪笑道:“哈,说得也是,到客厅坐下慢慢说吧。”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洗手间,却又被李千江叫住:“就这样的话,我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哦。” “为什么?”李健回转头看着他,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李千江解释道:“或许你以前听说过许多有关于鬼的故事,但是故事终归是故事,真正的鬼不是一般人想象中那么凶恶以及无所不能地。或者因为死因不同,或者因为力量程度,或者是其他各种原因,总之鬼在阳间现身,是要受到种种限制地。 “而且,不同的鬼所收到的限制也不太一样,不是所有的鬼都害怕阳光,至少我便不怕,只不过夜间是阴气聚合旺盛之时,也是适合阴鬼存在的环境,故而我才会多出现在夜间。 “至于我最大的限制,便是只有在附近一定范围内有水才能够活动,而且还需要能够直接接触到的水,而不能是被封在瓶子罐子里的水。” 对于自己的弱点他直接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就像是在说自己的喜好那么随意,李健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过了会儿才问道:“这意思是,我得在客厅放上一杯水,你才能够过去咯?” 既然有这么一说,那显然这个范围就不大了,否则也没必要特意提起。 果然这“水鬼”李千江苦笑着点点头,又解释说道:“这一次上来的时候,中间出了点儿岔子,本来我们这一趟第一批一共来了三个人,结果却被打散了,只有我一个人运气好直接送到了这个地方来,其他两位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我也不好过,我的力量被大幅削弱,所以能够辐射活动的水域,也就变得极为狭窄,至少从这里到客厅这段距离,对现在的我力不从心。” 李健了然了,跟着就出了洗手间到客厅饮水机取了一杯水,放置到了桌面上,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来,转头看向了这边方向,却没有发现李千江的身影。 正疑惑间,耳边却又传来了对方的声音:“我在这儿,你在看哪里?” 李健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坐到了自己身边,但好在这时候李健也多半接受了对方的存在,又有一定的鬼是变幻莫测的这种认知,因而倒不至于吓到,只是耸了耸肩无奈笑道:“我想,我还需要时间适应你这神出鬼没的方式。” “哈哈!”李千江大笑起来,拊掌道:“现在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了,我也会一一回答你的。” 李健的神色严肃起来,没有多犹豫,就把心中疑问和盘托出:“正如我之前所说,为什么会选择我这里?按照你前面说地,你们那个地府这什么阳间旅游的奖励,很显然是特意将你们引导到我这里来,可我实在不记得我跟你们有什么牵扯,怎么就挑中我了呢?” “你倒是没有牵扯,”李千江笑道:“但是你的父母有啊,据说——我也只是听说,这一次地府将你这里定为优秀鬼员旅游奖励招待办的候选,就跟你父母有关。” “纳尼?!” 第二章、鬼出没注意(下) 李健是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对方口中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这事情怎么又和自己父母牵扯上关系了呢? 是,他们的确已经在上个月前,和这个世界saygoodbye了,而且以他们临死前的那个情况,也很有可能如这李千江所说,形成强烈的意识,进而成为鬼混,但就算是他们被这“地府”招过去了,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了,那也只是“新晋鬼”,不管是从资历还是从力量上来说,应该都不至于有那个资格和影响力,影响到地府的决策吧? 除非…… “当然了,”李健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却听李千江又说道:“关于具体的方面,我也不是太清楚。说起来,地府虽然近些年来管理观念有所变化,但却一直恪守着与阳间的界限,故而一直都没有在阳间有一个确定的联系地点,这也是这么一个中转和招待的地方,一时都找不到,还得要临时制定的原因。” 李健撇了撇嘴,暗暗嘀咕道:“怎么越听越觉得,我好像是被人卖了的一样?” 李千江又笑道:“当然,作为与地府直接合作的招待办代表,也会得到一些好处,不过因为地府对于阳间、阳人的影响力实在有限得很,想要真正起作用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故而这好处就算在了招待办代表在地府的亲近人身上。” 李健:“……” 我在地府的亲人,那不就是我老子老母了? 李千江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过了会儿听到李健问道:“那么,这个什么……” “招待办!”李千江立刻补充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脑门叫道:“差些忘了,还有这个……” 李健就看着他从怀里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张,“这是……?” “这个呢,就是地府的大人们,给你的任命书,上面大致讲述了这一次合作的各个方面,当然更具体的细节,后面会有鬼再带上来,毕竟我们才是第一批而已,而且一切都还是草议,下面现在依然在商讨,说不定还有进一步的合作呢。” 李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那破纸,小心的双手捧着,实在是这破稀烂的样子,让他看着总觉得自己稍微一用力就会碰得四分五裂一样。 不过到了手上略微感受一下,他就觉得这质地有些不一般,并不像是那么脆弱的样子,只是感觉归感觉,他还是慎重对待,不过稍稍上下反复打量了几次,实在按捺不住问道:“这……完全看不出这是在写什么东西啊,而且这随便一看,也明显不完整吧?” 总不可能地府穷到了非得节省着撕半张纸来写这貌似挺重要的“任命书”吧? 李千江歉然道:“这个应该也是在传送过来的时候出了问题影响到了,我也没办法,不过大致内容差不多吧,就是任命阁下为我地府在阳间的临时招待办主任。至于字体,虽然地府近来观念趋近于阳间,但在其他很多方面,还是因循旧历,比如说在这文字方面,用的还是汉朝的篆书,语言则是关中方言。” 李健直接忽略了前边什么主任之类地话题,问道:“那你们这些人去了不会听不懂看不懂吗,这沟通怎么办?” “这不是问题,有孟婆汤呢。” 这跟孟婆汤有什么关系? 李健满脸懵逼,他下意识还以为这是地府的愚民、哦不,愚鬼政策呢。 话说,历史上不都是那些统治者们,或者说上层社会,把持着言论、文字、书籍等的流传通道和传播方式,大部分的平头百姓无法识字,也就只能够依靠着经验之谈过生活,却真正是目光短浅见识有限,毕竟一个人单单靠着自己生活中的经历,又能够获得多少的“知识”呢? 哪怕是现代社会,如果没有书籍、电视、广播、网络等那么多获取信息的途径,咱们未见得就能比古人“高明”到哪里去。 李千江笑道:“一般新鬼入地府,都会在彼岸桥——也就是这彼岸花密集生长所在,喝下孟婆特制的汤药,喝完之后便能通贯地府语言文字,交流沟通方面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哦对了,孟婆汤是算钱的,不过新鬼可以记账,以后边做事的酬劳直接扣除。” 李健不禁抽了抽嘴角,感觉三观再次刷新了。 说好的奈何桥、忘川河,喝了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结果居然是一个普及语言文字的“作弊器”,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收钱,这地府听着还真是越来越“接地气”呢,呵呵…… “好吧,那么这地府让我做这劳什子招待办主任,到底是想要我做什么,怎么做呀?”被连番“折腾”,李健现在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地。 李千江却立刻捕捉到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不由精神一振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我还以为……” 李健摆摆手,没好气道:“我不同意还能怎地,都已经这样了,难道我不同意还能够把你赶出去,或者是把我那些员工都请回来嘛?” 口中这么说,不过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了,虽然刚刚还对父母有些“埋怨”,但李健心中到底对于“子欲养而亲不待”有所悔恨,如今这样,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尽尽自己的孝心吧。 尽管对方说的很含糊,但李健感觉应该不假,就算是为了自己父母在地府能过得好一些,也要尽可能“讨好”这地府。 何况李健也很清楚一点,真要是这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父母绝计不可能同意,这事看似为他们自己得了“好处”占了便宜,但自己难道就真没有什么好处? 额,当然了,就算有暂时自己也是想不明白的,干脆不去多想。 更何况这水鬼虽然看着面带微笑说话好听态度超好,但谁又知道自己真要是拒绝了的话换来的会是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于鬼乎? 至于说话的时候语气略显生硬,也是他故意为之,偶尔他也是会耍些心眼玩些小心机地,多少也能够试探出点儿对面的态度什么地。 李千江倒是丝毫没在意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依旧,说话的口气还是很平,“既然说了是旅游,自然得去一些想去的地方,看一些想看的东西,或者人。不过现在咱们关键不是这个,而是先把跟我一批的那另外两位找过来,不然的话,不仅他们两个有事,地府那边不好交代,我们也会有些麻烦地。” 李健闻言怔了怔,便问道:“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已经有了方向?” “其中一个已经有了,不过还得要去了那地方,才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现在就去?” “现在这时间节点,阴气方盛正好合适,当然是现在就去!” 第三章、天下父母心(上)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沿着这条路走了,对于大部分时候连那大学校门都不出地李健而言,可谓罕见了。 李健虽然不是那种坐在电脑桌前,周围一堆零食,肚子堆积赘肉的死肥宅,但说他是个宅男也绝对不算错,一般他的活动范围都很局限,就是在店面、宿舍两点一线,偶尔出去自己开个小灶——不管是心情特别好还是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他都不会忘了犒劳自己的肚子。 不过他也算是有一个很多宅男都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喜欢运动,这还得益于从大学开始养成的好习惯,晨起慢跑、饭后散步,心血来潮也会去大保健……当然是不可能地,是健个身才对。 如果不是因为自家开了这间面包屋,做食品地对于某些方面比较忌讳,他都想要养一条狗随时遛遛也能同时锻炼身体呢。 闲话少提,此时李健开着车,却会时不时注意着身边的……那只鬼。 当然他的速度不快,毕竟本来夜路就比较小心,若非是这一路畅通顺利,他也不敢这样分心。 李千江依然是那副微笑脸、休闲装、赤着脚的模样,坐着副驾驶上,脑袋不断对着窗外转着,眼中略带好奇。 按照李千江所说,他并不是狮城这里的人,甚至他原本也不知道他们将要去找的这位是这里的人,但是在看到李健带回来那棍状肉瘤之后,他便确定了对方一定就在这附近。 “地府安排我们三个一起上来,也将三份重要的东西都分别放在我们三个手里,我手上的是那份任命书,蔡姐的就是这彼岸花地根茎,还有一个光头佬,他带的东西好像是那些鬼君们私下里交代地,我也没有看到,不过应该也是你能用到的东西,估计对你也有什么好处吧。 “先前说过了,你身上阳气极重(李健不禁翻了个白眼:能不提这茬儿不?),加上我现在状态太差,所以一直没办法接近你,之前才会造成那么多的误会(李健继续翻白眼)。而这就正需要彼岸花根茎帮助掩去你身上浓郁的阳刚气息,同时也使得你能够具备一定的沟通阴阳的能力,不外乎就是眼睛能够看到我们的存在,也能够与我们接触,同时由其充当媒介,我们之间的接触不会产生阴阳生逆地反应,要不然会产生什么后果,殊难预料。 “而既然你现在已经得到了这东西,而且按照你先前的说法,你是在外面买东西回来之后,发现车上突然多了这个东西,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蔡姐刻意趁你不在的时候,放到你车上来地,做到这点对我们而言肯定不难,所以她现在肯定也在你过去这一路上的某个地方。” “可是,她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呢?还有,如果她在附近的话,为何只把这东西给了我,自己却又跑了?” “因为我们下来前都有去特意认一下你的相片啊,生死簿上可就有你的肖像呢,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基础资料,至少对你会有个基本的了解。” “……”李健虽然又是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却似乎有些麻木了,至少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感到惊讶了。 嗯,地府规操,大家勿陆! “至于她怎么又跑了,我也只能猜测下……”说到这个,李千江的神情却黯淡下来,默然片刻才道:“这还得要追溯到蔡姐是怎么下来地——她跟我还有光头佬不太一样,我们俩是发生意外,某种程度上都说得上是天灾,可蔡姐那却是真正的人祸了。 “蔡姐的前半生,其实一直过得很辛苦。她生长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里,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父亲只是在她结婚时候卖了了个好价钱才对她稍微有点笑容;而她婚后的生活也一直不幸福,丈夫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但是脾气暴躁、醺酒滥赌,动辄打骂她发泄。有一次出车的时候,他喝得醉醺醺地开车没想到出了事,直接撞死了一个路人,然后他自己就跑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留下了这孤儿寡母,还得要面临上门来追责的受害者家属。 “蔡姐最后东拼西凑欠了一屁股债,总算是凑齐了补偿款,当时许多人劝她说,这事情她完全可以不揽下来地,但她不听,她说自己除非带着儿子跑到外地去,否则在当地就肯定要时时受到这些滋扰,哪怕是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相对平稳的生活和学习环境,她也必须这么去做。至于债务,也就虱子多了不怕痒吧。 “但是虱子多了,怎么可能就不怕痒?所以后来蔡姐一度过得很辛苦,如果不是在她身边很多人帮助,她母亲也时常偷偷背着她父亲送钱给她,她自己也一直很坚强、很能干,恐怕真地撑不到这么久。就这么地,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也长大成人了,眼看着他们家也终于就要到收获的季节了。 “大概是三年前吧,那时候她地儿子要参加高考了。 “可能是生活对她的另一种补偿吧,她儿子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一直是她心里最大的骄傲,而且很孝顺她,经常抢着做事帮她分担,她也总是笑着拒绝,母子过的虽然清苦,但却一直很开心。高考有压力,蔡姐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敢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期望,经常就是说尽管去考就好,因为看过太多类似案例,她怕影响到儿子的发挥。 “那是那一年的六月六日还是六月七日凌晨,也就是在高考之前,蔡姐如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出去买菜买早点,她估计还在想着做点好的给儿子好好补补;还在想着儿子高考完,自己估计还得拼一段,供他上完大学,最好还能积点儿老婆本,让儿子大学出来之后能轻松些;还在想着,等到手头稍微松一松,就把钱先还了一部分,尤其是母亲的那部分,毕竟二老过得也不容易。结果,就在她到十字路口,绿灯了过马路的时候,直接就被一辆速度飞快直接横穿的小车撞飞了……” 听到这儿,李健虽然心中早有些预感,却还是猛地一跳。 李千江还在继续说道:“其实这些事情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有过来得时候我们说话,她也有跟我说起过一些,当然大部分都是在说她儿子,然后又结合我了解的方方面面,差不多拼凑出了当年那件车祸的真相。听后面下来的一个认识蔡姐的人说,那天开小车地,是一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那一天他才跟朋友彻夜狂欢,早上被他妈的一个电话惊动,赶得急然后就…… “而且这事情中间还有一个反转,据说是这年轻人当时也是吓得跑了,当时没有路人看到,那路口好像也没有配备监控设备,结果后面那年轻人的母亲,还要出来顶罪,结果就是这事情把他爸也气得住了医院,才让他母亲改口,否则的话,他原本是想一直躲着,不站出来地……” 轻吐口浊气,李千江压低声音骂道:“我当年都没有他那么混账!” 第三章、天下父母心(中) 车内一时陷入默然中,不管是李千江还是李健,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李千江且不说,李健却是想到了自身,虽然他的境遇和那位蔡姐的儿子——没错,就是她儿子,还是有不少区别,但某种程度上也是有共通之处的,那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李千江只说到了那位蔡姐的遭遇,但是可以想见,早就失去了父亲,结果在自己高考之际母亲也没了,对于那个儿子的打击可以想见,甚至在这事情当前,高考什么的都不算什么了。 对比于他,李健反倒觉得自己幸运了很多,至少自己现在似乎还有机会,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回报父母亲的养育之恩。 这也不禁让李健心里对于这地府有了一点儿改观,不管是刷新三观也好,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也好,总归还是有些用处。 而且这地府虽说没有了让人望而生畏地逼格,但却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了,李健现在对其更多的不是感到害怕和畏惧,而是好奇。 别的不说,就现在坐在他身边的李千江,听了那蔡姐的故事之后,李健现在也着实好奇这水鬼的过往,不过讲述别人的故事容易,要讲起自己来,大概不只是做不到客观,甚至很多时候也会难以说清楚吧,就像是现在写小说,不也更流行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么? “那边就是你之前来的夜市了吧?”李千江再一次开口,却是发现了外面的一个什么,似乎他们到地点了。 李健就也跟着看过去,然后点了点头:“哦对,就是这里,我一般晚上出来都是来这里,一个距离不算太远,另一个这边的选择也够丰富,虽然我经常陷入选择困难中。” 距离本来就不是太远,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们这一路竟然就走完,到达这终点了。 看着苦笑中的李健,李千江深表同情,“选择困难有时候的确挺麻烦的,”说着他又皱起眉头来,奇怪道:“可是这一路过来,怎么都没有发现蔡姐在?按照道理来说,她既然能把那东西给你,至少也是在这附近,可这一路过来我都有注意了,并没有发现她。” “我们下去看看吧?” “也好……”李千江点头赞同,然后就看向了车内那个一直被放在卡槽里的水瓶。 水瓶自然是开放没有盖上的,李健也知道他的意思,下车的时候就把水平也一起带上。 一人一鬼就在夜市中略略梭巡了片刻,因为时间更晚了,夜市的人流反而更多了,毕竟很多人可能到现在才有时间出来,而这附近又刚好是一个工业园区,这一段则刚好是一个下班潮,的确是人流最为密集的时刻。 李健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大致把这夜市逛完,说是逛,夜市本身也没大到那个程度,主要还是在人堆中挤来挤去。 李千江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其他人不像是李健这样,他与他们有着阴阳界限的阻隔,几乎是如履平地,李健可就被挤得够呛了,出来的时候还气喘吁吁,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 结果令两人都很失望,依然是一无所获。 李健不由猜测道:“会不会是你之前遗漏了什么?” 毕竟路上李千江还说了一个故事,难免分心。 李千江无奈道:“不会的,前面一路来人都少见,要是有在我直接就能看到,夜晚对我们鬼地‘视觉’可没什么影响。而就算是在这地方,本身这里不大就不说了,鬼跟人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就算有鬼真的能够混在人中间,你有那彼岸花的根茎在身,除了有助于你沟通阴阳,对于阴阳的界限也会很明显,很容易就会发现异常了。可是,就刚刚那一路走下来,你有感觉到自己这手上有什么异常或者提醒么?” 李健摇摇头,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此时右手上那个肉瘤眼看着似乎又缩了一圈,对于李千江的说法,他更相信了,虽然这肉瘤还是不小,但这夜晚也还很长,到第二天早上说不定真就消散了呢。 “啧,那这附近是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附近?” 李千江摇了摇头,他又不是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如果硬要说特别的话……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蔡姐出现在这附近,估计就是循着执念到了她下去之前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那个车祸所在地,她是买了菜和早餐回家路上过马路被撞的,嘶……估计应该是在一个菜市场附近……” 这回不等李千江话说完,李健就叫了一声,看李千江停住话头看着自己,他不由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了,这附近的确有一个农贸综合市场,而且附近好像也的确有一个十字路口,不过那地方,好像也没有红绿灯啊。” 李千江哭笑不得道:“我说的那些本来就是道听途说之后自己拼凑起来的,细节的地方肯定经不起推敲啊。” 李健不禁翻了个白眼,这样说得倒像是他较真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接下来自然就是朝着那里出发,一人一鬼重新回到车上, 李健把水瓶重新放好,然后启动车子掉头朝着另一边驶去。 行不多远,就到了目的地,前方正式农贸综合市场,不过到了晚上自然就没什么人了,也就外围还有一些摊子和店还在开着。 李健将车靠边停住,然后盯着十字路口,但那里依然什么都没有——连人都没有,更别说鬼了。 当然李健暂时还没法看一眼就明确区分出人和鬼的区别,他看着李千江,李千江耸了耸肩,“别看我,我也没看到,她也没在这儿。” 李健蹙眉道:“会不会,她是跑回家里去了?她当时应该是走路吧,那这么说来她家应该也是住在这附近,所以回家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你也说了,她最在意的是他的儿子,既然上来了,没道理不去看她儿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千江却苦笑道:“可问题是,她压根不记得回家的路了啊。” 这回轮到李健感到懵逼了,李千江叹了口气说道:“说出来可能你不太相信,不知道是不是车祸影响到了思维,她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虽然关于她儿子的一些事情,还有车祸的记忆还在,可其他方面,就是支离破碎了,所以她心心念念这个唯一明确记得的地方。当然,也不排除她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家在哪里,或者是得到了谁的提示,比如说看到了她认识的人经过还是什么地。。” 李健无语片刻,也有些苦恼地揉揉眉心道:“可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还能去哪里找?” 李千江想了想,便笑道:“差点忘了一件事,人有人途,鬼有鬼道,既然正经方法行不通,我还可以找找附近的孤魂野鬼啊。” “孤魂野鬼?” “对,”李千江点头道:“地府虽然是鬼地统一去处,但因为种种原因,并不是所有的鬼都下去了,有些可能还滞留在阳间原来的地方,也就成为了本地的地头蛇。地府对于阳间的介入是有限的,所以也不可能真的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一次上来的时候,鬼君还跟我们特别提醒过,有困难的话可以找当地的孤魂野鬼们帮忙。地府的微信还是有的,所以这些孤魂野鬼都会给点面子吧……应该。” 李健直接忽略了他最后的转折,道:“那就试试吧,你要怎么找,我们在这附近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啊。” 第三章、天下父母心(下) 某种意义上说,鬼也算是这世界上的一种生灵,只不过他们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 或者更准确地说,鬼和阳间所生存的大部分人的区别,是在于空间上,他们更像是生活在相同维度的另一层空间,而在时间上,却是有着一定的延续性地。 当然也正因为这种空间的换位,他们的存续时间得到了很大的延长,不过也不是没有彻底消散的鬼,而且是因为各种原因,自然消散的也有,大概就像是阳间人的“老死”。 “对于鬼来说,不存在成长这个话题,但这也不意味着,鬼就是一成不变地。如果是在地府那种本身就比较适合鬼类生存的环境里,我们当然可以继续保有自己的特征,哪怕是一些缺陷,也会被很好地保留下来;可是继续滞留在阳间的话,就不一样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跟人倒是有一定的共通性,环境改造人,当然也会改变鬼,区别在于人类经过漫长时间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自然选择,才会有较大差异的变化,但于鬼而言,为了适应生存很可能在数年时间整体形态都发生变化。当然了,能够做到的只是少数,大部分的鬼就在这个改变未成地时间内就会最终消散掉。也是因此,阳间虽然时时刻刻都有鬼的形成,地府能够牵引的也只是一部分,但真正能长久逗留阳间,成为所谓孤魂野鬼的,也只是极少数。 “地府对于孤魂野鬼一直没有下狠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这些孤魂野鬼,他们适应下阳间的环境之后,身上的阴气事实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至少单纯看或者感受,我们是很难察觉到他们的真实面目地,说不定还会把他们当人来看待。 “所以别看我们刚刚一路过来,一只鬼都没有发现,但其实刚刚偶尔看到的一些路人,可能就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不过要能够和他们交流上,不能够过去直接道破他们的身份,得用一些东西将他们吸引过来,让他们主动暴露。” 在往回倒开了一段路,在一个荒僻的路段停下车后,一人一鬼下了车,李健就好奇地看着李千江,问道:“用东西吸引他们?什么东西,不会是冥币吧?” 李千江却摇了摇头,笑道:“传统中,会将一些东西用纸做成,然后烧化,这也是冥币冥车这些东西的由来。不能全盘否定这种做法,但是说对吧也不全对,阴阳之间的界限的确能够通过烧化这一过程实现,就像是现在越来越多的鬼,是因为火葬而形成,不过有时候因为意识不够强烈,他们所具备的能量一般十分薄弱,能否度过‘初生期’都不好说,最后往往是半道夭折。 “所以说,烧纸钱之类地,是可以实现的,但是鬼最终能够拿到手的其实也只是纸钱,烧真币又不现实,再说了阴间也不实行这一套,我们鬼类有自己的经济运转方式。孤魂野鬼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方法,可能比较特立独行一点,而对于我们地府而言,因为是一个统一的建制,某种程度上,说是阴间的社会也差不多,地府也有自己发行通行货币,而且也有自己的流通渠道和方式。交易和买卖,不管阳间还是阴间,永远不过时。” 听到说要烧真钱才能够收到真钱的时候李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更别说后面说的货币都不通用了,“那到底用什么办法?” 李千江自信道:“你看着吧……” 然后李健就这样看着,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看,看啥?” 李千江摆摆手道:“耐心点,总得给人家点儿时间。” 李健皱眉抱怨道:“我们回车上去吧,在这外面喂蚊子啊。” “我得纠正一点,喂蚊子的只有你!”李千江说得李健又要翻白眼,他却突然“嘘”了一声道:“别说话了,来了!” 什么来了?! 李健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是那所谓的“孤魂野鬼”出现了。 他下意识地矮下身,但又立刻抬头朝四周看过去。 夜空下,寥寥星光和黯淡月光照耀的这周围,视线很模糊,对于李健这个近视眼来说,夜晚看东西更是一个挑战,但奇怪的是他对于周围的景物都看不太清楚,此时却能够看到有一个轮廓分明的身影正在慢慢向这边接近。 不用李千江再提醒,他也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野鬼”,他过来的时候速度很慢、脚步很轻,不注意看甚至会觉得他好像是飘过来的一样,而那些杂草树木根本无法阻挡他,他很容易便“穿行”过来了。 然后李健就注意到李千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来,接着远远地一抛,还在十余步外的那鬼扬手接过东西,还刻意捧到了鼻翼下似乎是嗅了嗅,才一边继续往这边走近,一边扬声道:“说吧,有什么事儿?” 这倒有点儿出乎意料,看起来这厮好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竟然挺有经验的样子。 李千江倒是丝毫不感到意外,低声对李健解释了一句:“地府的人力不足,所以只有在一些比较大的城市,才会专门设有鬼差,而像是这样的小县城,更多是和本地的孤魂野鬼合作,让他们帮忙,所以这家伙理论上,是属于地府的编外人员。其实我也没想到刚好引过来一个就会是他……” 他的语速很快,不过李健还是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了然的点了点头,就听李千江冲着那已经接近到几步远处的“编外业余鬼差”说道:“想跟你打听一下,这段时间有没有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紫色t恤和灰色长裤的女鬼?哦,她还留着齐耳短发。” 夜色中很难看清楚对面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似乎笑了下,摇了摇头,正在李健两人又要失望的时候,却听他又说道:“还真巧,你们还是问对人了,我不只见过,我还给她指过路呢。不过她可没你这么上道,要不是看她是个女流而且脑子有点不清楚,老子直接上了她当补偿了。” 李健两人均是皱眉,却都没说什么,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跟对方怄气。 李千江又问道:“那能告诉我们,她往哪个方向走了么?” “告诉你们方向你们也不一定找得到地方,还是我带你们去吧。” 李健心中一动,见李千江回过头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顿时知道对方也提起了警惕,这是在提醒自己,他当即点了点头。 “来啊!”转身走了几步看他们没有跟上,对方还回过头来招手示意。 李千江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小步跟了上去,只是刻意背在身后的手,在朝着李健猛挥。 第四章、人知鬼恐怖(上) 如果说刚才李健还有可能是误会了李千江的意思,那么现在他就很确定了,对面那鬼的确是有问题,虽然不知道李千江到底是如何察觉地,但他却很快领会了李千江的意思。 同时脑中也不由想到了来的路上,李千江提起的另外一件事: “虽然我现在活动范围受限,但这也带来了另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距离水源越远,我就会自动消散然后重新出现在水源附近,而反过来,水源离我越远,也是同样的效果。当然这也不是无穷尽的,一定也会有一个限度,虽然我暂时还不清楚这限度到底多远,但离得越远感觉越薄弱这是做不了假的。” “那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刚问完李健心里就道不好,这种揭人伤疤的问题,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 虽然李千江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样温和的笑容,但他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转到了其他话题上去,李健自然也识趣地不会再追究。 脑中想着这么多但现实中不过过去几秒钟,李健眼看着李千江已经跟上了那鬼,立刻转身就往车上跑。 原本就没有多远的距离,虽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好歹上了车同时把开口水瓶放好,然后直接启动了车子。 但是这边的动静自然已经惊动了那鬼,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转过身来面对着仅剩下李千江一个,当即便露出了自己狰狞面孔,直接转身朝着李千江猛扑过去。 李千江表情变化了一下,但大概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下一刻便不慌不忙的躲闪过。 这鬼虽然心眼多而且看着凶悍,但是身形并没有比李千江大多少,只是因为此时李千江深感自己较为虚弱,不欲与他正面冲撞,再加上这里毕竟是对方的主场,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招?所以只是准备在此周旋片刻,同时也能给李健逃离的时间。 此时的李健已经驱车上路,方向自然是回家里,而他也没忘记李千江地叮嘱,把副驾驶位置的窗户打开,好让李千江“进来”。 他的心里却还有些惴惴不安,虽然按理来说,像是那个野鬼这样地似乎才符合他一直以来对于鬼的想象,可真的碰上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有这个世界不一样了的感觉。 当然他也没忘记关注后方的打斗,如果真的形势不妙,那他说不得也要掉头回去,毕竟李千江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自己总不能狼心狗肺真丢下他不管。 好在从后视镜的角度看,看情况虽然李千江是处于下风,但对方也没有讨到太多好,因为李千江实在是太灵活了很多时候让他根本就捕捉不到;而等到驶出的距离越发远了,渐渐也看不清楚后面的情况,李健也不免开始心焦,如果李千江判断失误,他无法“回来”,又或者是他撑不到那个时候怎么办? 毕竟那鬼看起来着实凶悍,而且看着也是打架的老手,李千江可是只能躲避而没有还手之力地。 只是他现在也只能继续往前开,等过段时间再回去看看情况。 就这样又开了一路,别说后面,周围都已经是一片寂静,距离大学也还有一段距离,李健正想着往回开过去看看此时如何了,旁边却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速度别慢下来,继续往前开啊!” 李健愣了下,心中一喜,随即转过头去,脸上更是大喜,“你回来啦?” 尽管只是短短时间,但对于李千江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也不希望这水鬼就这么没了。 李千江却没有跟他寒暄的心思,急声道:“别说这些有的没地了,快继续往前开!” 李健也不敢再迟疑,果断加速,然后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把他给甩开了么?” “谁说甩开了?”李千江从进来开始眼睛就一直在乱瞄,也不知道是在看哪里,此时似乎又看到了什么,声音更加急促起来:“怎么可能甩得开,现在这环境对他刚好合适。” “啊?” 李千江飞快解释道:“刚刚跟他缠斗那会儿,我就察觉到我和他有些相生相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跟我正好相反,应该是葬身于火海中。而风助火势,这晚上这么大的风,他的速度会超乎想象的快,这地方他又这么熟悉,我们如果不快点离开,不只是要被他抓住,还会被他留下来。” 而且很可能,会是永远的留下来! 李健听得心中也是一凛,虽然伴随而来的还有很多疑问,但他也知道轻重,那些事情都可以后面再深究,现在还是逃跑要紧。 鬼知道怎么出来找个人、哦不,找个鬼,会碰上这么大的麻烦。 这种事情也没法埋怨谁,责怪李千江?他也不想这样地,责怪李健自己更不可能了。 李千江在进来的同时,就已经把那边的车窗拉上了,所以外面的风势虽大,他们却听不到多少声音,可是很快就听到后方传来了响亮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重物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击在他们的车后。 “咚”! “咚”!! “咚”!!! 一下比一下重、一声比一声大,像是有一个锤子同时在敲击着一人一鬼的内心,让他们愈发不安交际。 李千江早就猜到了什么,回头看过去却还是不免脸色一变,沉声道:“他已经追上来了,还能再快点嘛?” 李健自然不会回头看,他正开着车呢,但通过后视镜,他也模糊的看到了一个影子在车后一跳一跳地,他心中一虚,无奈道:“我的技术一般啊,再快点都不用他撞过来,我们自己就要先翻车了。要不然你来?” “现在怎么换过来,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啊?” “对了,他为什么只是一直撞过来,不是可以穿过来吗?”虽然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李健也还是感到好奇。 “这话说得……如果鬼真的什么都可以穿行的话,我现在就不是坐在这上面,而是要掉到地上去了。不过对这方面我了解得也不是很深,只大概知道我们能够直接横穿地是不在同一个空间的位面,也就是所谓的阴阳之隔,这车显然不在其中。” 一边回应着李健,李千江一边也在时刻关注着后面的情况,李健虽然说着怕翻车,但他还是加快了一些速度,在短时间内拉开了与后面的距离,但是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风势又增大了的缘故,对方又跟了上来,而且大概意识到了单单撞门是没办法的,他便直接入跗骨之蛆一般贴在了车后,似乎还有向上攀爬的迹象。 “不行,得想点其他的办法才行。”李千江皱眉沉思了片刻,却又见到那野鬼果然爬到了车上边,然后趴在上面,但因为这隔板不是透明的,他们也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这反而让人心里更是惴惴。 然后没过多久,还是那种“咚咚”的锤击声,只不过这一次是在他们的头顶。 虽然觉得对方即便是只凶煞恶鬼,光靠这样捶也不太可能击破这车顶,可这种声音给人心理造成的压力才是最大的,紧迫感也是越来越强烈。 第四章、人知鬼恐怖(中) “能把他甩下去吗?”李千江又看向了李健,语气愈发急切起来。 “我尽量试试吧……”李健犹豫了一下,开着车就开始了“s”形的前进,车子顿时像是打摆子一样,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但因为道路所限,幅度并不算特别大。 大概人内心多少都有些冒险因子,李健开车一向都很稳,对于影视剧中的追车环节虽然很感兴趣却从来不会去尝试,但在这个晚上,在无法顾忌太多的压力下,同时也是因为这一条路上此时确实没什么行人和车辆,他倒是能够放开了手,速度和频率也就越来越快,只是仍然局限在道路范围内。 车上的野鬼却许久都不见动静,像是消失了一样,但很快他们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的声音,而后在两边窗户上时不时能看到对方被甩出来的手脚,然后终于也不知道是对方终于承受不住了,还是李健随后的这一下甩得太厉害了,一个近乎于漂移的动作,一人一鬼都看到在之后的那一刹那,车顶上似乎也有道身影直接被甩了出去,到了地方甚至还翻滚了好几下,生死不知……额好吧,已经没法“死”了。 李健和李千江在瞬间对视一眼,都默默地“耶”了一声。 不过他们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李健感觉那是漂移其实离真正的漂移当然还差得很远,但对他来说这样的动作也很危险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赛车手,这也不是专业的赛车,在他做出动作的随后,车子就直接向着路边的一杆路灯撞过去。 此时他想要扳回来可根本没办法做到,惯性之下也来不及,李千江更只能在旁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不过他们也算是好运,当真的接触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很险地几乎是擦着那路灯过去,同时有很明显的刺耳的摩擦声音响起来,应该是外壳到底还是和灯杆冲撞上了,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被冲撞刹那的力量反弹开来不得而知,但这声音却让李健心里都觉得毛毛的,又有些心疼,毕竟这辆车买来到现在真是连一点儿小擦小摸都没有过,没想到在这个晚上终于还是破了处。 此时来不及悲伤,也来不及庆幸这劫后余生,更来不及去看看到底损伤如何,只要这车还能开,他就还得继续上路,甚至停都没有停一下,就在往另外一个方向打死了方向盘之后,稍加油门疾驰起来,然后很快又回正,终于是有惊无险地再次回归了大路,至于车体的损伤,也只能之后再说了。 只是大概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对于李健来说却不啻于一场剧烈运动,他的额头都已经沁出了汗珠来,口中更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当然与其说是累的,倒不如说是身体的条件反射,用这种方式来释放和放松。 李千江比李健要好得多,当然也有可能是鬼的表现形式和人不太一样,总之他此时虽然也是满脸欣喜,但仍带着几分克制,同时还说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们快点回去再说。” 李健认可地点点头,那野鬼虽然暂时被摆脱了,但且不说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就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速度,就很有可能再次追上来了。 不过此时到底能够放松一些,李健的注意力分散开,也就想到了之前藏在心里的疑问:“那家伙开始表现得还挺正常的,你是怎么发现他有不对劲的?” 李健对鬼有天然的警惕是因为本就不是同类,但李千江和他可是同类,又是如何看出异常来的呢? 如果能够学到的话,也许对以后有帮助呢,毕竟李健现在自己都能够预料到,以后自己的生活注定是平静不了了,谁又知道会不会再碰上跟今天这类似的情况? 哪想到李千江闻听此言却愣了一下,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李健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还以为,是你发现他有什么不对才先跑路的呢。” 李健:“???” 李千江看他表情不似作伪,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刚刚我给你提示了?” “对啊,你先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又背着手向我招呼,不就是觉察出不对然后想让我先快点跑嘛。反正你能够通过那水瓶回来地。” 李千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说,李健真是有急智,否则的话,他们说不定还真要被那野鬼给阴了呢。 李健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其实是自己误会了对方,但这误打误撞,倒正好点破了对方的险恶用心,也不知道该说是他们好运呢,还是对方太倒霉? 不过李健觉得怎么样也该是自己倒霉,今晚碰上这一切已经颠覆了自己过去二十几年三观不说,刚刚还差点真的没命——他相信真要是被那野鬼抓住,绝无幸免,对方看上去就不像是李千江这样人畜无害,虽然李千江到底是不是真的人畜无害也有待观察。 “但是我们就这么回去,那那个,蔡姐怎么办?” 李千江叹了口气,说道:“只能后面再想办法了,希望不要真地在那家伙手上。” 李健诧异道:“你是说,刚刚那家伙可能抓了蔡姐?” “他反应会那么大,说不定是因为心虚,而心虚,可能就和蔡姐有关,说不定蔡姐就在他手里,他见我们找上门自然紧张,所以也想着把我们一起骗过去……”李千江说着,不知不觉倒是出了一个完整的推测。 李健皱眉道:“这,很有可能啊,那怎么办?” 李千江苦笑道:“还能怎么办,难道现在还能跑上门去要人?就算他真要对蔡姐不利,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情,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过来再看看也不迟。” “好吧,也只能……吓!” 李健正说着话却戛然而止,因为他此时看到前方左转准备转弯的时候刚侧过头去就似乎看到了什么,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印证性地又转过去看,就在那一刹那心跳瞬间感觉慢了半拍一般。 只见到在他旁边的玻璃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悬浮着一颗脑袋,正脸面对着他这边,年纪看起来也不是很大,五官也算正常,但此时路灯坏了的情况下,只靠着一些昏黄的光线交织在车窗玻璃上,映衬着这副场景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而此时似乎也是见到李健看到了自己,这家伙居然还咧开嘴笑了一笑,嘴巴上翘、双眼微眯,好一副开怀的样子,只是那笑容在诡异的光线衬托下,显得十分阴森,更有几分扭曲。 “额……” 李健这时候才有些反应过来,也从那种心跳慢拍的节奏中脱离出来,却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 “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章、人知鬼恐怖(下) “啊啊啊啊啊啊!!!” 李健在一瞬间被惊得狂呼乱叫,完全失了分寸。 李千江虽然同样吓了一跳,但可比他好多了,毕竟他本也是鬼,那种所谓的畏惧心理天然就比较弱,再加上对方是直接出现在李健旁边,他反倒是在李健尖叫之后探过身去才注意到主驾驶旁边的车窗外多了一颗脑袋。 而在他们眼中看着如同悬浮在半空中的脑袋,实际上当然不可能只有一颗脑袋,只是大概因为光线问题,对方大半个身体和身上的衣物都融入了黑暗里,这样让他看起来脖颈以下都仿佛被掩去了一般,结果就剩下一颗头颅还能依稀看得见,但实际上原本也应该只看得清一个大概轮廓,只不过他又特意探头把脸直接贴到了窗玻璃上,五官和脸型自然会稍微分明一下,这样前倾的姿势也使得身子反倒更加隐去,稍微不注意的话甚至可能只会看到窗玻璃上贴着的一张有些扭曲的脸。 也无怪乎李健会感到惊惧,这一幕换任一个人来看到,多半都得是吓一跳,哪怕看过的恐怖片有类似场景,但真换到现实中自己亲身经历亲眼面对,那真不是谁都能hold得住地,不过此刻他的反应还是显得激烈了一些,这是因为他不只是看到了诡异场面的惊悚感,还隐约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那个他们以为前面已经甩脱了的、阴魂不散一般的野鬼。 李千江说得还真的没错,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即便是李千江也已经放下了警惕,李健更是不知不觉就回复到了自己正常的车速,没想到对方居然又追上来了,而且在李健发现他之前,更不知道他已经在旁边“潜伏”了多久。 此时那野鬼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了起来,嘴角翘的弧度很高,看起来像是在嘲讽,依然显得很诡异,不过因为他的脸已经离开了窗玻璃,倒是显得没那么扭曲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随着车的行进幅度变化太大了——因为李健这个驾驶员的突然失控,车子再次打起了摆子,如果不是李千江在同时见势不妙扑上来帮他稳住方向盘,可能第一下就要直接蹿出马路去了;还是说外面风大吹得他立不稳,此时那脑袋也在外面摇来晃去,再加上他那若隐若现的身形,就跟个摇头娃娃似的。 “冷静!冷静!不要慌!”李千江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还安抚着李健。 而这时候经过了最初的惊吓,李健其实本来就有些冷静了下来,再听到李千江的话,脑子终于彻底清醒了,只是旁边的那张笑脸让他时刻如芒在背,这时候都不敢转头过去再看。 李千江语气深沉道:“别想着摆脱了,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缠,只有直接把他打死才行。” “打死?”李健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说“他都是鬼了还能怎么死”,但他很快也知道李千江说的是另一种死亡。 之前李千江就说过了,鬼并非是能够一直存续下去的,鬼赖以生存的能量无时无刻不在挥发消散,当彻底不存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这个鬼消失的时候,这形同于人类的自然老死。 “每一只鬼都有其限制,和所忌惮的东西,”李千江目光一直盯着李健的旁侧,那野鬼的那边,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这与我们的死亡——或者更准确说——死亡的方式有关系,这只野鬼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是问题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健苦笑道:“这个要怎么看?” 李千江突然笑道:“我倒是想起来,我已经是这么虚弱的状态了,可是他这么凶悍的鬼,还是在主场作战,之前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没有拿下我,再加上他的速度风速越快的时候越能够得到加强,这只有一个解释——他是被烧死或者是因火而死地。” 所谓五行相生相克,水火不相容也,这个推断有些道理。 李健讷讷道:“可是这样的话,那就得要用水来对付他,这附近没有水,难道还得跑回家?” 李千江摇摇头,“不是你这么想的,你要知道一点,死亡方式对我们是加以限制,而非是加成的东西,就好像我也是被局限在了有水的范围,哪怕我恢复之后,也还是要受到这点限制,至于能够运用水这是我之后才慢慢自己领悟到的能力,并非天生。这野鬼若真是因火而亡,他应该是怕火,甚至是被火克制才对。” 李健有些没理解过来,愣愣的半晌没有说话,还是外边野鬼突然开始猛地敲击窗玻璃才惊醒了他。 野鬼的嘴巴更是一张一合,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但从其狰狞表情来看,不会是什么好话。 说起来他也是毅力够强,这一路过来竟然都一直跟着没有丝毫放松,不过联想到李千江所说,“风助火势”,说不定现在那种情况对他来说还很舒坦呢。 李千江这时又说道:“你这里有没有打火机或是火柴,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李健想了想,指向了右边副驾前边说道:“那边你摸一下,我记得上次丢了一个打火机在那里。”他把车子速度放慢,已经准备先停下来了。 既然摆不脱,要先解决了,那跑不跑都没意义了,还不如将“战场”留在这荒郊野外没人的地方,省得还牵扯无辜。 李千江忙伸手上前摸了片刻,不多久就拿到了一个打火机,他又随便找了一张纸出来,以打火机点燃,在这同时他更没有忘记去观察车外的野鬼。 就看到在他摸到打火机之时那张狰狞面孔上立刻便有一丝变化,李千江心里就有了底,等到他点燃了那纸张,还故意将起火的纸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野鬼的脸色更是剧变。 但随即,就好像是被挑衅的野兽,野鬼变得愈发狂躁了起来,敲打玻璃的动作越来越凶悍,只是他的力量并没有超越普通人多少,加上现在姿势不对很难使得上全力,自然也打不穿这加厚的窗玻璃。 但李千江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立刻说道:“快把窗户打开!” “会不会是他故意为之,就想引诱我们出去?”李健突然猜测道,李千江也愣了下,不得不说很有可能啊,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说道:“先把窗户打开,把这纸扔出去再说。” 李健不再多说,将窗户摇了下来,但他时刻戒备着,果然在他摇下车窗之时,野鬼立刻便伸手要进来。 李千江却在这时直接探过身来,像是扑到了李健身上一样,同时一手直接将那烧了大半张的纸对着野鬼的手上一甩。 “噶!!!” 就在那燃烧的纸接触到野鬼手臂的刹那,刺耳尖锐的凄厉叫喊声响起来,猝不及防的李健直接难受得捂住了耳朵倒在座椅上,而那野鬼的双手却像是拉到极致的弹簧一样猛地收缩回去,可是依然在燃烧最后一点儿余烬地纸却像是附着在了他身上一样一直跟着出去,直到被外边的风一吹才彻底熄灭。 虽说风助火势,但若只是一点儿余烬,风吹反倒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这火势终归是小了点儿,虽然有所伤害却显然还无法伤到对方的根本,反倒彻底激怒了他:“我要,杀了你们!”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一) “我要,杀了你们!” 伴随着沙沙风声,野鬼那咬牙切齿、愤恨无比的声音也穿过车窗传了进来。 刚刚被对方的声音刺激到近乎瘫在座椅上地李健本已经放慢了车速,这时候又有了加速奔逃的冲动,却被李千江阻止了。 “停车!我们下车!” “你确定?”李健有些怀疑,他无法信服李千江的判断,毕竟多半还只是猜测,现在下去不就是赌一把,还是直接梭哈的那种? 李千江反问道:“你现在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既然甩不脱,不如放手一搏,不然一直被这样缠住,别说以后了,就这个晚上都不得安生;何况现在把握也不小,大不了到时候看不行了,我也可以先缠住他然后你再跑?” 那不就跟之前一样,然后……陷入不断的轮回? 不过李健也知道这种时候不适合再犹豫和退缩了,重重一点头,像是要给自己增加信心一样,等到把车停靠好后他又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李千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打开他那边的车门下了车,而后直接往后方跑了过去。 李健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转身望左侧后方看过去,果然在那里看到李千江又出现在了那野鬼面前,和他对峙着。 “蔡姐就在你那里吧?”李千江双眼死死盯住了野鬼,但对方只冷笑不答。 李千江又叫道:“我缠住他,你想办法把火扔到他身上,随便扔没关系,反正我不怕!” 李健知道他后面这是在对自己讲,心里不禁暗骂叫这么大声这是生怕对方不知道啊,果然那野鬼闻听此言脸色变了一下之后就直接向着李千江扑了过来,像是要先把他解决了的样子。 李健这时却又想到一直以来李千江都很冷静沉稳,此举恐怕别有用意,当然也有可能像之前一样,是自己脑补过度了,不过他既然那么说,就先照着他说的做好了。 李健将李千江遗落在副驾上的打火机先拿到了手里,然后又抓了几张硬纸到手里,如果是纸巾的话比较不禁烧,李健又想到外面风大,且不说几张纸轻飘飘地很容易就被吹开了,到外面去点火也会是个难事,便先在车里把火点着了,先烧了一张纸,打火机放进口袋里,然后把其他几张纸随便揉成纸团,又撕开一条边角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有引线的纸手榴弹一样,这才打开车门下车。 说来缓慢,其实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完成,而等到他一开车门下车,“呼呼”的风顿时向着他这边灌注过来,风的方向却正好是在侧后方,他立刻背过身去挡住风,然后看了一眼手上正燃烧着的纸张,还是有些斜向吹过来的风席卷着火苗,倒是让火势又大了一些,眼看着一张纸就快烧完了,他赶紧加快脚步向后退去,然后一边还转过头去看着缠斗的那两只鬼。 李千江看得出来已经尽全力了,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挂了彩,衣服都歪到一边,露出了半边香……额,肩膀,脸上紫的青的印子都有,模样好不狼狈,已经完全失去了李健刚见到他时候的风度,是真的豁出去了。 但这样子还不够,野鬼屡次三番被挑衅戏弄,已经完全被激怒了,他也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打法,被李千江抱住了腰就不断地提膝撞击他的肚子,同时两手成拳,不断地锤击着他的背部,如此双管齐下,李千江的身体都快变得软绵绵了,可还是死命抱住野鬼的腰,同时还冲着身后大喊道:“快点火,扔他!” 李健咬一咬牙,拿出其中一个纸团放在那快烧完的纸张旁边点着“引线”,然后飞快转身直接对着这边跑过来。 风势有些大,即便是纸团的重量也嫌轻了些,在半空中还没划完一个抛物线就被吹离了原本的轨迹,李千江可没忘记时时注意这里,看到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一幕,就猛一个挺身,然后趁着野鬼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他直接往那纸团飞过来的方向撞过去。 野鬼当然也有看到李健的动作,只是被李千江撞开之后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仓促之下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纸团砸中,这一刻他似乎都能够感受到那上面传来的热量,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慌张。 显然李千江的猜测是对的,野鬼虽然因火而亡,却也因此受火所限,和水不一样的是,火的攻击性更强也更明显,更是成为野鬼所深深忌惮的一样东西,比李千江受到水的限制还要严重得多。 但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是在火出现的时候有着本能的抗拒和畏惧,而之前被烧的那一次虽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却也让他印象深刻,更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故而此时对于火焰更为忌惮,眼见自己躲不过去,他连忙扬起另一只还没有被烧伤地手来,已经做好了壁虎断尾的打算。 哪想到这时候又一阵强风吹过,竟然直接将那燃烧的纸团再次吹偏了,野鬼见此晃开手,脸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喜色。 不过李健这个时候可没闲着,他脑子又没有懵掉,刚刚更是趁着那纸张的最后一点余烬将火苗直接传递到了另一个纸团上,这时候见到野鬼果然是畏惧这火焰,哪里还会迟疑,在对方刚侥幸躲过第一个纸团的时候就已经将第二个燃烧的纸团抛了过去,而且还是大着胆子又走近了几步靠近一些了才丢地。 随后他便赶紧退回来,心里还在惴惴不安着,手上却还是不敢停,也不管这纸团能不能够砸中对方,掏出打火机来背身挡着风又准备点燃一个纸团来。 但是这一回那野鬼有了准备,纸团还是没砸中他,而且被风一吹火势更大很快就将整个纸团燃烧殆尽,化作飞灰,而野鬼却是愈发恼怒了,瞪着还在点火地李健龇牙道:“找死!” 李千江在后面看到野鬼竟然将目标放到了李健身上,向他扑了过去,不免大惊失色,李健可和自己不一样,他只是个人,不仅没有自己这样强的抗打击能力,更是可能被打死。 他不敢迟疑紧跟着就蹿过去,眼看阻拦不及干脆向前一个纵扑,直接抱住了野鬼地脚踝然后往后猛地一拉,野鬼急火攻心之下也没太注意自己后方的情况,措手不及之下就被李千江得手,这一拉拽直接让他站不稳了,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还是面部着地。 而这时李健也已经点燃了纸团,还是一次性点着两个,如果不是风大影响,他还能更早一步,但回头看看现在也不迟,而且是一个正好的机会。 此时什么畏惧和迟疑都暂时远离了他,那边李千江还在叫唤:“快,快用火!”李健两手一手一个点火的纸团,为了避免再次被风吹走的结果,他干脆整个人直接蹲到了野鬼身边,然后将两个纸团直接往他正仰起来的脑袋上拍过去。 “啊!!!”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二) 所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而凶悍的野鬼急了,破坏性更大。 首先受害的便是此时距离他最近的李健,而且因为李健此时是蹲下来的姿势,两个燃烧着的纸球被他塞到了野鬼的后脑勺上之后,两手也还维持着向下按压的姿势,似乎想要按住来回打滚尤其是用后脑勺猛搓草地似乎想要一次灭火地野鬼却又有些不敢的样子,这时候那野鬼突然弹出两只手来一把抓住李健的手然后猛地向前一推,刚好冲击到了他的胸口。 野鬼更借着这下想要爬起身来,这一刻复仇的愤恨短暂战胜了脑后的剧痛,甚至都不去管还在烧着的后脑勺,就要冲着李健冲过去。 但他又一次忽略了就在他身后的李千江,而且脚还就在水鬼边上,水鬼都不用刻意探身,直接两手伸出一把拽住两边脚踝,然后往后猛地用力一扯,野鬼的身体就再次不由自主地往后滑过去,上半身也跟着跌倒在地,而且这一次是直接受到创伤的后脑勺着地,偏偏刚刚他起身的时候后脑正对风向被风一吹原本已经磨得差不多的火苗竟是猛然再次蹿高,而这一下就变成了双重打击,火焰和着原本就被他摩擦到了草地上的火星一搅合在一起,瞬间如同鲜花一样,呈现一个看起来绚丽对他而言却是无比痛苦的“绽放”。 李健刚刚跌坐在不远处,本来已经心到了嗓子眼,见到这里就舒了口气,然后揉着自己的胸口,感觉疼痛感稍轻,才爬起身来。 这时候野鬼可比刚刚还要凄惨几分了,刚才他至少脑子还清醒知道不能用手去揉搓,可现在却是头搓地还不够还要双手去揉搓,结果就是头上的火焰没有消灭,双手也被点着了,整个人已经完全慌了。 李健也再次鼓起了勇气,只是他刚一走近那里,突然一阵焦臭味扑面而来,让他不免愣了愣。 按照道理来说,鬼是精神或者意识的化物,又不是僵尸、吸血鬼之类地,怎么还会有这种味道,而且看着下面隐隐的碳黑,让李健觉得这甚至有点儿……像是在烤肉? 李千江这时候已经爬起身来,看到李健在发愣,以为他被吓到了,连忙道:“别愣着了,宜将剩勇追穷寇啊!” 野鬼的样子太凄惨了,也不用着急给他下死刑,所以李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鬼不是都是虚体的吗,为什么他这像是真的有东西烧起来了一样,我还闻到肉的味道了?” “谁说鬼就不能有实体了?”听说李健是在思考这个,李千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能够理解,阳间之人大部分都没有碰到过真正的鬼,更没有多少接触,故而有着种种误解都很正常,想到自己以前也是这些想法,他更觉得正常了,然后说道:“我先前不是说了,鬼是人生命的另一种形式的延续,只有空间上的差异,而这只因火而亡地野鬼,因为他的死亡方式,燃烧的火焰便是他躲避不开的克星,哪怕他在另一层空间里,依然会被灼烧,甚至被那灼烧的力量牵引到了这层空间中来。实际上即便是没有这个,燃烧也是一定程度上的阴阳沟通的方式,所以你闻到那种味道一点也不奇怪。” 李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听李千江说道:“刚刚的教训可别忘了,还有纸团没,一起点了尽快把他全部烧了吧。” 李健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看地上,刚刚一时着急手上夺得纸团没有拿稳都滚落了一地,现在更被风吹得不见了踪影,他赶紧说道:“车上还有,我上去拿!” “快点!”李千江语气肃然地提醒道:“多拿点,我们要毁尸灭迹。” 这一次不用考虑太多,李健直接把车上的那包纸巾拿过来,这边李千江看着,野鬼看来的确是深受火焰控制,原本十分凶悍地压制李千江,此时却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提不起来,只顾着在原地翻滚哀嚎,李健把纸拿过来的时候,李千江正踩着野鬼的身体,看上去很有几分把刚才自己挨的揍还回去的架势,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动手。 李健蹲下来,先弓身避着风拿出打火机把纸点着,然后一张一张的点燃,不要钱一样随手全部撒到了野鬼身上。 “啊!!!” 这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令人闻之毛骨悚然,李健感觉自己今晚光是听这声音就没法好好睡觉了。 那边李千江这时候却反而躲到了一边去,李健看他也不像是躲避风向的样子,好奇问道:“你走那么远干嘛?” 李千江耸耸肩,说道:“我们属性相克,但我就担心这时候我如果靠近他,反而对他有好处,要是一不小心帮他浇灭了火就不好了。虽然我也不确定会不会这样,但还是小心点好。” 显然没到见到这野鬼完全化为飞灰的那一刻,李千江是不会松了他那根神经弦地。 李健想起之前他好像却是都有意无意避着这火,原本还以为他是怕火,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啊!啊……” 看着随着不断地火焰落下,几乎要覆盖他大半身,而后不知道是力气耗尽还是“生命力”几近枯竭,喊叫慢慢变成无力的呻吟和喘气的野鬼,李健突然有些唏嘘:“以前总以为鬼很可怖,没想到也有十分脆弱和可悲的一面。” 他并不是同情这野鬼,也不可能怜悯他,毕竟对方刚刚可是要杀了自己,只不过想到对方生前可能就是被火烧死,死后还怕火然后现在又被火烧了一次,这一次恐怕还要直接灰飞烟灭了,的确是有些悲哀的事情。 而且不止这野鬼,李千江似乎是因水而亡,死后他的活动更是只能在水的周围,虽然他可能是依此反倒是发现了一个对自己有好处的部分,那就是类似于之前那样的“遁逃”办法,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李千江自然不知道此时李健心中所想,看着眼前的野鬼终于慢慢化为飞灰,再也不可能对他们产生一丝威胁了,他叹了口气,突然说道:“你听到了吧,我先前问过他,蔡姐是不是在他这里。” 李健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蔡姐’可能就是被他抓了,然后现在被他束缚着安置在这附近某个地方?” 李千江点点头,说道:“我又想了想,蔡姐的活动范围应该不会太大,因为她之前一直念叨着她车祸的地点,她也只记得这一个地点,在想起来更多地方之前她不会随便乱跑,离开也不会离开太远,就好像之前把那彼岸花根茎给你,也只是因为距离比较近,不至于迷路或者失去方向。就算她真的想起了回家的地方,那也是直接回去,跟这野鬼打不上交道。 “可这里毕竟是那野鬼的地盘,孤魂野鬼对于地盘的划分,和那些野生动物很像,轻易不会越界,因为那很容易会被对方视为挑衅。加上他确实有编外鬼差地类似特征,那么这附近出现一个新的鬼类,他没有道理不知道,知道了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就是先抓起来,不管是放回地府还是另有处置,蔡姐肯定都在他那里。 “如今既然他已经不在了,我们可以直接去把蔡姐找出来。”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三) “的确很有可能,可是……我们要去哪里找?” 听说有可能再找到“蔡姐”,李健当然也很高兴,毕竟他们此行出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找鬼,但他四顾看了下,四野一片荒凉,连建筑物都没多少,不是山石就是树木,哪怕在过去一段也差不多,哪看得着半个鬼影。 李千江沉吟了下,才说道:“先沿着那鬼出现的地方搜寻过去吧,我们还得要加紧点,要是让旁的孤魂野鬼知道这里的野鬼消散了,他们定然会想着把触角伸到这里来,到时候对我们又是一个麻烦。” 这不就是抢地盘了? 不过李健今晚的三观被一刷再刷,此时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接着他便调转车头往回走,虽然夜幕之下光线不太好,但都在这一条直道上,他们还是比较容易就发现了之前停驻、也是那野鬼曾经出现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李健把车靠边停住,然后和李千江一起走了下去。 看了几眼却是毫无头绪,道路两边不是山岗就是密林,那野鬼曾经走出来的地方,正是那个密林中,但也难保对方是刻意这样,不过他们还是先往这里走过去。 “像这种孤魂野鬼,平常都是怎么过的?”深夜来这荒郊野外哪怕身边还有一只鬼,李健还是觉得莫名心虚,开始没话找话,当然也确实是他心中疑问。 虽然李千江口中那地府看起来跟阳间的运转模式很像,但鬼和人,到底是两个不同的种群,“衣食住行”等方面,肯定都会有比较大的差异。 李千江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道:“其实看起来跟阳间差别也没有那么大,至少我下去的时候很容易就适应下来了。有些小说里面硬要把地府描写得阴森森很恶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那些作者又不是鬼,也没有真的从地府游玩过回去,所以有些偏见是很正常的。” 李健听着倒是真的来了点儿兴趣,笑道:“我不怎么看灵异小说,也不太清楚那些作者怎么看,不过影视剧里面,地府不就是管理鬼员、掌轮回的地方么,这又有什么不同?” “首先轮回什么地,就没那回事儿。而且我也跟你说了,鬼说起来没有想象中或是传说中那么神秘,我们的存在形式还是比较合理的,只是有着空间维度上的差别而已。你就算是把什么进化论、相对论等套进来,也会发觉这和地府的存在也没什么不相适地。不过最重要的是,存在即合理,很多事情别说我了,就是那些鬼君大人他们也未必解释得清楚,因为地府的存在比大部分的老鬼们还要长,而且当时没有留下太多记载,也没谁清楚地府的‘史前’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儿,跟阳间到底又是怎么区隔开的。但既然有我们的存在,那这东西就有它的价值,何况地府运转至今,也没有和阳间有太深的牵扯,这种和谐和平衡,估计还要持续下去很久很久。”说到这,李千江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地府的存在,有些地方也不是那么美好啊。” “怎么了?”李健有些好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 或许李千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是因为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对李健亲近了许多,还是刚刚其实也受到了惊吓面上不露声色却需要为自己解压,此时的他完全不像是之前正常的他,过于话痨了——虽然都是长篇大论,但之前都是正正经经的介绍,像是这样的谈论可还是第一次。 李千江似乎谈兴正浓,正要张口说什么,突然注意到前面,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快步赶上去。 李健也愣了下,然后赶紧跟上。 这密林到这个地方开始就有些稀疏了,李健虽然有了沟通阴阳的能力,但他到底不是真正的鬼,夜晚对他的视觉还是有不小影响的,更别说是在这里面,所以压根看不清楚前面什么情况;但对于李千江就丝毫没有影响了,他看到面前的空地对面,靠着一棵大树被几条树藤困住的身影,立刻叫道:“蔡姐?” 对面的身影原本低垂着头,长发将面容掩住,即便是李千江也一时看不清楚,这时候却是慢慢抬起头来,看到李千江瞬间眼放光芒,“小李,你怎么来了?” 李健差点没笑出声,心想干嘛不干脆叫小李子啊? 然后他想到自己貌似也姓李…… “蔡姐,真是你!”李千江这时也看清了,又叫了一声便立刻快步走上前去,打量了一下她,发现至少从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伤害,先松了口气。 虽然料那野鬼在这阳间最多也就是苟延残喘,别说是像地府十八般酷刑样样俱全,就是想要把一个普通的鬼“炼化”,没有一定的时间也做不到,但只是打骂发泄一番还是能够做到的,哪怕是面对蔡姐这样地“长辈”,刚刚那暴力野鬼也完全能干得出这种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李千江想了想,那野鬼应该还不至于这么重口味。 “别过来!” 但就在李千江即将靠近那“蔡姐”的时候,她却突然叫了一声,李千江愣住,后方李健也赶紧顿住脚步。 李千江思维很快,马上就想到了关键点:“这树藤,有问题?” 蔡姐点点头苦笑道:“这树藤是百年老树藤……” 李健听得不明所以,李千江却是吸了口凉气,回头见李健不解,便解释道:“树木百年而成精灵,甚至有极小极小的几率会产生灵智,成为‘魅’。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被一些无处寄身地孤魂野鬼附着——这些孤魂野鬼多半是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才会这么选择,毕竟很大几率没有附着成功他们就要死去,哪怕成功了,成为‘木魅’,也会被百年老木本身的‘精灵’所吞噬,成为灵智不全的野兽一般。而不管是‘魅’还是‘木魅’,它们都是……以鬼为食。” 李健毕竟不是鬼,听到了只是暗自称奇,这看着倒有些像是地球上的生态链了,虽然看起来人是最多最厉害的,但单论个体的力量,却也有很多的对手,鬼也是一样。 “这百年老藤虽然不是‘魅’,但恐怕也在氤氲精灵的阶段,这种情况下对于鬼有极强的克制作用,难怪那野鬼会放心地把蔡姐困在这里,因为蔡姐根本逃不出去,甚至会很快虚弱。”说到最后,李千江又庆幸一声:“还好我们来得早,不然要不了多久,蔡姐就会虚弱到根本无法反抗那野鬼,他只要想办法把蔡姐从这里拖出去,就可以直接吸取蔡姐了。” 李健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可既然这老藤对鬼有克制作用,那野鬼怎么却能够用它来捆住……蔡姐呢?” 李千江看向了蔡姐,这也是他的疑问。 蔡姐犹豫了一下,才苦笑道:“其实,这老藤本来应该是缠在这树上面的,不知怎么脱落下来,被那老鬼弄成了一个陷进,我是被他骗进来的。” 李健和李千江面面相觑——当然李健压根看不清李千江的脸,只是听他说话直到他就站在自己身边。 蔡姐的语气又变得低落下去,“那老鬼找上了我,说有我儿子的消息,我一时慌了神,才跟着他来了这里。当时就在这树旁发现了我儿子小时候的书包,那是他十岁生日的时候我给他买的,一直没舍得扔掉,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周围有树藤,就跑了进来,然后就……”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四) 李健和李千江闻言,俱都叹息了一声,为其唏嘘不已。 这蔡姐确实是个可怜人,好不容易有一个从地府上来的机会,还差点被鬼骗,要不是李健他们及时赶到,说不定真就要被那野鬼“吸取”了,那可就真地是完全消失了,更重要的是还将留有遗憾。 李千江这时候才注意到蔡姐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他问道:“这就是那个书包?” 蔡姐点了点头,看着怀里早就破旧的书包,眼中又是哀伤又是怀念,“小孩子总是喜欢新鲜事物,小智他很早就看上了这个书包,我那时候每一分钱都得要算计好,所以一直也没有给他买。小智很懂事,从来不哭不闹,也不和同学攀比。那次他十岁生日,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就给他买了这个书包。那天他真的好高兴,我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也很高兴。 “但是我也没想到,小智他没有像是其他小孩那样喜新厌旧,这个书包一直用到了高中,实在是不能用了,你看看这下面都破了,已经装不了书了,他才答应我给他换一个新的书包。” 说着蔡姐又笑了起来,笑得很温馨,眼中似有追忆。 李千江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拉过身边的李健说道:“蔡姐不用担心,虽然我不能接近,但这不还有他嘛?” 蔡姐这时候才注意到,李千江身边竟然还多了一道身影,被百年老藤束缚住一段时间后,她的精神已经开始萎靡了,注意力也很难集中,开始时居然还没发现李健。 不过因为那彼岸花根茎的缘故,李健身上的极纯阳气非但被掩盖住了,还有一些阴气间或缭绕出来,使得外人一般很难看出他其实是一个人来,之前那火野鬼如此,现在的蔡姐也是如此,但夜晚并不会对她视线造成阻碍,所以虽然从李健身上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但看到了他的脸,蔡姐还是认了出来,微微讶异道:“他怎么也来了?”随即也知道了李千江那话的意思,因为李健不是鬼,他自然不会怕这百年老藤。 李健也已经意识到了李千江想要让自己做什么,不过看着周围一片漆黑,他心里就毛毛的,支吾着说道:“我都看不见,你要我怎么做啊?” 李千江没有丝毫迟疑,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微微一笑后,打了个响指。 李健顿时感觉手中一轻,他一直提着的那瓶水居然自己动了起来,又听到李千江笑道:“和你见面之后,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将来还得继续打扰,实在是失礼了,就先送上一份迟来的见面礼吧。看看我这个‘魔术’怎么样?” 李健顿时感觉手中震动起来,他险些要脱手将那水瓶丢出去,但很快就意识到,动的根本不是水瓶,而只是水瓶里的水,但是那本来应该一出来就落地的液体,出来之后竟然在半空中汇成一条迷你的溪流一般,最后溶成了一团——至于为什么李健能够看得见,自然是因为此时有了亮度,那波光潋滟间,竟然产生了照明一样的效果。 李健不知道李千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幕不仅美轮美奂,而且在当下也很有实际意义,这亮度虽然还是稍显不足,但李千江又托着那“水光球”靠近了蔡姐,这个距离那光亮却是已经足够了,周围的黑暗也不会再对视觉造成什么阻碍了,便是李健的肉眼凡胎,在这个范围内,也能够看清楚蔡姐身上缠绕的那些颜色晦暗的藤木,还能够看清楚蔡姐的脸。 蔡姐看起来当然不年轻,不过李健还是没想到她会老成这个样子,对比自己母亲,在死前自己见到的她最后一面,虽然眼角纹老人斑都有些显现,但因为染了黑发的原因,加上天生皮肤较白,和实际年纪比起来,看上去可要年轻得多了;而这蔡姐满头银丝就不说了,脸上的褶皱繁多,然后皮肤又是黝黑地,整个人看着比她实际年纪竟还要老十岁。 不过她看起来倒是比自己那同样是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母亲还要健硕几分,应该还是更高的原因,毕竟自己老妈才一米五几,而这蔡姐就算是靠坐在那里,身长目测也不会比自己差多少。 李健蹲下身来看着那老藤,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李千江指着后面道:“你看看后面……” 蔡姐道:“不用看后面,直接把这个往外拉扯就行了,其实这老藤应该是虚套在这树根上,但我一碰到就根本动不了了,不然早就自己挣脱出去了。” 李健依言双手攀住了老藤,果断向后一拉,果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就把这缠绕了几圈的老藤拉了出来,李千江立刻上前去扶着蔡姐,两鬼都小心地规避着地上的老藤,一直到脱离了有几步远了,才都松了口气。 李健也早已把树藤扔到了一边去,拍了拍手还是能够感觉到手心里有些微的泥土,往裤兜里摸了摸刚好还有几张纸,直接擦了擦之后收了起来,准备回去再扔掉。 “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吧?”看这一切应该是尘埃落定了,李健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这下一直憋着的睡意就难免侵袭上来,打了个呵欠便冲着李千江问道。 李千江正要说话,蔡姐突然说道:“我能不能先去个地方?” 李健皱了皱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一来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再耽搁一会儿心理上也没有什么好接受不了地,二来他也确实挺同情蔡姐,这种小小的要求就不必拒绝了。 于是看到李千江点头,还看向了自己,他就也跟着点了点头,却又好奇问道:“又要去哪里,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蔡姐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还得去看看,那老鬼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地,他跟我说小智被他害死了,尸骨就埋在旁边山岗的一个洞穴里,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李健和李千江面面相觑——这回光还在,李健能看到他脸了——对那火野鬼说的话,他们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不过儿子早已经成为了蔡姐的执念,如果不让她去亲眼看看,她是不会死心地,虽然她说得笃定自己不相信,但若真是完全不信,又怎么还会一直记挂着? 反正那山岗就在对面也不远,走几步路的事儿,他们两个都没有异议。 三道身影便穿出了这片密林,李千江把那水重新“灌”回了水瓶里,然后他们又在暗淡的星光下继续穿过了马路,来到了另一边的山岗处。 蔡姐到这里却也是上下看了一番,才犹豫道:“我感觉他说的应该是这个方向,我们先去这边看看吧?” 她指的是右面,那里正好有一个缓坡,也不知道那火野鬼原话是怎么跟她说的,不过到这份儿上了,李健两个也都是无可无不可了。 这次走了许久,却都没有看到所谓的洞穴。 “果然是那家伙说谎了,也没什么稀奇。”李健撇撇嘴,一点儿也不感觉意外,“嗯,这是什么鬼……东西?”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好像绊到了什么,李健正要骂,突然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两只鬼,赶紧改口。 他也没当回事儿,想要直接一脚踢开。 “等等!” 是李千江的声音!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五) 被李千江叫住,李健还有些懵,然后看到他走过来,蹲下身子往自己脚边摸索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才抬起手来。 这边没有林木遮掩,星光月光虽暗,好歹能够借光看到几分,李健感觉他手上拿着的好像是一个盒子样的东西。 蔡姐自然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她的表情有些变化,看样子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了看四周,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找不到地方在哪里?” 李千江举起盒子问道:“蔡姐你认出这东西了?” “我不确定,我不知道……”蔡姐捂着嘴连连摇头,此时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坚持过来,“我不找了……” 李千江的神色肃然起来,他站起身来,认真说道:“蔡姐,如果你认出这东西了,那我们就必须继续找,现在才找了一点地方,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找,除非能够确定这周围都没有了,我们也才能够确定那家伙说的是假话,你也能够安心不是吗?” 蔡姐愣愣地点点头,随即却又猛地摇头,连连道:“我认不出来!我不找了、不找了……” 李健这时候也发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他看着李千江手里的东西,黑乎乎的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便凑到李千江耳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应该是一个文具盒,很普通的文具盒。”李千江说着,将那盒子掰开来,里面居然还呈现出了折叠的三层来,似乎还有铅笔盒橡皮檫之类地东西。 李健问道:“你是怀疑,这文具盒跟那书包一样,都有可能是小智地?”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你也看到了蔡姐的反应,所以我才问她确不确定认出了这东西来。其实我感觉她应该是认出来,但更可能是认错了,或许她内心主观上,就相信那野鬼所说的一切。” 李健也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情说不准地,看来我们一开始就不该过来……不对,不来也没法完全安心。哎,要是她能够直接想起来住的地方就好了。” 李千江没有再去逼迫失神的蔡姐,他转头又打量了一番周围,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你有没有感觉,前面那块地,好像比周围都稍微要高一点?” “哪里?”李健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有一点,不过也可能是错觉。” 李千江却已经直接走了过去,不管怎么样先看看总不会错。 他踏在了那块地上,从表面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上面也和周围一样长满了杂草,甚至刚刚他们也经过了这块地,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来,可此时李千江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再来到这里,却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 “快过来!” 不只是李健,蔡姐也被他的叫声吸引住了,李千江却又蹲下身子去,然后上半身半伏在地面上,做了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过了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有些振奋地扬手说道:“这下面有问题!” 李健和蔡姐都走了过来,蔡姐两眼有些无神,并没有看着地面,却又很涣散,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 李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下面有问题?” 李千江没有回答,他知道眼见才为实,也是最好的答案,也没有叫李健帮忙,直接自己动手将那一面地面刨开来。 当杂草被扒开,这时候李健也能够隐约看出一些不同来,“感觉,好像是新土?” 李千江扒拉开了一片,所以这一块和周围的区别很明显,哪怕光线不是那么亮,李健也能够看得出来一点,说是新土,也是因为有周围颜色更深的作对比。 李千江点了点头,也不答应埋头继续刨挖,不一会儿后,李健和蔡姐也陆续加入进来。 不过蔡姐的样子让李健两个都有些担忧,状若疯狂,她的力气似乎比李千江还要强,刨挖的进度比他们俩还要快,也是她最先“见底”。 “就是这个了……”当他们刨挖到出现了一个大概有一段小臂长许见深地土坑后,李千江便指着里面一个露出来一点儿的深色东西说着。 如果要李健来说,他感觉就算几个成年人在这里,估计也要挖上小半夜才能有这“成果”,主要还是徒手挖,没有工具,再加上这下面即便是泥土都结成了坚硬的块儿,更别说还有些石块夹杂,这其中蔡姐贡献了大部分的“功劳”,不过她的双手连泥土都没有沾染多少,更别说有什么伤痕了,这让李健看着,又有些羡慕起鬼来。 好不容易将脑中这不靠谱的年头驱散,李健再看过去,那深色的东西已经被拉了出来,原来竟是一截破布,虽然端口都碎了,也不知道是被腐蚀还是之前就被拉扯断地,但还是依稀看出来,这是一件衣服的一部分。 蔡姐扯着那截破布看了半天也没有开口,但李健他们都能够感觉到,她情绪似乎又开始波动起来。 李健眼神示意李千江,李千江摇头低声道:“这个说不好了,火野鬼这么说,要么就是真地,要么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东西是死的而人是活的,除了那个书包,剩下的东西蔡姐也不能够肯定这些就一定都是她儿子的东西,也包括这个……”他说着又伸手往下摸了一下,突然愣住了。 李健见他这样,也跟着下手去摸索了下,然后眨了眨眼睛,把手上摸到的一段东西慢慢拉了出来。 那竟是一段骨骼! 蔡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突然疯了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抢过了李健手中的骨头,愣愣看了半晌,才突然抽泣起来。 李健和李千江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本来还想安慰蔡姐,这种情况下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曾经用过的书包,疑似用过的文具盒,破碎的衣物,还有这骨头,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里曾经有一个人遇害,而蔡姐原本就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念头,这时候自然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别说她,就是李健和李千江此时也不由暗自嘀咕,难道真有那么巧合,那火野鬼竟是先后跟这阴阳两隔的母子俩都有牵扯? 李千江此时还是有些不信,摇头道:“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应该不是小智。” 李健反问道:“如果这样的话,不是更巧合了吗?” 李千江顿时哑然,蔡姐却又伏在地上,然后将更多破碎的衣物和骨节都刨挖了出来。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里的确是一个埋尸之地,动手的很可能便是那火野鬼,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做的被他发现了然后拿来说事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面尸体的血肉都被自然腐蚀掉,只剩下尸骨还有不易消解的衣物等,内层出现了空洞导致了土质有些松软,甚至周围还有地下水的渗透,刚刚他们刨挖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些湿润,而这也是李千江会发现异常的主要原因。 这地方实在是显得偏了点儿,一般都不会有人特意过来这里,经过的人更不会留意,而这地方不留意的话也基本很难察觉出异常,如果不是他们过来,或许真要等到开发商来圈地的时候,才会把这里埋葬的秘密挖掘出来了。 不过对于李健和李千江而言,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安抚已经开始确认这里遇害地是自己儿子的蔡姐。 “蔡姐,现在还说不好这具尸骨跟小智有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先去查一查小智,看有没有他的消息。”李千江说着,看着蔡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对李健苦笑道:“这下要怎么样才好?” “这边的事情……我先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李健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这里面毕竟牵扯到人命案子,李健也不可能就这么掩埋掉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交给有关部门是最好的处理了,虽然这样的话肯定要想好一套说辞,尤其是大半夜李健一个人怎么跑这地方过来了,又是怎么发现这么一个深坑的。 “不行,不能让人把他带走,不能!”蔡姐这时候却好像听出了点儿李健的意思,连忙伸出手来阻拦,看李健拿出手机又上来作势要抢,被李千江拦下了。 “蔡姐你冷静点,先不说这是不是小智的尸首,就假定真的是他,让警察来查一查也好,查到了真凶,也能够让小智瞑目啊。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让他重新入土为安,难道你要放着他在这荒郊野外,等到开发商来再让他被铲车挖出来?” 想到李千江描述的那个画面,蔡姐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再也不说话了。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六) “姓名?” “李健,木子李,健康的健。” “你是开车经过,还是住在这附近?” “哦,我现在就在过去那边的那所大学里面,我在那里开了一家面包店。” “哦……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在警察叔叔严正的目光下,李健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额,我今晚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提早关了店门,开车出来兜风顺便吃点东西,吃完之后我就想回去咯,然后到这里突然有些急,我就跑这儿来方便一下……” “方便?”警察叔叔一时没有理解李健的意思,直到他“嘘嘘”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来这里解手是吧?诶你这……应该也算是住在附近的吧,那大学也没有离得这么远,怎么不忍一忍回家再解决呢?”他一手拿着笔记,另一只手叉着腰,有些无语。 李健顿时讪然道:“啧,这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吗?而且我也是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就……好吧我坦白,这事情我干过很多次了,没想到这次会碰到这种事情……” 为了把这事情推出去,现在面子什么地也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警察叔叔审视地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素质,还是觉得他“不拘小节”,“然后呢?” “然后?哦,然后我就到这边来方便,突然感觉自己脚底下的土地有点松软,踩了几下就有点奇怪。这旁边就是山嘛,而且这里一般没什么人过来地,而且我还特意对比了一下,你看哈这一块跟周围差别有点大,稍微高了点儿,所以我就好奇了,想着这下面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等我把这边杂草拔掉之后发现然后泥土差别看起来更大了,所以我就继续扒拉了一下。这土虽然软吧但是很黏,还蛮恶心地,我扒了一会儿就不想再继续了,没想到看到有个什么东西冒出头来,我就试着拉扯了一下,结果才发现居然是一截手骨……”说到这里,李健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惊恐和后怕的神情。 警察叔叔也不知相信不相信,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看了看那边,此时那里周围早就已经拉好了警戒线,还竖起了两盏应急灯映照着这场地,光亮下那片新土和周围的对比更加明晰,新土那块此时出现了一个一公分深的土坑,坑周围是被扒起来的泥土,坑里面则是一点破烂衣物和骨节,而此时其他的警察叔叔正在拍照,确定好现场后准备再继续深挖。 这时,李健又试探着问道:“那个……我现在没事了吧?” “怎么了?” “没啊,我就是想回家啊,”李健说着,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嘀咕道:“今晚太晦气了,我得回去好好洗个澡,不然晚上睡都睡不好了。” 警察叔叔闻言笑了笑,一边收起了记录的小本本一边说道:“那先这样,你先回去,我们有进一步的消息会联系你的,当然也希望你手机保持畅通,我们随时可能会再和你联系——希望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手机之前报警的时候就留案了,还有身份证、驾驶证等证明身份的文件都看好了,他们也不担心万一有什么反转找不到人。 “那当然、那当然,”李健笑道:“我可是热心好市民来着,要不是这事情说不太出去,我都想跟您讨一副见义勇为地锦旗了。” 警察叔叔挥挥手没好气道:“行了别贫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李健又随口叨了几句,还婉拒了警察叔叔担心他神思不属开不了车想先让警车把他送回去的建议,就果断撤退。 回到了依然停在路边的车上,回头看着车里的李千江和蔡姐,李健苦笑道:“我这还真是,第一次这样骗人,还是骗的警察叔叔,感觉……” 李千江马上安慰道:“要是说真话的话你麻烦他们也麻烦,地府也不愿意随便暴露在阳间地公机关面前,虽然他们未必没有猜测,可是真正打交道还是不行的。你做得对!” 李健这才吐出了一口气,感叹道:“……感觉真是,贼刺激!” 李千江:“???” …… “怎么样?”给李健记录的警官名叫阮健,和李健的名一样。 今年三十三岁地阮健虽然身高不高、骨骼却很健硕,但又长了一张秀气文静的脸,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地,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坐办公室的白领,但他因为办案表现出众却已经是狮城刑警大队的一个支队长,这一次接到报案后出警,也是由他主导地。 会谈完李健这个目击者之后,他又来到了现场场地旁边,问着正在处理现场和提起证据的手下们。 “这件事情有点奇怪呀,奇怪在什么地方呢?主要就是这地带附近就是地下水,但是距离不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往这边渗透了过来,这里的泥土变得松软甚至粘稠,就是因为这地下水长时间的这个渗透和浸润,变成了真正的泥了。”一个寸头、浓眉大眼的青年首先站起来发言,只是他脸上还有着解不开的疑惑。 阮健点了点头,结合李健所说,这点没毛病,至于为什么地下水会渗透过来,这是属于地质方面的问题,就算是这青年有疑问,也不会因此质疑到李健头上去,难道这地下水还是他引导过来的吗? 好吧,地下水当然不是他引导过来的,但原本的渗透只是一小部分,要达到这个程度,估计最少也还要几年的时间,但不是有个“水鬼”么? 之前李千江便已经在李健面前展示了一个水能发光的“小魔术”,而因势利导将原本就在往这边转来的地下水进一步牵引过来,这反倒更简单一些了。 这主要还是为了掩盖他们曾经挖掘过这地方的痕迹,毕竟如果只是李健一个人在这里的话,别说要挖到那么深,徒手的情况下估计也就只能把上面一层的杂草拔干净而已。 当然这些阮健他们是不知道地,更不可能想得到。 阮健又问另一个同样寸头但是眼睛比较小鼻梁却特别大地瘦高个青年:“你呢,又有什么发现?” “这不远处有尿液的痕迹,初步推断是比这块泥土的翻挖早一些,应该是来自于那个目击者,他在小解的时候踩在这块地方,发现土地特别松软于是翻挖。阮队你刚刚有注意一下他的手么?” “你是说,他的手上会有痕迹?” “当然,如果是一般的泥土,可能随便拍拍就不太看得出来了,可是这泥,就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了。” “对,”之前那个青年点头说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在周围看到清理留下的痕迹,比如说用过的纸巾之类地。” 阮健却摇了摇头,道:“我刚刚看到他手上有残留的痕迹,至于擦拭的纸,我也在他车里看到了,应该是打算带回去再扔地。” 瘦高个青年忍不住笑道:“看来这还是个爱干净还保护环境的好人啊?” 阮健不置可否,但心里突然有一种矛盾的感觉,只是一时也不知道哪里的问题。 想了想,他最终做出决定:“先从死者身份下手吧,骨骼和衣物都拿去化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同时,注意查一下最近几年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汇总起来,等到确定了基本的死亡时间,我们再对照一下,至少可以确定范围。另外周边也不要放过,可能还有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是!”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七) 李健这一趟终于是顺利回到了学校,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了,看到学校大门的时候,他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校门口的时候,那个跟李健还挺熟悉的保安在给他开门的时候就有些稀奇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出去干什么坏事儿了?” 看着他那猥琐的神情,李健哪里不知道他想歪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碰到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聊得晚了点呗,怎么这你也要管啊?” “嘿嘿,管不着管不着。”电子门缓缓拉开,保安目送他的车子进去了,才啧啧摇头道:“看这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小伙子有点虚啊,还是那女的比较……嘿嘿……” 李健自然不知道身后的猥琐念头,他把车在店门口处找地方停靠好后,就领着李千江和蔡姐进了面包店。 把门锁好后,他又带着两只鬼往后面走过去,这地方是典型的前店后宅,前面是面包店中间是做事的地方,而后面就是住的宿舍,李健自己一个单身汉,当然也是跟工人们睡在一道,没搞什么特殊,要不然的话他也是可以和学校商量在后边的教师公寓租一间下来的。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这里时不时还会收拾整理一下,现在就李健,不定时打扫是会地,但基本不整理,所以东西看着都是乱堆的,好在地方较大,怎么也不会堵着路。 此时时间的确是不早了,看看手机两点半多,算是后半夜了,平常这个点李健早就睡死了,因而这时候回到自己的地盘了骤然放松下来顿时就困得不行,也懒得去管李千江他们,伸了个懒腰便打着呵欠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道:“你们随意啊,我困死了,先去睡个觉再说。” 其实不只是生物钟的原因,这个夜晚对他而言各种冲击,精神上的刺激太大了,如果一直紧绷着那就是不眠之夜,但是大起大落现在放松之后,那就又不一样了。 “哎、哎……”李千江叫唤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李健是故意还是真没听到。 看他走进卧室把房门关上了,回头看着依然一副失神样子的蔡姐,李千江摇了摇头叹息道:“蔡姐那我们也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蔡姐嘴唇动了动,眼神莫名地看了李千江一眼,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反驳。 这倒让李千江反倒感觉奇怪起来,看着蔡姐也转过身往另一边走过去,虽然这里对他们而言都算是陌生的地方,但他们毕竟不是正常的人,即便是休息也没有非要到什么卧室床上地,不过对于阴气却还是有些要求地,但在阳间,其实随便找一个阴凉地方也就差不多了。 蔡姐最终是坐到了客厅墙角根的一方沙发上,然后就闭上眼睛,好像彻底隔绝这个世界一样不言不动起来。 李千江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似乎从上了车之后,蔡姐就一直保持沉默,而且她始终把那个书包抱得紧紧地,即便是现在养精蓄锐的时候,也是抱在怀里丝毫不松手,如果不是因为那边的尸骨不能动,说不定她也要挑一截拿来。 李千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有时候最怕的是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出来,说出来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能有一个宣泄的渠道。 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哪怕是成了鬼,可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塑造的性格,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也还是会影响着他们,除非再发生什么大变故,又或者岁月流长让鬼心生变。 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蔡姐不说他总不可能硬要逼着她说。 就这么地,李千江自己本来也有些疲惫了,拿了张椅子靠在另一个角落,就这样休息了起来。 这一觉李健睡得还蛮舒服地,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之后,让他入睡得特别快,不像是往常上了床还要翻来覆去半个小时才能入眠,这一次却是一沾枕头就打起呼来了。 然后一觉到天亮,他感觉只是过去了极短的时间,醒来的一刹那头脑一片空白,瞪着惺忪的睡眼继续躺了好一会儿,也呆呆望了雪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渐渐想起来自己还是个人。 嗯,还得去开店门,看看时间…… “啊嘞?” 李健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自己怎么睡地了,昨晚是几点来着,怎么现在就已经快十二点了?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也没感觉有烫,之前是迷迷糊糊,但是现在意识清醒之后,他也没觉得自己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切都很正常。 爬下床,李健突然嗅了嗅自己身上,不免皱了皱眉,昨晚居然是没洗澡没换衣服就直接睡了吗? 感觉有点不舒服,当然是身上黏黏地那种不舒服,李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衣柜里翻找出换洗的衣服,然后打开卧室门,突然眨了眨眼睛。 “嗨,早上好。” “……”李健张着嘴巴,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脑筋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李千江见此也猜出了些什么,笑问道:“怎么一晚上就不认得我了?” 李健不由暗自腹诽,总共也没认识你超过一晚上好不好? 他现在当然已经想起来了,毕竟又不是真的失忆,“蔡姐呢?” “在沙发上……”李千江对着客厅那边努了努嘴,他所在的这个角落就在李健这卧室出来正对着,所以他们才会撞了个正着。 李健看着他搬着一张小椅子坐在那儿,一身依然清新如故的衣衫、赤着脚,整个人就有一种和煦清爽的感觉,微微有些羡慕,自己要是鬼……然后便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熟悉,甩了甩脑袋,李健扬了扬手中的衣服就转身往洗手间走去,“我先洗个澡……” 男生洗澡总是比较快,何况李健原本就一天洗一次,也就是把昨天晚上的拖延到今天早……中午而已,洗完澡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头脑更加清明,感觉自己整个人也香喷喷萌萌哒了呢。 “咳咳……”正在闻着自己身上,却注意到李千江在看自己,李健有些尴尬,连忙掩饰过去:“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蔡姐打算怎么做?” 李千江摇头叹了口气,往客厅走过去,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健眨了眨眼睛,便也跟着过去坐下,看了看蔡姐,她也是清醒的状态,只是看起来和昨晚没什么两样,跟丢了魂儿一样——嗯,鬼丢了魂儿…… “蔡姐,”还是李千江当先开口,说道:“我觉得,光光在这里干坐着干想都于事无补,干脆让李健去网上找找看,至不济也可以联系一下他的那些熟人,看看有没有认识小智地。” 李健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建议,在旁补充说道:“现在网路这么发达,很多东西都可以找得到,只要找对了方向,很多人的个人信息都能搜出来。我会先去一些本地网站上找找问问看,不过希望您也能多想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他这也不全是劝慰,李千江的提议很有道理,狮城又不是什么大地方,中学也总共就那么几个,名字里带“智”地,大概四五年前高考的学生,要找出来其实并没那么难,李健完全可以去找朋友,然后各个学校认识的人发动一起找,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到答案罢了。 蔡姐却好似没听到他们说的话,不过李健他们的到来到底让她有了些变化,也似乎是被他们的言语刺激了一下,她原本茫然的眼神居然渐渐清晰了起来,突然叫道:“我家在后塘路183号!” “啊?”李健和李千江对视一眼,不知道蔡姐这又是怎么了,是真地清醒了,记起来了,还是受到刺激太大所以随便报了一个地方? “带我过去!”蔡姐突然转头目视着李健,语气十分急切:“我知道我家在哪里了,快带我过去啊……”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八) 李健突然感觉自己很苦逼,从昨天晚上开始,感觉自己的人生不是在车上,就是在去车上的路上,哦除了中间昨晚那一觉。 当然他不开车那也没人开车了——嗯,的确是没有人啊,只有两只鬼,但真要让鬼来开车,那路上可就够惊悚的了,不说被监控拍到,就是被路人看到,那也是个大事件啊。 所以没办法,只能他“能者多劳”了,好在经过一晚好眠,现在精神头很足,这时李健往左一个拐弯,终于离开郊区进入市中心地带的时候,目光注意到了自己右手的手腕上。 “你昨晚不是跟我说,这个过一晚上就会消掉了吗?那你看现在……” 副驾驶上依然是坐着李千江,他虽然坐得安稳,脑袋却一个劲地盯着外边左看右瞧,眼睛里满是好奇。 虽说昨晚上也坐车出来过,而且夜晚对于鬼的视觉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阳间的世界,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幅景象,哪怕晚上看到的人流不一定就比白天少,甚至因为空闲的人更多,夜市那一带出现的人还更多,可只有到了白天的时候,才让人感觉整个城市真正“活”过来了。 而从大学到市区这一段路上,虽然到晚上车辆不多,但因为是去隔壁市的必经路段,所以在白天的时候,这里不说车水马龙,但车流还是不断地,不断有车辆超过李健的车,让李千江皱了皱眉,转头看着李健手上的方向盘,眼神中有些跃跃欲试。 这时候听到李健对他说的话,他视线也刚好放在方向盘那一块儿,转一下就正看到了李健地右手腕,他笑道:“也就突出这么一点点,没人会注意的啦。” “那要是有人会注意呢?”李健不错眼,但口中却“杠”了起来。 李千江耸耸肩膀,“你就跟人说你脉搏比较粗大不就行了?” “……”李健被噎了一下,立马明智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鬼是不用休息的诶。” 李千江哂笑道:“不知道的事情当然怎么臆测都可以,不过我们的休息和阳间人不一样倒是真地。实际上对于鬼类来说,所谓的休息不如说是停滞下来,这样只要随便找一个地方靠着就行了,因为休息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调和体内阴阳互力,而在阳间,则最好还要找到阴气较重的角落处。” 李健点点头,这才明白过来早上为何看到他和蔡姐都是在角落的地方休息。 “对了,我看蔡姐她看起来年纪比你要大很多,你为什么叫她‘蔡姐’啊?”李健压低声音问着,看了一眼后视镜,此时的蔡姐脸色比前面都要显得平静很多,不过从她不断绞在一起的两只手来看,这种平静也不过是表面,心中波涛汹涌是肯定地,不只是忐忑于自己儿子的问题,恐怕还得考虑到真的碰到了她儿子,她要怎么去面对他吧? 李千江眨了眨眼,不知道李健为何要问这个,不过他随后还是回答道:“你说这个啊,看上去我们是差得比较大,不过吧,我比她还要早下去十几年,所以从实际年龄来算的话,我叫她蔡姐没毛病啊。” 李健沉吟道:“那照你这么算,你是我……” “叫叔叔!”李千江立刻接道,看李健哑口无言,便乐不可支道:“行了行了,这种东西各论各地,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们也就在这里呆半年,又不是一辈子的事情。” 李健本来听得还挺正常,后面却突然怔住,诧异道:“半年?” “不然你以为呢?”李千江白了他一眼,淡淡道:“阴阳两隔,天道平衡,能够有上来看一看的机会,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别说我们不适合在这里生存,就算适合,现在这里也不属于我们了。” 李健沉默片刻,喟然长叹,突然听到蔡姐叫道:“就是这里!” 他往外看去,才注意到自己已经驶过了之前找蔡姐的时候特意来过的农贸综合市场,却来到了一幢外面斜侧的一堵墙上从上至下等距标着“华昌大厦”四个鎏金大字地楼房前。 此楼看起来年岁日久了,外面的墙体很明显是重新翻新过地,雪白的漆却无法完全遮掩那曾经斑驳的岁月痕迹,而裸露的砖墙上各种污痕、划痕的存在,倒像是大楼存在漫长时间的“荣誉勋章”。 狮城的城市规划一直是个大问题,最繁华的二九路、七六路道路都不宽敞,偏偏道路两边的房屋一排排,有住宅有商铺,如果真要扩展道路,要涉及的方方面面绝对让人头疼,因此到现在随着城市发展,渐渐成了一个去不了的痼疾。 而这“华昌大厦”显然也是属于这一列中,这样的房子,和现在新建的动辄上百万一套地房子肯定是没有可比性地,不过依照着蔡姐她的家庭条件,住在这里也是正常,而且应当只是租住。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 “我们就这么上去吗,要不要找个人问一下?”李健把车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这附近没有固定停车位,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停——停好后,就转过身问蔡姐。 蔡姐看着怀里的书包,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李健和李千江对视一眼,赶紧也下车跟上了她。 蔡姐看起来目标倒是很明确,似乎真的完全想起来了,绕过了一条积水还没干净、旁边还堆满了垃圾的小巷后,到了这幢楼的后面,却也是上楼的唯一一处楼梯口。 楼道里面停放着几辆摩托车和自行车,不过都上了锁,显然这种地方,安全性实在没有多少保障,只能自己给上了道保险。 蔡姐目光没有在任何一处停留,也不错步地快速踏上了楼梯,然后节节攀爬上去,李健和李千江只能在后面紧紧跟随着。 路上还陆续碰到了几个下楼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这房子里“人气”倒还是挺足,而在他们眼中,自然只有李健这一个陌生人,大概是因为这边住的都是认识或者至少见过面的,骤然看到一个陌生面孔,不免对着他多打量了几眼。 李健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放在心上,跟着蔡姐的脚步一直到了五楼才停住。 刚刚他们就看过这“华昌大厦”拢共只有六层,又没有电梯,五楼显然不是什么好住处,但相对应该也要便宜一些,而到了这里,蔡姐的脚步才终于慢了下来。 李健他们跟得很近,所以隐约能够听到蔡姐口中似乎在念叨着:“503、503……” 他们也跟着默默数着,从楼道口过去刚好就是门牌号“501”的一间房子,再过去就是“502”,可等到再要走的时候,蔡姐却突然停下了退步。 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李健心领神会地主动上前说道:“那我过去敲门,你们在旁边看着吧。” 蔡姐看了他一眼,有些惆怅的点了点头,抱着旧书包的手不自觉用力,青筋都有些暴露出来,李千江站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默默安慰。 这屋子从墙体到门都显得老旧,不过在木门外还有一道安全门,李健本来想直接敲门,突然发现旁边居然有门铃,正要按上去,蔡姐提醒道:“门铃坏了……应该吧……”她的语气很快变得不确定,毕竟过去了这么些年,别说“小智”很可能不在这里了,就算还住在这里,也可能已经把门铃修好了。 李健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再去尝试门铃,然后探过安全门伸出手去,曲起食指和中指,在木门上叩了起来。 他并没用力,不过这木门看上去应该是空心地,敲起来居然还有些许回音,声音也挺响亮,隔音效果想必就不怎么样了,估摸着里面有人的话足可以听得到。 不过连着敲了三四下还没反应,李健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两只鬼一眼,蔡姐两眼死死地盯着那扇门,李千江却点头示意他继续敲。 无奈李健又敲了一遍,这回倒是有人回应了,不过却是个女声:“来了来了,稍等一下!” 第五章、人间悲喜剧(九) 当听到里面传来的是女声的时候,蔡姐原本略带期待的神情就变成了失落,然后就看到里面的门打开,一个年轻女子探出上半身来,好奇地望着外边。 李健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好……”女子迟疑着应了一声,接着便疑惑道:“你是……” 看得出她还带着几分警惕,毕竟她一个女人孤身在家,李健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此时她就只是拉开了里门,暂时没有把安全门打开的打算。 李健打量着这女人,她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发盘起来在后面成一个小包,完全露出了洁白的额头和小巧的耳朵,容颜姣好,虽不算惊艳,却很耐看,抿着唇、一身居家衣服,很有邻家女孩的感觉。 李健笑了笑,先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健,我来……”然后又故意向女子身后看了眼,问道“我是来找小智地,他不在家吗?” 他能够感觉到,身后的蔡姐此时气息有些重,他能够理解她的感觉,哪怕一次次失望,都还会含着希望,哪怕希望看上去很渺茫,但只要不到最后她都不会轻易放弃,这是来自于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地愿景。 “小智?”女子的神色有些疑惑,就在李健也要感到失落的时候,她突然笑道:“你说的是启智吧?他现在不在家啊,你有什么事可以先说一下,不方便的话留个电话号码也行,等他回来我叫他给你回电话。”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蔡姐,蔡姐点了点头,李健心里头便有了底,知道蔡姐儿子名字就是叫“启智”了,又多对上一条,看来希望更大了。 女子的提议当然不错,但李健更知道蔡姐心情的迫切,不用蔡姐进一步提醒便问道:“那个,我找他是有点急事啦,他现在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此时蔡姐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了难得的笑颜,女子的话中透露出了很明显的意思她当然能够听得出来,更主要是,蔡姐此时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记忆,她自然也记起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蔡启智”! 这是为了避免那肇事逃逸的丈夫所带来的麻烦有可能影响到儿子身上,蔡姐不仅将债务全都自己承担了,更特意去托人改户口,也好在那时候孩子还小,而且那年头,处理这种问题也相对容易,毕竟没有还后来那么严格严谨。 虽然现在还没看到人,也不能够排除掉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叫“启智”的人主宰了这里,可蔡姐当然不愿相信这样的巧合。 而在心情略微放松后,这时候蔡姐的心思反倒又多了起来,尤其是再看着那女子,不免就犯起了嘀咕:“跟启智住在一起,看起来不是老婆也是女朋友了,难道这就是儿媳妇了?” 一旁的李千江听力敏锐,自然没有错过这段嘀咕,心中直觉得好笑,暗道这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不得不说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因为蔡姐的关系,他跟李健两个的心情也跟着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地,现在看到了可能是好的结果,他也能够和李健一样笑一声“贼刺激”了。 李健并不知道身后两只鬼的想法,不过他也能猜到此时蔡姐心情应该是变好了,就是他自己不也阴转晴了么? 但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无处不转折,所以在事情未到最后尘埃落定了,他只能暂时维持一个谨慎乐观。 听到李健问及“启智”的去处,女子又疑惑起来:“你,是怎么认识启智地?” 李健含糊道:“额,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一直没有联系,怎么了?” 这不知道是那“启智”老婆还是女朋友的年轻女人倒没有对李健的话有太多的疑惑,更主要是相比于自己一个孤身在家的女子,“启智”那边怎么也要安全得多,而且还是公共场合呢,也不怎么怕这人是有什么歹心地。 再说了,看他样貌端正、穿的也是正正经经,看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坏人,要真有什么急事也未可知,总不能够耽搁了,女子此时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儿对方离开了她就去打电话跟“启智”说一声,提醒他注意一下,不管好坏,她相信他都能处理好地。 “难怪,”女子这时点了点头,疑惑顿消的样子,然后便笑了笑,说道:“不然你肯定知道,启智现在就在你们学校当老师啊,他现在估计在上课吧。” 李健一脸懵逼,“我们学校”是什么学校? 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启智”是哪个学校的啊,刚刚就随口一说呢,不过转念一想,蔡姐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记忆,应当记得“小智”是哪个学校的,跟着过去问问,如果没有的话直接就能证明这个“启智”并非是“小智”了。 就算蔡姐不记得,他完全可以问问自己的同学,他没记错的话,狮城现在的几个中学,都有他以前的同学当老师,只不过有些没有联系方式而已,同一个学校问问有没有叫“启智”的老师,很容易的吧? 他不敢再在女子面前多问,问多错多,还可能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道了一声谢之后,他就在对方古怪又疑惑的眼神中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直到周围都没人了,蔡姐才大胆地笑出声来,只是笑中似乎还带着泪,“真的要找到了,我的小智……” 李千江叹息一声,到嘴边的劝解又咽了回去,就算结果是坏的,能让她此时开心一点,也总比一直愁苦着强。 李健这时候便趁机问道:“那个,对了蔡姐,小智他读的是哪所中学来着?” 蔡姐还没回应,李千江便瞪大眼睛道:“你之前说你没骗过人,我还以为你真的很诚实的,你就是这么诚实的?你连人家读那所学校都不知道,就说跟人家一个学校的?” “我之前说的是没有那样骗过人,还是骗警察叔叔,怎么就成了没有骗过人了?而且这种事情怎么能叫骗,善意的谎言懂不懂?”李健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李千江撇了撇嘴,“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蔡姐这时候却带着看着两个小辈斗嘴的长辈一般的慈爱神色,不过却也不会让他们一直闹下去,劝阻道:“好了,小李,小李都是为了我好。小智当时读的是华侨中学,初中高中都是,所以儿媳……哦不,那个女孩说地应该是那里了。” 这称呼……两个“小李”傻傻分不清楚,还有那“儿媳”,其实不是口误吧? 不过李健一时也没去纠结这个,听蔡姐提起华侨中学,他又笑起来,对着李千江得意地一扬眉,“嘿,这不巧了嘛这不是,这不巧了嘛这不是?还真刚好,我初中高中也都是读的华侨中学,这还真是同一所学校了,这就不是骗人了吧?” 李千江翻了个白眼,干脆懒得理他。 第六章、沧海成桑田(上) 蔡启智等那边挂断了电话之后,才收起了手机,然后靠在椅背上,沉吟了起来。 “一个叫做李健地年轻男人,去找自己?会找上家里,看来这个同学之说未必是空穴来风,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同学?”蔡启智呢喃自语着,又猜测道:“不是同班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同年级的,或许在什么通讯录上看到了,毕竟我电话换了,地址却没换,可是这样跟我也算不上熟,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他只是一个小小老师,没什么能量,也没什么背景,要说帮忙比如借钱、或者通融之类地不至于找上他,那其他事情就更想不出来了。 想着方才女友在电话里告诉自己的信息,蔡启智越想越是满头雾水。 蔡启智今年二十三岁,因为表现优异,大学毕业之后得到了导师的推荐、加上他本来就是这所学校走出去地,也有人引荐,在通过了学校的面试之后就在母校的初中部做起了一个小老师,目前入职还不到三个月呢。 蔡启智的专业水平自然没得说,当初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他就被班里的同学戏称为“小老师”,因为很多女生都爱找他“开小灶”,而且效果很不错,蔡启智不仅自己学得好,也从来不吝于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这也使得他的人缘一直很不错,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对他印象都很好也很愿意帮助他。 四年多前蔡启智参加高考,遭遇到了人生最重大的一个打击——母亲车祸去世之后,甚至连带影响到了他之后高考的发挥,只能去上本省的师范大学,虽然也是一本,严格算起来也不是太差,可和什么985、211工程之类地重点大学是不能比的,而以他原本的水平只要正常发挥是很有希望考上那些名校的,人生的转折似乎就这么到来了。 之所以选择这所师范大学,也是因为这里有他刚好能够符合条件的奖学金名额,大学四年他的学费也基本靠着这个,至于日常生活则是靠着兼职,加上一些师长、同学朋友时不时的帮助才坚持下来,也是在大学结识了现在的女朋友张青衣。 在高考结束之后的那段时间,对于蔡启智而言绝对是最痛苦的阶段,什么也不想做甚至什么也不想去想,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昏暗、失去了意义。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高中的班主任特意找上他家门上去,和他推心置腹地彻谈,只靠着自己他未必有那么容易走出心魔。 以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读好书、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程,然后赚大钱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母亲的死一度让他失去了方向,可班主任说得也很对,母亲这一辈子都是为了自己,即便她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给自己买的早餐——这还是后来他从外婆那里听说地,那么她在天之灵,会愿意看到自己这么颓废下去么? 母亲死了,但是他还活着,而他还必须活得更好,这样母亲这么多年的辛苦才没有白费,这样母亲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 人死了之后到底会不会成为所谓的鬼呢?蔡启智不知道,但他愿意相信,母亲现在一定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看着自己,所以他要好好活下去,不只是读完大学,做好工作,他还要娶妻生子,甚至看着孩子结婚,享受天伦之乐,也让这一生圆满。 这是母亲对他最大的期待,现在也是他自己的期待! 摇晃了一下脑袋,蔡启智有些奇怪,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些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很奇怪,最近经常会想起母亲在的时候的画面,甚至有两次做梦还梦见了母亲,蔡启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某种征兆。 “叮铃铃……” 听到上课铃声响起来,蔡启智才回过神来,收拾好早就准备好的教材,离开年级办公室朝着下一楼自己即将上课的2班走过去。 两个多月的执教生涯,蔡启智本就丰富的理论实践经验,让他非常自然地适应并习惯了现在这种日程,因为讲课妙趣横生,也很受学生们的欢迎,这一堂课也是在蔡启智妙语连珠中结束,宣布下课后又回答了两个那个时常找过来问各种问题地女生相关的疑问,便离开了教室返回了年级室。 只是刚一进来他就有些奇怪,自己座位的地方好像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年级办公室作为年级教师们共同办公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进来的,更别说是这样完全不认识的人出现在自己位置旁。 蔡启智的脑筋转得也很快,立刻便想到了之前女友打来的那个电话,难道这就是那个李健?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面颊白净、只有些微的胡茬儿,很显年轻,衣着搭配也很简单,很干净很清秀的一个同龄人,这就是蔡启智看到对方的第一印象。 办公室里此时当然还有其他老师在,只是都在做各自的事情,也没谁注意到这边。 不过蔡启智知道这么一个陌生人进来不可能完全没人知道,只能说他是得到了“通过”之后进来的,或许还是用的那个“认识蔡启智”的理由,当然也有可能这里本来就有他认识的人,毕竟如果真的和自己曾经是“同学”,那么在这学校有认识的老师或者领导一点也不奇怪,不说年级长,就说这里好几个资历老的老师可都是呆了十年左右的时间,真要在这里读过书的三年下来没有道理不认识。 这时候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看了过来,起先是疑问,然后……这男人的眼神便开始让蔡启智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毫不相识,那一刹那仿佛是一下子认出自己之后,对方眼神里含着的神采,却让他似曾相识。 而随后对方的表情更奇怪了,看着他慢慢走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欣慰期待。 蔡启智看着对方慢慢伸出手来,此时两人之间只有两步之遥,可以说基本是触手可及的范围了,蔡启智觉得他手伸过来的目标好像是自己的脸颊,但他在那一刹那竟好像失去了动作的能力,因为他对上了一双让他无法形容的眸子。 蔡启智从来不知道一双眸子里原来可以装有这么多的情感,但他偏偏好像很吃这一套,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温柔,好像自己内心里也有某种期待破土而出,但在即将接触、即将“破封”的刹那,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他而是对方。 那李健像是一瞬间僵住了一样,伸手的动作就此顿住,而这一下也好像提醒了蔡启智,虽然他知道对方此时已经停止了动作,甚至在下一刻就收回了手去,但他还是立刻偏开了头去,同时心里一阵恶寒。 想想两个都长得还过得去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手摸着另一个人的脸,然后两人都用莫名隐含深意的眼光对视…… 噫! 只这么一想蔡启智就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同时他心里也觉得很疑惑。 刚刚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就在对方的手即将碰到自己,而对方顿住的那一刻,那原本让他感受莫名几乎不能动弹地目光顷刻就变化了,那种令自己迟疑甚至期待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李健?” 还是请个假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沧海成桑田(中) “啊?” 李健此时还有些茫然,没反应过来。 蔡启智皱了皱眉,重复道:“李健,不是你去我家找我的么?” 他现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实际上相比于跟这个“李健”认识,他更想要知道刚刚的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刚刚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很想再体会一次,可他又实在说不出口口,更何况出现在对方眼中,本能地会觉得违和,所以心里也很矛盾。 李健倒不是故意戏弄他,而是在大脑处于一段空白状态之后,突然重新感应到了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意识也清醒过来,总还需要一段恢复期,何况他也没搞懂,蔡姐怎么突然就跑掉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开始还是他主动建议的…… 虽然已经高中毕业五年多了,李健对于华侨中学的位置还是烂熟于心,根本用不着任何人指路,他自己就能找到地方了。 而且他不止是认识地方,这里的人他也熟,虽说作为标准宅男,毕业后别说是高中,就是大学的同学老师,联系紧密的也非常少,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不是非得要朝朝暮暮相处才能够产生感情的。 有句话叫做“距离产生美”,实际上在迎来送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来到又离开学校,很多时候老师们感情较深的反而都是过去式,哪怕曾经有再多的调皮与不堪,有不快甚至是争吵,可再次相见的话,却更多是故人重逢的感动——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正因为没有了当初那种容易产生对立矛盾的关系,反倒能够更加平常心的面对彼此,实际上这或许也是大部分人对于路人比对于自己亲近的人反而会更加宽容的原因吧? 至于初中,时间更长,但严格说来,因为华侨中学只是区分了初高中部,却都是在同一个校区——在李健他们这一届之后才把高中部搬到了狮城西郊的新校区,而李健那时候算是个活跃分子(所以大学是怎么进化成宅男的?),时常来这里帮忙,六年下来初中这边的一些老师反倒比高中的认识更久交情更深。 所以李健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可不像是现在蔡启智看到的那样,其他老师们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李健刚来的时候办公室可是好好热闹了一番呢。 尽管李健不是那种典型的老师看重的优等生,可他性格讨喜、成绩也是过得去,在那些念旧的老师们心中还是很有些分量地,所以刚刚包括年级长在内把他围着说了很久的话,只不过他们毕竟手头上都有工作,而且打打招呼聊上几句还行,真要深聊彼此也确实容易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再加上和李健最熟悉的年级长与另一位老资格的历史老师都不在,前者要去参加校务会议,后者则是准备去上课了,所以此时李健的身边才一时显得有些冷清,而刚巧就被下课后回来的蔡启智撞上了。 而在刚刚老师们散开蔡启智也还没来的当口,考虑到待会儿蔡启智来了,蔡姐即便能够看到他,可他却看不到蔡姐,到最后可能是“相见不如不见”,因此当时李健突发奇想,便问李千江:“鬼上身是怎么回事?” “什么鬼上身?” “就是……”李健也只是从影视剧中看来的,还有听人说地,具体怎么样当然说不清楚,只是囫囵解释道:“就是鬼魂上了人的身体上,然后占据了他的思维意识,主导他的行动,这之类地,应该有的吧?” “哦,你说的是鬼附吧,这种是有条件的,一般年轻男人阳气较重,鬼附的话,冲突太剧对双方都不利,所以会选择比较羸弱的女儿身、又或者是那种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他们身上反而是阴气较重,适合鬼类生存,非但不会损伤反倒是件利好,因为可以自己吸收补充阴气,不过对于这些人本人,这对他们的身体肯定是有坏处的,这也算是鬼类不被允许的一种恶行。” 李健便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我哪一样都不属于。我其实是想问,等一下见那个‘小智’,可不可以让蔡姐上我的身,那样感觉会不一样的吧,而且起码想摸还可以摸——额,最后这句当我没说。” 李千江本来想说“你的阳(处)气(男)超级重”,又想到了现在的李健已经不一样了,便转口道:“那倒也是,这样说来的话的确可以,彼岸花根茎现在应该完全融入你体内,你的身体也算是暂时性改造了,作为那种容器也未尝不可。蔡姐你意见如何?” 当然,他们这些对话都是压低声音,避着那些老师说地,否则被他们听到,李千江倒是无所谓,反正除了李健没人看得到他,李健却非得被当神经病不可——或者也可以说是恶趣味,一人分饰两角? 本来蔡姐是不太愿意的,尽管说起来有那彼岸花根茎,这简直就是阴阳沟通的“神物”,要知道在地府里,彼岸花可是只有鬼君才能够去采摘地,且十分珍稀,若非这一次情况特殊,又是必须,李健也不可能得到;而有了它,理论上来说,寻常鬼物都已经很难伤到李健了,甚至某种程度上说,此时的李健比完全阳气外露的他还要克制鬼类,毕竟那时候完全可以躲着反正他也看不到,可现在却是能看能碰,而所谓的“鬼附”,在李健自己首肯的情况下,自然也不是问题,最多蔡姐过后会稍稍虚弱一些。 最终在李健和李千江合力劝导下,想要与儿子会面的渴望还是压过了理智,蔡姐选择上了李健的身,这也就是蔡启智刚进来的时候,为何会觉得李健有些奇怪,眼神更是莫名其妙的缘故,那是因为当时看着他、想要触摸他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即将碰到蔡启智,而蔡启智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时候,蔡姐却突然“收手”,更是直接从李健的身上脱离出去,李健呆愣住还不只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他看到此时蔡姐却出现在了蔡启智的身后,就只是那么看着他、看着他…… 到了这一刻,其实什么身份不身份,都不需要去追究了,这就是她的“小智”,至于他们在市郊山岗那边发现的尸体,鬼知……鬼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多多少少跟李健有些关系,他才会去想关注,想来有消息警察叔叔们会通知他的,倒也用不着操心。 第六章、沧海成桑田(下) 实际上此时两人见面,其他老师看着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情,其实多少还是放了点儿注意力在这边,这时候眼见得气氛有些古怪,立刻便有人出来帮李健说话了:“啊那个蔡老师啊,这个李健呢,算是你的学长,他这次估计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找你,你跟他好好聊,耐心点、不要急哈。” 李健两人一时都转头看过去,打圆场地是和蔡启智教同样的两个班级的政治老师齐静屏,名字听起来有些女生化,其实却是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眯眯眼笑起来显得很憨厚。 他会站出来说话并不意外,他本来就是个老好人的性情,和李健和蔡启智两边的关系都还过得去,刚刚看他们似乎有点儿冒火气地在“对峙”,心里还有点儿急呢。 蔡启智自然愿意给他面子,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谈地。” 等齐静屏笑着又坐了回去之后,蔡启智转过头来再看着李健,脸上笑容却是一下子收了,又变回了刚才带着疑惑又有些淡漠的表情。 李健也是瞬间有些无语,怎么感觉这小子突然变成了“笑面虎”一样? 不过李健从蔡姐那里知道她这个儿子人是很不错地,刚刚和年级长他们稍微聊了一下,也看出对蔡启智的评价颇高,人好能力强,大家都很喜欢他,现在之所以这样,应该还是跟自己奇怪的表现有关系吧。 他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来都打算身体给蔡姐,有什么事让她去说她自己去做,说不定她会自己主动暴露出身份来呢?至于到时候这个蔡启智会不会相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没想到蔡姐就这么跑了,他跟蔡启智是真不熟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更关键是他一直说有事情要找对方帮忙,可实际上他压根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事情找得上对方帮忙,总得是一个合理的借口不能一下就让人看穿吧? 不过齐静屏地劝说还是起到了效果,蔡启智的脸上虽然显出冷淡,但到底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以他的性格,如果李健真要是诚心诚意有事情找他帮忙,他也未必会拒绝,此时绕过李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之后,便抬头看着李健,心平气和地再问道:“其实我之前接到了我女朋友的电话,就知道你要过来了。不过我印象里,我们应该不认识吧,你怎么会找上我呢?” 至于帮忙之类的说法,他压根不信。 李健还没回答,那边蔡姐就拉着李千江惊喜叫道:“你听,小李你听,那真的是我儿媳妇。” 这位饱受生活摧残成了鬼之后也是个枯老形象的妇女此时是真的欢呼雀跃,如果说刚刚在李健身体里的时候,她还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现在除了李健他们没人能够看得到她,她终于完全外放了自己现在最真实的心境。 蔡启智突然皱眉看着周围,疑惑道:“刚刚谁在讲话?” 李健脸色微变,诧异地看向李千江和蔡姐那边,却见他们两个也脸色愕然地看过来,显然也正疑惑。 李健却不知道,虽然他能够听得到李千江二人的对话,但此时二人却是以“鬼语”的方式在交流,某种程度上说,这等于是在另一个空间的交流,也是因此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却也不担心会被人听了去。 李健身有彼岸花,地府和鬼类的一切几乎是对他开放地,他是属于例外情况,但蔡启智怎么却也能够听得到蔡姐的声音? 李千江很快想到了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对蔡姐道:“会不会跟你们的关系有关?” 他曾听那位胖胖地和弥勒佛般成天挺着那一双八字眉乐呵的鬼君明月说起过,人和鬼,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一体两面,而阴阳之间的界限到底如何划分,很难一概而论,有直属血缘关系人与人之间,冥冥中像真的有一根因果线一般牵扯着彼此,故而时常会有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却能隐隐感觉到亲人出事之类的例子,而在同样关系的人鬼之间,也不例外。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常见,比较常见的反倒是另一种形式,所谓的“托梦”,按照鬼君明月的说法,人会梦到自己已经死去地亲属,甚至得到某种嘱托,就是因为鬼的强烈意志形成“愿力”穿破阴阳的阻碍,传达到人的精神里,而这最容易在睡梦中、也是人的潜意识中达成。 蔡姐也小声道:“可能……”突然她眼睛微亮,问道:“那我岂不是可以这样直接和他对话了?” 但是这回蔡启智没有异动,在疑惑地转头四处看了看之后,就摇摇头重新看向李健,似乎以为自己刚刚是幻听了。 看来他虽然能听到,但只能捕捉到模糊的声音,而且还得是这边声音足够大的时候,而这与其说是听觉,倒不如说更像是冥冥中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蔡姐有些失望,李千江却怂恿道:“蔡姐如果你不敢鬼附见他,那干脆托梦给他怎么样,在梦中相见,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吧?” “可是,我没有尝试过……”蔡姐有些意动,也有些犹豫。 李千江皱眉道:“这个鬼君大人估计知道,不过我们很难联系上他们,除非先找到光头佬。” 和他们一起上来的“光头佬”,这次能够上来其实多少有点儿走后门的意思,他据说是一位鬼君的亲友,当然他也确实是表现达到了,在目前的地府来说,虽然一直受到阳间的间接影响颇深,但却还从来没有过阳间这么明目张胆的潜规则呢。 不过既然是亲友,光头佬自然得到了鬼君的一些私相授受,至少能够与地府短暂联系的方法和手段,他肯定是有的。 蔡姐却苦笑道:“我们是好运气才刚好传到了这附近,他可真不知道被传到哪里去了,现在音讯全无,怎么找啊?” 李千江也是无奈,那光头佬人倒是不错,地府准备传送他们过来的时候,他义气地自告奋勇第一个上,结果就是从他开始传送那边出了些问题,使得无法准确定点,他的定位连地府那边也无法确定,之后的李千江和蔡姐也只能模糊定位,但是一先一后好歹都在附近,所以现在也很容易就重聚了,可光头佬恐怕得要鬼君亲自出马才能找到鬼影。 鬼君肯定会来找他,但是地府那边维修好还需要一定时间,可以预见的是,在下一批传送、鬼君上来之前,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寻找“光头佬”了。 就在他们这边低声讨论的时候,那边李健和蔡启智也聊开了。 这一次却是蔡启智首先打开的话匣子,归其原因,却还要从他发现了自己脚边多出了一个奇怪的旧书包开始说起…… 第七章、深夜面包屋(上) 这个外形老旧甚至有些破的书包,承载了一对母子之间最美好的感情和记忆,显然不管是对于蔡姐还是蔡启智来说,这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种重要,不在于它的外形或者价值,而是象征意义,所以蔡启智也是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他甚至记得清楚上面的每一条划痕,因为在当年高考过后那段迷惘的时期,他几乎每天都要把这个书包拿出来翻来覆去的折腾一遍,除了书包、还有衣服,还有一些其它的曾经母亲给他的东西。 似乎,每这样看一遍,自己对于母亲的记忆就更深一点,而她,好像从来不曾离自己而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都是以前没有地……”在看到这个书包并且意识到这应该是李健带来的之后,蔡启智对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摸着几道似乎是新的“伤痕”,才转头看着李健,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问道:“所以你来找我其实不是要什么帮忙,而是为了归还这个?” 可不只是神情,连语气都有些变化,这让李健一时迟疑,没能搭上话来,只是支吾着:“额……” “这个是……”还不等李健想好怎么解释,这时候蔡启智摸进旧书包里的手不知道又摸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等到掏出来了之后,李健便发现那是一张便签,从那已经泛黄的纸页上,便能看出“年龄”不小了,从李健这个角度,还能隐约看到上面有些字迹,只是也已经有些模糊,不过蔡启智看到这个脸色却显得很激动,又看到李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说呢,你是看到这个才找到我住的地方的吧?” “唔……”李健意识到这时候自己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应,干脆由得蔡启智去脑补。 事情居然会这样发展他也是有些没想到,或许过后蔡启智头脑冷静下来再想一想就会发现不合理,但起码现在可以避免掉尴尬和可能的冲突,而且和蔡启智李健也没觉得自己有打交道的必要,他纯粹就是因为蔡姐才过来找他地,既然见都见了,现在也确认对方活着而且过得似乎还不错,蔡姐也应该能够放心了。 不过他还需要先问过蔡姐的意见,如果她实在想要留下来多看看,李健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蔡启智尬聊下去,只希望他不要那么快反应过来。 蔡姐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几十年的阅历,李健的眼神还是能够体会到些意思地,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不舍,但是看到如今儿子过得不错,她心里放松的同时,也已经感到满足了,虽然难免贪心想要多看看他,甚至希望能真正看到他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可她也知道这不太现实。 更何况她也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最少还得在这阳间呆上半年,儿子就在同一个城市在这附近不远,以后真要想了她自己就可以过来看他,何必贪这一时之快? 当然更关键地是,她也能看出李健的不自在,不想再多麻烦他了。 想到这里,她便放下了念头,对李健缓缓点头。 李健也放下了心,立刻对蔡启智笑道:“啊哈,说得没错哈,就是这样——既然现在东西已经顺利交到你手上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那边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这就走了?”蔡启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笑道:“真是太谢谢了,我刚才还那样,真是不好意思。不然留下个联系方式吧,有机会的话我请你?” 李健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他知道蔡姐肯定也是期待地,而且哪怕蔡启智后面自己想明白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干脆和他解释清楚,他相不相信都是他的事情,反正留个联系对自己没什么坏处。 两人互通过号码之后,李健便真的要走了,当然临走前还是跟办公室里的其他相熟的老师们打了招呼。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眼见蔡启智居然站起身来似乎要送送自己,李健连忙推拒,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低声说道:“你就不想问问我,这书包是怎么来的?” 蔡启智顿时愣了一下,他还真的一时忘记了。 说起来,这书包的遗失一直是他的一个遗憾,在他去大学的那段时间,他一直省吃俭用,加上多方帮忙,好不容易才维持着这个房子的租赁,房东也是看在他赤子诚心,也一直没有把房子收回去。 但是房子这么一直空着也不算回事儿,所以蔡启智的外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打扫一次,老人的身子骨还算健朗,蔡启智原本劝阻过,不想让她操劳,但她一再坚持,他也没办法还是把房门钥匙给了她。 但是外婆虽然和他们母子的关系都不错,因为那个冷淡的外公的关系,真正相处的时间却不多,所以很多事情并不了解,包括这个书包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丢掉地。 老人虽然很简朴很懂得珍惜,可那更多是对自己,对自己的外孙,这种明显破烂到用都不能用、实际上现在也用不了的东西,她当然不会想要留着。 而蔡启智也是后来放假回来才知道,但这种事情他又没法去怪外婆,最后也只能感到遗憾,没想到事隔经年、失而复得,他感觉回来的不只是这一个小小的破书包,似乎自己的母亲也回到了自己身边一样。 可是现在经李健这一提醒,他也反应了过来,这书包的来历的确是很成问题。 按照道理来说,当初外婆直接扔到住处旁边的垃圾场,那里的垃圾不出意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运到处理垃圾的地方,这个书包现在居然还能够如此“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本身就有些不合理。 李健也没等他问就说道:“说出来你别不相信,这书包其实是我在路边捡的。” 蔡启智:“???” …… “谢谢,谢谢小李……” “哎,别这样!”李健口中说着,却不敢伸手去拦着,因为现在是放学时间,虽然已经过了高峰期,但还是不时有车来人往,随时都有人可能注意过来,要是突然看到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伸手鞠躬,就算不吓到,也得以为他石乐志吧。 蔡姐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只是刚刚在那里面其实就是刻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所以现在一出来差点一下子就完全释放了。 现在稍微收敛了一点儿,但脸上的神情,却分明还是充满了感激。 李健心里也有十分的满足感,助人为乐的确是一件会让自己也感到快乐的事情,何况对他来说这比举手之劳也繁重不到哪里去,不过他又想到一事,轻声道:“别叫我小李了,这听起来跟小太监似的,还是叫我名字吧。” “喂,我在呢。”李千江竖起眼睛,表达不满。 李健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哦,你不出声,我还真没注意到你在,刚刚你有啥作用吗?” “你……” 蔡姐再次以慈爱的目光看着两个小辈的吵闹,突然说道:“你们俩认识也没多久吧,没想到这么投缘。” 李健无语,心想您是不是对“投缘”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不过说来也奇怪,在度过了刚开始的一段不应期之后,李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李千江成了“拌嘴之交”,时不时就要斗个嘴,你呛我一句我喷你一口,要说他们现在关系一下子变得多好倒也未必,不过这种莫名的相处方式倒是显得越来越自然了。 李健最后也只能归因于两个人的性格特点,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不肯在言语上轻易示弱于人,表现出来就是喜欢犟嘴、反驳、争辩。 “小……李健你说,小智他不会乱想什么吧?” 蔡姐说地是之前李健要离开的时候,对蔡启智说起了书包的来历,当然他没有原原本本的说完,只说这书包是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因为突然尿急看周围无人就想随便找一个地方先解决了,结果却没想到发现了落在角落的一个书包,并在里面发现了记录的地址。 蔡启智的关注点不会在李健的个人素质问题上,他很好奇李健为什么会想到把一个这种一看就像是随便扔掉不用的旧书包还回来?李健当时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可能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看着蔡启智欲言又止,他心里默默为自己装的这个逼点了个赞。 不过此时听蔡姐这么一说,李健却皱起眉头,有些后悔道:“这个现在好好想想还是我多嘴了,早知道干脆不说这个,多说多错。” 李千江这回倒没有刺他,而是笑道:“也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吧,反正现在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李健和蔡姐一想也是,只要人(鬼)还在,那其他都是小事。 “先找个地方吃个午饭再回去,早上还没吃快饿死了都。”李健看看时间才十二点多,这趟出来效率还是挺快的,现在刚好是饭点。 “你就顾着自己……” “那鬼要吃饭吗?” “鬼当然要吃……” “哦好,回去我烧点香,贡点面包给你,就是过期了可能不太好吃。” “……” 第七章、深夜面包屋(中) 下午两点钟,这个时候大学里面也已经是上课的时候了,就算没上课地,要么出去要么就宅在宿舍,大太阳底下校园里很少有人闲逛。 李健把车在面包店旁依然是固定那个位置停靠好,然后脸上却带着些诧异走到面包店门口,那里正有一道身影徘徊。 他打量了会儿对方,自己应该是见过,也算面包店的熟客,而且印象很深,因为对比起其他活泼居多的大学生,她有些特别,很少说话、而每次选购都很快,并且目标明确,拿了直接付钱就走。 说实话收银多了就是件很无聊的事情,这种时候人往往会发散思维,李健也是个庸俗之人,所以常常也会对一些顾客做一些没啥意义的判断,比如说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地可能是不太合群、性格内向地,比如说长得还可以却老是喜欢和长相一般的女生一起地,多半都有点虚荣、想要寻求心理优越感,又比如说有些男生买好东西付完钱结果东西却没拿走,这是丢三落四粗心大意而且有些急躁的性格。 再比如说这个,每次孤身一个来,来了很快选购好,而且选的一般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豆沙包、菠萝包又或者小毛虫之类地,现烤看都不去看、饮料也从来没动过,推测她的家境应该不是太好,有时候一天来两三次,或许是直接把这面包当正餐吃了;而且略有些自卑,故而不太喜欢跟人交流。 当然了,打开门做生意,能够赚到钱是最重要地,至于顾客是富是穷,性格又如何,这还真不关他这个小小面包店老板的事情,他也管不着。 而此时看到对方来这里,李健也是猜到她又想要买面包度日了,可惜…… 李健还是主动上前搭话道:“额,你是要来买面包是吧?” 这女生显然没太注意周围,当李健出声的时候她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差点被吓到了,回过头来看到李健,忙有些惊慌地点头,却也只是“嗯”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李健歉然道:“不好意思,我这两天有事情忙,所以没时间做面包,也没有营业。” “我看到里面……”女生抬起头看着李健,伸手隔着玻璃门指着里边的柜台上,那上面还有一些面包,是之前没卖完剩下的。 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了这番话,只是说到一半却在李健诧异的目光下戛然而止,眼睛又飘忽起来。 李健摇头道:“这算下来已经是两天前做的面包了,待会儿我就要把它们收拾打包扔掉了。” 女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临阵退缩,然后在李健疑惑的目光中,小跑着离开了。 这时候李千江才走到李健身边,疑惑道:“你刚刚干嘛不开门把面包卖给她?我就算不太了解,也知道这面包做出来,放个三四天没什么事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健一边走上前开门,一边解释道:“但是这两天气温都比较高,我也没有一直开着空调,面包倒还好说,这些蛋糕还有现烤什么地肯定得要处理掉的。而面包虽然暂时也没有坏,但是像我们在这学校里开店的,在这方面肯定要注意另一个方面,就是这些学生有些买回去并不是立刻就吃的,而他们的宿舍也是没有空调的,考虑到这一点,我就没法保证买回去会不会坏掉了。” 李千江望了眼那边跑远的瘦小背影,点点头若有所思。 一人两鬼进了面包店,李健突然怅然地叹了口气,蔡姐关心问道:“怎么了?” 李健摇头道:“我现在在头痛啊,这店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开下去。” “我……也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其实很多时候不是我故意地,一方面我希望用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另一方面我在这里,对你那些员工本身也不好,他们都离开对他们倒是件好事……可没想到现在把你的工人都赶跑了,你这店也没法开下去了。”说到这个,李千江显得很是歉然,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确考虑不周,而且也确实自私了些。 李健摆了摆手,道:“这事情都过去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要向前看。我现在考虑的也不是这个问题,毕竟工人走了一批也没什么,只要重新再招一批就可以了,也就等一段时间的问题。而且之前那些员工师傅估计也是做久了有些老油条了,经常会偷懒,换血新人未必是件坏事。但是这新工人来了,你们怎么办?” 李千江愣道:“关我们什么事?” 还是蔡姐生活经验足,很快便想道:“李健的意思是,我们呆在这里,他平常和我们说话什么地肯定都会有些顾忌。而且李健他自己没关系,但是其他人来这里的话,和我们日夜相处,对他们不是一件好事情,除非……” “除非我们离开?”李千江眨了眨眼睛,李健看他们两个深色,叹口气道:“我只是说点现实的问题,真地不是要赶你们走,何况我现在怎么也算是接下了地府的任命了吧,就把这……这面包屋当成这临时招待办好了,以后那些鬼上来也会有个落脚地。只不过,这面包店就真的没法开下去了。”说着他又苦笑起来,想要开店得请人,但是人又没法和鬼日常相处,他现在也不可能赶李千江他们走,所以这还真是一个不好解的题。 “其实,如果只是做一些简单的面包的话,我可以地。” “嗯?”李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眨巴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蔡姐,问道:“刚刚蔡姐有说话吗?” 李千江也有些诧异,帮腔道:“蔡姐刚刚说,做一些简单的面包的话,她可以帮忙。” 这回李健当然听清了,不由欣喜道:“真哒?”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但想一想似乎也不意外,蔡姐绝对是有着丰富生活经历的人,而为了养活儿子,她估计也尝试过不少各种各样的工作,狮城的面包店并不少,连锁店就有四五家,所以做过面包也是很有可能地。 蔡姐也笑了起来,她可不是那种坐享其成的人,如果能够帮到李健的话,她也感到很高兴,点了点头她说道:“不过我做的可能不是那么好,小老板你可要多担待点儿啊。” 得,一下子连称呼都改了! 李健摆摆手道:“能帮得上手就不错了,大部分东西我自己也能搞定地。而且其实我这店里要做的东西也不多,更算不上难,虽然两个人人手的话是紧了一点儿,但勉强还是够用的。不过如果能够再多一个的话……” 看着李健的眼神慢慢注意到了自己身上,蔡姐也转头看着自己,李千江讷讷半晌,才说道:“我……我会吃……” 李健:“……” 蔡姐:“……” 第七章、深夜面包屋(下) “那我们就……先试试?” 李健看着李千江和蔡姐,两鬼都点了点头,李千江有些跃跃欲试,蔡姐倒是脸色平静,显然对当前的场面的确看过不少都适应了。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李健也不迟疑,他现在已经把门先关上了,连窗户都拉上了,毕竟这事情实在太过惊悚,要是有人透过门窗看到里面的景象,看到有啥东西没有人拿着却自己在动非得疯掉不可,现实生活中可没几个人看到这种东西第一反应会是魔术什么地。 然后来到了工作间的不锈钢方桌前,才说道:“因为之前没有打好种面,所以我们现在直接打面,首先先把各种材料准备好……” 李千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举手连珠炮似的问道:“什么种面,一定要打吗,打那个跟现在这个有什么区别吗?” 李健也是想着能够培养出他来好多个人帮助自己,所以解释得很耐心:“种面也不是一定要用,但是用了肯定有好处的,中种打出来的面,做出来的面包会比较松软,口感会比较好,当然这些面包的保质期相对也会缩短……”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白砂糖、盐、面包改良剂等东西准备好,然后对李千江道:“酵母可能不够了,你到那边去帮我拿一包新的酵母来。” 此时的李千江完全没有和李健斗嘴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去他指的地方那个角落里上面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包安琪酵母来。 李健又依次准备好冰水(早就在冰箱备着地)、酥油、奶粉、牛奶和鸡蛋,将这些东西依次扔进了打面缸里搅拌之后,才说道:“其实打面没那么难,对照着配方称好这些东西之后,倒下去搅拌均匀,然后倒面粉。记住一般情况下,做面包用的是高精粉,这是因为面包要发酵要求的精度本身就比较高,而蛋糕用的则是低精粉。区分呢也很简单,低精粉一般比较细比较软,像是那种粉末一样;高精粉则会粗糙一点儿,不过一般像我们买的外面包装都会有标注,这种精制面包粉就是高精面粉了。” 说着,他把之前用剩下的面粉放到秤上量了下,发现重量不够,于是干脆拖来一包未拆封的面粉,又道:“像这面粉的包装呢,封口都是用两根到三根绳子穿插缠绕,看着很紧密,其实要解开很容易地,只要找到两边的头,然后把其中一边的头先挑出去,接着就这样拉扯、拉扯……ok,就搞定了!” 接着他便拉开面粉袋的口子,又用一个“小盆”从袋子里将面粉一次次舀上来倒到打面缸里,当秤上现实的数字为17.5kg的时候才停止,“我们现在先打15斤的面做做看,一包面粉是50斤左右,所以现在剩下35斤,还有先前称的那些材料,也刚好是对应的量,基本上就是配方上的数字,以你需要的分量加减而已。” 随后打面缸又开始搅拌,等到搅拌均匀的时候再加快速, 李千江不由诧异道:“就这样……这么简单?”这样看下来,他感觉这似乎也没什么难度啊。 李健耸了耸肩,笑道:“本来也没那么难,不过是要自己懂得把握打到什么程度可以上来而已。接下来就是做面包的过程了……” 李健家这间面包店规模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放的开酥机,当然也不会少了做面包的一应机械。 当面打到能够拉出足够的筋度,这面也就打好了,而在面打上来之后,为了防止桌面太干粘住面团,就要用油先抹过,使其湿润光滑,然后将这一大团面整个放上去,稍微醒发令其自然松弛一会儿,再下来便是分割。 如果一个个切下来称重当然也可以,但这也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分割也有专门的机台,只要切成定量的一团,然后塞到同样抹了油的一个“盆子”——或者说更像是烤蛋糕坯的模具形状的不锈钢盆里,然后塞进机台里,按下启动键,直接一压,再拿出来已经分成了等分的一个个小面团了。 这不是固定的,完全取决于你想要分割出来的面团大小,一般是分作50/60克不等,而像是30克或者150克多半就要自己称了,而其实一个面团也很少会大到那个程度,很多看起来一整个的大面包,其实却是以很多小面团联结起来形成。 “分好的面团也要揉好让它再松弛一下,揉面团的时候要注意,像这样两只手一手一个,手掌要这样虚按住,中间留着空隙,但是手指又撑着四面,不要让面团跑出来,然后两手同时往自己中心这个方向这样转啊转,转几圈,转成两个大体的球形就可以了。然后这先放到一边,再继续揉……” 李千江在旁边看着,跃跃欲试,李健干脆也让他来试了试,回头看着蔡姐,不愧是有经验地,或许中间有段时间没做略微生疏,但上手却很快。 其实李健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话说,你们鬼身上都不会沾到像这什么水啊,油啊,灰尘啊之类的东西的嘛。” 李千江理所当然道:“当然不会啊,如果会沾到的话,我为什么要赤着脚?而且我们也没法洗澡……”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你看揉面团都能揉——哎,你等等,不是这样的!” 李千江看着李健拉开自己的手,然后将两个面团抢过去重新揉了起来,一脸的无辜, 李健却又解说了起来:“你看要这样,你手不要乱动乱收,记住是贴着桌面地,不然的话揉出来的面团表面不会光滑。” “要不然的话,先一只手做吧,刚开始学的人,很难做到两只手一起用地。” 听了蔡姐的话,李健一想也是,看向李千江,后者却忙摆手道:“算了吧,我还是找点儿我能够做的事情吧。” 面对这种才一次就临阵退缩的逃兵行为,李健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够硬逼着他,跟他叨逼叨的时间,估计这里面包都要做完了。 他只能说道:“反正这次打的面不多,你就先在旁边看着学习一下吧。” 面包店的面包除了新鲜,还有在种类上要多,能够让客人有选择,因为这一次打的面不多,所以李健只打算每种做一部分。 当然鉴于总类不同,所以面团大小也是不一样的,像是做那些最便宜的小面包,一个面团50克就够了,而现烤的那些面包底子,则需要60到80克,别看这样差别似乎不大,但真正发酵起来,大小还是很明显地。 李健首先做的是小毛虫,取50克一个地,把面团压平,然后用擀面杖滚两三次,将面团拉长,再上到下,将面卷起来,成长条状,等到发酵的时候刷上蛋,然后在上面挤上一条条的“泡芙”,再拿去烤,出来呈金黄色,整体看起来像一条毛毛虫两头大小然后一节一节地,光这外形就能吸引女生,何况味道也不错,所以在小面包中小毛虫的吸引力一直不错。 因为打的面不多所以每一个种类做的也不会太多,小毛虫也就做了八条,然后间隔着平行两排摆放在铁盘内,放进发酵箱发酵。 然后是豆沙包,先用面团包好豆沙,将豆沙挤到一边,再用擀面杖同样滚长,这样一边有豆沙一边则是空白地,再用刀片斜着在抱着豆沙馅的这一边划出一道道痕迹,然后将面侧向反过来,从空白处开始向包陷的那边卷过去,然后把两边端口交接在一起,将带着划痕的部分翻过来面朝上,成一个圈圈状。 还有…… 当把这十五斤面都做完,一盘盘搁在了发酵箱里,剩下的就是等到膨胀到一定程度,再将它们一一放进烤箱里面去烤。 这个过程中李千江就只是在旁边看的,虽然没有动手,但他看得很是细致认真,很显然他确实很感兴趣。 而另一边蔡姐也确实起到了不小的帮助作用,因为面团本身就要发酵,所以在这工作间里是没有空调地,最多电风扇吹一下,下午的温度又比较高,面团时间拖久一点很容易还没有做好就发大,如果做的时候再重新揉一次又会影响效果,所以做的时候时间也要抓紧快一点,这也是李健之所以只选择打这么点面的重要原因,但是现在有了蔡姐的帮助,他就节省了很多时间,也没有耽搁什么功夫。 “刚刚我看做了豆沙包、提子包、小毛虫——是叫这个名吧?(李健点了点头)然后还有八爪——这名字真奇怪;还有这几盘空白的是干嘛的?”李千江指的是用60克面团做的那几盘长条,里面没有包、外面也没有放东西,看起来实在很难让人有食欲。 李健笑了笑,说道:“你进过面包店,一般会选择什么面包?” “嗯……现烤面包?感觉,会比较新鲜吧?” “宾狗!”李健打了个响指,说道:“打包装的面包一般会放个两三天,但是现烤面包一般是会当天地,因为时间一久没有包装,现烤面包就很容易变色变形,大小萎缩、颜色暗淡,看着就知道不是新鲜的。而其实现烤面包相对于其它的面包,是要简单许多地,所谓的现烤多数时候吃的是加工、是材料,就像是这几盘空白的长条,就是用来加工的底子,类似于……这么说吧,开封菜的汉堡出去了炸鸡块和蔬菜、沙拉的样子。” 李千江想了想,似乎真是这样,至少大部分看到的现烤面包,看上去色彩艳丽很好吃的样子,但可以明显看出加工的痕迹,一般都是面包被正面中间、或者侧面斜切,留出一条缝隙里面挤上什么东西,又或者把两瓣直接掀开来。 “其实不管是现烤面包还是包装的面包,不外乎就是面团本身与各种材料的结合,而这里面要么是包在里面的,比如说各种馅料、提子或者肉松沙拉,还有泡芙那样烤出来又在下面刺一个洞然后把泡芙馅挤进去地;要么就是在外面,或者是某种酱汁一样的东西淋上去,或者是卡仕达馅、鲜奶那样挤在上面。面包如此,蛋糕也是如此。” 李千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蔡姐却叫了一声:“温度到了!” 却是之前李健叫她设定烤箱面火底火,现在温度应该是到了,可以烤了,李健回头看着发酵箱,就决定先把豆沙包拿去烤。 第八章、晚间营业中(上) 烤面包也是个技术活,虽然用的是烤箱,但是掌握火候的终归还是人自己。 一般来讲,因为烤箱内部的温度很多时候并不是完全相等地,故而在进去烤了一段时间之后,观察表皮是否上色,最好是将铁盘调一下头,使得里面的面包能够内外受热均匀。 而烤好的时候,实际上刚拿出来颜色是会比较深的,之后会慢慢“褪色”一点儿,如果颜色还很浅的时候拿出来,不只是看上去不好看的问题,还可能烤得不够到位。 烤箱的右边通常有三个按钮,面火、底火的温度调控,以及照明,底火较低面火较高,因为下面本身就是贴近于烤箱底盘地温度天然就比较高。 当然也有底火比较高的时候,比如说烤吐司面包,很多人看到吐司方方正正大概还会奇怪是怎么弄出来的,这当然不是直接这么放进去烤,因为再厉害的面包师傅,他也不能够保证自己做出来的面包在经过发酵之后的形状一定稳定,这种时候就需要模具来固定了。 模具有封闭的长方形铁盒子这种固定整体形状地,基本上放进去的面团出来之后就是标准的长方形,然后再把这长条吐司往切片机上一放,出来之后就是一片一片零零整整地吐司切片面包,四边都是脆脆地,中间却松软可口。 而像是三明治,最简单的三明治实际上就是将已经冷却变硬的吐司边沿都切了,只保留中间部分,然后每三片放置在一起,每两片之间挤上沙拉酱,接着撒上一点肉松,或者是放一片烤熟的火腿切片,或者是放上一个同样装在长方形模具里烤出来黄白分明地鸡蛋——都是沿着斜角的中心线周围放撒,最后再沿着那条斜角线切分成两个三角,便是两个三明治了。 当然也有那种上面没有盖上一层封闭住的模具,比如说八爪,其实就是将四个中间包裹着肉松的长条面团中间切下——不要切断,然后在将八个横截面朝上,而下面的八个就很像是“爪子”一样的东西,再放进模具里,发大之后直接烤,出来的大面包上面因为没有封闭固定,就是各种“任意发挥”的形状,之后再挤上沙拉酱涂抹肉松,金黄、粉黄和濡濡的嫩黄色、还有原本烤熟了的葱的暗绿色混在一起,让人口舌大开,打包好之后成型外观也不差。 模具在烹饪中是不可缺少的工具,蛋糕坯其实就是用大大小小的各种尺寸模具烤出来地,许多面包同样如此。 而除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不锈钢模具之外,还有那种直接和面包带在一起的纸杯,圆形纸杯、船型纸杯或者方形小纸杯等,这种纸杯会固定住下半部分的形状,而上面却会跟着膨胀起来,像是圆形纸杯上面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朵金灿灿的花盛开一样,再撒上一点儿芝士、椰蓉,“金条白粉”的样子,看上去好看,吃起来也很可口,许多现烤面包都是如此。 话归正传,烤面包的时候除了整个环境比较热——还不好开空调,不过这时候却可以开窗户通风了,毕竟现在暂时都可以他自己一个人搞定,也不怕被人看到了,所以比之前密封的时候稍微好些了,而李健却有许多的间隙空闲可以用来聊天和休息。 “刚刚你还没说完呢,为什么你们能够碰到水啊油啊这些东西,却不会沾染到呢?” 李千江正看着白白胖胖进去烤箱出来金灿灿的小毛虫——连挤在上面一条一条的卡仕达馅也膨胀了起来,这时候就是“名副其实”的小毛虫了,但看在眼里不会有毛毛的感觉,反倒很有口舌之欲是怎么回事?听到李健的问话,他还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你还真是执着啊,过了这么久还问。” “不懂就要问,我的好奇心一向很旺盛地。”李健说着打开照明看了眼烤箱里,这是三层烤箱,一次性能够进去六盘面包,此时他打开的是中间那一层,从里面的光线能够看出里面的豆沙包有点变色了——其实豆沙包因为本身就带着豆沙馅的深色有点不好区分,他是同时估摸了一下时间推断出来地,打开来看果然,立即就将这两盘都调了头,然后再转过身来洗耳恭听李千江的回答。 李千江见此也有些无奈道:“好吧,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罢休啊。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我们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生存在另一个空间里的生命,这也是我们一般和人碰上会直接穿过去的原因,因为空间有时候是重叠地。但是像是一些实物的物体,它们本身是固定住地,也是独立于空间之外地,我们没有办法穿过它们,所以我们能够坐在椅子上,靠在桌子上,甚至坐在车上。但像是水、油还有灰尘,它们既不像是生命那样拥有特定的空间感,又不像是这些固态的东西很难直接改变,它们是流动的、运转的甚至时刻在发生变化地,所以我们既能够触碰它们,却又无法掌握它们,也就同样不会沾染上。” 李健听得有些迷迷糊糊,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李千江苦笑道:“这些话可不是我想出来地,而是明月大人告诉我地,我只是转述而已,老实说我也有很多地方不是很理解,所以也没法给你解释得更清楚。” “明月大人?” “对,”李千江点了点头,说道:“地府也有它的管理层,历代累积了许多能力出众、威望也很高地鬼君,明月大人只是其中之一,就是……” 看李千江说着说着突然露出为难之色,李健好奇道:“就是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 李健愈发奇怪了,总感觉提到那“鬼君明月”,对方在隐瞒什么,可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逼着他,只能把疑问先放回心里。 “下面的可以出炉了吧?”一直没有开口的蔡姐突然指着下面说道,李健看了看便重新带好手套,然后把箱门打开。 烤出来地面包温度是很高的,烤盘当然也不可能直接用手去拿,手套都是特意带的双层,拿出来之后还需要放在地上狠狠摔一下,不然的话过一会儿那膨胀得高高的面包反而可能会直接塌陷下去。 因为是三炉一起,而本来做的面包就不多——还有八爪这种一个顶四个地,所以烤起来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下来,只是小半个下午的时间,他这面包就快做完了。 烤完了面包李健又特意把窗户关上,然后说道:“烤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冷却然后加工和包装了。这些小面包和八爪直接包装,那些长条还要加工一下当现烤,蔡姐你会吗?” 第八章、晚间营业中(中) 蔡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以前做的店里做的是批发的那些很便宜的面包,这种门店的现烤还真没做过。” 李健也没在意,说道:“其实很简单地,你先把这两盘长条沿着中间那条线竖着切下来,记住不要切断!然后这一盘长条斜着切,切成上面薄下面厚,当然也不要切断,里面涂抹上沙拉酱然后撒点肉松先放着,我等一下有用。” “好的!”蔡姐很快应了一声,她虽然没有过处理的经验,但按照李健说的做还是做得到地。此时的面包因为烤好后就放在架子上又吹了风,已经慢慢冷却了下来,不过面包本质是比较松软地,新鲜面包更不可能像是放了好几天那样硬,手随便捏几下就会变形了,所以切的时候手只是虚按着,同时手指微微撑开固定住两边,然后另一手持切刀沿着中线慢慢割下来。 李健这时候却倒了小半碗椰丝在桌面上,将其摊开,然后将蔡姐切好的长条拿过来先用汁水将表面一层打湿之后,再反过来在椰丝上滚了两下,原本金黄色的表皮上就多了细细麻麻地小白条;而后他又从冰箱里取出了之前冻好的鲜奶,倒了部分在一个新的裱花袋里,将底下的尖角剪切出一个小口子,然后和之前挤卡仕达馅一般——在挤的时候得注意,先要将鲜奶都挤下去,然后将上面的部分缠绕在大拇指上抵住,剩下的手指继续向下挤压着,这个过程必须要保持用力,否则出来的就不是一条完整的“带子”,而是断裂了,那就不好看了。 一手托着面包微微撑开中间的缝隙固定住,另一手手却是轻微的晃动,这样挤出来的鲜奶,就好像是在浅色峡谷里异峰突起的雪白山峦层层叠叠,实际上就等同于生日蛋糕中最普通的花边,此时倒与表皮周围的白椰丝相映成趣。 “诶,这个我吃过!”李千江的表情有几分惊喜,这种亲眼看着自己吃过的东西做出来的过程,还真有几分奇妙。 李健笑了笑,如此继续做了六个相同的面包之后,再拿过来的一个却是将其直接翻过来,变成两个横切面朝上,在上面抹上沙拉酱之后,再去沾上肉松,然后又拿来沙拉酱,同样是用裱花袋装了些,不过这次的裱花袋口子要小得多,毕竟本身沙拉酱要稀很多,没法弄成粗条,然后沿着“s”形曲线在那横切面上来回的挤压裱花袋,一条条的沙拉酱很快通过小口洒落下去,然后又很快渗透下去与肉松缠绕在一起,粉白与澄黄融为一体,属于肉松的香气愈发浓郁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接着如法炮制,将切了中心线的那几个都做完之后,李健把斜切开中间挤沙拉肉松的几个拿过来,笑道:“这几个拿去做沙拉肉松包,上面覆盖一张‘蛋饼’,先把鸡蛋调好。” 做法其实也很简单,将鸡蛋搅拌均匀之后,倒一勺至开火的平锅中,掂起平锅是蛋液分散四处,成一张大略的椭圆形,然后覆盖到这长条上,待得冷却之后同样打包装,这也是店里的“招牌”之一,成本低利润高,所以做的量自然也比其他的多。 “今天就做这几个了!”等到将所有的都做好,同时打好包装之后,李健就把包装好的面包都摆上货架了。 之前剩下没卖完的面包,早就被他打包好,扔到了旁边的回收垃圾桶里,虽然难免浪费可惜,但这是不可避免地,李健平常也没啥大的追求,更不会去昧着那良心赚钱。 接着他又将早就清空地现烤柜里面的盘子都拿出来擦干净,不过目前就出了两种现烤面包,未免单调了点儿。 李健想了想,干脆又拿出了几个冻在冰箱里的榴莲酥和小牛角出来,这些本来就是冷冻面团半成品,只需要解冻之后,刷上鸡蛋,直接拿进去烤(烤好后牛角刷上蜂蜜口感更佳)。 一切准备就绪,又和蔡姐一起将工作间收拾好,李健这才重新打开店门。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停了一天的面包店,又可以打开五彩的招牌灯,重新开始营业了,李健虽然有些疲惫,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其实他心里面也不太愿意把面包店关掉,房租不高、客源固定,哪怕每天不用做那么多,轻轻松松也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了,所以现在眼看着能够继续下去,他自然高兴了。 李健甚至在畅想着接下来,要是李千江能够“培养”出来,然后再来几个地府来客,也能跟着帮把手,那可真是太美妙了——都特么不用发工资啊! 这个点也是赶巧了,学生差不多下课了,刚好是饭点,也正是面包店生意正好的时候,李千江和蔡姐他们都躲在后面不会随便出来,李健一个人按说应该忙的不可开交,但今天做的面包量太少种类也不多,有不少顾客来都是败兴而归,李健和他们不少相熟地,也只能说之前有事情临时只做了一点,明天再多做点。 面包店在这学校几年了,也是有些口碑地,所以也不至于这么一回就真赶走多少顾客,而且选择少也有选择少的好处,至少几个经常选择困难症的男生少了烦恼——直接拿还剩下的就行了。 等这一波热潮过去之后,面包店很快便门可罗雀,当然了架子上的货也已经没多少了。 李健这家面包店,其实货还是比较齐全的,除了面包蛋糕这些日常自己做地,还有备着麻薯、光饼、老婆饼、绿豆饼等吃食,然后还有少不了的各种奶、酸奶、水、饮料,冰箱就足足三台,都是统一、康师傅他们弄过来地。 嗯,李健自己最喜欢喝的是维他柠檬茶…… 像伴着面包顺便买个牛奶、酸奶,又或者是大热天地跑进来买瓶冰镇饮料,都是很常见地。 客人少了,李健一时间空闲下来就有些无聊,时间其实还早,不过面包就剩下几个,他打算干脆等都卖完了再关门,便打开手机,登录起点app看起了小说打发时间。 最近他在追一本叫做《深夜书屋》的灵异小说,这是他看的第一本灵异小说,以前还真没碰过这个类型,这一次要不是因为跟着作者过来地,他也不会看。 这个作者除了有点皮、没存稿之外,他吓人的本事也是一绝,让李健在晚上看他其实心里是拒绝地,哪怕灯都开着四处亮堂堂地,心里都会莫名发虚,经常看到章节末尾一身冷汗,但架不住这家伙就跟那种喜欢深夜报社放毒的混蛋一样,老是喜欢在晚上发布最新章节,写得又好看耐不住性子每天都要追更,被吓一吓也只能说是自己“犯贱”了。 “什么鬼,今天这章莫名其妙啊。”等到把更新追完,李健不由满头雾水,心想反转龙这又是在玩什么? 这时又迎来一个顾客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却是昨天他出去前接待的最后一位顾客,那个喜欢吃虎皮蛋糕的靓女,她一进门就哀叹了一声:“啊,怎么都没了啊?” 第八章、晚间营业中(下) 很显然,她一进入店里,就有些被空空如也的柜台吓到了。 李健耸耸肩膀,正想把之前的解释说一遍,但靓女显然不care这些,她只关注自己的虎皮蛋糕,但显然注定失望,犹豫了很久,她才转向了那个剩下来的肉松沙拉,当然又去拿了一瓶优酸乳,“算了就这样吧……” “六块,谢谢。” “刷卡吧,我好像没带现金。”女孩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了一张卡。 付完账,她又用那带着点儿撒娇气的嗓音说道:“明天要给我留一个哦,不然我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感情她还以为是今天生意太好提前卖完了而不是没做,李健也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把东西装好之后就目送着女孩离开,心里盘算了一下光光做面包就够呛,时间上倒是不赶,但是只有蔡姐能够帮忙的话,人手上捉襟见肘做多了的话会很累的啊。 但是蛋糕又不能不做,至少虎皮蛋糕、蒙古包都得上,不然这么下去客流真得要日渐减少了。 “李健、李健……”李健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传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李健疑惑地望着旁边,只见那将里面的操作间和店面隔开的门板后,露出了一个脑袋,正是李千江,他此时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喜是忧,看李健转过头来,他苦笑着说道:“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 李健愣了下,有些奇怪自己怎么没有听到声音,却听李千江又道:“我本来是看你之前忙,外面人太多了也脱不开身,就想着先帮忙接一下,反正电话那边也听不出什么,没想到这个电话居然是光头佬打来地。听他说地,他现在好像在车站,但是身上没钱坐车,想让你去接他。”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之前人多的时候来的电话,也难怪他压根没有听到,那个时候分不了神不说,店面上还人声嘈杂地,这又有一扇门一挡,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而当时李千江为了避讳不敢随便出来,所以接完电话过后待了很久,到现在看没什么人了才跑来提醒。 李健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太对:“等等,这光头佬那不就是跟你们一起上来的那个?他,不也是鬼嘛,怎么还跑到车站,还要坐车来?” 虽然已经改变了地府那种有逼格的刻板印象,也不再想象这些鬼都是灰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存在,但行路的话,这狮城总共也没有多大,自己就能跑来了。 要说不认识路,之前就说了看过自己的资料,没道理不知道地方,毕竟这大学公交都可以直达地,难道真那么蠢这个都不知道?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问题——“还有,他怎么打的电话,他有手机?” 李千江点点头,苦笑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 后塘路183号,华昌大厦503。 经过了一天疲惫的蔡启智开锁进了家里,他并没有大声嚷嚷,毕竟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或许女友都已经睡了,他可不想扰人清梦。 其实做老师能放松的时候还是很轻松地,但蔡启智毕竟是刚入职,还没有稳定下来,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性子,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好。 好在女友张青衣也不是那种只一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她同样有自己的工作,只不过这段时间因为公司人事调整有两天调休,刚好在家里整理一下,毕竟他们住进来之后还没有能够好好整理整理这个老房子。 等到过了玄关换好鞋子,蔡启智走到客厅才发现沙发上有一个人影。 他怔了一下,虽然睡在沙发上不太好,但他不想就这么吵醒对方,想着等一下进去拿一条毯子出来帮她先盖上免得着凉,然后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客厅打算去洗手间洗漱一下,却没想到还是惊动了沙发上地睡美人。 “嗯……启智你回来啦?” “你醒啦?”蔡启智回过头,有些无奈,也不拘束了,直接走过去将手上的旧书包放在茶几上,然后坐过去问道:“干嘛不回屋里睡?” 张青衣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哦对了,你看看打扫的干不干净?” 蔡启智看了一眼,虽然没有开灯,但是窗户开着,今晚月色不错,光线洒进来,还是足以让视力不错的他看清楚周围地,明显东西都经过了重新整理摆放,而且因为事前就说好了也分好了,所以他也不用担心再出现以前外婆帮忙整理屋子结果把这书包都丢了的事情来。 至于清扫更不用说了,他之前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就发现拖鞋都是新的,这明显是早有准备。 “辛苦你啦!”蔡启智望着女友,眼里有些疼惜,他知道跟着自己,她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这个年代虽然渐渐开放了,但很多时候还是要讲求一个门当户对,家里条件很不错,自然也希望她能够找一个条件更好至少也不要太差的,而他恰恰就属于她的追求者中家庭条件比较差的一个,而要说到能力和潜力,他现在也只是个“穷教书地”,但是张青衣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他过来,哪怕现在因为工作原因暂时都是无名无份地。 其实本来小两口倒是想要先去领个结婚证,但是一直很疼爱女儿地张父张母在女儿的执拗下选择屈服之后,在于婚礼的问题上却怎么也不肯将就,蔡启智现在也是在积极筹备和存钱,希望能够尽快地举办婚礼、落实双方的关系。 这一天其实也不会远了,他现在所在的华侨中学背后就有着强大的资金后盾,所以这里的老师条件是很优厚地,学校专门建的教师公寓楼,就相当于“赠送”,是教师福利之一,只要在学校执教下去房子就一直是你的;而若是不想要在学校也简单,还有一个“基础基金”,为学校的老师提供贷款,只要想要也完全可以直接去买房。 而这刚好就可以满足张父张母最基本的要求——婚房! 如果不是如此,蔡启智当初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没有必要非得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当然了,他最终选择返回家乡是另有原因,但学校的条件肯定是一个重要吸引力。 至于张青衣硬要住在蔡启智这里,在张青衣本人的坚持下,张父张母倒也没有坚持反对——也是因为他们没法反对,要说怕女儿失身,早在大学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水乳交融过了,要说担心张青衣会被骗,张家是诗礼之家,看不起蔡启智是一回事,但对他的人品也不会去质疑,之前之所以排斥更多还是因为担心女儿跟着他会吃苦。 “哦对了,你还没吃过吧,电饭煲的线我还没拔掉,菜也在里面热着,快去吃吧……” 第九章、暗流在涌动(上) “你还没吃饭吧,电饭煲的线我还没拔掉,菜也热在里面,快去吃……还是说要我拿来给你?” 张青衣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蔡启智拉住,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地,不用麻烦。其实我在学校的时候已经买了面包填肚子,现在不饿……” 张青衣皱眉道:“你这样怎么行,还是要好好吃饭,不然哪里撑得住,吃个面包顶什么用?” “好好好,我先去洗把脸,出来再吃还不行吗?”蔡启智没办法,又不免嘀咕道:“怎么跟我妈一样……” 张青衣立刻竖起凤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嘛,健康着呢。”蔡启智本来只是想要转移话题,突然不知道想了什么,脸上立刻变成了坏笑。 张青衣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娇嗔着拍打了他一下,这时突然注意到他放在茶几上的旧书包,不由愣了一下,“这是……” “哦,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被我外婆扔了的那个书包。” 关于母亲的事情,蔡启智并未与张青衣隐瞒,所以她也知道很多事情,对于那个靠着一己之力拉扯大男友的女人,她也是很敬佩地,不过看到这个旧书包,她疑惑道:“隔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找回来了?” 蔡启智道:“今天来家里的那个李健,是他送还给我地。” 李健? 张青衣脑海里冒出了那个样貌清秀的青年,她一直对他有些警惕,感觉他的出现太奇怪,所以之前也特意打电话提醒了蔡启智,之前倒也没太注意他手上有没有拿着这么一个旧书包,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反而更奇怪了吧? 不说大费周章地先是找上家门然后又找到学校去,就是为了还这么一个破旧书包,他又怎么知道这书包对蔡启智很重要,一般人就算得到这么一个破旧的书包,不是也更多会当做垃圾扔掉吗,怎么还还回来呢? 蔡启智把旧书包拿过来,苦笑道:“其实我后面想想,也知道他来得太奇怪了点,他一开始还说是找我帮忙的,可后面却又说他是特意去把书包交给我的,自相矛盾了都。而且,我本来以为他是看到里面的那张纸条才知道家里地址地,但是上面的字迹很模糊,就算我自己也是因为太熟悉自己的字才能够认出来。他还跟我说这个书包是他捡的……不过,我还是感谢他的,至少让我少了一个遗憾。” 张青衣明白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追究这个了,问道:“要找个地方放起来吗?我拿去放,你先去洗脸。” 蔡启智点了点头,说道:“这书包破得老鼠都不会理了,随便找个地方放就可以了。” 珍惜是一回事,毕竟意义非凡,但蔡启智已经放下很多事了,这个已经没有用处的书包放好是要放好的,但也总不可能还要庄重地供起来。 不过说是随便找个地方,张青衣哪里还不知道他,还是庄而重之地找了一个高处来放,不方便拿没关系,只要想的时候能够抬头就看到就行了。 蔡启智洗完脸出来看到张青衣还在踮着脚尖要把书包放到客厅的高脚柜台上头,不禁哑然失笑,走过来帮了她一般,然后从后面抱住她,感叹道:“我真是三生修来的好运,能够先后遇到两个对我这么好的女人。” “那……要是你妈还活着,我们吵架,你站哪边?” 蔡启智知道她只是开玩笑,故意努力思考一阵才说道:“我当然是……站旁边了……” 张青衣“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随后却靠在他怀里,两人不仅是很有夫妻相,身高也相当搭配,这个姿势张青衣刚好枕到蔡启智地肩膀上。 两人默默无言享受了一阵这种静谧时光,还是张青衣先推开他,笑着说道:“快去吃饭吧,吃完了我好收拾。” 蔡启智点了点头,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就走进了厨房。 张青衣甜甜的笑着,看着他盛好饭菜出来。 这房子并没有专门的餐厅,所以吃饭也是直接在这儿,蔡启智坐在沙发上,飞快地吃完温馨的晚餐,还打了个饱嗝,张青衣早已经端了一杯水过来,嗔怪道:“多大的人了,性子这么急吃个饭还跟小孩子一样。” 蔡启智傻傻笑着接过水喝掉,又拍了拍胸口才缓过来。 “你先去睡,剩下的我来收拾。” 蔡启智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走进了卧室。 张青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摇了摇头,她知道他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心疼,随即便开始收拾擦桌子洗碗筷。 花了几分钟收拾好之后,卧室里已经传来蔡启智轻微的齁声,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了。 张青衣经过客厅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竟然发现本来好好放到了柜子顶上的书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捡起书包,奇怪的仰头看了看,上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变化,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歪着脑袋,刚刚已经尝试过了,凭着自己是没办法把书包放上去地,干脆先放在沙发上,等明天早上再叫蔡启智过来放。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书包没有锁紧的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将拉链完全拉开,将书包前后拉开,就愣住了。 里面看上去什么东西都没有,却又不知怎么在发着幽幽的光,张青衣本来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揉了揉眼睛,但再看去那光虽然似乎淡了一些,却仍然在。 她心中猛地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尽管是长在红旗下,家教中也从来不会去信什么鬼神,但张青衣对于某些事情也常有耳闻,加上这书包来历本就成谜,她几乎立刻便想到了许多不好的发展。 也就在这时,那团幽光突然像是凝聚成形,看起来似乎是一张人脸,张青衣刹那间花容失色,几乎要尖叫起来,但还不等她张嘴,那幽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扑上来,正中她眉心,而后便一闪而没,而张青衣眼皮一翻,也失去意识缓缓跌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过来,精神恍惚的站起身,然后本能一般朝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正好能够看到里面的床上,一道身影睡得正香。 隔着门缝,这一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床上的人影,看着看着,下面的嘴角突然勾了起来,像是在笑…… 第九章、暗流在涌动(中) 夜深人静,狮城公安局刑警大队,阮健却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翻阅着卷宗,感觉眼睛有点酸了,他停了下来伸了个腰,突然听到外面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瘦高个青年,手上拿着一叠资料冲阮健喊道:“阮队,你要的东西来了……” 阮健精神一振,虽然没站起来,却还是下意识挺了下身子,问道:“确定死者身份了?” 他问的,却是支队之前接到那位名叫李健地青年男子报案后赶赴现场,挖掘出来的一具无名尸骨,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一个经年大案。 而他们首先,必须要确认这死者的身份才行,这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追查。 要知道那块地方虽然到晚上的时候人车不多,但作为狮城与外部沟通的一个必经路段,每天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凡几,这也等于每天经过的人很多,哪怕他们能够通过法医对骨骼积水和被腐蚀的鉴定推断出死者被埋在这里的时间,却也很难依次来圈定凶手范围。 而现在仅有的线索,仍然还是要从死者身上找,甚至连案发地点附近都不放过,不过除了找到一个坏了的文具盒,再也没有其他发现了,而那个文具盒上面就算本来有指纹或者dna痕迹,但经过长年的日晒雨淋,也慢慢地消退了,毕竟这些生物证据本身就很容易被毁去。 文具盒的款式又很普通,里面也找不出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证据力很低。 好在目前随着科研技术的日新月异,在刑事侦缉的法医鉴定这一块,有着各种专业器材的配合,法医能够发挥的作用也是可见地越来越大,虽然尸骨在多年掩埋地下,又受到地下水渗透的侵蚀之后,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损害,连完整的骨架都无法拼接完整——不排除有遗失的可能,甚至有可能死者死后被直接分尸掩埋,但他们还是大体能够就此得到死者的一些客观信息。 阮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资料,前面大致浏览过,心里有个底之后,就直接去看后面的结论了: “死者为男性,身高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三之间,死亡时间推断在四到五年前,死亡时的年龄不会超过五十岁……死者腰椎骨节不正常扭曲,疑似生前受到猛烈撞击……” “因为受到的磨损比较严重,法医鉴定科初步的结论只有这些,剩下的还要进行进一步调取,尤其是dna的提取比较麻烦。”高瘦青年说着,又道:“哦还有,尽管尸骨遗失比较严重,但有关于死者左手小指的尾骨,推断应该是在之前就已经断裂,因为下面的指骨骨节相对比较完整,只有原本就是被肉层包裹着才会这样,或许是之前尾骨被切断之后,又生了新肉,指骨骨节也有了新的发育。不过对于这个无法那么确定,所以正式的报告中并没有将这一条列到最后。” 阮健点点头,这也是一个重要线索,如果说一个人有什么隐疾又或者身体其他部位的创伤还比较不那么容易看得出来,那么手指尾骨的缺失这种身体上最直观的残缺,却是很难遮掩地,尤其是死者已经四十多岁了,见过的、遭遇的人多,肯定有许多人能够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身体缺陷。 就算目前还不能十分肯定这一点,但到了关键时刻,或许这就可以进一步成为有力的线索。 “那么,关于附近在那时候地失踪人口的统计出来了没有?” 高瘦青年指着阮健的电脑说道:“之前已经发到阮队你的邮箱里了,这是我根据汇总出来的情况制作好的简易表格,上面大致罗列了在四五年前这个关键时间段狮城的失踪人口,不包括后来已经证明是误报和死亡地,公安系统接到的相关报案共有七十九起,排除掉女性、年龄以及身高特征不符合等条件之后,最后圈定地有五个人,其中那些用红色标注地表格就是了。此外我还把这些人,根据他们的地址距离案发地点的远近,分定了主次。” 阮健拖着鼠标从头浏览到尾,重点当然是看那二十五个红色标注的表格,而实际上在下面还有一个小表哥,从上到下就是距离案发地点越来越远的人,不得不说这标注很细致,前期工作做得很到位,也会让他们省很多功夫。 “好,我们就先把这五人列入重点,根据距离远近去调查。” 高瘦青年点了点头,刚一转过身去又回头来,看着阮健欲言又止。 阮健看着他,诧异道:“怎么了?” “阮队我感觉,这件事情从那个李健身上着手,会不会更容易有收获?” 阮健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直到他有些站立难安,他才摇摇头说道:“我们办案,要的是证据,查案子,也是根据线索去查,不要随便听从自己的主观臆测来做判断。” “可是,”青年忍不住道:“这么说来的话,这个最先发现的人,不是最有可能么,更何况他发现这尸骨的情况,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很多时候,犯下案子的凶手都会有“回案发现场”的奇怪心理,或者是因为内心忐忑忍不住想要回去看看情况以求心安,或者是心里得意想要看看办案人员被自己难住从中得到快感,而更有甚者,有可能所谓的目击证人、第一发现人,本身就是凶手本人。 这不只是侦探小说里面常喜欢用的桥段,现实中也是切实存在地。 阮健失笑道:“的确是很巧合,甚至我之前比你更早怀疑到他身上去。别的不说,他说他好奇心起去刨地,工具没有用手很正常,用手刨脏了也很正常,因为那土壤被积水渗透土质变软比较好挖也能说得过去,但你说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怎么偏偏就会把自己擦干净手地纸巾都收好了,显然是要另外找个地方扔呢?这其实就是一个习惯问题,但很显然,有这样习惯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就憋不住要在路上随地小解,这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地方。但是,这不是能够断定他与本案有关系的理由。” “更何况,”阮健说着说着笑意更深,“我既然已经有了怀疑,之前怎么又不会去调查?按我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个李健在四五年前的时候,他还在读大学,而且包括寒假暑假都没有回来,而是在外面做兼职工作,也就是说他压根没有作案时间。” 高瘦青年当即苦笑道:“既然您早知道这个,干嘛不早说?” 阮健笑笑不语,但是想了想又叫住青年,说道:“我们现在的调查范围,其实还是有些窄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适当扩充,把在四五年以前失踪人口的报案也来一个汇总,或许在这里面能够找到更符合条件的人?” 高手青年点点头,倒没什么抱怨,毕竟这早做准备,总比之后他们再仓促行事要好。 等看着他拉门出去,阮健重又坐下来,然后提起笔,在纸上写出李健两个字,重重画了一个圈。 没有作案的怀疑,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嫌疑,阮健心里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相信是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第九章、暗流在涌动(下) 和昨天几乎同样的时间,同样是李健开着车,车里同样是李千江和蔡姐,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往另一个目的地行去。 因为之前刚好赶上了几个学生来订蛋糕,故而中间还但隔了一段时间,生日蛋糕李健倒也能自己上手,而且这只是一个十吋地大小,没想到这几个男生比女生还婆婆妈妈,逼事儿特多,犹豫着选了半天,结果最后还是变成了最初的那一款。 没有“画”立体生肖之类地的要求对李健来说就算是能够接受地了,也就是麻烦点儿多点时间,能够做得到地赚钱生意,李健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就这样好歹耐住性子跟他们确定完,将他们送走之后,又接待了一个女生卖了两个小牛角,又稍微收拾一下东西才关灯关门出来开车,正式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听到消息的二十几分钟后了。 “话说起来,以后不会经常出现这种大半夜打电话来要我去接人的情况吧?”李健说一边开车一边着,语气里难免有些抱怨。 他本来都打算过后关店门然后玩会儿手机就上床睡觉了,结果还要跑出来,而且从大学到对方所说的那个长途汽车站,距离可不近,说跨越了大半个狮城都不夸张,这样一折腾下来,估计又要跟昨天一样弄到很晚了。 对于这个所谓的“光头佬”,他一时倒还谈不上喜恶,毕竟现在连鬼影都还没有看到呢,而从蔡姐都要跟着过来来看,对方起码不是那种神憎鬼厌的……鬼,不过这两天连着奔波,李健身心都有点累,发些牢骚也在情理之中。 李千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以为人……鬼鬼都是他那样的吗?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不是竹大人给了他什么东西我是不信的。” 蔡姐犹豫了一下,难得出声参与讨论:“我记得上来的时候他抢着时先走就说了,哪怕这一趟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李千江愣了一下,突然连连摇头道:“嘶!蔡姐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鬼君就算真给了光头佬什么东西,也最多是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自保,然后再有个定位的作用。如今他这样,明显是另有遭遇。” 至于到底是什么遭遇?之前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也很难说得清楚,至少“光头佬”没有说出他如今这样的原因,只说他现在有了阳间人的身体,也有了手机,但是行动自由上却没有鬼这么自如了。 据他所说之前他在上来之后的那地方的时候还差点被警察抓到扣留,因为他没有身份证明却大半夜在外边游荡,最后还是赶巧有个认识他的人把他带走了,但他不认识那人啊,只能随便敷衍着离开了。 虽说能够拥有阳间的身体,有很多好处也有很大的方便之处,但坏处也很多,光光一个身份问题就很难解决,因为鬼魂附身不像是穿越重生那样,还能够接收原身的全部记忆,而他这个情况,也不像是李千江所说的“鬼附”,那就不是鬼类本身想附身就附身、想离开就离开地了——当然鬼附本身也有条件,只不过鬼类能够占据主动而已,这里就不多说了。 而要是原身还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的话,那情形就更糟糕了,在原地点逗留的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总不能推说自己失忆了,现实毕竟不是韩国偶像剧,而引起怀疑的话谁也不能够保证他这个特殊情况就不会被识破,毕竟阳间同样有真正能够通阴阳地“能人”,所以最后他干脆就坐车跑路——好歹他还记得李健这个地方叫狮城,问一问路就知道了,但是把身上现金花光也就刚好够来这边的长途车费,他倒是还有手机可是密码压根就不知道,也没办法用其他的支付。 ——这些,也就是李千江所知对方目前的全部情况,也是“光头佬”目前的处境。 从这里到那长途汽车站过去因为都是大路一路都比较顺,这个点车又比较少,所以李健开车也能够稍微分心,这时便不免好奇问道:“听你这么说地,这个什么光头佬,跟鬼君的关系很好啊?” “不好能够走后门么?”李千江哂笑道:“不过我们私底下虽然诸多猜测,但没有谁确切的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而且平常鬼君对他也谈不上多照顾,光头佬其实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算下来的走后门其实也就这一次。因为虽然他的表现不错达到标准了,但他下去的时间才不到一年,按照规矩资历上是不够地,但这方面本来也没有明确规定,所以鬼君给他开个方便之门,所以大家也就是在私底下议论一下。” 李健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这‘光头佬’应该只是他的外号吧,这么说他是个光头?” “额……”说到这个李千江却犹豫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没有正面回应反而是道:“等到时候看到他人,你就知道了。” 李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追问,然后就这么沉默着一直行驶到了目的地,位于狮城城郊几乎和大学那头成对立的另一端的这个长途汽车总站。 狮城不过是个小县城,没有火车站,所以要来这里要么转车,要么直接坐长途大巴,“光头佬”所在的那个地方是在同省范围内,狮城位于省内偏东南角,那边则位于西北边,所以距离还真是不短,他下午两点钟坐的车,路上可能还稍微有点耽搁,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才抵达。 因为车站不允许直接进入,李健只能在外面找了一个地方停下车,一人两鬼往车站里走去,李千江还在说道:“他说他会在门口等着地,我们到门口……”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喊叫:“李千江!” 李健他们一齐看过去,只见到在车站门口快步走出来一道人影,这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子,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但更令人印象深刻地,还是他那一头很有艺术风格的修长乌发。 他叫的这一声可不小,好在此时车站出入的人也不太多,只有几双眼睛转移到这边来,看了李健一眼就不再关注了,倒是不少人暗暗关注着这长发青年,毕竟他这形象,说是一个男模都有人信。 李千江却是看着这青年,眼神惊疑不定,“你是……‘光头佬’?” 第十章、天生木有毛(上) “你是……‘光头佬’?” 李千江别提多惊讶了,虽然已经有猜测,对方不是普通的“鬼附”,但亲眼看到,还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一般的“鬼附”,作为同类,其他的鬼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地,但他乍一眼从这青年身上压根没有发现丝毫不对的地方,更看不出他的体内其实是被外来的鬼魂占据了。 就连声音,跟他印象中的那个也不一样,显然这是直接用的原声。 长发年轻人笑容立刻收了起来,抽了抽嘴角,一字字道:“我、有、头、发!” 李千江眼睛一亮,马上就确定这便是“光头佬”没错了。 然后他把李健拉过来,给他们互相做介绍:“来先认识一下,这位呢,就是咱们这个接待办的主任了,我们接下去半年都得拜托他呢。” 虽然对“主任”什么地名号不太感冒,李健还是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点头示意,并且回了友好的一个微笑。 李千江又指着长发青年对李健说道:“这个呢,就是我之前提起的‘光头佬’,不过那只是他的外号,你也可以称呼他的名字,他叫,”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梅、矛。” “噗!” 还好现在没喝什么,要不然李健这下非得要一口喷对方一身不可。 要说起来如果单单是这个名字倒也没什么,可再结合对方的外号“光头佬”,以及刚刚隆重宣誓的“我有头发”,这真是……喜感十足啊。 梅矛直勾勾地看着他,也没有说话,李健连忙掩着嘴强制自己的情绪道:“不好意思,我、我被呛了一下。”其实想也知道名字不可能是自己想的“没毛”,但这谐音也够有意思的了。 梅矛哪里会信,眼皮连跳着,咬牙说道:“我这是梅花的梅,矛盾的矛!” 李健连连点头,这却好像是默认了他刚才就是在笑这个,同时他的不停勾起又落下的嘴角也出卖了他。 梅矛嘴角抽搐了一会儿,不过和李健毕竟是初次见面,也不想要闹得太僵,干脆选择视而不见,又转向了蔡姐,笑道:“阿姨你还好吧,没想到你们都比我早到啊。” 蔡姐温和的笑道:“也是运气好吧,而且如果没有你先试过,我们也没那么刚好能就到这周围来呢。” 相对于三鬼,李健反倒没有什么重逢的激动情绪,很明显地察觉到周围有人注意过来,毕竟他们四个一起谈话的样子,在只能看到两个人影的外人看来的确有些奇怪了,连忙说道:“有什么事情先回车上再说吧,这里也不太方便。” 三鬼也意识到了什么,自然都是同意。 上了车依然是李千江在副驾驶位置,梅矛和蔡姐坐在后面,他还特意在座椅上颠了颠,感叹道:“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坐车了,想想还有点怀念啊。” 虽说之前他也坐了大巴车,但那时候是匆匆逃难一般,那里有心思去感受,而且那也和这私家车的感觉不一样。 “对了,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千江回过头来,又打量起梅矛这副皮囊,“难道真是鬼君竹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怎么可能?”梅矛瞪起了一双丹凤眼,哼道:“竹子……鬼君他这次是给我行了方便,也给了我防身的东西,但那东西最多还能够帮忙定位一下,方便到时候他找到我,我现在这这副样子,跟那个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之前他们就推断是如此,此时也没有感到意外,那么……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现在这情况,还不太好?” “这事,说来话长!”梅矛立刻感叹了一句,然后苦笑道:“老实说我刚上来的时候都有些后悔了,自己干嘛要逞能,结果来到那么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地,我就算知道要来狮城这里,却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到这里来。” 人死后方才成鬼,但鬼也不是无所不能地,李千江虽然能够随着水的迁移“瞬移”还能够用水来“变魔术”,蔡姐暂时还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但他们显然都因死亡原因在行动和各个方面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李千江只能依水而生,蔡姐的记忆到现在还没有完整,这梅矛自然也不会例外。 哪怕知道狮城这地方,他也不可能仅靠着自己就跨越这么长的距离,就算他能够不断地赶路,但中间会不会碰到什么风险呢?那可一点也不好说,因为很多孤魂野鬼都有着很强烈的领地意识,贸然闯入的话,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地府不会对那些逗留阳间的孤魂野鬼赶尽杀绝,也就是因为这些鬼往往是各自为伍,多数时候都只能停留在一个区域内,彼此串联不起来,这样子是很难掀起大浪地。 梅矛又说道:“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暂时待在那地方,想着起码能够等到鬼君他们上来找人,肯定是有办法能够找到我地。但是没想到…… “大概是在前两天的时候吧,我闲得无聊,就又四处逛了逛,老实说阳间的都市景色吧,我连着看了半个月早就看烦了,看到那些美女、美食我又动不了,连香味都闻不到,卵用没有。就在过一个小巷的时候,突然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我这好奇心嘛,于是就走了过去,发现就是有个很帅的小伙子在路边奄奄一息啊——你们都猜到了,就是我这个地原身了(李健和李千江同时心里嘀咕一句:芳草天)。 “我当时心里就更奇怪了,讲真啊,我那半个月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死人,但是呢,那些死人看着都还是蛮正常地,不管是老死啊、生病死啊或者怎么样,我甚至还碰到过一个车祸死亡地当场产生了鬼魂,说真地目睹那个过程还真是蛮惊讶的。额,抱歉阿姨我……” 李健和李千江一齐看向了蔡姐,才注意到她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也对,蔡姐也是因车祸而亡,而且还因此失忆了数年之久,最近才有些好转,至少有关于儿子跟一些工作的经历她能记得起来,但李千江有问过她,她更早期的一些记忆仍然是空白,所以梅矛这是无意中揭了她的伤疤了。 蔡姐摆摆手,释然地笑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没什么的,梅矛你继续说吧。” 梅矛觑了她一眼,见她表情不似作伪,才稍微放下心,然后继续说道:“反正我当时就是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个青年当时给我的感觉很奇特,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一样。本来我是不想要过去,担心会惹什么麻烦,他倒地的地方当时周围其实还是有不少人的,也有不少人看着,但是没有一个人过去帮忙,倒是还有两个女的拿起手机不知道是在拍照发微博还是干嘛……” 第十章、天生木有毛(中) “话说,当时我看着这么多人都不去帮忙嘛,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这社会不该是这样的啊。他们不去,我去!反正吧,我现在就是个鬼嘛,过去扶了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怕有谁能够讹我,呵呵…… “所以我就跑过去要把他扶起来,如果正常的接触我当然没办法碰到他,可是我能够借助工具啊,所以我就悄悄地脱了一条棍子过去,想要用这个把他身体撑起来。 “但他当时是真不行了啊,我用棍子去捅他的时候,他好像一点察觉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力气还是差点儿,加上一根木棍的支点不好找,弄到最后没把他扶起来反倒又重新摔了下去。这还不算完,我也没有注意好落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跟着他一起摔了下去。 “当时我本来是想说,反正我就算摔下去也不会砸到他,是直接穿过去的嘛,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地,就没有想过要躲开或者做什么动作。但是我根本没有想到啊,我这一摔,竟然直接就摔到这身体里面来了! “本来这家伙当时还是有一口气在地,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摔的缘故,一下子就真的嗝屁了,我想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进得来,但是我这样出不去啊!我有尝试过脱离,但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束缚着我,然后又有什么东西拉着我,不让我离开。 “更糟糕的是我现在只是拥有了这个身体,但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身上只有一个手机和一些零钱,连身份证都没有带。我本来想在电话里找到联系人问问,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真不敢跟他们接触,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 “然后吧,因为之前折腾了一番,那个时候都弄到挺晚了,我就准备先在外面随便对付一晚上,第二天再坐车过来这里。钱不多,还得留着坐车,所以也不敢去住旅馆,反正大不了白天车上再睡。结果我这狗屎运啊,没想到又碰到了警察盘问,我辩解不清楚,一直等到第二天才有一个认识原身的过来把我领走,但我不敢跟他多接触,因为随便说了几句我就感觉他已经有些怀疑我了,所以我当天下午就直接买了票走人。然后,就像是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了……” 说到最后顿了顿,梅矛抹了把自己修长的乌发,又总结性说道:“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吧,差不多就是这样,老实说我自己到现在也还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算计了一样,所以就算没认识的人不用担心这些杂七杂八的关系,那地方我也不敢留着了,不然谁知道后面还会碰到什么东西。” 听完他这一番讲述,大家这才明白过来他这一身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健倒还没有什么所觉,最主要他不是很懂这其中有什么道道,还有所谓的“鬼上身”,其实也应该是分成不同情况,有些区别地;而李千江和蔡姐的脸色却都严肃起来,显然他们知道梅矛这里面潜藏的风险。 “难怪我们刚刚都没有办法察觉到你,不过你这样的话,之后要怎么办?” 须知道,这地府虽然不是民间传说中那样掌握生死轮回的牛逼所在,但也遵循着一些特定的规则,阴阳两隔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地府在阳间的确是有安排鬼差,但这些鬼差除了收引新鬼定期交托地府,一般不会参与任何事情,而最重点的这个定期,都是在每年的数个阴气最盛之时,还需得在特定的山川地段,能够形成天然的阴阳交割缝隙,这也是为何,地府在传送李千江他们三个上来的时候,会产生那么多意外,因为在这方面本来就有着诸多不便,这一次也算是仓促之间的决议,鬼君们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而像是梅矛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但也是违背了地府的规矩,要是让地府知道,也会临时赋予附近的鬼差权限,让他们把他直接带走,而这一次带走和接引新鬼可完全不同,后面意味着各种惩罚,即便是鬼君竹,也很难插手,这是地府数千年传承下来地,谁也不能改变谁也无法打破。 这件事情的背后,还很可能隐藏着某些人或事,否则怎么会如此凑巧,让他碰上了这么一个身体? 梅矛立刻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的决定自然是对地,但要摆脱对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对方能干出这种事情,未必不会找上门来。 李千江和蔡姐眼中都多了几分忧虑,他们本来上来虽然都有各自的心愿,但也确实有抱着放松些的想法,毕竟这是争取来的好处,可现在看来,这阳间哪怕他们成了鬼,在这也没法得到完全的安生太平。 他们现在又没有办法直接联系到地府,所谓的烧东西能够传达过去,其实要求的条件还有很多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地,倒是梅矛自己手上应该有能够直接联系到鬼君竹的办法。 只是李千江才问起这个,梅矛却摇了摇头,无奈道:“鬼君给我的东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不然的话我的确是可能直接联系上他,问一问情况再说。” 李千江与蔡姐对视一眼,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就连他们两个后面过来稍微保险一点地,手上带的东西都有所损坏,蔡姐带的彼岸花根茎那是特殊情况,不能作数,那就更别说是直接趟雷的梅矛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啊,按照鬼君他们说的在咱们之后的第二批鬼,不就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后就要来了么,到时候估计也会有至少一位鬼君上来看看情况,我们不用太担心。” 梅矛接下来这话还真是提醒了李千江和蔡姐,两鬼俱是眼前一亮,因为他们这半个多月待在这里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李千江这半个多月来可算变着法儿在李健那里赶人,蔡姐这边虽然单调,但是一门心思想要找回记忆和儿子,所以他们竟然没怎么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更没有意识到随着他们这边步入正轨,尤其是彼岸花根茎植入李健体内开始起作用之后,地府那边必然会得到讯息,那么接下来时间到了,新一批鬼也应该很快就要到来了。 而根据之前说地,因为梅矛这边出的意外,这一次肯定会有鬼君上来查探情况,到时候直接当面问就可以了。 “不过,要是让那边知道了你的情况,你恐怕还是难逃责罚。” 梅矛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可很难说,如果能够帮忙揪出这背后的黑手,说不定我无过反而有功呢。” “哪里有那么好立功地?” “说地也是,”梅矛皱起眉头,摸了摸肚子,突然说道:“肚子饿了,有吃的没?” 李千江:“……” 我在这里担心你的“小命”,你居然只顾着吃,而且还是在我没法吃到东西的情况下——这种感觉,让李千江突然很想打人。 李健道:“快到了就不在外面买了,店里还有一些东西。” “哦,面包么?我很期待呢!” 第十章、天生木有毛(下) “嗯~好吃!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爽了!”梅矛一手一个小牛角愉快的啃着,上面抹的蜂蜜已经风干凝固住,不会流下来,不过在灯光反照下,仍然泛着些诱人的光彩,他一边吃一边赞叹着,还一直冲着前面点头,问题是在他前面的就是李千江。 李千江额头青筋直跳,他发誓这小子绝对是故意地,至少在他认识了这家伙之后,他就是这么欠抽。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反问道:“你吃饱了没?” “嗝!”梅矛刚想应答,就打了个饱嗝,立刻叫道:“那个……李健啊?我可以再拿瓶饮料喝吗?” 李健对着冰箱努了努嘴,不过看着梅矛把剩下的牛角一口塞进嘴巴里,还舔了舔沾上蜂蜜的大拇指之后,就过去拿饮料,他突然想到这是平白无故要增加一个人的口粮的节奏啊。 不过嘛,这也同样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劳动力嘛,毕竟很多事情像是李千江和蔡姐这样地没办法在外人面前现身的时候,像梅矛这样就可以直接出面了。 既然决定了面包店还要继续开下去,那该有的遮掩也一定要有,要是进进出出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那难免会被人怀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那么多事,哪里能够撑得起一家店来?但是多了一个人就能说得过去了,两个人支撑一家店,辛苦点、做事的效率高点还是能够做到地。 而且他在另一边还有一间只需要下午送货过去卖的“分店”,到时候看可以的话,或许可以让这家伙去那里看店? 就算他再怎么不靠谱,总也比请这里的学生要靠得住,这倒不是说这所大学里面的学生素质不行,其实大部分人还是很好的,能请的也是熟面孔,可有时候正是因为如此,要是犯了啥错才不好对他们苛责,毕竟学生这个群体很多时候是真的惹不得地,一个处理不好,那得罪的就是店里最大的客源——还有不少老师也是常客,那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李健自己。 李健是不太愿意去揣测他们是真的失误还是故意地,有错误的时候数目也不是太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但能够尽量避免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梅矛越是表现得直率、不造作,李健越是觉得可行,这人……啊不,这鬼的鬼品,应该还是靠得住地。 不过现在这还是没谱的事情,现在能够做出来的货供应这里还嫌不够呢,等过几天李千江他们都能帮上手、慢慢步入正轨再说。 梅矛这时候提着手上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过来,笑道:“这个也好久没喝了,真是处处让人怀念啊。” 李健却突然问道:“吃饱了吧,要不要再吃一点?” 梅矛顿时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健,总感觉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了些微的转变,不过他很快也不多想,肚子战胜了脑子,连连点头舔着嘴唇有些兴奋地在李健的指示下又把柜台那边剩下的一个小毛虫拿来吃了。 他也是真的饿坏了,算下来已经连着三四餐没有吃了,要不是连对于那种人类的饥饿感都有些不适应,他早就“挪用公款”把预备车费的钱先拿去买吃的了,现在能够饱餐一顿的话,谁还管长久空腹猛吃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能吃就是万岁了。 李健这时候回头看着李千江的目光似乎一直跟着梅矛转个不停,显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多深的基情,而是另有原因,他想了想便笑着问道:“你也想吃吗?” “啊?”李千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住了。 李健道:“要不然这样,你不是可以附身到我身上么,这样的话应该就能够尝得到这些东西的味道吧,要不要试一下?” 李千江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他虽然也有心,但毕竟不像是梅矛这么馋嘴,何况梅矛也不只是吃味道,他现在毕竟情况特殊,还要管饱才行。 尽管有彼岸花根茎在体内,但李千江对这方面不够了解,也担心会对李健造成什么损害,又不像是蔡姐想要见她儿子那么迫切的事情。 那边梅矛吃完了毛虫面包,又喝了一大口可乐,又打了个嗝之后却连呼道:“爽!” 李健笑问道:“现在吃饱了没?” 梅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饱是还没饱,不过也够了,要吃的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倒是难为他还知道节制,但这又何尝不是骤然收货之后的患得患失?有的人担心可能失去而一下子就要尽兴,而有的人却想要留着慢慢品、细细尝,根子上的想法其实是差不多的。 想到这里,李健突然对李千江道:“这次你不要的话,以后你就算再想,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梅矛刚刚没听到他们的话,不知道这什么意思,但李千江知道李健这是听了梅矛的话,似乎突然能够体会到了他们的心境。 实际上即便是到了地府,他们现在过得也不错,似乎没有多少必要非得要跑上来找寻前尘往事,有时候甚至可能还是揭自己伤疤的痛苦,但人的记忆、人的感情,哪怕是成为了鬼,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们也无法完全摆脱。 美食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个,所谓民以食为天,有时候人真的会有只要有吃的就是活着的那种感觉,对他们来说吃已经不只是吃,还是在体味曾经做人的感觉。 就算是梅矛,虽然他性子比较简单直接,但如果不是憋得实在太厉害了,他也不可能第一次来别人的地方就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喝——如果面包配可乐算得上大吃大喝的话。 这一回李千江同样考虑过后,却没有再拒绝,而是点了一下头,之后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李健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有过一次经验之后,他也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不安了,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享受,李健只是希望能够做到自己该做的——至少他觉得,他和李千江应该已经算朋友了,为朋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李千江慢慢的向他走进,然后两道身影在梅矛和蔡姐的目光下缓缓重合,然后“李健”睁开眼睛,下意识抬起了手臂看了看,意识到自己真地“成了人”之后,他无声地笑了起来,然后才走到了现烤柜边,第一个目标不是还剩一个的小牛角,而是刚刚梅矛动也没动的榴莲酥,“真是久违了,这味道!嗯~~~” 梅矛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恶道:“你这,比我还夸张啊。” 蔡姐在一旁忍俊不禁,这时候却突然想到了儿子——小智,他现在,在干嘛呢? 第十一章、面包与蛋糕(上) 李健早上起来刷过牙之后,总觉得自己嘴巴里好像还有些什么怪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想起昨天晚上看到原本还放着几个榴莲酥的那个现烤柜直接空了,就有些无语。 必须得说,榴莲酥毕竟不同于直接吃榴莲,榴莲馅在味道上没有那么浓烈刺激,所以他还是能够接受得了地,但他一般也就尝一个半个,还是为了试验样品的时候,毕竟这榴莲酥本就是自家开酥做地——尽管当时动手的不是他,但他也是会做的,但像这样一口气吃这么多个,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所以也就不能怪他到现在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了,还时不时要在掌心里呵两口气闻一闻,非得要确定嘴里有怪味只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昨晚又折腾了一宿,虽然当时回来的时候时间没之前那么晚了,但李健啥也不想干了,干脆洗了澡直接上床睡觉,所以今天又是没有种面,直接开始打面。 不过今天要做的肯定多一些,李健直接下了三十斤的粉,这还是因为他打算了还要做些蛋糕,起码要弄两个蛋糕坯还有把虎皮蛋糕和蒙古包做出来。 蔡姐到底是有过经验地,昨天适应了一下之后,今天很快就能够直接帮到李健,配材料的时候什么时候要拿什么用什么她配合得很好,倒是李千江还有拿着一瓶优酸乳吸着地梅矛在旁边干站着,不知道从何下手。 话说梅矛昨晚也是洗澡了,但这就带来了一个麻烦,他没有换洗的衣服,而李健的身高比他差不少,衣服大部分他都不能穿,最后挑挑拣拣一件宽大的体恤,还有一条穿起来像是八分裤的牛仔,好在内裤是新的。 虽然梅矛都没有提,但李健也打算有时间去给他买两套新衣服来,哦……还有鞋子,他现在脚上蹬的还是前面一个工人留下来的拖鞋呢。 另外还有梅矛那长发,做食品地这方面当然都比较注意,李健早就拿了顶帽子给梅矛戴着,而且还得把长发盘起塞在帽子里面,这样一来看着反倒是清爽了许多。 倒是李千江看到这个嗤笑一声,还是忘不了跟他斗嘴:“这样看着才正常嘛,没有毛就是没有毛,留那么长的头发干嘛,光头才是适合你的唯一发型。” 梅矛瞪着丹凤眼,用力猛吸了一口优酸乳,然后才说道:“我说过了,我、有、头、发!” “行了知道了,你现在不只有头发,而且还很长。啊我开始怀疑,你说的那个故事的真实性了,你该不会就是看到人家头发长羡慕嫉妒恨,所以才鸠占鹊巢了吧?” 梅矛嘴角抽搐着,突然转身跑到店面上去,拿了一包老婆饼进来,猛地撕开包装袋,然后拿出一块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这个过程中他明显是故意地,用力十分过度,就是为了要让李千江看到听到无法忽视,吃的时候砸吧嘴巴声音响亮,眼睛里满是“来啊,互相伤害啊”的挑衅意味。 这回轮到李千江嘴角抽搐吹胡子瞪眼睛了,可他想了半天,好像自己实在没什么可以打击到对方的地方,就是“光头佬”这个外号,对方被喊了这么久,其实早都习惯了,很多时候也只是例行回一句“我有头发”——这都快成他的口头禅了,所以当时在车站门口李千江一听到他说这句话,就确定他是梅矛无疑了。 梅矛的性格当然还是不错的,大部分时候是很看得开的,而且敢爱敢恨会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这种人总比两面三刀的表面派让人放心,所以李千江虽然平日喜欢各种diss他,之前却也会真心担心他的安危。 旁边李健和蔡姐看着这两个相爱相杀,都是摇了摇头,他们懒得管也管不了,这算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模式吧,外人没必要多事,所以他们就继续做他们的事。 虽然面粉的分量比昨天多,但做的事情、步骤其实是差不多的,都是打好面之后抹上油抱上来,然后切成一定量的大面团用分割机分割成一个个等量的小面团,再然后就是搓面团。 “诶,这个我来试试吧?” 梅矛看着李健他们把一个个面团揉成圆球,看着雪白饱满十分想捏,立刻来了兴趣,跟昨天的李千江一样,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等到李健让他真地自己来揉,就知道难度了。 对于新手来说,揉面团经常会揉着揉着就黏在手上,要么是忘了往手上蘸点油——这样才能保持光滑,要么就是揉搓着总感觉不到形状然后就一直揉,结果揉得太久了,油都快要被被搓干了,而面团本身被搓得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反倒成了死面,那样连发酵都做不到,等于是废了。 其实不管是大面团还是小面团,不管是搓面团还是揉面团,想要让它表皮光滑,并不是说要把它真地揉搓到光滑,而是将其中一层拉出来,然后揉大到足以覆盖住整个面团,这样基本上就能达到要求了。 不过梅矛虽然犯了同样的毛病,但不知道是不是李千江在一边说地“我昨天试过了不行,你肯定也不行地”这种话刺激到了,竟然没有一下子放弃,然后他不再尝试两只手同时做,这样容易分心,他现在也还做不到不去注意面团随意搓的水平,于是便成了用惯用手右手一次只搓着一个面团,感觉手干了就去蘸点油,然后一边看着李健的手势,一边开始对照着模仿。 刚开始当然还是磕磕绊绊,但人类天生就是善于学习的动物,只要不是太笨,在一定时间内掌握一个不算很难的东西,还是能够做到地,何况梅矛这个已经是降了很多的难度了,所以到后来竟然也变得似模似样了,当然没有李健和蔡姐揉得那么光滑,可至少是能看能用了。 这让李千江在旁边看得也有些心痒痒,或许他们现在的情况,对于做面包啊、烹饪啊谈不上什么喜爱,更多还是好奇,尤其是平常吃的东西自己似乎也能够做出来,这种想法用来实践的话,还是很让人心动的,可很多兴趣本身刚开始也是从好奇开始培养出来的。 当然了,李健也从来没指望过他们做得多好,能够帮到点忙都是好地,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为好,实在不行他也不会强求,而对于一点进步,他也不会吝惜于自己的称赞,“嗯,对啊就是这样,你看也不是很难嘛对不对?你也不要着急,现在是还差点,但这个东西做多了,是会慢慢进步地,你这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第一次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梅矛得到了鼓励,似乎越来越得劲,然后想到了李千江,还得意地冲他昂了昂头,意思不言而喻。 蔡姐在一旁却是微笑不语,她当初也是学过面包也是这么过来的,对于这个套路实在是太熟悉了,反正教人地永远会这么说,至于是不是真地够好,等你被“忽悠”得练出来了恐怕你自己也不在乎了不是么? 第十一章、面包与蛋糕(中) 今天的面打得多,那么自然要做的品种也多了些,昨天的面包都卖完了,所以做过的那些品种还是要再做,而且数量还要增加一些,然后还要增加一些“新品”,比如说昨天没有做地、但实际上在店里的小面包中也是一块招牌的菠萝包。 李健不太清楚粤省那一带知名的茶点港式菠萝包是怎么做的,因为他实际上也没去吃过正宗的,或许和他这个有些不一样吧,而他这里做的这个菠萝包,跟别的小面包倒也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是把原本包在面团里面的馅料换成了在外面包着面团的“菠萝皮”。 要做菠萝包,关键就是要准备好这个菠萝皮馅料,先将各分量的材料称好,再将糖粉与黄油混在一起,搓到发白,然后加入鸡蛋搅拌均匀,最后倒上面粉(高筋),又掺杂一点菠萝香精之后,不停的挤按直至均匀融合,最后出来的便是金黄色、菠萝香味的“菠萝皮”。 在做菠萝包的时候,则是先将其分切成等量的小块,揉搓、按压,再将50克面团置于其上,一手托着压平的菠萝皮,另一手则不断往中心挤按面团,当菠萝皮被挤开后扩大到足够覆盖面团大部分,实际上也已经黏在了面团上面,再将空白处置于底下稍微压平,一个普通的菠萝包便成型了。 之后,当然是放进发酵箱,等它发大之后,再刷上蛋扔进烤箱里,烤出来之后就成为真正的金黄色,闻着菠萝的味道,一口伴着菠萝皮与面包一起咬下,咀嚼起来润润地,口感宜人。 “原来这菠萝包是这么做出来的啊?”梅矛拿起一个还没有完全发酵的小菠萝包看着,嘴里啧啧称奇。 李健摇了摇头,说道:“别的地方可能也有不一样的做法,不过差不多也就是材料不一样,或者在面团里面可能还有包馅。” 梅矛并不了解,也不想知道那么多,他看着一个个面包做出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个个都尝一遍——不,一遍怎么够,起码要三四遍才行。 “啊对了,如果我在这里帮忙,是不是可以包吃包住,放心我胃口其实很小的。” 李健愣了一下,他倒没想到梅矛会自己主动提出来,但想想他跟李千江他们毕竟不一样,他现在是人的身体,对于饮食和休息有着很正常的需求,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算他的精神受得了,身体也会垮掉。 既然他这么主动,李健当然不会拒绝啦,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啊,不过你要真能帮上忙才行。” 梅矛眼前一亮,却突然“得寸进尺”道:“那不然的话,干脆还是给我工资吧,我给你打工,你付我薪水,也不要求多,就扣掉吃喝穿住的那些就好了。” 这本是试探性的发问,他自己并没有想过多少可能,毕竟住李健地吃李健地,帮他做点事本就是应当,他又不可能跑去别的地方,却没想到李健沉默思考了一下之后,居然点了点头,这可真有些惊喜和意外了。 李健的考虑却很简单,若想要马儿跑,怎么能不让马儿吃草呢? 虽说他这里被定为那地府的招待办,还封了个什么劳什子“主任”,但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对梅矛他们摆谱,毕竟这和自己正式聘请的工人不一样,自己和地府现在怎么勉强也能算上合作关系吧,父母那边得到好处,自己似乎也能得些好处,那么供养他们,哪怕像是梅矛这样特殊情况地,也是理所应当地,难道加他这一双筷子,还真能够吃穷自己? 而未来说不定还有需要倚重他的地方,就算他性格好,或者他们慢慢也会成为朋友,可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已经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日子的李健虽然还不改宅男个性,对这些却还是能够看得透地。 而且不只是对梅矛,李健对李千江和蔡姐他们也是一视同仁地,只不过他们情况不相同,吃穿用度这些需求都没有,但如果他们真的提出什么要求,能做到的李健也绝对不会拒绝。 菠萝包作为招牌产品,李健直接做了两大盘,然后和昨天一样,豆沙包、小毛虫和提子包这些是肯定要做的,此外的小面包还有椰丝包,这个与菠萝包有些类似,不过是在发大的面团上面挤上椰丝酱;还有肉松包,也就是面团里面包上与沙拉酱混搅的肉松;以及上面挤上“墨西哥酱”看着有点像是蚊香图案的小面包……这些通通都只做了一盘,毕竟目前只需要供应这边的店,种类多比数量更重要。 除了小面包,当然还少不了“八爪”、肉松沙拉包这些已经做过地,然后就是再做两条原味吐司,也就是什么味道都不掺,只在面团中包夹提子。 本来李健想做全麦吐司,毕竟这个虽然味道不咋滴,但在女生中还是颇受欢迎,不过发现全麦粉不够了,一方面想着后面去进货,一方面自然也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至于抹茶、香芋这些口味,要是一次只做一点的话就没有必要了。 吐司面包当然需要用到模具,实际上就是将四个等量的面团都包裹提子后卷成长条状,并排放进矩形模具中,也是先放进发酵箱发酵,待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封闭盖子,扔进烤箱里了。 然后剩下地,自然是各种现烤面包了,除了昨天就做过的那几样以长条为底的加工面包,还有同样属于冷冻面团半成品的手撕包,只要拿出来解冻然后直接刷蛋放进烤箱烘烤就可以了;还有汉堡——这个汉堡和那些炸鸡店的汉堡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是以大牛角为底,斜切出两面,在中间塞进培根、芝士片和蔬菜,然后挤上沙拉,让培根化冻后油腻的肉味与生蔬的鲜嫩融汇在一起,一口咬下去集中味道混杂却又各自鲜明,口感十分鲜美;三明治就先不做了,这个需要变硬的吐司做底才行,高钙起司同理,所以李健最后想了想,还是干脆又拿了一些唱片、蛋挞皮、波利卡、北海道之类地冷冻面团出来解冻,准备烘烤上架毕竟现烤柜比较丰富,最好能够多充实些,有的时候选择多了反而容易卖得快;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不得不提的蒙古包,这也是店里的招牌产品之一,虽然这不算面包。 刚好等到面包做完,然后就是蛋糕了。 “今天先做蒙古包、虎皮蛋糕……再打两个蛋糕坯……就够了。”李健盘算着,又问蔡姐道:“蔡姐,这个蛋糕你会打吗?” “啊?”蔡姐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是蛋糕坯的话,我应该可以,其他的就……” 李健笑道:“那就这样吧,你先打蛋糕坯,我这边边烤面包,那两个后面再做也行。” 蔡姐愣愣地点点头,李健看她好半天无所适从才反应过来,拍拍脑袋自嘲道:“我差点忘了,你对这里还不熟,那我先把材料给你配好。” 第十一章、面包与蛋糕(下) 打面有打面机,打蛋糕当然也有打蛋机。 还是一样将材料按分量备好,然后依次倒进去搅拌,不过打蛋机可选择的速率就多了,一般有慢、中、快三种,如果是打沙拉酱——打蛋机当然也不可能只能打蛋糕,那用中速就足够了;但是蛋糕是要“打发”地,就要用快速了。 蔡姐一边在打蛋糕的时候,李健在这边也开始将发到一定程度的面包拿出来烤了。 发酵自然不可能真让面包到最后我们看到的那个程度,因为在烤箱里烤的时候,热气的升腾,内部组织的膨化,这些都使得面包本身还会继续膨胀,如果发太大的话,虽然拿进去烤也同样会打,但且不说出来冷却之后很可能会反过来萎缩起来,里面的组织也可能被破坏,吃起来口感就会有影响了。 或许是两个开始较起了劲,看了几遍李健烤面包的流程之后,梅矛和李千江居然争先恐后地要上来帮忙,烤面包的时候里面太热,所以李健又去把窗户打开了,这种情况下梅矛自然有天然的优势,而且本身既然他都是要工资的人了,那李健支使他也显得理直气壮。 看着梅矛又朝着自己得意地扬眉,李千江撇了撇嘴没说话,只看着他小人得志。 “记住在刷蛋的时候要轻点刷,因为发酵起来的这面团里面还是有气的,你要一不小心手重了,说不定就让它陷下去了。” “了解了解!” 梅矛虽然不像蔡姐有过做面包的经验,但他的动手能力和理解能力看起来都还可以,之前搓面团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了,李健猜这家伙不仅是个吃货,或许也经常尝试着自己做东西,这点就比做不好还半途而废的李千江好多了,所以李健此时才会放心地让他去尝试,不过自然还是少不了叮嘱。 梅矛虽然脸上漫不经心,但真地要做的时候,还是提起了小心,却又让旁边的李健看得好笑,哭笑不得道:“我是叫你轻点没叫你这么轻,这根本没刷到啊,到时候烤出来颜色会很淡的。” 刷蛋增加口感还是在其次,主要就是为了让面包表面看起来更为美观。 梅矛有些尴尬,干脆就试着稍稍加重力道,同时想了想之前李健是怎么做地,这样对比之下,他掌握得倒是很快,当然这也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最简单最普通的活,要是这个也要教半天还不会,那他也不用活了。 “千江,去帮蔡姐搬一下那个打蛋缸吧?”李健这时候注意到蔡姐似乎打好蛋糕了,已经将自己拿给她的两个蛋糕坯模具并排放好在桌上,连忙对李千江说着。 李千江应了一声,赶忙过去,蔡姐倒也没有拒绝帮忙,虽说她自己一个就力气足够,但有人帮忙肯定更快一些,因为这不是一股脑儿倒下去就得了的,还得要在同时将一层一层稍稍修饰平整,这样李千江在一边端起缸往下倾倒,然后她双手抹平着蛋糕直到接近模具边沿还差一到两厘米的位置。 不过将两个模具填平了之后,缸里还有不少地蛋糕液——打出来的蛋糕本就是淡白色粘稠的液体,要经过烘烤之后才会形成固态,同时也会变成黄澄澄的颜色。 蔡姐和李千江都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做,自然都看向了李健。 李健当然不是忘记或是弄错了,他是刻意调配了这么多的分量,因为剩下的这些还可以直接用来做蒙古包。 蒙古包虽然名为“包”,实际上却也是蛋糕,李健之前做生日蛋糕的时候蛋糕坯不够,还有过用蒙古包来代替的经历,所以他很清楚二者是一般无二地,要不是虎皮蛋糕需要用的是“纯蛋黄”(也就是将鸡蛋里面的蛋黄单独挑出来),实在是没法混在一起,只能单独分开打,他都想一块儿解决了。 李健立刻吩咐梅矛:“架子上拿两个干净的盘子过来,下面有裁剪好的白纸,把纸铺在盘子上面……” 等梅矛做好这一切,李健看了下发酵箱点了几盘说道:“这几盘等下都可以拿出来刷蛋了,然后烤箱里面看一下,三炉里面有变色的先调盘,金黄色地就可以拿出来了,拿出来之后要记得摔一下,好排掉里面多余的气。反正我刚刚怎么做的你也看到了,跟着照做就行了。” 看着李健把手套递给自己,梅矛有些为难但还是接了过来,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一口吐沫一个钉,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缩卵?大不了也就是,吃烤不好的面包而已…… 李健先去洗净手,然后让李千江将打蛋缸抱过来,接着直接用手将里面的蛋糕液一下下剜出来,然后在铺好了白纸地烤盘上堆叠,每一叠堆三次,再将其向下微微压平,如此反复十几次,才算是将这些蛋糕液都掏空了,然后对李千江道:“好了,你拿去把这个洗一下,不要让人看到。” 李千江心领神会,抱着打蛋缸走了出去,蔡姐原本也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就问道:“这个就是蒙古包?” 李健点点头,笑道:“是啊,这就是蒙古包。” “可是,”蔡姐犹豫了一下,她虽然没坐过但不可能没看过,有些疑惑道:“我看到的蒙古包没有这么扁啊?” 虽说等会儿放进去烘烤之后还会蓬起来,但蛋糕毕竟不同于面包,不会膨胀太多,更多的是从液态到固态,而热胀冷缩这是众所周知的原理,没什么稀奇。 “哦,你想什么呢,这个等会儿还要加工呢,等下你就知道了。” 现在的蒙古包即便烤出来,看起来也仅是一个从四面向中间凸起地小圆饼,但只要沿着一条中心线切开(不要切断),然后将底下抹上沙拉酱粘合在一起,再将两个切面朝下,就自然可以立起来,看着很形象,故而有“蒙古包”之称,当然不止如此,上面同样要抹上沙拉酱沾上肉松,增加口感。 肉松和沙拉酱可以说是面包店最常用的调剂用品了,味道也确实不错,不过像李健这样就是早就吃腻了,不管是店里还是外面的面包蛋糕他几乎都不吃。 李健这时候还在一边指导梅矛烤面包,加工的程序都是最简单不过的,烤面包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要懂得怎么看火候,什么时候调整什么时候出来,而且炉温也不是恒定的,像是烤土司炉温就要加高,底火更要高于面火,而烤蛋糕的时候又是另一种设定了。 昨天订了个生日蛋糕李健可还一直记着,时间虽然是下午,但现在就得准备好,所以他很快让梅矛空出一炉来,调好温度,专门把两个蛋糕坯放进去烤,而他自己自然是先去洗手,再准备来打虎皮蛋糕。 第十二章、自杀的学姐(上) 因为昨天的面包都已经卖完了,要说一家面包店单单卖点牛奶饮料算怎么回事儿?所以李健大早上并没有开门,直到第一批小面包冷却可以包装了之后,他让梅矛他们一边包装了送上柜台,一边也把店门打开营业。 其实大学里不止客源稳定,久而久之也会发现,营业的高峰期也很稳定,这与学生们的作息密切相关,毕竟这是最大也是最稳定的客源。 像是早餐,也就是大概七点半以前,学生们有课的大部分回来买早餐;等到中午之前,十一二点的时候,则是看情况,有的时候人会比较多,大多时候就比较普通,至于午饭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在食堂或者学校其他地方吃,要不然也是吃外卖,中国毕竟不比国外,没几个真正把面包当成正餐地;再接下来则是下午放学后到晚自习之前,从五点多到八点多不等,这段时间里几乎可以说是全天的最高峰;最后还有一个晚自习结束后,九点多、十点钟,到十一点左右,其实就可以结束营业了,再下去也就是小猫两三只。 而除了这些固定时间段的大小高峰期人流众多,其他时候多数是隔段时间会有个三三两两的顾客,正因为如此,李健忙起来的时候不可开交,可闲下来的时候可能一个小时都不用动一下胳膊。 当然了,等到了周末,因为学校放假没有课,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依然是工作日,但他现在已经放弃了早上那一拨儿,接下来就是看中午有没有人,不过面包做完上架了,开店也没毛病,李健这时候才开始准备做生日蛋糕呢,因为对方订的时间就是中午,大概是想要中午一起出去聚餐吧。 面包的工序有很多是比较简单的,比如包装,还有现烤面包地各种加工,像是肉松沙拉的煎蛋李健已经直接交给了蔡姐,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他当初第一次做的时候只看了几眼就直接上手了,昨天就让蔡姐看过,今天也给她再示范过一遍,然后让她自己做一遍还算能过关,李健也就不再去管。 等她做完那边,就再来操作间这里加工现烤,这些同样昨天示范过了,今天李健只需要在她做的时候能够在旁边偶尔看着点就行了,实际上只要会用裱花袋,在上面挤点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而这就是加工里面最有“难度”的一道工序了。 至于李千江和梅矛两个,只能是包装小面包和八爪,然后把两条原味吐司放到切片机上切成一片片,每五片打一个包装,还有等一下的肉松沙拉包同样要打包装。 至于加工蛋糕的事情,蒙古包李健已经做好放出去了,只剩下一个虎皮蛋糕,等下他弄好鲜奶再过来弄。 “老板、老板……” “哎,来了!”李健听到外面的叫唤,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叮嘱了梅矛他们一声:“包装完烤盘记得要刮干擦净,然后倒放在架子上。” “知道了!” 李健走到店面,看到一个瘦小的男生正站在收银台前,手里自己用袋子装好地蒙古包已经开吃了,看到他出来就把手上的钱往桌子上一扔,笑道:“走了哈!” 这也是个常客,所以李健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笑着点了点头,将钱收进了柜台里,然后去蛋糕间将之前就拿出来解冻的一瓶全新的鲜奶油撕开,然后往鲜奶机里面挤,挤完便开启鲜奶机,让它在这里自己打着,他趁着这个时间先进来加工虎皮蛋糕。 虎皮蛋糕实际上就是将打发的蛋糕倾倒在以白纸垫好的烤盘中,抹平成薄薄的一层,等放进烤箱里烤完出来,表皮一层除了金黄色的底,会出现许多大大小小的深色斑点,看起来就好像是老虎的斑点外皮一般,故而得名。 不过同样是虎皮蛋糕,以不同的加工方式,也会成为不太一样的产品,可以直接分割出一指宽地长条,然后分割成等距离的部分,里面抹上沙拉放置肉松卷起来,每四个一盒装起来;也可以将蛋糕包裹在里面,做成车轮状,然后以蛋糕包装纸裹起来,两种的价格当然也不一样。 “对了,中午你想吃什么?” 将虎皮蛋糕做好,李健突然想到什么,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倒好解决,脱不开身的话直接吃面包蛋糕也行——虽然他谈不上喜欢但也不是不能吃,何况事急从权嘛;但现在多了梅矛,总得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梅矛愣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问道:“能吃烤鱼吗?” 这回轮到李健愣住了,他想到了梅矛的性子可能不太会跟他客气,可他还真没有想到梅矛会提这么一个要求,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且学校里就有烤鱼店,让他们送来很方便,只是哪怕是最小分量的鱼,两个人也不一定吃得完,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分两顿吃,那就太浪费了。 不过等他这么一说,梅矛却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地打包票:“放心不管你吃多少,剩下的我都可以全包。”看他那样子,似乎巴不得李健吃得越少越好。 李健看着他,想到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胃口不是很大…… 似乎领会到了李健眼神中的含义,梅矛咽了口唾沫,赶紧往回找补:“额,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撑破肚子我也不会浪费地,你可以放心多点点。” 这,确定不是越描越黑? 李千江已经把头转向别处,示意自己不认识眼前这家伙,李健抽了抽嘴角,只说道:“好吧,就叫这个,到时候可别吃不下。” 说完他就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同时一边拿起那个十吋的蛋糕坯,回到了蛋糕间,这其实只是一个小隔间,在店面的一角单独开辟起来,对着店面的两面都是透明玻璃构造,可以让顾客直接看到蛋糕制作的全过程。 当然了,如果你自己愿意,这里也可以提供材料和地方让你“diy”,至于做不做得好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等到订餐电话打完,定好让他们十二点多再送过来之后,李健就准备开始做生日蛋糕了。 做生日蛋糕,主要就是看你的手,这好像是句废话,毕竟做面包蛋糕都是要用手,但在生日蛋糕上,一些手上的小技巧是尤其重要的,因为鲜奶本身比面包蛋糕还要不好操控,稍微一个不同都可能影响到,而生日蛋糕的美观程度的要求,本来也就在一般的面包蛋糕之上,所以马虎不得。 其实如果把鲜奶涂抹在蛋糕坯上之后能够打好一个“底模”,这个生日蛋糕可以说就成功了一半,好的底模自然是足够光滑和匀称地,看起来就很和谐,在此基础上不管是进一步涂上果酱、挤上花边还是摆上水果、巧克力等,或者再画上一些图案甚至立体的生肖之类的(这个对李健而言还有些难度,不是做不到是做不好),都更好发挥,而这样一摆弄,最后一个足够好看的生日蛋糕就新鲜出炉了。 李健别的方面都还有些缺陷,但在打“底模”这方面,连之前请的师傅都赞赏有加。 将蛋糕坯从模具里脱出来,先将朝上的正面边沿沿着圆圈修剪一圈,又将蛋糕从中间切开,在里面涂抹上菠萝果膏,再然后就是把打好的鲜奶用抹刀舀到蛋糕坯上,当堆积了足够多的鲜奶之后,下一步便是将其往下按压抹平,包括边沿,都要尽量做到光滑均匀。 “啊,我还以为今天下雨了,搞得我还带伞了。结果今天雨没下,太阳也没出,搞得我好像神经病一样……” “你本来就是神经病,哈哈哈!” “你妹哟,搞得好像上次你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一样。” 正在李健专心抹着鲜奶的时候,伴随着一阵说话声,推门而入了几道身影,李健抬头看了眼,就认出了这是昨天晚上来订生日蛋糕的那批人。 “诶,这是我们订的那个吧,这么巧正要做?” “嗯,你们不是说十二点要的么?”李健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人要求多很鸡婆,但好歹是顾客,也不是那种真正态度恶劣的人,李健有厌烦也只会压在心里。 “本来是想回宿舍地,但是下课回来的时候宿舍那边死人了,我就直接跑这里来了。估计我今天、不,最近今天都不太敢回去了。”其中一个穿着白色t恤、有些娃娃脸的男生说着,脸上还有些后怕。 李健一愣,“死人?” 第十二章、自杀的学姐(中) “对啊,”另一个男生点了点头,他的头发稍长,也有些小帅,一身黑却显得他皮肤更白,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刚说自己带伞神经病一样的那一位,他说道:“是隔壁楼女生宿舍的一个学姐,跟我们是一个系的,之前还常常见面,没想到……”他摇摇头,唏嘘不已。 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也很复杂,看得出来,亲眼看到身边的死人,尤其还是他们认识的人,对他们的震撼不是一般的大。 “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圈起来了吧,我听说他们报警了?” “那也来得没那么快,估计是我们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跳的,那个时候谁反应得过来,我过去的时候才几个人,我都不敢去看,当场就死了,从头到手到脚流出来的,满地都是血……” “你们别再说了,说得等一下我饭都要吃不下了。” “等下我们直接从后门这边出去吧,不然还得要经过那里。” “我记得这边不是有另外一条路么,后门出去还得绕?” “得了吧,这边就算有路也肯定比后门这边远得多,还不如从这里绕路呢。” …… 虽然手上动作没有停,李健却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不过毕竟这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所以他的心情很平静,哪怕听到后面他们“歪了楼”,却也只是淡淡一笑。 那个“学姐”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认识的人,就算谈不上亲近却也面善,说不定晚上做噩梦还能够构建具体的情节和情景,但对李健而言却只是相当于一个符号,哪怕她很可能来店里买过面包,他很可能不止一次见过她,但这么多顾客,他总共也没几个记住名字地,就算现在听到名字跟本人也挂不上号,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感触了。 将鲜奶抹好之后,李健就按照他们选择的那一款蛋糕所要求地颜色,抹上蓝莓果酱。 先将果酱用裱花袋装起来,然后以裱花袋挤出一条,以蛋糕的中心向四周不断辐射开来的圆圈,就像是一颗投进了平静湖水的石子,将水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又一圈…… 接着还是跟之前一样,用抹刀将果酱抹平开,然后就像是在给蛋糕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之后,又给它穿上了一件紫色的衣服,将白色的鲜奶也完全覆盖包裹在里面。 男生们的议论声很快也停下来,开始看着他做蛋糕,时不时还小声讨论起来。 突然那个带伞的男生接到了一个电话,走到一边接听了片刻之后,突然回头来说道:“我刚听他们说了,学姐应该是自杀,她宿舍的门都锁上了,宿舍里当时也只有她一个人,她舍友刚刚回去还是用钥匙开锁才进去地……” 这并没有出乎大家意料,所以众人反应不大,而且他们也确实不想再讨论这种事情了,男生见此愣了下,也就不再多说。 倒是李健听在耳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怎么很像是那些侦探故事里面主角必然遭遇的密室杀人案? 当然想是这么想,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只是瞎猜而已,更不可能讲出来。 算了,还是继续老老实实做自己的蛋糕吧。 抹完果酱之后,一个圆盘形的紫色蛋糕就出现了,到这里就算完成一半了,当然光光这样当然太过单调了,李健又按照照片上的样子,在下边边沿和上面边沿各挤出一条花边来,不过上面只是平行线的花边,他特意挤成了波浪形,看着更好看些,然后就是在上面摆放水果和巧克力。 店里本来就有常备各种水果,哪怕不用做生日蛋糕,也可以自己吃,李健将一个苹果切出一部分出来,然后又将其切成片,抓住其中一端尖角,将另一端像是孔雀开屏一般散开来,然后将这边一端插进了蛋糕上,刚好靠着上边的花边;接着是圣女果,将其一个个切开成两半,然后内部朝里、外部朝外,沿着除了苹果那一段之外的花边内部铺陈开一圈。 接着被白的红的烘托出来的中间还需要以象征喜庆的红色草莓果酱挤出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样,下方一个“to”,后面标注上寿星的名字,最后再在两边对称地插上几块绿色树状的巧克力插饰,整个生日蛋糕就算完成了。 接着李健便将早就配好的蛋糕盒边和盖子拿过来装好,然后剪出一段红绳来打包好,还有附送的刀叉、碟子和生日蜡烛。 “这么简单啊?”虽然这么说,但男生们也觉得很稀奇,因为看着简单,但真的要他们去做他们也会心虚,光光挤字那一项,就得出来歪歪扭扭看不清是什么的产物,而换在李健手上却是举重若轻,给人……总之就是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再说了,按照他们选择的款式,李健做出来的虽然没有完全跟图中一样,但也只是在水果和巧克力的摆放上有些区别,花边还更好看了,足够令人满意,所以也没有人多说什么,很痛快的将订金之外的钱付完。 李健收完钱,看着他们提着蛋糕微笑道别离开,正好从店门口这一个角度,能够看到远处的几排学生宿舍。 面包店实际上是位于学校后门这一块的位置,后方便是教师公寓楼,所以距离学生宿舍也不远,李健看到那里果然跟那些男生讨论的一样,已经被围了起来,现在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围着看了,估计尸体确实已经被搬走了,倒是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在那一块儿忙碌着。 李健摇了摇头,就先跑进工作间监督梅矛他们了,这个时候蔡姐也正在处理现烤面包,虽然还有些生疏,但也没犯什么错。 虽然梅矛和李千江还只能做最简单的一些事情,相当于学徒工,但也算是能提供帮助,让李健和蔡姐都能够轻松一些,当然也是因为做得分量不多,李健盘算着还得要给他们点压力,让他们快点成长起来,尤其是梅矛,必须要开始培养他收银了,到时候直接“发配”到“分店”去。 “有人在吗?” “啊,来了!” 李健应了一声,同时有些奇怪,他本以为这种情况下自己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地,主要是那间女生宿舍正好是对着面包店的这个方向,要过来的话就要经过那里,估计学生们都会干脆去吃别的,不说那里刚刚死了人,现在好几个警察在那里也有够吓人的,这是天然的威慑,哪怕没做什么亏心事地也会自然而然地敬畏。 反正一时不吃面包又不会死,何况本来选择就不少。 只是出来看到那个身影,他更感惊讶了:“是你?!” 第十二章、自杀的学姐(下) 惊讶的不只是李健,来人也很惊讶,几乎是在同时也脱口而出:“是你?” 然后他先笑了起来,指着工作间问道:“你在这里上班啊?” 工作间本来就不对外开放,何况现在情况更为特殊,所以李健都是把门拉上地。 听到对方这么问,他耸了耸肩,说道:“这家店是我的,我就是这里老板。”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也没什么得意,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阮健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老板啊,难怪……”却也没说,到底是在难怪什么。 没错,来的这个顾客就是之前李健报案碰到的那个刑警大队支队长,阮健。 对他的到来,想一想李健也就不感到意外,毕竟这里发生了人命,就算真是自杀,那也是最后定性的事情,现在还是需要来主导调查一番地。 阮健来面包店当然是来买面包,不过他也是没想到会碰上李健,笑过之后才反应过来,指着桌上的几个菠萝包和两瓶牛奶说道:“先帮我包起来,算一下钱吧。” 他对于李健倒没有什么不好的观感,虽然直觉上上次他说谎隐瞒了,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就与那具尸骨有关,只是对方隐瞒的到底是什么,难免有些好奇。 “阮警官来这里,是因为跳楼自杀的那件事吧?” 阮健挑了挑眉,笑问道:“你知道什么,不妨再给我们做一回良好市民通报一下,也好让我们有个参考?” 听他这么开玩笑,李健却反而警惕了起来,他可一直没忘记自己还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上次编谎话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肯定给对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刚刚没急着送走他反倒多嘴问他,这真是失策。 可现在既然问出来了,对方也回应了,他自然不可能拒绝,至少也得敷衍几句。 这些念头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李健便笑道:“我能知道什么,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呆在这里,连这店面范围都没踏出去,不信你问隔壁的几个……”先把自己的嫌疑摘除了,李健才又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几个来我这里订生日蛋糕的男生说起地,听说是他们的一个学姐,从女生宿舍楼上直接跳下来了?我想了想你能出现在这里,八成也就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了。” 阮健竖起了大拇指,笑赞道:“逻辑思维不错啊,基本上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吧。不过你在这里,我看看……”他转过身,又斜着身子特意要模仿着在李健的角度往门外看过去,一边说道:“从这个角度应该可以直接看到那边的情况吧,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李健摇摇头,“跟您实话实说,我这个点快中午的时候才开门,因为昨天的面包卖完了,早上的时间基本都在里面做面包,快做好了才拿出来然后开店营业的,之前哪里有时间出来坐在这里。就算这个角度能够看得到,我人都不在这里,你叫我怎么看?” “想不想知道,我们现在的调查进展到哪一步了?” 阮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李健愣住了,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对方,半开玩笑道:“警官你这不是钓鱼执法吧,我可不想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阮健摆摆手,笑道:“什么能够让你知道什么不能让你知道,我还是拎得清地。”说完竟然也不再等李健同意与否,直接开始述说起来:“死者名叫杨霭,建平市人,今年大四。她所住的宿舍楼在五楼,房门锁上了,窗子打开,上面还有一只歪倒的拖鞋,而在摔下来后她是赤着脚地,但我们在附近找到了另外一只拖鞋。” 说着有些口干,他拿吸管插进牛奶里吸了两口,看着李健身边还有个凳子,干脆坐到那上面去。 李健虽然有心送客,但一方面也确实对这件事情有些好奇——这无关于事情与自己的联系,纯粹是人类的八卦心理作祟;另一方面,他却也不知道怎么能够不让人怀疑地请对方离开。 反正现在该忙的也忙完了,里面的加工本来就到尾声,后来即便他们出点儿小岔子也不碍事,李健也不去管了,这个时候又没有啥顾客,说起来闲着也是闲着,听一听八卦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想着他也就没有什么抗拒了。 好吧,其实这就应了那句话,生活就像是****,既然你反抗不了那就干脆躺下来享受好了。 阮健没注意李健的神情,他此时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才继续说道:“这边学生宿舍的标配是四人间,也就是四张床、四个柜子,一个房间,不过杨霭她们宿舍有一个人请假回家了,所以只剩下三个人。杨霭平常跟其他人的关系很一般,一向独来独往,另外两个女生则总是同进同出——这也就是说,她们可以互相做不在场证明。 “当然了,就算她们自己不行,还有同学可以证明,因为她们今天上午有课,而且排满了。奇怪的是,平常哪怕是生病也从不缺席、保持全勤地杨霭,今天却不在课堂上,她们打她手机也没人接听,等到下课回来才发现她已经死了,而宿舍房门还是她们自己打开才能进去地。听说这是因为之前宿舍有人遭过贼,本来社管那里应该有备用钥匙,但是她们觉得不保险,所以干脆自己重新换锁配了新的钥匙。不只是他们,有不少学生都这么干的。 “宿舍钥匙一共有三把,她们两个共用一把,还有杨霭和请假回家的那个女生都各有一把,而杨霭的那把也在她的尸体上发现了。她是面朝下摔下来,因为冲击力太大,挂在胸口的钥匙直接陷进了胸口,所以可以排除有人后来放过去的可能。 “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突然,当时不少学生都在上课,还有的学生也是在各自的宿舍,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所以当场并没有目击者,没有人知道她跳楼的过程,甚至没有人知道在跳楼之前和跳楼之后极短的时间内,都发生过什么……” “等等,”李健摆手让他停下,问道:“不是说是跳楼自杀么,听你这说的,怎么越听越像谋杀案?” 阮健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道:“你不觉得一切太巧了吗,紧闭的房门、敞开的窗户、上面和下面各一只的拖鞋、分配好的钥匙……所有的这一切都好像指明了一个终点,几乎只差一封能够证明她的确是自杀的遗书了,虽然那样我感觉可能又会有点画蛇添足。而有的时候太过确定的,可能就不是那么真实了——我这么说你还不明白吗?”最后他站起身来,遥遥望着学生宿舍楼那边,已经开始在清理现场了,轻声缓缓道:“我们不排除自杀的可能,但……也不会排除,谋杀的可能。” 第十三章、再见蔡启智(上)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便是近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去了。 李健的生活慢慢恢复了平静,这个平静指的是在员工被闹鬼吓得纷纷辞职之前,或者现在更准确说,是李千江出现在这里之前,每天单调却又充实的生活。 在接手了这家面包店之后,他一天的流程基本是这样的: 早上起床洗漱完,出去跑会儿步,回来刚好开始做面包、蛋糕,然后开店门营业,接着是日常三餐、吃喝拉撒,然后等到晚上十一点结束营业,也结束一天的工作,可能出去散散步,又或者慢跑一圈,回来洗个澡躺在床上,如果累了就直接睡,不困的话那多玩会儿手机再睡,就这样一天也就过去了,然后第二天继续重复。 偶尔当然也会有些不一样的色彩,比如说出去开个小灶,跟许久不见的朋友聚聚,看个电影喝杯咖啡,又或者去山上、海边看看,但这不是常态,而且数量极少。 而到了周末,因为学生大多休息的关系,店里生意也就没那么忙碌了,他还可以有时间去健个身,这也算是从大学毕业之后他唯一还一直保留着的好习惯了。 其实历数他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他的日常生活大体上都是这样,有时候会感觉单调乏味、没什么意思,但有时却又让人感觉真实可爱,李健倒也不会去羡慕别人的多姿多彩,毕竟很多时候平淡是真、平凡是福,他的生活不轰轰烈烈,但也不至于大起大落。 人的适应性其实是很快的,李健虽然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于李千江他们的排斥,但生活中多了几个不同的“人”,总归还是需要去习惯,但所幸李千江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性子,这个过程并不困难,除了多了个梅矛需要在日常生活中有所安排,比如说早中晚三餐,比如说带他出去购物——学校里虽然也有超市,但没有那么齐全,何况还要选购衣服、鞋子。 而除了蔡姐一直能够为他提供大部分的帮助,梅矛和李千江两个现在也越来越能够帮上忙,前者进步更快一些,看得出他为了他“再生为人”的美好生活也是挺拼地;李千江则是不怎么上心,刚开始还有点兴趣,后来兴趣丧失了之后就得过且过了,但李健也没法要求他什么,毕竟说起来他做这些都是义务的,反倒是作为“招待”,他从地府过来所谓的“旅游”,到现在也没见个影儿。 现在每天做的面包、蛋糕的量比早两天也增加了不少,要供应两个店的话其实也勉强可以,只是李健正在培养梅矛做收银的工作,虽说各种面包都有明码标价,但在大批客人涌过来的时候,你压根不可能去看,所以务必要做到对每种产品的价格烂熟于心,同时还得要能够适应这种节奏。 就算是李健自己,也有过出错的时候,但能够做好肯定要尽量避免错误,梅矛这方面适应的速度就有些慢了。 他的性格很开朗,坐在收银前台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能够跟很多顾客打成一片了,但收银结算毕竟也算是一个要求细致的活计,他就显得粗糙了点儿。 不过李健已经想好了从下个礼拜起让他过去分店那里,虽然有些赶鸭子上架,但一个礼拜不开也就罢了,继续一个礼拜不开,可就有无形的损失了,毕竟分店那里也是交了入场费和房租地。 再说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究竟能不能干好,也只有真正去尝试过了才知道,反正实在不行李健大不了也就是再请回学生帮忙的事儿。 而自从那日阮健在自己这店里“做客”过一回之后,这段日子但凡是有来学校调查取证的时候,他都得要跑到自己这里来,有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买面包吃,他很喜欢吃店里的菠萝包,得知这是李健自己做地,对他的手艺也是赞赏有加,偶尔他会留下来多聊两句,不过再也没有说起过有关于案子的事情,李健自然也不会主动问。 但是通过那些来光顾的学生们时不时的议论,李健还是能够掌握到一些案件进展的消息。 虽然那次阮健明说了自己对这个案子的怀疑,但也如同他后面补充的一句,“怀疑终归是怀疑,刑侦是要讲求证据地,至少从目前来看,没有更多证据能够证明这是他杀,反而诸多证据都能推定是自杀。所以如果后面在搜集证据上没有新的进展的话,或许这个案子也就只能这么了结了。” 这很无奈,也很现实,就像是现实中,并不是每个案子都能侦破,并不是所有的罪犯都会被绳之以法,需要有足够的证据,而很多时候未必能够得到这些证据。 那位女大学生的尸首早就处理好了,应该也通知了家属,那块被削浸染的土地也已经被冲刷干净,不少表示不敢再经过那里、可能会做噩梦的学生,现在一如往常地走过,一如往常的说笑,看上去没有一点阴影。 人总是淡忘地,也总是朝前看地,一如生活。 李健当然也将这个事情放到了一边,只是偶尔坐在收银台那里正好对上了那边的女生宿舍楼时,他也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这个女孩,她死后会不会也变成鬼呢? 按照李千江之前的说法,如果她真的是心存死志自杀的话,那可能就不会,但若真相另有隐情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李健、李健,过来一下。” “干嘛?”正和梅矛一起对付着晚餐的李健回头看着向他招手的李千江,还以为他又想要吃东西了呢。 他们这顿点的是沙县小吃,两份都是一样的,拌面加扁食,然后再一笼蒸饺,不一定管饱,但能够填下肚子,后面再饿的话还可以吃夜宵,昨晚就是这样,夜宵两人一起对付了一只蜜汁手扒鸡,喝完红豆奶茶之后李健折腾到一点多才睡。 李千江从来没表露过他是哪里人,也没什么口音听不出来,但肯定不是这附近地,不过沙县小吃早就开遍全国,他也未必就没吃过,所以嘴馋的可能性不大。 李健塞了一个蒸饺之后才跟着他走到门外,他还特意回去探头看了眼在看电视的蔡姐,然后才对李健说道:“你没有注意到,这两天蔡姐都有些心不在焉么?” “心不在焉?”李健眨了眨眼,这个他还真没有注意,适应了如今的生活之后,李健恢复了自己最向往的咸鱼姿态,哪里会去管除了自己之外的有的没的。 再说了,真要有什么问题提出来解决就好了,他对那种硬要憋在心里的想法最是无语了。 李千江淡淡道:“那你总该能够看见今天做慕斯小蛋糕的时候,蔡姐的眼神了吧?” 这个李健倒是注意到了,但是当时也没有多想,何况蔡姐后面自己学着做了两个,卖相有点差,李健还以为她在反思,现在想来,她恐怕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是说,她又想儿子了?” 第十三章、再见蔡启智(中) “你是说,她又想儿子了?” 李健想了想,这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他不是母亲——好吧,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母亲,但他还是能理解蔡姐的心情。 如果没有看到的时候只是想念,那时候虽然想要见面,但反倒没有现在这样见过一面之后,对于下一次见面的渴求更来得迫切。 李千江叹道:“蔡姐她是不想麻烦你,所以一直忍着不说,其实她之前就有特意抽出时间去看过小智了,但她没有办法跟小智接触,又怕吓到他,所以见到还不如没见到。” 李健也恍然,难怪之前有天下午没看到对方的时候,问起来也只说出去走走,他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想想是真不应该。 虽然自己是无心之失,蔡姐也不会怪他,但他还是有些自责。 自责地倒也不是没有发现蔡姐的异常,而是自责自己似乎已经将他们在这里帮着自己习以为常了,或许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地,偶尔也会为不用支付任何报酬就有两个免费劳动力而沾沾自喜吧? 这是不能对人言说的念头,但不代表不存在。 可是人心是肉长的,会思考、也会痛,李健就在反思自己。 李千江看着他,有些话不用刻意说出来,彼此心里明白就好,“今天你教她做慕斯蛋糕,你知道她为什么最后会看着自己做的慕斯蛋糕发呆么?” “为什么?” “因为那是小智以前最喜欢的一种食物,小时候他过生日,他们一度连生日蛋糕都买不起。然后有一次蔡姐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一家面包店帮工,就是为了换一个慕斯蛋糕能够带回去给小智吃。 “小智当时边吃边哭,一边哭还一边说,以后他再也不吃这个了。但是从那以后,每次他过生日的时候,蔡姐总会想办法帮他带一个回去。他们不需要多大的蛋糕,不需要多少人的捧场,也不需要多么丰盛的晚餐,只要一个慕斯小蛋糕,点上一根蜡烛,母子两个在只有烛光照着的老房子里,体验只属于他们彼此的家庭温暖。 “后来有一天小智说,他想要能够吃到妈妈亲手做的慕斯蛋糕,蔡姐答应了他,那时候他们家里条件好了很多,一个慕斯蛋糕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所以对他们来说,心意的分量,开始大过了蛋糕本身的价值。只不过蔡姐早就不在面包店工作,她也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去学习,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她一定要在儿子去上大学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给他亲手做一份慕斯蛋糕,给他吃。 “只是,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这本来已经成为了永远也实现不了的事情,但是现在……” 其实慕斯蛋糕并不贵,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至少李健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小时候想吃多少有多少,各种蛋糕他早都吃腻了;可那时候的蔡姐却要一个下午的辛苦劳作,才能够换来一个小小的慕斯蛋糕,而蔡启智也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蛋糕,更加体会到母亲的不容易。 他们母子是真地相依为命,但却在儿子可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候,母亲先一步离开了。 李健回过头,虽然有墙阻隔着,他却仿佛能够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却在挂念着自己儿子地蔡姐,把李千江未完的话接了下去:“但是现在,有机会了,蔡姐她能够自己动手做了,但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送到她儿子手中?” 李千江点了点头,唏嘘道:“能够见到儿子当然开心,可是她又无法让儿子认出她,她甚至会担心,儿子会不会抗拒、排斥这样的她,所以她才需要你的帮助。” 李健看着李千江认真的神色,突然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把我叫出来是干吗呢,原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行了,我知道了。” “不是,你可能……”李千江微微皱眉,刚想要辩解两句,但很快又自己住嘴,然后似乎有些失望地摇摇头,“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 李健挑了挑眉,无语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都同意了?” “啊?”李千江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我还以为……” 李健顿时故作恼怒道:“我在你心里面,就是这样一副形象嘛?” “额,倒也不是,但是这段时间看着你应该是本性暴露了,我想除了咸鱼没有什么好形容你的了,而咸鱼一般不是都怕各种麻烦的么?” 李健:“……” “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你死了一二十年了,你怎么知道咸鱼这个说法地?” 李千江哂笑道:“你傻子吧,我不会上网,不会与时俱进的嘛?” 李健无言以对,而且真要说,对方说的还真有一部分是实情,但李健还是有些羞恼,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去管他,进门后就直奔蔡姐处,开门见山道:“蔡姐,我们走吧。” “啊?”蔡姐看电视正看得高兴,至少看起来很高兴,突然看到李健气势汹汹走过来还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诧异地直起身来,“怎、怎么了?” “你不是想要去看看小智么,那就去啊。我知道蔡姐你怕麻烦我,但我既然做了这什么接待办主任,那么让你们在这里住的舒心、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不是应该的么?” “啊,是这样嘛,那我等一下想吃烧烤!”李健的话还没说完,蔡姐还没什么反应,一旁本来还在埋头对付蒸饺的梅矛突然一蹦三尺高,眉开眼笑跟个傻子似的。 李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啊,要不要我把你先烤了,这样你也脱离了这个身体了,可以无欲无求了,省得整天脑袋里想着吃这个吃那个,岂不更好?” 这丫的是真没眼力劲儿啊,都分不清场合嘛。 梅矛立刻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委顿地坐回了原位,面前吃了一半的蒸饺不知道为什么,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不过他的打岔,倒是让本来在李健剖白她的内心一般的话搅得心里发慌了的蔡姐重新稳定下来,情不自禁地好笑了一阵后,却开始认真思考起李健的话来。 正如李千江说地,有一有二,可能就有三,口子可不能随便乱开,她不愿意总是麻烦李健,本来她都打算找梅矛帮忙地,虽然那小子有时候不太靠谱,但他现在毕竟也是有肉身在的人。 不过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李健上次已经见过蔡启智,不管蔡启智因此对他产生了什么样的观感,至少不用再多费事还要去介绍、去阐明他的身份问题。 甚至因为之前留下的疑问,现在再让李健去,还刚好能够起到释疑的作用,这样一来,后面进一步打交道也就水到渠成,甚至连点出蔡姐的身份来,也能够使一切化为情理之中——但这反倒也是蔡姐所担忧地。 她还是担心,担心儿子不能接受这样的她。 她心里其实还想着,要是李健或者梅矛能够和自己打好关系,那么儿子如果以后能够时不时来这里串一下门,让自己能够经常看见他,那就很好了,她也不求什么了。 李健却又说道:“蔡姐你的担忧我能想到一点,但我觉得这肯定是多虑了,我不知道你是信不过你儿子,还是对你们这么多年的亲情没有信心。如果真能够证明你确实存在,小智难道还能不认你么?” 第十三章、再见蔡启智(下)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地!”李健摆了摆手,语气很认真地说道:“说真地,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患得患失,倒不如直接去见小智试试看,即便他不能接受,你不也还能继续在身后看着么;但是如果能够接受,你不就可以直接跟他相认了。还有,到时候也可以让他来这里对吧。” “再说了,”眼见蔡姐还在犹豫,李健继续加把火:“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为我考虑啊。” “啊?”蔡姐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怎么跟李健扯上关系。 刚走进来的李千江和缓过神来的梅矛闻言也都看向了李健,李健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本正经地说道:“上次跟小智的会面,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什么印象呢。你说我这么玉树临风、英武不凡的新中国五好青年,却可能在别人眼中成为一个骗子、一个坏蛋,这多可惜啊。只有说清楚这件事情,才能够扭转我的形象嘛,对吧?” 蔡姐、李千江、梅矛:“……” 终于蔡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眯着眼睛说道:“好了我说不过你了,这样说得反倒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一样。” 蔡姐本来更多是怕麻烦李健,那层担忧也只是去见过面之后的事,现在既然李健都这么说了,她再犹豫可就矫情了。 李千江在一旁笑道:“现在时间刚好,今天我没记错的话是周五,学校晚上应该是没有晚自习的,估计他现在就下了班直接回家了,我们刚好过去能够赶上。” “等等,”梅矛这时候有些回过味来,关于蔡姐儿子的问题,他当然已经知道了,李千江和他拌嘴归拌嘴,这种东西也不会刻意想着瞒着他,“你们这是要一起去看小智?” “对啊,都晚上了早去早好,这要是过明天,就算放在冰箱里保鲜,慕斯蛋糕也会没那么新鲜,会不好吃地。”李健走过去夹起了最后剩下的一个蒸饺扔进了嘴里,边咀嚼边说着,还准备先回卧室去换件衣服。 话说这时令算是秋天了,白天的时候倒还好,有太阳照着的时候甚至还会有些暖烘烘地,但到了晚上气温降得比较多,在室内感觉不到,可要一出去了就得注意了,很多感冒就是在这种小细节的疏漏上出了问题引发地,所以出行注意保暖很重要。 “等等,那我也要去!”梅矛撅起了嘴,竟然有几分傲娇。 李健摇摇头道:“不行,你走了那就真没人看店了,晚上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你的工资还要不要了,我们还要不要吃宵夜了?” 梅矛:“……” 李千江也立刻在一旁附和道:“说的没错啊,你跟我们可不一样,要是你没有这个肉身,那你跟着去也没什么,也不能指望你看店;可现在不是你有了这肉身,可以帮忙看店么,我想要还没有呢。” 梅矛翻了个白眼,看李千江那副笑眯了眼的模样也知道他说的其实是反话。 李健又苦口婆心劝说道:“其实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想想看,明天你就要一个人上战场了,今天不先预备演习一下怎么行?你别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卖面包是卖面包,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其他风险,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我也只是一个比喻,夸张了一点儿嘛。 “而且你想想看咯,这几天你也有看到我这边顾客多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那简直就是人挤人,我当时甚至根本没有空去看别的地方,就感觉收银台前都是人,桌子上都是手,数钱都来不及,更别说结账了,很多时候都得让他们耽搁一下。那场面你想想看有没有一种四面楚歌世界皆敌的感觉? “你可能又要说你之前干得也不错,但你别忽略了,这都是我在的时候,人有依靠的时候跟真正孤军奋战的时候是不一样地。而且就这样,你不也经常手忙脚乱招呼不过来么?反正等你明天去了分店那里,你就知道我今天让你在这里独当一面是多么用心良苦了。” 等到李健说完这一大套,蔡姐竟然也来插了一嘴:“梅矛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想去帮忙,但是……店里也需要有人看着,李健他们陪我去就可以了。” 梅矛:“???” 我特么不就是提了一嘴,你们一人一下跟机关炮一样,想谋杀嘛? 而且说来说去,好像人家很厉害很重要的样子,其实话里话外不都透露着一种信息,那就是自己根本没必要跟着去,因为根本用不上自己? 看着他垂头丧气,李健又安抚道:“行了,想想晚上的烧烤,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梅矛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刚才那种好像被群体排斥的失落一下子荡然无存。 李千江看着他这样子只是暗暗撇了撇嘴,这世间的事情,果然是有所得必有所失,所谓的幸福,很多时候也不过是比较出来的罢了。 李健回屋子里换好了衣服,出来帮蔡姐选了一个她做的慕斯蛋糕打包好,又交代了梅矛一番,正常卖货倒还没啥,实在算不过来可以慢慢来,反正顾客们大多是老客能理解也能等的;要是有人订蛋糕的话,就把那本图集拿出来给他们做选择,价格也只是看尺寸,然后预付订金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就行了。 然后一人二鬼再次踏上了出行的路,只是这个时间点——因为在饭点的时候一般也正是顾客最多的时候,所以李健他们的晚餐实际上已经是快七点钟的时候才开始吃的——人流按理说没有多少了,但他们在从后门出校门的时候,居然遇上了堵车。 当然了,这也不是因为门口车很多,而是因为这里堵着不少人,看起来像是在围观什么一样。 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静后,李健干脆停下车,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剑深,怎么回事啊,里面在干嘛?” 也是巧了,刚走过去就碰到一个熟面孔,一个性格开朗的店里常客,张剑深。 虽然他的长相磕碜了点儿,主要是皮肤太差,脸上生了太多斑斑点点,若换在平常李健都会有些不敢看他的脸,不过在晚上虽然校门口开了大灯但光线还是会受到影响看得不是那么清楚,李健就比较能接受了。 “诶,老板!”张剑深应了一声,脸上却全无看热闹的兴奋,叹息了一声才说道:“那个跳楼自杀的学姐,她父母收到通知今天才过来收拾她的遗物。” 李健愣了一下,透过人缝看过去,果然看到在众人静默的围观中有两道身影在缓缓像前走着。 一个老头子微垂着头,两手上大包小包地提着,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旁边有男生想要过去帮他,他却倔强的摇着头,碰都不肯让人碰。 而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亦步亦趋的老婆婆,她双手捧着一个黑白相框在怀里,上面的照片里,一个青春正好的美丽女孩,笑得很灿烂。 李健却再次愣住了,他第一次看到死去的那个女大学生长得什么样,但让他愣住的倒也并非是她有多美,而是这个女孩,他其实认识。 第十四章、再见蔡启智(续·上) (别吐槽标题,捂脸) 面包店开在这大学里,至少有四年的时间里,有些面孔是能够时时看到的,所以自然也有很多的熟面孔,有些李健甚至能够交好,知道姓名、也通过电话,有一定的交情,更多地则只是属于那种路上碰到会点个头微笑打声招呼的友好路人关系。 但也有些比较特别地,就像是现在正在黑白相框里面笑得开怀、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这世界的恶意和困难的这个女孩。 李健对她最深的印象,反倒是她总是匆匆而来匆匆买了面包然后匆匆而走,还有便是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在把李千江和蔡姐他们带回来的那个晚上,他拒绝了她想要购买面包的想法,正如他之前跟李千江解释地,根据这女孩往常的行为来判断,李健实在无法确定她可能把那面包放到什么时候,狮城的秋天,尤其现在还是初秋,白天很多时候气温也是不低地,若是她要放到第二天,那面包可就要过保质期了,虽然实际上也能吃,但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李健既不想要招惹麻烦,也不希望别人受到伤害,哪怕是“自作自受”。 在那之后,李健没有再见到过她,他也没有当回事,本来对方就不是每天都会来地,听到“女学姐跳楼自杀”,也从来没有跟对方联系上,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女孩的名字,看他样子更像是一个小学妹而非是“大四学姐”的样子,或者也有心理不太相信这种“巧合”吧。 而且虽然女孩看起来是有些自卑,内向甚至有些自闭地,但她应该不是那种很脆弱的人,否则的话以她那样敏感的表现,一天不得要被到处刺痛个十七八次,但她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至少就证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那么弱。 可现在很显然,李健无比确定,这就是那个女孩,哪怕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更加明艳,那种黑白照也无法遮挡的青春活力,这个本应最好的年纪。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她平常的装束,她的头发总会恰到好处地遮住她眉眼俏丽的地方,将她应有的姿色掩盖了起来,让人往往会忽略掉她也是个拥有美好皮囊的正当其时的女子。 “呼!”李健重重呼出一口气,突然感觉莫名的压抑感,不知从何而来。 或许从一个原本只是符号、代号的人物与自己还算相熟的现实中人结合在一起,这就是一个注定的反应,他又看着那个应当是女孩爷爷和奶奶的老头老太。 他们的身体其实还算健朗,不然也不可能赶了几天的路到这里来,但这个消息必定对他们打击不小,奶奶如同木偶般只是被前方不知名的线牵引着走;爷爷步伐蹒跚,他带着孙女儿留下来的东西,三四个大小包裹,严格算起来并不算很多,可他毕竟上了年纪又是连番赶路再加上受到沉重打击,也是有些吃受不住,所以此时他提得有些吃力,但却仍然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两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这时候却在小门口的灯光照射下,缓缓地拉长、巨大化,而她们的背影,也在渐渐模糊。 这一幕,注定留在在场人心中很久,很久。 …… 狮城公安局刑警大队,支队长阮健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召集手下们开一个讨论会,不过他们现在讨论的却不是杨霭跳楼自杀那个案子,而是阮健一直在跟进的、由李健发现的那具尸骨的案子。 这个案子的进展一直很慢,和杨霭那个案子不同,这个案子没有所谓自杀他杀的疑问,杀人埋尸,谋杀无疑,但是时年日久,很多关键性证据都失去效力了,所以他们的调查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最后只能用不断排查的方式,希望能够先确定下死者的身份。 阮健没有因为难度而放弃,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这不是因为他平常没什么事情闲得慌,事实上他的工作很忙,就不说有关于各种案子地,还常常有一些他并不擅长处理的文件,所以他有时候甚至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够抽出空来,研究此案的卷宗,汇总每天获得的新消息,以期能够从中找出关键点来。 不过在上一次将搜查失踪人口的范围扩展到了四五年之前,甚至包括十年前,最近他们竟然意外取得了不错的进展,阮健此时也是在同时听取来自于他们调查汇报的结果。 最近刚理了个平头、浓眉大眼的青年警察江涛轻咳了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跟之前一样,我们将最近十几年接收到的失踪人口信息汇总,一一排查之后,还是确定了一些可能的目标。然后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走访调查,我们又进行了一轮排除,最后剩下的这几个当中,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似乎很符合我们推断的目标。现在我们把他列为首重,但还不能就此断定,不过我们也是担心队长为这件事情再揪掉几根头发,所以赶紧先来汇报。” 他后面的话说出来,大家都笑了起来,就算是阮健也不例外。 这其实已经是队里的一个梗了,阮健每次办案遇到疑难的时候,就总喜欢揪着头发,他的头发也从浓密旺盛变成了现在可见的部分稀疏——当然这也并不能说明二者之间就有什么关系,只是上次有个队员提起这茬儿,而后便传遍了大队里,听说刑警大队长还拿此事开涮阮健。 阮健慢慢收住笑,沉思片刻,问道:“你们确定的这个目标,有什么特别么?” 江涛把一张纸递给了他,说道:“就是他——他叫做罗鸣力,狮城上六堡村人。他的失踪报告,是在十五年前,这个年份虽然久了些,但把死亡时间换算一下,也就是失踪了十年之久。而最主要的是,他对比我们最后剩下的其他人可能性更大,是因为不管是从身高、手指曾经遭受的创伤、还有一些其他的身体信息,都十分吻合目前法医的鉴定结论。” 法医鉴定科也在持续研究着这具尸骨,某种程度上,这种“无主”的“东西”,对于他们的研究价值可不小,所以也不断有新的结论,只不过很多都是小细节,真正关键性的、比如说基因证据的提取,还是有些困难。 阮健甚至想着,或许是因为他们这小地方设备不够好,或许送到厅局去看看,能有结果呢? 当然这种念头也只是想想,机关的事情,不是能够由他个性自由发挥地。 第十四章、再见蔡启智(续·中) 阮健沉吟道:“那照你们的意思,如果他真是这个死者,其实就应该是在十几年前就失踪了,然后在四五年前突然又回来,结果没想到却遇害了,结果被掩埋在了这里?” 这似乎有一些“落叶归根”的黑色幽默,但是大家都笑不出来。 江涛看了一眼其他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其实依现在的情况看,就这么判断可能还有些武断,但这会是一个方向。” 阮健倒也没有苛责他们,毕竟这种已经时隔了这么久的案子,再翻出来,还是在线索不多的情况下,已经没有办法要求更多了。 哪怕高新技术更新再快,也敌不过时间和大自然的共同消磨,他们从尸骨上得到的信息,还是比较有限。 “那么具体呢,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就以目前的推论来看,十几年前这个罗鸣力突然失踪,其实是因为一起酒驾车祸后肇事逃逸,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罗鸣力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他是由自己姥姥一手带大,而在他成年后不久他姥姥也死了。不过罗鸣力还有一个妻子和儿子,他妻子叫蔡慧雯,儿子叫罗启智。 “罗鸣力逃逸后,车祸死者家属要求的赔偿,就落在了他妻子蔡慧雯头上,蔡慧雯负担了这笔债务,但也似乎要就此与罗鸣力划清界限,在儿子要入学的时候,把他的户口转到了自己的户头下,并且改名为蔡启智。 “然后,在四年多以前,在儿子蔡启智高考的当天早晨,蔡慧雯在买菜回家的路上,因为一起酒驾车祸,意外死亡……” 阮健心中一动,看了他一眼。 江涛摸着后脑勺,突然有些尴尬道:“好吧阮队,我承认,我的判断受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巧合的影响,如果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的话,实际上他们夫妻可能是在同一时间死亡,尽管不是同一个原因,甚至根本是两码事,但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些我们想不到的联系?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吗?” 阮健没好气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少点这种不以为然的猜测,破案不是简单地靠逻辑推理就能够得出结论地,我们还得讲证据。那么你的证据是什么?” 江涛一时语塞,阮健嗤笑道:“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凭这些似是而非的推断,你想说明什么?不过……”他话头一转,又道:“正如你所说,这的确可以作为一个方向,我们不需要把这作为调查,但作为参考也可以。对了,那个蔡启智什么情况?” 阮健行事向来是雷厉风行,幸好江涛也是早有准备,当即说道:“蔡启智的地址我已经查到了,很奇怪,他在母亲死后,大学四年依然坚持要留着租住的这个房子,一直到现在都还在那里住着。哦,他现在的正式工作,是在华侨中学教书。” “老师吗?”阮健抹了抹下吧,很快做了决定,“准备一下,我们先去拜会一下这位蔡启智,或许能够从中得到一点参考也说不定。另外妮妮,那个杨霭的父母好像是今天到的吧,我让你去找他们……” “啊!”一个留着齐耳短发、鼻梁挺拔很有英气的女警突然拍了拍脑袋,惨叫道:“我之前听江涛说这边有进展就……我现在去,来不来得及?” 阮健立刻没好气瞪了她一眼,“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 再一次来到了“华昌大厦”,却是在夜里。 李千江看得出李健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异样,关心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李健摇了摇头,松开安全带,把打包好的慕斯蛋糕拿好,转身下车。 临到头来,蔡姐反倒有些踟蹰起来,李健看着好笑道:“蔡姐,都到地方了,你现在与其迟疑,不如想想待会儿跟小智说些什么好。” “啊?”蔡姐愣了一下,其实她在路上还真有想过,但临到头来脑袋成了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起自己打过什么腹稿。 李千江也摇摇头,说道:“我们先上去吧,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一行又是穿过小巷,这一段夜间连灯都没有,行人当然也是寥寥,李健不得不打开手机照明指路。 等到了后面楼道口,才有一盏昏黄的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没有换了的白炽灯,模糊的光线映照着几个人的影子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直到踏上楼梯。 这里又没了灯光,李健举着手机四处照着,突然叹了一声,苦笑道:“我本来还有些怕,突然想到自己身后就跟着两只鬼,所以我到底是在怕啥?” 李千江、蔡姐:“……” 这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李健也不再多言,专心在前边引路。 实际上这没有灯照着的楼梯,也只有对他才有影响,李千江他们都可以正常视物,但他要走在前面,也没有人会跟他抢——嗯,鬼也不会。 李健虽然有些路痴,但那更多是在认路和方向选择上,如果让他只看一个地方,那在短时间内是不会那么容易忘记地,所以他还记得蔡姐家在这栋楼的“503号”,也就是上到五楼之后楼梯口过去的第三间。 来到门口李健敲了敲门,里面倒是一下子就传来了回应:“谁啊?来了,稍等会儿!” 不多久,里面的那扇木门就打开了,开门的自然就是蔡启智,刚刚也是他的声音。 他应该是在客厅看电视,屋内除了灯光照过来,还有嘈杂的声音,像是在吵架。 没想到这丫的居然喜欢看家庭伦理剧,听着好像还有摔盘子、扇巴掌的声音呢,李健面色一时有点古怪。 这地方虽然大部分有些幽暗,但是此刻屋内光线刚好照到外面,今晚的夜色也并不昏沉,月光照射下来,整个人间大地都仿佛被镶上了一层淡淡的发光银边,这样的视野环境,足够门边侧着身子的蔡启智看到外边的情形了。 看清楚李健面孔的刹那,他便有些愣神,然后下意识皱了皱眉,“是你?” 见此李健不由暗自苦笑,这还真让自己猜中了,看来自己现在在对方心中就算不是骗子,也不会是什么好形象。 “是我,”他点了点头,以不失风度的微笑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好歹算是打过交道,蔡启智又不是张青衣那样的弱质女流,就李健一个人,虽然是在大半夜贸然造访,但在有所警惕的情况下,蔡启智也不必太担心他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只犹豫了一刹,他便点了点头,“进来吧……” 第十四章、再见蔡启智(续·下) “喝点什么?”虽然心里不乏警惕,蔡启智的礼貌却也无可挑剔,将李健引进客厅之后便转身问他。 李健摆了摆手,道:“我坐坐就走……” 蔡启智当即从冰箱那里转回来,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点犹豫都没有,让李健无语片刻,还是将后面的“来杯冰水就好”咽了回去,然后也在他旁边的一台沙发上坐下。 蔡启智这时才问道:“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虽然不计较李健之前到底找上自己是何目的,可后面再接触,对这个给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家伙,他还是不得不警惕起来。 李健也知道这一点,没办法,一个谎言就要用又一个谎言去掩盖,偏偏他压根也没想要骗对方,编出来的话是真有些“瞎”,所以现在让对方怀疑也是很正常地,除非这次能够一次性解释个清楚,否则未来可能这个印象还会更差,毕竟没多少人会喜欢跟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打交道。 “诶,你看的这个电视剧,怎么跟刚才听到的不一样?”不过李健没打算一开始就进入主题,至少得先让气氛融洽点。 他的视线此时注意到了电视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视剧了,尤其是国产剧,甫一看到还觉得颇是新鲜,看了几下发现跟自己刚刚听到的不一样,但对方似乎也没有换台。 “哈?”蔡启智一脸懵,说道:“我一直看的都是这个,每晚都追的。” “那我刚才怎么听到有摔碟子、扇巴掌的声音,这电视里面也有家庭伦理环节?” 蔡启智沉默片刻,才说道:“那是我邻居在吵架,声音太大了传过来了。” 李健:“……” 察觉气氛江化,他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上次来看到的那个女的,是你女朋友吧,怎么今天没看到她?” 蔡启智耷拉着眼皮,说道:“是,她现在应该还在上班,不过也快下班了。” “你们的感情不错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蔡启智皱了皱眉,诧异地看了李健一眼,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还是说道:“快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健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耐越来越明显,也是有些无奈,他本来是真打算跟蔡启智唠点儿家常、拉近彼此的关系,蔡启智似乎也不是那种冷漠的人,应该能够明白他的好意,但现在看起来,对方对自己的戒备太深了,这谈话实在是有些继续不下去,再下去说不定对方要怀疑自己故意拖延时间是不是另有所图了。 没办法了,他只能直入主题。 “好吧,我不兜圈子了。这一次,其实是你的一位故人,托我给你带一件东西来。”他笑着说,同时还注意着蔡启智的脸色。 蔡启智的神情果然变得古怪起来,不过至少目前看来,李健对他还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他也没有抗拒,点了点头道:“我很好奇……” 李健便将之前用4吋蛋糕盒装好的慕斯蛋糕从袋子里掏出来,递到了蔡启智的面前,示意道:“不打开看一看?” 蔡启智看了他一眼,他方才还真没有注意到他手上还提着东西,光顾着他这个人了,这时候便不免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把蛋糕盒打开,总不可能里面装个炸弹吧? 李健仍然看着他的脸色,其实此时除了他,还有两只鬼也在注意着蔡启智那边,李千江和蔡姐自然都跟着进来了,他们都看到他看清了蛋糕盒里面的慕斯蛋糕之后,先是失笑,然后对李健说道:“你,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的?” 李健点点头,直接说道:“我说过了,我是代人送地,而且这也是她做地,亲手做的!”最后四个字,他音咬得很重。 听着这个回答,蔡启智不由怔住,然后下意识地,竟然抬起头去看客厅中央的那个老旧的柜台,李健也看过去,才发现那柜台上正放着之前他归还给对方的旧书包。 不用问他也知道,对方肯定是受到了触动,已经联想到了他母亲的身上,他干脆再加一把火,问道:“你有想过,再见到你母亲么?” 李健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甚至都没有跟身后的蔡姐商量一下,他都能够想到此时蔡姐定然已经脸色错愕了,这可不只是普通的大火,而是滔天大火,很难预料对方能否接受。 一般来说,我们通常都不希望感情深厚的亲人就这么离开,但真要能接受对方以鬼的形式存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当然了,最终都会接受,可这也需要一个过程,最好是能够循序渐进。 可李健却又觉得,凡事要对症下药,蔡启智对于母亲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蔡姐对于儿子的感情他也同样了解,及时揭开这一面,让他们母子能够相认,不是很好么? 至于怎么相认,嗯…… 蔡启智如被当头棒喝,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连眼神都痴呆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像是陷入了回忆,李健回头看着蔡姐,蔡姐的眼中却只有自己的儿子,脸上似乎有担忧、有欣喜,也有期待,至于李健的自作主张,早已经被抛诸脑后了。 而就在此时,蔡启智也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抬起头来,视线刚好就在蔡姐所站的位置,嘴里有些发颤地问道:“她现在,在这里么?” 李健不知道他到底只是在发呆,还是真的看出了什么,又或者是冥冥中存在的感应?他侧头看了一眼蔡姐,她已经激动得难以自已,好像感受到了儿子的目光在打量自己一样,甚至还局促地挑了挑发梢,似乎想要将自己更好的一面展现在儿子面前,告诉他,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让他不用担心自己,让他安心的过自己的生活。 李千江在她身后,鼓励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推了推她。 李健也回过头,对着蔡启智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见她,可能会以为我在胡说八道,我不管你信不信,但这就是事实,她现在就在这里,就站在我身后这里,就在你看到的地方,她也正在看着你,甚至她在上次就已经看到你了——还记得这个旧书包么,这个旧书包就是她找到的,你不知道她为了这个旧书包,受了什么样的苦楚,但她还是把它拿了回来,带给了你,那是她曾经送给你的东西,她再一次送给了你。 “甚至……她后来也单独过来看过你! “但她知道,你看不到她,你可能也不敢相信,她还会以这种方式存在。所以她就只是这么默默在一边看着,看着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的儿子,是不是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长大了、健壮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可以不用依靠她,也能够活下去了……” 说着说着,李健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眼眶似乎也有些湿润了。 他这是把自己也代入进来,用上了真感情,这一刻他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能够再尝一次她亲手煮的菜,哪怕她跟以往一样放多了盐,他也绝对会大赞一声“好吃得不得了”。 蔡启智缓缓站起身来,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他在那一刻,却听到了,他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像是谁在捂着嘴巴抖动着肩膀低泣,声音本应很低,但在这一刻他却听得无比清晰。 “妈?” “妈!” “妈!!!” 脚步轻颤着,一步一步,像是摩擦着上前,很慢、似乎随时会倒地,但他依然再向前。 这时突然感觉到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李健回过头,看到李千江朝自己歪头示意,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对方一起走了出去。 而蔡启智已经慢慢走到了他坐的这个沙发旁边,慢慢伸出手,在他根本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母亲,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正昂着头,脸颊靠过去。 他们彼此不可接触,她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她,但在这一刻,她听着他一声声熟悉的呼唤,突然哽咽着叫了一声:“小智!” “哎,妈!”他应了一声,一如五年前,每个早晨,明明已经醒过来了却也要母亲过来叫才会离开床铺的日子,而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第十五章、女公寓鬼事(上) 夜,于寂静中偶有几处喧嚣,就像是平静的湖水里偶然投掷的石子,只荡开几圈浅浅的微漾就很快平息下去。 周末的大学,沉睡得比往常还要快,这里的大学生大致分为两种人,一种是白天用来休息,睡到很晚才起来,然后等到了下午出去,晚上在外面做夜行动物地;还有一种则是白天这里那里的玩够疯够了,晚上的时候累到了睡得反倒特别早。 此时几栋学生公寓楼除了偶有几个宿舍亮着灯光,大部分都熄灭了,要么是没人在——有的干脆整个宿舍都不在,要么是早早入眠。 当然也少不了坚持挑灯夜战开黑地,但他们最多也就自己开个小灯,能够照得见自己周围那方寸之地就行了,然后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寒暑不知年。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也总有那么几个不随大流的人,既没有出去玩,也没有早早睡,更没有通宵开黑,而是在图书馆依然在自习、阅读充实自己,然后到了这个时间点,在许多人已经睡了的时候,却才回到宿舍来。 这所大学的“年龄”其实并不大,而且因为大学的性质,能够来到这里的,很多就只是来读个大学,拿个文凭地,就算他们的家人,也未必对他们抱有多少期望,所以也谈不上多少学习压力,但外部环境是一回事,人究竟要学好学坏学什么做什么,终归还是要靠自己。 很多家长、老师们在孩子中学的时候告诉他们,高中会轻松许多,所以初中要多多努力、认真上进,争取中考好好发挥,考个重点;等到了他们千辛万苦到了好高中的时候,又告诉他们高考更重要,因为等到了大学就可以放松了,所以高中的时候要加倍勤奋学习,为了高考发挥好考个好大学,那就没有烦恼了。 于是等到他们终于考上大学,也真的放松了,出来之后才发现,进入社会竞争的残酷和激烈岂止于学生时代十倍?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想要跟上别人的步伐,弥补那四年流失的时间,他们需要花费加倍的努力,而且还得是在别人原地踏步的情况下。 这可能么? 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发现,原来生存在这个世界,如果你想要过好的生活,那就时刻不能够放松,从学校、到社会,从家庭、到公司,无时不刻、无处不在的压力,在挤压着、鞭策着你不断地前进,你以为你可以休息、可以放松的时候,也许就是你的未来生活将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或许,只有到了退休的时候才能够真正好好安歇吧。 话归正题…… 此时就有一个刚刚从图书馆度过了一个晚上的自习回到宿舍的女孩穿过只是虚掩着的公寓大门,往左侧的楼道口走去。 女舍公寓的排布和男舍、教师公寓差不多,都是两栋楼之间联结在一起,两边各以一个小走廊勾连,大门实际上是开在一边走廊的中间,如果从上往下俯视的话,那看到的应该是一个长方形的框框一样的构造。 女孩今年大四了,现在虽然还是上学期,但因为下学期其实就是实习期,所以比其他大部分同学看得更早更远的她,已经考虑为将来做筹划了。 当然前面三年她也没闲着,在学好自己的外语专业同时,也没有忘记做好会计考试、公务员考试的准备,虽然那个时候看似距离还远,但很多事情等到你觉得近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是迟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永远缺少不了比你快一步甚至十步的人。 不过最近她有些心烦意乱,这缘由不是出自于自己身上,而是自己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突然跳楼自杀。 类似这样直接死人的事件,在这种大学里不说是第一件,但也是十分罕见的,也是最近几年的第一起。 如果说以往听到的一些故事只是作为谈资流传在学生们中间,那么这一次有那么多人亲眼见证、发生在身边的事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尽管她因为大多数空闲时候都是呆在图书馆,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没有看到对方的事发现场甚至回来的时候听说流了满地的积血都被清理好了,可毕竟是一个自己几乎每天都要打照面的人,尽管那个女生不甚合群,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学习上曾经提点帮助过她,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很多时候还会对自己微笑回应,这在她而言算是很难得的了。 可似乎正因为如此,女孩的心理反而愈加复杂,甚至她知道自己会有各种复杂的念头,根源不只是因为和对方的关系,还因为对方的死,她多少知道些内情,就算她是真的自杀,这也很可能是导致她自杀的原因。 可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她的人生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如果因为说出了这个事情,引起什么意外,尤其是很有可能会招惹麻烦上身,那也太不值得了。 何况,杨霭都已经死了,而自己还活着,以后还要活得更好,人在这种时候总会有几分自私,更想着自己一些。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心情更糟糕了,她一直告诉自己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但她却不能够控制自己内心的愧疚,甚至昨天晚上她在睡梦中,还梦到了杨霭,她似乎在笑,可在她看来,却更像是在嘲讽她。 此时有些疲惫的女孩原本也没有想太多,但她在楼梯上走了一段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像听到了不止一个脚步声? 她原本以为是后面有人跟上来或者是上面有人下来了,但是等在原地上下都看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看到,而且那脚步声这时候也消失了。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女孩这么想着,又继续向上走,但这一回,多出来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而且比之前听着更加清晰,似乎就在自己身边。 明明这一层层楼道的灯光照得通明,女孩周围也什么都看不到,可这声音却在不停折磨着她的耳朵,并且一遍一遍的提醒她,这不是错觉。 难道是……鬼? 一想到这里,她顿觉毛骨悚然,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尽管这里没有风,温度也并不低,她却觉得冷得厉害,然后她突然开始跑,向上奔跑,只是没有跑出多远,她就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体力实在太差了,平常也确实很少运动,速度很快又慢了下来,然后她听到了身后一阵急促的声音,在似乎是接近自己的时候,那声音又慢了下来,就像是紧跟着自己的节奏一样。 女孩这时咽了口唾沫,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快要飞起来一样。 她很想要尖叫出声,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在这种时候如果能够多一个人来跟她分担,不敢说胆量会提升多少,至少就算出事了也不会显得那么孤单;可她又怕,怕自己叫出声的话,反倒“打草惊蛇”,甚至激怒黑暗中可能的存在。 第十五章、女公寓鬼事(中) “是……杨霭嘛?”停下脚步的女孩却突然发声,她不敢再走了,只用背部倚着墙角,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环视着周围。 此刻她的精神在刹那绷紧到了极致,耳朵也倒竖起来,捕捉着各处的动向。 但是什么也没有,就这么几分钟,这楼梯好像与世界隔绝一样,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只有她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她刚刚的一切,真的只是错觉一样。 可女孩压根不觉得那是错觉,那声音那么清晰,她绝对不会听错,就算不是“杨霭”,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最后女孩终归还是放下了一些戒备,这么久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或许“对方”已经离开了,或许“她”的目标也根本不是自己,只是“刚好路过”呢。 女孩骤然放松下来,才喘了几口气,就感觉自己后背都湿了,也不知道出了多少大汉,她扶着墙慢慢的向上走去,实际上此时已经快要到宿舍那一层了,她感觉就好像是马拉松终于要到终点了一样,从来没有一次那么渴望回到宿舍、那暖暖的被窝里。 哒、哒、哒…… 只是伴随着她重新上楼,那脚步声也随之再次响起来,似乎,对方就是专门在旁边等她,等着她走,她走“她”也走,她停“她”也停,就像是喜剧动画“猫和老鼠”里面的汤姆与杰瑞,只是这里的这副场景,实在无法让人笑得出来。 女孩才跨出三四个阶梯,陡然停下脚步,深吸口气,然后再次上前。 哒、哒、哒…… 跟着停下的脚步声也随即,又响了起来,如此两三次,似乎是故意在跟她犟上了一样,明明只有这一段只有十几节的阶梯,可女孩却觉得终点的距离前所未有的遥远。 或许,自己永远也上不去了? 女孩被自己心中突然升起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她又一次转过身来,面朝下方,一如所料,灯光下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只倒着向后跨了一步,“哒”的一声再次伴随着响起来。 “杨霭!你来找我做什么?你应该去找他啊,跟我没有关系地,我什么也没做啊。”女孩简直要崩溃了,她开始语无伦次,冲着面前的“空气”发狂大叫,随后语气又软了下来,哀声祈求道:“我求求你,别再跟着我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办法,我不能说,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因为情绪激动抖动个不停的肩膀也陡然僵住,上面似乎搭了一只手,一只冰凉的手,虽然只是轻微的按压在上面,却好像是千钧重量压下来,让女孩整个人都定下来,一动也不敢再动。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说之前是想要见到跟着自己的庐山真面,现在却又开始怕看到对方了。 就是如此矛盾却又真实的心理,可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一般,缓缓转过头去,然后一张洁白如雪却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的简单轮廓的诡异面孔缓缓映入视线——“啊!!!” 砰! 她这个姿势本来就没站稳,这一仓皇失措,顿时就再也立不住了,整个人斜着往前栽倒过去,而她面前正是一节节向下的阶梯,女孩根本没有一点准备,就这么滚了下去,一直到下一个楼道口才停住,但她整个人却已经昏死了过去,身上显然还有不少磕磕绊绊的创口。 “……”而此时在阶梯最上面,站着一个依然维持着伸手搭肩姿势的身影,那张贴着面膜的脸上满是错愕和惊慌。 …… “你刚刚是不是好像哭了?” 月光下,李千江双手撑在走廊边的围墙上,调侃着身边的李健。 李健早就从之前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此时自然不肯承认,摇摇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哭地。” “哭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李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好意思个鬼啊,忘了告诉你我中学的时候经常参加演讲比赛,这是本能了知道嘛本能,要是不能够加入感情,怎么感染别人?” “哦~”李千江古怪的笑了笑,也不再跟他争辩。 “我父母,在那边过得好么?”又过了很久,李健突然问道。 李千江愣了下,侧头看着他,他正仰头看着月亮,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思念,他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跟他们不熟,甚至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 “你就没听说过什么么?”李健似乎有些不死心,“那梅矛呢,他跟鬼君有关系,他会不会知道什么?” 李千江道:“他跟我知道的应该差不多,不过我虽然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但以我在地府呆了十几年的经验来看,一般常理新到那里的鬼是不会过得多好地,但是你父母肯定是例外啦,毕竟有你这么个好儿子——特别声明,这句绝对是褒义哦。” 他指的,显然就是李健被地府选为“合作方”,成为这临时的“地府招待办”的主任一事,之前他便说过,地府要合作自然要付出,而这先头的好处便落在了李健那在地府“定居”的父母头上,只是他们因为“资历”等问题,就算是想要像梅矛那样开后门都不够格,地府毕竟还有最基本的底线,所以来阳间旅游的事轮不到他们,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了。 李健沉默片刻,突然失笑,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着,却见蔡姐已经走了出来。 她打开房门又回身关上,李健和同样闻声转过身来的李千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你这么早就出来了?” 蔡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嘘,我没有让他知道我已经走了,我也怕我再不走就舍不得走了,趁着我现在还硬得下心肠。” 李千江突然说道:“你,恢复记忆了?” 此前蔡姐似乎是受到了刺激想起了一些事情,包括她住的这个地方、与儿子发生的一些事情,但还有很多记忆处于碎片的状态,这让她有些时候会不自觉地陷入迷茫中,而现在的蔡姐却发生了一些变化,李健说不上来是什么,被李千江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是一种自信、一种找到了人生自我的自信。 蔡姐微微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随即便笑道:“小智刚刚跟我说起了很多事情,有些我都不记得了,没想到他还记得很清楚,然后我就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李健两个也都笑起来,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人的记忆是他(她)一生的印证,哪怕有些不是那么好的记忆,也至少是一个完整的人生,证明他(她)曾经完整的在这世间存在过,所以这总归不算一件坏事。 “那现在我们就回去?”时间也不早了,李健也有些困顿,既然这里事情结束,也就可以放心回家睡大觉了。 蔡姐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倒是当先离开。 李健和李千江相视一笑,也赶紧跟了上去。 沿着来路一直往回走,下楼梯、过楼梯间,刚要穿出小道、向着停车的地方走去,迎面撞上了几个人,让李健诧异地瞪大眼睛:“又碰到你们了?” “诶,你不会也住这里吧?” 第十五章、女公寓鬼事(下) 阮健此时也感觉十分诧异,不知道该说是有缘分还是实在是太巧合了,在大学里他几次主动去找的对方不算,他跟李健这都是这段时间第二次的巧遇了。 难道是因为两个人名字都带着一个“健”,这是命中注定? 这种不期然的相遇实在谈不上惊喜,次数多了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惊吓。 李健错愕片刻后,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来这里看一个朋友而已。软队长来这里又是为了查什么案子?” “当然是……不能跟你说的,”阮健笑了笑,让开了身子说道:“那边那辆是你的车是吧,难怪我看着有些眼熟。” 李健点了点头,也不矫情,和蔡姐他们一起穿过去,然后回头对阮健笑道:“那就再见了,软队长?” 阮健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他并不知道李健口中其实擅自把他的姓也改了,话说回来,在某半岛上也有某个叫“软”地,也是一个“队长”,只不过那是个女偶像…… 然后想到了那个女偶像,李健又不由得想到了某个非著名卖国贼。 摇了摇头,他控制着自己快飘没边的思绪拉回来,然后与李千江他们一起上了车,启动车子往回程赶。 哦不对,这回去之前,还得先做一件事,那就是为了安抚吃货梅矛,他得先去附近的夜市买点烧烤,至于他自己,当然顺便也吃点——真的只是顺便。 他没有去那种烧烤摊子,实际上想去也去不成,这个时间点还嫌早了点儿,因为某些共守的默契,现在的那些路边摊商贩们,不到十点甚至十点半以后,都不会出来摆摊,那样随时可能被巡逻的人盯上,轻则罚款重则没收。 而有着门店的烧烤店,总归会比路边摊让人稍放心点。 不过像是烧烤这之类火气旺盛的东西,晚上最好是不要吃,吃也不要吃太多,别人怎么样李健不清楚,反正他现在吃了以后早上起来胃就会不舒服,老是有范围的感觉,喉咙里也好像老是有什么东西卡着很难受,这让他已经杜绝了烧烤有些日子了。 点了鸡翅、金针菇、骨肉相连,还有一个茄子等东西,李健等了十几二十分钟烧烤完,就提着这些东西重新上路。 路痴归路痴,这一段几乎隔几天就要跑一次的路,对他而言还是不太陌生的,所以他早就轻车熟路。 “武威武威武威……” 一段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划破了这寂静的夜,带来了几分喧嚣与躁动不安,李健侧头看着从自己旁边飞驰而过的那辆救护车,不免有些诧异。 本来这路段晚上车辆就不多,而且马路前段时间才经过一番修整,变成了柏油马路,平滑好走还宽大了不少,就算他晚间跑快点也能稳稳当当,而以往的时候,比较常见的发出过类似警笛声的是消防车,在夏秋之交就是容易起火的时候,每次都是好几辆消防车前后接踵着呼啸而过,让人每每感觉事态的紧急,而换到了这少见的救护车,李健就不免有些意外。 从这里过去除了大学之外,再远一些还有一个村庄,起火之事多半也是发生在那里,那么这救护车或许也去的是那里? 只是李健却又莫名地感觉,这救护车的目标也许应该可能是大学里才对。 他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依然保持速度平稳地开回了学校,结果刚进校门,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刚从门口过去的拐角处拐出来。 这应该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那辆救护车,还真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这效率还真不错。 “这是干嘛?” 李健在一旁停了一下,问着拿了张靠椅坐在外边吹风地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笑道:“听说宿舍有个女学生上楼梯的时候被她同学吓了一跳,结果摔下楼梯昏迷了,救护车就来了。” “队长,俺咋听说是被鬼闹得嘞?” “你胡说什么,哪来的鬼?”保安队长直起身来冲着自己手下吹胡子瞪眼,好像准备教导他什么叫做唯物主义哲学观。 李健摇了摇头,回头望了一眼继续“武威武威”着远去的救护车,驱车往前继续行到了面包店门前泊车位,下车后又看着斜对角那边不远处的女生公寓,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感觉那里好像有一只蛰伏在黑夜里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兽。 “你说,有没有可能真的是鬼?” “啊?”刚走下车来的水鬼兄回过头,表示一脸懵逼。 “说起来,那个女学姐死了到今天几天了?” “你是说……” “我们人死了不是都有‘头七’的说法么,这应该不只是阳间的人瞎编的吧?”虽说阴阳两隔,但既然阳间会在这些年间不断的影响阴间,那么阴间就算不插手阳间,但也总有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像是有些说法,可能就是从此而来。 李千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半晌才道:“那种说法地府也有,不过不一样是肯定不一样的。一般认为地,鬼的产生,是因为人在死前一瞬间意识强烈,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死亡让人不甘、或许是其他原因,最终让他们的精神意志得以保留下来以这种鬼的另一层空间的形式存在。 “而这其中还有一种比较特别地,则是阴鬼,和阳间常说的厉鬼有些相似,他们则是身上积累了相当重的怨气,虽然不至于到民间传说里怨气成煞的地步,但是也相当可怕,这会在他们死后扭曲他们的神志,大部分阴鬼会变成力量强大,而心怀恶意的存在。 “虽说鬼本身就是有些不甘愿甚至不满情绪的,但阴鬼尤甚,一般鬼在死亡的一段时间内就会产生成形,但是阴鬼很特别,他们一般有着七天来成形同时积蓄力量,所以他们真正一出现的时候,都是拥有着强大力量、很可怖地;而偏偏他们对于阳间有着强烈的排斥之意,像是鬼差们对大部分鬼都可以做到一视同仁,甚至允许孤魂野鬼的存在,但这其中绝不包括这阴鬼,因为他们的破坏性太强,而且往往伴随着灾难……” 李健听得身体一抖,“如果那女生并非自杀,这其中的隐情……很可能她就会成为这所谓的阴鬼?” 李千江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成为了阴鬼,那这女生可能就不只是摔下楼了。这其中或许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李健犹豫了一下,问道:“干脆,我们去看看?” “哎,说你呢说你呢,在这边乱停车干嘛,不知道这里要走人的啊,拦着多影响我们生意知不知道?”本在看店的梅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里走了出来,看到李健手里提着的袋子眼前一亮,嘿嘿笑道:“用烧烤来贿赂我,我是那么容易被贿赂的人吗?除非……来两份!” 李健、李千江:“……” 这人,怕不是石乐志? 第十六章、夜半呜咽声(上) “叮叮当当”的钥匙串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以及随后的推门而入的声音,惊动了原本还沉浸在讲故事状态里的蔡启智。 他抬起头来,望着客厅外的廊道、玄关处,嘴巴停下来,脸上却有些茫然。 然后是换鞋、走过来的脚步声,他看着女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失落还是什么。 但毫无疑问,他知道那“人”显然已经离开了,而他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 他并不是一个话痨的人,除了上课讲课的时候,他在私底下更多是一个比较保持安静的人,像是刚刚那样一直讲个不停,是十分罕见地。 但也没办法,他看不到对方的人,也只能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声音,没有得到多少有效回应的情况下,全靠着这些回忆支撑着一直讲下来,到最后他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讲给对方听,还是给自己。 反正他已经沉浸到了回忆里,否则也不至于连离开时候的开门、关门声都没注意。 “你怎么了?”张青衣有些奇怪地看着男友傻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他虽然话少但总有在做的事情,可很少这样漫无目的的发呆。 蔡启智摇了摇头,有些诧异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晚了点。”张青衣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蔡启智还以为她是累着了,也没有多想,嘴巴又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跟她提起母亲的事情,不过却说道:“你不知道,刚刚那个李健又找上门来了,说起来也真是不凑巧,你回来的时候他们……门才刚关上,他才刚走呢。” “哦?”张青衣淡淡的点点头,却是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蔡启智就也不再多谈,这时候却又听到门外敲门声响起来,他不免有些诧异,第一时间想到难道是那边折返了过来?随后便自我推翻了这个猜测,时间都这么晚了,就算“她”不介意,那个李健总归还是要回去休息地。 何况刚刚悄无声息地离开,就是为了避免彼此舍不得分离的时刻吧,又怎么可能返回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次只是看到了对方坐到沙发上有个明显的凹陷,听到了脚步声和低低的抽泣、以及后来隐约的叹气与附和,可蔡启智却对于李健所说地深信不疑,这是一种很难言说地,仿佛根植于骨子里的直觉。 “我去开门,你先坐着吧。”蔡启智说着站起身来,没有注意到身后女友注视着自己背影复杂的眼神,直跑到玄关然后过去打开门,却看到门外是几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当头一个男子面带微笑,看到他就问道:“你就是蔡启智吧?你好,我是狮城刑警大队的支队长阮健,今天来找你,是有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 …… “所以你们什么意见?”李健环视了一圈,正在埋头吃着烧烤的梅矛、陪着蔡姐一起看着电视地李千江,“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他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突然爱心泛滥,如果是以前经历这样的事情,那他选择的肯定是作壁上观,因为这与自己并没有关系,更关键的是他压根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而现在,他既有能力,也有必要去管,因为他从那次与李千江出去找蔡姐碰到了那个野鬼之后,就很清醒地意识到,当他接受了“地府招待办”的那个任命开始,他与身边的这些鬼事,就无法完全的割裂开来了。 其实,这事情也未必就像是他们想的那样,若是能够证明没有关系,哪怕只是为了这个确认这险也是值得去冒一冒地;而若反倒能够印证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为民除害”也是应该的,李健虽然没想过做什么都市侠客,可能够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杜绝一些隐患,还自己周围一片平静,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此时明着在问李千江他们要不要去,实际上,却也含着“能不能去”,也就是他们有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的意思,因为他接触鬼的世界还短,并不清楚他们有没有什么高阶鬼怪、中阶鬼怪以及低阶鬼怪这样的区分,要是对方是一个“高阶鬼怪”而他们这里都是一群实力不入流的鬼,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自己去找死? 虽然李千江他们都来自于地府这样的正规地方,但这只能说明他们出身正,并不能说明他们实力如何,更何况按照李千江之前的说法,他们来的时候还被削弱了许多,就上次面对那个凶猛的火野鬼,要不是正好有能够克制对方的东西,他们两个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呢。 李千江的视线虽然盯着电视,但心思很明显没有在那上面,闻听李健所言,托着腮沉吟道:“目前太多情况我们还无法了解,如果这真的只是捕风捉影的误会,也不好说。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先了解了更多事情,再做决定?” 他们现在的确无法断定这就不是一场意外,而是“鬼为”,李健当然也不可能头脑一发热就贸贸然去闯那边的女生宿舍,至少得跟李千江他们讨论完了以后再说。 他刚刚顶替了梅矛在收银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两个来买面包的学生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摔下楼被送去医院的那个女生,以及吓到她的那个女生是一个宿舍的,而她们的宿舍就在那个杨霭的隔壁。 因为杨霭的事情,虽然表面上大家一片平静,但最近许多女生结伴的现象增多,像是摔倒被送医的这个女生这样孤零零来回的情况已经十分少见了,尤其她还是住在这么近的地方,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确实不当回事儿。 而据那个吓到人的女生所说,她当时本来在宿舍用电脑看韩剧,因为是和另一个女生一起看地,所以就没有戴上耳机,结果却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喊,除了声音太大影响到她,还是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两个女生于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一前一后走出来看。 那女生当时刚洗完澡没多久,正在敷面膜养颜,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背对着她的受害者,而且对方当时看上去情绪还很激动,这让她很是不解,本来把手搭上她肩膀,也是为了能够安抚住她,却没有想到…… 因为她当时也并非是一个人在现场,还有同宿舍的另一个也在外边,可以为她做证明,只不过这个女生当时是在宿舍门口等着,因为她们的宿舍就在楼梯口过去刚好第一间就是了,距离并不远,而她当时也就没有能够看清楚全部的状况,但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女生甲当时只是伸手搭了下肩膀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随后这女生乙便听到了受害者滚落下去的动静。 她们的说法流传开来,因为互相印证,而且左近宿舍的邻居们也都可以证明她们宿舍四个平常关系都不错地,还有另一个女生当时是在洗澡,也听到了一些动静,和两个女生的说法基本能够吻合,这种种情况综合起来,似乎那所谓的“鬼说”,真是有几分可信度,至少在学生中间很有市场,不过相比起杨霭刚死那两天,现在热度退却之后,更多人只是作为围观群众当成谈资,也没有当初那种避而远之的敬畏感。 当然了,在大部分人看来,“鬼说”终归只是笑谈,同样也不会因此真的去责怪女生甲,她应当确实是无心之失,可李健却知道很可能不是这样。 听到李千江的敷衍之词,他有些急道:“如果还再犹豫的话,万一真的有那阴鬼作祟,再有人遭殃怎么办?” 李千江其实明白李健的意思,但他自己对此其实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李健又锲而不舍的样子,只能举手“投降”般苦笑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你要考虑清楚,如果我们真的要去,也不是不行,可是去了的话,万一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改变的关键就不在于我们身上,而在于你自己身上。” 第十六章、夜半呜咽声(中) “我?”李健愣住,手指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这就像是那种,你抱住了一根金大腿以为自己后半生无忧、也不用再辛苦奋斗了,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将来的生活,嗯、这部分钱要用来干这个,那部分钱要去做那个,今天要买什么,明天去哪里玩,然后……没想到这根金大腿突然告诉你:“人啊,最终还是要靠自己”——excuseme? “对啊,”李千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笑道:“我们过来之后力量都大幅度削弱,我现在也就能变一点水的小魔术,蔡姐也变成了正常的力气,至于‘光头佬’……可以忽略他。所以我们当中最不可测的一个力量,其实就是你。” 眼看着李健还是不明所以,李千江便指着他的右手手腕说道:“一切的根源,当然还是来自于这里,如果没有了它,你就是一个普通的阳间人,甚至因为极纯的阳气,鬼怪辟易,连和我们接触的机会都没有,那么这过去一个多礼拜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可有了它,你就成为了能够沟通阴阳的人,能看见我们,能够和我们对话甚至能够触碰我们,就像是,站在了阳间和阴间勾连的那根桥梁上,进退自如。而且它其实还有许多的功用,等着你去开发出来,如果你能够完全发挥出它的奥妙,那会受用无穷,哪怕有一天,它消失不在了,你依然会保留一部分所得到的好处,至少经过其净化调整的身体不会变。总之在我们当中,你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大的变数,所以我说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这应该,也没什么不妥。” 又听到“极纯的阳气”,李健这回却无力吐槽,他顺着李千江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此时手腕上早就已经恢复正常,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生”了一个肉瘤,“你的意思是……这个彼岸花……” “对,就是彼岸花!”这回说话的是梅矛,他刚啃完最后一根鸡翅,总算是将烧烤解决完了,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靠在沙发上虚服地叹了口气,才又说道:“老z……竹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彼岸花的事情,当然也是我那时候好奇问他嘛,他就告诉我了。这彼岸花,自地府诞生之初便存在,只在忘川河边生长,没有人知道它究竟从何而来,又存在了多久,只知道它百年才能开花、千年方能结果,至今地府有所记载的彼岸果,也不超过五指之数,鬼君竹便是因为机缘巧合吞服了一枚彼岸果,才能从一个普通的鬼魂,逐渐脱颖而出成为鬼君地。” “这个……我都没有听说过?”李千江面露稀奇,梅矛却白了他一眼,哼道:“少见多怪,你不就在地府呆的时间久一点么,千禧年前的老古董,真没见识。” “你……” “好了,”李健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道:“你们解释就解释,怎么还又吵起来了?” 李千江立刻撇了撇嘴,道:“我才不想跟没有毛的人吵呢,我只是反击而已。” “瞧好了!我、有、头、发!”梅矛两手抓着自己的长发,几乎要递到李千江身边,咬牙切齿说着。 李千江哂笑道:“哦,我也没说只有没头发才是木有毛啊,上面有头发,下面可就不一定了。” 注意到李千江视线的下移,梅矛下意识夹紧了双腿,随即便羞愤道:“李千江,你够了啊!”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火,李千江轻咳了一声,开始收敛噤声,他还是很有眼色地,而且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还是需要互相体谅,必要时候还要彼此退让地——嗯,鬼与鬼也一样。 李健看他们注意力终于都拉回来了,道:“现在可以好好讨论了吧?我的问题很简单,坦白讲,我是想要去解决这件事情,毕竟这里也是我工作生活的地方,人总是希望自己周边能够周全安稳一点儿的嘛。但那也要建立在我有那个能力的前提下,我可不想本来跟我无关的事情,最后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还有梅矛你刚刚说那个彼岸花、彼岸果什么地,我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过我想这个只是彼岸花的根茎,效果差的应该有点大吧,不能这么类比对不对?再说了,就算它真有用,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激发出来啊,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下李千江和梅矛却是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李健自嘲一笑,也摇着头道:“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英雄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又想做又怕事,根本就成不了事?” “所以你就不去了?” “不,”李健摇了摇头,“去还是要去的,不过要见机行事,可能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呢。要是那女生没有成阴鬼,或者她没那么可怕,我们打不过还可以逃嘛。” 李千江无语道:“真要是碰到了厉害的阴鬼,你以为逃跑是那么简单的嘛。除了鬼差们有能力抵抗,地府知道阴鬼存在地,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碰到它们。” “那,鬼君呢?” 李千江耸了耸肩,“那样的话,想要逃跑的就是阴鬼了。” 李健沉吟片刻,问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过,近期第二批鬼会被送上来,还会有个鬼君也跟着上来么,干脆我们等他们来了再说?” 梅矛道:“就算鬼君来了,也没法指望他,他不会管这些事情地,或者说除了我们这些地府出来的鬼,他谁都不会管。最多最多,也就是联系一下附近的鬼差,但他们肯定也都很忙,未必能够抽出时间来。” 李千江补充道:“而且他来的时间还不确定,要真是阴鬼,谁知道她这段时间还会做什么事情。就算就算她一直什么也没做,等到鬼君真地上来,以阴鬼的感应力,她肯定提前就跑了。” 李健无语了,这怎么听起来,又变成他还非去不可的样子了? 而且没有任何可以依赖和侥幸地,只能依靠自己,这是……劝自己去送死? 始终没有说话的蔡姐这时候却突然问道:“李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嗯?”李健歪着脑袋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么,那时候我在那个树林里,把我困住了,然后你……” 李健眼前一亮,一拍脑门喜叫道:“哎呀,我还真忘了这个事情了,当时只是觉得好奇就顺手取了一截,就是真的有用么?” 梅矛茫然道:“你们在说啥?” “百年老树藤!” “那个啊……”李千江恍然,虽然他也没注意李健啥时候干的这个事情,但他还是肯定地点点头,笑道:“有的话当然有用,百年老藤对所有的鬼都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而且年份越高、长势越好、越接近主干部分地,克制作用越大,桃木藤更是此种翘楚。也就只有鬼君不至于怕他们,连鬼差都是能避则避,那阴鬼成形不久,肯定没有那么强的抗力。” 李健立刻吃了一颗定心丸,抚胸道:“既然这样就好了,又多了一层保险,看来今晚真可以去看看。”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要怎么进去?”李千江转头看着李健,梅矛和蔡姐也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李健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一些事情,嘴角便慢慢勾起来,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竖起食指道:“进去嘛,不难啊!” 第十六章、夜半呜咽声(下)【二合一】 “这道门,确定可以过去?” 夜深人静,校园内已经看不到一个路人,收拾停当的李健一行人出现在了女生公寓一号楼的后面,李千江望着眼前的一扇小门,狐疑的看着李健。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里,正对着从大学后门那边延伸过来的围墙,围墙的护栏并不高,不过种植了一些地藤植物,爬满一地上,此时他们就等于是踩在这地藤上,甚至前边还有两条藤蔓都贴到了这边公寓的墙上,嫩绿的枝丫随风摇摆中,像是在招收的女郎;而后面则也延伸向上、将围墙都几乎覆盖住,无数藤叶出墙而去,争做“红杏”,中间只偶有一些空隙能够让人看到外头。 迷蒙的月光下,他们周围一片绿茵茵地,但没人去在乎这些植物,李健的目标也不是这些,而是要进入这栋女生宿舍楼,就通过眼前这扇小门。 李千江的疑惑是有道理地,虽说这个小门看着并没有关紧,里面还有光线透出来,但这里面进去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万一走到了死胡同,又或者里面就算还有门也进不去怎么办? 李健的手上依然是带着瓶口敞开、装了一半水的水瓶,这是有李千江出现的场合地“标配”了,关键时刻也可以像是那次对付那个火野鬼那样来用,此时听到李千江的问题,他只微微一笑解释道: “我之前听到过住在这里的女生聊天,说到了她们这里的一个楼管,她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晚上十二点钟之后,要把收拾好的垃圾拉出去后门外的垃圾堆倒掉,而每当这个时候她住的这个小房间就会开门,因为垃圾太多很多时候要拉好几次,所以这小屋子的门也不会关紧。 “这学校的公寓楼一般十二点前会关门,之后的话就只能在外面进不去了,而据说有过女生迟到了进不来,然后从这里进地,因为里面有门可以直通进去里面,而且就算上锁,也是从这边反锁,可以直接打开。不过这个事情并没有流传开来,因为这楼管也是今年才来地,以前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至今也很少人知道这个。” 那些女生聊天的时候真的是什么内容都有,而且很敢说,并不太会避忌这些,大概她们也想不到,只在等着做蛋糕的时候随口闲聊几句,只是没怎么压低声音,就会被某个“有心人”听去然后记下这一点,并且还有一天用上了。 注意到李千江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就连蔡姐也在看着自己,李健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不要乱想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这件事情我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啊,我反正又不会跑过来干什么。” “呵呵……”李千江没有说话,只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的态度。 这一次他们只来了三个,李健和李千江、蔡姐,梅矛因为现在用着人的肉身,作为鬼的能力自然就被限制住了,来了除了增加暴露的风险,毛用都木有,只有李健自己一个人行动的话,行动和隐蔽都会更方便,毕竟还有李千江和蔡姐可以帮他观察周围、及时提醒他注意躲藏。 顺带一提,既然进去的门路有了,李健当然也想到了出来的路,也很简单,直接光明正大走正门就可以了。 当然了,因为宿舍大门口也有一个舍管在,所以到时候肯定还需要李千江或是蔡姐吸引一下注意力,再趁机跑出来,但这怎么也比进去容易。 已经过了十二点,而且这个舍管倒垃圾的时间也有限,所以他们也没有时间多耽搁了,由李千江打头——一旦发现不对他可以直接发出警示让李健隐藏起来,免得不小心被人发现,反正就算是李健对这里也不熟悉,还不如让最保险的人来探路——李健和蔡姐一起紧紧跟上,直接推门而入。 推开小门之后,里面还亮着灯光,照出了这个小屋子地全部环境。 陈设很简单,也就是一张床、一个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小电视,然后床边还零散放着三张矮脚凳,其中一张凳子上摆着一台电风扇——这里面的气温也确实有些高。 李健他们只匆匆扫过一眼,也不逗留就直奔那边门的方向而去,果然如李健所说,这门可以直接打开,李千江轻轻拉开门,然后慢慢走了出去,外面一片漆黑,楼管的这个小屋子其实是在公寓楼的一处角落里,从这里出去左右两边都是走廊。 李健和蔡姐也陆续走出来,将门重新关上之后,周围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虽然前面中央的院子和后面的房间里都有光线透射,但李健还是花了一段时间眼睛才适应了环境的变化。 不过接下来李健就没了主意,这公寓楼太大了,不只是这边,对面还有一整排楼层,一一排查不现实,他便问道:“我们接下去往哪里找,哪里她比较可能在?” 李千江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也说不好,但这种时候不外乎几个地方的选择。阴鬼刚出世的时候,如果附近刚好碰到她想要报复的目标,她就会立刻动手,或者也会潜伏在那附近,不过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所以先不去考虑;另一个地方就是能够继续有效增强她力量的,在她可能诞生之初就在的地方附近,也就是这周围,这整栋楼里阴气可能最重的地方。” “哪里?” “卫生间!”李千江说着又补充道:“尤其是一楼的卫生间就……” 这是女生宿舍,就连楼管舍管也都是女性,自然也就不需要区分男厕女厕了,所以他们直接找到卫生间就可以了。 不过嘛,一般洗手间这种地方,每个宿舍也都会自配一个,但宿舍自配的卫生间,不说他们根本不可能去,也不太符合李千江那“阴气最重”的定义,所以第一目标肯定是一楼的公共卫生间。 于是接下来李健他们的方向也很明确,就是朝着楼层的其他几个犄角角落寻去,终于在这条回廊上小心地绕了半圈之后,找到了这里的公共卫生间,不过这里的灯却没亮,周围都是暗蒙蒙地,李千江虽然看到卫生间外墙上就有电灯按钮,却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开灯,便回头对李健他们到:“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李健点点头,听着李千江的脚步声走远,应该是进去了。 等了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接近,李健正警惕着,却听到了李千江的声音:“里面没有,看来她可能出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有这阴鬼的存在,但不进一步探寻,也无法确定,何况阴鬼的行动是自由地并不受限制,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所以他们肯定要再搜寻一下。 但下一步的方向,却是个问题。 “即便是阴鬼,也很少有穿墙遁地之能,我们沿着楼梯上去一路看看。其他楼层可以先不用管,重点去看她住的那一层。” “四楼?”那正是李健听说来的,那个杨霭住的楼层。 随后一行便沿着最近的楼梯道往上,依然是李千江打头探路,李健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以防有变故随时后撤,蔡姐则是在他后面,同样防着后面的突发情况。 一路上去,偶尔探出去看看走廊上的情况,李千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接近四楼的时候,李千江才走过中挤按的楼道口,上了几个台阶就突然伸出手拦在前面,李健和蔡姐立刻都停下来。 然后就见到李千江蹑手蹑脚地上前,李健甚至感觉他的气息都小了许多,而且因为光线的关系,李健差点以为自己前面都没……鬼了。 然后等到走到了走廊前,李健又一次停住了脚步,没有再他上去,李健立刻靠到了旁边的墙上,整个人都隐匿在了黑暗里。 接着一阵踢踢拖拖的奇怪脚步声传来,李健心头一紧,随着一道身影从光线稍亮一些的走廊旁边慢慢走出来,更是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可能猜错了,这道身影并没有停留,甚至都没有转头往这边看一眼,而是继续向前,只不过移动的速度非常慢,还有点儿像是醉酒的人,身体摇摇晃晃地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偏偏……她就是不倒——至少从满头长发和凹凸有致的身形轮廓来看,这应该是个女地。 当然了,女生宿舍里面看到个女的本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对方这副样子,总让李健心里感觉有几分怪异。 李千江一直没有说话,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但过了许久等到那慢慢挪移的脚步渐渐远去的时候,李千江突然又动了起来。 然后走到长廊道上,他却开始走向了和之前那个女生相反的方向。 李健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就在一间宿舍房门外停下来,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看来这位是出来上卫生间的? 不过,为什么不在宿舍里面上,还是说里面已经有人占了? 他们的脚步声都压得很轻,甚至身体都可以放低,小心地穿过了一间又一间宿舍,这个过程幸运又不意外,没有惊动到任何一个人,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这一层的卫生间,然后…… “呜、呜、呜……呜、呜、呜……” 还未及进入,李健便先感觉到身体一冷,不禁打了个颤,而后耳边就听到了一阵,像是风吹、又像是有人在呜咽低泣的古怪声音。 从一接近这里开始,李健就感觉头皮要炸开了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凉意,不用去看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他的背后却还在流汗,这是紧张地。 平常和李千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他往往会忽略掉他们是鬼这一事实,这也是因为他们确实和他以往想象中的鬼不太一样,但碰到这么几个,却不代表着所有的鬼都是这样地,就算同样是在地府里的“顺民”,也不可能都和他们这样好相处,何况还是这个很可能成为所谓“阴鬼”的女死者。 李健此时无比确定,这卫生间里面肯定有异常,除了这莫名刺骨的冷风,还有来自于手腕上的刺痛,一开始只是一下一下,接着便是一阵一阵,并且如同潮水一般越来越强烈,让他很快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 “千江、千江,你在吗?”好在他还没有昏了头,直到这个时候还需要压低声音才能问话,在黑暗中他的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但这种潜入让他又不敢开着手机灯光照明,只能默默承受。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握住自己,还拍了拍自己的手背,李健好歹没有把这当成是那阴鬼的手,也就不至于吓到,反而是松了口气,感觉自己霎时安心了许多。 这卫生间因为完全处于两边墙体笼罩的关系,外面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里面恐怕要伸手都不见五指,李健看着那入口,又问李千江道:“我们,要进去?” “你、吵、死、了……” 这声音……听起来可完全不像是李千江的声音,反倒更像是一个低沉的女音,但又不至于会是蔡姐,因为她刚刚还在自己身后呢,难道…… 李健的心跳瞬间慢了半拍,然后反应过来,刚要甩开手本能一般的叫出声来,却立刻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唔、唔……” “你想要被发现然后当成色狼你就别叫!”这是李千江正常的声音,李健这才知道刚刚是他在故意戏弄自己。 李健对着他怒目而视,虽然此时他根本看不到影子,可是奇怪地,经过这么一惊吓,他反倒比之前还要轻松了许多。 “我手要放开了,你记得拿住水瓶跟树藤,注意跟在我后面……”李千江说着,就已经当先走了进去。 李健犹豫了一下,左手插在裤袋里掏到了那一小截老树藤,表面很粗糙,因为当时随便攀折,两端都有些尖刺,所以李健也不敢用力抓握,听李千江说,这要是自己的“纯阳之血”浇灌在上面,可是会降低这藤木的作用地。 “呜……呜……” 李健突然脚步一顿,感觉这一次声音却好像是从自己身后而来,可方才并没有听到有什么穿过去,而且前面的李千江也不至于察觉不到,身后的蔡姐也没有说什么。 前面的李千江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脚步虽慢却不停向前,李健咽了口唾沫,还是慢慢转过身去…… 第十七章、卫生间惊魂(上) 李千江一进入这个卫生间,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黑夜应该不会对他的视线造成什么影响,可他往周围看过去,却感觉一片灰蒙蒙地。 当然了,视线是受到了影响,变得有些模糊,不那么清楚了,但还不至于看不到。 卫生间的构造很普通,进去先是一个水池,上面的墙上还悬着一面镜子,看着上面倒映出来身后李健畏畏缩缩的样子,李千江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往右拐进去,便是一排隔间,女生嘛,当然没有站着的,所以里面都是马桶,想象中女鬼的景象并没有看到,他有些失望,但仔细一想,这也是件好事。 而且说真地,从刚刚那个女生平安无事的走回去,就能看出这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地,否则以阴鬼那种不加区分的毁灭特性,这个女生搞不好就跟之前那个摔下楼梯的女孩一样,轻则受精,重则命都可能丢掉。 有些事情李千江并没有跟李健说全,阴鬼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他们对于“同类”的强烈排斥,基本上在一只阴鬼的周围,看不到其他任何的鬼,那是因为别的鬼要么被驱赶了,要么直接被灭掉。 所以在地府对于阴鬼,还有一个“孤臣”的戏称。 当然对于阳间的人,阴鬼也同样会抱有很大的恶意,而且这种恶意会随着在阳间逗留时间的增加而延长。 此外,阴鬼对于阴气的需求,也比一般的鬼要旺盛的多,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一个地方很难呆的长久,而每到一地,往往都会破坏当地的阴阳平衡,阳气过重的结果,是过犹不及,很可能会产生另一类的祸事。 比如说,原本在阴阳平衡情况下,脾性还算温和的人,在阴气衰弱、阳气过重的情况下,也会变得暴躁易怒,因为人是很容易受到周遭环境影响的,这可能是天气,可能是磁场,也可能是声波。 如果按照阳间的科学理论,阴阳之气,其实也相当于空气中的某种平衡,人只有在最适当的平衡中,才能合理生存,一旦有所变化,就可能变成有害气体,人吸入之后身体便会受到损伤、恶化;只不过阴阳二气的区分,更加偏向于精神层面,着重于精神意志上的影响。 说的直白一点,阳气如果是情绪的外放,那阴气就是情绪的克制和调整,如果只有外放而没有克制和调整,人就会越来越遵循生物的本能来行事,那对于如今处在文明社会中的人而言绝对是个灾难。 这也是相比于普通的孤魂野鬼,阴鬼是地府度定鬼差一旦发现必须要及时除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其破坏性,包括带来的这些连锁反应。 当然了,一只阴鬼也不可能一诞生出来,就能有那么强大的破坏力,也不会有那么可怕的力量,“头七”只是他们形成的过程,只能让他们一诞生出来就比李千江这样的“普通鬼”强大许多,然后起点高还潜力大,但成长为真正的大祸害,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若非如此,哪怕李健身负彼岸花根茎的潜力,还有那百年老树藤,李千江也绝对不会同意过来,反倒要先建议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像是这个“跳楼”的学姐如果真的形成了阴鬼,也只是刚刚成型,有威胁但还在可控范围内,除了复仇之外,最大的执念应该是增强力量,所以初期阴鬼很少会去主动“惹是生非”,一般都会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力量更进一步之后。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是现在的李千江能够抗衡地,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的查探,也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只是这时候准备要撤出去的时候,李千江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周围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了,李健呢,蔡姐呢? 他转身往后面看去,甚至跑回了洗手池那儿,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这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但是什么问题……”李千江低低呢喃着,突然回转身去,望着那面镜子看了一会儿。 “不好!”突然他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闪身后退,但还是迟了一步。 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被两道钢箍牢牢禁锢住,让他根本甩不脱,然后一股巨力突然使来,他有心想要反抗都没有用,直接被拖离地面,然后照着卫生间外靠墙那面甩了出去。 …… 李健缓缓的转过身去,这个过程是真的很慢,就好像是在卡帧一般,还一顿一顿地,但李健心里确实有些本能的害怕,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胆大的人,他很少看恐怖片的原因除了确实觉得没什么意思,主要还是因为害怕,而他也讨厌这种刻意寻求刺激的感觉。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一直在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要转投了,仿佛不转头,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即使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明明是瞬间就能完成的动作,他硬是做出了半分钟gif的效果,而结果也很简单——他身后其实什么都没有,更准确地说是他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他本来在这种环境下就看不清楚,也不在意,小声问道:“蔡姐,在吗?” “呼、呼……”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轻微风声,像是在回应着李健,但他并没有再听到其他回应。 他心中一紧,终于再次有些慌起来,果然有些事情不亲自面对的话,是不知道厉害地。 滴、答、滴、答…… 这是……水池里的滴水声,李健虽然看不清楚面前的景象,但凭借着经验,对于卫生间的大致构造还是知道地。 他试探着伸手过去,正好摸到了一面有些湿润的石板,这应该是大理石砖块垒起来地,摸起来又很光滑,李健的手指继续向前探了一段,就又摸到了一个盆装的东西,再过去则是水龙头,他摸着水龙头下面的口子,似乎有水渗出来,应该是刚刚那个女孩用了之后没有拧紧? 他将水龙头扭紧,再摸一摸,水龙头的口子里终于不再滴水了,他刚松一口气,却又听到了那声音。 滴、答、滴、答…… 心里面有什么东西杂草一样疯涨起来,李健很想扯着自己的耳朵告诉自己这都是幻听,然后声音停了一会儿,就在他松口气的时候,却又响起来,这一次还更加急促、快速。 滴答、滴答、滴答…… 一定是有什么在滴落,但他甚至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来。 滋滋滋…… 这时候毫无预兆地,卫生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而且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从里到外,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原本黑漆漆李健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的环境,一下子被照得亮堂堂的,恍然如白昼,那一刹那的强光更刺激得李健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然后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地面,看着自己的鞋子、自己的裤子,一切好像很正常,眼睛也在渐渐适应周围的光亮。 然后李健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然后,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滞了一下,慢慢地、微微地偏了一下头。 只见到那面光洁的镜子里,反照着在他原本脑袋的那个位置,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随着他歪下脑袋,而逐渐展露出来。 从额头、到眉眼、鼻子……苍白的脸颊、赤红的双眸、微张的嘴巴,红唇边似乎还有一丝红线,顺着嘴角、下巴,一直往下、往下—— 滴、答、滴、答…… 第十七章、卫生间惊魂(中) 蔡姐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脑袋,她都没发觉自己是什么时候跟丢了李健和李千江地。 可问题是,自己一直就跟在他们身后,从外面到里面,中间没有任何停顿,里面也没有什么其他出口,只有来时的这一个,怎么这一人一鬼就跑没了呢? “李健!千江!” 她和李健不一样,就算叫得再大声,外面的人也未必能够听得见,很多时候之所以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不敢对话,只是以防万一,实际上鬼的对话所用的“鬼语”,显然也是属于普通人所听不出来的一种音波,能够听到的也只会当成别的声音,根本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只是如此叫了几遍,一直没有应答,蔡姐心想着李千江或许会故意,李健却不太可能,显然他们此时却是不在此处。 “会去了哪里呢?下楼了,可是怎么不叫我一声,还是忘了?又或者发现了阴鬼,直接追过去了?” 蔡姐心念斗转,想了各种可能,最后决定下楼去,兴许还能赶上他们。 卫生间这边出去一个拐弯就是另一侧的楼梯,蔡姐直接走进了楼道口,却突然愣了一下。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在那一刹那的确产生了一种很特别的、好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向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不! 更准确地说,是从一个季节到了另一个季节,之前靠近卫生间的那一带,都很冷;但等到她到了楼梯口这里,却像是突然从冬季来到了夏季,一种是能够把人冻僵的,一种是能够把人烤化的,虽然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夸张,这更多是前后对比太过于强烈才会产生的错觉,但蔡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更不可思议的是,鬼对于周围环境的感应其实是很简单的,喜阴冷而厌恶干热,阴气越重的地方会感觉越冷但也越舒服,阳气愈重的地方则相反,会显得很燥热,就像是现在这楼道口这样。 不过一般来说,卫生间之类的地方,让鬼感觉到“舒适”,就“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可这只是因为这里阴气比较重,适宜鬼的存在,但在周围,相对阴阳平衡,又是在夜间的情况下,还不至于让鬼感觉到热与不适。 如此几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一带有问题,很有可能,是卫生间那儿,将这周围一段的阴气都吸收了过去,造成了“阴气真空”,于是短时间内阳气过重,就容易产生这种形象。 而对于住在这附近的人而言,她们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会受到影响,也许过几天字后,就会变得失眠多梦、暴躁易怒,像是那个来了一样。 蔡姐虽然没有李千江在地府那么深的资历,见识得多知道得多,但她毕竟也算是一只“四年老鬼”了,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不过了解归了解,她就算知道这种情况如何产生地,却也束手无策,而且现在更重要的是李健和李千江她都看不到了,难道他们其实还在卫生间那里,只不过,是在自己发现不了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立刻又回转身返回了卫生间,果然又一下子从夏天过度到了冬天,而对她而言,这种环境当然很舒服,可她却知道这里面蕴藏的风险,他们这次来要找的目标就在其中,或许正在暗中默默窥伺着他们,他必须要小心应对。 “这镜子,怎么好像歪了一点儿?”突然蔡姐看到卫生间洗手池上面的那面长镜子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刚才就这样,还是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镜子前,然后伸出手去探了探。 “咦?!” 她的手,竟然可以直接伸进“里面”去! …… 李健整个人靠在洗手池边,眼中惊疑不定地望着原本身后的方向。 刚刚从镜子里看到的一幕让他险些叫出声来,还好意识到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或许是因为对于遇到鬼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缘故,甚至之前就已经构想过了各种碰到鬼的场面,虽然他此前并未有如此经历,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所以还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嘴巴,可他在一刹那就转过身来,靠着洗手池想要看看身后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还是说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把手伸到兜里,轻轻拉扯着那截百年老树藤出来。 “嗬、嗬……” 卫生间的灯光很亮,但李健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滋滋滋”电流激荡的声响,卫生间的灯开始变得明灭不定,忽明忽暗。 闪烁了几下,李健那始终盯着前方地眼睛很快又捕捉到了那张脸孔,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中持着树藤顶在胸前,可等他几步跨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碰到,随后又亮起来的灯光也没有照出任何东西来。 “难道是我想得太多,眼花了?”李健暗自嘀咕着,转过身来又看向镜子里。 此刻那镜子里照出自己的脸色微微泛白,额头还有些虚汗,手上拿着一小截藤木,然后从他的肩膀后面,慢慢地爬上来四根手指,手指很白,指甲却很黑,直到半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刚才的那颗脑袋再次冒腾了出来。 这次很突然,哪怕李健看到那手指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险被吓了一跳,但他的反应却并没有慢多少,早在看到那手指的时候他就做出了决定,这时候立刻便付诸行动。 只见他飞快地将这边手上攥着的树藤交到另一只手上,然后直接对准了自己右侧肩上,猛地一戳。 “噗嗤!” 在那镜子里直接倒映出来,他将树藤直接戳入了那张苍白面孔眉心的画面,似乎是力度过大、速度也太快,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下竟然直接戳出了一个洞来,然后鲜血汩汩从那里面溢了出来,瞬间便染红了她半张金纸般的面孔,而在同时,她的双眼、鼻孔、嘴唇甚至耳朵,也都在不断往外冒着血,最后这些血液几乎要将她脑袋都覆盖住,只露出了上面的部分额头和毛发。 那血液接着顺流而下,流到了李健的肩膀上。 李健颤抖着嘴唇,瞥见顺着肩膀、领口留下来的血液,手上用劲想要把树藤拔出来,但那树藤却像是生在了那颗脑袋上一样,怎么也拔不动,反倒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手指几乎要嵌入了李健的皮肉中。 他痛得脸色涨红、青筋跳动,这时候什么怕不怕早就抛到一边去了,他直接脚步飞快向后面倒退过去,狠狠地撞向了身后的墙壁。 但随即,感受到巨大冲击力和痛楚地却是他自己的背部,后面的女鬼再次消失了,而这一撞用力太大,将他五脏六腑好像都撞了个乱七八糟,腹内一阵翻滚难受,差点没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倚着墙壁,李健弯腰撑住膝盖缓了好久,周围已经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他看不清前进的路,甚至连背后的墙壁都要触碰才能察觉到。 他干脆便沿着墙壁走动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就感觉自己的脚踝好像被什么东西抱住,他心中一急,却感觉自己身体瞬间被往下拽着猛地坠落下去…… 第十七章、卫生间惊魂(下) 李健感觉自己身体像是坠落了很久,却又好像只是一下子,然后便落了下来,掉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下面像是垫了什么东西,摸上去触感软软地,却又凉凉的,还有……湿湿地。 他突然抬起手来,几根手指互相搓动了一下,发现刚刚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手上不仅湿乎乎的,还很黏很恶心的感觉。 李健嫌弃地拿手在边上揩了揩,然后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周围很暗,和之前一样看不清,哪怕他的眼睛适应下来,也只能看到一堆堆影影绰绰,瞧不见是什么东西。 李健刚要起身进一步探寻,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身体。 力气很大,在瞬间就将还没起身的他重新拉了回去,躺倒在下面,李健便感觉自己的腿上、腰间、手臂、胸口,甚至脸颊上,都好像有很多的手一样的东西在摸索着、拉扯着。 他开始挣扎起来,但是越挣扎,那边的力气就越大,他想要叫喉咙却像是哑了一样,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不要!不要!”李健只能在心里咆哮,发生的这一切对他如同一场噩梦,但噩梦至少还可以醒来,而这却不会。 “对了,我还有百年树藤,那个树藤呢?”关键时刻他又想到了那截百年老藤,虽然刚刚看不出是不是它对付那女鬼有效果,但起码这个时候能给自己心理带来一丝安全。 可是刚刚明明还握在手上的树藤,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李健手脚连头都在用力往上挺着,但这样的姿势,下面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软绵绵的一靠就几乎都陷下去,让他压根就使不上力来。 他几乎要绝望了! 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果他能叫得出口的话,他不知道李千江在哪里,也不知道蔡姐在哪里,他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招呼到他脸上的手已经开始捂住了他的口鼻,他连呼吸也困难了起来,意识在快要缺氧的情况狂下,慢慢变得模糊,已经开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知道……自己将要飘向何处…… 这时,右手手腕上的一阵刺痛,就像是迷茫黑夜里的一道光,直接撕裂了他意识中的混沌领域,然后更多的东西涌出来,一些如同回顾往生一般走马灯“放映”着的记忆片段。 “哇,老妈你今天多买了几斤盐啊?” “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什么,老妈每天忙这个忙那个,手艺当然退步了。” “我去,你这不是手艺退步了,你这纯粹就是忘了然后多加了一道盐吧?” 然后母亲一脸被揭穿的恼羞成怒赏了他一个暴栗…… “扎好了,时间还没到你腿动什么?” “我站不动了……” “站不动也要站,你现在不站,以后就永远站不动。” “我……啊……” “别起来,下去、下去!” “不行了……” 然后忍不住栽倒在地的自己得到了一脚惩罚…… “你爸呢,就是这个样子,他说到底不还是为你好,你说说让你锻炼身体你不听,说那是体罚,真要体罚你还能健康成长到现在?让你认真读书你贪玩,玩赛车玩陀螺玩游戏王卡牌,搞得我都知道那些东西了,学习成绩忽上忽下,高考肯定完蛋;让你别谈恋爱……你到现在还没谈——算了,这个不算,你说说他出发点不都是为你好嘛,可能行为是粗暴了一点儿,但是说到底,哪个父母不是真心为子女考虑的,你也应该稍微体谅一下他。” “我够体谅他啦,你看我什么时候没想着他,他喜欢吃西瓜,去年夏天我每次出去回来都会给他带一个;他早餐忘了吃,我特意跑出去买了虾粥;他那次不小心割到手,家里没有碘酒和创口贴了,我跑了好几家药店去买……他跟我说过一个谢字么?” “你就这么稀罕他跟你说这一个字啊?” “我不是稀罕,我的意思是,这代表他的一种态度。以前的事情不论,但是从那次吵架他提着菜刀嚷嚷着要把我宰了开始,你说说我都已经主动去要跟他和好几次了?他呢,哪怕一次好的回应都没有。我这人就这样,你不搭理我,我一次两次三次,我会去主动,但是从来都是热脸贴冷屁股,对不起我不伺候了,我管你是我老子还是我马子!” 然后他们整整打了几年的冷战,一直到他飞机失事,李健虽然不是完全不和他讲话,可没再叫过他一声“爸”;而到了葬礼上,他同样只能在心里说着,因为他再叫,也不会有人听到了…… 李健感觉自己的人生很短暂,但在这一刻,却又希望自己的人生无比漫长,只是记忆终究会走到尽头,尤其是进入到最近这段时间,速度似乎还骤然加快了。 从个把月前开始面包店里频繁闹鬼,员工们一个赛一个赶着离开,他们中有些人在这家面包里资历比李健还老——当然指的是从李健高中时候也开始学着做面包开始,但在恐惧面前,谁也撑不到超过半个月,最终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然后就是那个晚上,他外出得到了蔡姐偷偷放上车地彼岸花根茎,回来在洗手间第一次见到了李千江。 “认识一下,我叫李千江,是一个……嗯,或者说,一直水鬼。” 然后是蔡姐,然后是梅矛—— “梅花的梅,矛盾的矛!” 等等! 像是有一段一闪而过的重要记忆被他忽略了,他又要往回去“翻找”,可是这时候那种窒息感愈加强烈起来,他感觉自己脑中好像渐渐被放空了,无法再思考下去了。 眼皮沉沉地,明知道不能睡过去,却无法抗拒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终将沉沦。 “彼岸花根茎?” “彼岸花……百年才能开花、千年方能结果……” “改变的关键就不在于我们身上,而在于你自己身上……你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大的变数,所以我说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 “如果你能够完全发挥出它的奥妙,那会受用无穷……” 李健突然睁开了双眼,在黑暗中他的眼神像是熠熠发光,他的右手用力抽动起来,攥在那上面的一只只手仿佛感觉到了它要离去,更加用力的拉扯,但李健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奋力地挣脱,虽然还是没有完全甩开,但却也拉出了一段距离。 这是他最大限度的坚持,却也已经足够他进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他便将抬起了一点儿的右手翻了一下腕,然后以手腕狠狠对着下方砸下去。 那些正拉扯着它的手显然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在维持着拉车的力量,这也就加大了李健右手落下的势能。 接着,便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碎裂了一般,李健的眼前陡然变成了混沌又模糊的一片,四面好像有汹涌的潮水向他涌过来。 但他的双手,却已经撑在了什么地方,然后,向下用力一按。 第十八章、阴鬼追击者(上) “唔、唔……” 李健瞬间感觉到自己口中和鼻子里进了好多水,眼睛都很难睁开,但这却反而让他的意识在刹那间更加清醒起来,他用两只手撑住身下这似乎是某个台子的两边,然后猛地向下按,同时腰部用力向上,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将脑袋艰难地从那个灌满了水的地方“拔”了出来。 他“嗬、嗬”地接连喘气,同时弯着腰维持着趴伏的姿势,看着面前的洗手池,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看到这一幕——哪怕在这黑暗环境里他其实看得并不清楚,可他对这场景毕竟很熟悉,很容易认出来——他此时就已经明白过来,刚刚那一切,什么亮灯、女鬼、坠落下去,然后被好多手摸……其实根本都是自己的幻觉,是自己不知道抽什么风把这洗手池的水龙头打开,然后装满了水,接着却又把自己的脑袋塞入到了里面。 先前那种窒息般的感觉,也是因为在水中缺氧了,快要无法呼吸。 或许,如果不是自己清醒的及时,就这么下去,真有可能就这么憋死在里面,这大概也是最憋屈的死法了。 李健拍拍胸口,仍旧有些后怕,然后想到了李千江和蔡姐,立刻转身要找寻他们。 但就在他脚要跨出卫生间的时候,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要不是他正好手扶住了一边的墙壁,这一下就要摔倒了。 不过他根本无心去考虑这些,此时他更担心的是,是不是自己压根就没有脱离那个“噩梦”,这绊倒他的,难道还是那个女鬼? 或者说,是先前那些爬到自己身上的手的主人? “啊呀!”地上的身影突然叫了一声,李健却立刻听出这似乎是李千江的声音。 “千江?你……你怎么坐在这里啊?”本来还维持着“害怕(时崎狂三限定版).jpg”姿势的李健更加惊讶,却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家伙好端端差点绊倒自己,让人好生着恼。 李千江的声音却透着茫然,“啊?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在这里……诶不对,你怎么在这里,刚刚你不是……” 然后两人同时反应过来,李健问道:“你刚才也做‘噩梦’了?” “噩梦?我已经很久不做梦了,更别说噩梦。不过,我刚刚迷迷糊糊地,好像碰到了那个女鬼,然后就被她摔来摔去——哦,我现在明白过来了,其实根本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自己这样摔来摔去。然后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醒过来了——额,这一切不会跟你有关吧?” 李健苦笑道:“应该是的吧,我刚刚还差点自己把自己憋死呢。” 李千江这时已经站起身来,也看到了水池里还没有放完的水,立刻理解了他的“憋死”是什么意思。 “对了,蔡姐呢?” “我在这儿呢!”声音居然是从卫生间里面传出来的,接着蔡姐便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挠着脑袋奇怪道:“刚刚还以为自己穿过了这镜子,没想到这一转过来,我就在里面的马桶上了。诶,你们刚刚跑哪里去了?” “镜子?”李健和李千江同时一愣,脸色随即都变得古怪起来,然后都把目光转向了那面在幽暗中都仿佛泛着淡淡光芒的玻璃镜面。 “我刚刚,也是在看到这镜子之后,发现了异常,然后才……” “我刚刚就是在镜子里面看到有个女鬼,当时灯不知道怎么突然亮了——我知道灯没亮,是我感觉亮了——然后我就看得清楚了,结果一转过身什么都没有,我再一回头看镜子就又有了……” 李千江和李健依次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三个这一对照,都发现似乎关键点就在卫生间的这面镜子上。 李千江沉吟道:“这么说来,我们刚刚应该是都被迷惑了。她用地,就是这面镜子,在我们眼前制造出幻境,而且因为镜面的特殊性,这不管是对于人的肉眼,还是鬼眼来说都能起作用。甚至可能在那一刹那,我们的魂魄都被吸入了这层镜子里。” 李健皱眉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反正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催眠?额,也差不多吧。” 蔡姐突然指着李健地手腕说道:“李健,你的手……”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健抬起手来,无奈道:“反正我刚刚感觉自己被憋得厉害,就用手去敲那个瓷台,没想到敲到了手腕上……”其实他心里若有所觉,却又有些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李千江顿时若有所思,“这应该不是巧合,你这是右手手腕——你在挥手之前难道没发觉什么异常吗?” 李健想了想说道:“就感觉瞬间这只手腕很痛,我想了……对,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事情,想到了你说的彼岸花根茎的事情,然后才……”看着李千江,他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果然是它起作用了么?可是这又是,怎么弄的?” 李千江托腮说道:“我也只能推测,按照你所说,这其实是彼岸花根茎主动为你做出的提示,那么它肯定是感受到了威胁。彼岸花虽有灵性,却没有智慧,只能是依靠本能,刺激你的肉体乃至精神。这女鬼虽为阴鬼,但应当还是成形不久,本身并不会对彼岸花造成什么威胁,但如果是她感应到了彼岸花的存在,继而生起了侵占之心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阴鬼是想要夺走这彼岸花根茎,所以想要先杀了我,却反而刺激到了它,然后它才……救了我?” “大致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也不至于让那女鬼跑掉——如果她还在这里的话,你就算清醒过来,也绝没有那么容易冲破这幻境出来。” “可她为什么要跑掉呢?” 李千江想了想道:“也许是,受伤了,对了李健你的那截树藤呢?” “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我记得一直握在手上,当时虽然拿去插了她,但好像也收回来了,可现在却找不到了。” 李千江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就没错了,那截老藤木应该是确实插到了她身上,也确实伤到她了,而且这个伤恐怕还不轻。或许,是因为她心急彼岸花,忽略了这个老藤的破坏力,而且因为她的力量还没稳定,杀伤效果还会更强,她自己更不可能拔出来,所以她才会直接跑路。” 蔡姐问道:“那为什么她提前跑了,这幻境却没被破呢?” “关键点恐怕还在这面镜子上,”李千江道:“看来这家伙有些门道,这幻境与这面镜子结合起来,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想,除非有外人来直接打破这面镜子——这还有一定概率会伤到我们,那么我们只能依靠自己醒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李健虽然不爱看恐怖片,但主动被动还是看过不少片段,其中与镜子有关的就有不少,只是在这“现实”中遭遇到,仍觉得离奇。 “不管这是什么操作,现在她既然已经被李健你伤到了,肯定已经跑了,我们得继续追下去。她下一个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她要报复的人那里。” “可是,我们要怎么追?” “看到下面的水印没有?” 李健低下头看了看,然后道:“我看不到!” “……”李千江无语片刻,干脆直接说道:“我刚刚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做了点手脚,这阴鬼刚刚成形,很多东西都不了解,看起来并没有发现这个,我们可以沿着这个水印一直追下去……” 第十八章、阴鬼追击者(中) 王美丽是一名女生宿舍的楼管,之前因为杨霭跳楼自杀的事情,她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因而最近特别提起了小心,不仅更加关注学生们的归宿问题,甚至连进出的女生神态,有的时候她都小心注意,都快被当成神经质了。 当然了,这只限于回宿舍的女生,这所大学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虽然舍管楼管会定期检查,但你学生要是在外面租房住,只要打了报告,又或者临时请假外出,那她也管不着,反正她只要顾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可就是如此,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就单单这女生公寓一号楼,要是住满的话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起码得有四五百个学生,哪怕因为各种原因现在没有住满,正常四百人左右还是有的,她又哪里能够完全顾得上来。 好在这边本也不止她一个人,另外还有三个舍管,从“职务”上说,算是她的手下了,而她也就专门顾着把住这边的大门,其他地方交给她们三个,毕竟这公寓路虽然有小门,但小门的开门时间更短,很多时候甚至都用不上,大部分的进进出出还是在这里。 而这段时间这么一折腾下来,她的睡眠质量也开始变得很差,因为老是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这让她难以有一个完整的睡眠,甚至还需要在白天大部分女生都去上课的时候才能稍稍偷闲补觉。 她有时候甚至想想自己是不是干脆辞工不干了,可她那该死的责任心啊,这时候又起作用了。 我怎么能够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呢,我走了这些学生怎么办,这些可爱漂亮年轻的女孩子,她们的安全,离开了自己谁去保护? 嗯…… 且不管王美丽女士有多么自我感觉良好,但她在其位,的确也是尽心尽力,就算是到了现在,过了半夜十二点,她反而愈发警惕地盯着左右,因为经验告诉她,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有可能出事的时候。 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王美丽几乎是从早到晚地盯着,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不仅是人到了一定的时间点自然感觉困顿,她的精神也很疲惫,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虽然每次困意来袭,都被她以坚强的自制力甩着脑袋赶跑了,可她深感这样下去不行,说不定现在就有什么恶意的人或东西躲在暗处,就等着自己一时疏忽大意,他们有机可乘呢? 想到了这里,她不由站起身来,走出了自己的这间小房间,来到外面把包括大门在内地里里外外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个遍,而且是再三检查,确认基本都没有问题之后,才又回到了房间里。 不过她却也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继续等待着、观察着,这些检查其实只是为自己实在撑不住睡着之后加的一道保险,在那之前她还是要靠双眼。 时间继续缓缓流逝,王美丽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沉,她赶紧摇了摇头,同时心中暗暗思考? 这样下去可不行,所谓凡事不急在一时,万一今晚什么都没有,自己反而被消耗累倒了,那岂不是芝麻没捡到还丢了西瓜? 想到这里,她干脆躺到床上,这样等一下睡着以后也就不用担心睡不好容易着凉之类的问题了。 不过她还是心事重重,并没有倒头就睡,眼睛虽然没有盯着了,却又竖起耳朵时刻关注着外边动静。 渐渐的,她的意识混沌了起来,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眼睛已经闭上了,整个人即将陷入沉眠。 就在这时! “嘎吱——” 躺在床上的王美丽悚然一惊,条件反射一般直起身来,然后立刻跑出房间,打开门口的灯警惕十足地看着周围。 “谁?”她突然低喝了一声,却是看到那大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这个大门设计得也真是,叫人不知道说啥好,外面倒是防得紧,但是从里面很容易就可以打开——当然这也是正常的,而现在王美丽一下子就想到了是不是有什么人偷偷出去了,因为从外面几乎不可能开门,开门的钥匙也都在自己和另外三个舍管手里呢。 她最后来到门边,拉开大门往外面看去,外头路灯照着,一条路上鬼影都看不到半个,更别谈人了。 王美丽回转身来,又突然转过头去却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这可让她感到奇怪了。 “怎么回事,跑这么快?还是……我刚刚其实门没关紧,被风吹了?不可能,刚刚肯定关紧了!” 王美丽神经质一般自言自语着,心头便如被猫爪挠着一般,无法平息,但她最终还是重新关上门,这一次特意把门锁都检查了一遍,要不是自己手边没带锁链也怕明天早上学生麻烦,她都想要拿一根锁链来再“加固”一下了。 往回走的时候,王美丽还感觉自己脚下有些黏黏的,低头看了看,地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些水一样的液体。 她好奇得四处看了看,也没想明白这水到底是哪里来的,抬头看天花板是干的,这里也不是什么水洼,地很平整,怎么就多出了这么一滩东西来? 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多想,而且想了也不一定有结论,只是这回再回到房间里,她可就没那么容易入睡了。 很多人应该都有经历,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在睡得还比较浅的情况下突然被惊醒,那么接下来至少有一段时间是不那么容易睡着的;反倒是如果睡得比较深的话,惊醒后困意反而更重,很快会重新睡着。 王美丽现在就是这样,她想要入睡甚至不得不数绵羊,不过好在她本来也没打算这么睡着,再次回到床上躺尸之后,王美丽的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耳朵却在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想放过一丝一毫。 又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终于又要睡过去了,这时候却又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响,而且这一次持续了两三次,倒好像是在故意跟她挑衅。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王美丽平素脾气就有些暴躁,当即再次下床穿上拖鞋蹭蹭蹭跑出了房间去。 “咦?”她不得不惊讶一声,因为那刚刚明明被她关得紧紧的门,这时候竟然又被打开了,而王美丽再次出去四处看着,却仍是一个人影都看不着。 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就不得不让人认为其中有人捣鬼了,甚至…… 王美丽虽然有些粗神经,但此时此景发生的这一切,让她也不得不往某个方向去想。 尤其是,之前自杀事件才过去不远,仍有部分阴影笼罩在许多人心中。 虽然她之前仍然把灯开了,周围都照得通明,但此时心里面还是免不了变得七上八下,捂住胸口眼睛虽然乱瞄,但是头却不敢乱转了。 她真的怕了! 但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似乎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王美丽本来就压抑着情绪,这时候立刻便忍不住了: “啊啊啊!!!!!!” 第十八章、阴鬼追击者(下) 此时的李健他们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关注点都在前面,尽管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那个女鬼的踪迹。 “那个方向!” “诶,等等!” 又是这样! 李健忍不住叫唤了一声,李千江回头好奇地看着他,他便问道:“你到底都看到了什么,这一路看过来根本什么都没有啊,你说那女鬼受伤了,那她怎么跑得这么快?” 从那个女生公寓跑出来之后开始,不,准确说是还在那个卫生间的时候,李千江就一路这么过来,他每走过一段路,就要观察地面,每当发现一个什么就会立刻往下一处,当然也不是每次都准确,但稍稍走偏一点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然后回到“正确的方向”,这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倒像是对方留下了什么记号让他来探寻,只要周围有一样的记号,就可以循着某条路径前进。 李健倒也不是无理取闹,而是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分外熟悉,他们刚刚追了这一路,倒好像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李千江却并没有在意他的质疑,很平静地解释道:“受伤归受伤,但是对于她的行动不会有什么损害,鬼和人不同,自我调解的能力很强,如果有足够的阴气补充,甚至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恢复那些不是很重的伤。 “这女鬼虽然没法自己去动那根藤木,这会大大限制她的力量,但却不会束缚她的移动能力,只需要消耗一定的阴气就行了。当然了这样一来,她后面肯定需要隐藏起来再次吸收阴气,除非是碰到了让她心怀执念的那个人,否则就会一直藏下去,直到她的力量恢复为止。 “但是真到了那时候,她会更加可怕,即便你又去折一截老藤木回来,她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再起到这么狠的效果了。所以,我们只有现在把她抓住,才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在解释,李千江却也没有完全停止脚步,只是放慢了步伐,显然李健发生的情况他同样清楚。 “可我们现在,根本是在绕圈子,有没有可能是女鬼发现了什么?” 李千江犹豫着点了点头,道:“不无可能,不过……”他的目光突然一转,定在了右手边的一栋大楼前,“我感觉她如果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的话,这里最有可能?” 李健也跟着望了过去,出来在外面有月光也有路灯,所以他不再跟之前在宿舍楼里面那样像个盲人啥也看不到啥也看不清,而他在这大学里到底也有好几年了——包括之前高中、大学时期,对于一些建筑哪怕只是看个轮廓、看看位置,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是什么地方?”李千江似乎知道李健看出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问着他。 李健道:“应该是,老师们办公的一栋楼,上面都是大学里的教授、讲师们的办公室,我以前来过这里几次。” 李千江了然的点点头,却又疑惑道:“办公的地方,那现在应该已经没人了,那女孩怎么跑来了这里?” 李健摇了摇头,心情却突然有些糟糕。 对比虽然已经接受了网上一些爆炸信息但在很多想法观念上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李千江,李健对于现在的某些事情了解更多,尤其是,他本来就有些这方面的猜测。 望着眼前的大楼,他的眼神很复杂,握着那重新装了半瓶水的开口水瓶的手也不自觉用力,捏得水瓶“叭叭”作响。 原来之前他被女鬼诱导到了那个水池里的时候,手上的水瓶自然就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水也几乎都洒了出来,方才过来的时候李千江就提醒他重新装好水。 刚刚虽然那女鬼把他吓了一跳,还差点让他“自杀”了,但他对于女孩本身的遭遇,却只有怜悯,因为如今的情况很明显了,虽然李千江并没有否认过自杀也会产生鬼的可能,但这是“阴鬼”,是在心中怀着重大怨气和仇恨的情况下产生地。 鬼本身跟人一样,说“性本善”也好“性本恶”也好,这只取决于把他们的本能看作是与生俱来的罪恶,还是个人道德的底线;但阴鬼很显然就是因罪恶而生,也将充满罪恶。 阴鬼固然可怕,但造成这一“罪恶”的源头,更为可恨。 所谓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殊不知鬼之恐怖,归根结底其实也是因人心之毒而产生的? “我们过去看看!”思忖了一会儿,李千江终于下定决心。 到周围的话总归还是跟之前一样来回绕圈,而这个地方在他直觉中很重要,这时候也只有相信自己的直觉,要不然今晚出来这一趟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伤倒是伤到对方,但这也如他之前所说,只要避起来修养一阵就会好,顶多就是拖延了些时间,反而可能让对方威胁更大,这个结果他很难接受。 李健回过神来,看着他迈步走向那栋大楼,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张口劝阻。 “李健,你又怎么啦?”蔡姐看着李健的脸色,有些担心。 李健摇了摇头,“没事,我们也去看看吧。” 办公大楼大门此时自然是上锁了,李千江来到门前还拍了拍那电子锁,“这怎么关上的?” 李健翻了个白眼:“晚上没人当然关上了,不然万一里面东西被偷了怎么办?” “这阴鬼不会穿墙,肯定是从哪里进去了,窗户吗?有点高啊,我都过不去……”一边说着,李千江一边绕着大楼走起来,开始观察到底哪里能够当做入口。 可惜一楼除了大门无处可入,窗户也都是紧闭上的,二楼倒是有窗户开着,但也如他所说太高了,阴鬼虽然厉害可怖,但在这方面的话,应该和常人没什么两样,攀不上去。 当然有些特别的鬼还是能够做到的,比如说……吊死鬼。 李健无语道:“所以你的直觉就是瞎的吧,刚刚压根就没有看清楚情况啊。” 李千江耸了耸肩,“如果这里没有,其他地方更找不到了,我还不如来这里看看,可能有我们没发现的地方能够进去呢?” “诶,那边怎么好像有人?” “嗯?” 正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李健悚然一惊,他们这边还没找着“人”,别自己先被发现了。 虽然就算真的被发现也没什么,毕竟也不是来干什么坏事,而且李健本身也是个熟面孔,但要解释却是个麻烦事。 “我去引开他们……”李千江只犹豫了片刻就做了决定,然后立刻转身往那边走过去。 “诶,那还找不找了?” “都快被人发现了还找,赶紧回去啊。” 李健和蔡姐等了一会儿,发现李千江似乎已经把那边的人引开了,也飞快离开此处。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如果他们再往前走几步路,转过一个拐弯,就能看到一个靠近角落里被大树遮挡着的下水道,原本上面的铁盖不知为何不翼而飞,而在幽暗中的水道里,突然“汩汩”的冒出了一些气泡来…… 第十九章、蔡启智来访(上) “嘎吱……” 李健推门而入,他们之前离开是直接从侧门这边走的,进来却看到客厅里还亮着灯,梅矛坐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 看到他们回来他还好奇道:“怎么样,找到了那个阴鬼吗?” “找是找到了,不过……”李健摇了摇头,身后李千江和蔡姐也陆续跟了进来,他懒得多说,又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梅矛和李千江他们可不一样,他现在是阳间人的肉身,需要正常的吃喝拉撒睡,否则身体会受不了的。 梅矛撇撇嘴道:“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 李千江立刻取笑道:“你不会是有了肉身之后胆子也变小了,害怕了吧?” “反正怕谁也不会怕你!” 他们俩一天不吵个几次就不舒服,李健和蔡姐都很习惯了,没去参合。 今晚虽然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能够拖延到这一段时间来让他们想办法,也未必是件坏事。 李千江是从最坏的角度出发,想着敌人只会越来越强大,可他们这边也会有变化啊。 “不过我们今晚至少能够确定一件事情,杨霭的确不是正常的跳楼自杀,她的自杀估计是有人故意导演的,而且当时并没有目击者,在事情发生之后还有一段时间,完全足够作案者脱离现场。”这在李健看来,或许才是他们今晚最大的收获。 “那到底会是谁呢?” 李健想了想,便道:“我们现在在这里猜来猜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我觉得有一个人可能知道内情。” 李千江也立刻便想到了是谁,“你是说,那个被自己舍友吓得摔下楼然后进医院的女生?” “对,”李健点头道:“不管她是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还是真地被女鬼缠上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老实说,我很好奇阴鬼既然会找上她,怎么只是吓吓她?” 李千江哑然失笑,“你可能对阴鬼有什么误解,他们虽然危害很大,但有时候也不是一味地凶戾,没有智慧不代表他们就没有狩猎的本能。” 一旁的梅矛也笑道:“阴鬼存在的时间越长,作恶的经验越多他们就会越加难缠,虽然只是靠着本能行事,但他们也会学习,可不是一根筋莽到底地。而且越是新形成的阴鬼,反倒越是显得小心,他们更像是初生婴儿一般,至少要几天的适应和了解之后,才会开始真正的作恶。” 李千江难得附和赞同他,然后又问道:“你是想说我们明天去医院看那个女生,然后问问她?” “想要直接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恐怕不容易,她所隐瞒的肯定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哪怕是害怕了也没有那么容易主动说出来。但我想,如果我们故意透露一点信息,让她自己露出马脚反倒更容易,摔下楼这个事情至少就证明她的心理素质一般,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只要稍加压力就会自曝其短了。” 李千江立刻赞许地点头,笑道:“你想的很有道理啊,没想到你这人外表看着很清纯,内里居然是个老阴逼。” “……”李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明明是称赞的语气,咋听起来这么不对劲? 蔡姐看着好笑,梅矛则是忍不住翻白眼,他早知道李千江这家伙是学到一些什么新词新句子就爱往外现的,有时候甚至都还没搞清楚意思,显然这次就是。 当然,也不排除是故意这么说,他就爱这么干。 “算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明天的事儿了,先睡觉,明天做完面包我们再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健还没开始做面包的时候,就先接到了蔡启智的来电。 李健有些奇怪,蔡启智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不过他还是接通了:“喂?” “喂,你、你在哪里?” “额……”这令李健又有些错愕,听起来像是他还要来找自己? “喂,有听到没?” “啊、啊,听到了,我在大学这边,后门过来有一家面包店。你从后门一进来就可以看到了,有一块招牌上写着‘李氏特香包’地……” “那我等会儿去找你……” “哦,诶诶诶,等会儿……” “嘟嘟嘟……”李健看着手机,感觉莫名其妙。 蔡启智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他赶着来见自己一样,哦不对,蔡姐在这里,要也是赶着来见她,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蔡姐走得太突然了的缘故? 可这也不怎么说得通啊,虽然李健随后又想到今天是礼拜六,蔡启智应该是没课有空闲时间了,但是主动找上门来这可是一点迹象都没有的事情。 昨晚别看当时他接受得似乎挺快,但这和那个情境下瞬间情绪上涌控制不住自己有关系,后面冷静下来之后,要完全能够接受,起码也非要有一段适应期才对这也太快了吧? 不过到底什么事他过来就知道了,李健还特意提醒了一下蔡姐:“小智等下好像要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估计是等不及又要来看你了吧。” 虽然这个“看”,嗯,很值得商榷。 结果让李健无语的是接下来蔡姐明显因为这事有所分心,连做事都影响到了,犯了好多平常不可能犯的低级错误,让他开始后悔自己早知道不该说那么快的。 “梅矛你怎么一醒来就愁眉苦脸的,昨晚没睡好啊,还是太晚睡没睡够?” 不只是蔡姐分神,李健看着梅矛也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心中奇怪。 梅矛还没说什么,李千江就笑道:“这啊,就跟什么考前焦虑、战前恐惧差不多的情况,你明白了吧?” 李健当然明白了,他昨天就跟梅矛说好了,今天面包和蛋糕都要再多做点,经过一个星期的“培养”,虽然除了蔡姐是真正能够帮到忙地,另外两个基本都是在打杂,不过这样也已经足够了,而这也是为了能有多的来供应分店那里,自然梅矛今天也要去那边独立看店了。 对他而言比较好的消息是,因为今天是周末,顾客会少很多,他只要认真点还是能够照顾得过来的,就像是昨天晚上李健他们离开之后,他也干得不错一样。 而这样适应个一两次,以梅矛的个性,李健估计后面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了。 “好好干,你现在这样等于多干一份活,我也会多发你一份工资地。” 要想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草,李健深知奖励的重要性,也不吝惜于此。 “那可以提要求么?” “额,你看着提吧。” “我想找个女朋友!” “???” 第十九章、蔡启智来访(中) 蔡启智是早上九点多钟打的电话,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他人就到了,看起来确实是“图谋已久”。 李健他们这时候还在做面包,实际上因为昨天晚上折腾的事情,他们今天开始做事就已经比较晚了——为此李健还特意叮嘱蔡姐,以后没必要非得等到自己起来才开始做,她现在从打面到分面团都能自己上手了,等到正式要做的时候自己还没醒的话再去叫就可以了,因为梅矛他们现在最多就能搓上面团,做的话出来的都是四不像,自己都不认识是什么,而时间久了的话面团发起来就不好了,因此只能李健和蔡姐一起来做。 梅矛他们毕竟是完全的菜鸟不像蔡姐有过经验和基础,要真的做出样子来也起码要半个月后了,这期间还得经常练——李健每次都会揪几个面团让他们专门练。 蔡启智没有再打电话通知,也没有问路,而是直奔这里而来,甚至到他拉开操作间隔间的门,李健他们才知道他已经来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进炉烤的时候,烤箱甚至都还没有加温,但是发酵箱却是一早就开了,同样散发着不低的温度,整个操作间里面都像是氤氲着一层水蒸气。 蔡启智本来也不是那么行事粗莽不懂礼貌的人,但他昨晚听说的事情让他完全坐不住,那件事甚至连张青衣都无法让他完全坦然地与其分担,只有母亲才行,如果不是当时太晚了的话,也许那个时候他就直接跑过来了。 等到今天早上稍稍冷静了些,他倒还知道先打个电话通知李健一声,毕竟自己母亲现在是“寄人篱下”。 于是在进入大学后门果然如李健所说一眼就看到了这边“李氏特香包”的大招牌之后,他既不问路也没有再打个电话通知,直接奔着这边过来,进了店门也没有打量多少,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心情,发现店面上没有人之后他倒是叫了两声,可是不知道是隔得太远还是他声音不够完全没人回应。 于是,他便干脆拉开了店面上那扇隔开操作间的门——这个面包店的构造,店面与操作间也只有这“一墙之隔”,因为这样可以更加方便输送面包上架。 然后他看到的就是里面一副热火朝天、但又显得有些群魔乱舞的场面: 操作间的一边角落里,一张小桌子上放了一台电脑,两边是两个小音响,上面正在放着似乎是什么动漫主题曲的日语歌; 操作间中央,有一根立柱,而围绕着立柱则摆放着两张长方形、下面以钢材支撑、上面却是一面巨大的大理石板块铺就的桌台,而在桌台靠近烤箱的那一边,有两个人影正站着身体都在摇摆着一副很嗨的样子在那里……搓面团。 当然了,只是这样也根本没什么,关键在于,在这两人旁边不远处,根本看不到人的地方,也有一个面团在不断地“自我”挤按、变形; 而在另一边,应该是专门放置面粉和其他原材料的一块区域,同样仿佛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正在抱着一小半的面粉往旁边的一个不知道是打面还是打蛋糕的机子里面倾倒。 当然了,这一切的画面,在他拉开门看过去的瞬间,就已经定格了。 虽然拉门的响动也未必会比蔡启智刚才叫唤的声音大多少,但这一动静带来的外面的光线、噪音等连锁反应,才是惊动里面众人鬼的真正原因。 气氛一时间有尴尬,也有古怪,但其实也只是持续了极短的一段时间,李健和梅矛就像是演练过很多遍一样,各自有了下一步动作。 梅矛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将原本李千江在揉搓的面团拉过来,呵呵傻笑道:“没想到这面团甩出去还能自己动一会儿,哈哈真神奇!” 李健则是飞快几步跑到那边打蛋机旁边,拖住了被因为惊讶而呆愣住松了手的蔡姐“扔”到了打蛋机里面的面粉袋,小心的拖出来后也忙着补救:“你硬要我玩这个,我都跟你说不行了,差点扔失手了都……” 不过说着说着,他就有些回过味来。 诶,这个人,貌似不用骗他啊? 他一开始还真没发现来的就是蔡启智,他还满以为对方来了会再通知,毕竟这是一个哪怕怀疑了自己也会保持基本礼节的人,可没想到蔡启智不按套路出牌,但似乎也能从侧面看出,他这一次确实是有急事,而非只是电话里表现出来的急切。 当然了,若是换了一个人,看到他们这样子,再加上此时操作间里面氤氲着蒸汽的样子,让视线一眼看过去都觉得有些模糊,说不定真就被他们糊弄过去,以为刚刚自己看到的夸张画面都是眼花了。 可是蔡启智可算是知道内情的人,而且看到这一幕之后,他甚至更感觉高兴,因为如果说原本对于李健还有那么一丝怀疑,那么现在就完全没有了,只是…… “我妈在哪边?” 李健在醒悟过来没必要在蔡启智面前伪装什么,因为他基本都知道了之后,就已经放松下来,听到他问及母亲,看了看身边已经难以自已的蔡姐,笑了笑道:“就在我身边,你先把那门关上。” “这,不怕有人再来嘛?” 李健翻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李健这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不是谁都像他这样会直接闯进来;就算有的,看到了也只会觉得看错了,完全能够解释得过去。 尤其是蔡启智刚才看到的画面也是凑巧都在动的,不然更容易说得通了。 蔡启智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回身重新拉上了隔门,然后回头看着李健身边完全空白,昨天的那种奇妙的感应也没有了,这让他不禁心急了起来。 “你儿子找你应该有什么事吧,你去看看吧?”李健看了看蔡启智,又看了看蔡姐。 这样的阴阳两隔,而且还是一边看得到一边看不到,彼此也完全无法接触,像是昨晚那种无意中引起的共鸣,也是十分难得的,所以蔡启智才会当场就相信了李健所说,而像是现在这样,明显蔡启智无法再感应到蔡姐的存在,不管是声音还是感觉,这种事情不管放在谁身上,都是很难接受地。 但是再难接受又如何? 这时蔡启智却突然说道:“我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不急,一点都不急。我想看看妈妈做事的样子,就像,就像她之前看我的时候一样,这样静静的看着就好。” 这话让李健他们都默然下来,然后都看向了蔡姐。 蔡姐愣了半晌,然后仿佛才突然警醒过来,她突然笑了起来,很美丽的笑容,那是属于母亲的欢乐。 “好,妈妈给你做,给你做好吃的,你再等等就好了。” 一如,五年前每一个清晨、正午,以及傍晚。 这是只有在失去过后,才会更加珍惜的话语,因为再也听不到第二个人,会这么和你说、会这么为你做了…… 第十九章、蔡启智来访(下) “你好,我叫蔡启智。” “哦,”梅矛点了点头,过会儿才有些反应过来,笑道:“我叫梅花的梅,矛盾的矛。” “嗯?”蔡启智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的名字信息,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倒不至于笑了。 他又对着另一边问道:“你好?” “在我这边……”梅矛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身旁坐着的李千江,道:“这个是李千江,你也不用看到他,不然怕你吃不下饭。” 李千江狠狠瞪着这个明显是借机报复的家伙,很想抽他一顿,又怕在蔡启智面前影响不好,不过还是对他做了一个“你等着瞧”的手势。 蔡启智其实压根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假装自己看到了,斜着身子冲着梅矛身后点着头。 梅矛再次拍着脑袋,无语道:“得了,现在他在你那边了……” 蔡启智:“……” 此时李千江确实已经走到了蔡启智身旁,他同样无法触碰到蔡启智,但他有其他方法可以和他沟通。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递到了蔡启智的面前。 蔡启智虽然已经接受了“鬼”的存在这一事实,但要和他们交流,还是有些心理压力。 他本来一直在看着母亲那边,刚开始蔡姐在他的注视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那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有时候倒个水在空中挺多半天卡祯一样,还莫名喜感。 蔡启智眼看着母亲甚至犯了几个小错误被李健无奈的纠正过来,最后李健甚至干脆放下了手边的面包过去帮了会儿忙,直到开始搅拌没那么麻烦了才又跑回来来继续做面包,而母亲也在他对面。 蔡启智不想再影响母亲,干脆跑到另一边来跟只能做做加工面包这种简单活的梅矛他们打招呼。 虽然他事前并不知道除了自己母亲这里似乎还有另一只鬼,但是刚刚看到的一幕令人印象深刻,如果说李健需要帮助自己母亲那边遮掩,这边梅矛也在遮掩着什么,自然是因为这里也有鬼。 既然都跟梅矛问候了,虽然心里难免有些别扭的感觉,但蔡启智还是打算和这另外一只鬼打招呼示意,却没有想到自己会两次闹出“乌龙”来,这让他又是尴尬又是歉然。 这时候再看到虚空中一支笔和一张纸递过来,他反而能够很平静的接受,笑了笑就接了过来,在上面写道:“你好,我是蔡启智。” 他把纸笔还回去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仿佛有一只手在操持着那支笔在纸上沙沙地写道:“你好,我是李千江。还有,你别听那个光头佬地,我长得至少不难看。” 光头佬? 蔡启智回头看了眼梅矛的长发,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梅矛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但他也不是那种会偷看别人“私聊”的人,故而只能嘀咕道:“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不会用手机嘛。”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蔡启智道:“我们互换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蔡启智自无不可,经过和李千江一段神奇的“交谈”,他现在突然对他们这些鬼充满了兴趣,因为他们虽然真的存在,但又好像和自己曾经听过的版本有不小的差异。 而在这边,李健却是指着那里对蔡姐小声道:“他们聊的还挺开心的,看来你儿子接受能力不错,这么快就已经能够放平心态跟千江正常交流了。” 蔡姐的脸上也满是欣慰,她把打蛋机换成快速之后,才说道:“我也希望他能够和你们好好相处,虽然人鬼殊途,不可久沾,但稍微接触到一些这个,对他而言却也不是坏事。” 李健默然,知道蔡姐也是看出了什么。 如果说以前的鬼类大多生活在地府,而仍然逗留在阳间的,除了不会参与俗世人事的鬼差们,那些孤魂野鬼也只能苟延残喘地生存,同样影响不到人类,即便是阴鬼诞生,也大多在复仇前后就被鬼差解决了。 可是到了现在,狮城这里的外编鬼差之前因为心起恶念被李健他们干掉了,这直接导致现在虽然诞生了阴鬼,却无法立刻去通知鬼差们来剿灭,李千江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鬼差的联络方法,那属于机密,为维护纯粹性鬼差向来不随意与外界交流地,也只有像是临时或者外编的鬼差才能联络上他们。 虽然这里外编鬼差和正式的鬼差不同,他们往往是小城市小地方的孤魂野鬼演化而来,虽然经过鬼差的调查审核,上报审批才能最终予以确认“上岗”,但终归心思较多,所以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外编鬼差出问题的例子,但是他们的力量有限,又各有限制,即便暴走了影响和破坏性也都有限得很,更不会凑巧在他们不在的时候产生阴鬼,以至于没有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但是许多所谓的巧合,总归还是有一个因素影响到,蔡姐很显然自动把原因归结到了上来“旅游”的他们自己身上,倒不是说这是他们犯下的错,而是就如同许多地府高层所担心的那样,地府鬼怪的“涌入”,会破坏阳间的某种平衡,这种失衡也会渐渐导致某些事情的不可控。 而在这个眼看可能越来越不可测甚至隐含危机的地方,能够和李健他们打好关系,其实就算是一种保障,至少这就不需要蔡姐以有限的人情去换取无限的帮助——那根本不可能。 李健此前和李千江也有讨论过类似的问题,当时他就说起了一个“蝴蝶效应”的案例,或许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几只小蝴蝶。 只是,地府那些鬼君们最后为何又会同意,放他们这些表现优异的鬼上来呢? 这一点谁也不清楚,或许只有等鬼君来了才会有答案。 “啊,对了,等一下你做好的蛋糕,我会拿一些给他尝尝地。”李健晃过神来不再去思考这些现在头疼也没用的问题,突然说着。 蔡姐微愕,但很快也笑着重重点头。 等到蔡姐终于把蛋糕打好了,这些事情暂时就告一段落了,李健便又叫过蔡启智来道:“你们有事还是先聊吧,蔡姐现在会有空,不然等下她又要一直做事,就不好停下来了。” 做面包蛋糕就是这样,要不就停着等一会儿,要不就一直做到完,在做的期间,是很少能有空停下来干别的事情的。 蔡启智和蔡姐这回都没有拒绝,一起走向了客厅去,蔡启智虽然还是看不到蔡姐,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和李千江交流出经验来了,临走时还特意把那纸笔也带过去了。 这边李健弄好了打好的蒙古包以后,擦了擦手便跑过去拍着李千江他们的脑袋道:“行了别看了,快点做事了,等会儿梅矛你烤面包,也该多成长一点儿了。” 原本盯着客厅方向一脸八卦的梅矛和李千江对视一眼,居然默契地齐齐耸肩,让李健怀疑是看到了假的两个他们。 第二十章、诡异的斑点(上) 今天做的面包蛋糕,除了之前就做过的那些款式,还多了几种。 比如说,鸡蛋三明治,这个是可以直接用新鲜的吐司切片来做底地,将四块切片拍成竖的一排放置,每一片上面都抹上沙拉酱,然后依次放上火腿切片、烤熟的长条鸡蛋和肉松,接着便是把四块切片垒叠在一起,最上面的一面自然是要反过来。 到这里才算是第一步,之后就是沿着直线将吐司四周围的边边切除,剩下白白嫩嫩的中间部分,然后再沿着一条斜线切成两半,刚好是两个直角三角形,再用专门的包装袋包装好,就可以直接摆上货架了。 再比如说,特香包,这也是店名的由来。 特香包和吐司一样,同样是要专门打的面,今天只做原味,打出来的面团分好之后搓圆,放置一会儿后将其擀成长条卷起来的形状,然后竖着放置在不封顶、底端窄上边宽的模具里,这样就行了。 别看说起来做是很简单的,但要口感好,打面十分关键,必须掌握好。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些如高钙起司、火腿三明治之类地,需要用到冷却变硬的吐司,那起码要到明天早上——出炉的这个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算起来也是一天内的时间。 除了面包外还有蛋糕,有中间卷肉松的蛋糕卷,也有抹上蓝莓酱挤上鲜奶的“甜筒”,还有各种口味的“寿司蛋糕”……这些都只能李健自己动手了,指望李千江他们是指望不上的。 这中间当然也有顾客过来,不过这时候如果手上正忙就可以招呼梅矛先去顶着了。 对于李健而言,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继续,他已经很适应了,有时候甚至都会忘记掉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跟以前相比除了他自己事情多做一点——能者多劳嘛,并没有多大区别。 当然了,真正的区别还是有一些的,而且还是在他自己不知不觉间发生的。 “老板,好久没见感觉帅了很多啊?” “呵呵,哪有哪有。”李健连连摆手,满脸谦虚。 因为手上有空,他当然还是会选择自己上,这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体验,虽然也是因为本身心态就不错,如果换个角度看,这样进进出出很容易惹人烦躁地,但他却能把这当成把两种本来因为做久了都会变得单调无聊的事情混搭起来的生活调剂,感觉自然就不一样了。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感觉到不好可能只是因为你的生活态度本就不好,以负面来看,当然很难看出什么正面的东西来,反过来就不一样了。 说话的女孩笑了起来,等到结算完之后,走到门口居然又回过头看了李健一眼,然后才貌似娇羞无比的转身离开。 这让李健错愕半晌,才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道:“这要是只有一个两个这么说,可能就是客气客气,但要是很多人都这么说……难道他们都在跟我客气?不对不对,他们的表现也很奇怪,男生还只是觉得很稀奇的样子,女生除了夸奖好像还有些其他的心思,应该不会只是我的错觉吧?” 李健回想了一下这一个上午来自己遭遇的“搭讪”,心里顿时愈加肯定。 回到操作间他便拉着李千江他们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哈?”李千江一脸蒙逼,过了会儿才抬手在他额头贴了贴,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奇怪道:“没发烧,脸色正常,没怎么样啊。” 李健羞恼的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身体当然很正常,没病没灾,我是问你,觉得我的脸怎么样?” “很普、通……啊?”李千江本来只是随口说着,但随即注意到李健的脸色变化,立刻改口道:“额,其实再仔细看一看,也不是那么普通,放在人群里我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你来的。” 李健满脸黑线,“你又不是脸盲,怎么会认不出我来?” 梅矛在一旁帮腔道:“不能这么说,这明显是在说你辨识度高啊。” “这听起来有点不像是好话?”李健白了他一眼,不想再在这里“自取其辱”,便想要绕过他们继续到工作台去做蛋糕。 李千江却突然一拍掌,回头指着李健道:“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 李健和梅矛不禁都看向了他,却见他指着李健的右手腕笑道:“其实你说的不算错,你的脸呢,应该的确是变化了一些,不过我们日夜跟你相处,也不怎么会去刻意注意这些,所以才没有发现。但是想想,昨晚上你无意中激发了这彼岸花根茎的力量,自然还会有些残余在身上,所以它就自然而然地‘改造’了一下你,虽然不至于一夜之间完全大变,但在面容的整体度以及气质上,都会有些难以言喻的变化,甚至这种变化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你可能会越来越‘帅’。” 梅矛脸色古怪的打量着李健,实在没发现所谓的“越来越帅”在哪里,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健说地,之前没有注意或者说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还真没察觉出来,李健整个人的气质确实有了一定的变化,如果说原来是一条咸鱼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条……新鲜的咸鱼。 “又是和这个东西有关系么?”虽然这应该是件好事,但李健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你是在担心这玩意儿可能会慢慢操控你的身体?这你就放心吧,我都跟你说了这东西只有灵性没有智慧,它最多影响到一些你的性格,更多的影响是不可能有地。如果是彼岸花甚至彼岸果,那还有点儿可能,听说鬼君明月啊……”说到这里,李千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马上停下嘴巴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李健好奇地看着他,梅矛也问道:“鬼君明月怎么了,你倒是说完啊,这断章之类的事情是最可恨地要被寄刀片的你知不知道?” 他毕竟去地府太迟,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远不如李千江这个“百晓生”。 李千江支吾着说道:“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的性格前后有些变化,从内向变得外向了而已。” 李健两人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不说也不好硬逼他。 而李健想着自己的事情,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没有担心那个,我是在想,这玩意儿改造身体,可不可以操控,或者说,能不能随着我的心意来?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让我再长高一点就好了。” “为啥,样貌应该比身高重要吧,你看那个谁谁,可能比你还矮,粉丝遍布全国;还有那个谁谁谁,虽然不高但是穿上内增高谁看得出来?” 李健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道:“因为我本来就已经够帅了啊,再帅一点也没啥意义,高才是提升我魅力的关键啊。” 李千江、梅矛:“……” 第二十章、诡异的斑点(中) “老板?” “诶,来了来了!” 李健将最后一块虎皮蛋糕包好,然后一起装到了托盘里,跟着端出来放到架子上。 店面上正有一个女生在选购——嗯,更准确来说,她根本就是在等着李健手上这虎皮蛋糕出来。 没错,这正是那位偏爱虎皮蛋糕与优酸乳(草莓味)搭配、身量虽不高但身材比例很不错、五官也挺精致的女生,很遗憾,她到现在还在跑龙套,没有真的成为炮灰。 话归正题,女孩当然不是真的知道虎皮蛋糕即将出炉,但是看到李健从操作间出来怀里捧着一盘虎皮蛋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拍掌笑道:“太好了,来得还真巧!” 李健能够感受到女孩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心里很想吐槽,但面不露声色,只是在将托盘放到了架子上之后,取了其中一个笑着说道:“拿这个吧,这个分量比较足。” 虽然不(hen)愿意承认,但李健直接用行动表示:抱歉,有颜值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啊,老板你今天好帅!”女孩欢呼起来,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月牙儿。 女孩似乎很爱笑,但也必须得说,她笑起来却是更显得魅力十足,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甚至李健还看到她有一颗小小的虎牙嵌出来,娇俏中更有几分可爱,心里不由直念“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看看就好,举旗敬礼也木事,可得控制好手脚,千万别做出什么“用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帮你消除一次血光之灾”的事情来。 女孩当然不知道李健心里转着什么念头,她笑着接过了那个虎皮蛋糕,又去挑选了一瓶草莓优酸乳,就过来结账了。 “你每次都吃着一样的搭配,不会觉得腻吗?”李健在收钱的时候,到底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出了这个很早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女孩笑着摇摇头,很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个好吃啊,也吃不腻,我为什么要换别的?” 好吧,李健只能认为是人的口味差异太大,虎皮蛋糕在他看来太过甜腻,吃个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的话甚至会感觉难以下咽,但在有些人看来,也许正好就符合他们的口味呢。 这就跟世界上有咸党、甜党和辣党一样,彼此都视对方为异端,而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口味。 这个话题可以展开得实在太多,李健也想不清楚,也懒得去想,目送着这位靓女顾客又是一手抓着虎皮蛋糕一手托着优酸乳吸着离开。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包臀裙,实际上脸上还化了妆,看起来是打扮好了要出去玩,而在裙子的映衬下,纤细的腰肢和丰盈的臀部的对比颇为明显,从背后看着就如微风中招摇的柳枝,让人心痒痒地。 李健看了会儿,就回过神来,心想自己这又是怎么了,以前他虽然对于学校这些美丽的风景也会去注意,但说实话更多限于欣赏,有些多余的念头,也没有今天这么强烈,老实说他在女色方面,定力还是挺足的,要不然他以前又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但至今仍然是“纯阳之体”,这就可见一斑,他还是个老实孩子啊。 难道,这也是因为那彼岸花根茎的变化带来的? 李健也只能这么想,因为根据从李千江那里听说的这么多事情,他基本上能够确定一点,人体内的阴气阳气变化,在长期内会对人体产生各种好的不好的影响,但在短期内,却是会直接作用于人的情绪上,就比如他现在这样。 好在他的克制力还是很强的,此时站起身来,也不至于顶起帐篷,回身正准备进操作间,那门却先自己打开了,然后蔡启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健不由一愣,蔡启智却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先走了,不过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的。” 李健问道:“你们谈完了?” “嗯,”蔡启智拉上了隔门,点了点头道:“该说的都跟我母亲说过了,还多亏了李哥,不然我都不知道还可以在纸上交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母亲既然那么说,那我只能尊重她的意见。还希望,李老板能够多多照顾她。” “她,说什么了?” 蔡启智脸色有些黯然,说道:“我本来想说,把母亲接回去,这样她可以天天看到我,我也可以和她详细说说这些年来,我的生活和经历。但是她说,人鬼不适宜长久的待在一起,她要是呆在我身边,反而是害了我,还有我身边的其他人。她还说,她是在地府表现优秀才能够被放上来旅游度假,也没有那么快回去,我要想了或者她要想了偶尔互相拜会就行了,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李健默默点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倒是蔡启智最后释然一笑道:“其实我很快就想通了,本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了,能够再次和她碰面,哪怕看不到甚至听不到、无法接触,也是意外之喜了。至少,我知道她现在过得还不错。” 李健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放空炮,但是我想,说不定以后我会有办法,可以让你们真正见上一面。” “真地?”蔡启智眼睛立刻瞪大,又是惊喜,又是不可思议。 他这反应也说明,他所谓的无所谓只不过是低潮中的自我安慰罢了,真有另外的希望,当然值得高兴。 李健点点头,看了看右手腕,心里默默道:“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东西比我想象中有用多了,而且既然能够让我沟通阴阳,那么若是只求某一段时间的沟通阴阳,应该也是可以借助它做到的。现在地问题就是,如何能够更好地使用它,或者只有等到那鬼君来了之后,问他才能够知道了?” 送走了蔡启智,店面上就真没什么事儿了,今天毕竟是周末,学生们没有可比较自由,来的顾客自然也就会相对会分散一点儿。 李健回到操作间,此时蔡姐也回来了,要做的事情当然还有不少,李健刚刚也只是挑着几样好卖的先加工出去,不过蔡姐这时候却没有忙着做事,或者说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无法安定下来做事。 “怎么了?” 李千江他们显然刚刚与蔡姐交流过,这时候便低声说道:“小智这次来,是告诉蔡姐,可能有他父亲的消息了。” 李健一怔,“蔡启智他父亲……那不就是蔡姐那个十几年前肇事逃逸、抛弃妻子的老公?” 第二十章、诡异的斑点(下) “难道,他回来找过小智了?”李健皱了皱眉,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 李千江苦笑了一声,说道:“说真地,如果是这样倒还好了。就他那个德行,回来了小智就算不认他也没什么,蔡姐也已经不在人世,不需要受到他的干扰了。倒是现在这样,虽然没什么麻烦,但更让人觉得烦心。” “那你倒是快说,是怎么个状况啊?” “昨天晚上我们碰到的那个警官,你还记得吧?” “软队……啊不,阮健?” 李千江点点头,低声道:“小智说,昨天有一队警察去他家拜访他,跟他说起了,最近在市郊附近发现的一具尸骨,说这个,有可能是他失踪父亲的尸骨。我想那些警察,应该就是我们昨晚出来的时候碰到的。” 李健的嘴角抽搐起来,下意识看向了蔡姐。 虽然李千江没有说完整,但他怎么想,要在同一时间出现相似情况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尤其狮城不过是个小地方,所以说来,那个所谓的尸骨,不就是之前他找到然后报警让警察来挖掘的那一个了? 蔡姐却好像神游天外一样,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这里,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聊天。 李健迟疑片刻,才又问道:“那个尸骨,应该已经过了好几年,在地下又被地下水渗透,看样子应该被侵蚀得很厉害了,这样也能找出人来,现在的科技这么厉害么?” 李千江摇摇头,“这跟科技关系不大,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法医鉴定的结论比较模糊,尤其是以前的身份证明比如说指纹、dna数据库都不完善,而那尸骨被破坏的又有点儿惨,所以法医根本没法得出太多有用的结论,反而这却是他们一一排查失踪人口缩短目标范围之后找到的最符合法医鉴定结果的一例。而且法医还在继续,后面说不定还有新的发现,所以也不能就此认定,他们找上小智,也是为了方便了解情况,到底是不是,还是两说呢。” 李健点了点头,却没有就此放松。 有一种心理学的效应,叫做“墨菲定律”,意思就是说,有时候你越是不期望发生的坏事,反而越可能会成为事实。 李健不知道刑警队那边究竟具体是怎么排查地,但这种人命关天的严肃案件,他们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轻易作出定论,哪怕可能只是某一个阶段的定论。 像是狮城这种小县城,有的时候发生点儿什么事情,都不用上报纸,口口相传或许不几天就会满城皆知了,捂盖子都不知道怎么去捂,刑警队必然综合了各方面的消息,而蔡启智他的父亲当初也不是那种足不出户的人物,反倒经常各处跑,再加上年纪又不是很大,和他同辈对他熟悉的人应该还不少,能够得到的有用讯息自然也会越多,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够锁定到此人身上,至少也会有六七成的把握了。 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何况是还没有决定性证据的事情,但看着如今蔡姐的神情,李健知道这事情不管真假,在没有推翻之前,对她的影响都会很大。 现在的蔡姐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记忆,这是好事,但触及到某些事某些人,这却又可能变成一桩坏事。 蔡启智懂事以后,因为其父亲的工作性质,都没有见过几次他,对他的印象很单薄,没什么感情也不至于特别厌恶,说一句有特殊关系的路人或许是最好的形容,故而此事对他影响不会太大,他心神不宁大概还在于蔡姐的出现带来的影响余波;但对于蔡姐而言,这却绝不是一件小事了,那毕竟是和她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结婚生子的对象,他们或许也曾经有过颇为甜蜜的过往,如此情形,叫她如何面对? “按照道理来说,那具尸骨很显然是非正常死亡,这种情况下,有不小的概率死后会成形为鬼,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鬼哪里去了?”原本一直默默无言的梅矛,突然一语惊醒梦中人。 “有几个可能,”李千江立刻说道,一边头脑飞快思索起来:“成鬼之后,他便直接被鬼差索走了。不过我们都知道,狮城这种地方,只会有临时外编的鬼差,要么就是上一任;要么就是现任,但如果是现任,也就是之前我和李健碰到的那只火野鬼,他明显干的已经不是正经鬼差干的事情了,所以这只鬼到底后续如何,就很难说了。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也成为了一只野鬼,而编外鬼差未必就会尽忠尽责,或许就疏漏了也不一定。”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确定这只鬼的下落,如果能够找到他的话,就能直接证明死者的身份了。” 之前他们没想那么多,也是懒得去想,毕竟这尸骨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干系,费这个劲儿干嘛;但现在不同了,这会是蔡姐的一个心结,他们自然要帮忙解开。 李健回过头来,见蔡姐正直勾勾看着他们,不由关心道:“蔡姐,你……” “啊,我没事。”蔡姐摇了摇头,然后又拍了拍脸颊,笑道:“做事,先把事情做完了再说。” 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她那是很勉强的笑容,这不是她对自己那个丈夫还有多少感情,只能说是“人”的一种正常反应。 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情,不过李健已经打定主意,找个时间还是回那个地方去看一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把剩下的面包、蛋糕烤完加工完,已经是午后两点钟了,期间李健和梅矛一起应付了一小波顾客潮,然后李健让梅矛先去看着店,他把李千江叫到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 哪知道李千江却抢先一步说道:“我有件事情不得不提,是有关于蔡启智地。” 李健愣了愣,立刻做了个“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手势,顺便洗耳恭听。 李千江还特意看了看屋内,蔡姐正在收拾打扫,做最后的扫尾工作,他这才回转头来,仍然带着几分小心地压低了声音,问道:“李健,你刚才难道没有看到,蔡启智的背上,有一些很奇怪的小斑点吗?” “斑点?没有啊,我怎么会去看到他背上?” “我也是无意中,在他蹲下身子的时候发现的,就在他后面衣领口微微下面一点儿的地方,有两个泛白、中间颜色有些驳杂地斑点。我怀疑自己看错了,后面还故意弄丢了笔让他去捡,结果发现那领口下面可能还有更多。我怀疑,这可能是尸斑……” 第二十一章、怨报何时了(上) “尸斑?”李健抬头看着李千江,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尸斑,其实这种东西,就算不知道的人,直接从字面意思去理解也行。 顾名思义,尸斑自然就是尸体、也就是人死了之后才会产生的斑点,因为生机断却、机能停滞,人的身体无法正常新陈代谢,在表皮上自然会出现这类的显征。 可是…… “蔡启智他,明明还活着啊!” 这才是他惊疑的关键,不是所有的鬼都有像是梅矛这样的运气,能够完全的附着到一具刚刚死亡的肉身上,当然了这运气背后藏着什么,就先不去谈了,总而言之大部分鬼即便是知道怎么附上人身,但是“鬼附”最多也就是“使用”肉身,而做不到完全占据和拥有。 而在这种情况下,鬼和肉身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割裂开的,像是李健他们直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高明一点儿的鬼或许会弄出一些障眼法来,也只不过是增加一些识破的麻烦,本质上还是没有改变。 也就是说蔡启智的这具肉身,并没有死亡,他人自然也是还活着的,而活着的蔡启智,身上又怎么会出现尸斑呢? 李千江皱起眉头,也是有些不解:“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活着的人,身上也未必就不能有尸斑,或许,是被感染上了?毕竟,尸斑除了是一种表征,也有可能是一种病毒……”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可能只是他皮肤过敏呢?”李健还是有些不信,接着说到了自己曾经的经历:“说实话,我以前有段时间就这样,大概就是在烤炉旁边待太久,热量太高气在体内散发不出去,结果身上就会起一些大大小小的斑点之类地东西。” 李千江摇了摇头,肯定道:“我见过太多的死人,也见过太多的尸斑了,别的我可能会认错,这个绝对不会。” 有关于李千江的来历,李健之前就有过一些揣测,现在听他这么说,倒是进一步印证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又问道:“你刚刚好像提到病毒,是说尸毒之类的东西吗?” “不是,我所说的病毒,是一种能够穿越阴阳界的微型虫子。根据鬼君明月所说,这种小虫子一般只在阴阳界限边生存,它们以阴阳交互之时流出的混沌气流为食,从来不会去主动迁移。但是它们可以附着在人和鬼的身上,在他们身上形成一些类似于尸斑、鬼痘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一般存续时间不会太长,因为这些虫子离开阴阳边界之后寿命有限,甚至只能依靠吸取人、鬼身上的阴阳精气存续下去,直到他们再也不能提供,便会自然消亡,而那个时候人、鬼也已经先没了。” 李健突然好像在听传奇故事一样,但只要一想到这应该是真实会发生的事情,就让他感觉不寒而栗。 “这么说,如果蔡启智身上的真是这种小虫子,那就意味着,他必死无疑了?” 李千江摇摇头,“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这种小虫子的可能性并不大,且不说阴阳边界不是那么好找到的,因为那是随时变换,就是鬼君想要找到都要颇费一番功夫,就说就算找到了,想要把这小虫子‘偷渡’过来还不让其沾染到自己身上,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反倒是被附着感染的可能性更大。” “附着感染?” “对,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在一段时期长时间和尸体或者是其他身具尸斑的东西待在一起,那么就有一定概率,身上也被尸斑附着,感染上这种死人才有的东西。而这样的后果,演化到后面,很可能会影响到他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果只是轻度的话还好,但要是太多了,那就无可挽救了。甚至生人被感染上尸斑,死后便连鬼都做不了了,历史上就曾有人以这种歹毒的方式来对付敌人,这结果,就相当于真正的魂飞魄散。” 李健立刻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你说长时间在一起,这么想来的话,和蔡启智这样地,应该也只有那个张青衣了吧?难道她……” 张青衣便是蔡启智的女朋友,他们目前还没有结婚。 李千江突然苦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突然希望自己是看错了,不然的话……” 李健也默默叹了口气,心中接道:不然的话,蔡姐这一家子也太惨了。 仔细想想,她自己在儿子高考前车祸死了,她丈夫可能在失踪归来连母子二人的面都没见上,就也被杀害了,甚至连魂魄都消散了;然后是儿子和未来儿媳妇,虽然这个目前还只是猜测,但还是个李健他们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蔡姐!”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偷偷只跟你说。”李千江叹息道:“但是,这种事情能瞒一时不可能瞒一世,她终归是要面对的,我们只能希望她到时候能够挺住。” 李健也叹了口气,想了想便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首先当然是要验证我的推断,所以接下去一段时间,我每天做完事之后,就会出去跟着蔡启智和他那个女朋友。尤其是那个张青衣,我很怀疑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居然还知道做完事再去,还真是大有长进啊——诶,自己这关注点怎么有些偏了,拉回来拉回来。 李千江还在说:“不过也是奇怪,上次我们去的时候见过她,她还挺正常的,和蔡启智这种情况可不一样,要是作为‘感染源’,张青衣的异常我们当时肯定能够看出来。所以如果要说异常那似乎也是发生在我们和她见面之后,但是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昨天晚上那一次,我们也没有再去见他们了啊。” “如果说是我们带过去的,”李健眼前一亮,心中却是一沉:“我们并非没有带给他们什么,除了那个不可能出问题的慕斯蛋糕,还有之前归还的旧书包。而那个旧书包,是我们从那个火野鬼那里得来地。” “嘶!”李千江想到这里,也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说来,我们之前的猜测又是错的了?或许,在旧书包里面藏着另外一个怨灵,可能他才是真正的本地鬼差,但不知道发生何变故,变成了这个样子——一般的鬼,可无法做到藏在某种器物里面,而又不被我们感应到;而那个火野鬼可能才是真正的蔡姐老公、蔡启智父亲的鬼魂,只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连尸体都显现不出来什么灼烧的痕迹。” “那如果,他其实并非是被烧死的呢?” “额……”李千江不由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没可能,我先入为主,觉得他能够借风势,却又受到火的限制很大,死因应该是被火烧死。但这世上的死法千奇百怪,有不被火烧死却能与火相关地也未尝不可能。” “而且,我们当时可能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也说不定。”李健的头脑、思维,此时却是越来越清晰,隐隐中,好像要触摸到某个真相了。 “你的意思是……” “说不定他其实是找我们过去,想要救蔡姐呢?毕竟我记得事后你也说过了,他当时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恶意来,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突然逃跑,才造成后来的一系列变化。但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一个乌龙,而他真的只是想要把我们追回去,带回去看看呢?” “可是,蔡姐被那百年老藤缠住——不对,蔡姐只说她被鬼诱骗过去,但是,我们从没和她印证过,骗她的那鬼,究竟是不是追我们的那个火野鬼。” “不错!甚至,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李健目光变得幽森起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右手腕上有一阵细微的扭曲,“这只幕后的鬼,和蔡姐他们一家有仇,他其实是专门来复仇的。蔡启智父亲的死、死后成鬼被束缚在那里,甚至是蔡姐的死,看似是意外,或许都是他在作用;而现在,轮到蔡启智了——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何他会藏在那个旧书包里。” “复仇?!”李千江眼皮一抖,下意识看向了屋内。 “你忘了,蔡启智父亲当年为何失踪?” “肇事逃逸啊——你该不会是怀疑,那个被他撞死了的人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第二十一章、怨报何时了(中) 李健的想法很大胆,但李千江思忖过后,觉得这虽然听起来像是一个荡气回肠的离奇故事,却也未尝不可能真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如果这是真的,那似乎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李千江说着,又郑重道:“这样一来,我就更应该去跟着看看了,我现在就去!” “等等!我怎么觉得……”李健叫住了他,突然有些怀疑道:“你这是故意在逃避做事啊?” 相比于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梅矛,李千江的确是惯会偷懒,虽然梅矛因为经验不足的关系做事还比较慢,但也比同样是菜鸟的李千江好太多了。 当然了,梅矛是刚好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有兴趣也就有动力,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以后自己能够全程做完之后,一定要第一个尝一尝自己的手艺;而李千江也不是真的懒,只是对这些无爱——反正做得再好吃自己也吃不到。 “啊,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李千江当即叫起了屈,但他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李健瞪着他,正想要批驳一番这种不正之风,突然又想到什么,奇怪道:“不对啊,你不是只能在有水的短距离范围内才能活动么,那你要怎么出去,又要怎么跟上蔡启智?总不会,要我打电话让他回来拿杯水去喝吧?” 李千江脸色顿时一僵,不只是被识破的那种尴尬,还有……他之前还真没想到这茬儿。 虽然他在蔡启智身上发现尸斑是事实,但他也的确存着一些“逃面包役”的心思,结果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某些很现实的事情。 事实上,说忽略也不准确,更应该说他即便是到了现在,在阳间已经呆了一个月,却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自己“变弱了”的事实,要知道在他去地府之前,只要他所在的地方方圆十公里范围内有江河湖泊之类的,他都是可以在此自由活动地,而祖国大好河山这么多,他说一句“普天之下皆可去得”,也没有啥不妥。 可再对比现在,真是纸短愁更长,无语泪千行。 李健看到这里,只能上前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惋惜道:“哎,兄弟,那这回就不是我不帮你了,而是就算给了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李千江笑得比哭还难看,说道:“行了,我接受现实了,下午咱们先去医院,然后你跟我一起去追踪张青衣。” 蔡启智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只是受害者,张青衣当然也应该是受害者,但是她的身上却有问题的源头,自然要先从她着手。 李健笑道:“这样一来倒也好,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就说是追查阴鬼的事情,也免得还要跟蔡姐解释。” “哎,这么一来的话,岂不是以后,我要出去也只能跟在你身边了?” “你不是说你只是被削弱了,以后会恢复过来的吧?” 李千江苦笑道:“这段日子我好好考虑过了,恢复的事情,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因为除了来的时候遭到了削弱,本身我们在阳间的环境中,就会极不适应,一身本事也发挥不出六七成,所以即便往后我真的恢复了,也很难像曾经那样了……” 虽然他曾经确有过“天下皆可去得”的时候,但今时不同往日,在地府十几二十年,早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环境,在那边是如鱼得水,可是相应地,骤然再上来就会变得艰涩起来,而且因为鬼身本来就与阳间诸气相抵触,他非但无法像当初去地府那样很快适应,反而只会越来越弱,就好像是那些苟延残喘、自生自灭的孤魂野鬼。 当然,现在因为有李健的存在,这方面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可能够维持现状就很好了,怎能贪图更多? “那就算没有我,不还有梅矛么,他有肉身,也可以帮你的吧?” “他?”李千江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吧,万一被玩弄了可就不好过了。” “还能玩弄你,怎么玩弄?” 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李健,李千江顿时哑口无言。 …… “好好看店,还有注意到蔡姐,她的情绪不是很好。我们先出去了……” 和梅矛交代了一声,李健开着车带着李千江去往市立医院。 既然要去找人,他事前当然把该知道的都打听好了。 在这大学里,很多事情也没什么保密不保密地,人多口杂,尤其像是店面这种地方,总是能找到愿意给李健提供信息的人地。 据说,这个被自己带了面膜的室友惊吓然后摔下楼梯当场昏迷过去的女生,名叫李菲儿,她以及她同宿舍的其中一个女生,和之前跳楼的杨霭还是同学。 当时她是从一段楼梯的最上面直接滚落,一直到下面的楼道口才停住,身上多处碰伤、淤血、骨折,万幸的是,脑袋竟然只有轻微震荡,所以在经过了一番紧急治疗之后,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只不过,身上那多处创伤就没那么容易好了,可以预见的是,这个学期的后半段她基本上要在医院或者家里度过——她的父母当然已经通知到了,好在本来就是本省的,很快赶到,若非现在不合适,早就转移回家里了。 李健之前还听到有几个学生在议论这李菲儿的父母早上似乎还来学校闹过,最后两边不和、不欢而散。 但这么发展下去后面学校肯定会退让一些,毕竟频繁的发生变故,对于学校名声太伤了,要知道本地媒体在杨霭事件时就已经在关注这边了,社会舆论对于学生阶层的任何问题都是极其敏感的。 另外据去医院看她的女生所说,李菲儿在昏迷过程中口中还一直念着什么,但是语速太快声音也太尖,让人无法听清;而在清醒过来之后,她却又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哪怕是知道了以及受伤的真正原因,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也让李健更加断定,那个“撞鬼了”的流言是真地,而李菲儿与杨霭的关系,似乎也算不错,阴鬼找上自己生前亲近之人,在情理之中。 只是到底是女鬼故意要害李菲儿——根据李千江之前说的,这“吓人”也算是阴鬼报复的一种手段,还是只是这李菲儿自己吓自己,就有待进一步探寻了。 李菲儿已经从急救转出来了,现在在一个单间休养,看得出她家庭条件不错,李健来到病房所在的三楼,这里显得很静谧,刚刚还看到这楼附近的绿化很好,确实是静养的好地方。 其实李健本来是想直接让李千江自己过来,吓李菲儿然后套取她的话,但是李千江却说这样未必会有效果,尤其是要考虑到作为刚脱离危险清醒过来的病人,李菲儿肯定是医院的重点关注对象,说不定他们还没等到李菲儿说话,医院的人就先赶到了,虽然那个时候还是可以说,但李菲儿的情绪肯定会再受影响,那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就不好说了。 故而,现在议定是一人一鬼互相配合,李健在明,李千江在暗。 当然了,考虑到李菲儿现在身体精神可能都有点问题,他们也会看情况随时更改计划。 “后门的保安说了,这李菲儿的父母又去学校了,这里现在应该没人,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第二十一章、怨报何时了(下) 单间病房其实并不算很大,但是一应生活必备俱全,一进去最醒目的反倒是正中央那张洁白的病床。 李菲儿此时就躺在病床上,她今年也才二十二岁,长得还蛮漂亮,脸上几颗雀斑也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几分可爱,只是此时她脸色郁郁地望着窗外,最该青春活力的年纪,却反而暮气沉沉。 或许,真正打击她的并非是这一次受伤,而是另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即便是听到了李健推门而入的声音,她也没有往这里看一眼,甚至都没有回头。 李健看她这样,尤其是被子没有完全遮住的部分,露出了她打了石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腿,那应该是她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最简单的骨折,要调养好都需要时间。 李健突然有几分不忍,不管她到底在杨霭那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现在的她也算是得到了惩罚,而自己,也并没有资格来“审判”她,李健更担心,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究竟能否承受住再一番折腾? “李菲儿?”已经走到床边,李健还是叫了一声,这回她终于有反应了,而且看起来只是显得迟钝一点,慢慢转过头来,发现是李健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反正表情很讶异。 李健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另外半张脸上,有一些已经结疤的伤痕,虽然都不是很大,而且后面应该会慢慢消除,但此时在她白皙的肌肤下,映衬得却是愈发显眼,也多少破坏了这张面庞的精致动人。 也难怪她刚才一直望着窗外,其实外面根本没啥好看的,她只是想要尽量把自己还美好的那半张脸展露出来,而藏起来伤痕,让自己在孤独的角落里啊肚子舔舐。 不过听到李健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之后,她会转过头来看看,也是正常反应,而且很快意识到李健看到了她另外半张脸,马上又转过脸去。 李健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何表情,他沉吟良久,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我,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学校面包屋的……老板,我们之前见过的。不过你应该没想到我会来看你吧?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至少昨晚之前,我都没想过要认识你……” 李菲儿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眼睛连连眨着,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这是第一次,也证明她对于李健说的话有反应。 看来昨晚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让她都有了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 李健心里叹了口气,又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却听到那李菲儿突然开口问道:“你昨晚……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 她的身子还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前倾着,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估计都要扑上来抓住李健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让李健都被吓了一跳,女孩此时连那半张带着伤痕的脸完全被看到也顾不上了,可见她情绪之激荡。 李健深吸口气,慢慢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或者说,你觉得,我应该看到什么?” “我……”李菲儿却突然语塞,她“我”了半晌,都接不出下面的话来,只是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失落,脸上的表情也跟丢了魂儿一般。 “你说你撞见鬼了,应该是真的吧?那么,她为什么会来找你?”李健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炯炯、死死盯住了女孩的脸上,不肯放过丝毫的表情变化。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女孩却突然捂着脑袋,痛苦地呻吟起来。 这倒是有些吓到李健,险些以为她撞坏了脑子,哪怕之前听说只是轻微脑震荡,但是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并发症之类的? 就在这时,房间的窗户突然“簌簌”动了起来,李健一愣,而李菲儿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脑袋整个儿蒙进了被子里,口中还一直叫道:“不关我事,不关我的事,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 这自然是李千江弄出来的动静,在李菲儿眼中,窗户是在无风自动,但在李健眼中,实则却是李千江现在窗台边两手推拉着窗子,制造出来响动。 李健听她叫声有些大,有些担心这会惊动医护人员,但又知道这时候是关键时刻,很可能她下一秒就会说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来,他干脆又加了一把料,甚至刻意将自己当成反派角色一样,眯起眼睛看着李菲儿,一字字道:“其实,杨霭并不是跳楼自杀的吧?” 李千江这时候很默契地加大了窗户抖动的频率,同时拉着窗帘也一起动起来。 李菲儿浑身顿时一震,李健眼睛骤亮,紧接着道:“你知道是谁害死了她,但是你自私,你不想要惹麻烦,担心会牵连到自己头上,所以你干脆就闭口不言,当做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可你没想到举头三尺有神明,当然神明你没撞见,却撞见了鬼。 “那是杨霭的冤魂,她死得好惨,甚至连她真正的死因都无人知晓,而真凶还在逍遥法外,你却包庇了他,你几乎是他的同党。 “杨霭要找你,就是想要问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没什么不肯说出来,为什么不肯帮她,你们不是朋友么?” 他的语速非常快,这一刻曾经特意学习rap的经历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说的快却不乱,思维清晰、咬字清楚,而每说一句,他发现李菲儿的表情似乎就痛苦一分,每句话都像是暮鼓晨钟敲击在她心中,让她理智越明,情绪却越崩。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你什么都不懂!” “为什么不说,你现在让我不说,那凶手行凶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他别那么做?” “我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事情真相是怎么样的,和我无关的啊。” 虽然女孩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李健还是听出了一点儿头绪,他再接再厉,厉声道:“你这是狡辩,都是借口,你敢不敢对着杨霭的冤魂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没想到不等李千江有进一步动作,李菲儿突然疯狂大叫起来:“啊!!!不要,不要,不要过来!你去找他,都是他干的,肯定是他干的,你去找他啊!” 李健不得不上前扶住她,免得她动作太大再次伤筋动骨,同时有些急切问道:“他是谁?” “你去找他、去找他……”李菲儿却是充耳不闻,只知道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 李健还待再问,李千江突然道:“不行,有人来了,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李健看着李菲儿,他感觉只差一步了,很不甘心。 李千江立刻喝道:“李健!” 李健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但是刚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还有议论:“这声音怎么这么大,之前不还好好的么?” 似乎,是朝这里来的? “怎么办?” 第二十二章、青衣变血衣(上) “刚刚真是好险!” 李健想到先前,还有些后怕。 不管是他还是李千江,当时真以为外面的人将要进来了,毕竟这边的声音很大,即便那些医护人员不过来,也难保不会惊醒隔壁的患者。 而且那些脚步声和讨论声越来越接近这里,李健都已经打算爬出窗台去然后让李千江拉着自己了,当然这样不说有被外面人发现的风险,本身也不安全,却哪想到临到头来,那些人居然拐了个弯去了隔壁。 李健都根本来不及考虑什么其他,立刻打开门就跑,更离奇的还是他走到楼梯口回头望过去,才发现一队穿着白大褂的男女居然又从之前隔壁的病房出来,然后来到了李菲儿的那个病房门口。 隐约听到他们的议论,似乎是搞错了房间,这可真是个大乌龙,不过便宜了李健。 李健也不去管这些真的假的有的没的,反正直接走人就是了。 “有些可惜了,如果知道他们会走错房间……” 李千江不由叹息着,方才如果李健能够进一步逼问下去,李菲儿说不定就会说出那个名字了,可惜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李健白了他一眼,“那样的话,我们说不定真要被发现了,然后怎么解释?” “不如说,你暗恋她,所以偷偷来看她?” “得了吧,碰到那些医生护士还好说,后面你也看到了她父母也来了,就他们一有空就跑去学校闹腾的那个劲儿,我可怕被打。” “也说不定,他们认准了你这个患难见真情的女婿了呢?你看吧,这个李菲儿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也漂亮,你怎么都不吃亏了吧?” “呵,这些都是外在条件,可惜人就算说不上蛇蝎心肠,太过于自私自利,也让人恶心。”李健说着,心里却不由想着,如果是自己处在了李菲儿的位置上,他会怎么选择? 虽然还不确定李菲儿到底知道什么,她刚刚说的语无伦次,李健能够捕捉到的有用信息有限,至于她说自己并不清楚杨霭的自杀是怎么回事,这应该是真的;也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可他们至少能够确定,李菲儿是有意知情不报,作为杨霭邻居的她不可能没有经过警察的询问,但她很显然隐瞒了什么,否则何至于如此做贼心虚? 而如果李健以及面对这种情况,老实说他也说不好自己会做何等选择,他肯定也会怕惹麻烦,不过这主要是因为咸鱼,至于会不会为了人命而说出来,或许只有等到真的遭遇了这种事情才能知道了。 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对李菲儿的批判,而且虽然李菲儿长相不错,却不算他的菜。 嗯,一个单身狗考虑这些好像有点想太多了? 到了车上,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的时候,李健赶紧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不过起码也不算没有收获……” “嗯?听你的意思,你好像猜到了什么?” “猜是猜到了,不过却不好说出来。” 李千江失笑,“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啊,跟你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李健似是呢喃细语般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以前教授还不叫叫兽,葡萄只是一种水果,木耳也只是一种菜,菊花是一种花,绿茶是一种饮品……” “等等、等等……”李千江确实越听越糊涂了,“你就说你猜到了什么就好了,说这么一大堆干嘛?” 李健却突然问道:“你死的时候,还是上个世纪、千禧年前吧?” 李千江愣了一下,看了看他的神色,缓缓点了点头。 李健苦笑道:“那也难怪你就算听到这些,都没什么反应了。” 网络这东西在阳间都才发展了几十年,在地府有一定的滞后性,就算有引入网络的提议,也不是那么快能够搞定的,何况地府肯定也会考虑到阳间网络中的种种乱象,在没有足够了解和把握的情况下,哪怕会引起那些新下去的“没有网络会死星人”的不满也没办法了。 所以李千江虽然也有跟着梅矛一起上网,但他在这方面依然算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之前会偶然蹦出来的一些俚语,要么是刚从网上现学现卖、词意都还不大了解的,要么就是被新鬼们带下去的地府新“流行语”,但这个在前人们占据大多数的地府属于“小众内容”,故而很多东西也没有完全流传开来,李千江不全知道也很正常。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大学虽然看似离社会很近,但仍然算是在象牙塔里,所以那些学生们平常接触最多的人,差不多都是固定的。那么你觉得,有能力能够让李菲儿觉得麻烦不想要惹火上身的,会是什么人?” “难道是,学校里的某个官二代?” 李健苦笑道:“为什么一定要猜是同学?” “那就是校领导了?” 李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暂时不确定他的身份,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但我个人感觉,校领导这种生物,正常情况下一般不会跟两个普通女生有太多的交集吧? “据了解,杨霭和李菲儿也都没有什么职务,就是普通学生,会跟她们接触更多的,反而应该是教她们的老师,或者教授……” 李千江有些恍然,“这就是你刚刚说的教授不是教授?额,这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啊?” 李健快无语了,“那是喊叫的叫,野兽的兽。”说着又冷笑道:“有的教授可能只是叫兽,但有的叫兽可能是禽兽!” 一种只是嘴皮子功夫,一种却是棍棒底下真功夫。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一个大学里的教授?”李千江说着,脸上犹自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是这时代的人,对这种揣度大概不会有丝毫意外,甚至现实比想的还要恶心;可对于李千江而言,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在他那个时候,不说大学教授,就是普通的老师,都是何等受人受社会尊敬的一个职业,怎么只是短短二十年时间,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这还是他来了以后,第一次有三观被刷新的感觉,哪怕之前看到电脑、看到智能手机,这么多以前只敢想的东西,可他除了好奇,也只是对科技的进步速度表示惊叹。 “你也不用感觉不可思议,”李健淡淡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科技进步了,生活进步了,但是人,或者说人的素质,却没有跟上,这只不过是这社会崩坏的其中一个小点。当然也完全不必沮丧,因为我们还可以安慰自己,中国有十四亿人,这种人、这种事情,只是少数。嗯,相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第二十二章、青衣变血衣(中) 直到李健驱车抵达了华昌大厦,李千江依然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一路沉默对他是很少见的事情,但也可见他此时心情的糟糕。 这糟糕也不全是因为从李健这儿得知了那毁三观一般的现实,还有出医院的时候李健突然有感而发的一番话:“说起来,从碰到你开始,就不断的有各种事情发生,那里才来一个阴鬼,这边蔡启智又出了问题,很可能被怨灵缠身。哦,还有,我没记错的话,梅矛还说过,他的经历后面可能也有人有意为之,而最终的好处却被他占去,幕后之人发现的话,怎么会轻饶他,说不定我们过不久之后,又要遭遇新的麻烦。这还真是小说中才有的标准情节进展模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正绝不能够让你有片刻的歇息。所以说,地府的鬼君什么时候能来,帮忙先把这些大大小小的麻烦、隐患都清楚了就好了。” 说者或许无心,李健看起来更像是单纯在抱怨,毕竟是一条怕麻烦的咸鱼,可以理解;但李千江这个听者,可就不得不往深处想了。 地府存在时间之久,很难说清楚,最初还只是类似于人类原始社会那样以村落、部落聚散,后来出现了一些强有力的鬼君,成为领导者,将松散的鬼众聚集起来,并且制定了最初也是最简单的一些行事章程。 然后在岁月流逝中,随着不断有新鬼的涌入,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而地府的鬼本来也不是“长生不死”地,有很多因为种种原因逐渐消散了,再加上有新的鬼君势力的崛起,所以地府在每隔一段时间过后,也会很自然的产生规则变更。 但是总归来说,地府的很多东西,是符合李千江一直以来对于“社会主义”的幻想的,他甚至觉得,当人的时候没有见识过到底什么样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成为鬼之后能够体会了也不错。 可是,地府难道真的就不会变么? 其实地府一直在变,但一直都紧守着一份底线,那就是阴阳两隔,除了鬼差正常的引鬼行为,绝不插手阳间之事;但是现在,似乎又不一样了。 李千江之前一直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优秀鬼员阳间旅游奖励”的决议最终通过会受到那么大的阻力,在鬼君们中引起很大的争议,虽然这似乎是很符合许多新鬼以及对阳间抱有某些向往和期待的老鬼们的需求,可即便是向来会站在鬼众们这边考虑问题的鬼君明月,在这个问题上都很迟疑。 现在来看,他们的担心,未尝没有道理,甚至这种担心的根源,目前来看,不是出自于阴阳之间的联系或者碰撞,而是某些鬼的私欲? 鬼到底曾经都是人,哪里可能真的真善美,能够在这么久之后才有这一丝松动的裂缝,已经可以说是很难得了。 而这一次,或许就会成为某些阴谋者的契机,只是他们到底要借此做什么,李千江也不可能猜到。 事实上就是以上所有,也不过还是他个鬼的猜想,或许只是他杞人忧天阴谋论了呢? “我们到了,你在想啥呢?” 李健的打断到底还是将李千江从思考中拉了回来,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告知李健自己的这些想法,不说还没证实,就算是事实,现在说出来除了引发他的恐慌毫无意义。 本来他们倒也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来找蔡启智,但是既然在李菲儿那里没有太大的收获,而且也没有过太久的时间,对于蔡启智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人一鬼也是十分之挂念,便干脆又到了他这边来。 其实也不算很麻烦,只不过是换条路回来,而这里也正好在路上。 “待会儿,怎么说?” 李健刚刚看李千江一直在出神,加上自己又在开车,也就没打扰他,现在才开始想到问策略。 “不知道,”李千江摇摇头,“还不知道上面现在几个人呢,这样、分情况吧:要是只有蔡启智一个人在,你拖住他,我过去他们的房间看看,尤其是被褥之类地东西,上面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要是那个张青衣也在的话,我去试探她。” “好!”李健点点头,便带着水瓶下了车。 一人一鬼沿着已经有些熟悉的路径,径自来到了蔡启智的宅门前。 “你说,该不会连蔡启智也不在吧?”敲了两遍门都没有回应,李健突然开起了玩笑。 李千江看了眼不远处往这边走来的一道身影,没有说话。 李健有些尴尬,尤其是这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中年秃顶男人一边走过一边眼神古怪的盯着他看,显然是看到了他刚刚对着空气笑着说话的样子。 而偏偏这时候李千江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突然笑了起来,这声音中年秃顶男听不到,李健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嘴角抽搐着,若非现在不合适,他真想回过身去猛踹几脚,现在却只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对着铁门,然后…… 望天! 等那中年秃顶男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隔着几间过去的一个屋子里,李健想到他临进门的时候还往自己这里看,又听到身后李千江像是得了笑病一样还没有停,很果断地头都没回往身后一脚猛地一踩。 啪! “嘶……”倒吸口凉皮的却不是李千江,而是李健自己。 却原来李千江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动脚一样,及时的退了一步,结果李健的脚直接踩到了地面上,力度还不小,差点抽筋了。 然后等到面前的门终于打开,一脸莫名的蔡启智看到的便是抱着自己另一条腿似乎在表演金鸡独立,但是表情却有些扭曲的李健。 “额,你在干嘛?” 李健立刻放下了脚,露出了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个,我最近比较迷瑜伽,都快走火入魔了,一有时间就喜欢做各种动作,哈哈哈……算了,我知道你也不会信,我就是腿麻了而已。” “……”面对李健自说自话、“自导自演”的变脸,蔡启智愣神半晌,才想到了正事,“先进来吧,这回来找我又是什么事啊?中午不是才刚刚见过?”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出去办事,刚好路过这里,顺便就来看看你咯。” 虽然两人的关系其实没那么亲近,但有蔡姐在的关系,这种登门拜会蔡启智也不觉得稀奇,还好奇的往李健身后看了一眼,问道:“既然是出来办事,我妈应该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吧?” “额……”李健刚想要回答,却看到李千江已经抢先他一步在蔡启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蔡启智看到沙发上的塌陷顿时眼前一亮,想也不想就叫道:“妈?” “哎!” 第二十二章、青衣变血衣(下) 李千江一应下蔡启智的叫唤,李健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 很明显,如果李千江能够伪装成蔡姐,那就能够光明正大去看张青衣了。 虽说蔡启智反正也看不到他,但他要过去卧室那边,势必要闹出一些动静来,到时候可又不敢解释了。 要是能够证明张青衣的问题还好,万一张青衣没现出什么异常来,他怎么和蔡启智交代? “还是说,是那个……李叔叔?” “噗!”李健差点笑喷,但是不得不说,以李千江的“实际年龄”来算,被蔡启智叫一声叔叔并不为过,尤其是他和蔡姐就是姐弟想称,李健也不过是跟着他叫而已。 看到蔡启智疑惑的目光瞟过来,李健当即正色道:“还好他不在这里,不然听到你这称呼怕是要打人,至少他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 他脑筋转得倒是很快,先回应了这个问题。 蔡启智听到不免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激动过来,看着对面沙发上一脸无语表情的李千江,笑道:“上午不是才见过面了么,还好我今天没课,一整天都可以在家休息,不然你们就要扑空了。” 李健耸了耸肩,突然四顾问道:“那个,你女朋友呢?” “啊?”蔡启智愣了一下,如果是之前,听李健这么问他还会怀疑,毕竟哪里有跑人家家里去做客啥事不说好好的就问女朋友的?但是现在,他立刻便想到,难道是母亲急着来看未来儿媳妇? 这个猜测应该也靠谱,毕竟她们到现在还没有正式见过面,而蔡启智也曾经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将母亲的事情和女友说明,他是不想要对她隐瞒地,但又担心她会接受不了,或者吓到她。 说真的,现在很多情侣之间,相处的时候好好的,可当一旦谈婚论嫁,涉及到各自家庭,不再是两个人单对单交流之后,很多问题反而涌现了出来。 能说他们感情不好,或者性格不合么?或许有,但这种东西本身就可以在以后的生活中不断磨合,没有哪对夫妻是生来就能够那么契合地,反倒是因为越多人的加入,让两人的关系、感情变得不那么纯粹了,于是很多就在这种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崩了。 而蔡启智的母亲情况还更加特殊,直接连人都不是了,张青衣虽然性格很好,但也有强势的一面,也很有自己的主见,不说能否接受,她信不信还是两说呢,到时候万一把李健当骗子轰出去,那就搞笑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几次相遇的各种因素综合起来,蔡启智也未必会那么轻易相信。 李健自然不知道蔡启智脑子里突然涌出这么多想法来,不得不说脑补的力量是可怕的啊,他还以为蔡启智不太相信呢,还想要再解释解释,“小智,小智?” “啊?”被李健唤回神,蔡启智讪然笑了下,说道:“青衣她中午不知道吃坏了什么,肚子有些不舒服,让她去医院又不去,现在正在屋子里躺着呢。” 李健要解释的话顿时咽回了喉咙里,和李千江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疑问。 虽然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也太巧合了吧? 看起来好像,对方是特意为了避开他们一样。 既然伪装蔡姐都干了,他们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放弃,李健做出一副和“蔡姐”商量的样子,和李千江低语了几句,最后点点头,对蔡启智笑道:“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让你母亲在门口看一眼吧。就打开门站在门口看,她上次来的时候被李千江挡住了,都没有看到什么嘞。”他顺嘴地,又黑了李千江一把。 蔡启智有些好奇道:“刚刚你们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鬼话……” “啊?” 李健笑道:“就是鬼语,鬼之间交流的语言,一般人当然听不懂,也不会。至于我嘛,也是因缘际会吧,反正我能和他们正常交流、甚至看到、接触……” 蔡启智顿时有些羡慕,他也想有这样的能力,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母亲,能够再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她的怀里了,哪怕他现在没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了。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蔡启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站起身来对着“蔡姐”笑道:“妈,那我带你去看儿媳妇咯,你跟在我后面。她睡着了,咱们小声点不要吵到她。” 看着李千江跟着蔡启智走过去,李健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说起来,如果一切正常的话,蔡启智应该是有一个很幸福的人生地,父母、未婚妻,将来还会有孩子,生活稳定而幸福。 可惜在他人生的某个节点,一切都变了,然后就是雪崩效应一般,后面一切都在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 眼看着和母亲重逢,虽然阴阳两隔看不见,却足以弥补他曾经的一部分遗憾,正向好的方面发展了,结果现在又是急转直下。 难道他上辈子艹了命运女神? 脑中转着有的没的念头,李健看到他们两个在过去那一个房间门口停住,蔡启智笑着正准备开门进去,还不知道和“蔡姐”说了什么,但是转了一下门把手,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似乎是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他扭了好久都打不开,只好转过身搔着头对“母亲”歉然道:“这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上了,我现在手边也没有钥匙——钥匙就在里面呢。估计是青衣她怕我不小心吵到她,她睡觉很轻地,又最讨厌别人打扰到。要不然这次就算了吧,我还要先跟青衣说一声,让她有个缓冲。干脆下次我带着她亲自上门去找你吧?” 他说完了,当然也得不到对面的回应,挠着头有些伤神,也不知道现在母亲是个什么心情,反正他心里是有些愧疚地,可要他就为了这简单的见一面,打扰了人本来就不舒服了的女友,却也同样有些为难。 男人啊,被夹在中间的时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是真的难做。 蔡启智却看不到,他身边这个男子,在看到他开不了门之后,目光已是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然后他突然蹲下身去,脑袋直接侧着贴到地面上,眼睛透过下边的门缝瞄进去。 里面的光线还有些暗,大概是窗帘也被拉上了,虽然这不影响李千江视物,但在这个角度,视野局限性太大,他很难看清楚里边的格局。 只是,在看了会儿后,李千江又将鼻子特意探过去吸了吸,很快便冷冷一笑:“这么重的味道,难怪不敢见人。” 随后李健便听到了他的呼喊:“李健,快过来跟我一起把这门撞开!” 第二十三章、风云激荡时(上) 狮城原本只是一个小镇,所属便是如今在它隔壁的连江市,在三十多年前才分化出来,独立建市。 此时,在两市交界处,刚好有高速公路绕经的一段山路间,这里除了车辆正常行驶之外,少有人会途径、附近更没有常住人口,但在此时,这里却出现了三道身影。 打头的一个,是一个头发微白、肌肤更是白得吓人,而面相清秀如少年的男子,他的一双眼睛很特别,仔细看会发现其中居然有双瞳,相互还镶嵌在一起一般,在眼白的部分,则还有一些不算太显眼的血丝纹路。 他的身材修长,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的长袍,袍子底下一直拖到了鞋跟处,只在左胸口前的位置,绣着一朵样式有些奇怪的花儿,而在长袍前方底下正中微微开叉的部分正好露出了脚上那双黑色的靴子,整个人的样貌、造型都完全脱离了这个时代一般。 不过他这样还算是比较正常的,跟在他身后左侧那一个,是个看着明眸皓齿、年岁不过七八的女孩,但她脸上半点儿没有属于这个年纪孩童的天真,反倒是眼神历经岁月沧桑一般的深邃,她的身上也同样穿着不太符合这时代的衣着,看着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小旗袍,领口的部分还有一些漂亮的蕾丝花边,映衬得她像是一个小公举,可爱粉嫩又不失仪态威严。 而女孩的一举一动,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灵动却成熟,走起路来,竟有些大家闺秀的淑女姿态,显示家教不俗。 在他们右侧,则是一个衣着上更为贴近现代人的青年,不过他留着一头诡异的长发,而且还是向两边中分的那种,更是柔顺笔直,还一直垂到了胸前。 但更加会令人印象深刻的,还要属他那好像特意贴在嘴唇上边的两撇胡子,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八字胡”,一边短一边长,弯曲的曲线更是像极了一撇一捺的那个“八”字。 这也让他整个人显得很滑稽,明明是最普通人的衣服,却因为这外表和造型,看着反而最不正常。 如果路经的人看到了他们,说不定还以为这是一群cosy爱好者,似乎还是一家人来着,爸爸哥哥妹妹都齐活了,虽然不知道他们的造型都有哪些出处,但是一看就很有时代感和二次元一般的画面感啊! 可惜的是,虽然不断有车辆经过,而即便是在高速上速度并不慢,也有不少人打开窗户看向窗外,也不乏有人看向他们这边,但是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反应,倒好像是压根就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这是自然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长袍男子突然回过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个小萝莉却是暗里撇撇嘴,大人样的感叹道:“哎呀,就知道不能相信你们这些大人,这都是什么鬼地方啊,还有那些是车吗?看着样子好怪,而且我们要怎么跑去找他们啊,这周围连一家旅馆都看不到。” 两撇胡子的青年嘿嘿笑道:“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个世界变化是很快的,这些都是汽车,这个是高速公路,专门供车辆进行长途行驶地。至于咱们在的这个地方,你得问问鬼君大人为何定位在此处?” 小萝莉和胡子青年立刻都望向了那位“鬼君”,鬼君神态依旧从容,缓缓踏步向前,一边说道:“本来是可以直接定位到目的地的,但是我否决了。” “为什么?”两个鬼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时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这么多年没在阳间待过,有些怀念了,所以想要先四处走走,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片大地上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胡子、萝莉:“……” 呵呵,您老真是有闲情逸致,果然地位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像是鬼君这等“人物”,想做什么还不是随心所欲,只要不违背最基本的那条线就行了。 可问题是,之前说赶着急,催促着要快点修好传送通道的可就是这位鬼君来着! 鬼君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在原地没动的两鬼,“怎么了,你们有什么意见?” “啊?啊呵呵,不不不,怎么可能有意见,我们也都很喜欢走走看看,旅游呢,呵、呵!” 胡子青年和小萝莉顿时都堆笑着跟了上去,至于心中做何想,不得而知。 …… “看到刚刚那边三位了?” 同样是在狮城与连江市交界的这一条高速公路上,一辆刚刚驶过那个山岗位置的汽车里,后座上的一个正闭目养神的老人,这样问着前面。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剑眉星目、英俊帅气的青年,他似乎带着点儿混血,鼻梁高挺、一头金发浑然天生,窗外吹进来的风带动着他的发梢轻抚着他的脸颊和眉眼。 他并没有转过身去看后边的老头,反倒是伸了个懒腰,笑道:“看来,我们追到这里来,却是赶上了好时候啊。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还能够吸引到这样的‘人物’驾临,话说我还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呢。” 老头嘴角撇着,冷笑道:“所以我说你不知天高地厚,自己都被人发现了还不自知。” “额……”青年愣了一下,皱眉道:“怎么会,我很小心,只看了一下就收回来了。” “那是你井底之蛙,以自己这绵薄之力去揣度真正的鬼神之能,自然要吃暗亏。” “暗亏?”青年搔着脑袋,终于转过头来,虚心请教道:“老师能否说得明确一点?” 老头突然伸出手,在他眉心处点了一下,结果青年瞬间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差点没把旁边的司机吓尿了? 也好在司机也非常人,反应很快,车辆只微微倾斜了一下就回转过来,否则不是撞到其他车也有可能是栏杆了。 老人和青年却都没有在意,老人看着青年眉心那个一闪即逝的黑印,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还好你收得及时,这位也是‘大人有大量’,没有对你下重手。敢于窥伺鬼神之人,可没几个有好结果的。” 青年对方才那一瞬的刺痛记忆犹新、后怕不止,这时候便苦着脸问道:“难道就没有驱除的办法吗?” 老人瞪起了眼睛,冷冷道:“这种鬼神亲印除了他们自己谁能解?不过你小子运气好,这个印只会持续一段时间,应该自然就会消散。而且只要不去碰、不去转不该有的念头,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青年这才放下心来,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咱们的计划……” 现在真正体会到了对方的恐怖,杀人于无形啊,他也再没有了之前还想要渔翁得利的那种狂傲了。 “随机应变吧!”老人淡淡说了四个字,就不再多言,重新闭上了眼睛。 青年挑了挑眉,突然伸头探出窗外,想要再往回看那位鬼神,只是还哪里看得到? 第二十三章、风云激荡时(中) “是这里吗?”江涛靠着路边停下车,望着前面不远处那辆停在巷子口的汽车,然后又探头看了眼窗外,莫名感觉这环境有些眼熟。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诶,这不是上次来找的那个蔡启智他住的地方?上次好像也在这里碰到过这家伙……” “justonstdance……”一阵音乐铃声突兀响起来,江涛赶紧拿起手机接听:“喂,阮队?嗯,我到地方了,看到了他的车子,就停在这外面,不过这里好像是我们上次来找那个蔡启智的地方……对,我也记得当时也碰到他了,他的资料上有登记他在这里居住么?没有啊……那就应该只是来找人还是干嘛吧,难道还会是来找那个蔡启智地?” 江涛最后开了个玩笑,但他自己都不信这个。 “哦,好的那我先过去看看……” 又跟支队长阮健说了几句,江涛便挂断了电话,然后立刻下车奔着“华昌大厦”过去,只是走到那个巷子口的时候,他的眼皮突然猛地跳了起来。 摇了摇头,江涛心里有些奇怪。 虽说是在红旗下长大地,但江涛一直有一个很特别之处很少对外人讲,那就是他的直觉或者说预感总是很准确,这说起来有些玄,但在以往好几次都帮上了他的忙甚至救过他的命。 很多人喜欢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但江涛这眼皮跳动起来,那准是没好事的,所以他此时不得不犹豫了。 但也只是犹豫了十几秒,他便继续跨步向前。 他不是那种迷信的人,也只是根据过往的经验偏信自己的直觉,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裹足不前,那他也就不是队里那个有名的拼命三郎了,就算是以往有直觉提醒的那几次,他也是提起了小心来应对,而并没有直接躲避。 他要找的自然便是李健,说起来这也是个偶然,或者也应该是偶然中的必然,李健并不知道,他在离开市立医院的时候,刚好又被刚刚赶到医院的阮健一行人碰上了。 这人嘛,哪里能够没病没灾地,在医院碰到不足为奇,甚至他们几次偶然的遇见单独拿出来都算不上什么,但将这几次都联系起来的话,就会发现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李健似乎都会出现在“现场”,这不由得让人不怀疑。 阮健和李健单独聊过几次,对他的印象其实不错,虽然这人好像对生活有一种莫名的颓废感……唔,这么说也不太对,更应该说是很容易满足的那种人,没有什么前进的动力的感觉,而按照江涛的评价,那就是一条标准的“咸鱼”,所以阮健其实是不太想要将李健跟这些事情牵扯起来地。 想想看,无名尸骨案,尸骨是他首先发现地,目前与这尸骨联系最深的蔡启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女大学生跳楼案,他就在现场附近,阮健几次去找他的时候欲言又止,没有问出口的话,就是从那些学生中得知,那个死者杨霭生前经常到面包屋买面包当伙食,两人应该也有着不少交集,但出于某些顾虑,阮健并没有直接问出口,结果今天来这里打算找这个似乎和案情转机、尤其是杨霭的“自杀意图”可能有关的女生,又碰上了李健,虽然还不知道他是否是来找那个女生地。 生活中从来不缺乏巧合,可是巧合多了总不免让人多想,阮健他们倒也不至于因此就定李健的罪,但一个嫌疑是脱不了地,所以他特意单独把江涛这个得力臂助派了过来,跟踪监视李健,看看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而江涛此时还无法确定李健来这里一定就是找蔡启智地,所以他也没有轻易地去京东对方,穿过了这条巷子后,来到大厦后边,抬头刚好就能看到五楼的走廊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见过面的机会不多,但因为几次见面的特殊,江涛对于李健的印象还是挺深地,其实这家伙看着还有些小帅,只是平日里都是不修边幅,一副只能宅在家里见不得人的模样,而此时他站在那五楼的走廊上,江涛就顺着楼梯过去数了数,发现他所在的居然正是他们之前找到蔡启智的住处门外。 而且这李健的行为也有几分奇怪,明明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样子——江涛还特意退到更远的地方去看,一直都能够看到房门了,却还是没有看到除他之外另外的身影,总不可能一直蹲着吧——结果他在敲了门等待的时候,居然侧着头张口,像是在和谁对话一样,还动来动去自得其乐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深井冰。 中间还有一个人经过,那人似乎也发现了李健的莫名其妙,频频回头看他,还好江涛的视力一直都保持得很好,这个距离也就是表情看的不是那么清楚而已,但看到这里也不禁加深了怀疑。 对李健的举动江涛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看到上面那门好像打开了,隐约是那个上次见到过得蔡启智来开的门,而他和李健却是明显认识的样子,交谈了几句之后很快蔡启智就把李健引了进去——一直到这个时候,江涛也没有看到另一道身影。 但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李健发现了无名尸骨,无名尸骨和蔡启智很大可能有关系,而这李健又与蔡启智恰好认识,那么……李健真是如他自己所说的,偶然无意中发现那具尸骨的么,那么这其中到底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江涛隐隐有些将要破开谜题的兴奋,这时候也管不上什么打草惊蛇或者是他那奇怪的直觉了,他现在必须要上去,接近他们,才能知道更多,也才更有把握破解谜题。 当然了,他也没有忘记和队长先联系上,不过暂时不太方便打电话,尤其是队长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不好冒然打断,所以他便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将自己的猜测大致写了出来。 然后他才进入那楼道口,登上了破旧的楼梯,一路径自上了五楼。 这栋楼已经很老旧了,房东也是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楼梯里的灯全都是坏的,更不用说四边墙上那斑驳的岁月痕迹,还有不少长满了苔藓的地方,异味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江涛有时候都得捂着鼻子通过。 这环境……也不知道蔡启智为什么非得要住在这里,虽然父母早亡自己也刚刚毕业不久的他现在经济条件应该有限,但他好歹也算是华侨中学的老师,根据江涛的了解学校也是会安排食宿地。 像是这大楼里面原本的好多住户,现在除了日常在附近的工厂打工的租户们,条件但凡好一些的都纷纷搬离了。 正转着这样的念头,江涛已经爬到了五楼,惯性地看了看四周,才走到了那“503”的门前,想听听里边的动静,结果刚把耳朵凑上去,就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吓了一跳: “呀!啊!!!” 第二十三章、风云激荡时(下) 时间倒回到三分钟前…… 李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蔡启智家里的沙发上,说起来他几次过来,都没有得空打量周围。 不过这时候看看——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虽然或许是因为女主人的关系,装点得还挺雅致,但也掩盖不了陈设简单普通的本质。 不过李健也不是那种喜欢太麻烦或者弄得太华丽的,住的地方而已,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给外人看,没有必要搞成那样,所以他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简单,简单中也有些趣味。 然则正在此时,那边蹲在地上将脸都侧贴着地面、在透过地下的门缝观察房间里面情况的李千江突然喊了一声:“李健,快过来跟我一起把这门撞开!” 李健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快就跑了过去。 而此时的蔡启智更是什么都不知情,他听不到刚才李千江的喊叫,也看不到蹲在地上的李千江,只看到李健快步走过来,神情似乎还有些焦急,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李健这时候却顾不上他了,看着站起身来脸色肃然的李千江,他也沉着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先一起把门撞开再说,你到时候看到就知道了。” 李健也就不再多问,和李千江一起倒退了几步,蔡启智在旁边看得好生奇怪,“你、你要做什么?” 李健看也没看他,冷冷道:“这种时候你最好还是别多问了,等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蔡启智呼吸一滞,虽然心里也还有些疑虑,但看李健表情很认真,又想到母亲也在身边,也就没有再劝阻,反而开始为里面的女友担心起来。 自从知道母亲“归来”了,能够与母亲交流的李健在他心中就变得很神秘了,在这份神秘被打破以前,至少他还是能够适当尊重李健的决定。 不过他还是没有完全放心,在旁边看着,要真有什么情况也可以随时反应。 李健和李千江一人一鬼退到后面墙壁后,几乎是在同时启动,房门外的这条走廊不够宽,容他们加速的距离不够,但两个小年轻的力量冲起来还是足够的。 其实如果蔡启智也能一起来就更好了,但他现在还一脸懵不明情况,又看不到李千江不好配合,看李千江表情情况也比较紧急,来不及过多的磋商和讨论了。 所幸这屋子里的东西本都是比较老旧的,也就是蔡启智他们一直维护得比较妥帖,但这木门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人一鬼的同时冲撞,直接就被“嘣”一下撞开了,不仅门锁直接脱落,门本身看着也有些变形。 但此时他们谁也顾不上去看着门了,便是蔡启智,在门被撞开的一刹那,也不禁蹙紧了眉头,即便什么都还没看到,光光那扑面而来的刺鼻异味,就让他们都确定了里面的不寻常。 李健和李千江已经走了进去,这卧室里面初看竟然血糊糊的一片,猩红色的雾气弥漫着,还是门开后才释放出去一点儿,慢慢稀薄了下来,受阻的视线才得到了解放。 “这是怎么回事?”后面的蔡启智看到这一幕却直接呆住了,然后很快发疯一样往里面冲,“青衣、青衣……” 李健没有去拉着他,不用李千江说,他也能感觉到这里面除了这血雾,并没有任何鬼的存在——他也不知道这股自信哪里来,或许还是和手上融入自己体内的那彼岸花根茎有关系,而没有鬼那么对于蔡启智的安危,自然也无需担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同样的问题,李健也问了李千江。 李千江仍然在观察着这个屋子,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轻声说道:“有几点很奇怪,这里面没有鬼气,至少我感觉不到……” “我也没察觉到,那恶鬼差不在?” 李千江愣了下,点点头倒也不太稀奇,毕竟李健之前就表现出了一些“进步”之处,以后在这方面也会越来越厉害,他得习惯,“不在是不在,但他怎么离开的?”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李健听到他这么说,不免有些奇怪,以为他先前看到了什么。 李千江摇摇头,颓然道:“就是什么都没看到,才会奇怪。这血雾很快就会散开,到时候或许我们能够更看清点儿周围的痕迹,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说着,他又跑到窗口边,推开了窗子,门窗一起打开通风透气,这血雾果然散得更快了,而且几乎是一出这房间的范围,就变得十分稀薄,在外人看来,估计压根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最多就是如浓烟一般的视觉感。 这时候屋内的环境也清澈起来,同样是简单的陈设,一张床、床头柜、衣橱还有对面的一台小电视,还有一个小梳妆台,角落里还有两盆盆栽,这时候都显得恹恹的下垂了一样。 而在床上,正躺着一个女子,正是他们之前曾见到过一面的张青衣,蔡启智正把她抱在怀里,紧张的又是摸额头又是掐脉搏,确定她还活着之后,又望向了李健这边,求助地问道:“青衣她、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醒过来啊?” “她的呼吸很平稳,看上去没……不对!”李千江说着突然道:“如果真是被附身了,不可能一点影响都不留下,那家伙肯定还有什么后手。” 也就在这时,似乎是听到了李千江的话,那床上在蔡启智怀里的女人倏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竟然猩红色一片,李健惊呼一声:“蔡启智小心!” 李千江比他反应还快,先一步已经冲了过去。 他虽然无法触碰到蔡启智,但对付这明显被恶鬼控制着地张青衣却是可以的。 但“张青衣”却像是早有预料,原本还窝在蔡启智怀里的她,这时候却已经将蔡启智按到了自己的身下,这一下毫不留情,似乎还是有意按住他背部,蔡启智瞬间痛得惨呼出声:“呀!啊啊啊!” “张青衣”却根本没理会他,冲着李千江龇着牙冷笑道:“你敢过来一步,我就先杀了他。” 李千江急冲的脚步便是一顿,他知道对方能看得见自己,但是方才为何他们都没有发现对方? 李健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这一切的一切,明显是这恶鬼差设好的陷阱,就是为了引他们进来,然后瞒天过海,让他们误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实际上却是潜伏起来,就等着这种能够挟制住蔡启智的好时机。 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如何做到的。 现在想想,之前在那树林找到蔡姐,以及之后一直拿着旧书包,到还给蔡启智,他们也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这恶鬼差很明显有着某种隐匿自己行踪的特殊能力,可他们之前还是大意了,结果现在陷入了被动。 “你到底是什么……鬼?”李千江看着张青衣,那原本清秀的面容,此时满是狰狞,双瞳猩红充斥,整个人显得十分诡异。 “嘿嘿,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妨说出你们猜的结果。” 李健上前一步,说道:“如果真是我们猜的那样,那你应该已经报过仇了才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报过仇?”那“张青衣”笑声十分尖利,说话时候嗓子却带着几分沙哑,这时候低头看着脖子被摁住、头直接埋进了被单里的蔡启智,舔了舔嘴唇笑道:“说的没错,我当然报过仇了,这小子的父母,都死在我手上。我本来还想着,让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一起下去,没想到他那个混账父亲,竟然突然懂得父爱起来了,跟我纠缠了好久,甚至在中元节那天,只身扑入元夜鬼火中。虽然最后侥幸存活了下来,但却已经失去了神智,可他竟然还是凭着一股执念,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来找他……” 第二十四章、最后一支舞(上) “……那元夜鬼火,对我有着不小的克制作用,要不是那老家伙已经失去了神智,我恐怕还得受伤。不过他就这么一直死缠着我,也让我一直没办法脱开身。 “后来他那个老婆……也就是这位蔡启智的母亲,找上门来,就被我骗到了老树藤那里囚禁着,我要慢慢地折磨着她,让她彻底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能杀她一次,我就能杀她第二次。 “结果这老家伙竟然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居然跑去要找你们,好在你们也误会了他,反倒跟他斗了起来,无形中倒是帮了我一把。 “最主要的是,给了我机会,让我可以把他们全家,重新好好安排一下……” 李健和李千江这才知道,为何蔡启智父亲的尸骨明明没有被灼烧的痕迹,但他死后的鬼魂却带着火的特质,原来竟是死后又以身伺鬼火,李健还有些迷糊,李千江却完全知道这有多么凶险,的确如这恶鬼所说,他后来还能幸存下来实在是侥幸。 而被恶鬼压住的蔡启智已经完全呆住了,他根本没想到这里面会有这么多故事。 老实说,他到现在对于自己的父亲,仍然有种很陌生的感觉,那个名称,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经常听到的符号。 小的时候在学校当然也会羡慕别的孩子有父亲,可他的母亲已经够伟大了,他没有什么好不满足地,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适应了。 所以哪怕听到了“父亲”的所作所为,他也没有太深刻的感受,可是听到对方提及了母亲,尤其说到了母亲当初的死亡…… “啊!!!”蔡启智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那恶鬼毕竟受限于张青衣这个身体,力量不足险些被掀翻。 但他不慌不忙地,屈起手指在蔡启智背上几个地方轻点了几下,蔡启智立刻便像是被击中命门一样,整个人又软了下去。 而他的表现亦变得异常痛苦,脸型似乎都扭曲了,汗珠一滴滴流下来,很快就让他整片额头都湿了。 恶鬼只戏谑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似乎还有些异样的满足感,仿佛能够从蔡启智的痛苦中得到快乐。 李健和李千江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是憋了太久话有点多,现在才看出来,他分明是故意当着蔡启智的面说出来这些,就是为了折磨他,看着他痛苦的样子。 “这么说,在旁边山岗的那具尸骨,真的是蔡启智他父亲的?” 回头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位“听众”,恶鬼笑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当初到底费了多少辛苦,才最终找到他?我找到他的时候,那老混蛋竟然还好意思帮人开车,我就做了点手脚,让他也出了车祸,但他命大,居然活下来了,而且莫名其妙有了思乡之情,又回来了这里,我就一路跟过来,才发现他总是在暗中看着他的老婆和儿子。 “我怎么能够让他这么如意呢?他能逃脱法律的审判,但躲不过我的制裁,我的公道,我自己取。 “而且,要加倍取回来!” 孤魂野鬼有时候便像是野兽一般,各自划分地盘,故而越界的鬼,往往要遭到各种排斥和打击。 当然了,能够扛过这些打击地,也会跟着得到“锤炼”,也难怪这鬼变成现在这副诡异模样。 而他此时透露出来的这刻骨的恨意,更是让李健和李千江都感觉有些胆寒。 蔡启智这时候也像只困兽一般沉声嘶吼道:“你要报复他,你报复他就好,为什么要连累我妈?” “连累?”恶鬼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世界上无辜的人多着呢,我也很无辜,但不还是在一个普通的夜里,被一个醉驾的司机轻易夺走了生命,当时我还只有二十一岁,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都不到,谁来可怜我?”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他?”李健皱着眉头,有些没兴趣听下去了。 其实他跟李千江之前就猜到了不少,现在只不过是一一印证了而已,而以这完全陷入了仇恨里的恶鬼的逻辑,根本不可能和他解释得通。 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忌惮对方手里有人质,否则早就动手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瞎bb这么多。 恶鬼不满的冷哼一声,道:“放过他?哈!当初谁想着放过我?”他又低下头,狞笑着望着满脸痛苦挣扎的蔡启智,说道:“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害死你母亲的?哈哈哈!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富二代只是替我背锅而已,他喝了一宿的酒,我轻而易举就上了他的身,然后操控着车子飞速穿过那个岔路口,当时你母亲正带着早餐和菜穿过马路准备回家吧?我就这样,‘咻’地一下,嘿嘿嘿,直接就把她撞飞了!” 蔡启智满脸涨红,既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却一时没法宣泄出来憋的,也是因为此时脸被按在床上摩擦的缘故,他的嘴巴被压住支吾有声但是说不出话来,而且这时候背上的剧烈疼痛又开始了。 其实这段时间蔡启智早就发现了自己背部的问题,但他只以为是因为刚入职这段时间忙来忙去,很多时候累了也只是直接趴在桌上睡,以至于脊椎有些疲乏,过劳带来的效应而已,等过段时间习惯或者休息段时间就没事了,但刚刚对方连连靠着这里来制住他,却让他也明白这没有那么简单。 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人还没到,声先至:“警察,都不许动!” 李健和李千江压根没有回头,倒是恶鬼看着慢慢走到房门口地那个身影,嘿嘿笑道:“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我突然都有点儿舍不得杀你了!” 费尽功夫终于闯进来的江涛看到这场面也是呆了一呆,他看着李健站在一旁,而床上,一个女人将那个蔡启智压在身下,她的表情很诡异,甚至她整个人都显得很诡异,这番话更说明情况的不同寻常,让江涛下意识便看向了李健。 “全部都让开!”这时候“张青衣”又发话了,李健和李千江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到了一边,而江涛双手举枪正对着“张青衣”,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便道:“快把人放下,你逃不掉的!” “我说全部都让开,你聋了吗?”恶鬼差不耐烦了,屈指又在蔡启智背上点了几下,蔡启智登时又是惨叫连连,但现在声音比方才小多了,不是因为这次痛感不够强烈或者麻木了,而是他的声音有些哑了。 江涛道:“你把他放了,我来当你的人质。” 李健和李千江都有些莫名的看着他,恶鬼差也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道:“你,港片看多了吧?” 第二十四章、最后一支舞(中) 如果从这恶鬼的角度,从头开始来推算,就可以拟出这么一条时间线。 大概在十六、七年前,蔡启智的父亲罗鸣力因酒驾肇事撞死了人逃逸了,从此不知所踪,但这被他撞死的死者因临死不甘、意识强烈,终化为鬼。 他在经历了一段迷茫时期,或许包括看到了父母一直忙着追讨赔偿反倒忽略了他本身,之后终于决心向那逃逸的凶手报复,但他并不知道对方去处,只能隐约打听到其逃亡的某个方向。 凭着心中的执念,他最终找到了当年肇事逃逸的凶手,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十年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经历的苦难越多,对于那罗鸣力的怨恨也就越深,而他更想要让罗鸣力也品尝到自己当初所受到的痛苦。 于是他策划了一起车祸,倒是对方命大没死,反倒受到这个刺激,害怕自己到死都无法回到家乡,于是突然萌生了落叶归根之念。 罗鸣力当然不知道,他这一次回乡,不仅是走过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也是将灾难带给了自己本已经生活平静的妻子和儿子…… 此时历经岁月还恶念丛生的鬼,却已经化作了“恶鬼”,而罗鸣力一来到狮城处,才看过了妻子儿子还没来得及去相认,便再次受到这鬼的迫害,这一次终于没有那样的好运,直接一命呜呼,还被那恶鬼埋尸在狮城郊区。 狮城近几年城市规划进行得如火如荼,而在四五年前,大学这周边一带还是十分荒凉地,这个新校区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才开始从规划进入实建——包括李健他们家的面包屋,也是直接从旧校区跟着过来的,而且截至目前仍在扩展中,所以那个时候这附近活动的车辆人群只会更少,根本没有人会发现这里埋葬了一具尸骨。 但似乎是如此轻易就杀了对方,让恶鬼心中怨气依然无法平复,尤其是,罗鸣力到死都不知道害死自己的是谁,这让他更无法得到复仇的快感,于是自然而然,他就迁怒到了罗鸣力的家人身上,蔡姐与蔡启智母子便进入他的视线中。 在四年前的那次高考开始的那天早上,他发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于是便附身在了一个宿醉意识不清醒地富二代身上,开车直接驱驰过人行道,撞死了正好买完菜和早餐准备穿行马路回家的蔡姐。 当将一对夫妻都搞死之后,这个时候恶鬼的目标似乎只剩下了蔡启智,这个让他迁怒的同时,又有些嫉妒的青年。 当初他死的时候,和蔡启智那时候其实是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刚要上大学。 他的家庭其实并不幸福,至少他没感受到过多少家人的亲情和温暖,从他死后父母亲只认钱甚至连他的后事都办的寥寥草草,就可见一斑。 而事实上,那段时间家里还正为他的大学学费发愁,他的成绩不错,但不算是最拔尖的那一批,所以一时很为难,父亲甚至动过让他别读书直接跟他一起出去打工的打算。 可笑的是,他父母从蔡慧雯这里得到的钱,几乎刚好够他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然而他却不可能享用得到了,而父母也将这钱用在了他哥哥的聘礼上…… 所以自然而然地,对于有一个疼爱自己母亲的蔡启智,哪怕生活同样清苦,却也让他羡慕嫉妒恨,如果说对蔡姐下手他那仅存的一点儿理智还会觉得不对,那么对付蔡启智,他可以说是毫无压力,“顺应本心”而已。 可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哦不,是一只鬼站出来阻止了他,而且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罗鸣力。 罗鸣力是个好人么?这个问题不管是问这恶鬼,还是蔡慧雯、蔡启智母子,恐怕都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他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甚至不算个好人,他在家里家暴,到外面去也各种胡天海地,这恶鬼便是他浪过了头带来的恶果之一。 可所谓物极必反,又或者浪子回头?反正在那一次险些死亡的经历之后,罗鸣力仿佛看清了什么,原本随着十年逃亡奔波,他对于家人的需求和思念已经渐渐压过了他骨子里的自私冷血,此时更是引起了质变。 他甚至在游荡的时候,还跑去把被蔡启智外婆当垃圾一样扔掉的那个旧书包捡了回来,每天对着聊以**。 于是还想要施展报复的恶鬼,就碰到了自己复仇路上最大的一颗绊脚石。 罗鸣力没有恶鬼那么特殊的经历,他的实力和力量在新鬼中都算是比较弱的,多年的奔波极大的消磨了他的意志力,若非是刚刚见过妻儿,心中怀着某种期待和渴望,加强了他的精神意志,他或许都未必会变成鬼。 可是这个迷失了几十年的“老头子”,却在对抗恶鬼的时候每每拥有了超过他本身的能力,像是潜能爆发一样。 不过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这时候他开始找寻能够克制恶鬼的其他办法,终于从其他野鬼那儿得到了一个讯息:中元节那一夜在坟园中有一定概率会产生元夜鬼火,这种火就是再厉害的恶鬼也会害怕,若是能够取来鬼火,必然能够对付恶鬼。 但这鬼火作为坟园这个阴气最盛之地自我保护的一种反制措施,为避免各种外来鬼类的打扰,可是无差别针对各种鬼地,罗鸣力当然也包括在列,他想要取得鬼火,首先便要舍弃了自己。 罗鸣力开始还有犹豫,担心得不偿失,没成功反而先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就再无人能够阻止这恶鬼了,尤其是这个时候恶鬼趁着本地临时鬼差的交接空当,自己篡夺了编外鬼差的权柄——值得一提的是,蔡姐因为失忆在之前就被接引走了,而罗鸣力反而因为暗中去看蔡启智错过机会。 最后罗鸣力决定了飞蛾扑火,或许真是真心感动了上苍,他又一次侥幸“活”了下来,虽然因此失去了神智,但他仍然保留着阻止恶鬼的执念,于是这段拉锯对峙,因为他增添了对抗恶鬼的“法宝”,就一直持续到了后来…… 在那个晚上,先是恶鬼发现并认出了蔡姐,把她骗过来想要继续折磨;罗鸣力神志不清,却偏偏在此时有一丝清醒了,想要救蔡姐却又无法穿过那百年老树藤,而就在这时候李健他们来了——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都说世事无常,谁也无法控制,自己在无意中或许就好心办坏事了,后来的发展不仅出乎李健他们的意料,同样也出乎恶鬼自己的意料。 但是机会既然放在眼前,他自然不会不做,只是在长年与罗鸣力的缠斗之后,早年就曾经留下的一些“暗伤”,或者说为了变强和生存下来的后遗症,陆续爆发了,这时候的恶鬼受到限制,没法随心所欲对蔡启智想杀就杀,他必须要借助别人的手,用另外的方式。 于是,他选择了上张青衣的身。 女性身上阴气偏重,正是适合“鬼上身”地,不过张青衣没病没灾,他要上身同样颇费一番功夫,甚至到现在,仍然未能完全将张青衣的本意识压制下去。 所以在这个时候,在恶鬼嘲讽般对江涛说完那句话之后,声音突然一变,恢复了原来的清脆莺啼,还带着几分关切和担忧:“启智,你没事吧?” 在场所有人……和鬼都是一愣,毕竟刚刚还是沙哑的低音炮,现在一下转换,总会有些接受不了地。 这里面最懵逼的还要数江涛了,他本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看着张青衣更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头都是雾水。 还是李千江最先反应过来,叫道:“李健,快跟她说,让她赶紧抢回主动权来!” 在非自愿的情况下,“鬼附”都得要面临着随时可能被反噬的危险,只是这恶鬼太过凶悍,而张青衣又稍显柔弱,也不知道能否做到,但是试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李健立刻叫道:“张青衣,快点把主动权掌握住,把他赶出去!” “青衣?”被张青衣勒住脖子的蔡启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扭头道:“青衣,你……你没事吧?” 他一时又是高兴,却又是烦闷,因为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现实情况,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居然和自己女友在一个身体里……这该如何选? 但下一秒钟他又无暇去想这些了,本来放松一些的手突然又紧了起来,那个难听的嗓音也再次宣告了他的“归来”:“你们想得太美了,我不过是一时没注意而已……还不快让开?” 江涛此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配合他们的演出”,但他举着枪的双手却在无形中又紧了一些,“休想,我们人民警察是不会对你们这种人妥协地!” 旁边的李健很想提醒他一句,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人。 “是吗?”那“张青衣”冷冷一笑,突然又屈指按上了蔡启智,心中犹自矛盾的蔡启智也再次痛得死去活来,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了,“好让你知道,我能让他痛,也就真能让他死。” “别,别动手,让,我让……人民警察也要灵活办案嘛!” 李健、李千江:“……” 第二十四章、最后一支舞(下) “justonstdance……”熟悉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来,江涛一边依然不忘举枪盯着“张青衣”,一边又不得不接通了电话。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有阮队,他应该是打电话来问情况。 果然一接通,那边便有些急切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江涛苦笑道:“我到现在还一头蒙呢?” “什么意思?” 江涛都能想象阮队此时惯常皱眉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蔡启智被一个女人绑架了,那个女的好像还是他女朋友……” “不是好像,就是!”旁边的李健一口强调着,同样在跟着那一直往楼上走的张青衣和蔡启智。 电话里,阮健显然也听到了声音,问道:“你那边什么人?” 江涛看了眼和自己一样亦步亦趋跟着蔡启智两个的李健,“不就是你让我跟着的人咯?” 那边这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尽量拖住他们,我这边已经好了,会尽快赶过去。告诉李健,他还年轻,不要冲动!” “???”江涛一脸懵逼地被挂断了电话,总感觉对面好像误会了什么。 “是软队……长?” “嗯,”江涛点了点头,放好手机才问道:“能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在他看来的情况,这件事真是处处透着诡异,如果这女的的确就是蔡启智的女朋友,她怎么会这样对他,他们又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还有这李健,到底和蔡启智什么关系,他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 更不用说之前还有更让他疑惑不解的,那个张青衣就好像是精神分裂一样,居然展露出两副面孔,一副显然就是蔡启智地女朋友身份,会关心他担心他,可那另一副像是和蔡启智有仇的面孔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这女的其实是个人格分裂者,自己把自己的男朋友绑架了? 可是,蔡启智看上去可还是很不情愿地,尤其是对方每次按在蔡启智背上,蔡启智那凄厉的叫声、痛苦的表情也绝不像是在演戏,这可就真让江涛感觉无从着手了。 或许,李健会知道内情,从他这里能够得到答案。 李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前面仍在拖着蔡启智往楼梯上走的“张青衣”,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果我跟你说,蔡启智他女朋友被鬼上身了,你信不信?” 要是可以的话,他当然不希望暴露在江涛面前,被警察知道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自己也身在其中,后面万一有什么麻烦,官方找到自己自己能够拒绝吗? 可是张青衣的情况太明显了,这个根本遮掩不住,难道还要说她其实是精神有疾病?这种谎话到后面,可就会不好收尾了。 何况李健隐隐有一种感觉,阳间的官方,未必就对地府完全不知情,如果……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或许能够对付得了大学里那隐藏起来不知所踪、却又隐患甚大的阴鬼? 可是他说的实话,却显然被江涛当成了瞎话,他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看着李健尤其认真的样子,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整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是对方和蔡启智那边串通好的一个恶作剧了——反正他宁愿相信是这样,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存在地。 李健见此也懒得再多说,要是这事情能够顺利解决,那么对方将这当成胡说八道也无所谓,要是不能解决,到后面对方自然会知晓真相,不需要自己刻意再去科普。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倒是真正跟在最前面地李千江,没有理会身后两人的悄悄话,瞪着对面的“张青衣”,心急如焚。 说句不好听的,张青衣的死活他其实并不在意,但是蔡启智是蔡姐的儿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关切,更是她在地府的时候努力表现,就为了争取到来阳间“旅游”的这一个名额的最大动力源,天知道她一个记忆都成碎片的女鬼,怎么样超越那么多的鬼,脱颖而出地?想想自己付出的那些,李千江也想得到蔡姐的艰难,难道要让她上来之后反倒看到自己儿子要陪着她下去? 额……好像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恶鬼同样没有在意李健二人的窃窃私议,他看着李千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笑道:“你和那个罗鸣力的老婆,你们都不像是孤魂野鬼,难道你们都被接引到了地府去?” 对于恶鬼知道“地府”,李千江也不觉得奇怪,虽说他的编外鬼差身份很可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但就算不考虑这个,他曾经遍游各野鬼驻地,从他们那里也应该得到一些信息,对地府有足够的了解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你想要去地府?” “怎么,地府还能‘招安’不成?”恶鬼淡淡说着,让人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受制于他、几乎是被慢慢拖着网楼梯上走的蔡启智,经历了几次惨绝人寰的疼痛,此时已经连呻吟都不够力气了,整个人气息奄奄的,像条死狗一般,所以他也根本不担心蔡启智会反杀,勒着他脖子的手已经放松了许多,几乎只是在拉拽了,而且速度也越来越慢——没办法,附身的这个女人的身体,虽然因为常年都有舞蹈锻炼,体型健美身材修长,但耐力到底还是不行,否则的话他又何必要往天台上去爬,直接拖到街上了断不更好? 李千江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你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恶鬼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但很快便嗤笑道:“得了吧,我生前都不信这些东西,死后更不会信。” 李千江皱了皱眉,隐隐觉得,这恶鬼此时有些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身后的江涛却在此时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神经病一样在“自言自语”的张青衣,又看了看李健,然后下意识看了看身后。 他当然一无所获,这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人了,之前倒是还碰到过路经的一个人,可是看到他们这么一副架势,直接吓得跑掉了——然后……然后他们现在尾巴后面就跟着一堆的人来尾随围观凑热闹了,只不过不管是江涛、李健,还是“张青衣”、李千江,都对他们视若无睹罢了。 见他这样,李健有些无奈道:“都跟你说了,这其实是灵异事件,在我们前面其实还有一只鬼。” “鬼,我怎么看不到?” 李健忍不住翻白眼,“我去,你要看得到的话你不就也成鬼了?” “那你又怎么能够看得到?” “你够了啊,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李健作羞恼状,实际却是不知道怎么好解释。 鬼不鬼地他都还不相信呢,扯什么彼岸花、阴阳平衡之类的?这又不是百家讲坛…… 不过江涛却诡异地没有再反驳,似乎是被他吼得唬住了,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又伸手摸了摸前面,诧异道:“也摸不到啊?” 李健:“……” 第二十五章、最后一支舞(续·上) 路有尽头,楼梯也有终点,天台终于到了。 “张青衣”拖着蔡启智穿过了那扇小门,就来到了空旷的外界,不过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在四周围拱围起来的中间院子一般的一大片空地上,有不少的晾衣绳,此时上边还挂着各种衣物和被单之类的东西。 虽说大楼里向来人来人往,也并非没有发生过被单或是衣物失窃的事情,但还是有不少人选择这个比家里阳台更加方便也更加实用——地方大衣服就不用挤在一起密度小干得更快——晾衣服的地方,不过毕竟少很多了,所以大部分地方仍是空的。 紧随着他们的,是李千江、李健和江涛,他们后面还有一路的围观群众,看着像是吃饱了没事干,就来凑份热闹的,不过到底对江涛这个持枪看着像是警察的青年颇有些忌惮,故而没敢太放肆,否则这时候说不定应该已经起哄,什么“要跳楼就快点跳吧,我还赶着回去煮饭呢”之类的话,肯定是不会少的。 很多人喜欢说国人爱凑热闹,这本没什么,但当某些群众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想着法不责众准备为所欲为的时候,他们或许还不至于犯罪,但其实已经违法,更是践踏了道德。 就像是这种起哄,看起来没什么,但仔细想想,这和逼人自杀有什么两样?要说出发点,那出发点不就是想看人死满足自己的八卦心理和好奇心么? 闲话少提,言归正传。 这些人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而且很明显都是互相认识的,不过也是,住在这一栋楼里几年了,还像蔡启智这样留着的,基本也是同一阶层,话题也聊得开。 其实蔡启智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有些人甚至是看着他长大地,多少有点“邻里”的交情,但他们对于张青衣知道的却不多,当从知道的那里得知他们居然是情侣关系,当即便炸了锅,变得更加乱哄哄地,只是还好在这天台上四处空旷,他们这声音才没有传得太响,而原本只是来凑热闹的心思,倒有不少变成了担忧,但同时也更加好奇了,和江涛一样,好奇这对小情侣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的呢? “你说,如果我们从这里跳下去,明天的报道,会不会是情侣殉情跳楼?”那“张青衣”径自走到了天台的一边,眺望了一下四周,突然嘿嘿狞笑。 蔡启智脸色很苍白,他的心理和生理都一直受到煎熬折磨,这时候还能坚持不崩溃已经很了不起了,听到“张青衣”的问话他也无力回答。 倒是江涛吓了一跳,立刻说道:“你别乱来,生命诚可贵,爱情……呸呸呸,爱情是很宝贵,但是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生命,不要轻言生死啊!” “张青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脸色一变,那个已经数次发声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这次带着急切和担忧,叫道:“启智,快走,我拖住他!” 李健闻言,这次不用李千江提醒,立刻冲着张青衣叫道:“张青衣,把蔡启智推过来!” 张青衣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头道:“不行,我……”话还没说完,脸色突然一变,变得阴沉凶狠,冷冷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以为我这么容易就会被……”接着又是一变,恢复了原本的清秀面孔,但却透着苦楚和无奈:“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我快不行了,啊!” “混蛋啊,不要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啊啊啊!启智快走啊……” “哼,他别想走,你们今天都要死!” “嗯~啊~好难受,我……” “你给我缩回去!” “啊……” 周围包括江涛在内的人看着都是一脸懵逼,这……就一个人,一张脸,就能有无数表情,还有这话语、声音,能拼成一部小电影了吧? “千江,要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帮到张青衣?” 李千江从刚才开始就陷入了沉默,但显然只是在思虑着什么,听到李健的问话,便低声说道:“跟张青衣说,让她想想自己最喜欢最渴望的东西,把心底里面最深处的欲望逼出来,这能够让人专心一致,意识集中的话,‘鬼附’的效果会大大减弱,或许能够将这恶鬼逼退出来。” 李健闻言一喜,立刻冲着张青衣将李千江的话转述了一遍,当然后半部分没有说,否则让那恶鬼有了防备就不好了。 张青衣此时却显然有些昏沉,开始竟然没听清李健说了什么,让他不得不复述了一遍。 “我,我尽量试试……” “你给我回去!”突然一声暴喝,“张青衣”面沉如水,瞪着李健,龇牙道:“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告诉你:休想!” 李健心中微微一沉,却听李千江说道:“别信他,他在诈你,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便就在此时,突然看到那边张青衣脸色陡变,然后身体摇摇晃晃地,竟然拖着蔡启智开始打起转儿来了,一众人等看的都是不明所以,唯有李千江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看来可行……” 因为手上还带着蔡启智这个“累赘”的关系,张青衣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别扭,甚至是笨拙,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得出一些舞蹈的痕迹,众人包括李健他们对于张青衣都不了解,不清楚她的过往,但结合方才李健嘱咐她的话,多少能猜出点什么来。 倒是蔡启智原本低沉的情绪突然高涨了一些,看着“起舞”的张青衣,情绪微微激动。 虽说大学毕业以后,张青衣从事的并非是与艺术有关的工作,但当初上大学,她可是以舞蹈特招生的身份进入地。 当然了,对于张青衣而言,舞蹈一直都只是兴趣爱好,她的学习成绩也不差就是了,而在毕业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舞了。 其实这和蔡启智也有一定的关系,原本她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可以从事与舞蹈相关的行业,收入还不菲,但因为蔡启智的关系,她心甘情愿的陪着他来到狮城这么一个小地方,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上班族,虽然朝九晚五的生活很轻松,但太过单调重复,而且没有梦想与热情的话,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蔡启智也一直就知道,在张青衣内心还是藏着一个舞蹈梦,毕竟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接触这个,对此也是真的热爱,要知道当初他会被她吸引,就是因为看了一场她在校庆上的表演。 他内心也有愧疚,也想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她能够再次站上舞台,尽心尽情地去表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她的舞蹈,却是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 其实张青衣此时已经有些脱力了,毕竟一方面体内两个魂体在抗争,精神上已经是极度疲乏了,另一方面拖着蔡启智走了那么久,身体上的疲累也很明显,所以不仅是因为带着蔡启智的关系,还是她此刻身体很酸疼很僵硬,这导致她的大部分动作都已经变形了,如果真从艺术的角度来看,那是毫无美感。 可在此刻的蔡启智眼中,她的人,她的舞,却很美! 第二十五章、最后一支舞(续·中)【二合一】 此时天台上的情形无疑显得有些诡异,李健等人围成一个半弧形,一个个都在看着,而在中间也是天台其中一面的边沿,张青衣却是带着蔡启智正翩然起舞。 不知道是因为挣脱了束缚、找到了状态,投入了忘我之境,还是因为蔡启智这时候也奋起力量配合起来,减少她负担的同时,又让她变得轻松自如许多,她的舞蹈动作也随即变得越来越动人。 蔡启智虽然没有专门练过什么舞,但以前也做过她的陪练,慢慢找回感觉以后,配合得也很不错。 一对小情侣竟然就在这当场“表演”了起来,仍然不知内情的江涛和一群吃瓜群众们看到这里,倒是差点只顾着叫好了,虽然真正懂得舞蹈的一个也没有,但美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只是一种感觉,对美的体验也不需要真的具备多少专业知识,只要觉得看着好看、赏心悦目就行了。 此时张青衣和蔡启智的配合,就俨然将两人的特点都表现了出来,张青衣那女性特有的柔、魅,还有她身形的婀娜,哪怕许久不曾练舞,却没有荒废过身体的锻炼,虽然动作还谈不上完美,但在外行人眼中,加上她的样貌和身段,已经足够养眼;蔡启智倒没什么好评价的,中规中矩勉强没有拖后腿而已。 李健虽然也同样在欣赏舞蹈,却还很难得地保持着清醒,又小声问着李千江道:“接下来要怎么做,难道让他们就这么一直跳下去吗?” 张青衣现在只是凭着一股劲儿在跳舞,她和蔡启智两个人的确都很投入,但这是有限度地,这么下去体力更会快速流失,到时候他们必然支撑不住,也就是要看他们和那恶鬼谁坚持得久一些而已。 李千江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摇摇头道:“现在就是拼意志力的时候,我们现在什么也帮不上,倒是可以让蔡启智先过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他安全了之后,张青衣也就没了顾忌,可以完全放开了。” “可是这种时候打断他们的话,出了这个状态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张青衣的体力肯定无法支撑她再跳下去了……”李健虽然不太懂这些,但有些事情道理本就是相通地。 有时候人在忘我的情况下,会忽略或者说掩盖掉身体和精神上的疲乏,但在过后都会有后遗症,而且要是骤然停顿放松下来的话,再想要紧起来进入状态,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时候体力等就会成为真正的桎梏,让人无法坚持下去。 不过看到李千江不发一言只默默看着蔡启智的表情,李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这时候根本用不着他来做决定,那边张青衣却先反应了过来。 她并非是主动意识到,而是被动退出了那种忘我的状态,因为体内的恶鬼又横冲直撞着“苏醒”了。 恶鬼原本的打算,是要先躲避起来,张青衣通过跳舞抢回主动权,已经让本来对这方面不熟悉的他有些慌了,想到李千江和李健一人一鬼的对话,也就意识到了什么,这种时候要正面硬扛也得有实力,而他此时的状态显然做不到。 虽然这有些憋屈,但他反正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大丈夫,该从心的时候自然是果断从心了。 可很快他便发现这样无用,因为随着张青衣越来越进入状态,她的舞蹈仿佛和她的人整个儿契合在了一起,而这种内心深处渴望达成的喜悦,又让她浑身上下涌动着一种澎湃的气息,那是朝气,也可以算是“阳气”。 为何女性容易被选为鬼附身的对象?那是因为她们身上阴气一般是压过阳气地,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永远是这种状态,在某些精神亢奋、意识活跃的时候,也会发生阴阳二气倒转的时候,所以有时候女人看起来会显得很英气的样子,那是因为她体内的阳气压过了阴气,占据了主流,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气质、给人的感觉,自然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像是这恶鬼,他原本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鬼,而非像那阴鬼一样秉承憎怨而生,虽说他身上的怨气也很重,但这是日积月累下来,而且只能说是一种情绪,但他身上的阴气,还不足以抵抗真正的阳气。 阴阳二气本身并无优劣,但在阳间这个环境里,就是阳气的“主场”,便是最凶恶一类的阴鬼也被大幅度削弱,这恶鬼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当张青衣体内的阳气逐渐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他便立刻感觉到这具身躯对自己的排斥,再这么下去,他必然会真的被赶出去。 所以他也是不得不动,甚至一动就势若千钧,强力的意识如同潮水般向着张青衣脑海深处涌去,不断冲击她的意识、“灵魂”。 与恶鬼相比,虽然张青衣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但她还是显得太嫩了一些,虽然因为此时体内阳气渐盛倒不至于一下子溃不成军,可却直接从那种忘我的舞蹈状态中脱离出来。 原本连贯的动作便不由得一顿,舞蹈也跟着停了下来,这立刻便被恶鬼有机可趁,想要重新抢占这副身体的主导权。 张青衣在那一刹那精神也有着片刻的恍惚,直到感觉到那恶鬼不加掩饰的恶意冲击着自己的意识,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很快便一把将身前正疑惑和担心的看着自己的蔡启智推到了一边去。 蔡启智措手不及,身体狠狠往后栽倒,好在李健早就得了李千江的提醒,上前将他扶住。 而这边,张青衣却再次和恶鬼开始激烈对抗起来,她的脸上变得十分扭曲,几乎没有连续重复的表情,蔡启智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样子,就要冲上前去帮她,却被李健死死拉住,“你现在上去于事无补,反倒会让她失去分寸……” “我该怎么办?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帮我!”蔡启智突然回过头,双手紧紧攥住李健两只手腕,咬着牙乞求着。 李健欲言又止,后边的江涛却也说道:“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的,也说一声。” 李健来回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看着身后看戏的一群懵逼,苦笑道:“要是有办法的话我早就说出来了,不用你们我自己都会去做,就是因为没办法……” “张青衣,你想找死?”这时那边突然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这自然是那恶鬼在发话。 张青衣表情痛苦,闭着眼睛叫道:“滚出去、滚出去!” 她的身体突然又剧烈摇晃起来,但随即却停住,表情狰狞恶狠狠道:“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斗不过我的!” “快、快放音乐,”却在此时,蔡启智突然想起什么,对李健道:“她可以伴着音乐起舞。” 刚刚他亲身参与,尽管不清楚其中“原理”,却也能推断得出来,跳舞对于张青衣摆脱那恶鬼缠身的控制是有好处的。 李健皱眉道:“可是我这里没有适合跳那种舞的音乐,都是……” 不等他说完蔡启智便打断道:“那就放首歌,随便什么歌快点放啊!” 李健没有介意蔡启智对自己的无礼咆哮,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播放器,也没有真的随便选一首歌,而是匆匆挑选了里面一首自己觉得最符合刚刚那种感觉的歌,然后音量调到最大就这么播放出来: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的孤独……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刚开始的时候,这歌曲看起来还毫无效果,众人包括后面那些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来地围观群众都为之揪心,但后面随着歌曲进入副歌的高潮部分,本来已经露出了那标志性恶鬼附体时的诡异笑容的“张青衣”,脸色慢慢变化,身体也缓缓动了起来,开始还是些无意义地摆动但逐渐变成了趋近于之前那些舞蹈动作的动作,只是仍旧稍显凌乱了一些。 说起来,相比于接受正规系统的教育的李健、江涛和蔡启智他们,过来凑热闹的这些大楼的住户们,多是自农村乃至外地来此打工讨生活的,他们文化程度没那么高,但对于鬼神之说却是更加敬畏,也会更加迷信,所以反倒很容易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也是因为张青衣身上的异状也太明显了,鬼上身这种类似的层出不穷的民间传说,许多人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自然很快就能够联想到,这时候那种看热闹的心思或许还有一些,但更多的却是对蔡启智这小情侣的同情,以及对于附身于张青衣身上的鬼的本能畏惧。 试想想若是换做了自己被鬼上身了,做什么事情都是不由自主,身体都被控制了,生活更是不得自由,那种情形真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首歌即将放到尾声,不过李健已经调成了单曲循环,可是看着张青衣的样子,他还是不由担心道:“我看她体力快要支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蔡启智这时候不用他拉住,他也不敢在这关键时刻随便过去打扰女友,一个不好前功尽弃后悔都来不及,可听到李健的话,他又有些急了,“那,那就快想想办法,跟你来的那个是李叔叔吧,他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 李千江虽然脸色阴沉,听到那个称呼还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李健却也笑不出来,对于蔡启智猜到来的并非是蔡姐也不奇怪,只是沉声道:“等,就是最好的办法。你倒是可以再想想,还有什么能够增加这舞蹈的效果,我们要赶在她完全力竭之前,帮她赶出恶鬼来。” 蔡启智立刻皱眉沉思起来,但很快便抓着头发烦躁地说道:“不行,我现在头脑很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冷静,你冷静点先好好想。”李健安抚了一下,又回头冲江涛问道:“阮队说了什么时候过来没有?” “啊?”江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很快,应该……诶,好像已经到了……” 他们所站的这块地方,和张青衣的位置很靠近,也快到了这天台一边边沿上了,这里的围栏并不高,他们几乎只要稍稍一踮脚,就能看到楼下的情况。 “华昌大厦”总共也才六层楼,这天台勉强算是第七层上,而且楼层算不上很高,而张青衣更是站在极为靠近边缘的位置,她方才的舞蹈也大致是沿着这周围走动,所以很显然已经落入了下方不少人的眼中,当然也吸引了不少人观看。 而如果说刚开始的舞蹈“表演”还只是让人觉得新奇,那么现在“张青衣”站在边沿抽风一般的动作,像是在跳舞却又杂乱无章,而且因为身体抖动频率很大,往往站立不稳,看起来正在缓慢向着外面挪移,这却又让下面的人很快想到了一个词,“跳楼”。 相对于天台上跟来的这些吃瓜群众好歹是同一栋楼认识的人,多少还会升起一些怜悯之心,下面的人就真的只是看热闹了,要不是距离比较远,估计什么“你跳啊”、“你快跳啊”、“你还跳不跳啊”、“你倒是跳啊”之类的言论就会充斥在耳边。 而在围观的人后头,两辆警车已经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正是阮健一行人。 阮健此刻也正好往上面望,与江涛他们视线交接,他只是草草看了眼上面,结合周围人的议论,大致也能推断出一些事情的脉络来,只是不明白的地方也实在有点多,也只能上去了才能知道答案。 不过他还是先回过头来,吩咐手下两员干将道:“快去叫消防的人过来,防止上面真有人掉下来。另外,这地方的民警怎么还没过来?” 旁边立刻有个“热心群众”笑道:“民警刚刚到嘞,他们已经往楼上去了。” 阮健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正要再安排点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身前的所有人包括那两个干将都一脸愕然的抬头望着自己身后。 他心中微一咯噔,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转头看过去,视线里正好一道黑影砰然砸下来。 一瞬间,鲜血淋漓! 第二十五章、最后一支舞(续·下) 时间倒回到两分钟前…… 当看到阮健出现之后,江涛是微微一喜,于他而言,更愿意当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而非是拿定主意的人,虽然他其实也很有主见,但限于经验,他不能保证自己做出的决定都是足够好的,这在很多时候可就是致命的了,就如当前这种状况,他需要阮健来当那个主心骨;而李健却微微皱眉,在别人注意力大多都放到了下面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阮健,就没放在心上了,因为在那一刹那,他注意到了张青衣那边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情况。 音乐还在放着,她的舞蹈也还在跳着,但李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还是李千江在旁边突然提醒道:“她跳得越来越慢了,恐怕体力支撑不住了。” 李健心中一惊,再去看那张青衣时,却发现她双目微闭,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神,但同时她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这显然是要让自己专心只听音乐,其他的不管不顾,而她现在却是咬牙在做着原本因兴趣而热爱的事情,额头的汗液就是明证。 她的的确确,很难坚持多久了,偏偏此时那潜藏体内的恶鬼又开始打起了游击,一会儿有一会儿没地,这是存了消耗她的意思,因为舞蹈越来越不在状态,心思也越来越繁复,此时也很难对恶鬼造成太大效果了,继续下去会越来越危险。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说正常状态下她即便是在这天台边沿跳舞,也能够清楚地因循着某一条,不会超出去,那么现在她连动作都做得颤颤巍巍,而且意识很明显没有那么清醒了,看她现在越来越靠近外围,实在让人无法不担心。 李健正这么想着,却不妨一边的蔡启智实在按捺不住,他眼看着张青衣距离凶险越来越近,李健看出来的事情,他一直盯着的自然也不会不知道,怎么可能站在原地坐以待毙?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原本彼此距离就不算远,只让他几个跨步就走完了,凑近张青衣的时候他还在叫着:“青衣,拉住我,过来!” 但却在此时,原本双眼微阖的女子却突然睁大了一双眼睛,瞳孔中赤红灼眼。 蔡启智吃了一惊,却见对面的面孔诡异的一笑,双手竟上前来一把拽住了他,然后迅速往后退去,俨然是要将他拉去跳楼。 蔡启智下意识地挣扎,但那双纤柔的手上却有着不小的力气,更兼之他被之前的痛苦消耗到现在还没恢复多少,一时竟然难以挣脱开。 李健和江涛自然也都发现了此时的异常,李健也算早有准备,这时候正在蔡启智身后拉拽着他,江涛刚刚走开了一点儿准备打电话再详细通报阮队一番让他上来之前先有个谱儿,这时自然只能把手机先收起来,仓促之下也只能从侧面靠过来。 “青衣、青衣,咳咳……”蔡启智这时候却没想着要甩开了,他反手抱住张青衣的肩膀,用尽力气摇晃着,“快醒来、快快醒来啊……” “没有用的,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你的,因为我已经赢了。”桀桀笑声中,“张青衣”再不掩饰,直接拖着蔡启智过去。 李健身后,李千江也在用力,一人一鬼齐心协力在将蔡启智往后扯。 恶鬼虽凶恶,无奈这身体不争气,力气有些敌不过,但他们本来就到了边沿的边缘,几乎就是临门一脚,就可以轻松一跃、结束人生。 于是随后便见到那就站在天台最外延的“张青衣”突然勾出一只脚来,身体向后顺势一歪,又把落空的脚向下一踩,竟然蹬在了下方的墙壁上,恶鬼也就借此一用力,拖着蔡启智往后就要栽倒过去。 这一下李健和李千江也都有些拉扯不住,旁边的江涛刚把手伸过来,却扑了个空,眼看着小情侣真要这么摔下去“殉情”,却偏在这关键时刻,张青衣居然清醒了过来。 她只是脸色一个变化,眼神一闪间,话都还没说,已经双手改拖为推,一把将蔡启智推回了天台上去,但她自己反倒因此更加往后倒去。 蔡启智完全懵神了,李健却及时上来拉住了他,防止他头脑发热再做出什么举动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张青衣就要这么香消玉殒,但却又一波三折,关键时刻一旁一直没来得及伸出援手的江涛竟在此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竟然朝着张青衣坠落的方向纵身一跃,电光石火间,却是比刚才还被天台边沿的那个小台子绊了一下的张青衣落得更快了些,竟然提前到了张青衣下面,然后就见他半空中明明无处着力,却在那一刹那凭借着身体本身的力量,硬生生生将张青衣的身体托举住,但这也只能坚持极为短暂的时间。 江涛喊了一声:“快接住!”就用力将张青衣轻若无骨的身子向上面一抛,李健和蔡启智反应都算快,立刻上前拉住张青衣上来的半边身子,然后就这么将她拖了上来。 此时的张青衣形态萎靡,但她却没有了方才那种凶戾的神情,李千江颇为欣喜道:“看来是那恶鬼在先前那一刹那脱离了她的体内,就不知道他的魂体现在去哪儿了。” “对了,江涛!”李健叫了一声,赶紧趴在天台边向下看去。 刚刚将张青衣成功送上来的江涛,又不是真的会飞,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切,已经堪称是十数年的锻炼积累给他自己做出的最好“回报”了,但在接下来,他却无以为继,只能任由地心引力将自己接到地面,身体沉重地、快速地往下坠落。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空中起舞,就像是方才张青衣那样,用生命去演绎的舞,却也是,最后一支舞。 就恍若那首歌唱的,“justonstdance”! 他恍然间看到了阮健的身影,似乎也看到了在自己刚刚毕业来报道,心高气傲谁都不服然后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情形,从此之后他便为他马首是瞻。 他还看到了另外几个同事,刑警队的生活并不枯燥无聊,但却危险、劳累,可是因为有这些同伴,他曾经有过放弃的想法也一直坚持下来了,他们互相扶持、互相依靠,有着极为深厚的“革命友谊”。 他看到了下面那些人张着嘴吃惊的模样,他们大多是来看热闹地,或许只是因为上面这一出“戏”几经波折,结果又太过出乎人意料吧。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出乎意料,当时那一刹那他根本没思考也来不及思考,就是那么去做了,而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随后他便什么也看不到、想不了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第二十六章、蔡启智之死(上) “青衣、青衣你没事吧?” 此时的天台上,蔡启智怀里正搂着张青衣,心情却一忽儿紧张一忽儿放松。 放松当然是因为现在女友看上去变得“正常”了,那恶鬼应该的确是不在了,对她当然是件好事;紧张却是因为女友的脸色惨白,浑身更像是从水里浸泡过一样,衣服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而在他搂着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女友浑身冰凉凉的还在颤抖,这让他如何不揪起了心。 那边李千江又嘱托了李健几句,李健便对蔡启智笑道:“启智你不用担心,那恶鬼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她现在是身体过度消耗透支了的后遗症,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你先把她带去擦擦身子换身衣服才是要紧。” 蔡启智也反应过来,他一时心里错乱,考虑自然没有那么周到,感激的看了李健一眼,他就把张青衣抱起来,准备回家里去,只是临行前回头看了眼楼下,他也是一阵默然,“如果等下你下去看到他,代我跟他说声,谢谢。” 李健愣了一下,与李千江对视一眼,都反应过来,江涛坠下楼去,说不定也会变成鬼了,没想到他们到头来居然要蔡启智提醒才想到了这茬儿。 蔡启智这么说倒也不是他有多淡漠,而是事有轻重缓急,江涛那边要道歉道谢乃至补偿什么那都可以等后面再去,毕竟现在事情已成定局,有他没他在影响也不大,他还得先安顿好张青衣再说。 李健看到这时原本尾随过来围观的那些大厦住户都忙上前来要给蔡启智帮把手,这里似乎也不需要自己了,便对蔡启智道:“那我先下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你自己注意一些,我怕他还会再回来。” 听他这么一说蔡启智顿时又紧张起来,下意识搂紧了女友,又四处望了望,但身边只剩下那些邻里,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李健笑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但是我们这边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尤其是他都已经暴露了,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再跑回来,总之注意点就好了。” 蔡启智略微松一口气,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紧紧抱着女友在邻里们的簇拥下下楼去了,李健和李千江也下楼,只不过和他们方向不同,到五楼仍然未停,继续往下,一直来到底楼。 又绕过了那条地面低洼里积水仿佛永远也无法消除的小巷,终于看到了被人群围起来的江涛坠楼地点。 “快看!”李健突然目光一凝,拉住李千江,指着在人群侧后方的一道身影。 准确说,是一道鬼影! 李千江皱了皱眉,这只鬼的样貌,不管是李健还是他,当然都感到很陌生,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出现在此处,又加上对方身上自带着的煞气,隔着这么远李千江都能够察觉到他的恶意气息,也自然很快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李健低声道:“这就是那恶鬼的本来面目了?” 从面相上来看,这家伙其实并不凶恶,反倒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看起来很斯文,年纪也并不是很大,似乎的确像是他对蔡启智说地,一个还很青涩的学生的样子,身上的衣着比较简单,t恤搭配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帆布运动鞋,只是整个鬼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受。 说起来李健也一直有个疑问,有关于鬼身上的穿戴,看李千江身上衣物大多好好的,就是赤着一双脚,而蔡姐一身衣物和鞋子则都在;面前这鬼却在这些之外,还多了一副眼镜,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什么缘故,才会造成这种差别,而能够“死带去”的这些身外物,又有什么条件呢? 当然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所以李健脑中念头一转,便又问道:“为何他没有去附身江涛,和梅矛那个情况有不同么?” 李千江想了想,很快便笑道:“不同自然是不同的,这江涛他便是死了,他也是死去的警察,身上阳气冲顶,刚正之气不散,鬼类又如何能够近身?” 看李健有些不解,他又道:“原本‘鬼附’也就是所谓的鬼上身,要求的条件就不简单,否则的话,这阳间可逗留了不少的孤魂野鬼,那个个都会去玩附身这一套了,可事实上真正能够附体成功的没几个。 “像是这恶鬼之前能够附上张青衣的身,我估计是张青衣在翻找那个旧书包的时候,被他吓到了,精神恍惚的情况下才被他有机可趁,但就是如此,他也得要小心翼翼,刚开始的阶段更不能够露出丝毫马脚,否则一旦暴露,就可能被张青衣自己驱逐出去,毕竟人的精神意识和肉身是有自然联结的关系在,比他要亲近得多,他也只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才敢真正来支配这具身体。 “其实如果张青衣再强壮一点、精神再强大一点,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费劲心思去驱逐他,集中精神跳一段舞就可以自然把他赶走了。 “而这江涛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在世的时候恶鬼除非像是刚刚附身在张青衣身上的那种状态,否则压根都不敢近他的身;死后虽然敢近身了,可胆敢染指这副肉身,他得先做好自己消散的准备。”说到这里,他又沉声道:“梅矛的情况就更不一样了,他说不定招惹到了什么麻烦呢,希望那些人找上门来迟一点,要等到鬼君他们上来了就好了,不然就不是现在头疼这么简单了。” 听他这么说,李健才放下心来,至于梅矛那事背后隐藏的东西,因为不知根底,反倒没有那么急迫。 这要是真发生跟梅矛那样附身的事情,那不只是对死去的江涛的不敬,对他们而言也会是极大的麻烦,别的不说,江涛警察的身份,还有他这副身体本身,都会成为恶鬼作恶更有利的工具。 但好在江涛的身份自带护身符,尽管闹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李健对于所谓阴阳二气的区分,还是有些模糊,但知道恶鬼无法近身就是好事了。 就在这时,李千江突然叫道:“我们快上去,有情况!” “啊?”李健立刻紧张起来,却听他又说道:“放心不是那恶鬼的事情,只是暂时还说不上是好事坏事。” 李健拍拍胸口道:“那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干嘛?” “我们也最好快一点过去,否则那恶鬼可能真会对他下手了,你没看他看到我们都没有立刻离开,就是因为这边有他等待的东西,我们得赶在他前头过去。” 李健开始摸不着头脑了,“你这说的,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了。” “并不矛盾,”李千江拉着李健往前走着,一边说道:“因为蔡启智说对了,那江涛,真的要成鬼了……” 第二十六章、蔡启智之死(中)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错,不算阴天,但是午后的阳光也不热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又时不时有清凉的微风拂过,倒是让人很想睡觉。 不过碰到了“热闹”的话,人的好奇心和八卦心一起,这种天气下,却又是最适合聚集围观的的时候了。 本来人多了,空气不流通,无风的情况下不仅是热,还会有异味产生,但现在却没有那样的担心,所以人群聚集的密度不小,可另一种味道,却在此时在空气间弥漫开来,让许多人感觉不适,而且说真的,“重头的戏码”在之前就已经过去了,现在反倒没什么好看的了,故而后面围观的人群又更是换了一拨又一拨。 而在空中飘荡不散的——那是血的味道! 虽然有风,但这事发现场几乎一直被围堵着,中间的血腥味自然也就弥漫开来,倒是那具血泊中的尸体,到现在也无人去动。 现场虽然被围堵着,但围观的人从一开始就无法真正凑近了去,因为这里一早就被当时就在现场的几个警察封锁了起来。 刑警大队支队长阮健站在一旁静默着,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只是看着那边的尸体,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但看他阴沉的脸色,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累积,总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是疾风骤雨。 而作为手下的那几个却很默契的各自分派好任务,拍照的拍照,取证的取证。 其实若非是江涛当场就咽气了,他现在更应该躺在医院的急救病床上,他们倒也是想帮着收尸,可看着头儿那副模样,最后却也只能是各自埋头一个个干自己的。 至于那原本准备赶到天台上去解决事情的民警接到通知之后立马折返回来,但这时候也只能在阮健这里吃回闭门羹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青年挤进人群中来,不管周围的抱怨声,朝着阮健这边直招手。 此时的阮健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不知道在看哪个方向,自然不知道李健过来了,还是有之前看过李健认出了他、也知道他便是这一次江涛跟踪的目标的一名女警过来叫了他一声,在她的提醒下,他才看到了李健。 然后阮健对女警吩咐了一句,让她把李健带了过去。 李健一走近,他便劈头盖脸一般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李健还是首次见到他这样的一面,那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头皮都发麻了一般。 好在他的目光很快便又收了回去,只是脸色依然不好看,李健能够感觉到他的怒气,也隐约能够理解。 “我来看看江涛……” “那倒是正好,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 本来,刚刚在天台上发生的情形就有很多人看到,包括下面的许多人都看得到,江涛似乎是自己主动跳出来的,而之后他的举动也证明了,他是为了救那个险些坠落下来的女人,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得要搞清楚,李健这个第一现场的人,毫无疑问是他们首先要询问的对象,甚至讯问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江涛原本就是跟踪他过来,才发生这样的事情,阮健哪怕再理智,这时候也不得不想得多一些。 李健心中一紧,明明刚刚面对江涛的时候,还能够很坦然的说出实话,现在换成了阮健,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李健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 就算说出来,他会信么? 李千江在旁边提醒道:“不要告诉他,这种事情就算告诉了他,他也处理不来,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刚才你告诉江涛我就想反对,但你说了也就说了,可刚好现在死无对证了,你就当这些都没发生过。我们把江涛先带走才是正理……” 李健有些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感觉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不能说实话那干脆帮自己编个说得过去的瞎话呗,啥也不说不就是留给自己来应对? “你旁边有谁?” 阮健突然的一问让李健心中一惊,差点以为他也能够“通灵”了,但看他目光看来看去,像是在找寻却又毫无目标,李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不敢再去看李千江,却也没法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便说道:“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知道的肯定说,不知道的就没办法了。” 阮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把上面之前发生的事情,先原原本本说一遍吧。” 而在另一边,终于赶到现场的法医鉴定科已经在收敛尸体了——阮健当然不是放任江涛的尸体在这里喂苍蝇,只是想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所以才拖延了一会儿而已。 李健点了点头便干脆从自己前来拜访蔡启智说起——至于他跟蔡启智的关系,有之前的经历可以佐证,他直接说成了关系不错的学长学弟,前段时间刚刚重新联系上,反正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过联系连中学那些老师也说不准,别人更不可能否认掉。 当然他在随后的地方改了一下,是蔡启智自己首先发现房间里张青衣不太对劲,便和他一起将门撞开,然后便发现张青衣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竟然劫持起了蔡启智,蔡启智也因为身上有隐疾被她拿捏着,一时反抗不得,这时候江涛也刚好听到动静闯进了屋子里。 他其实也算不得欺瞒,只是大致把张青衣的异常表现说成是可能被人催眠了,后来在天台上被刺激清醒过来了,却不小心差点摔下了楼,幸亏江涛及时出手救了她。 真实的情况除了一个恶鬼附身,起码从表象上来看,跟李健说的出入不大,阮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这么说来,这一次只是意外?” “是意外……”李健脸不红气不喘,心跳完全正常,因为这的的确确是意外,他们谁也没想到最后坠楼的会是江涛。 阮健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直接走过去法医那边,问他们收拾尸体的时候有什么发现,显然还是对此有所怀疑。 李健把手遮住半张脸,问道:“你看到了江涛吗?” “就在那边……”李千江喃喃着,已经走了过去。 李健愣了一下,看着他走去的方向,那是被法医“打包”好的尸体,马上准备坐回去了,而阮健也在那边。 不过他只犹豫了一下,就也跟了过去,对于鬼的形成和诞生过程,他也是很好奇地。 而此时在那尸体旁边,正有一个奇异的气团在逐渐形成,这里除了李健和李千江,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得到。 第二十六章、蔡启智之死(下) 对于所谓鬼的形成,李健当然很好奇。 便是他看过的那些鬼片,其实也很少在这方面有过详尽的描述,大概也是因为很多人压根也不信有鬼,鬼片就是为了让人娱乐、寻求刺激地,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深究。 但如果现实中真的有鬼呢?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形态,又是如何形成的? 知道这一点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好奇吧,李健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看到了现场,李健多少有些失望。 这个场景有点儿像是氤氲胎儿一般,只不过婴儿生出来小小的;也很孱弱,而在这里,随着那个模糊的气团范围越来越扩大,几乎将那江涛的整具尸体都笼罩住,随后便见到从那气团中,慢慢爬起来一个身影,正好就是江涛死前的样子。 “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李千江白了李健一眼,却又笑道:“鬼君明月说过,鬼的形成,其实就是剥离了肉身这个躯壳之后,大部分以阴气构成的另类生命体,或者也可以当成是,生活在另一层空间上的生命,这些我之前也有说过了。” 李健点点头苦笑道:“知道归知道,不过亲眼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千江也没管他,转头看着人群外,沉声道:“那恶鬼还没有离开,我们先过去把江涛带走。” “不去抓那恶鬼?” 李千江立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能追到试试看,再说了,我们真追上去了,到底是我们抓他还是他抓我们,可就不好说了。” 李健一时哑然,因为之前那恶鬼附在张青衣身上,表现实在是与“恶鬼”这个称呼有些不太相称,也让他觉得好像对方不过如此,但现在才知道,恶鬼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恐怕要强得多。 毕竟,“鬼附”虽然有些好处,但同时也会带来一些限制,就像是现在的梅矛,尽管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但大体上还是类似,而他也是等于被束缚在了那具肉身上,做鬼的时候所拥有的一切能力,都几乎用不出来了,现在看起来跟一个普通人也没啥两样。 “那他等下要是过来强取呢?” 李千江立刻冷笑道:“我们招惹不了他,他自然也不会主动过来找麻烦。而且他在这里等着,说到底还是为了江涛的这具肉身,想要借着吞噬他这鬼身,再行附身之事,我们只要将江涛拉走,让他没了念想,他自然就会离开了。” 李健又有些犹豫起来,“如果这样的话,凭他对蔡姐一家的仇恨,往后不是还会纠缠上来。” 李千江摇头道:“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能够把他赶走就不错了,回去还得问一问梅矛,看他有什么办法。还有那个小树林里的百年老藤,我们干脆全部取来,分蔡启智他们一些带在身上,总能多一份保险。” 李千江见多识广,可毕竟不是万能地,碰到这种不可力敌的敌人,也是没办法。 随后他们便走到了江涛的尸体旁,阮健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是李健,皱了皱眉,“你过来干什么?” “额,我来看看……”李健还真有些悚此时的阮健,招手让李千江赶紧将江涛的鬼魂拖走。 新生的鬼都会有一个迷茫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又要往何而去,所以江涛的鬼魂一副懵里懵懂的样子,任由李千江拉着他的手把他牵走,倒像是一个被家长牵着走得小盆友一样,乖巧安静、一点儿也不挣扎。 李健看到这里,也知道为何李千江要急着先赶过来了,就这江涛现在的状态,真要是那恶鬼过来了,估计也是直接被拖走的份儿,到时候说不定真如李千江所说,最终还要让恶鬼吞噬然后附身去,那可就真是勿论生死都不得安宁了。 眼看着李千江把江涛拖走了,李健才略微松了口气,却听到阮健又冷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很不对劲,你在等什么?” 李健心中微讶,这阮健能够做到这个位置果然不同寻常,就算是猜的,这直觉也够敏锐的了,他当即苦笑道:“你想多了,我是想看又有点怕,所以才没有靠近。” 阮健左眉微挑,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最好你先前说的是真话,我不把你带回去再多问,但你最好做好准备,我们随时可能会去找你。” “我知道了……”李健叹了口气,这在意料之中,他虽然头疼被一个刑警队长盯上,但也没办法。 或许这种事情,以后还会经常发生,他们得经常打交道,李健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了目暮警官和工藤新一、狄仁杰和李元芳、梁川和吴大海、宁采臣和燕赤霞等几对“搭档”,嗯、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直到完全离开人群,李健才感觉到身后阮健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原本紧绷的身体这才骤然放松下来。 前面李千江已经牵着江涛在等着了,李健走上去看了看他们仍然牵在一起的手,脸上有几分古怪:“你们……” “咳……”李千江面色有些尴尬,用另一只手搔了搔头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现在可能意识还没有聚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一放开手他就会哭闹起来,虽然没人听到但也很闹心,所以我就……” 李健立刻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其实算起来的话,按照你们两个真实年纪,做一对父子应该也没有问题。” “李健!”李千江羞愤的叫了一声,当即就要放开手,但刚一露出这个意思,他回头果然就看到江涛一脸要哭的望着自己,顿时又只能抓住他的手。 李健也不再打趣他,问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度过这个阶段?” “这个因人而异吧,如果有鬼差引导,一般就会快很多了,他们知道要如何让新鬼适应下来。其实会这样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现在他的意识混乱,毕竟是跨越了两层空间,这也是每个新鬼诞生后都必经的过程。” “那恶鬼跑了?” 李千江突然朝着身后努了努嘴,道:“还没有呢,看来还不死心,我们这段时间要看紧了江涛,不能让他有机可趁。而且……”他又压低了声音,笑道:“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有这样一个‘诱饵’吊着他,也省得我们再去找他,如果梅矛那边刚好有能够对付他的办法,我们正好一举破除这个隐患。” 李健看着还在朝这边张望着的恶鬼,重重点头,“那就先回去看看蔡启智那边怎么样了……” 第二十七章、蔡启智之死(续·上) 李健和李千江再次返回了楼上,他们也能看到那恶鬼果然还没死心,他也没有靠近,就是远远辍在后面,看着他们。 不过李千江定下主意之后,李健也暂时选择无视了他,就当不存在。 只是回到了五楼,刚一进蔡启智的房子里,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那些大厦的其他住户都已经各回各家了,或者下午要上班的,或者其他事情先走的,而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大意的,屋子的大门都没有关上,李健轻轻一推就开了,过了玄关,客厅却没人。 一直到了那个门锁在之前已经被李健他们撞坏了的卧室,才看到床上有两道身影,只是出人意料的是此时躺着的那一个并不是张青衣,而是蔡启智,张青衣反倒坐在床边,紧握着蔡启智的双手,因为面朝门口,还能看到她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仍有些缺少血色的脸上满是担忧。 李健和李千江都走了进去,李健诧异问道:“启智这是怎么了?” 张青衣抬头看到他来了,勉强笑了笑,却带着哭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我醒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床边照顾我,还说要给我煮点粥。结果过了很久还不见他,我就出来到厨房看了看,才发现他摔在了地上。我吓一跳,赶紧将他扶回床上来,他刚刚才睡着……” 李健皱眉问道:“怎么不去医院?” 张青衣苦笑道:“他开始说他只是摔了一跤,一时没缓过来,我也没多想,因为那个时候他除了有些无力还是挺正常的。但是从刚刚开始他身体就好像痉挛起来了,我才觉得不对,他这是不是……”她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经历,倒是一下子想到了鬼怪那一方面。 李千江原本一直静静听着,这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突然走上前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回头冲着李健说道:“快把他身体翻过来,拉开衣服,我要看一下他背上。” 李健一听这个,就想到了之前李千江曾经提起的疑似尸斑,他也顿时急切起来,招呼着张青衣道:“快帮我把他翻过来……” 张青衣虽然疑惑,但如今对于这个几乎算是拯救了他们小两口的李健已经不再警惕,当即和他一起动手,将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蔡启智整个人翻了一个面,李健又把蔡启智后背的衣裳向上撩起来。 “啊!”张青衣突然尖叫了一声,却是发现在蔡启智的背上,竟然有不少的黄白斑点,看上去甚至有点儿像是化脓后的伤口。 李千江拍了拍脑袋,有些恍然大悟:“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我刚才的感觉没有错,那家伙的确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我们找不到办法救他。” “有办法可以救他?” 李千江迟疑了一下,“这些应该就是我之前所说的那种虫子,这种虫子只能生存于阴阳边界、亦或者阴阳二气较为平衡稳定之处,所以它们才会专门聚集在人的后背脊柱位置。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钻入人体的五脏六腑要害之处,而且这个过程会很短暂,你看我们开始看的时候,他背上表皮还有一些斑痕,但这一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说明这些虫子已经全部钻进去了。” 他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其实,便是没有这拖延时间,我们也很难找到方法来应对这个,只要没法将这虫子彻底祛除,就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解决,而针对这些虫子的办法本来也不多。如果能有位鬼君大人在这里,或许还能想到些办法……” “可是照你说的,这虫子这么稀罕,那恶鬼又是怎么得到这虫子,还能把它们带出来放到蔡启智身上的呢?” 李千江沉吟道:“应该……也只是偶然吧,他之前不是为了找寻那罗鸣力,找了很多地方,也有许多不同寻常的经历?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意外获得地。” “……甚至我怀疑,当初那罗鸣力,也是这么不知不觉死的。” 这种东西,只有“鬼眼”才能看得到,一般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哪怕当事人能够察觉到一些异样,但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异样的感觉并不够清晰,也会当成是错觉不太放在心上。 当初的罗鸣力无声无息死掉,很难说没有这个可能;这样来说,蔡启智算是“子承父业”? 李健恨恨道:“这家伙也真是害人不浅,他自己悲剧,就要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现在还真是一家都栽在他手里了。” 李千江苦笑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李健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他的时间是不是真的不多了?” 李千江默然点头,却听李健又说道:“那蔡姐那边……” 李千江面色一僵,他当然不是没有李健想得快,只是一直在回避,但这个问题不是说回避就回避得了地。 揉了揉眉心,李千江语气有些艰涩道:“还是打电话让蔡姐过来吧,这种虫子可不只是要人命,他们之所以会生存在阴阳边界,就是因为二气一同吸收,在人体内也是一样。蔡启智死后要成鬼,体内之前得有阴气供应着,可是恐怕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掏空了。所以他死了,那就是真的完全死了。蔡姐再不来,那就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 “你这手相,其实还可以,你看这爱情线,到这个点,也就相当于你现在的岁数,会遇到桃花运,同时寿命线和事业线也在此处交汇,说明这会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抉择。只不过嘛……”梅矛正滔滔不绝的说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他倒还没啥,被他抓着手看手相的那女生却像是做贼心虚,飞快地将手缩了回去,然后拿起自己买好的面包起身就走,连声道别都没有。 梅矛看着脖子都红了的女生的背影,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皱眉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李健的号码。 他嘀咕抱怨了一句就接通了电话:“喂,什么事啊,我这里正忙着卖货呢,你要是没事无缘无故打我电话,那得买一份……不,两份烧烤补偿我?” “你现在、立刻、马上,把店门关了,然后开摩托车把蔡姐一起带到华昌大厦这边来。钥匙在收银台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里,地址蔡姐知道。” “喂,你……”梅矛刚想问,那边“啪嗒”一声已经挂掉了电话。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才冲着里面喊道:“蔡姐,走咯,去看你儿子咯!” 第二十七章、蔡启智之死(续·中) “华昌大厦”503号,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此时蔡姐就站在卧室门口,站在那里,像是出了神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们来得不慢,一开始蔡姐还带着些欣喜,虽然梅矛听出了李健话语中有些急切,却不明就里,也没有和蔡姐多说,蔡姐能够见到儿子当然高兴。 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很想能够时时刻刻看到儿子地,怎么都看不烦,但也知道这不现实,毕竟人鬼殊途,蔡启智也不是李健,和她一起待久了没什么好处,所以她对于每一次能够与儿子相见的机会都很珍惜,更别说他们之前才刚刚真正相认,蔡姐还有很多话想要通过纸笔告诉蔡启智呢。 可她万万没想到来之后见到的会是这样一幅情景,更没想到李千江会告诉自己,自己的儿子活不长了,甚至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彻底不存。 晴天霹雳! 李千江看到她这幅副样子,心里也不好过。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成自己,死后回来,刚与亲人相认,却又要面临别离,也会接受不了。 而且因为自己是鬼,蔡姐心里肯定还会有一个“退路”,觉得她和儿子迟早也会在地府相遇,所以哪怕现在他们的交流很艰难,蔡姐也只是有些遗憾,最多等待久一些而已。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罕见,地府每时每刻都在有鬼团聚,当然也同样时时有别离产生,这点和阳间其实并无分别。 可现在蔡启智的情况,却是将这最后一点希望给抹杀了,这意味着,她无法和儿子有重聚的机会,甚至以后都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她千辛万苦跑过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看儿子么? 她当初车祸死亡,虽然成了鬼,记忆却很破碎,但对儿子却从来没忘记过,那是她能够适应下地府那个陌生环境、也是她在这次“优秀鬼员”的评选中付出努力,从而能够最终脱颖而出的最大动力,也是她之所以要回到阳间来的最大目的。 她当然不只是想来见一面,她还想和他说说话,再抱一抱他,然后看着他真正结婚生子、幸福生活下去。 但,绝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最不想要看到的事情却要在眼前发生,蔡姐一时却唯有沉默。 李健也默然片刻,才站起身道:“我们先出去吧……” 他不只是对李千江、梅矛说,也是对张青衣说——哦,还有个江涛,不过这个还被李千江像小孩一样牵着、一脸懵懂对人间的家伙暂时可以无视。 有了之前被恶鬼上身的经历,要说服张青衣相信鬼的存在,甚至蔡启智的母亲也变成鬼从地府回来这件事情,并不难,而知道了这一点,让她出来自然也很正常,哪怕她是蔡启智的女朋友,但人家母子之间有些什么话说,她肯定还得排在后面。 看着刚刚已经醒了过来,但意识还很模糊的蔡启智,张青衣眼神也有些复杂。 知道这很可能是与男友的最后一面,她也说不清此事心里什么感受,无法接受?不敢置信?或许都有吧,她很想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却也知道现在自己不适合在这里,而且哪怕她能接受蔡姐的存在,却也总有些怪异感。 一行人、鬼出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了母子俩,他们就来到了客厅。 李健又问梅矛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梅矛一脸傻愣,“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千江不是说,你可能有救他的办法。” 梅矛眨眨眼,看向了李千江,一脸无辜道:“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什么吧?” 李千江当即苦笑着解释道:“我也只是说可能,怎么鬼君竹没有和你提及到这方面的事情吗?” 梅矛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还能什么都跟我说嘛。而且小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到现在还没闹明白呢。” “就是……阴阳虫的事情……” “什么阴阳虫?” 看梅矛的确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李健和李千江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李千江便开始解释了起来。 其实梅矛不知道他也能够理解,毕竟梅矛本就是新入地府,对于地府那边的很多事情都还没闹清楚呢,接收都需要有一个过程,鬼君竹为他好也不可能一下子跟他说太多,尤其是阴阳虫这种许多人、鬼压根不可能碰得上的东西。 要不是自己对这方面感兴趣,和鬼君明月也有点关系,能够要来一些资料阅读,他也不可能知道。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这阴阳虫也太恐怖了点儿。”听完李千江的解释,梅矛拍拍脸,感觉有些害怕。 李千江苦笑道:“关键是蔡启智现在这情况,那虫子是将他的阴阳之气都吞吸了,阳代表着生,那他自然是活不成了;阴却代表着“死”,也是成为鬼的必备条件。若自身连阴气都没有,要如何能成鬼?所以才说,他连鬼都做不成了,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阴阳虫侵蚀,等到后面器官衰竭,他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也就是油尽灯枯的时候。这个过程会很快,而他这一死就是完全消散于这世界。” 另一边张青衣也在旁听着,有些似懂非懂地,因为她看不见李千江,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从梅矛和李健他们的话中了解到一些信息,当然了,也没有听到李千江最后的断论,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心头止不住的哀伤不断地涌现出来,甚至开始发起呆来,想起和蔡启智地那些甜蜜过往。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李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张青衣,这时梅矛听到李健感叹了一句“可惜到死蔡启智也还是没能看到蔡姐一面”,他托着腮沉思了会儿,突然说道:“其实要让蔡启智能够看到蔡阿姨,也不是没有办法啊。” “嗯?”李健和李千江都看向了他,梅矛被看得下意识缩了缩头,但还是指着李健的右手腕说道:“办法其实很简单地,就在你的那只手手腕上,其实也就是那根彼岸花根茎,它与你的血肉融合之后,对于体内的鲜血有改造作用,所以你的血其实也有一定的沟通阴阳的效果,只不过稍微被稀释了而已。” 李千江眼前一亮,随即抱怨道:“有办法,你怎么不早说?” 梅矛顿时委屈道:“我倒是想早说,我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让我说什么?上次我想来还不让我来呢……” 李千江无言以对,李健又问道:“这样,真的可行吗,我的血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让他们再失望……”哪怕蔡姐他们不会介意,到头来也会弄得好像戏弄了他们一样。 梅矛重重地点头,说道:“当然可行,现在立刻就去试试,我感觉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惊喜。” 第二十七章、蔡启智之死(续·下)【二合一】 “你说什么?”蔡姐腾地站起身来,表情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 李健和梅矛他们相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我是说,喝了我的血,小智他就能够看见你,你们也可以接触彼此了。” “真的可以?”蔡姐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可以看出原本低沉而紧绷的情绪,似乎因此变得轻快了许多。 方才她正与儿子“对话”着,没想到李健他们一行会去而复返,她倒不至于因此埋怨他们来打扰自己母子两个最后的相处,但心里也很是不解,毕竟不管李健还是李千江,在她看来都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他们肯定是有事情找上自己。 可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好消息。 在这之前,她对于与儿子相认却不能相见——她看得见蔡启智但是蔡启智看不见她,两者更没有办法接触,蔡启智不开心,她也同样不高兴,她何尝不想像曾经那样,将儿子拥入怀中,摸着他的脑袋,帮他剪着指甲、掏着耳朵? 但是她也知道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法强求李健他们做什么,实际上她一直以来都不愿意麻烦他们,可偏偏他们却每每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思,帮她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她都已经打定了主意,在阳间除了帮李健好好做做面包、蛋糕她也干不了什么,但是回到地府之后,她必须要好好帮他照料着他父母。 还有李千江,她寻思着或许可以帮他在下面找一个,毕竟听说他临死前因为年纪不大,虽然谈过恋爱但还没有结婚,没有成家怎么能算是完整的人生呢?既然活着不行,那死了也可以继续啊,地府里面也不是没有死后凑成一对地,只是无法像人一样生子延后而已,鬼君们对此都是乐见其成,毕竟组成一个个家庭,反倒更有助于地府的稳定。 报答的方式想好了,可现在一看,她倒好像是对他们越欠越多了一样,这让她又是感激又是难过。 不过现在更多的还是高兴,那种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不少。 张青衣此时同样也很高兴,为蔡启智感到高兴,她虽然对蔡姐并不熟悉,但早就从蔡启智的口中得知了许多有关于他母亲的事情,脑子里也自然形成了一个不错的“婆婆”的形象,甚至她也想要看看蔡姐,只是她说不出口。 不过李健既然已经决定献身……哦不,献血了,献一个是献,献两个也是献,他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连带张青衣的那份儿也一起算上了,“还有张青衣,你也一起吧?” “啊?”张青衣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了躺在床上此时也笑看向了她的蔡启智,看他点了点头,张青衣便也点点头,“嗯,好的。” “那个,这个放血,要不要什么仪式?”毕竟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懂,李健的心理有些忐忑,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问清楚。 梅矛愣了一下,马上摇头道:“就直接灌就行了,不用什么仪式。” “灌?” “额不是,其实不用太多血,一点点就可以了。” 李健这才松了口气,他还真有点怕第一次就大出血呢。 按照梅矛所说地,他将刀口对准了自己右手的手腕部位,不过好半天却有些下不去手,“不行,我总感觉我一不小心可能把我的大动脉都切掉了。” 那样就不是帮忙,是送命了,但在没有经验、同时因为紧张可能手抖的情况下,这是完全可能发生的情况,李健的担忧并不是全无道理。 梅矛理解的点点头,说道:“那行,我来帮你。” “额……”李健一时迟疑,看了眼李千江,在他心里还是觉得李千江相对靠谱些。 梅矛无语道:“他现在这样,能动得了手么?” 李健看着李千江身边跟着的江涛,以及他撒不开的一只手,默然无语。 最后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把手伸到了梅矛面前,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 不多久,他便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丝犀利的刺痛,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然后那应该是伤口的位置微微发麻,又听梅矛叫道:“快点!赶紧拿去给他们两个都吸一口,要不然这伤口可能马上就恢复了。” 李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睁开眼睛,看都没看手一眼,先伸到了蔡启智嘴边,手腕对着他的嘴巴。 蔡启智撅起嘴吸了一小口,那一瞬间似乎还本能的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李健瞬间感觉一股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觉从手腕一直传上来,传到他的脑神经,令他险些没忍住呻吟出声,莫名有些羞耻。 然后李健又把手伸到了张青衣面前,女人的脸上有些羞涩,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就上去同样吸了一口,很快便捂着嘴偏过了头去。 李健看着她的脸颊已经完全红了,那晕色还蔓延到了雪白的脖颈处,心中直念着非礼勿视,赶紧撇开了视线,然后看着自己手腕上有些粉红的痕迹,皱了皱眉。 “别看了,有那东西在,现在你的这只手伤口都能很快复原了,不然我怎么叫你要抓紧时间呢?” 李健这才恍然,不过也不得不说,梅矛的刀工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毕竟手腕这种地方,要控制好力道可不容易,而他现在这个伤口明显影响很小,虽说有他说的那东西在起作用,但梅矛的刀工控制好,也同样有用,这让他对于梅矛前世究竟是干什么的,倒有些好奇起来了。 但现在关键还是自己的血到底能不能起作用,毕竟他其实能够听得出一点儿梅矛语气中的底气不足,他说的是信誓旦旦,但与其说是确信事实,不如说是对于某个可能将这事情告诉他的人,所以真正的效果如何,就得要看那个人是否值得他这样的信任了。 此时就见蔡启智在“饮”下了李健地血之后,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两眼陡放亮光一般,微微睁大,然后情绪也激动了起来,终于叫出了那一声:“妈!” “哎!”蔡姐应了一声,顿时感觉一股热流从心田涌上来,眼眶也仿佛有些湿润了,虽然看起来这副场景和先前他们第一次相认的时候差不多,按说不该这么激动地,可一方面知道蔡启智不久于人世,她的情绪本就难以自抑,稍一引动就会如同洪流奔腾爆发,另一方面则是从现在蔡启智的眼神中,她能够看得出来,不同于先前漫无目标、有些茫然,现在他的眼珠子里面都能够倒映出自己——他是真的能够看见自己! 而另一边,张青衣也在眨眼之后,又揉了揉眼睛,才略带惊喜的看过去,不过和蔡启智的目光只被母亲一个人吸引不同,她的目光随后又放到了李千江,还有他身边牵着的江涛身上。 尽管先前各种折腾,但也算是见过,这才没过多久呢,记忆还很新鲜,所以此时女人显然认出了江涛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开始真没反应过来,但随后就拉扯了一下蔡启智,说道:“启智你看……” 不只是蔡启智,现场所有的人、鬼都按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瞬间成为全场焦点的“小鬼”江涛脸上依然懵懂茫然,但他却能够感觉到大家目光的集结,顿时有些畏缩地往李千江身后缩了缩,那样子,倒真有些像是躲进家长背后的害羞小孩了。 “咳咳……我还是解释一些吧,刚刚就是这位江涛警官,为了救张青衣,跌下了楼当场死亡了。然后他也变成鬼了,不过他现在意识还有点儿不清醒,所以就先跟在千江身边。” 之前蔡姐还真没怎么注意到李千江身边,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此时听李健这么一说,才转过头去。 她虽然也一样没和张青衣接触过,仅有的一次见面也只是惊鸿一瞥,但也同样在儿子那里听了不少有关于准儿媳的事情,对她也有一个不错的印象,对于救了张青衣的江涛,自然本能的产生了些好感,冲着那边点了点头之后,见对方毫无反应,反倒像是被吓到一样完全躲到了李千江的背后。 李千江无奈的耸肩笑了笑,说道:“现在是你们一家团聚的时候,这些细枝末节就先不要管了。” 蔡姐和张青衣顿时又把注意力都放回了蔡启智身上,蔡启智却是看了看蔡姐,又看了看张青衣,突然笑道:“要是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多好……”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我们像是一家人……但现在,只能成为一个梦想了。 “说什么傻话,不用时间停下,我们现在就是在一起。”张青衣轻抚着蔡启智好像只是几个小时就已经消瘦得快要不成人形的脸颊,心直揪的疼,她也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念头,突然过去拉过了蔡姐的手,然后把她的手和蔡启智的手一起抱住,像是呢喃一般道:“我们现在就是一家!” 蔡姐和蔡启智同时愣住,蔡姐看着这一刻真情流露的张青衣,若说以前还只是满意这样一个大部分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女孩做自己的儿媳妇,现在却是喜欢了,她反手将两个年轻人的手放在一起。 蔡启智已经不再是当初她能够轻松背起来的小孩儿了,他长大了,他的手掌也那么宽大厚实,几乎能够将张青衣的手完全包裹起来,蔡姐轻轻拍了拍两人团在一起的手,欣慰地笑道:“其实我能够看到这一幕,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一趟,至少我没有白回来。” 张青衣眼神微动,突然低低唤了一声:“妈!” 蔡姐面露惊喜,蔡启智却有些无奈的笑笑,他知道女友一向是很有眼色的,在他们的相处中,她本人就是属于那种调和剂一般的角色,有时候甚至能够让自己主动退让,这“手段”也端是厉害,不过“婆媳”关系能够和谐,他本来应该是巴不得地,这时候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妈、青衣,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能够感觉到,我现在身体越来越虚弱,好像有人在把我的时间一点一滴的偷走。我走以后,你们不必挂念我,你们还有你们各自的生活,就把我,当成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就好了,至少那能证明,我来过这个世界,我留下了一点痕迹。能够有你们,我也没有白活!” “启智……”张青衣痴痴叫了一声,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还是没有憋住,一颗颗滚落面颊,瞬间连成了两串水线。 蔡姐却是低低喝了一声,但很快又无奈道:“傻孩子,我们现在不说这个了好吗?” “我现在不说,我怕等下想说就来不及了。”蔡启智有些虚弱的挺了挺身子,最后还是在母亲和女友的共同搀扶下才在床上靠坐起来,然后对着对面的李健等人、鬼说道:“我也要感谢你们,学长、李叔叔、江警官,还有……额……” 梅矛道:“梅矛!” 这个以往一说出来,总有那么点儿笑果的名字,此时他却很坦然的说出来,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倒是蔡启智笑了起来:“眉毛?这个名字有点怪……总之,都谢谢你们了,不管是帮我母亲,还是救了青衣。我真是没用,我做不到的事情,都让你们做了,所以我很感激你们,但是我现在也没办法报答你们了,只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咳咳……” 看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的蔡启智,在场所有人都不由紧张起来,包括江涛都从李千江背后探出脑袋来看着他。 张青衣直接扑到了蔡启智怀里抽泣,这一刻她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女人,蔡姐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小两口,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她看着手中,他们依然紧紧团在一起的手,苦笑道:“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们啊,如果可以的话,把受过的换成我吧,让我代我儿子去死,他还有着好多时间、好多事没有去做,让我去死,也好过这样大家都难过。” “妈,乱说什么呢。”蔡启智轻抚着张青衣的秀发,然后手停在一半,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一样,他的眼神也涣散起来,里面的光彩正在飞快褪色,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只是他的嘴巴依然在一张一合着,但声音也越来越小:“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我还是没有机会给您尽孝……还有青、青衣……你找一个,对你好、疼你的人,去……” “不!!!” 第二十八章、冥界阴阳虫(上) “不!!!” 张青衣痛苦地哀嚎一声,突然身体一抖,一头栽倒在了蔡启智的身上,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张青衣(青衣)!” 李健、蔡姐他们也惊呼出声,可不要那边才去一个,这里又来。 毕竟现在的张青衣身体实在也很是虚弱,经过了连番的折腾,她从身到心其实都很疲乏,若非是蔡启智的生命垂危让她支撑住,她也无法挺到现在。 如今受到这么大的心理刺激,一个不好,或许真就一下子过去了。 不过李健上前探了一下她的呼吸,就松了口气,只是昏了过去,那还好。 一旁原本被张青衣吓到的蔡姐也松了口气,随即看着倒在一起的儿子和张青衣,不禁悲从中来。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已经连哭泣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李千江在一旁皱眉道:“现在张青衣身子骨不行,骤然受到刺激,可能会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最好还是先把她送去就医比较保险。” 这点大家都能认可,蔡姐轻抚着蔡启智地脸颊,突然说道:“小智他……他是不是,连全尸也保不住?” 李千江一时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至少在他所知中,并没有对付阴阳虫的办法,这一来是因为阴阳虫对大部分人鬼都是十分罕见的,二来阴阳虫的属性特殊,若是鬼君在此或许还有办法,可他们就是有心无力了。 李健暗暗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先把张青衣送去医院吧,顺便也让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她的身体,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来,梅矛,帮我扶她起来。” 两人一同上前去将昏迷的张青衣扶起来,一人一边,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时李健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嘶!”却原来,他刚刚手从张青衣臂弯下伸过去准备撑起她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摸到了床沿的什么,竟被刺了一下,针扎一般的疼。 他低头看过去,却见在床边,被单没有覆盖住的一个位置,那木梁架子上似乎有一根木屑倒竖起来,这毕竟是年久的老屋子老家具,有这些问题稀松平常,而原本这边有张青衣靠着,蔡启智的左边胳膊还放在小腹上,但这时却自然的垂落下来,眼看着也要碰上那木屑倒刺。 李健下意识抬手去要捞起他的手,但没有计算好距离,身体弯得不够,第一下没有捞住,后面才抓住他的手,却看上面也已经出现了一道小口子,好在也仅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地。 李健松了口气也没有放在心上,正准备将他的手放下,却突然感到一股诡异的力量从那上面传来,他的手竟好像一时与蔡启智地手黏在了一起一样。 “快、快把张青衣抱过去,我要放开她了!”李健立刻语气急切地说着,梅矛虽然不明就里,却还是将张青衣拖到了一旁,李健这才将另一只手也拿过来,一把攥住自己的右手手腕。 “啊、啊……” 这里的动静也一下子引起了李千江、蔡姐他们的注意力,都向他看了过来,却见此时的李健额头青筋暴出、脸色涨得通红,才没片刻就已经有汗珠滴落下来,眼中甚至隐隐充血。 如此痛苦的表情却只是因为他正抓着蔡启智的手,还是李千江反应得快,没一会儿就叫道:“不好!这肯定是那阴阳虫在作祟,它们知道蔡启智这个寄主已经无法再提供它们生存,于是想要转移到李健身上去。” “那,那该怎么办才好?”梅矛感觉自己的长发和张青衣的长发混搅在一起,差点有闺蜜靠在一起的感觉,但这时候也是收起这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关心的问着。 蔡姐同样担忧地看着李健,连番的打击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哪怕是鬼身,可她毕竟也保留着人时的真实情感,甚至许多感受也是相似地,只不过她不可能会被冲击继而昏倒过去,这是作为鬼不得已的“坚强”。 李千江也很担心,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立刻开动脑筋想起来:“一定有的,一定有办法的,我想想、我再仔细想想……” “啊……”李健已经忍受不了,双腿跪地、靠坐在了床边的墙上,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看着李千江,艰难地问道:“它们是不是,要往我的体内钻?” 李千江突然感觉手上吃痛,回头看见江涛正死死地盯着李健那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用力,心知对方这是不知怎么受到了刺激,但意识仍然未能完全清醒,像是这种死前遭重过而形成的鬼,类似于蔡姐还有这江涛,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类似于失忆的情况,李千江也只能暗暗忍受着,同时不答反问李健:“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引动它们的?”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我就是起来一下……刚刚蔡启智的手,跟我的手,都被木屑刺中,我看到都流血了……然后,然后就这样了……”李健闭着眼睛,重重地穿着粗气,却感觉方才那种锥心刺骨的剧痛,到此时竟然好像消减了许多。 李千江一边仍在思考着对策,一边却也发现了他的变化,忙问道:“那你现在呢,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说实话,从方才到现在不过是半分钟的时间过去,李健却好像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跌宕变化,他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涨红也在渐渐消退,整个人在慢慢恢复正常,说话也清晰流畅了许多,只是仍然带着粗重的鼻音喘息:“现在好像……好像好多了?” 李千江正想说什么,突然指着他的右手道:“看那里!”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上面,就见到在李健右手的食指上,突然爬满了一只只灰白色的小虫子,那些虫子造型非但不可怕,反倒有些可爱,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背上还有两只小小的翅膀,一看就知道是绝对飞不起来装饰用的那种。 可是李健的心头却感到十分诡异,他的食指在此刻完全别这虫子“军团”包围了,而且这些虫子明显是从蔡启智手上那个小创口“挤”出来,而现在也一只只竟然十分有序的排着队,在往李健食指上那个小创口努力“挤”进去。 偏偏在这个过程中,李健既没有刚刚那种刺痛和难受的感觉,反倒有一种大夏天喝冰阔落的畅快,这种诡异的对比更让他觉得心里慌得一比。 “我是不是要死了?” 第二十八章、冥界阴阳虫(中) “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健不知道当初这些虫子进入蔡启智体内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但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虽说现在一点不痛甚至还有些……爽,可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喝带甜味的毒药一样——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那反过来就是毒药甜口害死人吧? 李千江却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道:“你太敏感了,现在都还没搞清楚你身上这种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但我觉得肯定跟小智的情况不一样。而且说真地,就算真是一样的,你起码还有好多天的时间可以活,也不可能立刻死啊。” “我觉得你这一安慰,我心里更慌了。” 李健倒也不是没想过甩手将这些虫子驱赶走,但他的右手此时好像僵硬了一样,只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左手倒是能动,但他刚一挥手过来,却看到刚刚还不慌不忙“蚂蚁搬家”的虫子们速度陡然加快,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挤”进了食指上那个小创口里面。 这下子就算李千江要过来帮他都来不及了,事实上从发现那些虫子到现在也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李健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右手的那根食指一时间像是塞进了棉花一般胖了几圈,然后里面的东西还在咕噜咕噜的动,就好像是电流传输一般,一直顺着手指向下,到手掌,这片可嘉感觉也真有点儿像是被电到一样,麻麻地,一直到了手腕的部位才停下来。 “那里是……”李千江看到这一幕,沉吟着,有了些许猜测。 而那一只只进入手腕的虫子却围着李健的手腕绕成一圈,像是在追逐一般前后衔尾而动,最后那凸起却在慢慢地干瘪下去,一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而没过多久,他们便都能看到,在李健手腕上,陡然凭空浮现了一圈纹路,纹路的形状大致便是缠绕成了一圈的那些“阴阳虫”。 “这到底……”李健对这一系列的变化感到惊疑不定,手腕上这纹身一般的一圈图案看着倒是挺漂亮,但也显得十二分诡异,让他心里突突直跳。 李千江苦笑道:“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如果真要说,看这个位置来看,或许还是归因于彼岸花吧。” “这个纹身不错啊,我也想要。”梅矛的话突然传来,却让李健和李千江齐齐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他。 李千江又问道:“那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这才是最重要的,李健不由细细体会了一下身体的变化,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体内似乎多了某种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一种充实又满足的感觉,很奇怪、很……额,这么想下去,自己的思路都要歪了。 这时李健看到自己在刚才的抖动中摔落在地上的手机,还好有戴套,不然就真的危险了,这个手机他才买来两三个月,用得正顺手,还舍不得换呢。 只是当他下意识蹲下身右手捡起手机,到一半整个人就呆住了,不只是他,此时李千江、梅矛、蔡姐他们也都看得呆住了。 李健看着手下地上的手机碎片,吞了口唾沫,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大家说道:“相信我,我刚刚真地、真地只是用了很小……不对,我刚刚压根没使什么劲儿!” 其实不用他解释,这点大家都看得出来,毕竟李健的手都还没有完全合拢呢,与其说这手机是被他捏碎的,倒不如说是被他碰碎的。 一碰就碎? 这种破坏力,想想就让人胆寒。 但李健直觉得这可能是巧合,或许……嗯,这手机之前其实就已经被摔碎了,只是看着还完好无损呢? 那么一被自己拿起来就“原形毕露”,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他想着便转过身,突然对着刚刚刺中他的那根木屑所在的床沿抓了一把。 “嘶!” 看着自己明明只是随手一抓,就抓出了一个窟窿来的床沿,李健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呆呆看了半晌,目光又徐徐转到了手腕那一圈“文身”上。 要说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比起来用什么不同,大概就在这个地方了,可是就算这些阴阳虫,它们只是吞噬阴阳二气,也不太可能会对实物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啊。 “我好像,听他说起过,有一种冥界虫……”梅矛的声音响起来,又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李健也看了过去。 梅矛还扶着张青衣,如果不认识他的远远看着,或许还当他们是对“姐妹”呢,毕竟梅矛附身的这具肉身,颜值也不低,他此时的表情,似在追忆着什么,继续说道:“这种虫子,算是地府特有的,它们最大的特点,便是破坏力惊人,如果套用科学一些的说法,大概就是能够直接破坏掉物质的内层原子、分子结构。” “可这不是阴阳虫嘛?” “可以是阴阳虫,也可以是冥界虫。”李千江这话让人听着迷糊,但却又意外的有道理。 倒是蔡姐很快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不就是说,现在小智体内已经没有这种虫子了?” “啊?对,已经全部钻到李健身上了。” “……”李健瞪了李千江一眼,感觉他是在故意扎自己心。 “那小智他……” 看着蔡姐突然充满希望的脸,李千江虽然不忍,但还是据实相告:“小智已经被掏空了,虽然不排除掉彼岸花的原因对它们的吸引,但也是因为小智的身体里待不下去了,才会想着转移。现在不过,只能让他保存一个全尸罢了。成鬼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活过来了。”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据实相告,李千江就说得很明确了,断绝所有希望。 其实蔡姐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听到李千江的确认,还是不免失落,苦笑道:“是我,太贪心了。” 李健看她这样,再看自己手腕上的虫子图案,就觉得分外别扭,“我能不能把它们洗掉?” “你还真把这个当纹身了啊?”李千江说着,想了想又道:“现在的情况未必是件坏事,小智至少保存了身体,阴阳虫的后续处理也就不用管了。而且既然都被圈禁在了你的手腕上,现在非但没有危害,还能为你所用。” 他们后面还要面对那杨霭所化的阴鬼,可能还有梅矛带来的麻烦,能够增强实力总是好事。 李千江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他的看法总有一定道理,李健便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着张青衣,“还是先把她送去医院吧,不然等下醒来看到小智,她又要受到刺激了……” 第二十八章、冥界阴阳虫(下) 其实蔡姐对蔡启智的感情之深,不在张青衣之下,甚至可能犹有过之,但作为鬼,哪怕拥有人时的真实情感,却也更容易克制住,所以哪怕此时再是心里难过,她依然能够清醒的面对。 只是这种感觉,反而更加难熬,清醒的看着儿子在自己跟前这么死去,看到准儿媳的昏迷,现在好歹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能够稍稍安慰一些,但这也不过更像是触底反弹的自我安慰罢了。 就算能够保留全尸又如何呢?人都不在了,连鬼都做不成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自己养到了这么大的儿子,最后居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蔡姐,小智的尸体不能这么一直放着,得尽快入殓,我看等李健他们回来,就让李健赶快联系附近的殡仪馆,后事也总要筹备一下的。”李千江说着,想到刚刚李健小心端着自己右手出去的样子,还有些好笑。 李健和梅矛一起扶着张青衣去医院了,当然原本让李健自己开车的打算,现在只能变成打车去了,毕竟他那右手完全没法控制,要是一握之下把方向盘都搞没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李健当然也觉得很麻烦,甚至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要注意着自己这只右手,千万不要随便碰到什么东西,按照李千江的说法,现在正是其力量爆炸的时候,因为李健还没有真正和手腕上那些小虫子建立起联系来,无法做到收发自如的控制这股外来的力量,是放是收都完全是看它们的“心情”,这种情况下总是小心为妙了。 “就是这样,太麻烦李健了。”蔡姐叹息着,对这些“年轻人”她都是又感激又愧疚,感激他们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却又愧责自己根本无法报答他们,而且还真是越欠越多了,而自己能做的,只是微乎其微。 李千江苦笑了一声,说道:“这种时候,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大不了,我也给他多做工补偿他。” 沉默片刻,蔡姐转过头来看着李千江,认真道:“小李,也要谢谢你。” “嗨,谢什么?我是真把你当姐,如果是别的人,我才懒得管呢,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蔡姐幽幽叹了口气,好一会儿后才又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说?” 李千江眉头一挑,他看着蔡姐的表情,并不像是真知道什么,显然她应该是觉察出了在儿子之死背后隐藏着什么,才有此一问。 蔡姐的文化程度虽然不算高,好歹也读过几年书,在社会上更是那么多年的人生经验,最基本的察言观色、和逻辑能力还是有的,儿子好端端怎么会沾上“恶鬼”,还被恶意弄上这些虫子,最后无可救药而亡?这分明,是要恨极了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报复之举,可是儿子怎么会惹到鬼身上去呢? 李千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决定和盘托出,既然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些事情瞒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他接下来便干脆将那恶鬼、罗鸣力还有蔡启智他们身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包括当初蔡姐的车祸,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蔡姐这才恍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是一切最初还是丈夫罗鸣力引发地,她一开始还对罗鸣力有些怨言,可后来又想到了他回来之后,以及死后的表现,又暗自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这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李千江淡淡道:“没有什么报应不报应,是我没能及时出手,如果我之前就注意到不对,小智根本用不着死,也就是对付那恶鬼麻烦一些。” 蔡姐看着他,说道:“这件事情,不关你的事,要怪只能怪命,是我命不好,连累了小智……” 虽然对于蔡姐一直挂在嘴边的“命说”一直很不以为然,李千江还是没有选择反驳,回头看着江涛,“这里,其实还有一个真正地完全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啊!” 命算什么,若他是鬼君,又有什么命能定住他? …… 下了的士,李健和梅矛一左一右架着张青衣往医院里走,李健还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右手腕,“我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也试过了,它们好像都是死物啊,怎么样才能跟它们建立那个什么联系?” 梅矛道:“这个你问谁都没用啊,得你自己去感觉。” “算了,先帮张青衣安顿好再来研究……” 这样端着一只手不仅不方便,而且姿势显得很怪异,甚至在取放在右边裤袋里的钱包的时候,李健都不得不用左手来拿,柜台上那位护士小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也只能视若无睹。 总算走完了挂号、交费、住院的程序之后,李健又帮张青衣办理了身体检查的流程,为防止她身体可能留下什么后遗症,毕竟不管是之前被恶鬼附身,还是之后受到的心理刺激,身体上都可能留下某些不好的东西,现在她是从身体到精神都很脆弱的,这也是一定要将她先送来医院的根本原因。 只是检查到一半,看着眼前的表格,又看了看一脸严肃认真、还戴着副黑边框眼镜的老医师,李健支吾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个,确定没有检查错?” 老医师立刻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的呵斥道:“你们年轻人啊,不想要孩子就做好保护措施,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胡乱要孩子,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你们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的。再说了,这她到底能不能有,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李健目瞪狗带,都忘了反驳他自己其实不是张青衣的那位了。 老医师似乎自觉失态了,立刻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恢复正常声线又问道:“你们上次行房是什么时候啊?你自己算一算时间,看能不能够对得上,这才小半个月呢,妊娠反应都不明显,第一次的父母没经验,也是正常的,倒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往后必须要注意了。你们不是现在都上网嘛,有什么不懂地还可以自己去查,不过最好还要遵医嘱,当然孕妇别让她去上网,你自己去搜……” 李健恍若没有听到老医师文绉绉的问话,也没有听到他之后的絮絮叨叨,他的大脑里面只有一句话:我……啊不是,蔡启智要当爸爸了,蔡姐要当奶奶了?! 随即,他的心里变得十分复杂,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到底算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或许只是因为,上天在给你关上了一扇门的时候,还会打开一扇窗,给予一道希望的光,引导着生活继续向前。 这就是人生…… 第一章、办公室风波(上) 天色大好,阳光明媚,日光照耀下的办公大楼里,却正是清闲的时候。 这是午后的休憩片刻,二楼的中文系主任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但从敞开的窗户里飘进来的丝丝微风,却也裹挟着凉意,将室内调和的十分舒适。 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正靠在躺椅上,一摇一摇着,正对着窗台吹来的风,整个人都像是被许多纤手轻抚着,闭目享受。 滴答、滴答…… 耳边不断传来的滴水声,让中年人终究没法按耐住,原本只是以为是水龙头里面的水没有流干净,但这一直滴水的声音,久了也让人烦躁,尤其是在这十分静谧的环境里,显得那么刺耳。 他明明记得之前自己上过厕所之后,水龙头是拧紧了地,这也不是什么年久失修的物件,办公大楼定期都有人来看护的,这绝对有些不正常。 中年人走到了洗手间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洗手池里,水龙头口下正垂着一条细细间断的水链。 他走上前去,将水龙头拧了拧,果然是没有拧紧,可刚才明明…… 这下子在口子上那几滴水最后滴完之后,终于没有再滴水了,中年人也略微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放到了洗手池上面的那面正方形镜子上,看着里面自己的身影,突然咧嘴一笑,带着完全与原本气质不符的邪性。 这一刻他的思绪飘忽,蓦然想到了就在一个多礼拜之前,自己才在这水池子上大展雄风,将那个沉默寡言的清秀女生操练得哇哇大叫,而她很少展现的“歌喉”又为他助兴,那一次他就像是吃了药一样,竟然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而光光是在这上面就有十几分钟,简直是他现在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的超常发挥。 当然,他更怀念那少女般的柔软,还有那没有岁月积淀感的细腻肌肤,摸起来就好像是当年第一次摸到绸缎的触感,简直要润到了他的心里去。 “可惜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口中呢喃着,镜子里的他却在笑着,舔了舔嘴唇,微微闭上眼睛,然后右手下意识地摸索到了小腹下…… 滴答、滴答…… “嗯?”突然再起的滴水声打断了中年的自我沉醉,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对面水池里又开始滴水的水龙头。 如果说刚刚他还可能记错了,那现在他绝对肯定,刚刚自己已经将水龙头拧紧了地,要么就是这水龙头坏了、自己松了,要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悚然心惊,尤其是之前自己才想到的那个女孩,她才死了一个礼拜,按照传统来讲,过了“头七”,难道是她冤魂不散,回来找自己了? 若是正常情况下,他都绝不会这么想,但前有那个自己同样觊觎过的李菲儿被吓得摔楼住院在前,流言也说她是碰到了鬼,现在自己面前又有这有些诡异的现象,就由不得他不往这个方向考虑了。 他心里第一次涌起了害怕的情绪,对人和对鬼,毕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眼珠子开始不停乱转着,四处打量着,却又不敢随便转头,生怕自己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然后他上前又一次将那不停滴水惹得自己心烦意乱的水龙头关上,这一次他为了确定拧紧,两只手都用上了,甚至手还搭在上面一会儿,确定没有再滴水之后才拿开。 但他的手刚一拿开,那边又开始滴起水来,这一次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有些恼了,这一刹那畏惧的情绪倒是少了不少,两只手上去将水龙头使劲扭着、扭着,但这一次却怎么也拧不紧了,然后他便惊讶的看到自己的双手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明明心里已经叫着要停下来了,双手却仍在继续扭着水龙头,一直到……一直到那被拧了下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水柱喷了出来,喷了他一脸,让他的眼睛都下意识闭上了。 这一刻他也有些急了,两手只是下意识地上前去按住那缺口,可是怎么也止不住,那水柱的力量很强,喷涌出来将他的手都直接冲开,而且这还不是只有一支的那种“直柱”,而是像喷泉一样,向着四面溅洒着,一下子浇灌得他从头到脚几乎都湿了。 连嘴里都被喷射了好几口,他此刻行迹很狼狈,也顾不得这样出去被人看到会丢面子了,就想赶快叫人来把这玩意儿修好。 可等他一转身,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洗手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转动门把手,想要把门拉开,却好像有人故意和他作对,在对面将门拉住一样,让他在这里怎么也拉不开那门。 他气得直跺脚,又用脚蹬在旁边的墙上,可还是没有用,那面的力气出奇的大,或者说他是真的力不从心了,根本撼动不了这好像是生在了那两面墙之间的门。 他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这让他根本就不敢转过身去,只是背部不断地被那些水柱扫射,也很是恼人,他想要往旁边躲避,但洗手间总共也就那么大的地方,那水柱的喷射倒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将整个洗手间都笼罩在射程范围以内,他根本无从躲避。 而且很快他就发现这水好像颜色不太对劲了,他看着溅射到门上的一些水珠,看着不像是清水,倒像是浑浊的污水。 而且这颜色正变得越来越深,渐渐地似乎变成了红色,与其说是水更像是血。 中年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看着脚下开始水漫金山,已经没过了自己的脚踝,排水孔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水一直泄不出去,只能慢慢往上积累。 当然了,这样暴烈的喷水,那么小的排泄孔就算能用恐怕也撑不过来。 而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有可能被淹死在这里面的可能,更关键的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对付自己,虽然心里有了目标,但无法确认,甚至到最后他破罐子破摔一样转过身去,除了确认了那里喷射出来的的确是猩红的血水,还是什么影子都没有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中年尝试过叫喊呼救、挣扎爬窗都无用之后,他已经快绝望了,只是眼睁睁看着下面的水飞快地没过他的小腿、大腿、腰间,然后直到胸口。 这充斥着腥味与恶臭的血水,让他鼻翼间都一直很难受,更别说浸泡在里面的感觉,绝不好受,但更让他心焦地,还是自己很快就要被吞没了。 他尝试着浮在上面,但在这水中的浮力却出乎意料的小,他的双腿甚至抖动到抽筋,这也让他的处境更显得艰难。 “咳咳、咳咳……” 当血水没过他的脖颈,即将淹没他的嘴巴的时候,他精神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身后有什么异响。 他倒也没想转过身去,但身体却在这一刹那不受控制,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去,一张让他绝对毕生难忘的面孔也逐渐呈现出来。 他只感觉对方的脸上似乎都是血,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不断的有血汩汩冒出,便是原本唯一光洁的额头,那里也插着一根似乎是树枝一样的东西,但此刻那树枝也已经被染红了。 然后她对着他,缓缓张开了嘴巴,好像笑了起来。 他的身体再次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过去,两人几乎贴面,他看着她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条条毒蛇正在冲他吐信,而她的嘴巴里,一条猩红的舌头也伸了出来,然后不断的伸长、伸长,直接撞开了他的嘴巴,冲进了他的喉咙里—— “啊啊啊!!!” 第一章、办公室风波(中) “你好,总共十五块,谢谢。”李健算好了眼前的价格装好袋子,笑着对面前的眼镜男说着。 眼镜男没有二话,也面无表情,付过钱之后就拎着袋子离开了,不知道匆匆去赶着什么。 李健也没在意,毕竟这人他都没印象,何况还是个男的,他百无聊赖的打开手机,打算继续看看最近周边的新闻。 面包屋看店的大部分时间是比较无聊的,或者说大部分售货员、收银台的工作都差不多,而在学校里顾客出没时段集中、空闲时间较多但因为时不时有人又不能随意走开的情况下,身边没人陪,也就只能玩玩手机打发打发时间了,而自从身边连续发生各种事件之后,他对于本地新闻比以前可要关注多了,总是要分出一点时间来刷博或者新闻区。 杨霭自杀事件早就有地方媒体报道过了,虽说跳楼自杀这种事情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怎么也不算新鲜,但再加上大学女生这几个前缀,那话题度就不一样了,可以明显的看出讨论区集中在于学生如今的压力——也就是跳楼的原因讨论上,虽然偶尔也有歪楼到那个女生到底漂不漂亮的讨论上去的。 而除此之外,李菲儿受惊坠楼一事因为闹得风波较小,并没有形成书面消息,倒是在校园群和论坛中偶尔见到讨论,而且稍微深入的帖子都看不见,估计已经被“管制”了; 江涛坠楼死亡因为其警察身份,尤其他是因为救人这种有许多当场目击者的无可争议的“英雄表现”,还获得了表彰和奖励,虽然斯人已逝,但勇名长存,不仅在新闻中有日报这种正规官媒重点报道宣传,在各种当地新闻中也少不了这个的版面,而讨论中些许争议也很快被“自来水”肃清。 说实话,李健有时候真觉得网络上虽然存在着各种喷子、黑子、键盘侠,但却也往往是正能量最被推崇的地方,尽管有各种的阴谋论和八卦隐私在干绕着网民的判断,但许多人的正义之魂都似乎要面对这电脑屏幕的时候,才会被熊熊点燃。 或许,是因为现实生活中让人有着太多的忌惮,也只有在这灰色地带,才能够毫无顾忌。 至于蔡启智之死,那就更是一点儿波浪都没有翻起来了,这一方面是蔡启智的身份很普通、就是一个刚入职的教师,也没有别的特别之处,没有爆点自然没有关注度;二来却也是因为李健处理得很低调,虽说像是阮健他们这些警察不可避免的会知道,毕竟蔡启智也算是江涛之死当中的相关人等,但这之外除了和蔡启智有关系的,像是现在的同事、得到消息的学校领导,还有一直有联系的外婆,还有谁会在意呢? 蔡启智的尸体从入殓到安葬,几乎可以算是一切从简,尽管他的尸体算是侥幸才能保留下来的,但蔡姐也只是稍稍犹豫之后,就决定进行火葬。 张青衣虽然有异议,尤其是蔡姐最担心的钱这一方面,她还打算把两人筹备婚礼的钱拿出来,她希望蔡启智能够“走”得舒服一些,可是蔡姐只是一句话就打发了她:“你不为你考虑,你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既然你决定生下他,那就要对他负责,现在把这钱花掉了,你的日子可就要过得很艰难了,你想营养不良地度过整个孕期嘛?” 看着张青衣表情犹疑,蔡姐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对小智感情深,甚至这个孩子也只是因为想要帮他留个后才决定生下来,可是小智眼看着连鬼都做不了了,他这肉身留下来,真的没有多大意义了。就算现在还有,等过个一段时间,不也就剩下枯骨一堆,只要他还在我们心里惦记着,这是枯骨还是骨灰,又有什么分别呢?” 虽然劝张青衣的时候表现得很理智,但据李千江所说,蔡姐在私底下总是时不时的发呆,看起来或许没那么悲伤,但真正的伤神,总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 蔡启智的离开对于蔡姐的打击显而易见,李健都得要时不时提醒着她,免得做事失误,想要劝她停下来她却每次都摇头拒绝,坚持要继续做事,让李健也没有办法,好在李千江这家伙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竟然突然变得勤快了起来,倒是多少弥补了蔡姐的消沉表现。 当然蔡姐对张青衣说的话并不公允,真要有什么困难找李健就行了,他虽然不说自己是什么及时雨呼保义小孟尝——反正脸是没那么黑,可因着蔡姐和蔡启智的关系,对张青衣多照顾着点儿也没什么,何况对于蔡启智的死,他多少也有些内疚,跟李千江差不多的心里感受,只是不管是蔡姐还是张青衣,以她们的性格都不会想着轻易要去麻烦别人,自然也就不会主动提及这茬儿。 其实在心底里,蔡姐也自私地想着要张青衣留着这个孩子,但理智却又知道这对她是不公平的,不过既然是她自己坚持地,那就是两说了。 而且张青衣这孩子别看外表柔柔弱弱,跳起舞来更是媚态横生,但骨子里却是倔得不得了,让她恍然看到了以前的儿子,甚至都在怀疑这么像的两个人怎么能在一起这么好? 蔡启智的后事处置完后,李健的生活也再次步入了正轨,原本时开时停的面包屋终于也回到了正常节奏,再加上阴鬼目前还没有消息,他也算先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身边也再次恢复了正常,除了面包屋里又多了一只鬼——迷迷糊糊的江涛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意识,看情形简直退化到了儿童的年纪,比之前失忆的蔡姐还要不如,若非他现在是鬼的状态,不用吃喝拉撒睡,恐怕还有得他们折腾的。 李健的思绪飘忽着,又自动回来了,主要还是他感觉到店里又有了新顾客,这也算是店看多了积累经验之后的本能反应吧? 这位顾客他却还算熟悉,正是住在背后教师公寓的一位老师,李健只知道他姓“许”,至于其他情况还有什么具体职称之类地,就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许老师面相其实有点儿凶,但几次简单的交集,也有过谈话,李健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虽是个不惑之年的大叔,却也有着玩乐童心,只是此时有些狼狈尤其是头发湿哒哒披在头上还在往下滴水这副样子,实在少见。 “你不会刚游泳完回来吧?” 李健看看窗外,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只不过这季节似乎有些不适合游泳。 许老师转过头来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自身,摸着湿漉漉的头发苦笑道:“嗨,别提了,这哪里是去什么游泳了,我还能在办公室游泳不成?” 第一章、办公室风波(下) “在办公室游泳?”李健一听来了兴趣,问道:“这有什么说头?” “还能有什么说头,自来水管破裂,发大水了呗。”许老师说着,连叹了几句晦气,随即又说道:“不过事情的关键不在这个,这种东西又不归我管,你说是吧?真要只是这样,找维修工人来就行了,我也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了。”他说着却又看了看周围,店里店外除了他们两个,再无他人,他刚好也选好了蛋糕,拿过来放到了收银台上,凑近了李健这才放心的低声继续说下去:“是因为有位教授死了,还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卫生间里,自来水管破裂之后水漫金山一样,他就这么淹死在里面了。” “是在……办公大楼?”尽管这些日子一直风平浪静,但李健始终绷着一根弦,就是一位阴鬼的存在,而既然直到她的死可能与某位“教授”有关系,又是在办公大楼附近消失的,那么听到这几个关键词,自然免不了要往这个方向想去。 “对啊,就是在办公楼里,二楼,我还跟他一层的。不过这教授是中文系地,叫秦守仁,比我资历可要老多咯,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进去的时候,那整个卫生间里都是水,他那个卫生间还特意弄了个高门槛,结果水只能从门缝里漏出来一点。窗户也关上了,门也从里面反锁了,要不是有个老师去吃饭准备叫他一起,还发现不了嘞。” 李健眼神闪烁着,随着许老师越讲述,他反而越肯定,这件事情绝对和那阴鬼脱不了干系。 若是没有代入鬼神之说,那么这事情顶多有点儿邪门和无稽,但知道有一个厉鬼一般的女鬼可能在那附近,一切的诡异倒似乎都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卫生间的门槛设置倒说不上什么问题,人在里面反锁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窗户也关得紧紧的,这就没有必要了吧,毕竟那里是楼上了,不用随时防着可能有人偷窥——而且说真的,一个老教授,谁跑去偷窥? 再来,这自来水管破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己搞不定可以叫人来修,总不可能一下子就水漫金山,这总也要有一个过程,那么在这个过程里,那教授为何一直呆在卫生间里不出来? “那教授,他是不是有什么……比如说心脏病之类地,然后突发了然后就,出不来了?” “没有没有,”许老师摆摆手道:“他身体可健康得很嘞,我听说他还经常上健身房去,好像平常也没啥不良嗜好,哪里会有什么病症咯。” 见李健陷入沉思,许老师笑道:“怎么的啊,你还想要扮柯蓝啊?” “那是柯南……”李健下意识地纠正,这完全是本能了,也可见许老师已经说错过多少次了。 “哦对,柯蓝柯蓝……我跟你说,已经报警了,我这回去换个衣服,过来还得去办公楼那边看看,说不定警察还得要问话呢。我也是以防万一先买个蛋糕填填肚子,万一这被问得拖到太晚就不好了……” 这还真特么是“未雨绸缪”,李健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该给他点赞还是说他想太多。 “那我先走了哈,”许老师是老顾客了,自然也知道价钱,都不用李健算,就自己把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蛋糕就走,“你就,慢慢柯蓝柯蓝吧……” 李健挥了挥手,看着他走远,慢慢陷入了深思。 因为一切步入正轨,现在这个时间点,梅矛自然也已经去了分店那儿坐镇,也就是说现在他这里走不开,除非他直接关店。 李健倒不是舍不得这里的生意……好吧他就是舍不得,毕竟下午到晚上还有几个高峰期,而现在店里正剩下的面包蛋糕还不少,说不定还会有人来订生日蛋糕,这可都是钱啊。 现在不趁着能干的时候多多存点小钱钱的话,他以后做不动了,要怎么活下去?他可是立誓要成为黄金剩斗士的男人! 当然说回正经的,李健考虑更多的其实还是,如果真跑过去了,碰上了那阴鬼,又要怎么对付她? 上次他们去找她,就已经吃了些苦头,虽然也给她留下了创伤,但是按照李千江所说,这些日子她肯定已经是休养好了,才会再次出来作恶,而且报复的对象明显可能就是造成她“自杀”的元凶,这之后她的怨气凝结,力量可能还会更上层楼,他们去了能够对付得了现在的她么? 对付不了那就是送菜,李健虽然不忍见无辜受害,可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勇于献身的圣人,碰到解决不了的危险躲开都来不及,怎么还能主动凑上去? 上一次不管是他还是李千江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阴鬼会那么难缠,才会撒呼呼地跑过去,结果就差点真的送菜了,对方就那么一个幻境就差点搞死了他们,若非最后关头彼岸花根茎起作用,唤醒了他,最后命丧女生公寓卫生间都不是不可能,可是不可能每次都寄希望于这暂时还没谱的“外挂”吧? 遇事难决,李健就决定进去问一问李千江他们的意见。 “这个……”听李健把事情一说,李千江也有些为难。 他现在倒是重获“自由”了,江涛虽然看样子还是颇为依赖他,却似乎“成长”了许多,至少不是非要他手把手带着不可了,像是现在就在客厅沙发上陪着蔡姐看电视,蔡姐看电视没笑,倒是看着这家伙没心没肺孩子一样笑了。 “我们现在对付那阴鬼,也没有把握吧?” “主要还是,不知道她现在成长到什么程度了。”李千江说着,突然瞥到了李健手腕上的图案,笑道:“不过你现在也已经是士别三日了,可不要太过小看自己。” “你说这个?”李健抬起手来,右手手腕上的“虫圈文身”已经淡薄了许多,不注意看可能都不会发现。 更关键的是,右手的破坏性力量在他实在忍不住困倦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已经没了,若非这图纹还在,李千江他们也都记得,以及那坏了的手机残骸,他都要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激发那股力量,就跟他不知道如何正确利用彼岸花根茎一样。 这方面李千江也爱莫能助,毕竟不管是彼岸花还是冥界阴阳虫,对鬼君都算是稀罕物,他能听过名字知道一些讯息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知道如何“使用”? “要不然,就去尝试一下,或许还能来一个绝境突破?” 李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当这是中二热血漫画呢,还绝境突破,不等突破估计就先死了,然后成鬼了再跟她打成一团?” 李千江讪讪一笑,“那你就是决定袖手旁观了?” “也不能说是袖手旁观吧,”李健皱眉道:“确实是无能为力啊,那鬼君怎么还不来啊?” “有人没?” 第二章、道家一线天(上) “有人在没,没人吗?” “来了!”李健随意应了一声,又回头对李千江道:“好好想想,我们有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利用的东西,至少得能够自保了,再去探探情况。” 然后他就拉开隔门,来到店面上。 只是看清了应当是刚刚在叫唤的人,他却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金发混血青年,身材高挑、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气质也很出俗,而且身上衣着一看就价值不菲,反正就属于那种女生看了着迷、屌丝看了嫉妒的高富帅“人生赢家”。 当然了,李健对他没有丝毫的嫉妒,反倒奇怪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怎么找上门来地。 他看起来不像是这学校的人,也不像是来买面包的,看到李健出来,他脸上的笑容还更深了些,问道:“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对,我是……”李健心里还在揣测着他的来意和来历,只是下意识回答着。 青年伸出一只手来,自报家门道:“你好,我叫陆风痕,我来……是想问一下,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张子枫的人?” “张子枫?没有……”李健摇摇头,迟疑道:“你从哪里听说他可能在这里的?” “哈,那可能,他不叫张子枫,不过他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头发很长地,看起来吧,也有些小帅,你……” 李健眨了眨眼睛,继续摇头道:“我这里真没有你说的人,你的消息来源,有问题吧?还是说,你是故意来捣乱的?” 青年也跟着眨了眨眼睛,随即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只是就当李健觉得他还会“胡搅蛮缠”的时候,他却突然摆了摆手笑道:“那好吧,可能真的是我弄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他竟然转身就要走。 这倒让李健疑惑了起来,心想难道自己弄错了,还是说,这是对方的欲擒故纵? 他当然不会去叫住对方,就算自己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但要是猜对了,那可是个不小的麻烦了。 他却没看到,当一背过身去,青年的脸上,笑意立刻在瞬间收起来,取而代之是的是如水般阴沉。 他步履匆匆走出面包屋,然后来到外面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银灰色轿车边,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钻进去之后,便转过身对后座上的老人抱怨道:“都忍了这么久了,你说的那个大人物,恐怕早就忘了这里了吧,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摊牌?” 刚才若非是老人在他耳塞里劝阻着,他甚至打算直接来硬的了。 既然对方敬酒不吃,那就让他吃吃罚酒,总能够逼问出来的。 老人淡淡道:“现在没到,不代表永远不到。之前我还只是猜测,但是感应到里面的阴气,我已经有七八成把握,那位鬼神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地方。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跟这里的鬼,以及那个店老板是什么关系,但在此之前,我们也不可轻举妄动。万不得已就算是放弃这边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花点时间重新再找样本,但如果横生枝节,我们的整个计划都可能会被破坏。孰轻孰重,我想你能够掂量得清的吧?” 青年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之前也下了车不知道去哪儿的司机也跑了回来,钻进车里之后立刻说道:“我刚刚已经问过了,这间面包屋还有间分店,在另一个地方,他们说有一个头发长长的青年每天中午都会过去看店。” 青年这才知道他原来也被派去打探消息了,只不过对比自己毫无所获,他反倒是先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他一时倒也懒得去计较老人的想法,喜道:“应该就是那家伙,我们去看看?” 老人示意司机开车,然后又嘱咐道:“过去先看着,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事有可为,我们立刻动手,马上离开那位鬼神也没法拿我们怎么样。但要是不行,我们只能继续等,明白了吗?” …… 李健看着停在店门外路边的那辆车驶离,虽然看它的方向是从后门出去,但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赶紧打电话给了梅矛。 “喂,怎么啦?” “刚刚有一个男的跑来我这里,问起张子枫,你那肉身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我怎么会知道?这身上连个身份证信用卡都没有,手机里面的记录,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梅矛说着,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可能是算计这肉身的人,找上门来了?” 他们之前就讨论过,一致认为梅矛能够凑巧附身到这刚死的肉身上,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上身之后,好像就真的化为一体,李健他们都压根看不出他是只鬼,这里面蕴含的道道太深了,只要想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暗中谋划些什么,却没想到最终给梅矛做了嫁衣。 花费心思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幕后之人肯定不会甘心,而能够做出这等谋划的人,又岂会简单,说不定背后还藏着一整个大势力。 招惹上这样的人,当然会头疼,更会担心他们找上门来要怎么办。 如今看来,似乎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能是我想岔了,但也绝不能排除可能,尤其是他来得太奇怪了,走得更奇怪,我想等下他可能会去找你。如果要有什么事情,你尽量弄出大一点的动静,让食堂那边的人都注意到你,人多了他们应该会忌惮些。还有立刻传消息过来,尽量拖延时间,我们会马上赶过去!” 梅矛应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卖货,李健的注意力都在分店那边梅矛的身上,也没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了。 当然了,这有关的事情,他也告诉了李千江,李千江和他一样的态度,静观其变。 对方如果真是来者不善,他们是防不胜防的,只能以静制动,先挑穿来意再说。 而且李健不知怎么,总感觉刚才来的那个青年,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他离去时的表现似乎也能佐证这一点,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在故意放烟雾弹。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梅矛的电话打来了。 “我看到那个人了,他的确很奇怪,在店里逛了一圈,看了看我就直接走了。虽然脸色好像有些不好看,但是走得很干脆,也没有再来……哦,车也开走了,人应该是真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李健看了眼关切地看过来的李千江,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表现出对梅矛的真正态度,“但我总觉得,似乎暗中有某股力量在威慑着他?难道说,这其实是两个势力之间的斗法?” 第二章、道家一线天(中) 李健有些脑洞大开:“难道,这其实是两个势力之间的斗法?” 李千江想了想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不是被什么人牵制住的话,他们应该会直接动手抢夺才对。既然他们能够一直追到这里,说明这具肉身对他们很重要,而且也肯定能够推断出梅矛的真实身份来,对于一只鬼,又有什么好忌惮地?那只能是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力量,或许是他们的对手或者敌人,毕竟这些人的行事诡异,也许就和另一些人有了正邪之分,互相作对。电影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么,艺术那也是来源于现实生活中的……” 但是猜测也只能到此为止,他们连这一路来人到底是什么路数都还没有弄清楚,更不可能知道牵制住他们的,又是哪一路人马了。 电话那头,梅矛又有些担忧的说道:“会不会,他们这是在欲擒故纵,表面上离开了,暗地里却等到我不注意、又没人的时候,来偷袭我?” “不知道,但是总之你自己那边先小心点儿,今晚干脆也早点回来好了。如果真能就这么风平浪静,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总是件好事。”除了安慰,李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希望如此吧……”梅矛嘀咕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李健放下手机,又回过头来问李千江道:“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没?” “啊,考虑什么?” “怎么应付那阴鬼啊?” “哦,你说这个……”李千江迟疑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击掌说道:“诶,这不是有现成的可以利用的外力嘛?” 李健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把那些人引到阴鬼那里去?” “这个可以好好筹划筹划啊,你看吧,假如这些人对于鬼怪之事有涉猎,没道理不对一个现成的阴鬼感兴趣,让他们先狗咬狗,最好的结果甚至可能同时解决掉我们两个麻烦;就算这些家伙不感兴趣,那假如我们猜测是对的,他们背后还有一个能够牵制他们的‘名门正派’,那这些人肯定也不会对作恶的阴鬼坐视不理,同样会出手,这样至少也能解决一个当前急切间的麻烦,又能够印证我们的判断,若是能够再趁机跟这个‘名门正派’的人搭上线,或许还能解决梅矛身上的隐患。这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李健托腮考虑了一下,就摇了摇头,“你这些话,听起来是挺动听的,但是说真的,只要细细思考一下就知道很没有可行性了。再说了,人家凭什么都按照你写的剧本去做,世界又不是围绕着咱们转的。” 李千江其实也知道这个,苦笑道:“那不然能怎么办,还是说你要把剩下的百年老树藤木都用上?有了上次的经历之后,再拿这个来对付她,她有防备的情况下就不一定管用了啊。” 在之前李健已经特意再次回到那个树林里,将那边剩下的老藤木都带了回来,这东西虽然会随着时间慢慢枯萎之后渐渐失去效力,毕竟这已经是折断了的本就已经失去了生命力的树藤,但好歹最近几个月都还能够用得上,就算不为了对付那阴鬼,放在这边做一个底牌防身都好。 不过也正如李千江所说,上次是因为那阴鬼不备,而且对方也不知道这藤木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威胁,再加上一心只被李健手上的彼岸花气息所吸引,才会中招,不然的话就凭李健那点儿三脚猫的本领,根本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损害,那么这次还想要故技重施,就很难取得同样的效果了。 “你说,我这手上的力量,要怎么样才能够利用起来呢?”李健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的右手腕上,要知道之前它所展现出来的破坏力,不只是单纯的物理上,所以对于鬼怪也可能有不错的效果,尽管李千江他们都没敢尝试,却都能够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威胁,对于阴鬼应当也不会例外,毕竟阴鬼凶悍则凶悍矣,但害怕的东西和寻常鬼也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有时候抵抗力还会更弱一些。 世界上任何走向一边极端的,可能都会受到另一边极端的最大克制。 可现在的问题却是,他空有宝山却无法自取,这比完全没有办法还更让人觉得烦躁。 李千江皱眉道:“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和它们对话?” “……” 看李健无语,李千江嘿嘿笑道:“试一试吧,又没有什么损失。” 李健懒得理会他,直接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要引得这些人和阴鬼狗咬狗,那要怎么引?” “其实一般情况下都不需要我们刻意去引导,他们自然就会发现那阴鬼的存在了。这些阳间的奇人异士啊,对阴气的敏感还要在我们鬼类自身之上,就连你现在没有掌握到利用彼岸花根茎的关窍,也是比不过他们的。不过嘛,不管他们是正是邪,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是在梅矛那具肉身上,所以如果没到必要,就算真的发现了那阴鬼,应该也不会随便出手。如果这是两个势力互相牵制,那就更不会愿意横生枝节了,所谓‘名门正派’嘛,在这方面也没什么靠得住的,你懂的……” 李健翻了个白眼,就当没看到他的挤眉弄眼,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是说……你是要梅矛去当这个诱饵?” 李健又不傻,相反他的思维反应一直算比较快的,想到这里他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千江。 李千江表情略有些尴尬,毕竟这看起来像是故意在坑梅矛一样,轻咳了一声,他说道:“什么诱饵不诱饵的那么难听,这叫做战略掩护,而且我们可以直接跟梅矛讲,看看他自己同不同意,他要是不同意那就当没这回事了。可他要是同意了,那这个绝对行得通啊,比如说让他先去招惹那阴鬼,这阴鬼已经复仇了,以她阴鬼本质,非但不会怨气消散,反倒可能破坏欲更强,逮到梅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时候反而这些想要他那肉身的人,肯定会跳出来保护他。你觉得如何?” 李健皱眉道:“你这样,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就算他同意了,那也等于是在赌博,万一那些人没动手呢?说不定他们就等着阴鬼把梅矛干掉,然后再来收取尸体,顺便捡了那阴鬼的便宜呢。” 李千江哑然,却又听李健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行性,干脆我们跟在后面,一旦情况不对我们就去帮忙。把那些老树藤带上,对付不了那阴鬼,起码也能够自保吧?” 李千江却又觉得有些不保险了,“那要不然,你再试试,随便说几句话也好,看能不能唤醒那些虫子?” “滚!” 第二章、道家一线天(下) 李健不知道的是,此时在面包屋外头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车,副驾上的那个男人正盯着面包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队,怎么了?”旁边那个年轻男子也跟着他一起看了半天,不由道:“这家面包店有什么好看的?哦,也是……这问到现在也该饿了,不然我去买个面包来吧,您要吃什么?” “不是!”阮健阻止了准备拉车门下去的青年,挑了挑眉淡淡道:“面包店本身当然没什么好看的,我要看的也不是店,更不是饿了。” 青年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面包店老板?” 他和江涛一样,也是阮健手下的得力干将,对于几次照会过的李健自然也不陌生了,而且也知道一些阮健对对方的看法,所以才会这么快联想到他。 阮健点了点头,又道:“之前江涛就跟我说过,最近发生的几个案子,我们出现的地方常常都能够看到这个人的身影,甚至江涛死的时候他也在场,我就算不因此把他当成犯罪嫌疑人,但有所疑惑、好奇也是正常的吧。” “是,很正常,”青年老实的点点头,又道:“不过这一次,他没在现场吧?” “这和在不在现场无关,关键是他的表现也很奇怪。其实这几次要么自杀,要么就是经年旧案,要说是他干的,我也觉得不太靠谱。而像是这一次,看似奇怪的意外,他又不在现场,应该更与他无关了。但我总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而且很可能对我们案情推进有帮助。可是我几次旁敲侧击的问,他都没有回应,显然是没打算告诉我。” “这……那这次,难道真地不是意外?” “你觉得,会有这么假的意外么?” 青年说不出话来,实际上答案显而易见,门锁没有问题,窗子莫名关上,受害者也没有什么发病症状,难道还脑子抽风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面等着被水淹没? 更别说,那个教授虽然从身体到脸都浮肿得有些恐怖了,但他那惊恐的神情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临死前必然是碰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否则不至于这个样子。 “我刚刚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这几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能否联系到一起来。比如说,那个无名尸骨,虽然还没有定论,但他很可能是蔡启智失踪多年的生父,他们一家的遭遇,你不觉得太多巧合和所谓的意外了么,这里面必然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或许可以把它们合并到一起来研究;然后是这大学里,从那个杨霭自杀坠楼开始,到那个李菲儿受到惊吓摔下楼梯,再到这次的意外溺水,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一条线,能够将它们串起来?” 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的性格比较谨慎,说白了就是比较保守,可不敢像是阮健这么“天马行空”的去串联。 “我们现在回去,我要把所有的事情按照这两条线,从头到尾再梳理一遍,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开车!” “哦,好、好的。” …… 狮城近几年发展迅速,最明显的特征除了商贸增多,就是各种小吃遍地开花。 中国本就是一个吃货大国,所谓民以食为天,很多时候手头有点余钱的都会想着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在生活水平越来越高的情况下,对于吃的挑剔程度自然也提高了,既然质量上不能够跟那些什么星级、名厨比,那就在数量上下功夫,可选择的多了,总有一款是能够符合口味的。 于是好几条小吃街也跟着发展起来了,但对于本地真正的老饕来说,最有味的还是老街。 “老街”算是本地人的一个称呼,实际上都算不上什么正式的街道,只不过是自最繁华的二九路进去之后的几条连接在一起的小道,这里不仅有各种老字号的吃食,还有诸如衣服、字画、植物、花鸟鱼虫以及冥具的售卖。 不过因为小道窄小,而且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格局,想要修整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为了避免起到反向效果,也只能够维持现状,故而这里平常因为客流量较多,常常是人潮拥挤,车子进来,那就更是形同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里”,几乎寸步难行,所以这里摩托车电动车很多,汽车那是很少见的。 而此时,在其中某个摊位上,有三个看着普普通通、像是一家三口的顾客,正在津津有味的开吃。 除了两个看起来像是父子的男人,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坐在他们中间、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一身公主装将她衬托得更像是个洋娃娃般。 三人却只点了两份,小女孩和那个中年男子都不过浅尝辄止,共同分享一份,那年轻男子却要独自对付一份,而实际上在这之前,他显然已经吃了不少,小肚子眼见着也鼓胀起来,这时候吃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要吃不下了一样。 小女孩见此,便一本正经教育道:“胡子啊,你自己点的要吃完啊,不能浪费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 “知道了知道了……”青年不耐烦的挥挥手,加快速度专心对付完剩下的,然后摸着肚子打了个饱隔,看着小女孩突然笑起来,说道:“百里啊,你说你老是这么老气横秋的,干嘛不选一个御姐款地,还要了这个萝莉装?” “要你管!”女孩赏了他一个卫生眼,轻哼道:“走了走了,这附近好臭啊,呆不住了……” “矫情……”胡子撇撇嘴,还是过去付完账赶紧走人。 这过程中,那中年男子脸上始终带着慈爱的微笑,不发一言。 然后三人就继续一边走着,一边逛着。 “我们已经尝过了……我看一下,芋圆、肉粽、牛肉羹、面线糊、土笋冻……”青年胡子四处看了看,又掰起手指数了数,说到这里,突然笑道:“不知道光头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大吃大喝,会不会羡慕嫉妒恨啊?” 中年男人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今天逛完,我们就该过去了。” “啊?”胡子愣了一下,随即疑惑道:“这么快,不是还有很多地方没逛呢嘛!” 光光狮城当然没什么好玩的,他们是从连江一路走一路晃过来的,风土人情、民俗小吃,一路看一路尝,不过就是这样,也差不多该厌倦了,所以胡子很快又说道:“鬼君大人,不如咱们绕回州城去?那里有水上乐园,百里肯定喜欢。” 百里继续翻白眼,却没有反驳,她确实对那些玩的地方很好奇,因为都是她从没玩过地。 鬼君道:“再玩下去,就怕来不及了啊,那边说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之前我似乎碰到了道家一线天的人,这些阳间道士一向很难缠,虽然不是出世的那些高手,但也会给梅矛他们带去不小的麻烦。” “您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去找梅矛他们的呢?” “我猜的啊!”鬼君竹说着,露出了一个慈爱的姨夫笑。 胡子、百里:“……” 第三章、天师斗阴鬼(上) 时间转眼已到晚上,梅矛本来都要卖到十一点,等到附近的学生都离开的差不多了,才会关闭分店的门,同时把剩下的一些面包蛋糕带回去——现在面包屋本来闲置的那辆小绵羊已经归他开了,只要后面绑一个筐子就足够将每天卖剩下那点货全都装在里面了。 不过现在有了李健的提醒,他提防着那个金发混血青年,提前在晚间九点半、也就是学校晚自习结束之后的最后一个顾客高峰期之后,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来了,这个时候因为高峰期基本过去了,剩下的虽然多了些但一个筐子也同样足够容纳了。 当然了,之前他又得到了李健那边传来的又一条讯息,却是询问他是否愿意试一试,将那些人吸引到教学楼那边,让他们去和那边的阴鬼斗一斗。 不用李健他们提醒,梅矛也知道这其中蕴含的凶险,虽然上一次去找那阴鬼的时候,他没有跟过去,但后面从李健他们口中也得知了这阴鬼的难缠,要知道鬼虽然多少都有些影响人的精神、迷幻人心神的能力,但像她这样,几乎编织了一个无差别作用的幻境,还是个“杀人(鬼)幻境”,却是很少见的,就算是在阴鬼中,她这能力不说最强却也能够称得上是最诡异了。 不管是人还是鬼,最怕的不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就丢了性命么,而且她这完全是看不见的敌人,真中招了都会无从下手,不是谁都有李健那样的好运气地。 梅矛心里自然很是矛盾,没有必要的话,谁也不会想要轻易涉险,可对于那个金发混血青年所带来的威胁,他也比谁都清楚,尽管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但它的目标很明显是向着自己而来,更准确说是向着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很难分出彼此来的肉身而来,这麻烦可以说是他自找的,他早在想通了这一点的时候就有预料了,而他现在更怕的其实是无端还要把李健他们给牵连进来。 如果这一次能够就此解决掉这个隐患,甚至还能够同时将那阴鬼解决掉,自然是再好不过,危机危机、危险中也藏着机会,不过这种机会甚至可能需要他用“命”去赌一赌,最后的结果也可能与他所期望的完全相反,真的要去做么? 别看他已经做了鬼,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甚至就算是这一次真被干掉了,因为这本不算他的肉身,说不定还能够让他的鬼身成功脱离,也不用担心因为占据阳间肉身而引起地府的非议,可各种难题摆在面前,还是让他一时很难选择。 这种游移不定一直到他终于决定“下班”了,才发了一个短信给李健那边,告诉他们赶快到办公楼那边埋伏着,自己也很快就会到。 虽然他还是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李健肯定能够看得出来,此时做完了决定的梅矛,心里虽然有些沉重,却还是笑着对自己说道:“吹吹风,脑子清醒点,待会儿说不定也能跑得快点儿。走咯!” 小绵羊载着他与他背后的一筐还没有卖完的面包蛋糕,穿过已经空无一人的校园路径,路灯还亮着,他的影子也被拉扯得忽而短忽而长,晚间的气温下降,空气中既有湿意又有凉意,风卷起片片落叶,“清扫”着本来挺干净的路段。 梅矛开着开着,突然大声唱起歌来:“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 嘎吱! 歌唱声、摩托驱动声和风声都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梅矛呆呆的仰起头来,看着几乎和自己同时踩下了急刹车的对面那辆汽车里,灯光隐隐照射出的那道人影。 他心中很快一沉,因为他从那特色的金发和鼻梁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没想到对方果然没有死心,而来得却比他们预计的都还要快,甚至可以说,直接打断了他本来的计划。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原本没多大把握的事情,现在反倒觉得更有希望了一些。 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趁着对方还没有从车上下来,他猛地一撒手丢开了小绵羊,然后直接绕过了汽车就往他后面跑过去。 办公楼还在几百米外的地方,自己必须要尽快赶过去,不管是去和李健他们汇合也好,还是去招惹那阴鬼出来驱虎吞狼也好,自己必须要赶快赶到那里! 叭叭! 名叫陆风痕的年轻男人也是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气得拍了一下喇叭。 他原本是偷偷出来,只打算过来看一看,会不会有别的机会能够尽早达成目的,他受够了这段时间连续的等待和隐忍,这本来也不是他的性格。 之前的那一次见面,老头子已经判断出他们没有办法轻易将这鬼从这肉身中剥离出来,这其实算是在他们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本来就是他们期待的效果,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肉身,只是人总是要眼见为实才能接受现实,放弃侥幸。 既然事不可为,老头子也按照之前的继续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自然应下了,可是不动手跟来看看总行吧,这要是自己来还能够碰到合适的机会,那甚至能独享这份功劳,毕竟这具肉身虽然被认定为“合格品”,但也难保不会有反复,机会也总是给当时在场的人。 可他没想到双方就这样照面了,主要是……刚才这家伙唱的歌实在是太难听了,走音走调还不说,在这夜间更让他有一种听鬼吼的错视感,而问题的关键也就在这里,对方很明显是一只真正的鬼,陆风痕就算不至于怕,心里面也是会有些毛毛的感觉,结果失神间,开车没注意险些和对方撞上了,但这也让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 虽然情知自己未必真能隐瞒住身份,可隐于暗中和这样直接在台面上照会,还是不一样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陆风痕只想要把那家伙追回来,甚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干掉,再把那肉身取回来,大不了过后直接跑路就是了。 口中暗骂了一声“该死”,陆风痕也没想就这么下车去追,看了眼后视镜里那个奔跑的身影,那在奔跑中被风吹拂得相当飘逸的长发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他赶紧倒车,然后加速朝前追了上去。 梅矛听到背后传来的马达声,骇了一跳,心想这家伙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这种时候不应该也下车追上来么? 没得办法了,他这段日子还好在这大学里多逛了几圈,刚好知道有一条车子不好经过的小路,也能够直通向办公楼那里,于是立刻一个急刹脚然后转个大弯就从这小路奔过去。 陆风痕追到路口就知道车子进不去了,也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不过叫他停下是不可能的,这附近的路他又不认识,绕路的话万一追丢了…… 他最终还是停下车,下来徒步继续追。 第三章、天师斗阴鬼(中)【二合一】 “呼,梅矛那边怎么还没过来?” 夜幕下,李健躲在距离办公楼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将自己的身形都藏在树后的阴影里,不注意的话还真不好看出来,轻吁了口气,他问着身边的李千江。 李千江皱起眉头,有些担忧道:“该不会,真被他猜中了,那边在半路把他提前截住了吧?” “如果是那样就糟糕了,我们……” “等等,嘘!”李千江突然竖起手指在嘴边,然后低声说道:“有人过来了……” 不用他说,李健也同样听到了那边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且很明显不止一人。 李健赶紧靠在树背上,将自己的身形都与那阴影融为一体,只竖起耳朵倾听那边的动静。 李千江一直盯着那边,不过一会儿他就低声喝道:“是梅矛过来了,后面还有个人,在追他……” “能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嘛?” “是个金发混血青年,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白天来店里的那个陆风痕。他追得很快,梅矛可能跑不过他……” “看这样子,难道他真的故意这个时候来动手劫人了?”李健皱眉思忖着,摇摇头道:“不对,他白天已经出现,也会知道自己打草惊蛇了,怎么可能不好好筹划一番就这么糊涂行动?” 没过一会儿李千江又道:“梅矛先一步跑到办公楼前了,不过那个陆风痕也赶上来了,梅矛跑进了办公楼里,他也跟着跑了进去,他们只有几步的距离,很快就可能追上了!” 李健突然有一种在看比赛的时候听央视解说的异样感,心想反正现在都这样了,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了,干脆大方的出来看就好了。 想着他也转过身来,往对面的办公楼方向看过去。 现在才不到十点钟,还有老师在办公,这大楼自然也还没有关门,灯光都还亮着,不过这时候梅矛两人应当是已经一前一后追进去了,所以他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大门口。 “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对方竟然提前主动动手了,哪怕现在还在追逐,可目的地还要到二楼,说不定在到那里之前梅矛就要先被对方逮住,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计划既然赶不上变化,那就要因时制宜。 李千江却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已经跑出去了,显然他也早有打算,甚至比李健更急,李健紧紧地跟上他,一人一鬼也闯进了办公大楼里。 一楼的大门是自动门,当他们走过去时便自动敞开,像是在欢迎他们入内。 上次过门而不入,不过这次他们也没有欣赏景物的心情,何况李健其实并非第一次来这里,空旷的一楼大厅本来也没什么好看的。 此时在辉煌的灯光下,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李健打量了几眼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左边那个楼梯上去还有一个过道,过道有的时候会关闭,我们从右边的楼梯走!” “额,万一他们走的是左边的过道呢?”那样要是真地前路被关,梅矛估计只能栽在那个陆风痕手中了。 李健沉声道:“要是那样的话,那就由我们去把那阴鬼引出来,再来救梅矛。” 李千江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又平静下来,他并不奇怪李健在关键时刻会有这样的决断,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早就摸透了李健是个什么样的人,平常他可能会有选择困难症,但是关键时候的果断,又会让人刮目相看。 现在也容不得过多犹豫了,所以在李健的目光问询下,李千江很快也点头同意。 然后他们便沿着右侧的楼梯往上行去,等到了二楼,却发现走廊上,有一个女老师正在门口倒垃圾。 那女老师是正面对着他们这里,所以也一眼看到了李健,她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上下,身上没有年轻女孩的青春活力,却又有一种岁月积淀的独特魅力,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风韵犹存”,戴着眼镜,又添几分知性美。 她并没有意识到李健属于不速之客,还朝他笑着点点头,问道:“你找谁?” 李健有些生硬的回答道:“我是许老师的学生,他有些东西忘在办公室里了,让我来帮忙拿一下。” “这样啊,”女老师笑道:“老许也真是的,自己不舍得跑一趟,就会支使学生。你也快一点,晚了这里要关门了。” “好的知道了,谢谢老师。”李健长吁口气,然后快速从楼梯口走出来,向她走过去。 女老师身上穿着黑色的ol套装,身材也保养得不错,但李健这时候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提心吊胆地经过她身边,她这时候却又突然开口,吓了李健一跳:“许老师的办公室就在对面啊,你走过去干什么?” 看她有些诧异的表情,李健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哦,我……我有些尿急,想先去上个厕所。” “厕所在……那边啊……”女老师眼睛瞪得更大,似乎要溢出眼镜框来了。 看她手指着楼梯口另一边的方向,李千江捂着脸,有些不忍直视此刻李健的表情。 李健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摆着什么表情,他真的很想哭,感觉心太累了,这是在故意玩自己吧? 说实话,要不是这个女老师的出现太突兀,打断了他的思路和计划,他在没有看到梅矛的情况下,第一个就会想到去厕所,那么也会马上发现旁边就是厕所,也用不着现在陷入这种窘境了。 女老师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抱胸直立,将那成熟的峰峦衬托的愈发凸显,她审视地打量着李健,寒声问道:“说吧,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她显然并没有认出李健的身份来,不过这也不奇怪,这学校这么多老师,有些人可能就没从后门出入过几次,也不一定住在学校里,又怎么可能和那边的面包屋有交集?而李健平日里外出最多就是开小灶和去个健身房——在员工一个个离开之后,现在即便是有梅矛他们帮忙他却也走不开了,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去过了——所以两个看起来平常相隔并不远的人,却其实从未照会过,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李健脑筋急转,又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编个什么理由才足够靠谱,既能够圆了之前的话,又不会让对方那么快的识破。 不过他很快就悲剧的发现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不提上厕所,干脆说自己忘记了还更好糊弄过去,现在坐实了说谎,那肯定会引起怀疑。 同时,他现在犹豫得越久,对方的怀疑也会越大。 女老师也是有恃无恐,毕竟此时办公楼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李健就算图谋不轨,她只要一叫,他就铁定跑不了了,何况她本身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呢。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没有李千江的前提下。 李健知道这个时候不宜继续耽搁下去,他们上来之后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梅矛他们,看来是被自己猜中了,左边的楼梯门果然关上了,现在那边要不然就还在搏斗,要不然就是梅矛已经被制服,将要被带走了,他必须要尽快将那阴鬼引出来了,也必须要立刻反身去后面的厕所了,虽然白天阴鬼出现在了那位“秦守仁”的办公室,按照许老师的说法也就在自己旁边的某间办公室里,但现在这个时候,她应当还是在洗手间这类的地方,继续调养自身,除非她出来作恶的时候,但李健他们都没有发现痕迹。 李千江这时候也凑到李健耳边低声道:“不要管她,她要阻拦我会直接把她推开,你只管回头就跑……” 李健点点头,正准备就这么做,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却是将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伴随着一阵急快的脚步声之后,两道身影一先一后撞到了楼梯口对面的那堵墙壁上,一个金发青年压到了前面那长发青年的背后,以一个后入的姿势将他锁住,然后冷笑道:“你还挺能跑啊,现在你倒是继续跑啊,跑啊……”一边说着,他一边重重地喘着粗气。 刚刚一路追来,他穿的可是皮鞋,进入这办公楼之后,满地又都是铺满瓷砖的光滑地板,跑动起来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故而虽然明显速度更快、体力更好,可面对着更加灵活的梅矛,他却险些被对方戏耍了一番,体力消耗也十分巨大。 现在这骑在梅矛身上,嘴巴还靠近了他耳朵,呼出的气体热热的、痒痒的,让梅矛感觉分外不自在,不禁挣扎扭动了一下身体,却又被陆风痕用膝盖顶住腿弯,把他固定在墙壁上,于是两人的姿势更加奇怪起来,一种奇怪的气氛也在两人中氤氲开来。 李健看着这两人,一时还哑然。 他本以为他们是从左侧上来,那边门关住了所以上不来,他才没在二楼看到他们,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跑到自己后头去了。 实际上梅矛一开始压根就没记得李健和他提起过的那阴鬼在二楼的事情,进了办公大楼之后立马就朝着厕所的方向过去,当然了地方他比较陌生,所以也是兜了小半圈才找到,结果进去之后却没有发现有什么阴鬼,至少环境都很正常,他这才想起来李健似乎好像可能或许应该提到的是“二楼”。 结果在爬楼梯的时候,因为太过心急,他摔了一跤,才被身后的陆风痕一把抱住,他奋力挣脱了一下,但身体却趔趄着,好不容易终于上了楼,却终究还是被陆风痕逮了个正着。 突然陆风痕察觉到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转头看过去,正迎上了盯着自己这边的两双目光。 女老师被这连番冒出来的陌生人惊得思维都有了片刻的迟钝,李健却是在此时趁机与李千江一起跑了过去,目标直指陆风痕,至少得先把梅矛从他的“魔爪”下救下来。 不过这段距离可不近,在他们还在奔跑的过程中,陆风痕就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看不到李千江,但却看得到李健,借着走廊上的光线,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白天见到过的面包屋老板,也马上断定他与梅矛是一伙地。 冷笑一声,对于冲过来的李健他丝毫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却没有看到在李健之前就已经赶到的李千江。 李千江自然是没法接触到陆风痕的身体,但却可以与梅矛接触,他冲过去猛地将梅矛一个拉扯,陆风痕措手不及,直接趴到墙上一个站着狗啃屎的姿势。 “啊,你们怎么现在就过来了?”梅矛这时候才注意到李健他们,又惊又喜。 “不过来难道看着你被他就这么抓走嘛?”李千江撇了撇嘴,想说“你也太没用了”,但是看着梅矛身上好像都挂彩了,又把那些带刺的话咽了回去。 “喂,你们怎么回事?”后面的女老师看到这里似乎才晃过神来,也忍不住了,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要叫保安了!” 不管是陆风痕还是李健却都没心思理她,李健紧盯着陆风痕,谨慎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直追着他?” “我为什么追着他,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不然不会故意要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吧?” 陆风痕的话让李健他们心里都是微微一沉,不过这算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尤其是梅矛的行为的确是刻意了一些,只要不是笨蛋总能看出些端倪来。 “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不会为难你的。”陆风痕又对李健说道,看李健犹豫了一下,似乎有戏,他又道:“你应该知道他其实是个什么东西,你没有必要为他担这些风险……” 李健却突然笑了起来,看陆风痕莫名其妙的神情,他笑得又越发开心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吧?” 陆风痕皱眉道:“什么关系?” “其实我是他老板……” “……”陆风痕沉默片刻,突然恼怒道:“你在耍我?” “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我现在还可以给你一个温馨提示:转过头去看看你身后。” 陆风痕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这一次绝对是真的,你如果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了。”他和李千江、梅矛互视了一眼,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陆风痕脸色愈发冷冽,他正要上前去,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拉扯住了自己,低下头看一看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双肤色惨白的手。 他心中一个咯噔,缓缓左侧过头去,然后一张带着诡异笑容、披散着头发、五官上还各有干涸了一般的血迹的面孔,便展露在了他的面前,那双里面完全被猩红色充斥着的眼瞳,也正与他对视着,然后突然一张嘴,血舌脱口而出。 “啊……嗯……” 第三章、天师斗阴鬼(下) “喂,你们……”女老师刚走近过来,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然后没过多久,她突然翻了个白眼,身体一软竟然昏倒在了地上。 李健他们回头看着,也是面面相觑,“不会吧,这么不禁吓?” 和他们猜测的一般,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休养,又终于成功复仇之后,女鬼的力量更强,她那诡异的幻境所能够笼罩的范围也更大了,从卫生间过来到楼梯口这一段都囊括在内,所以包括陆风痕、女老师在内的肉眼凡胎,却都能够看到她。 陆风痕倒还好,女老师却是一下子就惊吓过度了,不过女老师这一倒倒也正好,省了他们的功夫。 “现在先跑路,别让她注意到我们。” 现在阴鬼的注意力可全都在陆风痕身上,尤其是陆风痕反抗得厉害,更是激起了那女鬼的怒火,也就一心针对他。 在度过了最初的惊怒之后,陆风痕此时慢慢冷静下来,已经将缠在自己身上的阴鬼甩开,并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符纸与她对峙起来。 女鬼虽然还没尝过这符纸的滋味,但有过之前的一次经验之后,她现在对陌生的东西都保留着足够的警惕了,一时倒也没有再急着扑上来。 成为阴鬼后神志虽然越来越模糊,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智慧,但仅凭着猎杀的邪恶本能,这女鬼就不好对付。 而虽然他们的“战场”暂时影响不到李健他们,但是李健和李千江上次毕竟和这女鬼打过照面,尤其是李健身上还有能够吸引她的东西,继续逗留下去肯定会吸引她的注意,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最后什么样的结果都能够接受,现在自然是走为上计。 “原来之前察觉到的恶意,是你啊。”陆风痕精神都集中在对面,不敢有丝毫的分心,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消失,此刻一边说着一边抹了一把唇角,是一条淡淡的血痕。 方才那女鬼激射而出的血舌差点就要穿进他喉咙里,那样他真是要一命呜呼了,幸而他歪头闪避了过去,然后才顺势挣脱了阴鬼的“拥抱”。 这女鬼的舌头竟然是她的“武器”,还真是料想不到,不过鬼怪本就是奇形怪状,而且能力各异,陆风痕在这方面的阅历虽然不够,但他艺高人胆大,倒也谈不上畏惧,所以稳住阵脚之后,立刻就开始准备反击。 “道家一线天”,实际上是一个比较笼统的称呼,乃是一些民间的各种能人异士一早结成的一个松散联盟,时至今日其实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陆风痕的师承,也就是那个老头儿,其实原本还是他家中的一个老管事,就是出自这个“道家一线天”中。 他们擅长于制符、摆阵,有许多对抗鬼怪的手段,可以说是伴随着古时候鬼怪在阳间的肆虐而诞生起来的,不过到现在沧海桑田,经逢几次劫难之后,许多人去了,许多东西也跟着已经失传了,现在剩下的很多传承者,实际上不过得了皮毛,多的是只能看看风水、相相面地,那老头还算是天资聪颖的,但也不过习得部分制用符箓的能力,还有就是一部分“禁术”,所谓“偷天造化,量地长生”,与梅矛现在所占据的那个肉身有关,这个容后再提。 因幼时陆风痕无意中发现了那老头儿的秘密,他有天资亦有兴趣,老头儿也不愿自己这一脉彻底断绝,见猎心喜便收了他做入室弟子。 不过正因为一开始的身份就有些不平等,故而陆风痕对老头儿的尊敬也有限,老头儿也不知道是看破世事还是怎的,也一向不怎么在意。 但在这时候,陆风痕却不得不感谢老头儿教自己的这些符箓之术。 所谓符箓,许多人可能会与符篆相混淆,但这二者有着本质区别。 符篆乃是在迷信时期,人与上天通信,而采取的一种联系方式,在符纸上面记录的符号、图形,被认为是天神的文字,而往往在祭祀之后产生的符篆中,就会出现所谓“上天明示”,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符箓则是道教中的一种法术,可追溯至东汉时期,早由道教巫众掌握,虽然同样被许多不知情的人认为不可信,但在陆风痕这样的知情者甚至是使用者而言,却深知其威力。 老头儿就曾说过,他所掌握的符箓术也不过是一部分,不过对付那些鬼怪也足够了,毕竟符箓从被创造出来起,天然就是这些鬼怪的克星,有极大地削弱作用。 符箓的使用方法也有很多种,既可以用来驱鬼、也可以用来镇魂,还可以灭杀恶鬼精怪,不过陆风痕身上所带的符箓不多,只有“克”与“逐”各两张。 所谓“克”,便是克制、压制的意思,“逐”则是驱逐,亦有抵挡之意。 此时他先是将两张“逐”掏出来,沾上口水之后分别贴在自己两侧的墙壁上,女鬼终究按捺不住冲上来的时候,根本没能靠近他的身,便好像撞在了一层无形的墙上,反弹着倒飞出去。 不过女鬼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只是脸色更加凶狠了,披头散发、龇牙咧嘴,甚是可怖,完全让人想象不到她的原面目会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 此时陆风痕又将那两张“克”掏出来,然后从胸口掏出了一……盒火柴,只是刚一摸上去,就皱了皱眉。 触感竟然有些湿润,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发现上面竟然也湿湿的,不过水渍的范围并不光、也不够深,没有没过他的贴身衣物,所以他之前一直无所察觉。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被“浇”了水,陆风痕试着摩擦了一下火柴盒,好在还有一边是干的,能够点着,然后他将点燃的火柴放到那两张画着一般人压根看不出来的“克”字的符纸下点着。 两张符纸燃烧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如果不是这个使用的过程不那么帅,简直可以说完美,想到接下去只要将这扔过去,那女鬼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笑了笑,回头准备迎接李健他们大吃一惊的目光,结果却变成他自己大吃一惊。 “人呢,什么时候走的,刚刚还好好站在我身后的两个大活人呢?” 陆风痕英俊的脸上有着被戏弄的恼怒和扭曲,他瞪了那边同样在瞪着他的女鬼,将两张已经燃烧到一半的符纸在空中挥了挥之后就向着对面甩出去。 如果是寻常的纸,不管有没有燃烧起来,扔出去很可能都会得到一个没飞出多远就飘落下来的结果,甚至这时候要是有一阵风向着这边吹过来,可能还会招呼到自己身上来,但这符箓显然不一样,陆风痕也说不清楚其到底拥有的是什么样的力量,但它们很明显在这一刻像是被施加了某种势能一般,向着对面的阴鬼直直飞过去。 而陆风痕这时候却懒得去看结果了,他的目标只是梅矛,现在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那就绝对不能够轻易放过,必须要将他抓到手,否则不管是他有了防备以后不好抓他,还是那个老头儿口中的“鬼神”的震怒,都是他不愿面对的,甚至连那老头都可能对他真的恼怒,到时候将他逐出师门都有可能,毕竟他犯忌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量变积累引起质变。 他一路小跑着走下楼梯,然后又直奔着外面而去,他相信他们要跑也一定是向外跑,尤其是很可能要返回面包屋去,不可能逗留在办公楼里。 他并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景象,否则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被他寄予厚望的两张“克”字符箓,在飞到女鬼身前的时候,突然火势大增,竟像是两支火矛一般将女鬼的身体钉在了原地。 女鬼瞬间凄厉嚎啕起来,声音刺耳,倒是将那边昏迷的女老师惊醒过来。 当她再看向自己的时候,女鬼的双眼中,红芒一闪,那女老师便像是受到了控制一般,跑过去将贴在墙上的两张福禄摘下来不说,还跑过来帮她“灭火”。 那对女鬼会造成剧烈伤害的符箓,对于女老师却不过是稍大的火苗,仅仅将她的手烫红了而已。 没了束缚得到解脱的女鬼一扭身就像是一阵血风一样带起红色的残影刮过楼梯、一楼大厅,循着那陆风痕的足迹追过去。 至于没了控制之后再度昏迷过去的女老师,倒不是她突发好心,而是因为对陆风痕的报复心里和恼恨远超过了她对其他人其他事的破坏欲望,也就没有去理会。 …… 李健一行三个此时确实在奔回面包屋的路上,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因为还是工作日,所以不少学生都已经早早入眠,就算还没睡的,也差不多都回到了宿舍里,所以一路上他们竟然没有碰到一个路人。 从这座办公楼出来到面包屋,就是一条直直的路径,顶多到了终点处再向右拐一个小弯,他们的奔跑没有阻碍,但是身后却很快有了追兵。 “怎么这么快就跑出来了?”梅矛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是陆风痕吓了一跳,当然如果是那阴鬼,或许他会更吓一跳。 李健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道:“那阴鬼这么容易就被他解决了,不至于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更危险了。” 那意味着,这个陆风痕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许多,招惹上这样的人,是祸非福。 李千江也回头瞥了一眼,突然叫道:“还没呢,那女鬼也追上来了。” 李健和梅矛下意识都回头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身影,却看到一阵红色的风浪在那陆风痕身后追逐,速度比他还要快,很快便吞没了他的身体,然后就见到那陆风痕整个身体被卷起来,“举”到了半空中,又狠狠地朝前摔了过去。 陆风痕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他仰躺着连连咳嗽了一阵,然后手肘撑着爬起来,整个人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风度和俊朗,显得十分狼狈。 李健他们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多少快意,因为恢复成正常体型的女鬼下一刻目光就直直朝着他们射过来,看她的神色变化,似乎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来。 李健心中一寒,刚刚那一幕对他的冲击不小,之前看到的几个鬼,包括那只恶鬼,都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形态,还算能够接受,可这阴鬼却显然真正幻化成了一只“怪物”,鬼怪鬼怪,的确是没有说错。 如今看来,这阴鬼成长得速度太可怕了,之前还只能够以幻境来攻击,影响人的精神,现在却连肉体上都能够打击,她刚刚那一下换做李健他们也绝对没法躲得开、挡得了。 不过此时拦在女鬼面前的还有陆风痕,虽然李健这边看起来对她吸引力更大,但陆风痕也不过就是个绊脚石,浪费点时间随脚踢开就行了,所以她再次向着陆风痕移动过去。 她的移动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需要动脚的平移,事实上此时她和李千江一样也是打着赤脚,但却好像脚不沾地、飘然而过,不仅飘然速度还非常快,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间,她就来到了陆风痕近前。 但陆风痕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的符箓已经用完,但他还有其他手段,就见他站起身来,解开西裤上的那条皮带,然后翻过面来,竟然从上面拔出了一支藤木剑来,抖了几个剑花便迎上去。 他这动作很熟练,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女鬼一开始也没有在意,无备之下却被他一剑抽在手臂上,顿时上面冒腾出一缕青烟来,女鬼也痛得“嗬嗬”叫了两声,但这却让她愈发凶悍了起来,只是她显然也意识到了陆风痕没有那么弱,得谨慎对待。 她身形再一变,那红色的血风浪再现,就像是一头猛虎直扑着陆风痕而来。 陆风痕只能艰难地招架着,这种形态的阴鬼让他很难伤到她,但她却能够腾出一条条“鞭子”,抽打在陆风痕的脸上、身上,没一会儿他全身上下就多了多道血痕,风一吹更是火辣辣的疼,他的抵抗也越来越吃力。 “还看什么,先走吧。”李千江看着李健和梅矛还懵逼一样看着那边的打斗,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一声,但他也没有直接走。 李健忧虑道:“就算我们回到面包屋,她等下解决了这陆风痕,肯定也会追过去,跑不跑,又有什么区别。问题的关键是这阴鬼到底要怎么解决?” “仅凭我们的力量恐怕真的没办法……”梅矛苦笑着,而且这其中他能够提供的力量是最弱的,要是不是被这肉身束缚着…… “啊!噗……”陆风痕终于一个抵挡不住,再次被掀翻在地,甚至吐出一口血来,显然是伤得不轻。 女鬼再次恢复正形,走到他身边,突然张开嘴巴,血舌再次如箭一般激射而出,眼看着就要射穿连移动身体都困难更别说躲避的陆风痕。 “……所以都说了,你修行还不到家,当初叫你不要那么早破身偏不听,哎!” 这突如其来的老迈却又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让陆风痕眼前陡然一亮。 第四章、仇消怨难了(上) 很快,在众人、鬼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衣袂翩翩的身影。 这是一个老头儿,穿着一身老旧的道袍,灯光下,他的道袍中间那一个像是由金线缝制的“道”字,也有些熠熠生辉。 他既非慈眉善目,也没有仙风道骨,但在出场之后,所有人仿佛都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不仅吸引人的注意力,更是给大家带来不小的压迫。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正对着陆风痕下手的女鬼。 女鬼方才吐出的血舌,这时候便被一道不知何时飞到了陆风痕身前的符箓格挡住了,那道符箓像是带着某种莫测的力量,一直在打着转儿,而在上面,更隐隐地透出了阴阳太极的影子,女鬼的舌头无法寸进,只能暂且收回来。 而且现在对她而言,有了一只更大的拦路虎,注意力也不由再次转移。 “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 老天师可不像是陆风痕,学艺没到家,他方才那一手就足以令女鬼审慎对待,此时喝完这句敕令,便见他突然纵身一跃,腾空而起,衣袍伴随着风吹猎猎作响,他双手却开始做起了各种符印手势,食指中间则夹着一张新的符箓,然后这符箓渐渐地卷绕起来,形成一个卷轴一样的形状。 “去!” 他双手猛地一甩,那符箓“卷轴”就如同一颗子弹一般,激射向女鬼,还在半空中的时候,突然无火自燃,“噗嗤”一声熊熊烧灼起来,然后快到女鬼近前的时候,却猛地蹿升成为一人高的大火柱,像是从天而降轰然落下。 女鬼嘶叫一声,准备故技重施,但她化成血风之后,那火柱竟像是借了风势,非但没有被扑灭,反而燃烧得愈发熊熊炽烈,女鬼的脸上除了阴郁和凶狠之外,也开始多了一丝痛苦和畏惧,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 老天师已经趁着这个时候来到了陆风痕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将他带到了身后去,还一边嘱咐道:“且在一旁好好看着,也好让你能收收心,真心和老道学点本事。” 看着老天师一派肃穆的表情,陆风痕有些愣住了,老实说,跟着老头儿这么久,他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这副模样。 以往他虽然跟着后者学艺,但颇有点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感觉,主要还是开始的学艺过程显得十分枯燥,而陆风痕也不是那种坐得住的性子,所以严格说来,尽管老头儿学到的也只是“道家一线天”的一部分浅薄术法,但他可就是连皮毛都没沾上,典型的半吊子水平。 关键是因为常年来顺风顺水的经历,让陆风痕很没有自己其实是个鶸的自觉,相反还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道术高手了,平常也都做出了这么一种风度来,直到刚刚被那女鬼吊着打,算是让他第一次认清现实,而现在再看着自己一直不怎么放在心上尊敬的“老师”,原来还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他现在心里的滋味还挺复杂的。 不过相比于他,此时身后的李健三个心里就更复杂了,便是李千江现在也不提跑的事情了。 倒是梅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转过头来问他:“现在还要跑么?” “跑什么跑,现在跑有什么用,没看出来这老头儿跟他是一伙的嘛?” 这时候李健却突然说道:“这个时候正应该要跑啊,这老道士虽然看着挺厉害的,但刚刚那陆风痕不也挺牛的样子么,那女鬼可也不弱啊……” 他话虽然没说完,但是李千江和梅矛却都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越是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才越对他们有利啊,因为对方两边拼得越久、拖得时间越长,同时更容易达成两败俱伤的结局,而本来还能够有所威胁的陆风痕,现在似乎也失去战斗力了,这不就正是他们原本计划好的完美结局么? 虽然现在正戏也才开始上演,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们往好的方面想,当然他们肯定也不会留在原地,万一再出现什么变故,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字记之曰溜! 嘭、嘭、嘭…… 伴随着三声清脆的撞头声,刚转过身没跑出几步路的李健三个就都惨叫了一声,同时捂着脑袋靠在了一起。 那老天师这时候却回过头来冷笑道:“此处已经被我隔绝天地,在我撤开之前,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李健他们听到这话,心里都沉下去。 方才他们已经用亲身验证了对方说得没错,梅矛这时候又不信邪的样子再次往前冲过去,但是再一次被迎面撞上反弹回来,不过是更进一步验证了老头儿没有撒谎。 李健却更加疑惑他是怎么做到的,“阳间真有这种专门对付鬼的道士?” 他对这个的最大印象,其实还是来自于“僵尸道长”九叔,九叔逝者已矣,但他留下的那些经典,却永远会留存在影迷们的心中。 而对于李健来说,他也只是把那当成单纯的电影来看,哪怕是知道有鬼、有地府,但是听过李千江关于鬼和地府的那些解释之后,他也觉得这些更像是民间传说一样的东西。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还能亲眼见到这种道士,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茅山的,但看起来驱鬼应该是有一套的,就是可惜和自己不是一路人,甚至是敌非友。 陆风痕也回头盯住了他们,他虽然一句话都没再说,但那眼神就仿佛在说“我看着你们呢,小样儿,你们跑啊,你们再跑啊,你们继续跑啊”,那种戏谑的意味,让李健三个又恼怒又无奈。 梅矛忍不住哼道:“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恃势凌人、仗势欺人、骥尾之蝇、狗仗人势、城狐社鼠、驴蒙虎皮……” “哇,厉害,你把成语词典都背下来了吧?” “给你三十二个赞哦!” 李健他们也只能这样苦中作乐了,但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的举动。 “……”陆风痕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发誓如果他这时候动得了的话,绝对要他们好看。 且不提这边,那边女鬼被老天师的符箓所克制,一时竟有些难堪。 实际上他所用的这也是“克”字符,但是同样的符箓,不同的人使出来,威力也是完全不一样,之前陆风痕用的那个只是让女鬼有些忌惮,而现在这个才是真正能够威胁到她。 “啊!!!” 被那火柱纠缠了许久之后,女鬼似乎也有些恼急,突然凶戾地嘶吼一声,一阵无形的音浪扑面而来,居然连那火柱都被震荡开来。 老天师面皮也微微一抖,显然女鬼的凶悍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才刚出招,底牌还很多,此时便从背上一直背着的剑鞘里,将那桃木剑取出来,同时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约莫有四五张的符箓,一口气都散在了半空中。 那些符纸竟然没有被风吹动,竟然好像被一股力量定在了半空,然后他单手持剑横推上去,剑身同时与那些符箓接触,那些符箓竟像是被吸引住了一样,纷纷黏到了剑身上,将剑身齐齐包裹住了,令这桃木剑成了一道符剑,然后他才挥剑向女鬼刺去。 被震开的“克”字符威力已经被削弱了,而且这毕竟是消耗的物件,所以这时候也没法寄希望它能够再给女鬼制造麻烦。 女鬼方才那看似寻常的一吼,对她其实也是不小的消耗,但还没等她缓过气来,老天师已经持剑杀来,她不得不迎上去。 两道身影交接在一起,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声,老天师的桃木符剑也就罢了,那女鬼的双手竟也像是精金一般,十分能抗。 只是老天师这符剑带着削弱之力,每次正面接触到都有一阵酥酥麻麻电流一般的感觉触遍女鬼的全身,渐渐麻痹她的鬼身,她渐渐显露出一些被压制的力不从心来。 “看来这阴鬼还是稍弱一筹,我们得想好怎么突破这里,不能够被困在这里,待会儿他过来的话,我们倒还好,梅矛就真的有事了。” 梅矛作为被李千江认定“真的有事”地,这时候也很焦急,口中喃喃着:“怎么还不出现,难道真要动用那个东西?” 李健有些不明所以,李千江却突然眼前一亮,随即便斥责道:“其实鬼君竹交给你的那东西根本没有损毁对不对,你就是不想联系他?” 对于梅矛与鬼君竹的关系,他也只是有些模糊的了解,但对于梅矛的心思却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梅矛脸色微微一变,紧咬着嘴唇道:“损毁倒是没损毁,但是也只能够联系上他,其他作用是真的没有了。但是现在一不知道他在哪里,二也不知道他是否来到了阳间,就算真的呼唤他过来,也不一定来得及……” 李千江低喝道:“来不及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鬼君知道了,他就一定有办法救我们,不、准确来说是救你。” 李健莫名其妙,“怎么,你们再说什么?” 李千江和梅矛却都没有解释的意思,李千江只是瞪着梅矛,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藏着掖着,难道你真要等着被他们抽魂的时候才来后悔?” 终于梅矛一咬牙,突然伸出双手都往自己裤裆里摸索去了。 李健和李千江都愣了一下,李千江眼角抽动着看着他,咧嘴道:“你该不会说,把东西放在这地方了吧?” 梅矛的脸上又羞又恼,忿忿叫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想这样?是他根本就把那东西做成了贴身衣物的样子,我只能……” 这下连李健也明白过来,所谓贴身衣物自然就是内裤了。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一根肉瘤一般的彼岸花根茎,尽管那是自然生长的植物,但不得不说,这地府人……哦不,鬼们的恶趣味,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也不知道梅矛是在做什么,双手在左边掏了掏右边又掏了掏,没多久竟然还真的抓出了一条内裤来,看清那内裤的款式,李健和李千江都差点没忍住笑了起来。 原来那内裤现在看着像是两片连在一起的布片,但在两侧却都有绳子,那绳子此时自然是解开了,但不难想象,之前应该是两侧绑在一起的,只要想想那个画面,两人都觉得辣眼睛,更不用说这布片本身竟然还是粉红色的,不知道是原本的颜色,还是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变色。 梅矛的表情早已经涨红,再注意到不远处的陆风痕也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怒叫道:“看什么,没见过男人穿内裤啊?” “穿内裤我还真没见过,至于***,今天倒是看到了……”陆风痕说着,神情更怪异起来,“这东西,难道还是什么神器?” 他却是想到了老头儿提到的那位“鬼神”,如果说之前对于老头儿的话,他还只是将信将疑,哪怕之前那个符印折磨了自己一段时间,直到昨天彻底消退了他才起意和老头儿一道找上门来,可他还是只以为那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手段,只是自己不懂而已,就跟魔术一样,外行人看着会觉得神奇,稍微懂点儿关窍地,却只会不以为然;但现在心里膨胀的自信先后被阴鬼和老道打压,又见到了老道的真实实力,他对于那“鬼神”之说,也就自觉多了几分可信度。 那位“鬼神”要真是和眼前这些人有关系,那么他们手上还有什么保命的东西也说不定,只是这造型就实在是…… 梅矛却没再理会他想些什么了,在李千江催促的目光中,他突然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来,竟然一下点燃了那条内裤。 “这个打火机哪里来的?” “不知道,梅矛平常也没抽烟啊。” 梅矛听着他们的话,恼怒道:“都住嘴吧,是我早想到会到这种时候,所以早早准备的好吧?” 只是等到他将整条内裤都烧完了,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一阵轻风吹过,甚至将那灰烬都席卷走了。 陆风痕挑着眉毛往周围盯着看了半天,然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很冷啊,我这件外套反正也脏了,给你接着烧了取暖怎么样?” 李健他们都当没听到他的话,但心里也是越来越急,尤其是对面老天师正压着阴鬼在抽插,局面眼见着就要尘埃落定了。 虽然桃木剑上的符纸都在消耗中破碎了,但女鬼的身上已经被刺出了一道道口子,有些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青烟,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只是脸上的凶相反倒比之前还夸张了,这让老天师也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想着要尽快解决了她,不然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思及此处,他再一次从怀中将本来一直留作预备的两张符箓抽了出来,要知道这些符箓都是很难制作,光光是材料要求就很高,所以平常身上都不可能带太多,这一次还是特意多带了十几张,方才已经用了两把在桃木剑上——之前的那一把已经被消耗一空了。 既然决定毕其功于一役,那老天师也不做保留,将两张符箓同时扔了出去,然后举剑一个高刺,剑尖直接插在了符箓中央,将两张符箓串了起来,然后他挥动着桃木剑,再一次腾跃而起,人在半空却提剑划出了一个奇怪的字符,当他最后一划完成,那剑尖上的两张符箓也已经消耗完,随即便见到落回地面的他头上突然凭空多了一个金色的巨大字符,然后随着他桃木剑一指,直接飞向了奄奄一息的女鬼。 “此乃‘镇’字符,专诛你这不容于世的邪祟。死来!” 第四章、仇消怨难了(中) “啊!!!” 无比凄厉刺耳的嘶鸣,在老天师划出的那道“镇”字符击中女鬼之后响起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都不由得抬起双手捂紧了耳朵,但仍然难受得令人直皱眉,甚至有些反胃。 就算是早已经被老天师以“辟”字符箓封镇四方而形成、也就是刚刚阻拦住了李健他们去路的无形墙体,都在此时被震荡出了丝丝缕缕的波纹。 也只有李千江以鬼身,不太受这奇异的鸣声影响,只是蹙眉忧惧,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后果。 随后就见到那散发着金光的巨大“镇”字将女鬼整个身体都按压下去,女鬼被压迫得蜷缩成了一团,一边口中还在不断嘶鸣着,一边手脚都在乱蹬着,做出所能做的一切挣扎,但也不过是无用之功。 “镇”字的各条笔划,随后又化成了一条条金色的发光线条,分散开来,幻作一个牢笼将女鬼困入其中,而此时的女鬼身形已经被大幅削弱,看起来比之前生生矮小了一圈,甚至可能在随后还会不断被削弱,因为她的手脚只要稍一触到那牢笼的边沿,也就是那些金光线条化成的铁栏杆,就会如同被电流穿过一般,打着哆嗦缩起身子,而那金光牢笼也像是有灵性一般,在不断地缩小、持续的给予她压迫。 “快住手!”李千江突然叫了一声,老天师听到声音转过身去,看到李千江便微微一挑眉头,继而冷笑道:“我在你身上没有察觉到多少煞气,看来你不过是只普通鬼,既不入轮回,何故逗留人间,更要为这邪祟作伥?” 他此时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显然方才那一番施威,对他的消耗也不小,尤其是他现在年纪也大了,除却这些法术,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体力自然不太跟得上。 对于老天师能够看到自己,李千江只是微微讶异一下就释然了,和陆风痕相比,老天师显然要“业务熟练”许多,若连鬼都无法看到无法接触到,又谈何诛邪? 只是他必须要说清楚,因为现在他们等于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过后老天师要动手那还是过后的事情,说不定到时候这边鬼君竹也到了呢,可现在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当务之急,于是连忙说道:“您误会了,我并非是要为虎作伥,实不相瞒,我们将你们特意引来这里,原本就有让你们将其消灭的想法。这阴鬼放任下去,只会为祸一方,我们也会是受害者,又怎么可能帮她说话?只是您可能不知道,这女鬼还有一招未及释放,若她用出来了,我们在场的,恐怕都要受到殃及,必须防备她!” 陆风痕挑了挑眉,嗤笑道:“你们这是眼见她快没了,再没有谁可以帮你们阻拦我们了,就开始信口胡说了?难不成,她最后绝招是自爆,跟咱们同归于尽?” 李千江眼神古怪的看着他,感觉这家伙现在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大概是因为自信心受挫的后遗症,这时候连智商都丢了么? 可偏偏,他说的话却是…… 老天师自然不会如同陆风痕一般,因为此时李千江说这种谎话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他也相信李千江前面说的,他们与这女鬼本来也是对立的,确实也不太可能为她说话。 不过对于李千江的提醒,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看了女鬼一眼,此时的女鬼已经被压制得如同小学生一般大小,若非那张面孔还是凶狠可怖,几乎要让人以为她是现实版的天山童姥了。 总之,上下打量几番,老天师愣是没从她身上发现出什么端倪来,不由回过头来问李千江:“你说的,可是真的?” 现在他才是场中的主宰,女鬼被他压制,李健他们这三个更对他造成不了威胁,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害怕什么,但是凡事谨慎点总是没有错的,这是他几十年来的行事哲学。 陆风痕睁大眼睛道:“老……师傅您怎么能信他们?” 老天师却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若是放在以往,陆风痕说不得还要犟两句,不过现在时移世易,他的心境不同,面对老天师的时候已经没有从前的底气了,故而嘴上嘀咕了两句,却没有再多话了。 李千江却走到了老天师跟前来,一起看着不远处痛苦中却还是不断地展露自己的恨意的女鬼,摇了摇头叹息道:“您应该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吧?” 老天师听到这个就皱了皱眉,想了想才道:“我只知道,她与世俗传闻中的厉鬼无异,也是最得被我道门驱除的邪祟。” “其实她更应该叫做阴鬼,乃是被人害死的冤魂,以戾气、怨气相伴而生,生则阴气、煞气极重,攻击性和破坏欲都极强,同时也确实有着很强的力量。不过您既然能够压制住她,自然还是您更厉害。” 对这个有理有据的马屁,老天师很是受用,而且也感觉很新奇,毕竟他从来也只听过人的马屁,这还真是第一次听到鬼拍的马屁,装作漫不经心地一捋胡子,实则内心的得意早就从他抖动的脚尖泄露出来了。 李千江不由暗自腹诽还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那陆风痕心态不正,这老道士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人老成精,更善于伪装而已。 当然这对他的说服工作,是件好事,至少也起了个好头,接下来他便继续说道:“可是阴阳二气本是阳间平衡之根本,这阴鬼身上的阴气,却也随时可能全部转化为煞气。那阴气转煞的过程,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我做一个最简单的比方,那就是被压缩到了极点的原子,很容易就会发生爆炸。就像是……如今的她这样……” 虽然觉得越靠近越危险,但李千江都过来了,李健他们也没有缩在后头的道理,此时也都站到了李千江身后,听着他说的话却也都是惊疑不定,难以判断是真是假。 老天师更是如此了,但他更不愿意冒险,只是轻哼道:“你的意思,还不是要我放了她?” “不,我是希望您能够尽快将其消灭,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开始这个过程。” 老天师脸色微微一变,李千江的提议反而正戳中了他的软肋,他会的这些还真就是水磨工夫一般的术法,那种“速杀”的手段,莫说教门中本就不怎么提倡,就算有他也根本学不到啊。 “啊,好痛,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好难受啊……”却在这时,那已经被压制得只有人脑般大小的女鬼鬼身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相貌颇为清秀的女孩,却正是曾经经常来李健的面包屋买小面包的那个杨霭,最初的形象。 第四章、仇消怨难了(下) 看到这一幕,李健讶然道:“她恢复正常了?不对……”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与其说是恢复正常,倒不如说这更像是某种“回光返照”。 李千江沉声道:“不要信她,阴鬼以怨气而生,除非她彻底消亡,不然这怨气不可能化解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被人害死的啊,我死的好惨啊,为什么我死后,你们还要这样对我啊……”女鬼此时却在一边叫喊一边抹泪,那秀丽的模样做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很容易引人怜悯。 而且她说的确实没错,老天师也就罢了,李健他们多少都已经知道了些她死亡中隐含的内情,不知道的也差不多猜到了,尤其是在白天那位“秦守仁”教授的离奇死亡之后,一切更像是得到了验证,她的确是被人害死的,死后却又成了这副鬼样子,现在更可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这能够怪她吗? 可是又正如李千江所说,哪怕自己的复仇对象已经没了,按照道理说,怨气的目标解决了,这怨气似乎应该消散了才对,可事实是对于阴鬼来说,复仇仅仅是它们所带来的破坏和灾难的开始,实际上阴鬼能够像现在这样保存有一定理智的时候都少得可怜,若非是现在被逼到了绝境,或许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许是为了迷惑他们,她又怎么可能再做出这样一副柔弱的样子来? 可以说,从她成形为阴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结局,只不过以往的多数时候,都是鬼差来“清理门户”,现在却是一个老道士来“除魔卫道”。 不过到底还是有人受到了影响,陆风痕就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是怎么在对方手下被虐地,走近前来看着她眼神中竟然闪过了不忍,只是刚一张嘴撞上了老天师严厉的目光,便又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这也是因为女鬼没有把精力放在他身上的缘故,她此时正看着李健,作势要扑过来,只是快碰到那金光线条的栏杆时才停住,但还是喊道:“老板、面包店的老板,你救救我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这里在场的,她其实也就认识李健一个人,当然换而言之,此前就认识她的也就李健一个,虽然他们也就是简单的交集,连交情都谈不上,可这时候能够搭上话的,也就只有李健了。 老实说,此刻的女鬼不仅变回了原本清秀的模样,而且身形已经像是个洋娃娃一般,哪怕没有洋娃娃那种特有的精致感,却显得分外好看,而周围那些金光线条构成的护栏,也反倒像是成了她的衬托,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称得上“诱人”。 人皆有恻隐之心,但更关键的却在于,此时的女鬼,不管是话语还是神情,似乎都带着某种迷惑感,所以哪怕得了李千江的提醒,知道她是没安好心,却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李健的精神便不由自主的一阵恍惚,但很快他的右手腕上,那一圈本来已经变得极为淡化的阴阳虫纹路,突然泛起了微光,他的脑袋里也瞬间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清流,一下子就清醒了回来。 老天师和陆风痕都没有注意到李健右手上的变化,但那女鬼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疯狂地往这边冲来,哪怕整个身体贴到了栏杆上之后,就被那金光震颤得都翻起了白眼来,却仍然不肯退出去,动作更是显得狂暴无比,连老天师都为之讶然,尤其是察觉到这“牢笼”也开始震荡起来,似乎有些不稳固的时候。 他提起桃木剑,然后咬开了左手食指,滴了几滴血抹在剑身上,然后照着那女鬼就要刺过去。 “呀!” 轰然一声,就在老天师持剑还未近身之前,已经不过巴掌大小的女鬼竟然将金光牢笼掀翻,然后整个人突然化作了一道血箭,疾驰而来,目标直指老天师身后不远的李健。 老天师也有些措手不及,侧首眼睁睁看着那血箭掠过自己肩膀,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心!”李千江却是一眼看中了那血箭的目标,怒喝一声跳了过去。 梅矛也反应过来,将李健一把拉开,但那血箭却像是锁定了李健,竟然也跟着转了方向。 李千江这时已经跟着蹿了过来,想要抓住它,却直接被它透过手掌去,竟然没抓住。 说来缓慢,其实只是极短极短的时间内,这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血箭已经是呼吸即至,梅矛想要将李健再拉到自己身后也来不及了,他干脆一个跨步挡到了李健的身前。 李健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正要推开他,却没想到那血箭快刺中梅矛的时候,竟然又是一个绕弯,然后倏地撞进了李健的右手腕。 就像是从始至终坚持的一个目标终于完成然后骤然松懈一样,血箭在刺入李健这手腕之后,竟然一下子就沉寂了下去,像是消失了一样,但李健却明显地看到在那一圈阴阳虫旁,又多了一圈红线,只是这红线极细,哪怕颜色很鲜艳,不注意却也容易忽略掉。 李健抬起右手,虽然这手整体看起来还是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一种这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的感觉。 李千江和梅矛看到这里也是一呆,哪怕他们对于彼岸花的神秘和能力都有些了解,却也没想到,地府鬼君们决定赐予李健地这看似稍稍普通一些的彼岸花根茎,竟然能够到这一步。 虽然现在说尘埃落定还有些早,但他们不知怎么就是对这彼岸花根茎有信心,那女鬼最后的奋力一击,肯定也和那阴阳虫一般,被彼岸花的根茎压制住了。 当然了,女鬼的举动也很奇怪,她原本甚至可以拉大家一起下水,但却突然狂躁起来,用尽最后的力量破开了困住她的金光牢笼之后,又将最后的力量都寄托在这血箭上,本来以为她是要杀了李健,但现在看起来,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李健的右手腕,而她之前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寻常之处,那么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健,不如再试一试,现在你这右手又多了一个什么能力吧?” 梅矛突然走到李健跟前,有些兴奋地说道。 李健看着他炸了眨眼,有些茫然的样子。 梅矛很快就给他提示:“就是,之前那个手机……” 啪! 这一瞬间李千江愕然,陆风痕愕然,刚缓过神来的老天师也有些愕然,就是李健自己都有些愕然,而被扇了一巴掌的梅矛则在惊愕之后,又有些委屈:“不想给我看就不给看嘛,你好端端地,打人干嘛?” 第五章、鬼君竹降临(上) “我也不知道啊,不是我动的手。”李健看着自己的右手,这时候是真的感觉这手不属于自己了。 梅矛瞪大眼睛,一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的表情。 刚刚大家都看到了你动的手,你也好意思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指鹿为马? 他看了看李千江,好像要从他这里得到“支持”,李千江苦笑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这打肯定是白挨了。” “咳,你们……”老天师这时候却走过来,淡淡道:“现在,该是好好盘算的时候了。你的这具肉身,本就不属于你,我们拿回去理所应当,怪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他指着梅矛,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陆风痕身体似乎有些恢复过来了,走到他身边壮声势。 李健他们瞬间就被拉回了现实,是啊,不管那女鬼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没人帮他们拖住老天师和陆风痕,他们就得要独自面对了。 且不说老天师,就说现在回复了点儿元气的陆风痕,他们现在的状态也打不过啊,而且逃还逃不了,这地方都被封闭住了。 这道士的符箓还真是万能用,不同符箓都有不同的效果,这仿佛隔绝空间一样的能力,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老天师说要拿回肉身,实际上和说要杀了梅矛没什么区别,除了这个,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让梅矛离开这具肉身了,因为它们现在仿佛已经真的融为一体了,而事实上老天师心里很清楚,这本就是他们所要达成的效果。 肉身虽然是一副躯壳,但每个人的肉身,也基本只能适配自己的魂体,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所以当人死亡之后,这“魂体”或是化为鬼身,或是直接消散,肉身也像是失去了驱动力的机器,逐渐生锈腐坏。 老天师他所做的,不过是将一个人的肉身,做成一个能够适配其他的灵魂的“容器”,然后将别的魂体转进来,以达到延续生命的效果。 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人的精神力量,远比肉身的“生命力”要强,但抵抗不了生老病死、各种意外,最后只能随着肉身的消逝而离开人世,而老天师所做的这个计划,却可以避开肉身的腐朽,让人的生命得到另一种形式的延续,所以他挑选的当然也要是原本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不过这种本不该轻易死亡的人,只能以别的方式让他死去,实际上,这更像是一个将其魂体剥离肉身的过程,而一般除非是化成了鬼,否则离开了肉身就等于死亡了,不可能继续存于世间。 如果以阴阳两极来衡量,肉身等于阳极,灵魂则是阴极,阴极只有被覆盖在阳极中,才能在阳间生存下去。 这些老天师自然不会告诉李健他们,他心里面虽然埋怨陆风痕什么都不说就跑过来做这种事情,但事到临头,他也没有放弃就走的道理,莫说现在那位“鬼神”还不在这里,就算他在这里,机会就在眼前,老天师也绝对会试一试。 “他,交给我们;至于你,最好别想阻拦。”陆风痕说着,过来一把就要将梅矛拉过去。 李健当然不可能任由他这么将人拖走,刚刚是梅矛保护他,这时候轮到他站出来挡在梅矛面前了。 啪! 李健眨了眨眼睛,突然气势反而有些弱下去,“我说,不是我动的手,你一定不信吧?” 陆风痕捂着脸,李健看到了都为自己刚才这一巴掌感到不可思议,如果说刚才扇梅矛是“小试牛刀”,现在却是“大展身手”了,因为即便是用手捂着脸,陆风痕那张英俊的脸上、白皙的皮肤间通红的手掌印依然清晰可见地从手指间露出来。 陆风痕完全傻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好像李健这一巴掌把他魂儿都打出来了一样。 后边的老天师也怔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李健的手,要说一般人看到这个可能会觉得李健真就是故意的,但结合之前他也打了另外一个人一巴掌,这看上去倒真的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样。 为何会控制不住呢?老天师自然想到了方才看到地,钻入了对方手腕里的那道女鬼最后幻化成的血箭。 他深深的望了李健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晚上来这里是不是个错误,一而再再而三发生出乎自己意料的情形,这让他甚至觉得可能下一刻那位一直让他忌惮的“鬼神”也要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健觉得如果这时候自己回答“男人”,恐怕得被锤死,人嘛,偶尔皮一下就好了,千万不要皮几万。 “你……你竟然打我!” 陆风痕感觉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之前被那女鬼吊打也就罢了,那是厉鬼嘛,民间传说中的凶神,被老天师打击,那也是自家师傅,这家伙,凭什么? 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啪! 李健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右手却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抬起来,然后甩了一下。 “啊!” 扑街*2! 一旁的李千江忍不住摇摇头,感觉这家伙高富帅的人设已经完全崩了,现在就跟个傻子差不多,活该被打。 “喂,够了啊!”此时说这话的却不是被打的陆风痕,反而是打人的李健。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管是那圈虫纹路,还是那条红线,此时看似都没什么变化,但他却能够感觉到,手腕那里在微微发烫。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右手手腕上现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可绝对是它们在作祟是没跑的,而且就像是故意一样,等人说了一句话再赏一巴掌,有考虑过自己这个背黑锅的主人的感受吗? “啊啊啊!”这时受不了委屈的陆风痕终于忍不住冲着李健开始挥拳了,但还没等到他拳头挥过来,自己的脸颊却受到一次痛击,那力量大得,甚至连他整个人都被连带着扇倒。 若非是身后的老天师扶了他一把,他这下不跌一个狗啃食,也要摔成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 “我凑!”梅矛看到这一幕,突然感到脸颊似乎生疼了一下,实际上这完全是心理作用,对比李健给陆风痕的这两下,刚才对他那简直就只比抚摸多用了点儿力。 陆风痕跌倒在老天师怀里,刚刚那一下他似乎连鼻涕眼泪都一起被打出来了,总之老天师一把摸上去感觉手上都是湿的,他还揪着老天师的衣服袖口,用几乎只有小学生在向班主任打小报告才有的语气说道:“师傅,他、他打我……” 老天师:“……” 李健仨:“……” 第五章、鬼君竹降临(中) 李千江看着那边的陆风痕,心道这已经不是人设崩,这是画风和三观都崩了啊。 老天师不露声色地将陆风痕扯着衣袖的手拉开,慢慢站起身来,盯着李健和李千江道:“看你们这意思,是一定要阻挠我们了?” “我能有什么意思?这真地不是我动的手啊!”李健脸上苦笑,心里妈卖批。 虽然刚刚打人打得很爽——就算不是他要动的手,可打人的感觉他还是体会到了的,但要背黑锅他却是很不愿意的。 不过他很快又正色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你把他带走的。” 不管从哪一方面,李健都不可能任由梅矛被他们带走,他不知道这老天师究竟有什么操作,竟然弄出了这么一个肉身出来,结果现在又是坑了他们自己,让他们大费周章辛苦跑了这么远的路,现在还要平白与自己这边结仇,又是坑了梅矛。 且不说梅矛附上了此身之后,除了些许好处之外,有着诸多不便,就说这老天师想要这肉身,现在就等于是要梅矛的命,而谁也不知道,已经死过一次的梅矛,这一次再死了之后会怎么样,若是就此消失呢? 李千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站到了梅矛前面,无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梅矛想要把他们推开,他不想连累他们,就算这是他运气不好,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但这终归是他自己引出来的事情,只能由他自己去面对、去负责,把他们拖进来算什么?可李健和李千江就像是想好的一样,同时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将他卡到身后去,这是铁了心地要护着他。 不管李千江平常对他再多毒舌,可到了关键时刻,他绝对不会丢下他逃跑,甚至会主动站出来帮助他;至于李健,他再咸鱼再不爱惹麻烦,却从来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而既然接下了那个所谓“招待办主任”的职务,那么护着这些鬼,也就是他的责任。 何况此刻的李健在经历了之前被那女鬼所化的血箭射入之后,突然莫名多了些信心,或者可以说他突然有些膨胀了,这也是影响到他这时候主动站出来的直接原因。 “呵!”老天师看着这一幕,更是冷笑连连,“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做这拦路虎,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既如此,我也无需客气了。” 他说到做到,也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讲不通,那就无需再讲,手底上见文章,他甚至都不再说二话,下一刻便提起了桃木剑冲过来。 李健和李千江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他们突然有了无与伦比的共同默契,李健在第一时间便将自己手中一直拎着的那个矿泉水瓶往前一抛,然后拉着梅矛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李千江却是开始施展着自己控水的能力,被李健扔出去的矿泉水瓶被老天师轻易避开之后,后者根本不会料到危险突然来到了身后,只见到他后面的那仍在做着抛物线运动的水瓶中的半瓶水,突然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成为一串水柱,然后反射向老天师的后背。 陆风痕在后面大叫了一声“小心”,但其实根本用不着他的提醒,老天师虽然表面上看不起这三个乌合之众,但他生性谨慎多疑,这么多年下来,临场的经验更是丰富无比,怎么可能会被李千江区区雕虫小技糊弄。 哪怕此刻背后的水柱在李千江的操控下射来的速度飞快,甚至看起来都出现了残影,但老天师反应更快,或可说他其实早就防着这一点,在那水柱转来的同时,就见他已经足尖一点,竟然轻快的一个扭身,同时桃木剑也顺势往后甩去,堪堪便将那水柱挡住,而他身体还没有停,依然在转着,却又“将计就计”一般,以桃木剑挟着那水柱,竟然划归己用,要反弹回送给李千江。 不过李千江如今虽然没有了曾经的厉害,但在地府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是单单增长了学识和见识,因为对于自己能力的兴趣,他也不时会找人练手,打架……哦不,战斗的经验那也是异常丰富的。 地府之广大一般人是无法想象的,鬼类更是多不胜数,要知道那里生存着的鬼,其实是这数千年下来的积累,而且每年的死亡数字那么多,哪怕其中只有极少一部分能够真正化为鬼并最终去到地府,可漫长岁月累加下来——毕竟鬼的“寿命”可比阳间的大部分人要长得多,这数量想想都恐怖了,要不是地府足够广,还真不一定容得下这么多甚至还在持续增长的鬼。 而这么多的鬼,各种能力都会有,李千江经历过的阵仗可以说比老天师其实是只多不少,要不是现在受限于被削弱的力量,他完全可以直接碾压对方。 “哼!”李千江一点儿没有慌张,面对着欺身过来的老天师,他并没有闪避,但是手中手势却是再次一变,那条水柱顿时又化散成无数的水珠,一面反过来裹挟着那桃木剑,一面还弹到了老天师的衣服上。 在连续的闷闷的撞击声中,老天师也闷哼了一声,连连退了数步,身体摇摇摆摆地好不容易才重新稳下来,然后双手齐动,将桃木剑上附着的水珠都驱除,才略微松了口气。 看这一下他竟是吃了个小亏,受伤倒不至于,但面子是丢定了,脸色自然也不好看,看着李千江的眼神更变得危险了起来。 李千江却仍是丝毫不慌,待到老天师再次挥剑过来,他双手又是一个虚抬,之前跌落在地面上的那些水珠竟然再次重新汇聚了起来,然后将老头团团围困住,还不时有水珠像是弹珠一样弹到了老头身上。 虽然就这种程度的攻击,几乎没有受伤之虞,老头却是被恶心的不轻,此时也是发了狠,突然再一次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将逼出来的血涂抹到了桃木剑上。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覆盖式或者胡乱的涂抹,而是画符一样,在上面比划了一番,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口中同时在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咒语还是只是单纯给自己打气,然后就见到那桃木剑剑身上先是冒腾了一阵热气,随后那血符开始泛起了微光。 这回老天师只是横剑一扫,身周这些恼人的水珠便被轰然打散,而且这一次不再是被打落在地,而是直接化为水蒸气蒸发了。 李千江见此脸上一变,然后吸了吸鼻子,神情却又变得古怪起来:“六十年……老处男?!” 第五章、鬼君竹降临(下) 话分两头,却说那边李千江出手缠住了老天师,这边李健自然也没有闲着,他拖着梅矛来到了刚才他们碰壁之处后,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握紧成拳,对着眼前那面看不见的墙壁猛地挥出。 却原来,方才他和李千江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有过三四次共同作战(合作)的经历,更是共历过生死危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再加上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思量过各种对策,因而刚刚只是眼神交流,就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李千江既然有着特殊的能力,那么让他来纠缠住老天师,给李健他们逃跑争取时间,这也是当初他们面对那个火野鬼时候就用过的战略,这一次更是轻车熟路。 若是李健他们真的逃跑成功了,李千江完全可以就地遁去,然后直接出现在附近有水的地方——这也是他最近发现自己似乎回复了一点儿的能力,活动范围仍然没变,但是能力却开始有了多变性,也让他可以更从容地应对那些看似危险的情况。 至于如何逃跑,拦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无外乎这个四面阻隔的无形之墙,这就要看李健能否激发出他右手中的力量了。 这实际上是一次赌博,李健手中的力量有很大可能会在压力下激发出来,那样不管能否突破这墙的阻隔,面对老天师他们至少有了反抗之力。 最坏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突破出去右手也毫无反应,那他们真就只能等着被干了。 李健这一拳是含恨而发,可谓用出了吃奶的劲儿,在拳头接触到一层无形的阻碍时,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够直接突破过去。 但就在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倏地弹飞出去,连带着梅矛也被带得跌倒在地。 还好这反弹的力量不是很大,两人都没有受伤。 李健强忍住不去看身后的李千江,也暂时不管梅矛,只顿了一会儿便很快就爬起身来,一咬牙,提起拳头又冲了上去。 碰! 那墙面毕竟是无形地,李健也不可能每次都算准距离,所以这一次拳头没打中,然后不防之下一个趔趄,整个身体栽倒过去,大概是因为力量不够强的关系,这一次没有被反弹,但他整个人就这么匍匐在“墙”上,这也是毫无作用。 他赶紧直起身,然后重新测量了一下距离,一只手撑住墙面,右手再次轰出,这一次甚至转了几个大回环,不管这是不是真能够增加自己的发力,至少是能够提升自己的信心,虽然看起来中二了点儿。 “庐山——升龙霸!” “七伤拳!” “八极拳!” “王八拳!” “喵喵拳!” 连着轰了数拳,刚开始嘴里吼着还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信心,到后面就是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了。 李健看到自己的手指关节上都通红了,一阵阵的痛感也自那里传来,但手腕上动静全无,三位“大爷”好像全都睡死过去了一样,根本半点回应都没有。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虽然克制住让自己不要去看身后的李千江,但从那叫声中也能听得出来,他此时境遇不容乐观。 想想也是,刚开始李千江能够稍稍缠住老天师,这主要还是因为对方对他不熟悉,被他趁了空子,可到底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在拖延住一段时间之后,李千江面对老天师就处于完全的下风,尤其是他现在能力所限,很多手段都用不上来,而老天师手中的桃木剑又可以说是专克他这鬼身地,李千江现在也就是靠着毅力在坚持了。 甚至李健还听到身后的梅矛似乎也叫嚷着冲过去,却好像被那个恢复过来的陆风痕阻止了。 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她身上了! “呼、呼……” 李健重重喘着粗气,虽然什么成果都没有,但他这一番连打消耗可一点儿不小,缓了几口气之后,他便再次站直了身体,对着那面“墙壁”挥拳。 “呀——啊!” 碰! 似乎使用了多重的力量,那反弹的力量也会越大,李健连退几步,好歹止住了身体没有跌倒,但他还是跌坐了下来,绝望地看着面前,那本是空无一物的地方。 “师傅,到手了,我们走吧。”这似乎是……那个陆风痕的声音? “车在外面,你先把他带过去,等我把这里,处理一下。” “好,那我先走了……” “啊啊啊啊!”李健并没有转过头去看,似乎这样子,还能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他只是双手抱头如同困兽一般咆哮了一声,然后猛地一拳轰在了屁股旁的地面上。 轰隆隆! 这时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地震,刚要将被自己打昏过去的梅矛身体抱起来的陆风痕身体没站稳差点摔倒,最后半蹲在地面上才稳住;而那老天师,原本正要一剑刺向李千江,结果了这个一直纠缠自己的家伙,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影响,不仅这一剑落空,身体也跟着摇摇摆摆起来,而实际上他很清楚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在摆动,而是脚下的土地在震动,只是他比陆风痕的重心稳多了,还能站立在原地。 等到这一次震动过去之后,他们一起看向了地面,更是不禁张大了嘴巴,只见到这条原本修建得十分盘平整的道路,此时居然沿着前边的李健拳头底下开始,散布出一条绵延有数米的裂纹,甚至肉眼都清晰可见,无法忽略的清晰。 就是他们两个人脚下站的土地,虽然没有裂痕,却也显而易见些凹凸不平之处,就好像是对方这一拳,直接便改变了此处的地貌一样。 陆风痕看着那边好像很安静在坐着的背影,咽了口唾沫,然后望向了老天师。 此时的李健自己,惊讶其实不会比他们少,但他却反而是最快反应过来的,然后他还不等那股意外的欣喜在自己心里散发开,救一下子蹦起身来,想也不想就冲着对面再次一拳轰了出去。 他不是不想要回头救李千江他们,但即便是救下他们,他也没信心一定能胜过老天师,最后还是得逃,所以自己必须先开辟出一条路来;何况这面墙都快成了他的执念了,不搞定它就感觉不通透。 老天师和陆风痕此时却都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总觉得又会是什么大动静,可过了会儿,想象中的大动静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们一起看过去,才看到李健的对面出现了一道……两道、三道身影,而此时在李健的正对面,正有一个中年人,同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脸上还带着十分轻松的笑容,说道:“这样的欢迎仪式,可有些不友好哦。” 第六章、怂道长不孤(上) 秋夜清冷、晚风萧瑟,开始逐渐凋零的道旁树木边沿往往都有一堆的枯叶,在风一吹之下,被席卷起来,有的成一个自转的圈儿,像是一阵一阵的迷你龙卷风,刮过来刮过去,一会儿成s形,一会儿成b……啊呸,总之是没个停歇;有的又像是顽皮的孩童,时不时停下来等着追逐,等到快被追到了却又飘飘荡荡起来。 时间已经快到晚间十一点,这个时候校园里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往往都已经在各自的宿舍里,或是早早安眠,或是做着夜行动物,开黑聊天、嘿咻造人、吃酒吹逼,不一而足。 而在自办公大楼到后门的这一段大路上,在连续几个学生宿舍的旁边,一块被单独隔离起来了的空间里,路灯下、树干旁,却仍有几道身影,一边有六个,一边却只有两个,形成了对峙。 不过此时场中大部分的目光,却都是集中在刚刚到来的三道身影身上。 老天师和陆风痕目光尤其警惕,因为方才就在他们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被他们控制住的梅矛和李千江,就都被一股力量拉扯着直接到了李健的身边。 然后李千江便在那个中年人的几下抚摸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就好像方才的那些伤都是假的;梅矛也随即被唤醒,他们见到中年人,脸上都是喜形于色。 李健开始还不解其意,李千江就笑着对他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一直和你提到的鬼君竹,还有胡子和百里,他们两个和我们一样,都是这一次被选出来的优秀鬼员。” 鬼君竹这时候却没看他们,而是笑着看向了老天师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面啊?” “是他?!” 听到这话,老天师与陆风痕此时都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并且很快就确认了下来,因为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似乎也只有那位才能够很好地解释。 因为对方现在大变样,所以他们开始还真看不出来,这就是他们曾经在高速公路上碰到过的那位“鬼神”。 陆风痕完全就是肉眼凡胎,连李千江都看不见,至于那女鬼是因为一开始中了她的幻境,后来似乎也一直受到影响,反倒是能够看得到她;老天师稍好,他虽然修炼不到传说中的“天眼通”,但却也有着一部分阴阳眼之能,一般对于鬼都能够看得到,反倒是如同梅矛这种特别的附身情况他看不出来——当然这即便是李健他们也看不出来,因为情况太特殊,倒不能说是他无能。 此时鬼君竹他们和梅矛的情况当然不太一样,但他们所附的这肉身,显然也有些特别,与一般的“鬼附”不同,这明显是很契合他们灵魂体的肉身,而问题显然也是出在这肉身上,就像是那种“量身定做”的东西,很容易就容纳进去。 只是在行动和表情上,就好像是整容过的人一样,显得略微有些僵硬,不如梅矛这种情况甚至不如“鬼父”地来得自然。 而老天师他们看不出来,李健他们这些真正通了“鬼眼”地,却是能够一眼看出来。 如果说鬼君竹的外表是一个成熟感性的中年人,很有那种吸引女生的“大叔”气质,那么他的本体却显得年轻得多,同时也没了那种“世俗气”,有种遗世独立的出尘感,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反正就不似人间人。 他的相貌,李健想了半天,也只能用“好看”两个字来形容,既不是那种剑眉星目的硬气,也不是那种浓眉大眼的正派,更不属于那种精致妖娆的“美男纸”,但却给人一种很舒服、很想靠近、亲近的感觉;他的身材也很高挑,目测在一米九左右,一身老式的长袍硬是让他穿出了时尚模特的模样,只是因为袍子不太好展露曲线,所以很难看出他的身体线条来,但目测应该也不会太差。 在鬼君竹身后的那个应该是叫做“胡子”的青年,相对就显得黯淡了,肉身还没什么好说,本体除了一头比梅矛这具肉身还要长的及腰长发,就是那造型古怪的八字胡子令人印象深刻。 而在另一侧,那位穿着公主装的精致小萝莉“百里”,内里居然也是一个不遑多让的小女孩,只不过身上穿着的却是一件小旗袍,还有披散着、连刘海都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齐肩短发,看着还真有点儿民国时期女学生装的模样,只不过这是个小学生。 李健一一打量过三位之后,目光又转回到了鬼君竹的身上,鬼君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李健。说起来,我还见过你的父母……” “老妈……”李健一愣,立刻迫不及待问道:“我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因为地府的规矩,他们这次没法过来,不过我已经让鬼带着他们在地府旅游了,这可是一般鬼享受不到的待遇。”说着,鬼君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李健说道:“我来的时候,你母亲还嘱咐了我一件事。她叫你不要把她睡的那个枕头扔了,里面的棉花里她还藏了几千块钱呢。” 李健:“……” 这,还真是老妈的风格,不过那个枕头在哪里来着?丢是没丢,但一时要找却也有难度。 “在下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鬼神大人!”那边的老天师在经过了最初的心里挣扎之后,此时再次开口,虽然面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但是语气却压得极低,甚至带着几分讨好,说道:“不知,鬼神莅临此地,所为何来?” 李千江转过头来,冲着他冷笑道:“到现在还在装傻充愣,妄图蒙混过关么?告诉你,你想抓的这个梅矛,与这位鬼君竹就有着直接关系,倒是想问问你现在,还想要抓他么?” 这本就是地府中公开的“秘密”,不然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说出来,鬼君竹、胡子和百里都面不改色,也就梅矛脸色有些不自然,撇过头去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老天师一滞,终于有些慌张起来,连连说道:“这、这恐怕是一场误会,老……我并非是故意冒犯,若是早知道……哦不,不知道也是错,但是此事都是我的错,希望鬼神能念在初犯,放过我们。就算不放过我,我这弟子什么都不知道,皆是受我驱使才行事,也请放过他……” 陆风痕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还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感激还是惭愧。 “没事没事,不要紧张,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呀……”鬼君竹依然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过嘛……” 老天师和陆风痕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六章、怂道长不孤(中) “不过嘛……”鬼君竹话锋一转,让老天师和陆风痕师徒心都提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做错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道歉呢,也是要有诚意的。我的意思,当然也不是要让你们拿什么……” “我、我有一大笔存款,是我多年积蓄,不知道阁下能否笑纳?”老天师立刻打断,甚至有些口不择言,然后见到鬼君竹他们都看向了自己,还马上就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黑色的卡,递到了鬼君竹的面前。 这种时候对他来说,要是真让对方一直继续说下去,那才叫做真正的“诚意不足”。 既然服软,那就别再计较什么脸面,更别计较什么代价,能够让自己安然脱身,才是最终的目的,为此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看着脸上依然带着十分和蔼的笑容的鬼君竹,两师徒心里都冒出了一个念头:你不是恶魔,还有谁是恶魔? 老天师虽然说话半真参假,但这张卡也的确是他最大的一笔积蓄,他又不是那种方外之人,对于钱财这些身外物的需求在这么多年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之后,早就已经是很强烈地了,这一次设计“张子枫”这样一具合适的肉身,也不过是为金钱利益所计,所以这真不啻于往他身上割肉,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有舍才有得! 鬼君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去接那黑卡,只是看了李千江一眼,李千江与他相处的不多,虽然听传闻说鬼君竹性情温和、平易近人,但那终归只是传闻,所以他也不好拿捏行事的度,但很快他就想到了,鬼君竹哪怕性格再好,从他为梅矛所做的那些事情来看,他也有着护短的一面,而如今看到有人觊觎梅矛,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对方? 梅矛此前对于自己附身在一个阳间人的肉身上有所担忧,更多的也不是担忧这事情被地府知晓,而是不希望自己可能被处罚而被鬼君竹知晓然后又要让他伸出援手,对于梅矛来说,这显然是一件比较抗拒的事情,他们的关系一直都这样有些别扭,但不管梅矛是怎么想,鬼君竹现在的态度其实也表现的挺清晰的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似乎也是位腹黑的主儿。 想通了这一点,李千江便充当起了鬼君竹的发言人,对着老天师那边冷笑道:“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的钱财所能衡量的,何况你觉得我们会缺那点东西么?” 鬼君竹突然一瞪眼,一直在关注着他神色的李千江心中一个咯噔,立刻想到自己恐怕是会错意了,更准确说是画蛇添足了,问题就出在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里。 大概是前世一直镌刻在骨子里对于金钱的漠视,而到了地府之后,他也很快得到了鬼君明月的赏识,可以说人生和鬼生都没有对于这些“阿堵物”有着多少需求感,也因此,在他想来,加这么一句可以更加体现鬼君的逼格。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是在阳间,而即便是鬼君,来到阳间之后,对于金钱的需求也是切实存在的。 虽说他们选定了李健作为阳间的“招待办”,但他们建立的是合作的关系,也不可能只是压榨他,现在有一个获得金钱的机会,怎么可能任由其在手中白白溜走呢? 所幸老天师人生经验丰富,也是个很有眼色的,都不用李千江再改口,他就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这不过是给鬼神大人的一份见面礼,不管收不收我都得送,送出去的礼,这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们华夏民族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上一次没有机会,这一次怎么也得要补上才对。至于道歉……不知道,鬼神,和诸位又有什么要求呢?” 老天师那张老脸谄媚的如同一朵盛放的菊花,不过一旁的陆风痕看着却并没有感到恶心,只是有些悲哀。 他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似乎是受到了太多冲击的缘故,他现在脑子还有些恍惚,但无疑,不过若是能够撑过这一次,那么他或许会真正有一次较大的改变,甚至连整个人生也会跟着改变也说不定。 当然了,此时没有一个人会去在意他,更不会去注意他的想法,只是李千江却绝对不会放过他,“其实今晚的事情,严格说起来的话,都是这位陆风痕先生主动弄出来的,不知道,你觉得是不是如此呢?” 李千江虽然不清楚他们弄出这么一具肉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也猜得到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勾当,不管是为了给梅矛出气,还是在这件事情上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他都不想要轻易放过对方,反倒是方才的冲突,倒能放在最后面了,毕竟这事情也是因为梅矛无意中“拿”了人家的东西而起,一码归一码,得算得清清楚楚。 而对于老天师,李千江感觉鬼君竹似乎另有处置的想法,所以便将针对目标放在了陆风痕的身上。 自从鬼君竹他们出现之后,虽然已经苏醒了,但梅矛却没有再开过一次口,甚至连笑容都没有露出一个来,看起来也像是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一样,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但此时看着他眉毛挑了挑,就知道他其实还是在关注着这边,就算他性格再好,对于刚刚把他打得那么狼狈还有些痛的陆风痕也是有些记仇的,自然不会不赞同对他的惩罚。 鬼君竹不置可否,老天师却说道:“其实,这一切责任都在于我,是我管教无方。一直以来对他都是放养,本以为他会慢慢成熟起来,却没想到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所以便是要追究责任,也请只追究我一个吧。至于他……”他看着咬了咬牙,突然伸脚在陆风痕右腿膝弯处猛地一踢,陆风痕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踢得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老天师又躬身道:“他既然如此顽劣,那这一身术法,我也只能收回来,以后让他重新做一个普通人,也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 一直默默无言、冷眼旁观的李健此时却是心中一动,虽然老天师表现得其情可悯,而且一套套下来那道歉的“诚意”似乎是足足地,无可指摘,可他总觉得对方有些演戏的味道,而到刚刚,似乎才暴露了一点儿狐狸尾巴出来。 可怜陆风痕这时候回过神来,却还是感激地看着自家师傅,觉得他真是一心一意为自己好,心中羞惭交加,不由暗暗发誓待得离开后,定然要好好学艺,然后加倍报答师尊。 至于被废了之后怎么学艺……他压根没考虑这个问题。 “其实,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李千江正要说什么,却被鬼君竹制止住,他笑着说道:“我让你们道歉,只是让你们和他们三个说一声对不起。至于要放你们走?我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所以……” 哒! 老天师不知道是心神不稳,还是有些头昏,竟然也跪倒到了地上。 第六章、怂道长不孤(下) 夜深人静,面包屋里却灯火通明。 当然了,店面上早就已经关闭了,但是从大厅开始的所有灯都开着,而此时在这里也有好多道身影,影影绰绰地,有些甚至连影子都没有。 鬼君竹哪怕换了这么一副和蔼慈祥的面孔,却也改不了自己的一些习惯,他单独一个人负手在厅内左看看右看看,倒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李千江在疑惑地李健耳边解释道:“别见怪,我听说下面这些鬼君啊,大部分从他们死后也都没有再来过阳间了。鬼君竹不知道啥时候死的,但想必最少也是在几十年前,所以现在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崭新地……” 李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说道:“他之前和陆风痕那一伙人见过的话,那应该之前就已经过来了,为什么现在才到呢?” “这个……”李千江苦笑着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去,鬼君的事情旁人哪里猜得了?” 李健又看着客厅里聚集的人影,梅矛、蔡姐和江涛自不必多说,那个老天师和陆风痕师徒两个,此时尴尬地在一边站着,无所适从的样子,而“新来地”鬼君竹和那个小萝莉百里还有那个胡…… “诶,怎么好像少了一个?”李健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那个名叫胡子特点也是胡子的青年。 李千江看了一会儿,也跟着轻“咦”了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古怪地往电视机的方向看过去。 蔡姐和江涛依然在看电视,懵懂如少年的江涛依然时不时会看得哇哇大叫,而且叫的点别人完全get不到。 关于今晚的事情,梅矛和蔡姐粗略的说了,当然略过了那些凶险处,只说他们被干掉了阴鬼的一老一小两个道士追着追着,就碰到了鬼君竹他们,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蔡姐虽然看着老天师和陆风痕,感觉并不完全像是梅矛所说的那样,但既然他们现在确实没什么事情,那她也就放心了,只是她的目光时不时会转到鬼君竹身上,梅矛很快便猜到了她的想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蔡姨是想问小智的事情,还有没有转机吧?” “啊?”被一语揭破蔡姐微微有些慌乱,实际上她不太想再麻烦别人了,但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只是看到梅矛有些犹豫的表情,她又故作释然的笑道:“你想多了,我早就看开了,而且这种事情,就算是鬼君,也不可能做什么的。” 以前记忆缺失不太清醒的时候,她对于梅矛的这种心态还有些理解不了,现在自然是能够理解了,虽然觉得不太好可毕竟也是人家私人的事情,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指手画脚。 梅矛却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江涛突然指着电视机的方向“哇哇”叫起来,蔡姐他们原本还以为这是惯例的叫,但随意瞥过去,才发现那电视屏幕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原本电视上在播一部宫斗剧,蔡姐对于电视剧没什么挑剔,只是觉得这部有些意思才看下来,可此时上面其中一个妃子的脑袋突然好像放大了一圈,再仔细一瞧,似乎是她的头发膨胀了起来一样。 这是一部很正常的古装剧,并没有牵扯到什么神鬼精怪的东西,而电视里的那些人物此刻表现也很正常,所以应该不会是他们的问题,难道是…… 就在很多双眼睛都集中到这电视机上的时候,那“膨胀的头发”慢慢化成一块巨大的黑斑,黑斑也在不断的扩大笼罩范围,将电视屏幕上中央的一大块都遮住了,两个妃子和几个宫女瞬间“消失”,而到这个时候大家才能看得出来一点儿,这黑斑看起来倒似乎是一个人脑袋正上方的黑发,隐隐透出一个“旋儿”来。 终于有缕缕黑丝线条从电视屏幕上“溢满”出来,这一幕场景令看过某部日式恐怖电影的李健都微微心惊。 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从电视屏幕里面爬出来的人,只是暂时露出来的这颗脑袋,甚至只是这一部分头皮和乌黑长发,就已经让人又悚然心惊之感。 就在这时,李千江却突然冲到了蔡姐他们这边,从茶几上拿起了电视机的遥控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嘎吱”一声,屏幕瞬息黑了下去,可是随之而来,那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的一颗脑袋,哪怕只是头顶对着大家,还是满头乌黑和周围地漆黑几乎融为一体、只有头顶的某个“旋儿”才暴露出其“真身”的脑袋,却也变得异常显眼了。 “啊啊啊,卡住了、卡住了,快开电视、开电视啊……” 众人、鬼:“……” 这时候就连原本看来看去的鬼君竹、一本正经坐在一边但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打转的百里小萝莉,还有那陆风痕师徒两个,都一起看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再听到这声音,便俱是无言以对。 而李健这时候却已经基本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结合自己之前看到的那胡子的“本体”,再有现场只有他不在,那么这个从电视机里面钻出来的家伙,就是他无疑了。 话说回来,他原本的这一造型,一身修长的乌发,向两边随意披散着,然后身上穿着的还是白衣服,就这一形象压根不用再打扮,都可以直接去演贞子(男版)了,更不用说他本来就是一只鬼,如果能够解决让大部分普通人都能够看得到他的问题,那么直接就可以亲身上阵,只要不露脸,就能够完美诠释这个“午夜凶铃”的形象了。 不过现在这从恐怖一下子转到搞笑的画风,也实在是别人学不来的。 李千江已经走到了电视机旁,伸手去拉扯起了几根长发来,哼道:“你就不能有个消停的时候,不是都已经有阳间的肉身了嘛,还跑出来玩这个干嘛?” “快开电视啊,我脖子、脖子好像扭到了……” “你自己出来啊,我不拦着你。” “你不开电视我怎么出去,都堵住了没看到啊?” 李千江也觉得有些好笑,问道:“你就没想过会碰到这种情况?” 胡子的脑袋转动不了,只能低垂着,语气无奈道:“碰到这种情况要么被吓到要么就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谁会像你这么干啊?” 李千江轻哂一声,看到那边鬼君竹又踱步回到这边,他才重新打开了电视。 而胡子这下也不敢再作怪,飞快地从电视机里面爬了出来,如果不知道前因,单单看现在这副场景,也还是有些恐怖的。 在门边“罚站”的老天师和陆风痕对视了一眼,仿佛都在哀叹:这特么是真到了“鬼窝”啊! 第七章、地府招待办(上) “好了,都过来吧!”似乎“溜达”完的鬼君竹回到了客厅中央,招呼着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看着都聚齐了,才笑着对李健说道:“既然正式见过面了,那么在前头,还是先把该补的程序走完吧。 “我们地府呢,是一个公正、公平、公开、公道的平台,所以关于这次与你的合作,也不可能真的就只是拿个一纸任命上来,这么的草率……” 李千江撇撇嘴,他不知道鬼君竹是怎么想的,但当时记得鬼君明月和自己说过:“把这个任命书交给他,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其实不言而喻。 地府的确是公平公正公开,但那是在地府,面对众鬼类,而到了阳间,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是,鬼君都缺钱,地府很“穷”。 这地府可不像是大部分人认知里,那个生死轮回的地府,在过去数千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封闭的,自成一个体系。 到了地府,那可是真正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管你生前多么位高权重,有多大的财富积累,死后一样是一个普通鬼。 当然了,每一只鬼都有自己特有的能力,区别不在于能力的大小,而是在具体的运用上,这颇有点儿“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意思,而地府经过千年发展,也早就能够做到让大部分人的能力有可用之处,所以鬼类们在地府中的生活,也真正有点儿“共产”的意思。 或许也只有境遇特殊、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鬼君,才比较不那么一样,但鬼君大部分除了协调日常事务,也没有太多管理的权能,而且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限制,不敢肆意妄为。 倒是地府近些年来屡屡遭受到各种思想冲击,尤其是在越来越多带着这些新思想下去的新鬼充斥之后,鬼君们的传统管理模式,也受到了不小的考验,要不是“传统”根深蒂固,恐怕早就要被“掀翻在地”了。 鬼君们也并非是不知变通地,这一次的优秀鬼员选拔,表面上是给他们来阳间旅游的福利,或许也有着培养一些人来“取经”的目的。 虽然这些都是李千江的猜测,但结合各种他所知道的讯息来看,也有不小的把握确认了。 而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来,地府之所以选择李健这么一个“合作伙伴”,也是有着经济方面的考虑。 虽说一只鬼在阳间真要弄钱,其实很容易——大部分逗留在阳间的鬼并不会去打这个主意并不是说他们不能,而是阳间的钱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包括烧的那些冥币,其实不过是给阳间人自己一个安慰,与真正的鬼毫无关系,因为他们完全没有衣食住行方面的需求,唯一需要吸收以延续自己的存在时间的阴气,也只需要找到一个好地方好好待着,慢慢修养而已。 作为阳间的孤魂野鬼,无疑是孤寂而无趣地,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可以说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只要你自己不去作死。 而让地府的鬼上来旅游,当然不可能还是像那些孤魂野鬼一样,只能在四处游荡一下看一看,美食需要尝一尝、好玩的也需要去体验一下,甚至还有曾经认识的人,如果还在的,也可以去认一认,接触一下。 如果单以鬼身那自然是做不到的,要是找人附身不说这是被禁止的,也很难找打那么多合适的对象来,不过李千江之前就听说地府已经开始研发能够在阳间自由活动的“鬼造肉身”,如今看到了鬼君竹他们所用的这几具肉身,看起来应该是已经成功了。 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可能仅限于面包店及这附近了,而这同时,也肯定伴随着消费的增加,到时候李健必然是需要大出血地。 当然了双方既然是平等合作的关系,地府肯定也会有付出,不可能让他白掏钱。 说来漫长,其实这不过是李千江脑海里飞速闪过的种种念头,他想得明白这一切,当然也很快就明白过来,方才鬼君竹表达出接纳那个老天师的“赔款”的意思,其实并不是因为贪婪和腹黑,而是为李健考虑,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地府能给他的好处也是在其他方面,并不能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所以如果能够有另外一笔资金来分担他的压力,而他则作为阳间的“东道主”统一安排,那对双方应该都是一件比较容易接受的事情。 此时鬼君竹的讲话还在继续:“……所以呢,这一次我上来,除了带来第二批的‘游客’以外,也是要正式传达地府对你的号召……”他说着突然停下来,等了一会儿才笑道:“时间到了!” 就见到他话音刚落,在他面前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窟窿来。 这窟窿完全是凭空产生,而且一眼望去深不见底,但也只存在了几秒钟,便被一根缓缓上升的圆柱堵住了。 那大概一拳粗的圆柱上升的很快,几乎是几个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鬼君竹的胸前上下位置,然后这圆柱居然从中间又打开,慢慢地有一个金黄色的卷轴被送了上来。 看着鬼君竹慢慢拿起那卷轴,然后缓缓张开,金黄色的卷轴背面还有对称的两条龙形,那一刹那他很有一种自己应该单膝跪下来“接旨”,然后马上就会听到尖细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巴拉巴拉地,然后他再“谢主隆恩”的既视感。 现实当然不会这么“演”,鬼君竹拿到了圣旨……啊不,这“号召书”之后,微微一笑,便念了起来:“地府将于二零一八年八月十八日起,与李健先生达成设立临时地府招待办协议,协议细款后有补充,可再行商讨,李健先生若有疑问,可与鬼君竹直接联系。在旬月内,将确定正式协议,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盖章彼此留存。 “在协议期间,将确定双方责任义务,以及应该、可以行使的权利,任何一方不得单方面终止协议。协议内容核心为‘招待’在地府评选中择取出来的优秀鬼员,招待办将负责他们在阳间一切食宿、生活及游乐事宜……” 随着鬼君竹的讲述,李健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等他好不容易讲完了,他才举起手来,等他示意可以说话了才有些弱弱道:“按照这么说的话,我以后是不是还要带他们出去旅游,然后……” 李健倒不是真害怕这鬼君竹,只是对方的威严和实力都让他不得不提着小心,当然了,也确实是有些害怕的,额…… 鬼君竹念完之后就放下了那卷轴,听了李健的话便笑道:“既然说了是来旅游,那当然要出去走走,总待在这一个地方算什么意思?” “可我这面包屋……” 鬼君竹恍然,随即摇头失笑,“你放心,我们不会强人所难,面包屋的正常经营当然不能打断,毕竟是你的事业嘛。不过我听你母亲说,这面包屋在大学里面,每年都会有寒暑假期,在这期间因为这学校里的学生老师都放假了,没有了顾客,所以面包屋应该也是放假的吧,那到时候不就有时间了?而且本来我们这次来就准备了足够充足的时间,首先在你这里适应一下阳间的生活和环境,接着有时间再出去游玩,这应该没问题吧?” 李健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点点头,不是因为不情愿,而是再一次听到了自己老妈的名字,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哪怕到了地府,她也要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 当然了,地府那边能够把这点考虑到,也确实让人比较放心,至少没有仗着势大就“店大欺客”,毕竟二者虽然名义上说着是合作,但从之前所谓的“任命书”,到现在的“号召书”,地府都是处于较为强势的地位,李健其实并没有拒绝和反抗的余地。 现在对方能够照顾到李健的利益和感受,已经算很不错了。 “哦对了,先前我让蔡慧雯带上来的那个,彼岸花根茎,你拿到了吧?(李健点了点头)原本地府诸君商议过后,是打算先让你用着,之后再拿回去,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不出意外的话你能够一直拥有它,也就等于说,它是你的了。这也算是,地府与你订立协议、请你付出劳动的订金之一……” 一直叫着“蔡姐”,以至于当鬼君竹提到她名字的时候,李健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李千江立刻抢着说道:“正要与鬼君说起这事儿呢,你帮着看看李健他的手吧……” 李健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解决隐患的机会,虽然鬼君竹看着也有腹黑的一面,但或许是因为他反手就可以随便拍死自己的力量,反倒让李健觉得他没有必要耍手段害自己,也就能够放心地把手给他看,最多也就是看不出来而已。 鬼君竹皱眉看着李健伸过来的右手,在李健和李千江忐忑的目光中,他突然问道:“你多久没洗手了?” “哈?”李健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之前弄得手是有些脏了,还没来得及洗,我去洗洗再来……” “哎,不必了。”鬼君竹招呼他回来,笑道:“脏一点也没事,不妨碍我看,是在手腕位置吧?” 对于对方能够一眼看出来,李健并不感到奇怪,而且鬼君竹显然说的不是他手腕部位那明显的虫纹圈和线圈,而是彼岸花根茎的事情,点了点头,他说道:“我那天晚上上车准备放手刹的时候,右手就直接碰到了这个东西,然后就一直沾上了,一直到最后消融在我这右手手腕里面……” 蔡姐在旁边补充道:“那晚我有事情,所以把东西丢到他车里之后我就走了。” 鬼君竹点点头,也没打算追究是什么事情,不管是人还是鬼,每个都是有自己思考的,不可能要求他们一点儿杂念都没有,哪怕是这些经过选拔出来的“优秀鬼员”,他们表现良好是一回事,他们想要来阳间的目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健又道:“至于这两圈,似乎都是被这个吸引过来的,尤其是这条细细的红线,就是今晚之前才有的,是一只在这学校里诞生的阴鬼,被他打压之后,情急之下就往我这边跑过来了,然后直接进了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阴鬼么……”鬼君竹呢喃了一句,突然伸手一把抓起了李健的右手,然后另一手屈指无比准确地一下子掐在了李健的手腕两侧。 李健就觉得手腕上一下子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密密麻麻的爬来爬去、钻进钻出,又是酸痒又是刺痛,但看到鬼君竹认真的样子,他还是咬牙忍住,却没忍住翻白眼。 鬼君竹看着他手上那圈好像遭受刺激一般突然发起微光来的虫纹印有片刻的停顿,但很快就略过去,然后再探出一只手指来往那根红线的位置轻轻一点。 仿佛气泡破灭一般“啵”的一声,清脆响亮,让室内所有人都愣了下,然后看着李健的右手腕位置上,突然飘出了一缕淡淡的青烟一般的气体,随后这气体慢慢幻化成形,却是在李健身旁化作了那杨霭的样子。 不过,却不是阴鬼形态的女孩,而是他们曾经最后看到的那恢复正常一样的清秀模样的女孩,就好像突然变回了一个正常的鬼类一般。 李健疑惑道:“这是……” “这便是那女鬼,不过现在她已经不算阴鬼了,甚至和一般的鬼也不太一样,更像是寄托在你这儿的一缕魂,如果离开了你的右手腕,很容易就可能消散掉;而一直在这里,有彼岸花根茎的能量温养着的话,或许还会有完全恢复正常的机会。” 李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个和李千江之前说的阴鬼不会转化其实并不矛盾,因为这显然是由于彼岸花的力量,而李千江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也很正常。 “至于这阴阳虫,你是从何得来的?”鬼君竹说着,脸色首次变得严肃起来,似乎那看着小巧可爱的虫形,却连他都要谨慎对待。 李健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蔡姐,蔡姐刚刚听到了鬼君竹说起那杨霭由阴鬼转化回来的事情,又想起了儿子小智的事情,很想问一句自己儿子是不是也有救回来的希望,这时候得到李健的目光,便忍不住脱口而出:“还是我来说吧……” 第七章、地府招待办(中) 那幻化出来的杨蔼看着有些呆呆的,一直没有开口也不见有什么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过,也的确不像是一只正常的鬼,至少像江涛这样还没完全恢复神智地,都会兴奋得大喊大叫,而不是跟个木头一样木讷。 不过这时候自没有人……以及鬼会去注意她,因为这时蔡姐已经开始给鬼君竹讲述起了有关于李健手上的那阴阳虫背后的故事了。 要讲到阴阳虫,必然要讲到蔡姐的儿子小智,而要讲到她儿子小智,又得要讲到那位恶鬼差,讲到那位恶鬼差,又得说到她那当年失踪后就再没见过面的死鬼丈夫,所以蔡姐干脆就从十几年前的那场酒驾车祸开始说起。 老天师和陆风痕一直在旁听,原本只是想着多听些有用的信息,看能否对自己二人脱身有益,同时也是站得久了有些腿酸,就想给自己分散点儿注意力,却没想到倒来听了个故事,可听着听着两人也不免入了神。 蔡姐讲故事未见得有多高明,但她自己本就是当事人之一,此刻又是真情流露,所以说起来颇为引人入胜,就算是同为亲历者的李健和李千江也都安静的听着,梅矛之前听李健他们说起过,却同样有很多不知道的,也一样听得入神。 至于鬼君竹、胡子和百里他们,和老天师他们差不多,听着听着,就差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心里也不禁为蔡姐这一家的遭遇暗自嗟叹: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原本过来是为了看儿子,却没想到等来的最终是儿子在自己怀里死去,唯一的安慰或许是儿子还是留下了一条血脉下来,但是以蔡姐现在的状态,想要去陪着张青衣一起等待孩子的出生都做不到,因为孕妇孕期身上阴阳二气往往都会很不稳定地,稍微影响一下就不得了。 女性身上本来是阴气偏重,但胎儿在发育中则往往是阴阳交互地,有时阴气盛有时阳气盛,直到出生才会完全彻底的定型,若在这期间还加进蔡姐这么个阴气过重的x因素,那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更别说蔡姐的存在本身就容易让张青衣想到蔡启智头上去,而想到他情绪必然会不稳定,那也有可能影响到胎儿,所以哪怕只是为了这个孩子平安的降生,蔡姐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就算有去医院的时候,也只敢看着,还不敢凑太近,怕惊扰到正在成形中的孩子。 说起来张青衣怀着孕却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比较不稳定,所以自然得留在医院才能有个周全,同时也把她父母叫来照看着她。 对于未婚先孕这事儿她父母自然是强烈反对,可是木已成舟,女儿又一定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他们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不敢惹得张青衣情绪太过激动,也只能暂时妥协,后面再想办法。 鬼君竹听完之后,久久没有什么表示,微蹙眉头似乎在沉思,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又似乎只是在单纯的发呆。 蔡姐几次张嘴想说,都怕自己太过唐突,或者也怕最终那一缕缥缈的希望也化作失望,那还不如假装有希望,可是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鬼君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儿子他恢复过来的?” 鬼君竹回过神来,诧异地睁大眼睛问道:“你们不是都已经把他尸体火化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蔡姐一滞,突然急问道:“鬼君的意思难道是说,如果留着那肉身在,就还有希望?”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可就要后悔死了。 鬼君竹摇摇头,说道:“被阴阳虫啃食的人、鬼,都绝无幸免之理,就算是让他吃了彼岸花都没有用,留着那肉身又有什么用呢?” 蔡姐顿时大失所望,李健和李千江也都有些无语。 这位鬼君啥都好,哪怕有些腹黑也是对老天师这样的“敌人”,可这说话总是容易让人误会,习惯性大喘气的感觉。 不过他们也只是心里想想,自然是不敢说出来。 鬼君竹这时候才又转向了李健,看着他右手手腕,笑道:“原来还有此来历,这么说来,这阴阳虫是那恶鬼所带来地?” “我们猜测是这样,”李千江回答道:“但也无法确定,我之前看过一些关于阴阳虫的资料,这些虫子应该是生存在阴阳界限中,寻常人、鬼想要遇上都难,更别说将它们带出来。不过这恶鬼在找寻罗鸣力的十几年时间里面,应该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或许有些我们所想不到的奇遇。而且梅矛他还说,这是冥界虫,和普通的阴阳虫其实并不完全一样。” 鬼君竹这才首次看了梅矛一眼,他视线转得太快,让人感觉好像是迫不及待,就为了看这一眼,但很快又把视线收回去。 梅矛察觉到他的注视,也看了过去,看着鬼君竹成熟气质的侧脸,眼神有些复杂。 “冥界虫……”鬼君竹再次上前来,抓起李健的右手,还伸出手指在那圈虫纹上抠了抠,然后突然笑道:“如果我说,你们其实都说错了呢?” “都说错了?”李千江一愣,与李健对视了一眼。 梅矛也诧异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险些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鬼君竹只是继续笑道:“这既非一般的阴阳虫,也不能算是冥界虫,而是阴阳虫的变异种,不知道是因为吸食了什么东西的缘故,它们能够适应偏阳气的环境,这是他们能够在阳间存活一定时间的根本原因。 “如果是阴阳虫,离开阴阳二气平衡的阴阳边界,就会自然消亡;而若是冥界虫,虽然会有着吞噬能量以及自带的无差别破坏力,但同时这种虫子也根本不是任何人体包括鬼所能够容纳或者沾染地,那么不管是那恶鬼要取这虫子,还是这虫子能够附着到那蔡启智的身上,都能将这否决掉。 “这样一来也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变异种阴阳虫。其实阴阳虫一直以来都算是一个泛称,凡是能够在阴阳边界生存的,都可以称之为阴阳虫,它们的体形和习性也大半相似,这是由特殊环境自然选择而成。但是根据具体环境、和饮食习惯,它们也会自然选择成不同的具体分类。地府对这方面并没有详细的资料和具体的研究,所以很多人不知道这一点。” “那这个,到底算是什么?”李健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反正他对于这虫子的来历是越发糊涂了。 鬼君竹道:“说了是变异种,其实说白了,就是以前没有出现过、也没人见过的品种。” “额,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也不认识啊。”鬼君竹耸了耸肩,显得很自然、很大方。 可是李健和李千江却差点抓狂,不认识就不认识,说这么一大通有屁用? 鬼君竹似是没有看到他们的神态变化,托腮沉吟了片刻,才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女鬼其实也不是因为彼岸花而来,毕竟她都已经这副模样了,彼岸花的温养又是很漫长很没有效率的,说不定永远也看不到个头。但如果是为这个虫子的话……”他抬头看着他们,一字字道:“或许只是因为本能,但却无意中暗合了某个传说。” “什么传说?” “阴阳虫的由来——据说阴阳虫原本都是鬼,有些鬼消亡之后并非真的消失,而是化作了这些挣扎求存在阴阳边界的怪物。” “这……这怎么可能?”李健等人瞠目结舌,与其说是不敢相信,倒不如说是不能接受。 鬼君竹摇摇头,淡淡道:“别以为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些人为了活着,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成为鬼了也是一样,哪怕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何况阴阳虫也是在地府之后才出现的,而阴阳二气的交互与平衡,可是在地府之前,若阴阳虫之前便存在,没道理之前看不到。” 李健再次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阴阳虫,心里原本就残留着的那丝别扭感一下子就被放得很大。 鬼君竹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失笑道:“你也别想太多,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还未有定论呢。那女鬼或许是本能察觉到了这阴阳虫的特殊,而且传说中,阴阳虫就有着阴阳转化之能,也就是说,理论上这小东西甚至可能胖鬼复活为人,虽然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按我的猜测,恐怕这是因为这种虫子本身带着某种独特的吸引力,或者说幻觉,让那些鬼以为有希望,但却借机将他们吞噬。” 至于为何那女鬼到了李健这手腕上却没有被吞噬,当然是因为彼岸花根茎的存在。 “那这虫子……没有问题么?”这才是李健最关心的问题,要真是有害处的话,哪怕附带有力量的好处,他也不想要。 “阴阳虫虽然诡异神秘,但力量依然被限制在彼岸花之下,所以不用担心。而且这阴阳虫现在可不是靠彼岸花养着,而是你的血。” “我的血?” “对,你的血!”鬼君竹点点头,道:“彼岸花根茎其实已经消融在了你的体内,也就等于说,你的血肉中,就含着彼岸花的能量。之所以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因为惯性,而不是说彼岸花根茎依然在此处。不过也不必担心,它们的吸食量其实很小,这毕竟与阴阳气不同,能量大需求量自然就少了。至于那女鬼也是一样,只是他们都不自知罢了。 “这不算什么坏事,这种阴阳虫既然也有着无差别的破坏力,那自然也能够为你所用,只是暂时你与这些虫子的亲和力不太够,等到它们吸够了你的血,自然就可以了。 “至于这女鬼,就更不用担心了,她本身就是能量耗尽最后一搏过来地,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李健抽了抽嘴角,然后又望着自己的右手腕,微蹙眉头仍然有些担心。 鬼君竹却不再解释,由得他自己去想通,转而道:“接下来,就是订金的另外一部分了。” 看着他转向了自己这边,还在“罚站”的陆风痕师徒身体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又听他说道:“那个谁谁谁,你再拿一张卡出来,里面也不需要太多,就几百万现金就可以了,给这位李健先生。” 所谓“再拿一张卡”,自然是因为先前的那张黑卡让鬼君竹收起来了。 这事情他做的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让人不得不赞叹然后……腹诽。 鬼君竹却显然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此时再要账都显得十分自然,就好像是公司老板找财务提款一样,说几百万就好像是几块钱那么轻松。 老天师苦笑着点点头,他不敢拒绝更不敢欺骗,只能老老实实从命,何况几百万对他其实真不是什么大数目。 但他很快又像是抓到了希望一样,迫不及待道:“那么拿了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看到鬼君竹眉头皱起来,他下面的话愣是卡着没有说出来。 鬼君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好像是在看自己的私人atm机,微微歪着脑袋,似乎很奇怪的样子说道:“你现在是在,和我谈条件嘛?” “啊?啊,不是、不是啊……”老天师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险些说不完整,旁的人或许没有察觉,他此刻却是感觉到一瞬间仿佛有如山般压力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要是说出一个“不”……不是,要说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下一刻就会变成肉酱,表演“酱爆是怎样炼成的”。 这什么“鬼君”,就是个“魔鬼”! 怕的不是一次性敲一笔大的,而是这样当成自动提款机一样随时随取的“可持续发展敲诈”。 李健听到了也有些惊讶,他对钱其实并不怎么看重,何况这面包屋还在继续开着呢,不过以目前的存款来说,如果真要以后负担太多数量的鬼的游玩和生活费用的话,还真会有压力,毕竟看着胡子、百里他们,就知道以后包括李千江他们,肯定都会有肉身来享受,那么物质化的需求必不可少,钱也肯定不会少花了。 但几百万的话,想想似乎又有些多,不过对于“敲诈”老天师他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嗯主要也是这又不是他干的,所以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我真的真的很无奈我不想但我还是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些钱但是心里其实很痛苦”的样子。 “接下来嘛,就是第三件事情了。正式给你介绍两个新成员,胡子、百里,过来……” 第七章、地府招待办(下) 胡子之前就已经回到了他那具肉身里,忽略掉他的本体,现在看起来正常多了。 此时和百里一起走上前来,倒像是一个大哥哥牵着一个小妹妹,不过颜值上的差距还是不容忽视的,百里不管是本体还是这具托身的肉身,都属于那种粉雕玉琢、像是从漫画里捉出来的小萝莉,而且因为身上服装以及装束的不同,还很有一种时空交错感,像是现身演绎了从民国到现代的时尚发展(儿童版)。 鬼君竹先是指着胡子说道:“这便是胡子,姓胡、名子,姓名是这个,外号据说也是这个,所以你直接这么称呼他就行了。” 李健对这胡子可谓印象深刻,一则是因为那形象的两根胡须,另一则就是刚刚从电视机屏幕里爬出来的情景了,这个“男版贞子”让人想要忽略掉其实也不容易,只是现在在鬼君竹面前,显得一本正经,对李健点头致意又握了一下手,不过本性难移,在转身回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向李健眨了眨眼睛。 李健心里有些无语的笑,又看到百里走上前来。 她大概只到李健胸前那么高,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他,只是这女孩却偏偏要再稍稍抬起下巴,看起来反倒有点儿像是她在俯视着李健一样。 李健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颜值高的人总是有些优待,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孩,何况她也只是有些故作姿态、又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却没想到听她说道:“我也见过你的母亲哦,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呢。” “哈?”李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李千江在他耳边解释道:“百里是民国时期死的,算下来现在应该有一百多岁了……” 李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哪怕这地府屡屡又出乎人意料的地方,但每一次还是会颠覆他的一些见识。 但是其实……不得不说能够接受这种“设定”之后,很多事情也很容易能够想得通了。 事实上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即便是在阳间,也常常有辈分大的实际上年纪却要比辈分小的年纪小很多的情况,往往遇到这种情况双方多少都会有点儿尴尬,相比之下至少这萝莉的实际年纪够大,这么一想反倒能够接受她的说法了。 李健便笑着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百里奶奶好!” “???”女孩顿时一脸大写的懵逼,毕竟是民国产,哪怕在地府的时候,也受到了一些新鬼们带去的新思潮的冲击,可大体还是停留在过去的那种观念,李健这“李时珍的皮”,她还有些跟不上。 李健却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虽然对方可能就是性格那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他还是得在一开始就打击一下这种“嚣张”的气焰,此时他还真有些自动代入主任一类的角色里了。 鬼君竹伸手扯着百里衣服的后领,将她拉到了后面去,百里本来还要挣扎,看到是鬼君竹便立刻成一副乖巧的样子,躲到了他身后开始整理自己被扯乱了的衣服。 胡子在一旁窃笑着,却也只是惹来了女孩一记卫生眼。 “之前,千江他们应该也和你说过了,他们虽然是第一个上来的,但也可以说,只是来探路的,所以胡子和百里,才是正式的第一批地府游客。当然了这些都是小细节,无关紧要,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地府游客虽然还有后续,但每一次都不会太多,而且都是待过半年就会回去,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自己忙不过来。再说了,他们大体也都是有自我行事能力的,只要在这面包屋适应一阵子,就完全能够独立自主了,你要做的只是引导和监督,未必需要真的去事事操心。” 李健点了点头,对于这点,有李千江他们的榜样在,他还真的不会太担心,甚至说起来,这里“鬼手”越多,能够分担得越多,对他来说越是件好事情,反正这鬼君竹都说了要帮他们先在面包店适应一下,那么带他们一起来学做面包蛋糕,这种能够加速适应的事情,不过分吧? 李千江这些前辈都在做了,他们这些“后辈”也没道理不参与进来,除了鬼君竹之外,都是可以多多利用一番的嘛。 甚至李健已经开始想着自己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由这些不怎么需要休息更不会指导疲倦的鬼来维持这面包店的日常运转,然后他再用他们赚来的钱带他们去出游去玩耍,岂不美滋滋? 一旁的李千江这时候却问起了一个他一直关心的问题:“对了鬼君大人,一直还没有问您,你们身上这个肉身,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胡子他们的肉身,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羡慕,虽说鬼身习惯了也挺方便,但这里毕竟是在阳间,而她想做的许多事情,也只有有了肉身之后,才好去施行。 另一边蔡姐也不由得瞩目过来,这同样是她关心的一件事情,因为如果这肉身大家都能有的话,那她也可以申请一个来,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而且还能保证安全地去照顾张青衣和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女)了。 鬼君竹望了自己一眼,然后轻笑道:“阳间不是有一部挺火爆的动漫,叫做‘死神’的嘛?” 蔡姐没看过,李千江近来在电脑上找各种新闻讯息就足够眼花缭乱了,也还没来得及追这些影视动漫之类地,倒是李健和梅矛立刻都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义骸?” 在那部动漫中,死神要出现在人间界,就要将身体安置在某种叫做义骸的“器具”中,这样基本可以和一个普通人一样正常的生活,当然了这只是表面上,实际还是有区别的,但至少普通人看不出来。 竹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因为这给我们的灵感,所以,碧血空幻就制造了这些东西,以专门用来,让得到过来旅游的机会的这些鬼,也能够和一个正常人一般吃喝玩乐,而不至于只是干看着,却无法品尝美食、无法与人相拥……” “碧血空幻”,亦是地府的一位鬼君,素来有“绅(变)士(态)发明家”的称号,他最大的能力便是能够将许多奇思妙想实现,近年来随着许多宅男新鬼的涌入,番剧也成为了他的一大灵感源泉,故而他通过“死神”中的义骸而联想到这个设计,并不奇怪。 不过实际操作与动漫中肯定不同,毕竟地府的“设定”都与那个尸魂界不一样了,连带地,他们这肉身肯定也有许多大不相同之处。 就在这时,梅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胡子身边,戳了戳胡子身上,突然说道:“这个材质……其实是充气娃娃吧?” 第八章、这不是鬼屋(上) “这个材质……其实是充气娃娃吧?”梅矛戳着胡子身上说道,随即便不由自主地捧腹大笑起来,“啊,好像还真是充气娃娃诶……” 胡子额头青筋跳了跳,猛地扇开他的手,怒斥道:“你别乱戳行不行,那是我屁股——还有,你为什么会对充气娃娃这东西这么了解的样子?” “额……”梅矛脸色一僵,随即一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鬼君竹却轻咳一声,说道:“跟所谓的充气娃娃,还是不太一样的。我们也姑且把它称作‘义骸’,和那个动漫里也不一样的是,这只是单纯的人体躯壳,只是因为目前还在试验阶段,所以无法当做常用物,能够持续使用的时间只有几天,我们这肉身也快要到时间了,到时候还是一样要恢复鬼身,只能等待更进一步的产品送过来。还有,因为这种东西所需要的材料不那么好找,所以就算造出来,成品也不会太多,这也是制约太多鬼一起来阳间的重要原因。” 李健挑眉道:“地府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么?”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科技”了,至少所谓的科学里,就没有包含灵魂的概念。 没等鬼君竹回答,李千江突然又叫道:“等等,您刚刚说这还是试验阶段的,那为什么你会拿到这些?” “啊?”竹愣了一下,就笑道:“哦,你说这个啊,是因为我拿了三个过来啊。本来还想要多拿几个,但他已经回来了,就不好继续下手了。” “……” 说是“拿”,其实就是偷吧? 众人、鬼顿时都无语,心里纷纷吐槽,而本就认识他的这些鬼却又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位鬼君大人似乎……历来如此。 李健又有种被刷新三观的感觉,他原本之前听李千江他们的说法,还觉得这些鬼君似乎是高高在上、很有逼格很高冷的那种,如今一看这位不仅不高冷,显得平易近人似乎还有些逗比,关键在于——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逗比? 这时候鬼君竹又说道:“所以咯,暂时来说,鬼身的话我们肯定就没法随意走动,那么在真正的成品送来之前,我们也不好在面包屋之外行动,这段期间还是要委屈大家了,先在面包屋待着吧。而且现在,应该还没放假不是么?(李健点点头)那就是了,还有时间呢。” 李千江他们自然说不出什么意见了,至于后面的胡子和百里,就更别说了。 李健挑了挑眉,又问道:“也就是说,大概还要等到后面第三批鬼来的时候,才能穿……附上真正的肉身?” “嗯,到时候为了周全,大概还会派一位鬼君上来。” 李千江眼前一亮,立刻便想到,会不会是鬼君明月? 地府诸位鬼君,他也就和明月的关系较为亲近,其实明月比起竹,还要更显得平易近人,所以在鬼类们中的名声很好、威望很高,不只是李千江,许多鬼与他的关系都不错,甚至当初李健的父母提议他们的儿子可以做这个“招待办”,也是鬼君明月第一个作为响应。 他对这个事情似乎挺热忱地,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一般他要是主动提要求了,别的鬼君也不至于来和他抢。 李千江想到这里,倒是期待了起来,因为自己的事情,他只对鬼君明月说过,也只有他能够来帮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底的思念,其实在回到阳间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快要爆炸了,他还能够压抑到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扮演“忍者神龟”了——不对,那是绿娃儿,那颜色绝对不行! “对了,我记得,我们之前只送了三个上来吧,那么这个……”鬼君竹说的是江涛,他就坐在蔡姐身旁,像个傻子一样哈哈直乐,哪怕大家的视线一起跟着看向了他,也毫无所觉毫无反应,活脱脱石乐志的模样。 鬼君竹他们刚来,对于江涛自然会陌生,李健连忙解释道:“他的确不是你们前一批送来的,而是近日刚死地新鬼,而且现在神志,唔……还有些不太清醒……” “那他是……” “其实这还和蔡姐的儿子,还有那恶鬼有点关系……”李健苦笑着,也开始了讲述。 其实之前蔡姐说起那阴阳虫的事情时,也顺带提了一嘴江涛,但他们都没往心里去,现在听到李健关于江涛的经历故事,对于这种正能量的东西,就连鬼君竹都听得连连点头,胡子也赞叹着,倒是小女孩百里看着江涛,眼珠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个好小伙子,可惜了……既然本地那鬼差没了,那我过后会亲自将他送到地府去。”鬼君竹说了一句,就算定了结论,然后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梅矛,这才又放到了老天师师徒的身上:“既然我们的事情讲明白了,那再来说说这两位的事情吧。到底他们又是为何而来?” 其实从他的眼神中,也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情与梅矛有关,虽然此前信息可能不完整,不过既然他装傻,李健不知内情也懒得去点破,只说道:“这两人,其实是为了梅矛身上这具肉身而来。似乎这具肉身是他们特意打造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害死了这肉身原本那人;而梅矛当初因为来阳间的时候传送错误,到了另一个地方。有一天他无意间撞上了这个突然发病的青年,他原本想要去救他,却没想到不小心附到了他身上,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而后这两人便追了过来……之后就是今晚你们来看到的样子了。” 之前胡子和百里虽然有注意到梅矛的特殊情况,但也只以为这是鬼君竹对他的特别关照,让他找了个合适的阳间肉身来附着,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他们并不太了解鬼君竹,又惯会胡思乱想,而且也就是这么想一想,倒也不会去管——当然也管不了,现在听李健这么一说,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曲折。 “就是说,梅矛现在,出不来了?”胡子说着,看了一眼梅矛,眼神突然有些不怀好意。 李健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似乎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达成这样的效果,让这肉身可以完美契合灵魂,所以梅矛一进去就和肉身几乎融为一体,到现在更不太可能出得来了,除非把他杀了。” “杀了?!”鬼君竹突然低吼了一句,李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看得出他眼神中的寒光,以及周围的气温似乎在一瞬间骤然下降了几度。 他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这不被您救了,没杀成么?”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一花,鬼君竹已经消失不见,下意识回头看过去,鬼君竹已经一手一个,将那老天师和陆风痕都扼住脖子钉在墙壁上,“是、这、样、吗!” 第八章、这不是鬼屋(中) 老天师和陆风痕此时都蒙圈儿了,完全不知道这情况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 他们没有喊出声来不是因为他们没反应过来,而是因为此时鬼君竹双手分别摁住他们的脖颈,他的手手指很修长,也很细,很像是普通人认知里那种很适合弹钢琴的手,但此刻却展现出了可怕的力量。 老天师和陆风痕的脚都离地了,只有背部抵在墙壁上,但让人怀疑哪怕没有墙壁,鬼君竹也完全可以一手一个将他们提起来。 而他大拇指与另外四个指头岔开两边,扼住这两人的喉咙却是叫他们难受得满脸涨红、嘴巴大张着,口中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呃呃啊啊”着,还不断翻着白眼,同时两手都把在鬼君竹的手上,想要把他的手撑开,但却不过是无力的挣扎,两只脚刚开始还在有力的翻蹬着,后面却越来越无力,几乎就是这么垂挂下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条脱水超时的鱼。 “是、这、样、吗?”鬼君竹面色很冷,如同挂着一层霜,嘴里一字字吐露,声音更冷。 不只是李健,就是李千江他们,也觉得此刻室内温度好像降低了许多。 “说!” 轰! 老天师和陆风痕师徒,就像是两个大沙包,被鬼君竹提起来又重重地往墙壁捶过去。 在这一瞬间,整面墙壁好像都被撞得摇动了一下,这显然不是他们师徒身体有多坚硬,而是鬼君竹的力量太强,加上他也并不是这次就要伤到他们,以他举重若轻的能力,完全可以控制住力量的传递和转移,所以此时那力量自然就被这墙面分担了。 后面的李健很想说你这样按着他们,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要怎么回答你?不过周围都是噤若寒蝉的鬼,他一个人就算对于鬼君竹的威压感受再不深刻也不会去做这个出头鸟。 不过他不张嘴,他的手机却喧闹起来,在此时就显得尤其刺耳了,鬼君竹便第一时间转过头来看着他,那眼神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人一样。 李健吞了口唾沫,鬼君竹的眼神却渐渐好像恢复了一些温度,沉默良久才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听他的语气有些似乎冷静下来了,李健微微放心,然后连忙掏出手机来,一边看了眼,是某个老师的来电,一边回答道:“是手机铃声,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鬼君竹略一皱眉,似乎在思考手机和电话是什么东西,又是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还不赶快接听?” 李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机,终究还是按响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此时不仅是鬼君竹在看着他,李千江、梅矛、蔡姐、胡子、百里,甚至江涛都在看着他,至于老天师和陆风痕他们,在鬼君竹的手中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喂,黄老师?”李健在一双双目光注视下,如坐针毡,拿在耳边的手机好像也很烫手了。 “是小李老板吧?” “嗯,我是。” “啊,我说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还、还没呢……” “你不睡别人要睡啊!”对面突然起了个高调,让李健不得不把手机拿开耳朵,皱着眉头等他那边又压低声音了,才重新放到耳边接听:“这都大晚上了,你那边在干啥呀,动静这么大,拆楼啊,别人不用睡觉了啊?” 却原来,方才那墙面震动的动静,都波及到二楼上去了,不过对方不知道是因为睡迷糊了,还是没有多想,当然也不可能联想到是一个人用两个人在砸墙。 虽然对方语气和态度很不好,但弄明白原因之后,李健倒不那么介意了,尤其是他也知道这是个急性子地,平常就是有理都要争三分,没必要跟他争这些有的没的纠缠太多,只歉然说道:“不好意思哈,我在……我在打老鼠。” 他虽是灵机一动,说地却也不算离谱。 郊区这一带,哪怕圈起了地建起了楼,老鼠这种生物也是避免不了地,李健能够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地避免店面以及操作间里出现。 其实他这里定期都会安排大扫除,每天工作结束也都会清理,干干净净的地方,再加上捕鼠笼等,已经最大化避免了老鼠的肆虐,至少不至于影响到他正常的生产和经营。 不过就算如此,在后面住人的宿舍间里,因为背后就是一条通道水沟,也可以说是最容易让老鼠进出的地方,所以这里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点就算是住在二楼的这位老师也应该清楚,所以他听到李健这么说,再加上他道歉态度诚恳,又是认识的人,估计现在也逐渐清醒了一些,没有那么暴躁了,便苦笑道:“你打老鼠可以,没问题,但是你可以白天打嘛。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我都睡着了被你吵醒了,还好我家那口子带孩子回她姥姥家了,暂时没在这里,不然要是小孩也被吵醒,我就不是一通电话这么简单了。” 李健忙道:“是是是、我知道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睡觉了,我等下收拾一下,马上就停。” 又扯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李健松了口气,再看着那边的鬼君竹。 鬼君竹脸上没什么表示,不过过了会儿还是把老天师和陆风痕两个放了下来。 一被放开,两个快要窒息的可怜家伙便如同两滩烂泥一般,“扁”在了地上,这种状态下怕是啥也干不了了,所以鬼君竹又转过头来,看着李健,脸上酷酷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人?” “一个……学校的老师吧,就住在我们这楼上,应该是你刚才的动静吵到他了,本来都睡着了,醒来就发了点脾气,所以……” 鬼君竹淡淡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 他这样子,李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的表情也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和心理一样很是复杂。 李千江瞥了梅矛一眼,后者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好像压根不知道方才的事一样,他心里暗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个别扭的家伙也真是难办,尤其是鬼君竹,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可能有人对他说三道四,所以就这样口是心非大家都看得出来却都得作视而不见,还得要笑着打圆场道:“今晚时间也不早了,我看大家还是早点先休息好吧,明天早上起来还得做事呢。至于这两位……” “就在厕所先呆一晚吧!”鬼君竹前一秒还冷着脸说着,转过头来面对着李健却又立刻堆出一副笑脸来,“不知道我们三个可有睡的地方,这肉身总得要安放一下?” 尼玛,戏精啊?! 第八章、这不是鬼屋(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李健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过去的这一个晚上,自己这面包屋里又多了好几个“客人”。 其他人也就罢了,那鬼君竹可是得好好伺候着。 昨晚让他感觉这位鬼君隐隐有些喜怒无常的味道,虽然后来有李千江的劝解加上自己也想明白了,他会那样做,多半还是因为梅矛的关系——故意表现得那么明显想要引起梅矛的注意么?可就连李千江也说不准,他是不是本性就是这样。 这位可不仅是有地位,还有实力,整个面包屋其他所有人和鬼加起来都不够他打的,真的发起怒来谁能承受得了?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等到穿好衣服出来就发现,除了自己外,客厅里已经坐、站满了所有的人和鬼。 显然,大家都比他早,也没谁真要他伺候。 “额,所以我是不是,来晚了?”李健还在扯皮带呢,不知道是不是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面,他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坚持再去跑步和锻炼了,感觉自己小腹上的肌肉貌似反弹了,这皮带都快箍不紧了。 鬼君竹正大刺刺坐在沙发中央,面前茶几上还有煮好的茶水,负责为他斟茶的正是那民国小萝莉百里,虽然他们现在外表都是现代人的打扮,但李健是能够看得到“内在”地,只感觉好像穿越时空一样,见到了一个民国大少爷的日常,还毫无违和感。 茶叶和茶具本来就在茶几上的,因为以前的师傅有一个甚好此道,作为狮城人李健当然也喝茶,只不过就当个乐子,不会像其他那些老板商人一样,作为日常,所以备好的这个茶具比较一般,茶叶也是别人送的“铁观音”。 但鬼君竹显然要的也只是一个感觉,而且这其中或许还有小百里泡茶的技术原因,出来的茶水香气逼人,让李健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而鬼君竹抿一口就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在追忆过去还是沉浸在茶香中。 老天师和陆风痕两个依然在“罚站”,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两人的韧性,被折腾了一晚上,现在看样子竟没有太过困倦,不过表情却木然了许多,似乎渐渐接受了自己面包屋底层的社会地位,开始麻木不仁起来。 而在另一边的操作间,蔡姐和李千江他们显然已经干起来了,梅矛则和胡子在一边指指点点说着什么,俨然一副老师傅指导菜鸟徒弟的样子,装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至少一窍不通的胡子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而李千江他们又不点破,由着他装了这个逼,结果梅矛还越说越起劲,也亏得这些日子李健没少教导他,具体操作或许会出问题,动动嘴皮子蒙人倒还过得去,实在让人好笑又无语。 见没人理会自己,李健撇了撇嘴,转过身准备去刷牙洗脸,正式开始崭新的一天。 不管多没多人,变成啥样,日子还是得照常过嘛。 结果却被鬼君竹叫住了:“这附近,有书店嘛?” 李健回过头来,诧异道:“你要去书店干嘛?” 鬼君竹比他更诧异,瞪着眼睛道:“去书店看书啊,不然还能干嘛?” “额,看书的话,电脑那边就可以看了啊。” 鬼君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一会儿就摇摇头道:“那东西我用不来,也不习惯,还是去书店的好。” 李健没法说什么了,只好道:“离这里最近的书店都有好远呢,专门去麻烦得很。而且这学校里本来就有图书馆,就在过去那条路尽头的再过去一点点就是了,外面写着‘图书馆’的建筑。还有,我之前还招人帮忙办了一张借阅卡,你可以先拿去用。” 鬼君竹面色微微一喜,道:“险些忘了这是在学校,看来学术氛围应当很不错吧?” 李健看他这副样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好道:“还好吧,你是现在就要去吗?” 鬼君竹摇摇头,道:“阅览之事,需平心静气方可为之,待我饮完这壶茶再说吧。” 李健不懂大佬的想法,也懒得去管他什么心思,自去洗漱完就到操作间一起做事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看到李健过来了,还是已经装完逼了,梅矛老老实实的跟在蔡姐身边在那做事,胡子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李健瞥了他一眼,突然笑道:“怎么样,想不想学?” 嗯,他对于自己幻想中睡到自然醒就有人自然把事情做完的梦想还是很期待的,虽然这样下来,这面包屋似乎可以直接改名叫“鬼屋”,因为满屋子基本都是鬼。 所以嘛,看到一个可以拉过来一起做事的,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启了传销大法。 胡子看了他一眼,讪讪笑道:“我先看着、先看着……” 李健耸了耸肩,也不去强求,走过去和李千江一起揉起了面团。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磨炼,就算是李千江,现在的面团揉得也像个样子了,当然要他做面包还不太行,顶多之后帮忙加工和包装一下做好的产品。 现在因为打的面量上来了,所以做的种类自然而然也要增多,尤其是在吐司方面。 吐司切片面包本就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好像是很多外国家庭的早餐里,就是烤一个吐司然后切片,再挤上沙拉酱或者沾着果酱吃,再喝一晚牛奶,就是一顿早餐了。 而在面包店里,就有更多的处理方式了,比如说之前就提过的,鸡蛋三明治和烧烤三明治,两种中间都有加肉松、沙拉酱和火腿片,区别在于前者还有夹鸡蛋,后者却是放新鲜玉米粒,而且还需要在三面蘸上鸡蛋液,再拿去烘烤之后出来再切开,而且直接放现烤柜就可以了,不用特意去包装好。 还有便是一直很受欢迎的高钙起司了,实际上便是两片硬吐司叠加起来,然后其中一面蘸上起司酱,放进烤炉里烘烤出来,起司酱会呈金黄色,还有些黑色,吃的时候一口咬下去,起司酱便会混在吐司面包中,香气洋溢、润入心脾。 此外还有如口袋面包,却是两片包夹了沙拉酱、特质辣肉松和火腿片的切片,用口袋模具按压之后,只取那正方形中间部分,又从中段切开成两个小长方形,一口就可以吞下一个,味道的混合可以充分刺激人的味蕾,而在咀嚼之后,味道溢散开来,尤其是微辣的刺激,更是令人回味无穷。 胡子在旁边看着他们的操作,包括李千江和梅矛,现在都能够娴熟的帮上忙了,他反倒像个局外人一样,只能在旁边啧啧称奇。 第九章、小城新故事(上) 第一次看到做面包的人,往往都会感到稀奇,当然了,把这个换成其他食品或者能够吸引人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前提得是,你所看到的是一个正规的场所,也就是那种起码得符合食品安全规范的地方,否则的话你最大的感受恐怕得是,以后再也不想吃这种东西了。 面包和蛋糕的制作,在外行人看来就很神奇,经常会有诸如“我上我也行”的念头,因为感觉起来不过就是把各种原料搭配好之后丢到缸里搅拌好,拿出来再分,再拿去烤这样一个过程,或者还要多些加工制作的过程,但总体实际上确实算不上难。 不过等到真正上手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此时的胡子便是如此,他原本怀着好奇在旁边看了半天,心里面还真升腾起了一种“我行我也上”的念头,而且方才梅矛在指导他的时候就有些把他带歪了,梅矛说自己“只是随便看几眼就能够上手了,学个几天就熟练了”,这种明显是自我吹嘘的把戏,胡子还真有些当真了,不免就想着自己也不比这家伙差,怎么也不会比他学得慢吧? 如果说方才拒绝李健要他来做的邀请,只是出于对他个人的疏离和一点点矜持,那么看着看着,心里的跃跃欲试占据上风之后,他便不由地主动站到了梅矛旁边,开始还不太想主动开口,等到梅矛似乎才注意到他,拿了根擀面杖给他之后,他故作犹豫了一下,就当仁不让的开始了学徒生涯。 “哎,不要那么用力,面团会黏在擀面杖上面的,还有要记得抹点儿油润滑润滑,你的手太干了……” 事前很牛逼,事后成菜鸡,说的就是胡子这种情况,实际上却也是很多眼高手低的初学者都会面临的情况,就算是李健,别看他现在这么娴熟自然,当初刚学的时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们也没有笑话胡子,反倒是梅矛和李千江都来充老司机带路,耐心的指导他,可胡子自己却感到汗颜,“我是不是太笨了,感觉上手都好难啊。” 他看着梅矛,一脸的哭丧。 梅矛眼神却一下子飘忽起来,李千江见此哪里还不知道他刚刚肯定是跟人吹牛了,不过他这个人亲疏分明,和胡子的关系明显比较淡,自然不可能在他面前揭梅矛的短,只是笑着安慰了几句,敷衍了过去。 这时候李健却又被店面上的叫声招呼了出来,又有人来买面包了。 因为昨天晚上两间店关门都比较早,而之前做的产品又比较多,所以现在店面上的“剩货”也比较多,不过一个早上加一个中午,实际上在今天新鲜的面包出炉之前,大部分情况下这些货都是能够售完地,也犯不着担心。 反而有些顾客早上来看到这么多寻则,还会感到开心。 这次来的还是位熟客,虽然李健同样叫不上他的名字,不过那张大饼似——不管是脸型还是样貌都很像的脸却记住了。 男生购物往往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挑选,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不过这个男生就是属于很干脆的那种,李健出来的时候他还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几乎只是看了几眼,就选好了两个菠萝包喝一瓶香蕉牛奶,付好钱之后就直接在柜台这边吃喝起来。 李健看他一时没想走的意思,想着里面也不急,便干脆留下来和他唠会儿磕。 这其实也算是招揽顾客的一种手段,当然不需要讲得这么明确,只要知道能够达成这种效果就行了,因为人在选择的时候是会受到很多因素干扰的,而与顾客的亲疏关系,有时候就有不小的影响,这算是父母当初留给李健的一点儿经验。 开店这种东西,有时候你不仅仅只是卖货,还是卖面子,陪客人聊天是时有的情况,这有助于拉近关系,而且因为这里的学生圈子比较小,你要说因为你态度不好让一个人不来,可能带来的结果就是一群人不来,相反聊聊天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够通过这些学生、老师掌握学校里的一些动向什么地。 所以说,人生处处有学问,虽然开的不过是个小店,但是生意经也还是用得上的。 “刚刚看到两辆车差点撞上,我就在他们旁边,看得都替他们担心……”话题还是这男生首先开启的,不过他脸上倒是没有半点儿担心的神色,倒是吃完一口菠萝包再喝一口香蕉牛奶,就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好像还很陶醉的样子。 心里暗道“这特么又是一个戏精吧”,李健很配合的问道:“怎么会发生车祸呢?” “还不是因为路面的问题,中间裂了一条缝,那辆摩托车没有注意,方向没控制好才差点撞过去的。” “路面?” 那男生诧异道:“老板你还不知道啊,就在这边转出去那条大路,就是学生宿舍外边那一条路,中间有一小段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间裂开了!” 李健愣了下,随即汗颜,差点不知道该怎么接。 难道跟他说,“对不起,我知道,因为就是我干的”? 讪讪一笑,李健又小心问道:“那,学校没处理?” “当然有处理啦,”男生打大咧咧的说着,压根没有注意李健的脸色,“早就叫人来修整了,其实裂的地方也不大,程度也比较轻,所以听说只要翻整一下就好,不会涉及到整块地面的……” “哦,这样啊!”李健点点头,这样就好。 “对啊,其实你还不知道吧,这段路学校一早就想过要修,因为路面已经老旧了,学校那边也觉得会不会是这路面太老了,才成这个样子的。不过嘛一直没能通过,现在倒是说不定可以正儿八经修上一次了。只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再讨论讨论,所以就先把这小裂缝修补一下。” 李健脑筋转了转,才想到这意思是我无意中还做了件好事? 要说起来,中国的基建建设,绝对是冠绝世界了,从“基建狂魔”这个称号就可见一斑了。 看看鹰酱,人家几十年的路还在用,这不是人家建筑质量好什么的问题,毕竟再好的建筑其实也是需要翻新维护的,可他们连这个都干不了,主要还不是因为搞不起来?结果搞得很多路面路况不好,经常发生各种车祸事件,这也可以算作“外国人口少系列”的原因之一了。 再反观中国,就算是十八线小城市,每年不修整两条路,政府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今年干了啥实事,这其中可能确实有面子工程一类的东西,但大部分还是必须的修整。 “不过其实我感觉吧,这跟最近那几起灵异事件,估计都差不多,可以归类到一类事情中去了。”男生又咬了一口面包说了一句,眼神中反射出了睿智的光芒。 李健只能“呵呵”了两声——骚年你真有前途,一猜就中。 第九章、小城新故事(中) 狮城当然不算大,毕竟当年只是个镇,在建市的时候,还是将原属连江市的另外两个镇一个乡划拉了过来,凑齐了一个县级市的基本配置,而后经过了三十几年的发展,如今的狮城已经辖有两个街道办事处和七个乡镇,其中包括面包屋、也就是大学所在的盖头镇,也是李健的户籍所在地。 盖头镇的隔壁,便是永定镇,实际上从大学过去也只是一段路就到了,其中辖有一个居委会,二十个行政村,包括就以“永定”命名的同名村。 永定村的经济虽然不算发达,但是人口可是不少,这里不仅有自己的小学到中学,因为是镇中心,还有完整的设施建设,包括马路看起来都比其他地方似乎修得要好一些。 因为历史原因,狮城的本地人口袋里有点钱的不少,在私家车逐渐普及的现在,哪怕是在这村里,也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家庭里配备了私家车,当然最普及的一种出行工具还是小绵羊,最近两年似乎电动车又更加盛行了。 所以在这村里头,一辆尼桑驶过,都不会有太多注意的目光,而在驶过了大路之后,面对着只能够人走的小路,车里的男子看了看周围,还是把车靠边停着,然后伪装好走下车来。 如果是一般人,当然犯不着这么小心,但是王生并不是一般人,他是二班……啊呸,他是个明星。 狮城这种小地方,出一个明星人物自然是件稀奇事儿,包括左邻右舍好像都会跟着颜面有光一样,而对于王生来说,他现在甚至都不太敢回自己的老家所在,一回去那里,往往就要被堵半天,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喜欢凑上来,好像跟他说句话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要知道他之前还是个无名氏的时候,可没几个人稀得跟他讲话的。 他以前还以为这是物以稀为贵,大家也就是贪图个新鲜,但是后来慢慢地知道,这些人大概还以为明星就是什么大人物,就想在他面前多露一露脸,万一啥时候有事了求到头上来,还能够增加几分希望呢。 王生以前挺享受那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但后来慢慢也就厌倦了,甚至厌烦了,现在反倒是这旁的镇子、村子,他还敢过来瞄几眼,而且他小时候也确实到处跑,狮城大半个地方都跑遍了,这地方就算十年下来,也很难变出花来,所以常常能够看到一些代表岁月痕迹和记忆印证的地方、东西,甚至人。 其实这些年来各种拍戏、活动,王生的足迹遍布祖国大地,甚至海外也经常去——当然他现在的名气还没有到海外那么远,也就是在国内还算称得上号人物,他也没多少时间能够回来这里,甚至要不是父母亲留恋这里的生活也习惯了舍不得离开,他要把他们接去一起住的话,估计一年到头都不定会回来一回了。 当然了,自从某一年开始,他来到这里就有了另外的一个目的,而且是非来不可的目的。 这次来这里,自然也不是只为了瞄几眼,穿过那条几乎只能一个半人通过的小巷之后,就是一条比较敞开的路了,但其实也没有太宽,也就大概能容纳三人并肩走,而在经过了一个院子之后,王生便在那第二间院子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老房子,他不禁唏嘘,才不过两个月没来,这里看起来好像又破了一些,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心疼、怜悯,还是担心?总之很复杂,他上前敲了敲门,这屋子压根就没有门铃。 首先回应他的却是一阵狗吠,看起来这家伙情绪很激动,只不过是认出来人的激动,还是看到坏人的激动,就不得而知了。 王生连敲了四五遍门,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但他很有耐心,就站在那里,然后时不时看看周围,好在这时候似乎人都去外边做事去了,要不就窝在家里睡午觉,村里的生活很多时候还是保留了一定的质朴和传统地。 “啪嗒!”王生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就见那大半边生锈的铁门应声从里面打开了,然后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 王生的眼睛里有些喜悦,也有些惊讶,才两个月过去,当然不至于就认不出眼前的人来,但他还是没想到,对方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虽说现在这个年龄正是高速发育期,但这也有点儿太猛了,之前才到自己的嘴巴位置,现在估计都到鼻子了。 少年有着和王生一般的硬朗面孔,尤其是两只眼睛,十分有神,眉毛也很浓,只是身材上略显瘦削,没有王生显得这么威武。 不过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我的种”的样貌,在数年前王生第一次见到他之后,就完全把他印在了脑海里、刻在了心里,死都不会忘记。 王生当然已经结婚了,他虽然是明星,却不算那种纯粹“以色娱人”的所谓美男,所以恋爱婚姻关系丝毫不会对他的事业造成影响,甚至因为一直给人以成熟稳重好男人的感觉,有个家庭反倒为他加分不少。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这么多年来,妻子一直无所出,因为顾忌影响,王生一直不敢去检查身体,但眼前这个少年的存在,却明显证明了这不是他的问题。 人对于后代的渴求,其实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而王生骨子里还是有些“传统”的传宗接代的思想,觉得男人无后就是罪过,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但是他和妻子的感情一直不错,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又不容得因为这种原因而选择离婚再找一个,所以当得知了自己在外面其实还有一个孩子的时候,王生的心里是兴奋喜悦占到大头地。 只是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很快想到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可能就是鸡飞蛋打的结果,首先妻子那边自然要瞒着,甚至连父母最好也不要告诉他们,至于外界就更别说了,除非等到以后自己慢慢淡出娱乐圈了,可能才会考虑主动或者间接地爆出这些事情来,到那个时候也就成为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某港的某些明星不就这么干的么? 不过这样一来,在这对母子这边,他就得要好好安顿好了,让他放心的是,这个曾经和他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有过几夕之欢的普通女子从来没有过要曝光的念头;但也让他很头疼的是,这女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他们父子相认。 血脉相连,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王生干脆背着那女人和儿子黄灿——从母姓——联系上,而且每个月都会把赡养费交到他手上。 第九章、小城新故事(下) “我一猜也知道是你,”黄灿面容青涩,虽然依稀和王生有七八成像,但整个人的气质、气势都差得太远,当然他还有成长的空间,看到王生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父子重逢的激动,甚至和看一个路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让过了身体,然后瞄了眼外面,说道:“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王生听到儿子语气里的抱怨,也是苦笑一声,叹道:“你也知道我平常都很忙的嘛,这一次拍的这个戏,跟部队合作的,刚好又在拍摄关键期,军队领导都在看着,请假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一边说着,王生一边走进了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没有再吠叫反倒是把尾巴摇摆的十分欢快的一只黄白相间的土狗,他虽然和儿子的关系没相处好,但跟这狗却很亲了,立刻走过去逗弄了一番。 黄灿将门关上,看着正逗狗的父亲的背影,眼神中微微解冰,但在王生回过头来的刹那,又瞬间冻结起来。 “哦对了,你妈今天还会不会晚点回来?” 黄灿将双手插进了裤袋里,慢慢踱着步走进屋子里,淡淡道:“最近工作比较轻松,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哦……”王生脸色顿时有些失望,他对于黄灿母亲有愧疚,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实从心理来说,他也不太想和她打太多交道,年少无知时候的冲动之举,若非是有了黄灿这么一个结晶,他们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哪怕运气好能够在路上碰到,也最多不过点头微笑互相致意一下。 黄灿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烦躁的挥了挥手,推开房门回头看着依然蹲在地上的王生,没好气道:“你进不进来,你是来看他的还是来看我的?” “啊?哦,进来当然进来啊!”王生搓了搓手,又拍了拍黄狗的脑袋,跟着走进了屋子里。 屋内倒是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样的简单陈旧,没有变好但也没有变得更差,想到自己亲生骨肉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王生每次来都免不了微微心疼,可事事哪能尽如人意? 其实黄灿一开始——或者说到现在,其实也没有认他地,原来要是他来,那都是直接堵门外边的,要不是有一次黄狗在外贪玩被王生救了,估计到现在不只是不给他好脸色,还会继续把他拒之门外,如今能够把他迎进来,还能接受他的赡养费,旺盛觉得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只不过进了屋子里,黄灿整个人就倒在了沙发里,然后打开遥控继续看着电视,理都没有理会王生。 王生倒也很习惯的样子,自己在周围观察了起来,这地方当然没什么好看的,王生主要还是看看儿子平常生活的轨迹,包括他和以往一样做完了就垒起来的作业本——这也是一个令他十分高兴的事情,儿子是个学霸,还聪慧过人,让当初只是个学渣的父亲怎么都会觉得脸上有光。 “喂,臭小子,我难得来一次,连点喝的都没有吗?”王生打开空空如也的小冰柜一看,不由回头笑骂了一句。 正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黄灿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哪里还有钱买喝的。” “你这浑小子,一见面就跟我提钱?” “除了钱,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生被呛了一句,恼羞成怒道:“老子当初就给把你身寸墙上!” “可惜你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拔出来。” 王生无话可说,脸被憋着涨得通红,回过身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过了会儿取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来,丢到茶几上,哼道:“拿去吧拿去吧,我要敢不给你钱,估计你还真敢不认我了。” “本来也没认你啊……”黄灿嘀咕着,一边视线还盯着电视上,一边却伸手飞快的把卡收起来,眼皮都不眨一下,这动作又惹得王生好一顿白眼。 王生跟着看了会儿电视,视线不自觉的却又放到了黄灿身上,过了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说什么?” “我听人说,你在学校交了个女朋友?” 黄灿终于转过头来,却是目光警惕的看着他,“你听谁说的?” “切,以为这还是多大的秘密一样,我要知道的事情,很容易打听到。” “那又怎样?”黄灿很快放下心来,说道:“只要我妈不知道就行了,你也不会见她,也没法跟她说,估计你说了她也不信。” 王生苦笑着摇摇头,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混账小子说的都是事实,他长叹一声道:“我问这个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只是想说你终于长大了,也知道谈感情了,想当初我跟你妈也是高中时候认识的……” “别,打住!别拿我跟你比,我比不起!” “混账小子,你一天不呛老子一句会死吗,会死吗?” “死倒是不会死,肯定会很郁闷,我想开心点,你不是让我开心点嘛?” “……”王生喘了好几口粗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开心点”的逻辑。 两父子这一个下午就在这么“相看两厌”中度过了,偏偏王生还就是“舍不得”离开,而黄灿宁愿忍受着王生的“骚扰”,竟然也要坚持在这里看完电视。 直到太阳下山,天快黑了,他才说道:“行了,我妈快回来了,趁着她还没到家你赶紧走,还有把你的痕迹收拾好,不然她得骂我。” 王生站起身来恨恨的骂了几句粗口,但还是乖乖地听话站起来,还真的把自己坐的地方,走过的地方都特意收拾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只是在他离开之前,黄灿突然想起什么,又把他叫住。 “干嘛,嫌钱少啊?” “我卡都没去翻,而且钱不够下次再讨不就行了。”黄灿在这方面回应倒是从来不慢,翻了个白眼道:“我找你不是这个事,是有个东西不要了,你帮我扔一下呗。” 王生愣了一下,大概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又变成了倒垃圾的,但是等到黄灿往他手里面塞了个东西又飞快地跑回沙发上继续看电视,他抬起手来一看,立刻便明白过来。 那居然是一块精致的腕表! 难怪之前给的钱那么快就用完了,毕竟他给的钱可每次都不少,而他暗中调查过,黄灿其实也并不是那种会乱用钱的人——他可不会一味的宠溺孩子,要是没点自制力随便给多钱,那可不是件好事,没想到他竟然是用来干这个的。 只是这小子肯定不会承认,想着他不禁笑骂着:“这臭小子……嗯,随他爹!” 第十章、临时新职务(上) “鬼差?我?” 李健看着一脸淡然的鬼君竹,又看了看李千江他们。 看他反应这么大,还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鬼君竹笑了笑,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李健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起来,本来是在吃晚餐地,李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至于晚餐——还包括之前的午餐,李健原本还打算直接点外卖,毕竟这么多人,除掉李千江、蔡姐和江涛,其他人包括鬼君竹他们,都是有着食物需求的,当然了,鬼君竹他们三个的肉身毕竟不是正常的肉身,所以这食物更多是满足口腹之欲,但总不可能他们其他人在吃着,结果让他们三个看着咯? 却没想到那个陆风痕竟然主动站出来,要负担起厨师的工作。 老实说,李健他们一开始都不太相信,毕竟陆风痕虽然现在形象已经跌倒了谷底,但这主要还是他自己膨胀,又确实实力不足导致地,而他其实和之前那个看起来高富帅贵公子模样本质上并没有根本改变,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跑去厨房呢? 但偏偏,老天师信誓旦旦的在旁边佐证,并表示陆风痕的手艺远比他的法术造诣可要高得多了,而且因为他以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便是老天师,也只在拜师礼的时候,尝过他煮的东西。 李健他们倒是想过这俩货会不会是想着在食物里下药那么low的手段,但是想想有鬼君竹在这里,他们似乎根本没必要怕,而且鬼君竹这边也首肯了,似乎他很确定这两个家伙并没有说假话,李健他们也就姑且一看了。 买菜这种事情,当然是李健自己去,毕竟现在有胡子他们在,这里的店也完全可以让他们先看着一会儿,反正价格都有标签的,他们几个互相配合,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 李健虽然觉得这事不太靠谱但心里面也未尝没有期待,或者说他也和鬼君竹一样,直觉里也觉得这陆风痕师徒没必要再骗他们了,反倒是想要借机讨好他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他还特意跑到了农贸综合市场去,尽管这个点,很多都已经收摊了,能买到的可能也不是太新鲜的货。 买回来的材料理所当然也被陆风痕挑挑拣拣了一通,不过他虽然皱着眉头,看起来似乎在忍着什么,却始终没有发作。 等到陆风痕终于开始一展身手的时候,李健他们才知道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家伙看来应该是属于那种真正的“吃货”,也就是既能吃、又会吃、更会张罗吃的。 真正的吃货其实多半都有这么一个过程,首先要有一个宽大的胃,然后吃得多了慢慢就挑剔了起来,最后别人的总会觉得不够合心意,也就干脆自己上手,一开始技术跟不上,但是练得多了再加上有那股挑剔的劲儿,只要条件足够总是能够成长为一个不错的“厨师”地。 以出身来说,陆风痕能够完美符合这些条件,而他做出来的菜,尽管限于材料,没有显得多珍稀,可恰恰是这种偏家常的风味,才更能够体现手底下的功力,而这也是一个吃货和所谓的厨师最大的区别,很多的厨师或许技术好,但多半也拘泥于此,可能会比较缺乏创造力,又或者他们会只一味的追求某一个方面,比如外表、比如风味、比如刀工,反倒失却了食物本身最可贵的味道这一项。 按照陆风痕的说法,“其实很多时候,厨师要做的只是需要让食物本身的味道得以散发出来,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吃的人比较多,所以煮的饭、炒的菜量和种类也都比较多,李健他们对着满桌子的菜大快朵颐的时候,终究还是对陆风痕他们有所改观了。 民以食为天嘛,能够满足别人的胃,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极大的本事了。 陆风痕师徒两个当然也一起吃了,不过他们都是盛了饭就做到一边去,颇有点儿小媳妇上不了大桌的感觉,倒让李健他们心里反而生起几分别扭来了。 不过现在毕竟还只是开始,双方立场的对立和之前的摩擦也不是这么点儿好处就能够抹平地。 撇开他们不谈,李健和鬼君竹他们吃着吃着,就不免聊起了一些话题,鬼君竹便不由问起了狮城的治安问题。 要是一个普通人问治安问题,那肯定就是字面意思,而对领导的话,可能回答还得斟酌一点儿,但是鬼君竹的身份,他这个问题显然就不是这么简单,至少不会是字面上去理解的那个意思,而是要问狮城的“鬼民”情况如何。 这个事儿李健哪里知道啊,他接触鬼的世界拢共也才旬月的时间,而李千江也是一直窝在这里,至于梅矛才是刚刚过来,倒是蔡姐算是接触的多一些,想了想便说道:“我在这里遇到的孤魂野鬼比较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恶鬼差没有座位的原因。” 恶鬼差只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而对于那些普通的鬼,他一方面没多大兴趣,另一方面也是这些年都为火野鬼罗鸣力所困,没精力出来管他们,所以狮城这几年却是积累下来不少的孤魂野鬼,都是投地府都没门的。 鬼君竹点了点头,道:“这样说来的话,这狮城看来也迫切需要一个正式的鬼差了。” “那……那个恶鬼……” “他当然没有资格,而且你们之前也说了,他的鬼差信物都不在他手上了,不需要理会他。” 那所谓的“信物”,其实是到了那个火野鬼,也就是罗鸣力的手上,后来在罗鸣力追逐李健他们的过程中,似乎那信物丢掉了,反正李健他们是没看到。 李健苦笑道:“不是,我是想说,那个恶鬼差,也该先处理一下吧?” “这是自然,”鬼君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可知道他在何处?” 李健愣了下,摇了摇头,李千江却皱着眉头说道:“我在想,他有没有可能再回去找张青衣?” 李健和蔡姐都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却听他又说道:“本来那家伙一路追着我们到了学校外面,我还有看到他在外面逗留过,不知道什么缘故没有进来。但是现在,也没有看到他了,我想他要么去找其他孤魂野鬼的麻烦,要么可能就还不肯放过蔡启智唯一的血脉,说不定会去找上张青衣。” “你怎么不早说?” “那也是我刚刚才发现的事情,之前都有看到的,看起来江涛对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一直跟着,我也就没有多想。”李千江瞪了李健一言,“你也听我说完整再说吧?” 第十章、临时新职务(中) 鬼君竹打断了他们的互相埋怨,问道:“那小鬼头,之前就一直跟着你们?” 听到“小鬼头”李健呆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随后也没觉得违和,对鬼君竹来说,大概他们都算是“小鬼头”吧,他点点头说道:“他似乎对江涛的魂体兴趣很大,大概一直在后面等待机会,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想要过来把他带走吞噬了吧。哦对了,鬼君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吗?” 鬼君竹想了想,摇了摇头,“看没看到的,我也没有在意那么多,阳间孤魂野鬼处处都是,只要没有对我表露出恶意,我也不会去理会他们,至于接引鬼去地府,那也不是我的事儿……” 李健和李千江对视一眼,都是无言以对。 鬼君竹说的有他的道理,还根本没谁敢反驳,至于那恶鬼差究竟是否是看到了鬼君竹才离开的,谁也不知道,不过李千江很快想到了什么,问道:“江涛的尸体,会怎么处理?” 李健愣了一下,摇摇头,“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他这个死就在阮健他们眼皮子底下,也没有什么疑问的,所以现在肯定已经入葬了,至于到底怎么处理的,是土葬还是火葬,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怎么问起这个?” “我在想,如果和鬼君无关的话,他离开或许是因为江涛的魂体对他而言吸引力大减,那么原因可能是尸体已经被火化了,他没有办法借由吸收江涛的魂体而去附身,所以干脆便离开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现在青衣岂不是很危险?”很少发表意见的蔡姐,此时难免心焦地插了一句,却也算是直指中心了。 现在最关键的的确是张青衣的安危,尤其是她肚子里有了蔡启智的骨肉,如李千江所说,心中怨气从未消除干净,甚至因为被罗鸣力纠缠那几年,对蔡启智一家的怨恨反倒越来越深的那恶鬼,的确是有很大的可能将在蔡姐和蔡启智这边未尽的怨气撒到张青衣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而作为孕妇的张青衣自然会首当其冲,说起来她还是被连累的无妄之灾。 李健和李千江对视一眼,自然也是心中微沉,李千江沉声道:“晚上有时间,干脆我和蔡姐去那边守着,那恶鬼的行动未必有那么快,应该还来得及。” 李健皱眉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那个恶鬼的对手,你们去了有什么用?” 恶鬼差虽然跟来了面包屋这里,但始终没有动手,这却不代表他怕了李健他们,只是不愿拖在这里而已,尤其是他还没有摸清楚李健的底细,不知道他为何能够与鬼沟通,心里自然会多一层疑虑,相比于几乎丧失了理智的阴鬼杨霭,这暂时还不知道名字的恶鬼却要更加难对付,至少他懂得从心之道,但一旦让他逮到机会,却又绝对是能够见缝插针地。 李千江突然指着老天师说道:“我们没用,他可未必。” 本来在角落扒着饭的老天师还是在陆风痕的拉扯提醒下,才注意到他们这边提到了自己,顿时诧异又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李健眉头一挑,不明白李千江为何会想到要用老天师。 鬼君竹同样看着他,等着解释。 李千江咧嘴一笑,却是对着老天师直接说道:“若是有将功折罪的机会,你肯定不会放过吧,鬼君的厉害你也见识过了,哪怕是离开了这里,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至于那个恶鬼,若是能够将它降服当然好,至不济能够抵挡住他也行,你应该能够做得到吧?” 本来看着已经麻木不仁的老天师顿时老脸激动地褶子都颤抖起来了,他看似没有在意,实际上一直在竖起耳朵旁听他们的对话,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千江的意思,不过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好半晌才问着鬼君竹道:“这……真的可以么?” 对他而言,通过一夜半天的观察,他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这里真正能够做主的就是鬼君竹,李健也算半个,这还是在鬼君竹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比较愿意尊重他的意见的情况下,所以哪怕李千江说得天花乱坠,没有鬼君竹的认同,他也不会放心。 当然,就算鬼君竹认同了,有着之前的教训,他也没觉得这么“简单”他们就会放过自己,可是形势比人强,自己现在也只能够抓住一切机会,更何况难道说没有可以放过自己的条件,自己就可以不跟过去了?图样图森破! 这一切说到底,还得看鬼君竹的意愿。 鬼君竹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千江的说法,对他而言,留他们两个在这里做惩罚,只是为了让梅矛心里舒服点而已,对他们两个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又没有什么需求,但看到梅矛也似乎是站在李千江他们这边的,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还特意补充道:“我会视你的表现,酌情考虑要不要放你走,至于接不接受,就看你自己的了。” “接受、我当然接受……”老天师连连说着,突然脸上喜色慢慢淡下去,看了身旁的陆风痕一眼。 李千江知道他自己有些不好说出口,如今也是自己要用到它的时候,便干脆帮他开口道:“他能不能够离开,同样要看你的表现了,你应该明白鬼君的意思。” 所谓“酌情”,自然是有着不同的处理方式,按照程度来划分,老天师理解这个,缓缓点了点头,陆风痕这时候也学乖了,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不发一言。 其实真要对付那恶鬼,鬼君竹随便就可以打发了,但李千江压根没想请动他,鬼君竹显然知道这个,却也根本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意思来,李千江甚至想想着,会不会要梅矛亲自去求他才行,但要梅矛去这样做又是强人所难,所以干脆退而求其次,选择这里目前看起来第二厉害的老天师就好了,从他那晚上对抗阴鬼的表现,最起码也是能够抗衡住那只恶鬼地才是。 这件事情这么定下来,李千江还看着老天师笑道:“你慢慢吃,等你吃完我们再出发。哦对了,陆风痕你干脆就来当我们的司机吧。” 陆风痕的那辆停在教学楼那一带的奥迪自然已经开回来了,有车对于他们出行当然有利,而李千江不担心老天师一个人跑,自然也不会担心两个人会跑,甚至说不定他们还会互相监督。 陆风痕扒了口饭,默默地点了点头,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哪里还有半点儿之前那高富帅的影子,果然气质这东西,也不是单纯靠外在的啊。 这时候鬼君竹却突然转向李健,提起了一件事情:“按照你们所说,这狮城的鬼差,现在算是空置着,甚至这几年接引新鬼的事情都停滞了,长此以往下去,就算这地界不大,但也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些混乱。我看不如这样吧,反正这儿安排的也一直就是些临时外编的鬼差,那些鬼还没有你值得信任。不如你,来做这个本地鬼差,怎么样?” “鬼差?我?” 李健看着一脸淡然的鬼君竹,又看了看李千江他们。 看他反应这么大,还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鬼君竹笑了笑,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李健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说我一个面包屋老板,怎么就成了地府招待办的主任了呢,现在居然还要“兼职”,我这脑袋不够用啊,能不能另请高明啊? 鬼君竹却循循善诱道:“你生于斯长于斯,想必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乡陷入一片混乱中吧。其实你想想,换作别的孤魂野鬼来做这个鬼差的话,你在狮城的行事,可能就没有那么方便了,那些编外鬼差到底不是地府正职人员,受到统辖和影响比较小,他们的行事也多比较自由和自我,这里这么小一个地方,你们来来去去就难免会起冲突,这种情况下,是不是感觉还不如自己来干这个的好?” 李健皱眉沉思片刻,突然抽了抽嘴角,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鬼君竹这完全是在图方便吧?说这么多,实际上还不就是觉得就地随便找一个鬼差顶上去就好,而自己刚好也确实有些合适的地方? 按他表现出来的性格看,绝对是这样! 可是他还不好说什么,因为鬼君竹提到的这些,的确是让他心动了,他倒还没有说产生什么徇私的想法,何况他现在父母都不在了,家里老人更早都没了,至于那些很久不曾来往的亲戚,他可没有那个菩萨心肠去替他们考虑,所以他要徇私也没有对象,只不过一方面的确如鬼君竹所说,对于狮城的安稳,他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至于这是出于对家乡的孺慕之情,还是纯粹就是害怕自己身边生事麻烦的咸鱼心态,那就不得而知了。 作为一条咸鱼的最大悲哀大概就在于,想要自己能够咸鱼,就得先去做一些不那么咸鱼的事情。 另一方面呢,则是对于所谓的鬼差,他也有些好奇,好奇实在是驱使人进步的一个极好的原动力,李健心里甚至有先试试看实在不行再推拒了的念头,至于到时候能不能够推拒得了,现在却考虑不到那么多了。 鬼君竹看出他的意动,微微一笑,趁热打铁道:“其实做这个鬼差,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李健下意识问着,浑然没有察觉自己成了一条上钩的鱼。 “不管是正式的鬼差,还是编外的鬼差,既然担负着接引新鬼的职责,当然也要向地府担负一定的责任,平常接引新鬼在阳间就能完成,这里有一整套的流程,暂时就不细说了。但在一段时期内,就得要到地府进行汇报,这个时间最少半年,最长可到十年,狮城这么多年都没有正经的鬼差汇报,你完全可以在过一段时间,就去地府报道,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够见到你的父母了哦。” 旁边的李千江、胡子他们看着鬼君竹此时的神情,还有他的语气,只感觉他此刻像极了自己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里面引诱小红帽的灰太狼,而被灰太狼引诱的小红帽李健却双眼睁大,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显然是真正的心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说的人都会说,可真正的心情只有经历了的人才能够有深刻的体会。 李健到现在都忘不了父母刚走的那段时间,自己虽然不至于到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那种影视剧中才有的状态,但整个人却是瘦了一整圈,生活感到极度的不习惯,甚至做梦会梦到、平常会想到,偶尔还会幻听到二老的声音。 有的人,可能真的是只有离开了,才会让你想到他的好,并时时刻刻感受到他存在的痕迹。 虽说现在李健算是习惯过来了,但能够再次相见,怎么是平常抚摸着照片的感受能比的呢? “真地可以吗?”不过李健的头脑发热一瞬间,就有些冷静下来了,他到底不是那种愣头青的性格,不禁有些怀疑,鬼君竹说得这么“美好”,他还愁找不到更合适的鬼差,就算麻烦点儿,作为鬼君这应该也不算什么为难的事情吧? “当然是真的,”鬼君竹笑道:“你相信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这语气,让李健突然很想呵呵,转过头问李健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千江吞了口不存在地唾沫,他感觉到鬼君竹应该在看自己,艰难地点了点头,艰涩地说道:“应该、应该是真的……吧……” “吧?”李健点点头,领会到意思了,转过头看着鬼君竹,微微一笑很倾城,“那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谦虚,就我这能力,一个招待办主任就已经够烦恼的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鬼君竹还没有说话,李千江突然站起身来,拖着蔡姐招呼着老天师:“我们快走、我们快走,赶紧到医院去,万一没赶上就糟糕了……” 鬼君竹:“呵呵……” 第十章、临时新职务(下) 李千江他们离开的速度果然很快,两人两鬼坐着奥迪长驱而去,鬼君竹倒也没有真的要惩罚他的意思,或许是要等他回来再以功抵过? 回过头来看着李健,他又问道:“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李健鼓着腮帮子转着眼珠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个事情,我还有疑虑之处。” 也是因为鬼君竹对他的态度似乎的确和别人不太一样,不是对待下属,而是真正对待合作对象,有几分尊重,所以李健也敢于说一些实话、心里话。 “你尽可问来,我也会尽心为你解答。”鬼君竹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他的犹豫,这对自己而言是件小事,但李健毕竟还是个阳间人,就不说这职务本身,单单是与地府、“阴间”牵扯太深这一点,就不得不慎重考虑,谁知道会引发什么祸患呢? 要说能够与父母再见,在他与地府合作之后,就注定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李健显然早就想通了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急切。 当然了,能够保持住冷静这一点,还是值得鬼君竹赞赏的。 李千江他们离开之后,这里便只剩下李健和鬼君竹三个,梅矛现在大概已经适应了在分店那边的生活,吃饭都不会回来了,直接在那边解决,毕竟特意关店门跑回来又再跑过去太麻烦了点儿。 没有梅矛在,胡子就霸占着电脑,吃饭也没停着,好歹算是扒完了饭,这时候正把碗拿过来,听到他们讨论的事情,也不由好奇的挤过来听。 百里则显然还没有适应电视电脑这些“高新科技”的东西,而且不管她说话行事如何,她正经起来的仪态的确是有一股子那种传统的大家闺秀的范儿,就如现在吃饭的时候也是,端坐在那儿,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似乎要把米粒都嚼成了粉末才会吞下去,这也使得她吃饭的速度十分慢,而这还是她盛得不多的缘故。 至于鬼君竹和李健他们的讨论,她似乎并没有在意。 李健问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太明白,李千江说,鬼和人实际上应该是生活在两个次元空间、或者说维度中的,人死后,或许会穿破这个维度界限,也就成为了鬼,而实际上鬼与人,可以是并行存在的,那么所谓的地府,又在何处,又是以什么形式存在?” 鬼君竹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终是洒然笑道:“看来那小子和你说了不少东西啊……” 李健倒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知道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也干脆坦然道:“其实相比于做鬼差的疑惑,我对这方面的好奇更多……”说白了,他就是想借机多了解一些有关于地府的讯息,至于做不做鬼差,抱着“虱子多了不怕痒”的心态,一个职务两个职务又有什么根本区别呢? 鬼君竹摇头失笑,沉吟片刻才说道:“地府的由来,太过久远,莫说是你们,就算是我,甚至是那些老鬼君恐怕也说不上来。只是知道,虽然鬼可以在阳间逗留,但地府才是最适合我们的去处,因为那里是与阳间几乎相反的另一种阴阳平衡之地,正适应于鬼身。不过从环境来看,地府的真正位置,应当还是在地下,至于是阳间人无法深入之地,还是真正的异层空间,也说不清楚。” 见李健若有所思,他又笑道:“其实我倒觉得,追究这些并没有什么意思,人与鬼并非是民间传说中的六道轮回,不过是一种形态到另一种形态、一层空间到另一层空间,这至少是能够确定的。而以此来推定,鬼无非是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只是有些人跳不到这个阶段而已。” “那为何,地府却要绝于阳间,而偏偏又要在阳间设置鬼差职务呢?” 鬼君竹少见的皱起眉头来,却不是沉思,而是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最终叹息道:“算了,这事情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应当知道,人与鬼最大的分别,就在于身上阴阳二气的均衡上,人的阳气重,哪怕是代表阴性的女子,也远不如鬼的阴气重,而阳间却正是阳盛阴衰之地,仅有部分‘孤阴残生’,所以阳间和地府,甚至连接壤都不行,还需要有一层阴阳交界来划开。若是彼此干系太多,不管是对于阳间还是对于地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实际上,地府和阳间也并非是你想象中那样,完全隔绝联系,否则‘地府’之名怎么会传到阳间?鬼差在阳间便是接引新鬼,你或可以将此当做是一国之邦,在外驻守官员,转接其国民回国,以防在此生不测,这样说你能理解么?” 李健点了点头,理解倒是能理解,但随之而来的疑惑却也更多了,只是看了看鬼君竹的脸色,李健总觉得他似乎不是很耐烦解释这些东西,又或者有些东西他自己其实都处在疑惑之中,自己继续问下去,万一他也答不上来,又不好信口胡诌,岂不是要伺机发怒? 想到这里,强烈的求生欲让李健立刻明智地转移了话题,笑问道:“那么鬼差接引新鬼,都是怎么做的,难道还是把鬼招过来然后开一个‘门’把他们一一送进去?” 鬼君竹笑着摇摇头,说道:“也是也不是,‘门’是有的,自然也是从此送入地府,但若每次都一个一个开门送去,那多麻烦?” “所以……?” “所以,地府才有那种专门寄养魂体的信物,一方面可以将新鬼收入其中,另一方面则是可以凭此敲开‘鬼门关’,同时却还可以作为鬼差的凭证。” “额……”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词,李健已经做好了再次毁三观的心理准备。 鬼君竹奇怪的看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 “额不是,这个鬼门关,是我理解的那个鬼门关吗?” “那不然呢?”鬼君竹道:“你以为为何鬼门关的传说会这么盛行,不正是因为这与鬼差最为接近,而鬼差在阳间时有出现,多少有些或真或假的消息流传在阳间。地府鉴于此,堵不如疏,便也跟着自己散播出来各种消息,搅成浑水,甚至连那无耻的佛教来认领地府,并以此衍生出各种传说,我等也由得他们。” “额……”李健再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算了,给佛祖拜个早年吧。 “鬼差之职,位卑而权重,故而要求极高,更很少擅自更改。随时更迭的,反倒是这种小地方的临时鬼差,在编外,只有接引新鬼这最基础的职责,其他权力便没有了。” “也就是说,正式的鬼差是固定的,还有别的权力?可是鬼,不能在阳间长久逗留吧?” “那是指的孤魂野鬼,但那些经由地府鉴定的正式鬼差们,都是从游魂中选拔出来,他们有自己的肉身,除非是神形俱灭,否则即便是肉身腐化,有的依然可以另行寻找合适的肉身寄托,找不到的那也只能继续以游魂之态继续存在,只是存在的时间肯定要短许多了。至于其他的权力,你现在知道了也无用,以后你或许慢慢就会知道了。” 李健点了点头,“那我要做的,也是临时的编外鬼差吧?” “这是自然,狮城此地,也只需要一个临时鬼差足矣。” “然后呢,难道我们还得要跑到外面去拉客?”李健脑洞大开,想象了一下去外面招揽“鬼客”的场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鬼君竹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怎么会怎么想,但还是解释道:“既为鬼差,那你所在之地对于那些新鬼,便如沙漠之中的绿洲,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来找,只会担心他们找不到。那些找不到的,便可能成为孤魂野鬼了。当然鬼差的行动并非固定一处,所以你在路上碰上了的话,不管是新鬼还是在外流落的孤魂野鬼,尽管带走便是。” 李健有些了然了,鬼君竹见状便笑道:“你问了这么多,那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可否,先试一试?” “做便是做,哪来试与不试?” 李健睁大眼睛考虑了片刻,正要张口,鬼君竹突然说道:“那便先试一试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是搞什么? 但是他的确是想要拒绝的,因为……太麻烦了啊,这样子还怎么咸鱼啊?好奇心在被鬼君竹一番满足之后,李健的咸鱼之心也跟着上来了,尤其是最近连锻炼身体都几乎断了,好像体内的咸鱼之力也跟着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了起来。 不过鬼君竹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健倒不好拒绝了,半推半就地说道:“那好吧,就试一试,不行再说。” 到时候真觉得不行直接撂挑子不干,李健才不管那么多。 鬼君竹笑了笑,突然说道:“外面有客人来了……” 李健诧异地往外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听到叫喊声,不过还是站起身来走上店面,店面上空无一人,他正以为鬼君竹在调戏自己,却没想到还没等转身,就有人进来了。 敢情这还能预言的? 来的顾客还不少,算是一小波,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而来,李健好一番忙碌,将他们送走之后,也不打算再进去了,就在这里看着店就是了。 拿出手机,准备看看今天的小说更新了没有。 “李健,李健……” “嗯?”李健侧头望过去,一颗小脑袋从半拉开的隔门缝隙中钻出来,那雕琢一般的五官、粉嘟嘟的面颊,不是小萝莉百里又是何人,“你在叫我?” “不叫你还能叫谁?”小百里赏了他一个卫生眼,撅起来的嘴都能挂酱油瓶了,“我说,你这里是不是没有换洗的衣服?” “换洗的衣服当然有啊……”李健刚说到这里就反应过来,小萝莉这说的是她的换洗衣服。 他这里当然没有这么小的衣服,更别说还是女装,他想了想便道:“不然这样吧,你先穿着我母亲的衣服,虽然应该还是大了点儿,但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今天天色不早了,我明天看有时间再去帮你买新衣服吧。” “啊?”百里蹙着眉头,满脸的不情愿。 李健耸了耸肩,突然却想到了什么,瞪眼问道:“不对啊,你这个身体……鬼君竹他不是说你们这个身体只能坚持几天,而且也不是真正的肉身,这样还有必要洗什么澡么?”就算不是“充气娃娃”,也是类似于玩偶身体一类的东西,用过就丢了,“百年老鬼”还在意这个? 小萝莉嘟着嘴,倒是很会利用自己的天赋和长处,哼哼道:“我想洗澡不行吗?我到现在一次澡都还没有洗过呢……” “那你们上来以后,住哪里?”李健已经知道了他们早前就上来了,还是从连江一路逛过来的,对此他自然是十分无语,还好他们赶来还算及时,而且胡子说那晚上鬼君竹本还打算休息一晚再过来,只是刚好接到了梅矛的“内裤传讯”而已。 至于具体情况,他和李千江都不太好(敢)问。 “当然是住宾馆啊……” “哪来的钱?” “在连江的时候有个傻子想要打劫我们,结果被我们打劫了,钱是从他手上拿到的。” “所以……”李健挑了挑眉毛,“你们就直接用光了?” 小萝莉掰着手指头算道:“住宾馆、还有吃吃喝喝,差不多吧……” “那在宾馆里的时候为什么不洗?” “还不是没有换的衣服……” 李健点了点头,也不去问她为什么没去买了,要住要吃,大概她也不敢跟鬼君竹提吧。 “那也没办法,今晚就只能这么对付了,大不了我明天早点出去看看哪里有童装就帮你买来……”狮城的童装名气不小,甚至有着“服装名城”的称号,买衣服这种事情只是小事一桩。 小萝莉嘟着嘴,看了他半天,但看着李健好像混不吝一样,任她看着自己就在那里看书,才抛下一句“没劲”,跑了进去,也不知道是放弃了洗澡的想法还是去找衣服了。 李健还是嘱咐道:“在你那个房间的衣柜里就有我妈的衣服,我没整理呢,你自己找找吧。” 天色渐暗了,面包屋的灯里里外外都打开了,来的顾客也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忙,李健没空看手机了,盯着一个个客人、算着一笔笔账,结果等到迎来送往又是一大波高峰期之后,店里只剩下两个女生还在挑选的时候,隔门再次被拉开,小百里的小脑瓜子又一次钻了出来,像只小仓鼠一样,嘟着嘴说道:“我翻了一遍都找不到合适的,太大了啊,你能不能来找一下,还有没有其他地?” 李健还没回应,那两个女生一起看过来,顿时都眼前一亮,眉开眼笑: “哇,好可爱,这是老板家的小孩吗?” “什么,老板已经有女儿了?!” 李健:“……” 第十一章、王生的故事(上) 秋日天色暗得较快,当然也有自己拖拖拉拉的缘故,反正王生几乎是前脚才刚一出门,后脚外面就已经看不到太阳,夜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下来,这座城市正在陷入灯火的暖阳中。 出了院子之后,王生立马拉紧了自己的高檐帽,沿着回程走过小路之后,又很快地穿过这条幽深但也很短的小巷,来到了停在外面的尼桑前。 实际上很多明星在电视上是一回事,放到了现实中,却未必人人都能认得出来,这固然有化妆、光线等原因,但很多时候还是因为在大部分人眼中,明星距离他们是比较远的,或许你在现实中碰到一个觉得“诶,这人怎么这么像那个谁谁谁”,但也只是觉得像,明星脸嘛,这年头早就已经不稀奇了,而实际上人家就是本人,却因为脑补而没让你认出来。 不过小心无大错,王生的警惕心还是很高的,尤其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明星,有妇之夫,在外“包养”,还有孩子…… 这里面任意两条拿出来拼凑都是劲爆消息,更不用说还全都占了——也就“包养”有待商榷,王生虽然已经不像那些小年轻,还要靠着流量来赚钱了,但他的个人形象一直维持得还可以,这要是一朝人设崩了,哪怕是现在对于所谓的明星艺德已经没有太多期待的网民,恐怕也得炸了锅。 至于那些八卦无良媒体,有事可搞有哄可起,他们会前仆后继一拥而上,绝对比报道政府政策还要积极。 不过现在毕竟是在夜色中,村子里的光线,也不如城市里那么明亮,所以王生在做好了大致的伪装之后,其实心理上的警惕心已经降低了许多。 对他而言,不会有人认出来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在上车前,他心血来潮的又在路灯下借着灯光,把那支手表拿出来反复的摩挲、查看着,黄灿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很出得了手,这表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宽大的表身还很合衬王生的气质,最主要的还是这是自己儿子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王生实在止不住的开心。 他不想去深究这背后的含义,有时候想太多、期望越多,反而越容易失望,只要享受此刻的满足就够了。 但是黑夜往往是滋生罪恶的时间,黑暗往往是诞生犯罪的地点,而此时王生所在把这两个都占全了,他更是露了这外财,等于是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地点里做了最不恰当的事情。 他根本预料不到黑暗的浪潮已经向自己席卷过来,直到那只罪恶的手终于伸了出来,在王生未及反应的时候,一把将他手中的腕表夺了过去。 一个瘦小的身形像是掠了虎须的狐狸,飞快的抹过了王生身边,而他此时还在愣神,奇怪怎么自己眼前的表好像不见了? 不过王生很快就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已经奔出了几步远的瘦小身影,从背影上看到像是个学生,但王生很清楚,从自己小时候开始,这村子附近就经常有这样的穷弱单身汉游荡,专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也不独独是狮城,但凡一些小城市都有这样的现象,就算是大城市也不会少。 王生这辆车挂的是外地牌照,毕竟他已经很少出现在狮城了,连户籍都已经迁走了,大概也是因此,被这种人盯上了。 只是王生哪里容得他在自己面前放肆,他可不是那种摆摆pose也能够去演什么拳击手的所谓小鲜肉,他不仅是经常健身,还因为没少拍军旅题材的电视剧的缘故,多少有跟着练过几手,加上身板本来就比较硬挺,这时候横跨几步上去,因为步伐够大竟然在二十多步之后就追上了对方。 他一把搭上了对方的肩膀,打算给他来一个过肩摔,没想到这抢劫犯就势一个转身过来,手上竟然持着一把短刀,直接划过了王生的腹部。 得亏王生反应灵敏,对方的动作也慢了些,这才让他好险避了过去,但也被他划破了腹部的衣裳,露出了里面的肌肉来。 王生倒退了两步,对方也完全转过身来,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举着手中的短刀威吓着王生,但看他的表情,他倒似乎比王生更害怕些。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借着路灯光,王生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这显然是一个生手,不然的话多少会拿块布绑着自己的脸颊,当然也可能是临时起意,又没想到王生会这么快赶上,所以脸上压根没有什么遮掩,果然如王生所料,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从须发、眼神等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一个学生的样子,估计也是早早辍学,整日间啃老游荡,这样的人有一千个理由、一千种生活,但最终却走上了同样一条路。 “别紧张、别紧张,放下刀,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要钱是不是?我可以给你钱,但你要把那个表还给我……”王生伸出手虚按着,想要安抚对方,甚至用上了许久不曾说过的方言。 王生知道面对这种二愣子,是最麻烦的,因为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或者是一知半解,没有足够敬畏的东西,更不会顾忌什么;如果他手上没有刀,要制服他对王生而言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拿了刀就不一样了,王生也有些投鼠忌器,他毕竟还没有到那种能够空手夺白刃的程度。 就算自己真的抓住了他,他万一不顾一切来一刀,王生也绝对不会好受。 同时王生也不希望事情闹大,且不说那样子传出去对自己是个麻烦,更关键的还是可能给黄灿他们带来困扰,至少近期以内,他希望维持现状就好。 虽然他说得很好,但这青年显然没那么容易相信他,不过还是稍稍有些动摇,王生见状正要上前,青年突然又回过神来,用短刀指着他猛喊道:“别动、别过来!” 王生心里无奈,这青年的心里素质也太差了点儿,但偏偏越是这样敏感紧张,显得像是一只刺猬一样,他越是感觉无从下手,只能继续安抚道:“好,我不过去、不过去,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啊,好不好?我保证我的钱都可以给你,但是那个表对我很重要,你把那个表还给我然后我给你钱怎么样啊?” “表……”青年似乎到这时候,才去看自己手上刚刚抢到的是什么东西,这时候发现是一块手表他还有些诧异,要知道刚刚这表在灯光下反射着强光,他还差点以为是什么珠宝,摸到手上也没在意。 他对表自然不懂,但就算再不懂,看着那光滑的表面,似乎还有细致的花纹,也知道这表绝对是价值不菲,再加上对方说的,这表对他很重要,这让抢劫青年不由得心中暗暗揣度,这表的价值可能非常高。 如果真正有“经验”,或者懂得多一点的,这时候就会选择和王生交换了,毕竟即便这表价值再高,要出手的时候因为是黑货,都得要大大贬值,到时候到手上的还真不会有从王生这里拿到的多,可这青年显然真是个愣头青,此时贪婪欲望一发作,顿时就要将表收藏起来,甚至还准备再把王生身上的现金也敲诈出来。 虽然对方人高马大,但谁又知道是不是花架子,有短刀在手,愣头青年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眼见青年将手表要收起来,王生顿时急了,他多少知道了自己方才的话可能起了反效果,这时候一时情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直接冲着青年扑过来。 青年还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敢扑过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措手不及,持刀的手瞬间被王生把住手腕,他心里一慌,短刀都差点脱手了。 不过王生的关注重点还在于手表,另一只手伸手就要去夺过来。 青年哪里会肯,两人就这样纠缠起来,一边,青年持刀的手被抓住,却挣扭着,想要给王生来那么一下,王生不敢放松手牢牢攥住手腕,另一手却要去夺手表,但青年却将那手向身后背过去,于是便成了一个人在原地向后打着转,另一个人跟着打转,好似在跳舞一般的情景。 只是此时两人之间可丝毫没有跳舞的美感和心情,而偏偏这时候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走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饭点的缘故大家都在家中,他们也各自心里面都有顾忌,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吸引别人注意,可另一方面,他们又都清楚僵持下去迟早会有人过来发现地,所以心里也都急了起来。 青年的经验到底太少了,还是王生先反应过来,抬起一脚踢向抢劫者的小腿,让他撑不住单腿跪地,而王生就趁着这时抢劫者突然的惊慌漏洞,另一手躲不开了,左手一把抓了过去,可惜还稍欠点儿距离,只刚好抓到青年的手腕。 青年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立刻两手都猛地挣扎起来,王生手一用力,青年也不知道是被触到了麻痹穴位还是怎么回事,这手竟然抽筋一样将手表甩了出去。 “我的表!”王生心里惊呼一声,立刻扑过去。 这要是被这么一摔,非得要坏掉不可,越是金贵的东西,有时候越是不耐摔啊;就算不坏,有些磨损他也接受不了,这表才刚刚到手上呢。 噗嗤! 却在这时,背后猛然一抹刀光隐现,抢劫青年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住,双眼怒睁着,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而王生却捂着腹部,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脸部也一下子都扭曲了下来。 也是他心急拿回手表,一时间竟然将这抢劫者放手了,只顾着去扑救甩飞出去的手表,却哪里知道这青年被他缠了这么久,心里早就不耐,手上更是没轻没重,看到他背对着自己,想都没有想就冲着那背猛扎下了一刀子。 以王生的身手,本没必要承受这一下,但他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庆幸着自己终于接到了被青年抛飞的手表,可见他此时心思。 但他甚至都来不及欣喜几秒钟手表回到了自己手里,一只手蛮横的就从他手上再次夺走了这块表。 王生想也没想,直接扑过去抱住了抢劫青年的一条腿,“表、手表还我……” 人高马大的汉子这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蜷缩起来可怜的兔子,他的背部伤口上还在冒血,似乎止不住一样,也早已经将背上的衣服染红,还在顺着腰腹往下流淌着,滴到水泥地上,在昏黄灯光下,并不红得耀眼,却点点化开如同黑斑一样,同样醒目。 “放手!”抢劫者甩了一下腿没能甩开,虽然对方受了伤,但或许是执念太深,而且力气也太大,他根本抗拒不了。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男人居然会这么固执,看上去穿得这么好,怎么就抢了一个手表就这么紧张?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这附近人虽然不多,但那只是指的人潮,还是经常时不时有人经过的,其中难免有来管闲事地,时间越拖下去,对他来说麻烦越大。 他干脆又提起另一只脚,也不管下面是脑袋还是背,猛地踹了几脚。 王生却纹丝不动,依然在叫着“把表还我”,甚至趁着青年“金鸡独立”的时候将他这条腿一拽,青年也跟着跌倒在了地上,痛得哇哇大叫。 王生立刻攀上了青年的大腿,想要过去抢回手表。 抢劫者这时候也越发慌了,两腿都猛地甩、蹬起来,王生的脸上、身上、背上不知道被踹了几脚。 “我叫你抱、叫你抱,还不赶快放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抢劫者感觉自己都有些累了,累得直喘气,他又蹬了几脚,然后爬起来,将腿脱出来,再去看那汉子趴在地上,似乎一动不动了。 他想要伸手过去探一探鼻息,但还没伸过去,就立刻缩了回来,然后看了眼四周,猛地站起来立刻就跑,用力地跑,使劲地跑,直到远远离开这里…… 第十一章、王生的故事(中) 黄梨花嘴里哼着歌儿,神清气爽的走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 黄梨花今年不过三十三岁,却有个十五岁正上高中的儿子,也就是说她当年刚刚成年的时候,就已经珠胎暗结,当时为此一度和家人闹得不可开交,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关系渐渐变得平缓下来,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亲密,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回去和家人一起住,而是住在了这个一直最疼爱她的外婆专门留给她的旧房子里,反正这旧房子也没人会来觊觎叨唠,省得清净。 因为这个孩子,她甚至连大学都没有去上,反正考上的也不过是一个二本中的普通学校,她先是在几位同学朋友的帮助下,度过了极为艰难的十个月,这期间她先后打过几份工,又有着亲友的一些接济,好歹算是挺了过来,而等到将孩子生下来之后,黄梨花也像是完成了一次人生的升华一般。 如果说以前黄梨花偷吃禁果是因为不懂事,更不知道这样一个孩子为自己带来的会是什么,那么过去的十个月,以及诞下婴儿的那个下雨的夜晚,对她而言就是这人生中最宝贵的一堂课,这一堂课里没有老师,但她却在不断的摸索着、体会着,一个作为女人、作为母亲应有的责任、和应该做的事情。 人类自诞生以来,繁衍后代便是本能,只不过不同于一般动物,人类的性行为并不独独为了繁衍这一个终极目的,故而很多时候,就可能会造就这样那样让人想不到的意外。 尤其是对这方面十分好奇却又一知半解的年轻男女,因为一时情绪高涨而起了兴致,便按捺不住互相索取,可到最后却不懂得如何合理的收尾,若是运气好也就此罢了,运气不好就像是黄梨花这般——当然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这是自己运气不好,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运气,在生下了这个孩子之后,更是这么觉得,哪怕在最困难的时期她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一个好觉,又要照顾孩子又要顾着工作。 黄梨花本来只是一个普通渔家的女儿,自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她曾经最大的愿望,其实就是与某个人结婚生子,可惜生子走在了结婚的前头,一切也就都不一样了。 黄梨花后来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够鼓足勇气,在去火车站送他的时候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如今一切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但她很清楚,自己缺乏的不只是勇气,还有看着他满脸洋溢着向往、高兴地述说着自己畅想中的未来的时候,自己心里满满的祝福和希冀,于是就更加的难以启齿,在他一如往常那样拍着自己大脑门说“好好加油”的时候,她羞涩的笑了,再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来,那个时候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倾慕他的普通少女,没有那段关系,也没有这个孩子,恍如一场梦境。 然后等到回到了家,她就从梦里,回到了现实。 后来她又在期待着他能够主动来找他,然后自己“无意”中让他发现那个可爱的小生命,她相信会给自己带来快乐和希望的小幸运,也一样会让他感到开心。 可他再没有来过,没来找她,没有电话,仿佛忘了她这个人。 从少女到女人的突然过度,让黄梨花的心理其实有一段情绪很不稳定的时期,她会耐心的照顾着孩子,却也会在对待他的漠视的时候,像个赌气的孩子。 既然你不来找我,那你可别后悔! 现在想想,当初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一天天长大,于是黄梨花好像也真的忘记了那个人,忘记了要男人和女人一起才能生下孩子来,她承担了双份的责任,她也获得了双份的回报。 这个她取名“黄灿”的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当他听到邻居的孩子叫“爸爸”的时候,他不是像自己从书中看到的那些孤儿,开始孤独的羡慕,而是拉着自己,喊着自己“爸爸”,于是黄梨花便粗声粗气的嚷着“快给我去买酒”,于是他拿着钱蹦蹦跳跳的去买了一提酱油回来。 或许人生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惊喜,有一天她在电视上居然再次看到了那个面孔,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快十年,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青涩,但还是那么阳光,演着正气的军官角色,没有人知道他戏外曾经是什么样子。 自己知道,不过,这时候就像是老了翻着被埋藏在储物间里的旧相册,指着上面泛着斑驳的老照片,回忆着那些青葱年少岁月里,或悲伤或高兴、或懵懂或顽劣的往事,不过付之一笑。 惊讶当然是有的,喜还谈不上,吓更没有,或许是因为此时的她,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期待,这熟悉的面孔,也终究成为她人生路上的一道风景、一个路人。 少女情怀总是诗,回忆起来就是美好的,但莫要去探寻、去深究,或许藏在美好下的,是一道令人不愿企及的伤疤。 而当再一次无意中看到关于他的新闻,看到他有个和谐美满的婚姻、一个美丽的妻子,黄梨花想着是这样就好,彼此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人生的两条平行线,也再不会有交汇的时候。 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是个单亲妈妈,但黄梨花并没有缺少要做媒的人,只是因为黄灿的关系,都被她推拒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像自己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他,甚至有多少人,能够那么坦然的去接受一个妻子带来的孩子? 既然不知道,宁可不去尝试,而且这样的生活也很好不是么? 如果那个人真的再也不会出现,那就更好不过了。 直到有一天回到家,她看到黄灿第一次没有在自己下班回来的时候煮好晚餐等着自己,而是独自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似乎是在生闷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更不知道儿子原来也会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或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真像是个正常的这个年纪的孩子。 有些叛逆,却也叛逆的可爱。 当从儿子口中得知,他的生父去找他的时候,黄梨花如受晴天霹雳一般。 黄灿虽气却也没有凶她,只是问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甚至瞒着父亲,黄梨花一边心里暗恨那个负心郎,一边却又要跟儿子解释清楚,哪怕她说的都是事实,却也不免担心儿子不会相信。 好在十几年的感情不是白给,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说“我是你爸爸”,任何一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就那么接受,黄灿也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母子相拥、冰释前嫌之后,黄灿去煮饭,黄梨花却想着要想办法联系上那混蛋,让他离自己儿子远点。 结果根本不用她去找,对方第二天就主动找上门来,这一次见面自然是不欢而散,一方坚决不想让另一方与儿子见面,另一方却偏要和儿子见面,根本谈不拢。 随后的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下来了,黄梨花满以为是他知难而退,也不去多想,直到有一天在黄灿的校门外,看到他将什么东西拿给了黄灿,她当即就像是疯了一样,冲上去如同护犊的母鸡将黄灿挡在身后,要不是顾忌着路人和儿子的颜面,以她这么多年养成的泼辣性格,非得要喷他一个狗血淋头不可。 黄梨花已经深深意识到了,这里不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她特意去查了查资料,看到有八卦他们夫妻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疑似有一方有问题的新闻,黄灿顿时从“私生子”变成了“唯一血脉”,这性质可就大大不一样了,也就难怪他会这么着急的找上门来想要认亲。 但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就这么被人抢走,可要搬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且不说这里是他们唯一的安身立命之处,她没有多少钱能够供他们奔波的花销,更关键的是儿子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已经熟悉和习惯了周围的一切。 他在这里有师长、有同学和朋友,而且成绩优异,未来一片光明,但一旦换一个环境,对他的身心恐怕都不太好,成绩什么的肯定也会受到影响,那不是得不偿失? 更不用说,那人既然能够知道这件事情,那他再能够找到他们,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现在有钱有势,不是她可以比的。 深思熟虑之后,黄梨花便有了一番新的计较,在那人再一次不出所料的找上来之后,她不等他多说什么,便主动提出了要求:他可以每个月来看黄灿,只能少不能多,但认不认他由黄灿自己决定,他不能强迫、不能利诱,不能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去影响黄灿,同时,他也不要再和自己联系、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为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不管对方肯不肯,她又冷笑着说起,双方身份有差,但他同样也会有顾忌,这件事情闹大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黄灿都不好,如果他是真心为了黄灿好,那就照自己说的去做,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容忍了。 其实她心里未必有多么恨他,但她讨厌这种原本平静生活被破坏的不安定感,她更讨厌他这样突如其来,就好像当初他的离开,让人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他对于他们母子的生活,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黄灿同样会受到困扰,在黄灿能够接受之前,他最好也只是远远看着。 他最终同意了,而且甚至没有多少犹豫,让黄梨花心里都稍感惊讶,不过随后想到他的身份、他的婚姻和家庭,这种息事宁人的选择似乎也不稀奇,心里便越发瞧他不起。 时间说来很快,转眼便是几年过去,黄灿读完了初中,上了高中,再过一年半载也要经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高考。 黄梨花果然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人,他们母子的生活重新回归了真正的平静,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黄梨花偶尔也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说不清是自己变得越来越大度、越来越看得开,还是看到儿子开心就什么都不愿去多想,就算看到什么也只是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虽然她同样很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儿子这么像自己的倔脾气都该变? 她甚至翻到过他给黄灿的银行卡,或许是因为小心谨慎的缘故,他每一次都是重新办理一张不记名卡,里面存点钱就拿来给黄灿,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发现黄灿并未受影响,甚至这些卡基本都锁在了抽屉里没有用过,她也就不再去在意。 儿子终归是自己教得好! 她心里总是这么不无骄傲的想着,甚至觉得他应该感激自己,否则的话真要是跟在他身边,会变成什么样可就不知道了。 女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和理由而泛起骄傲或者得意的情绪,也不会在意自己的想法合不合理。 “我回来了……”思绪骤停,黄梨花先将黄狗的绳子解开让它在院子里撒会儿泼,然后推开了里屋的门,一边冲着里面喊着,这让她有些韩剧里一家之主回家的感觉——她可也是“爸爸”呢。 “哦,稍等等啊,马上就好。”厨房里传来了儿子的声音,黄梨花不由奇怪:“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早点回来么?” “看电视看得差点睡着了……”后面的话就有些含糊,听不太清楚了。 黄梨花看着被按了暂停的电视,笑了笑,拿起遥控来准备换到自己喜欢的频道去,视线却被一闪而过的某个东西吸引住了。 她扭过头去看了片刻就怔了片刻,良久才像是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厨房,然后才蹲下身去,将那张照片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 第十一章、王生的故事(下) 灯光下,黄梨花双手捧着、看着那张老旧到有些发黄的照片,眼神十分复杂。 其实她也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同一个男人,同样的年纪、同样阳光干净的笑容,只不过还多了一个自己。 那大概,也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了,虽然现在已经被自己丢在了不知道哪个几年不见得会去翻一次的柜子里。 “妈,酱油好像没有了,我去买酱油了,锅里你看着一下吧?” “啊?”黄梨花慌张的收起照片,看着突然从厨房里跑出来的儿子,故作从容道:“知道了,天色晚了,快去快回。”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有点不对劲?”黄灿奇怪的看了一眼母亲,母子相依为命十几年,正如母亲了解他一样,他也对母亲知道甚多,对于她的一些习惯的神情和动作更是了如指掌。 黄梨花此时正面对着他,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这可不像是她平常的习惯,因为一般她说话的时候都是手头上有事,这养成了习惯,所以她在说话的时候眼神常常是游离而偏斜地,而此时却反倒像是要隐瞒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心虚,只能刻意盯着自己,看自己的反应。 黄梨花也知道可能瞒不过儿子,甚至她知道这照片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个人之前来过了。 对于这件事情就算是黄灿也模糊的知道一点儿他们的默契,三人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在里面,谁都不愿意轻易打破,自然也不会说出来。 所以在黄梨花很明显地敷衍着摇头,说道:“没什么,突然有点困了而已,但是我还要等你的晚饭啊……” 之后,黄灿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母亲,就没有再追问了。 “好啦!我已经放小火了,你稍微注意到一下就行了,我先去买瓶酱油回来——很快的!” 黄梨花点点头,看着儿子转身匆匆离开,才幽幽叹了口气。 儿子这样平常都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大概只有这一年多的时间了,后面他要去上大学,之后要找工作,还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距离,大概也会越来越远吧? 黄梨花倒也不是多愁善感,她想的其实是很现实的东西,没有父母能够陪着自己孩子一辈子,那么她是不是也该开始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呢? 此时刚出门的黄灿可没想那么多,对现在的他而言,大学都感觉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很多学生真正到高考前、那个“100天”或者是“80天”的倒计时出现,才会真正产生一种莫名的紧迫感,黄灿当然不至于那样,但他现在才高二上学期,才刚刚开始分班阶段没多久呢——理所当然他选的是理科。 而此时他想的最多的,当然是买一瓶酱油这当前之事。 他走出院子拉开大门之后,就决定干脆到另外一边的小超市去买,不然的话上次在那个小卖部里买到的很像是假货,凑合着吃完,他吸取经验可再也不想去上当了。 从家里走出来这一条路,再过来还有一个很狭窄的小巷,这一段刚好没有灯光,很暗,如果不是黄灿打小从这过路面都很熟,以及这段路程比较短,他肯定会放慢速度小心翼翼走过去,或者干脆不走这里。 以正常速度穿过小巷之后,黄灿终于走上了大路,往左转再走大概两三百米就能到了,他想着干脆跑着去节省时间,绕过巷口的那辆车,还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倒不是他对这车有什么觊觎,就他的家庭情况,对车这些东西从来不去在意,只是看着这车型,总莫名觉得熟悉,为此他特意跑去看了一下牌照,如果说外形相似的车有很多,那这时候车牌就是辨别车辆的最佳手段了。 “还真是……他不是已经离开了么?”黄灿心里嘀咕着,越是确认心里反而越发疑惑,因为这据他所知正是那王生的车——哪怕是到现在,哪怕是在心里,他对于王生,也始终叫不出口那两个字,短短两个字对别人或许很平常,但对他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他甚至宁愿在这样叫母亲,只要能够让她多高兴些。 王生虽然是个明星,私底下似乎还有一些投资,钱肯定少不了的,但他平常就比较低调,也不讲究豪车什么的,而来这里找他们更是隐秘之事,所以开的也不是平常用的车,而且更得要低调,所以这几乎可以说是“专车”了。 黄灿一时都忘了买酱油的事情,开始好奇地四处看着,或许对方只是在哪里逗留了一下,还是说……在少年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会怀着一些“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之类的剧情,哪怕从母亲的态度里知道这很不现实,所以他不由得想到,会不会那家伙暗中正偷偷在观察着母亲,所以才会留下来,而现在说不定藏在什么地方呢? 虽然这大路上一路都有路灯,但有的年久失修坏了,大部分也只是透着昏黄的光线,很难将周围都照得清楚。 黄灿来回看了几遍,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右侧一盏已经灭了的路灯旁,似乎有一道凸起的影子,像是有一个人正趴在那里。 他又是疑惑又是好奇的走过去,也是出来的匆忙忘了带手机,不然他早就直接打电话了。 越是走近,他越是确定这的确像是一个趴伏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地,肯定也不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黄灿这时候还没有想太多,甚至还没有将这个身影与王生联系起来,毕竟平常的王生看着很高大,而这趴着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蜷缩着的缘故,看上去可小多了。 不过就算这一片刚好没有路灯亮着,但这个晚上毕竟也不是很黑的夜晚,还是有星光照耀的,黄灿的视力也一直保持得很好,所以在接近的过程中,就很快就发现这人身上的衣物也有些眼熟,于是他很快就变走为跑,等到了那人身旁就努力将他身体翻过来,精神便是一震。 “王……你怎么了?”黄灿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王生,尤其是方才将他翻身的时候,可是费了好一番劲,因为太沉了。 此时满腹疑惑都只能暂时放在一边,拍打了一下对方毫无反应,但却让他觉得,这身体……好凉啊。 另一只抵在王生背上的手这时候也有湿润粘稠的触感,他顿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颤抖着将这只手伸出食指慢慢地探到了王生的鼻翼。 死了? 死了! 怎么会死了? 黄灿感觉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莫说王生与他之间的复杂关系。 他把另一只手也缩了回来,王生的身体滑落在地也没注意到,看着手上那有些深色的部分,他咽了口唾沫,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水。 “来人,快来人啊!”就这样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黄灿才像是重新有了思考的能力,一边开始着急忙慌的大喊大叫起来,一边站起来拖动着王生的身体,想把他拉回车里,但王生人高马大,而他相比之下瘦弱许多,力量也差得多了,再加上现在心烦意乱,更加使不上力的感觉,最后只能放弃。 也不知道今晚的村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静谧,这样一具尸体趴在这里老半天没人发现不说,现在黄灿叫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半点儿回应。 “喂,喂,你醒醒啊,你开玩笑的吧,你别这样啊……”黄灿使劲摇着王生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眼眶里已经溢满了泪水,“你肯定是想要看我哭吧,我哭了,我已经哭了,你醒过来啊,快叫我混账啊,你这个老混球!” 可是他得不到回应,再也得不到,永远也得不到。 王生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再动,他的身体更是在慢慢变得冰凉,背上、地上的血迹甚至都在逐渐干涸。 “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一刻,黄灿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王生悠悠醒转过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醒来之后只感觉头昏脑胀,身体好像也不属于自己了。 他的意识清醒的很快,但是努力了很久,脑神经才算是与肉身取得了联系一样,能够稍微操控一点儿,他首先做的便是睁开眼睛,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惊慌的面孔——哦不对,不能说从未见过,至少曾经看到过一次,那一次是那只黄狗作死差点被淹死的时候,少年在河边惊慌失措的呼救,也是那一次救狗,让他们的关系有了一点点的进展,让他对自己的态度稍微消融。 但这一次显然不是因为狗,看起来倒好像是因为自己? 王生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掐断了——怎么可能? 可是随即却发现,没什么不可能,因为他正在拍自己的脸,可随即又感到疑惑,咦,为什么他拍我的脸我却没感觉? 他渐渐开始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有哪里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反正这一次清醒就很莫名其妙。 “快醒过来啊,醒过来……” 我不是已经醒了么? “你这个老混球,老坏蛋,你回答我一声啊!” “啊……”回答了一声,不过好像没听到? 还有,他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故意逗自己玩?不太像啊,王生想着,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帮少年抹泪。 心里的触动其实远比身体上更多,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哪怕是那次救狗的时候都没有,只是急,却没有哭,而他给自己的一贯印象,也是那么的淡漠、平静,好像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让他为之动容,至少自己不行。 可现在是怎……么了? “咦?”王生将手来来回回的在少年脑袋的地方掏来掏去,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好笑、有些好玩,可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之前被忘记、或者说被忽略的记忆片段,重新开始侵占他的脑海,让他脑袋一阵剧痛。 双手抱头蜷缩了好一阵,这阵痛才缓过去,他已经坐了起来,再回头看着黄灿,再看着黄灿怀里的“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惊讶了。 他死了…… “我死了……”他呢喃了几遍,好像在告诉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可他的神情却是犹疑而痛苦。 “黄灿、黄灿……”想要去触摸儿子,即便是生前,他也没有抱过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现在他敢了,却已经不能了。 “诶,怎么回事儿啊?”这时候,终于有第一个路人经过,并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因为认出黄灿的缘故,还快步跑了过来。 而这个大婶就像是一个标志,其后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圈,在他们的招呼下,也很快叫来了警察,至于救护车——已经确认死亡,没有必要了。 王生就站在人群中,但他此刻就是个局外人——不,局外鬼,他看着那些警察在询问、记录,看着法医收拾自己的尸体,看着儿子黄灿失了魂儿一样,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当然也看见了她。 说起来,这么些年他还真没有再见过她,两个人都瑾守着那份彼此都能够接受的默契,这一次重逢却让王生感觉分外奇妙。 她正抱着儿子,安抚着他,面无表情,至少他根本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情绪、什么态度,或许有些唏嘘,但那也更像是对一个生命流逝的惋惜吧? 人,身死而道消,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身份自然也没什么隐秘了,周围的人有人认出来了,便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就传遍了,于是她和儿子的组合,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一个异类。 八卦是人都会有的心理,而当前这种情况,但凡有点儿想象力的人,都不免想得到某个方向去,这也不期然正中事实。 王生木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眼前的世间百态,好像死的不是自己,他们议论的也都是别人一样。 不觉地,他想起了曾经的一位师兄教给自己的歪理:“人做了坏事啊,不一定会害怕,但要是做了坏事让别人知道了,他就一定会怕……” 那么自己,该怕,还是不该怕? 第十二章、胡子和梅矛(上) “啊,好可爱啊,我也好想有这样一个妹妹……” “我看你干脆跟舒明生一个女儿算了?” “你乱说什么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哈哈,恼羞成怒了啊……” 李健一脸无语的看着围着小萝莉百里团团转、还打闹起来的那些女生,她们好像搞错场所了啊喂,这里是面包店,可不是游乐场啊亲! 这个年纪正是从青涩到成熟转变的时候,这些女孩子身上除了青春活力,还有一些尚显青涩的女性诱惑,就好像一颗半黄不青的枣子,酸酸甜甜的味道都有,只是对于李健来说,觉得麻烦和吵闹的心思远比欣赏的想法要多一些。 但无疑,此时聚集在店门口收银台这旁边的这些女孩子,却成为了这个晚上面包屋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道风景线最特别的地方还在于,这些女生并不是固定地,但是每次走了一批之后没多久,就又会再来一批,而唯一不变的就是被围在中间的小萝莉百里了。 李健可是见识过这个“老萝莉”的真面目,当然不会相信她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文静优雅,但不得不说,正是这副乖巧可人、安静懂事的样子,才让这些女孩子们都围着她团团转。 当然了,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就是颜值。 有颜值,有时候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李健看过百里的“本体”,与这个外表对比的话,还要更好看,虽然装束打扮都是上个世纪的风格,但那精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那璀璨若星河般引人入胜的眸子,都让她如同画中人复活一般,哪怕年纪还小,却已经有了倾国倾城的模子;这具肉身就要逊色不止一筹了,那身公主装的妆点和表现出来不吵不闹的乖巧性情反而是加分不少。 很多像是李健这个年纪的,不分男女,大概都不太喜欢过于调皮不安分的孩子,就算是自己的孩子,能够接受却也常常会感觉无奈,他们更希望小孩子是乖巧懂事、能够听他们的话、同时又有礼貌懂得尊重人地,但是单蠢的小孩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达成这样的要求呢? 而等到孩子大了懂事了,变得安静了不吵闹了,这时候有些家长反而又会开始嫌弃自己的孩子不够活泼,没有活力了。 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中总不完美? 不过李健是看破不说破,就算感到不耐烦,他也只会当做没看到,任由这些女生围着小萝莉打转,毕竟今晚买面包的人好像特别多啊,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业绩,虽说这些做出来的面包蛋糕基本上都是能够卖完的,但早些卖完和晚些卖完还是有区别地。 “喂!” “我有名字的……” “李健,我刚刚叫你你为什么不帮我?” “不帮你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叫我了?” “就刚刚,我给你使眼色让你把她们赶走啊!” “啥?”李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满脸部分的小女孩,手指轻敲着桌子问道:“你刚刚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的嘛,怎么现在又开始怪我了?” 此时店里没有其他顾客,那些一批赶着一批的女生也没了,毕竟都快要到睡觉的时间了,小女孩再可爱,也赶不上自己的皮肤保养重要啊。 而且在她们问过之后,李健也老实的告诉他们小萝莉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毕竟这个肉身是有期限的,以后还能看到的话她们自然就带着期待和满足走了。 听到李健的话,百里撇撇嘴,在旁边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了下来,说道:“刚开始是挺好玩的,但是久了就没意思了啊,所以我才要让你们把她们赶走,好烦啊,一个个当我是个布偶一样。还有,你刚刚干嘛要告诉她们,我还会在这里待几天的?” “不是这样吗?” 百里气道:“是这样也别说出来啊,我可不想每天这样被围观。” “哦,那不挺好的,每天生意这么好的话,蜀黍多了钱给你买棒棒糖吃啊……”李健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周身温度好像下降了一样,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再一看那边小萝莉的灵魂却已经离体而出了,望着自己的眼神更带着无比的羞恼。 李健心里暗道不好,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民国萝莉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但是看起来她和胡子不知道是因为正常传送过来还是跟鬼君竹一起来的关系,并没有像是李千江他们那样受到削弱,这要是什么厉害的能力,自己可就糟糕了。 “啊!” 百里小短手做出了一个拉扯的动作,然后猛地往旁边一甩,李健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动着,向身后的木墙壁狠狠撞过去,背部遭受重击,顿时一阵疼痛感让他的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伸出手求饶道:“等等,姑奶奶别激动,我的错我的错,我口无遮拦习惯了……” “哼!”小萝莉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终究还是将他放开来,没有再动手,然后很快又钻回了那具肉身里。 李健重新回到座椅上,松了口气,看了百里一眼,咽了口唾沫道:“你这是……念力?” 小萝莉依然挺直腰板端坐在椅子上,样子倒有几分可爱,只是李健可不敢小看她了,只听淡淡道:“不过是些稀松平常的玩意儿罢了,大惊小怪什么?” 李健心里无语,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明显是糊弄人的真·鬼话。 不管这是念力还是什么,能够虚空抓物这都是某些修仙小说中的能力,尽管只算基础能力,而她刚刚抓的还是个人,李健可不觉得单单是因为自己现在身体被改造、能够沟通阴阳的关系,她当时恼羞成怒恐怕也想不了那么多,很自然就用出来,显然是自信能够有用,那么对于普通人应该也是能够起作用的,而对于一般鬼来说,能够碰到普通人哪怕只是间接碰到,却也是很难得的了,毕竟人鬼殊途阴阳两隔,除了鬼身附体,二者要一个普通的接触都难。 像是百里这样的能力,真放她在阳间,可是个极大的不安因素啊,而且还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全部能力呢。 还好她现在是地府那边出来的鬼,又有鬼君竹镇着,刚刚应该也是顾虑这个,所以才放过了李健。 虽说算下来还是自己的锅,但人总有能够在别人身上找到理由的“优点”,所以李健心里很快便给这小萝莉打上了喜怒无常、不可招惹的标签,打算对她敬而远之。 这时候外面一束光照进来,打了个转之后变成直射,然后很快又熄灭了,李健立刻便知道是梅矛回来了。 看看时间,果然已经十一点多了,今天又不是昨晚那种特殊情况,所以是正常下班结束营业了。 随后不久便见到一个抱着蓝色塑料筐的修长身影走进来,果然是梅矛,他甩了甩那头长发,看了店面上一眼便不由惊奇道:“哎呦,今天生意很好嘛,怎么我这里剩的还比你这里的多啊?” 此时面包屋里的货确实没多少了,要知道今天他们可是打了两包面粉的量,这还只是面包,蛋糕光光用鸡蛋就耗费了半箱多,还是因为最近生日蛋糕不多,所以蛋糕坯也没准备多少的缘故,可以说李健那“今晚生意很好”的感觉绝不是错觉。 倒是梅矛拿回来的货跟往常差不多,没什么变化,此时往货架上一扔,又有些小满了。 李健想着今晚生意好说不定接下去还能卖一些,能卖多少是多少,所以也打算营业到十二点以后再关门,这种情况也不少,大不了明天让蔡姐他们早点起来做事,反正李千江他们休息不休息没差别,做事还不至于那么无聊,要不然李千江闲着又半夜偷偷在那里玩电脑的话,李健起来喝水的话不留神估计也会被吓到。 “诶,百里奶奶你怎么在这里,想诱骗良家少男嘛?”放完面包蛋糕准备将筐子拿回去的时候,梅矛才注意到李健身旁坐着的小萝莉,不由调侃着。 百里坐下来完全被李健挡住了,所以他刚刚并没有看到。 “滚!”百里娇喝了一声,瞪了梅矛一眼,却是没有动手,反而自己站起来转身先拉开隔门进去了。 看着梅矛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还张口欲言,李健知道他现在肯定是没有什么好话,直接摆手道:“快滚进去吧,电脑现在好像被胡子占着呢,你还是想想怎么把电脑抢回来吧。” 李健一下子就直接戳到了梅矛的软肋,他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隔间,将筐子往操作间一放,来到客厅角落果然看到胡子正在用电脑。 “呃、呃、啊……雅蠛……” “???”梅矛满头黑线的接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特么是在公众场合啊,就这么饥渴吗? 还有,把双手插在腿中间,还一直抖个不停,这是已经撸上了吧? 梅矛一脸难以置信的走到了电脑桌前,看清楚胡子在干嘛之后,顿时又是满脸无语。 “辣鸡,你看动漫就看动漫,就不能戴个耳机吗?这声音多让人误会,你是不知道吗?” “啊,啥?”胡子回头看见是梅矛,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早?”梅矛气得吹头发瞪眼的,“你是不是希望我不要回来,你好把电脑一直用下去?” 胡子看了看时间,顿时有些讪讪,但等到意识到梅矛是要来抢电脑的之后,立刻又说道:“我就用一会儿,等我把这十集追完。” “哈?”梅矛怒哼道:“你怎么不干脆叫我去睡觉?” “诶,可以吗?”胡子一脸喜色,看到梅矛的表情之后好像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反话,顿时眼神瞥回了电脑屏幕上,好像这样就可以当身后的人不存在一样。 梅矛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点让开啊,我特意赶回来看直播的。” “看直播,你不是有手机吗?”胡子说着,却是一手撑着电脑桌,上半身也都挤了过去,好像要赖到桌子上,另一手紧紧抓住了鼠标。 梅矛没好气道:“手机屏幕那么小,能看到什么,舔屏都不够我口水糊的。你别再拖延时间了,再这样我要打人了啊。” 胡子没有说话没有回应,只是整个上半身都压到了电脑桌上,撇过头来看着梅矛,一副“你都没有胸,你凶什么凶”的表情。 梅矛果然上手了,“我还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你了!” “别、别……啊,好痒,别挠那里……啊哈!” 叭哒! 这一声塑料撞击地面的闷响终于惊醒了两人,他们一齐看过去,正对上了一脸惊疑模样的李健,他的手还维持着握杯子的姿势,只不过喝水的杯子已经因为惊讶脱手摔在了地上,“你们……” 梅矛还想争辩:“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胡子直接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李健呵呵干笑道:“对不起,打扰了,告辞!”说完转身就溜,连水杯也忘记去捡了。 “都是你!”梅矛拍了胡子一下,很是无语。 胡子却很委屈,“什么叫都是我啊,明明是你来抢我的。” 被这么一闹梅矛看直播的心思倒是淡了不少,看了看电视机前,蔡姐他们都不在,连鬼君竹也不在,至于刚刚进来的小萝莉百里,这时候应该是回房间了。 “对了,蔡姨、千江他们呢?” “他们去医院,保护那个什么,蔡姨儿子的女朋友了,怕有个恶鬼会找上去。那俩道士也跟着过去了……” “哦……”梅矛了然地点点头,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内情的,所以并不奇怪,这时候看着电脑屏幕上终于开始放片尾曲了,立刻说道:“这集结束了,你先让我登个直播,我就瞄几眼就让给你好不好?”淡了归淡了,找到机会他还是要见缝插针的。 “不好!” “直播很有意思的,你怎么就不懂呢?” “呵呵,我从来不看直播,这辈子都不会看,也不可能喜欢的,能有什么意思?” “那是你没看过!” “因为没意思才不看……” 五分钟后…… 梅矛看着坐在椅子上不肯起来的胡子,“你不是说没意思吗?” “是很没意思啊……”胡子说着,还打了一个呵欠。 “那你椅子让给我,我觉得很有意思。” 梅矛想要去挤,却被胡子先挤开了,“等等,我再看几分钟就走!” 梅矛:“……” 第十二章、胡子和梅矛(中) “嗯,怎么回事儿?”当李健关上店门,回到客厅的时候,却见到角落里,胡子和梅矛挤在一起,看着电脑屏幕在指指点点。 因为角度的关系,从他这里没法看清楚他们是在用电脑看什么,不过两人并没有用耳机,所以声音还是能听出一些来,是很动感的音乐,还伴随着一个悦耳的女声。 “是在看直播?”李健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梅矛看直播了,倒不觉得奇怪,但没想到新到的这个胡子,原来也是个直播爱好者。 最近几年,随着网络视频技术的发展,网络直播这种视频形式应运而生。 其实理论上说,直播早就有了,像是电视新闻还有不少晚会节目,就是现场录制、直接播放的形式,当然了,为了避免出现什么问题,加上直播信号本身的接收问题,在电视上看到的和现实中还是会有一定的延迟误差。 不过网络直播还是一种比较新颖的模式,而且随着越来越多所谓主播的出现,直播的形式也开始出现了各种变化,而一般都会有着相应的主题,比如说户外活动、吃播、舞蹈、唱歌、魔术以及……脸。 没错,上那些直播网站,经常能看到排名比较高的,点进去一看,除了长得美(帅),可以说一无是处,唱歌走音跑调是常事,跳舞也就是扭一下腰转一下身摆个pose再给个飞吻,其它才艺就更别说了。 但是这年头,颜值就是一切啊,有颜就可以任性啊,不管你是单纯脸好还是身材好,当然如果能够两个都好,那就更棒了。 有趣的灵魂不值一瞄,好看的躯壳却可以盯一整天。 当然了,网络直播这东西,很多时候看看就好,因为你都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你看到的只是人家想让你看到的,至于“真实”、“素颜”?得嘞,慢走不送。 哪怕是跳舞,在直播间里看着诱惑的样子,真到了你面前,说不定你就感觉:诶,这腿怎么这么粗,这是我看到的那个腿嘛;啊嘞,皮肤好黑啊,说好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呢;这熊是假的吧,跳得这么激烈动都没动一下;哇擦,这是什么脸,见鬼了啊woc……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李健虽然也有过一段混迹在直播间的日子,但他很快就心生厌倦了,相比之下他还不如去看看女团,就算是整容塑形什么地,那至少也是“真地”。 知道他们在干啥,他已经打算离开了,毕竟他对直播没啥兴趣,对两人的讨论更不想听,男人和男人之间在一起看直播或者那啥的时候,能有什么好想法? 而且时间不早了,他看了一天的店真有些困了,洗个澡就要去睡觉了,连玩手机的兴致都没有多少。 但那边梅矛一回头看到他,立刻眼前一亮便叫住了他。 李健转过身来,不耐烦道:“干嘛?” “过来嘛,过来一下……”梅矛那不断招摇的手势让李健突然想到了古时候,那些窑子里的老鸨招揽客人的样子。 这时胡子也看了过来,李健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总觉得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藏着某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但他想了想还是强打起精神走了过去,只是提前打好预防针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等着洗澡睡觉呢。” 梅矛和胡子对视了一眼,此时居然不约而同了的有了扭捏的神情,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两个大男人做出这种神态来让李健实在是深深为之恶寒,赶紧说道:“快说啊,不说我就走了。” 梅矛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说,我们做直播怎么样啊?” “哈?”李健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这没搞错吧? 他打量了胡子一下,又上下打量着梅矛,“唔……好像也不是不行啊,外在条件还是蛮不错的嘛,就是这个头发太长了,要是剪短点再打扮一下,妥妥的增高般人妖鹿……啊不,美男子啊……” 他自觉眼光还是不错的,虽然对于那些日韩花美男不太欣赏得来,但换个角度,把他们当成异性来看的话,那审美好像就趋向于“正常”了,奇怪的是往往这样子,反倒更能够get到他们的“美点”,让李健不禁深深怀疑那些娱乐公司选人是不是就是照着女生去挑男人的? 梅矛摸了摸头发,立刻道:“我可不会剪头发,这个免谈。诶,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们的意思是,要做别的直播,不靠颜值吃饭的那种。” “不靠颜值吃饭?”李健心想这年头还有有颜值不要的傻瓜么? 额,好像还真有,而且其实还不少,他自己不就是嘛,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偏偏要靠手艺,哎,低调、低调…… 梅矛和胡子两个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法,胡子在一旁还补充说道:“靠脸有什么意思啊,我们可以表演才艺嘛,大变活人什么地。” “额……变魔术?”李健想了想,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要知道当初他看直播的时候,看那些魔术主播的时间可比看那些什么颜艺、舞蹈的女神的时间要多多了,这全源自于他对魔术的不了解却感兴趣。 说起魔术这东西吧,李健一直觉得有些人是很讨厌的,大家都在看魔术并且沉浸其中,偏偏他或者他们要来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在那儿一直叨逼叨什么魔术都是假的、都是障眼法而已,揭穿了不值一提,有时候甚至干脆将魔术师的手法揭露出来。 exome? 每次看到这种智障李健都有从网线爬过去打人的冲动,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自己上去表演啊? 说到底,现在这世界上还有谁不知道魔术是假的啊,但是假的又怎么样呢?特么一堆电视剧胡编乱造都有人整天追着哭哭啼啼呢,一个渣男把自己包装成好男人就能吸引大批粉丝被石锤爆料了之后还一堆哭着喊着我不听我不信我们家xx不是那样的人地,说白了这已经不是被欺骗,而是自我欺骗了,但他们沉溺其中并似乎确实从中寻到了某种乐趣和快感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娱乐至死,在日常生活的吃喝拉撒睡、衣食住行之外,就是追求一个乐子,不管是视觉、听觉或者是味觉等直观的感官上,或者是情绪的影响上,能够让人哭让人笑,让人着迷地,总归是有其存在价值的,除非是那种彻底扯坏人三观的东西,不过那种连官媒都会直接点名批评,倒似乎没有这些键盘侠的用武之地了。 扯跑偏了,回来…… 听到胡子说什么“大变活人”,李健就想到了魔术,而梅矛也在一边说道:“差不多吧,但我觉得我们这个不应该叫做魔术,因为我们这都是真的……” “是真地又怎么样,能说出去么,会有人信么?最好是别有人信,那还更糟糕。”李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才正经问道:“那,说说你们的想法吧,要是只是心血来潮一拍脑门的决定,那还是趁早算了,最起码也得有一个粗略的计划吧。” “计划,当然是先搞一个直播间,然后再直播啊……” 胡子刚说完就被梅矛拍了一下脑门,梅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呵斥道:“你484傻?”然后转向李健笑道:“你是想说具体表演什么吧,这个还没想好呢。” 李健:“……” 胡子在那儿吹胡子瞪眼,眼神里透露的委屈,梅矛却没看他,又问李健道:“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我能有什么好的建议?”李健翻翻白眼,没好气道:“我又没搞过直播,这种事情我没经验,你们还是另寻高明吧。” “别啊,你没做过总看过吧,就不能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们点人生经验嘛?” “屁的过来人!”李健甩开梅矛伸过来的手,被他们烦得没法子了,知道这要是不说点什么估计他们能够追自己追到洗手间外头去,便认认真真想了想,沉吟了会儿才又说道:“不过魔术的主播嘛,我倒确实是看过不少,大部分魔术主播呢,也就是聊天和魔术穿插着,毕竟直播这东西是讲究互动的,所以聊天肯定是要的。 “然后魔术表演呢,这个才是主题,那肯定也少不了,但是表演什么呢,这个就各有千秋了。有的呢,是利用各种道具和直播间特有的一些特效掩饰,来达到混淆耳目的目的,有的则是凭借手速,让人眼花缭乱。最常见的道具就是诸如扑克牌啦、打火机啦、杯子、纸甚至钱之类地…… “当然了,直播魔术的这些本身是属于那种没出头的魔术师,否则在外面受邀请表演一场都是一大笔钱,哪里会稀罕来直播间?所以他们一般也是那种比较小型的、注重手部动作的魔术,这种魔术一般都比较好拆解,对于观众也就是看看一乐。比较有心的主播呢,就会开始同时做一些教人魔术的工作——这当然也是属于互动的范围。 “就跟销售一样的,你态度好,才能让人家掏钱,不然的话大家选择那么多,肯定也有比你好的,凭啥在你这里花钱呢?当然是在这里得到了尊重,又获得了快乐啦……” 梅矛和胡子听得连连点头,然后胡子问道:“所以说了这么多,重点是……啊!你干嘛又打我?” 梅矛没理嘟着嘴依然一副委屈相的胡子,冲李健说道:“按你这么说,其实和观众的沟通,比魔术本身还重要啊?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有道理,我也是看哪个主播顺眼就去看,但要留在直播间甚至花钱,那就得要性格好态度好才行,才艺什么地反倒在其次了……” “这个因人而异吧,”李健可不想他们被带歪,立刻解释道:“一个主播不说才艺,总是要有一个能够让人印象深刻并且会喜欢的点,才能够脱颖而出、吸引到足够多的观众来。你看就算没有才艺长得很好看也行啊,当然这一般来说也可以说是很会化妆,然后呢,足够蠢也行……” “等等,什么叫做足够蠢?” “就你这样就叫足够蠢!” 李健看着这两个一攻一受也是有些无力吐槽,梅矛不过就呛声一下,胡子你那么委屈粑粑的样子是干嘛?这样看着,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的,要不是李健听李千江说过两个只是关系比较好,这种gay里gay气的氛围,他说不定也要误会呢。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连去洗澡都得担心后面会不会有人要捡自己的肥皂了,赶紧上前打断道:“好了好了,这些题外话都先放一边吧,来重点说一下你们的优势在哪里。” “唔,那我来分析一下哈,首先我们都很有表现欲……” “还有对直播的充分热情!” “其次呢,我现在可能是没办法了,但是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来做配合、捧哏之类地嘛,然后胡子啊、千江啊、蔡姨啊都可以下场来帮忙,还有李健你也可以一起来,帮忙设计一下回合——对,我们干脆来搞情景鬼故事好了!” “情景鬼故事?” “对啊,”梅矛像是突然捡到了一大把金子,两眼放光,兴奋道:“就是模仿鬼屋探险的模式,然后设定时间在每天十二点之后,地方当然就在这里,偶尔也可以出去嘛,然后我们自己编故事,自己来演,再有个旁白君补充,就差不多了。” 李健托腮考虑了一下,还真觉得他这个点子不错,最主要还是他之前看过那种大半夜到外面去探秘的直播,人气还蛮不错的。 不过这就不叫魔术了,叫“捉鬼”还差不多。 而且相比于那种户外到处跑还刻意不打灯把场景弄得黑漆漆的直播,他们都不用渲染什么氛围,几个鬼轮番上阵就是大杀器了,比如说直播男版贞子,胡子亲自上阵,表演怎么从电视里爬出来…… “诶,不行不行、时间太晚不太好,大家还得休息呢,吵到人就不好了。”李健说的“大家”,当然是指有肉身的这几个,李千江和蔡姐他们只要有着阴气的补充,每天不睡觉都没事。 梅矛的脑洞被打开了之后,就好像被捅了任督二脉一样,思维无比畅通,此时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没事啊,我们可以刻意压低声音,这样还更好烘托氛围不是吗?只要注意不要闹出大动静就行了,对吧?” 李健点点头,“嗯,有理……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设备打算怎么准备?” “我们刚刚搜过了,就用最简单的,手机直播就好了,我这个手机勉强能用,接下来只需要再买一个手机、一个支架、一枚麦克风和一张声卡就行了,可以直接上网订货,几天内包到……” “哦,这么说还要几天是吧?那你们再慢慢商量吧,我先去洗澡了。” “诶,我还有很多计划,不然我一一说给你听吧?”梅矛感觉此时自己脑洞爆炸了,迫切想要找个人分享。 “再说再说,最好再多想想完善一下,我看好你哦!”李健摆摆手,头也不回。 胡子望着梅矛,笑道:“你还有什么计划,我可以听啊?” “唔,我想起来我的裤子不知道有没有干,我去看一下……” 胡子:“???” 第十二章、胡子和梅矛(下) “额……” “额……” 抱着换洗衣服准备来洗澡的李健刚刚推开洗手间的门,一下子愣住了,而门里面,正对着的那个坐着的身影也愣住了。 是鬼君竹! 更让李健感到三观炸裂的是,这位鬼君大人现在正坐在马桶上面蹲坑,裤子褪到了膝盖弯下,如果不是角度不对,可能他这时候就已经看到某些“风景”了。 而更更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丫的这时候竟然在抽烟!!! 你敢信? 虽然已经知道这地府和这些个鬼君大人们和自己常规印象中的那个地府还有阎罗鬼王等画风大不一样,可李健还是没有想到会崩裂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时候他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听到对方喊出“啊色狼啊非礼啊”这种话来,虽然知道不太可能,而鬼君竹果然也没有半点儿惊惶的样子,反倒是无比淡定的瞅了他一眼,好像是他进来洗澡看到李健在蹲坑抽烟一样,还说道:“等会儿,等我这支烟抽完。” “……”李健无语,摇头苦笑着退了出去。 然后没等多久,鬼君竹果然是信守承诺,抽完烟冲了马桶就提起裤子走了出来。 “啊,那个鬼君大人,我觉得下次你在上卫生间的时候,关上门是不是会好一点?” “我关上了啊……” “哦不,我的意思是锁上,这样锁……”怕他不懂,李健还特意示范了一下如何锁门,然后问道:“懂了吗?” 毕竟从平常的表现甚至哪怕是真身上穿的那长袍也能够知道鬼君竹的“年纪”不小了,死的时候估计还在民国往前的旧社会,这里的很多东西对他都是新的,而哪怕是实力再强再厉害,在生活中作为一个初丁,需要人引领教导也是很正常地一个事情,毕竟天才都是有局限的。 话说自己要是跟松鼠航服侍白尊者那样,得到了这位鬼君的赏识,会不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额不过,自己要地府太多好处好像也没啥用,因为他们基本影响不到阳间,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压根没什么迫切想要的东西啊,总不能找他求老婆吧? 鬼君竹看了半天,终于给出了自己中肯的评价:“懂是懂了,不过好像不需要。” 李健强调道:“需要的!” 鬼君竹摇摇头,“在这面包屋范围内,任何恶意我都能够察觉到,根本不用接近这茅……卫生间,不会有威胁的。” 敢情还以为锁上这门是防贼防敌人? 面对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鬼君大人,李健一时间无言以对,“呵呵”干笑两声,心里说着“告辞三连”,自顾自走进了洗手间里去,锁上门,这回是真的要洗澡了。 面包屋的卫生间当然只有一个,不过附近倒是有公共卫生间,就在隔壁一栋楼的一楼深处,但平常他们自己稍微忍忍排排队就能扛过去了,所以也没必要去那地方。 而这洗手间也兼着不少功能,上厕所是必须,同时也是浴室,而在洗手间外有一个隔好的小间,则放置着洗衣机,不过目前需要换洗衣物的也就是李健和梅矛,最多再加上那老天师师徒,哦还有一个小萝莉百里。 她之前嚷嚷着要洗澡要换衣服,李健刚刚看洗衣机旁边就有她换下来的衣服,也不知道现在身上穿的是啥……打住打住,不能继续想下去了,阿弥陀佛! 男生洗澡总是特别快——反正李健身边的男的都这么快,他自己尤其快,实际上只要不是成天在泥堆里打滚,身上很难说脏到哪里去,而真正脏的部分,光洗澡也洗不掉,李健其实也就是抹上沐浴露身体各处搓搓,然后某处重点搓一搓,接着洗一下头发,就结束了。 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将换下来的旧衣物泡好之后再丢到洗衣机里,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小萝莉的衣服一起放下去,先这样放着,要怎么处理明天再问她。 这时候梅矛也拿着衣服过来洗澡了,他是已经买过了衣服的,虽然都是临时买的便宜货,更谈不上精致好看,但能穿就行了,反正便宜,大不了到时候再换。 “怎么样,你跟胡子讨论的怎么样了?”李健一边按着洗衣机“开始”,一边问道。 梅矛撇撇嘴,“我跟那个傻子有什么好聊的?” “你们不会真是决定要搞直播吧?”李健心里面,还是倾向于这是他们心血来潮的东西。 梅矛笑道:“到时候看看你就知道了,说不定效果会出乎预料呢。” “希望吧……”李健还是没说出打击人的话,看着他走进了洗手间里。 洗衣服还要时间,他先跑回了自己的卧室里,拿出手机来玩。 大概追完了今天的几本书的更新之后,他闲得无聊,又开始刷起了新闻来。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报道这么多?”虽然这么说,李健还是看得发笑,尤其是那个新闻附带的视频,很有意思。 说起来,现代社会,尤其是随着网络深入人们的生活,消息的传播速度也大大加快,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只要上了新闻被报道了,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也能够第一时间看得到。 李健直接就跳过了最不感兴趣的政治新闻,看了几篇社会新闻的报道,看到因为抢道发生纠纷然后持刀行凶却被反杀的命案、也看到受到侮辱之后怒从胆边生拔刀砍人的视频……评论区里面也都是说什么的都有,不得不让人感叹这世界上什么人、什么事都有。 “还好我身边够安全……”李健刚这么自我安慰的说了一句,突然就是一呆。 “好像,也不是特别安全……”却是想到了前有恶鬼后有阴鬼,虽然阴鬼现在消灭了,但是恶鬼犹存,也不知道今晚千江他们那里怎么样了? 他暂时都忘了真正的阴鬼已经到了自己右手腕里,继续刷着新闻,却被一条最新新闻刷屏了: “动作巨星王生小村遇害!” “震惊!王生离奇惨死,竟是因为他?” “王生返乡遇害,当场离世,警方已经锁定嫌疑人……” 李健不免嘀咕着:“整天就是这些明星的破事最多,出点什么事就能把什么消息都遮住了……诶,不对!” 他突然发现了华点……哦不,盲点,“这个王生是本地人啊,难怪感觉这么耳熟,也很眼熟,动作巨星倒是算不上,不过也不错了。嗯……那不就是在隔壁镇?这好像是她家里在的那个村子啊……”想着想着,李健的思绪也不禁像是那些偏离主线的八卦报道一样,偏离了方向,脑中开始浮现了一道倩影,幽幽…… 第十三章、市医院惊魂(上) 医院的夜里静悄悄的,陆风痕躲在走廊边沿吹了一阵子冷风,情不自禁的想要抽烟,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的“黄鹤楼”被那位鬼君竹搜罗去了。 “真晦气……”瞅了一眼身后的医院走廊,陆风痕嘀咕了一句,但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真的服了,还是有着莫名的忌惮,他倒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不过他对医院确实有着一种本能的厌恶,大概每一个小时候留下了心理阴影的人,长大后都会对这个地方有厌恶情绪吧。 所以刚刚李千江他们去看张青衣的时候,老天师跟着去了,他却没有跟上,而是说头疼要在外面吹吹风,有老天师在,李千江也不担心他逃了,所以也就应允了。 在这外延吹吹风,虽然还是在大楼里,但至少那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要好很多了。 实际上现在的医院和当初相比,环境已经好很多了,可是那股弥散在空气中的药味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这也是让陆风痕十分抵触的一个地方。 对于李千江他们提到的什么恶鬼,陆风痕倒是没有什么概念,实际上他现在就连李千江和蔡姐两只鬼都看不到,他又不像是老天师,能够看到他们还能和他们做交流,所谓无知者无畏,大概就是他这样吧。 今晚的月色比较一般,虽然月光普照大地,不远处的水池里都在泛着银光,但还不如医院自己的照明设施来得有用,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夜晚,灯火通明中却与白昼也没什么区别,周围的景致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和白天相比,也是两种生态,若真是能够这么静下心来看风景,倒也是不错的体验。 可惜陆风痕同样没有那样的心思,他刚刚心里面冒出来一个念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但随即却又觉得未尝不可? 他生性跳脱,可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何况在那个面包屋里面,就算看不见那几只鬼,他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应该是最低下的一个了,尤其是之前被自己撵着跑的那个梅矛和李健——哦,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什么叫李千江的鬼也在其中,这前后反差太大了,哪怕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这种心理落差,更可以说被刺激得差一点就要崩溃了,可毕竟还没崩嘛,所以久而久之心里面自然就愈加不平衡,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和难熬的一天之后更是如此,及至这第二个晚上,心里便不由得再次开始蠢蠢欲动了。 要说在想些什么,自然是在想着怎么逃跑,而且这事情还只能自己拿主意,他毕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社会小白,哪里还能不知道老天师之前只是在利用自己?那么现在自己抛弃他逃跑,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可是没有在第一时间下定决心之后,陆风痕越想,心里底气越不足,再被晚风一吹,本来一时发热的脑袋瞬间冷却了下来,想得越加清楚明白之后,背后反而出了冷汗。 老天师几十年的人生经验,难道真就不如他懂事?正因为知道得多才畏惧,而他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还真妄图挑衅“鬼神”的威严? 又不是没看过那鬼君竹的威势,事实上那个晚上鬼君竹除了拦住了李健的一拳,并没有怎么动手,老天师完全是“自己吓自己”的感觉,未战而先怯,但陆风痕却表示理解他,因为站在鬼君竹面前,是真地让人没有与他对抗的想法,更何况种种迹象也足以表明,鬼君竹的确是深不可测,不管是被老天师布置在周围的符箓被他随意即破——不,甚至不应该说随意,而是压根就没有起作用,还是李健之前能够碎裂地面的一拳,却被他随意轻松挡住——这个是真的随意。 “哎,现在想想,我怎么觉得自己很可悲呢?”陆风痕自嘲的笑笑,自己真的是自不量力。 若那个晚上没有找死的偷跑过来,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么多事,也根本就不会被抓,这真的是自作自受,这么一想,老天师也确实是遭他连累了,因为根据陆风痕对这老家伙的了解,他是真的能忍真的能憋,鬼君竹一个月不出现他估计还能忍一个月,只是是为了自己出手还是纯粹就想渔翁得利浑水摸鱼,那就不好说了。 挠挠头发,陆风痕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洗澡了——看今晚这情况,估计也是没戏,闻一闻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味道,但总觉得别扭、浑身不得劲儿。 这时他突然若有所觉,转头往侧方看过去,那边正有几道人影在走着。 虽然时间不早了,但医院这种地方哪里有分什么时间,尤其是急诊部的,二十四小时都得侯着,这还是狮城这小地方,偏偏医院又多,所以医患比较分散了,他们所在的这家医院则是唯一一家市立医院,而且还是市里“年纪”最小的一家医院,不过技术和设备上,有着政府专项拨款投入,倒是一点儿也不差。 稀稀疏疏的人影在医院的任何时间点都是常事,陆风痕也不稀奇,而且这个距离,哪怕周围光线再好,他也很难看清楚那边的每个人,更别说知道刚刚自己心里那种被窥伺的感觉是源自何处、何人了。 不过就在陆风痕百思不得骑姐地偏回头时,却看到其中一道身影缓缓转过来,而先转过来的却是脑袋,那张有些模糊的面孔上,似乎有一副眼镜。 隐隐约约地,陆风痕甚至觉得对方在那一刹那似乎对他笑了,哪怕他其实根本看不清,但这种感觉却是异常强烈,强烈到他绝不认为这是错觉。 他心中不禁悚然一惊,就算早就从老天师那里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简单,以往也接触过一些不一般的事情,但真正开始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却还要从昨晚开始,而今晚似乎又是一个延续…… 陆风痕眨了眨眼睛,平复了一下快速的心跳,然后再要去看,却已经不见了那人影,他不禁好奇地视线来回梭巡了一遍,又四处张望了一圈,那好好一个大活人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要知道刚刚他是走在空旷的人行道上,周围只有稀疏的树木遮挡,但连他的身形都挡不住,而陆风痕也只是错过了一霎那的时间,哪怕是用跑的,人的脚步能够跑得过视线的转移? 陆风痕心中疑窦丛生,不禁想到了他们说的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防着一个恶鬼,难道说……会是他? 第十三章、市医院惊魂(中) 张青衣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渐趋稳定,所以早就转移到普通的病房休养了,这是一个多人间,病房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病患,都是小毛病,只不过在住院观察而已。 实际上这个病房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老人走新人来,有心的人倒是可以来观察一下世间百态。 张青衣当然没有那个心思,对于蔡启智的离开,她也因为体内那个小生命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减了许多,只是在之前蔡启智出殡的那一天才哭晕过一次,因为当时请了医生在侧帮忙看顾着,好赖没有出大问题。 因为医生的叮嘱,又有父母的照看,她现在倒是真的恢复了许多。 尤其是之前因为和蔡启智的关系,闹得略有些僵的二老现在也似乎尽释前嫌了,至少在她面前是这个样子——既然暂时没法劝说她放弃孩子,那只能开始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们心底里对于那个原本就不看好现在更是不可能给女儿幸福未来的家伙很是不满,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放弃。 张青衣或许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知道蔡姐过来看自己的时候,她特意支开了父母二人。 因为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只有一个老天师,虽然张父张母对于跟着一起来的陆风痕第一印象倒是不错,但他很快就离开了,也让他们意识到这恐怕并非是女儿的追求者的关系,那么这老者是什么身份就很可疑了。 张青衣生怕被戳破,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到他们走后,就迫不及待的对着老天师问道:“蔡阿姨她在哪儿?” 老天师刚刚在李千江的提醒下,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你蔡阿姨让我来看看你”这样的话,这不会引起人怀疑,却也很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张青衣一语道破,让他倒是有些惊讶这女子的聪慧,笑了笑道:“来之前,有人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 张青衣看到他手中是一个小瓶,里面有一滴红色的液体,哪里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也立刻意识到了蔡姐果然就在这附近了。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她也不迟疑接过了小瓶将里面的血滴倒进了嘴里。 这血滴当然又是从李健右手上刺下来的,毕竟此来蔡姐必须要和张青衣见到面,就算是鬼君竹因为还是鬼的缘故,也不适合做什么,也就只能用上这个了。 要说如果只是用这普通的小瓶,小小一滴血只会是沾染在瓶内壁上,而非像这样成为滴水状,这全是鬼君竹的手段使然,当然这其中李千江也小小发挥了一下作用——或者更应该说,这是鬼君竹帮助李千江做到的,若真是全盛时期的李千江,倒是靠着自己就能够做到了,但现在他的能力只对于水才有作用,对于同样液体的油和血,就有些不好掌控了,非得要鬼君竹操持着场面不可。 喉咙动了一下,一种微甜的感觉转瞬即逝,张青衣立刻感觉到那血滴进入了自己体内,很快便感觉到眼前的景象不一样了。 此时在老天师的身旁,果然还站着两道身影,正是之前便见过的蔡姐和李千江。 李千江还是那副模样,面容刚正、白衣赤脚,很悠闲的样子;一旁同样还是那副买菜老阿姨打扮的蔡姐则正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青衣,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看到张青衣看过来,蔡姐这时候也走上前来,在床沿坐下,侧身看着张青衣,又是微笑又是怜惜。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凭着她与自己儿子的关系,还有在孩子的事情上表现出来的执拗,就够让她对张青衣另眼相待了。 而张青衣同样因为蔡启智的这个纽带,对蔡姐也有不一样的感觉,此时便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还好,现在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只是医生叮嘱我不要再大喜大怒,所以我现在都会克制着自己。” 一个人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有多么的不容易?哪怕是再理智的人,面对某些事情也可能会失控,蔡姐想到蔡启智出殡时哭晕过去的画面,不禁动容的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消瘦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想听什么对不起的话,你也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坦白说,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了。但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了还有我,我也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在你需要的时候……” 张青衣笑了起来,虽然她的脸色没有以前那么光彩照人,还是能够看得出有些清减了许多,但那笑容却依然有着让人心情舒畅起来的感染力。 李千江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也不禁笑了笑。 他并没有拉着老天师出去的想法,因为恶鬼很有可能会接近,但他们不能够断定对方会从哪里靠近,李千江那对于同类的感应,放在那恶鬼身上,也可能不会起作用——之前在学校恶鬼还跟着的时候就有过经历,到了跟前才发现他在,而之前毫无察觉,好在他也没敢随便动手,才算不了了之。 所以现在的情况,他们最好是随时在身边看护着。 “对了,你们今天怎么会好好的想到要过来?”张青衣并不疑惑之前蔡姐一直都没有来看自己,更不会怪她,因为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之前李健他们就多次说过了,蔡启智本身的事例也是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人鬼殊途,若靠得太近,对人大大不利,而她现在有了小孩,又天然对鬼有克,所以见面对双方其实都不是一件好事,再说她现在有父母两个悉心照料着,作为独生女,她现在倒是再一次体会到了小时候那种独宠于天下的错觉了。 所以现在对蔡姐的出现,欣喜之余她也不免感到迷惑。 蔡姐滞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李千江,见李千江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说的意思,这个事情没有瞒着张青衣的必要,甚至是必须要让她知道,只有那样她才能够好好配合他们的保护。 像是那些白痴电视剧里面,要保护人还要各种隐瞒结果误会结果失败结果gg地,简直就是在挑战观众的智商,李千江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至于张青衣听到了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们也做好了准备,蔡姐第一时间过去抱着她,也有随时可以安抚的想法。 蔡姐便转过头来苦笑道:“实不相瞒,本来我也不愿意过来惊扰你的,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还记得之前附身在你身上的那只恶鬼吧?” 张青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也是导致蔡启智身死、他们落得如此下场的根源。 至于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蔡姐他们考虑过后并没有打算告诉张青衣,张青衣也是一知半解,但她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考虑,一只恶鬼作恶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也没怎么怀疑其中有什么内幕。 至于对那只恶鬼的印象,张青衣的脑子里很模糊,她当然看不到恶鬼的真面目,但是那毕竟是曾经寄在她身体里地,模模糊糊的还是会有一些轮廓出来,只是在附带了个人的想象之后,便很容易变成一个十分邪恶怪异的形象。 反正只要一想到这家伙,女人的心情就不会好了。 眼见着张青衣蹙起峨眉,蔡姐的心就不由提了起来,但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边观察着她,一边继续说道:“这恶鬼现在还在,而且我们猜测他很可能还会来找你的麻烦,所以我们这一次过来,就是特意为了来保护你的。” 张青衣讷讷半晌,才惊叫道:“那我父母他们……” “放心,”这回开口的却是李千江,他安慰道:“那恶鬼理智尚在,而且他目的明确,轻易不会对他人动手。” 张青衣手放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上,嘴巴一张又一闭,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显然李千江地劝慰并未能够让她完全放下心来,但又不好直言反驳,内心纠结着呢。 “叩叩叩!”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来,病房里的众人都不禁看过去。 此时病房里三个病患,只有张青衣和另外一个中年妇女在,另一个少年去检查去了,而那中年妇女正蒙头大睡睡得很沉,估计打锣都不会醒,这也是刚刚他们没有避讳的原因,否则真要是让她看到张青衣和空气说话又靠着空气坐着,估计会以为她神经病需要转院了。 这时候有人敲门大家下意识倒是都以为是那个少年检查完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啥会敲门,毕竟门其实并没有上锁,这种大病房也很少会在里面上锁地。 想到那个好事的少年张青衣眉头还皱了皱从蔡姐怀里脱开身,重新坐直了,不想让对方觉察出异样。 所谓年少慕艾,张青衣就算是在病中,也难掩那清丽的容颜,再加上常年练舞的身段偶尔惊鸿一瞥都会让人过目难忘,会被那个手臂缠着石膏、老油子一样的少年盯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张青衣的父母平常也一直陪伴在身边,就算父母不在那中年妇女也会帮衬着点儿,让这少年是无从下手。 可就是如此,也让张青衣感觉很是厌烦了,只是不好在父母或是蔡姐他们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老天师已经走过去开门了,只是打开门之后,他惊讶的发现外面压根就没有人,不禁回头望了望李千江他们。 他们也已经注意到了外面没人,方才的敲门声也就显得越发没道理起来了,李千江面色微沉,立刻便想到了可能是那恶鬼下的手。 “还真是嚣张!”李千江冷笑着咬牙,却也有些无奈,因为敌在暗他们在明,有时候是防不胜防的,这时候也只能以静制动了。 但老天师毕竟不是由着他操控的机器人,这时候他又探出头去张望了一下,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另一边在走廊尽头的边沿小阳台那边,倒下了一个人。 “小波?”虽然走廊上的灯都亮着,光线很好,但仅在那个角落是灯光照耀不到的位置,只有阳台外面倾泻进来的月光打在那道倒地的身影身上,不过老天师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关门弟子,陆风痕。 至于“小波”,那是陆风痕的小名,也算是个亲近之人的昵称吧,甚至陆风痕在网上的网名,就叫做“风波无痕”。 老天师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放着陆风痕不理,虽说两师徒关系时近时远、忽冷忽热,简直比热恋中的男女有时候还要显得不可理喻,但毕竟是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万一陆风痕有个三长两短,老天师想到可能会是自己的见死不救造成的,心里也是会过意不去的。 “我先去看看……”回头冲着里面说了一句,老天师就走出了病房,李千江叫都来不及。 但李千江也不敢跟着离开,他意识到这很可能会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这种保有理智的恶鬼之所以难对付就在于此,他会在“规则”内办事,但更会玩弄规则。 蔡姐不禁再次去把张青衣搂在了怀里,张青衣知道不是那少年之后也没什么动作,任她抱着,只是从李千江他们的表情意识到可能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恶鬼”来了,心下也不由惴惴。 “放心吧,不会有……”李千江转过头来,刚想要宽慰两句,却戛然而止。 “啊!!!”一声惊叫从外面传来,突兀的出现,又突兀的消失,险些让人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但李千江看着蔡姐和张青衣看过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听错,他又看了那边的中年妇女一眼,还是睡得像个死猪一样,半点儿都没有被惊动的样子,要知道外面都传来别的病房的抱怨声了,可见这声音之大至少传遍了这层楼,可就是这样也不能动摇她的睡眠质量,这份“人生态度”倒着实让人有些羡慕了。 李千江此时当然也很想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却挪不动脚步,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动,动了就正入对方吓坏了,这声似乎是老天师发出的尖叫分明就是佐证了自己的想法,“他”在调虎离山,或者更准确说,是围点打援、各个击破。 李千江不由背过身来站到了张青衣的病床前,背对着她们,然后警惕地看着周围,不管是门边还是窗子边,都不放过,因为他没有任何把握对方会从哪里过来。 这时候一阵风猛地从走廊间刮过,余波带到了这边敞开的门,将它直接扇到了墙壁上,很快又反弹回去,然后又是一阵风,再吹过去再反弹,如此三四回,那门渐渐地好像形成了惯性一样,开始来回的摆动,根本停不下来了。 病房里也变得很安静,大家都不敢大声,反倒是那妇女的呼声惊人,和那房门摆动的声音似乎一唱一和起来。 张青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之前只是被恶鬼寄身,很多事情都不算她经历的,这才是第一次将要直面恶鬼,老实说她有些不敢看。 李千江却在这时,突然向外跨出了一步。 第十三章、市医院惊魂(下) 蔡姐和张青衣几乎抱成了一团,蔡姐毕竟在地府见过不少场面,此时比张青衣还是要镇定一下,能够克制住自己,还一边安抚着张青衣。 一直保持着不动的李千江却在此时突然向着门口处迈出了一大步,惹得蔡姐她们都不由看过来。 “你们先别动!”李千江的视线一直死死盯着病房门外,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边对蔡姐她们嘱咐了一句,他一边向着前方快步走了过去。 不过他来到了门跟前就停下,没有像老天师一样再继续前进一步,仿佛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虽然此刻在他前面其实只有不断摆动着的房门,而他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时时变化,不过不外乎就是门后与门外两个场景,但在某一刻,那扇门像是被施了法术,慢慢移动了片刻之后,就定在了半途中,哪怕外面风的呼啸声仍在,却没有能够再弹回去,而李千江的视线里,却仍在持续的变化着,那原本半边门后半边对面墙壁和地板的情形里,突然多了一点儿墨汁一般的黑色。 空气像是变得粘稠了起来,一切都在变得缓慢,而周围的声音像是被收了起来,李千江仿佛置身在了一个迟缓的真空世界里,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轻飘飘、要浮起来一样。 他一直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但却无法令自己抽离出来,身体倒好像与精神分离开了一样。 而在他前方那黑色已经迅速的晕染开,就好像是墨汁滴到了一张白纸上,很快化成一团黑色的阴影还似乎在不断向外扩散着,不过有门的阻隔,李千江实际上只看到了半边。 但他突然像是发神经一样,猛地一把推着门要关上,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那门却好像真的死死扎根在了地上一样,竟然纹丝不动。 这时候蔡姐她们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了,只是还是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却见到李千江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物件来,一掌平推出去贴在门后,原本定住不动的门,一下子像是定身术解开了一样,被李千江轻而易举的推到关上了。 鬼君竹虽然没打算出马,但他只是本人不打算来,又怎么可能真的袖手旁观? 这物件正是鬼君竹拿出来交给李千江用在关键时刻地,而且一旦动用了,在同时还有着定位的功能,只要一旦发现不对,鬼君竹立刻便会赶过来。 不过李千江并没有先将希望都寄托在鬼君竹这个最后后手上,在一个转身背部靠到了门后,他便望着蔡姐两个说道:“去看看窗户有没有都关紧,接下来我们都不要出去,在这里静静地,先等等天师那边的情况。” 老天师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遇难,应该只是被困住了而已,这恶鬼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须臾之间就将能够压制**鬼的老天师干掉,最多就是趁着老天师不察,暂时挡住他,然后先行来对付他们。 但这恶鬼再凶恶,也毕竟最多做些迷惑人心的手段,不可能直接穿墙过来,所以只要他们再在这里多拖上一段时间,等到老天师脱困之后,还是起码能够将这恶鬼驱退地。 最好还是不要劳动鬼君竹亲自出手,毕竟他并不适合在阳间多动手,那样子会发生什么,更是殊难预料。 …… “你说最近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怕不是被诅咒了吧,接连的发生命案,从几年前的到当晚的,还都是无头案?”一个青年对身旁的女子小声抱怨着,他当然不敢大声,因为他们的“头儿”就在身后不远处呢。 女子白了他一眼,轻声哼道:“之前的案子也就罢了,这个案子破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拢共这么小一个村子,作案的没有大意外估计也是村子里的,只要多多问一问,总能够找到线索找到人的。” 青年撇了撇嘴没有吱声,其实心里倒也赞同。 他们都出自市刑警大队,身上还穿着便服,是临时接到发生命案的通知才赶过来的,而他们的“头儿”、支队长阮健,此时倒是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在那里听着另一位警员给目击者们登记。 这是在永定村的一条古道里,当然说是古道,其实历史也没有太久远,而且明显经过了翻修,路面都是水泥地板,两边孤单停着几辆车,什么牌子的都有,看来这村子的生活倒也没有他们印象中的那么差。 阮健托着腮,四处打量着,时不时观察一番旁边的围观群众,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不知道是看热闹的天性,还是因为什么,这些村民竟然坚持着不睡觉来这里凑着。 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尸体当然已经收拢了,已经请法医来看,实际上都不需要专业人士来鉴定,阮健凭着经验都能看出来,死者的死因是失血过多,致命伤口则是背部被插的那一刀,甚至可以看得出刀口有点儿钝,因为那个切口并不平整,又不像是被搅动过的样子。 很显然凶手还是个“新手”,找的凶器也比较随意,只是用上了力气和狠劲之后,还是插了进去,但是对方插了一刀之后就直接拔了出来,之后也没有再动刀,反倒是死者的身上有别的伤痕,脸上还有脚印,看上去像是被踢蹬过的样子。 “头儿,法医那边传来了讯息,我们这边也问出了些结果,要不要先看一下?”手下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沉思,阮健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死者的身份已经被曝光,因为其明星的身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吸引来了全部的本地媒体,之后甚至还来了几拨别地儿的媒体,估计后面可能还会有人来。 媒体的关注,意味着舆论的关注,这对于警队肯定是有压力的,尤其是最近又是多事之秋,发生了好几起命案,虽然要么是经年旧案要么是自杀现场,但这些事情万一被媒体披露出来,和这件命案一结合,很容易就会在网上被人带节奏,说出什么狮城治安太差的言语来。 阮健也感到很头疼,他之前刚接受完不得不接受的本地台新闻采访之后,就接到了上级的电话,要求他在最短时间内破案。 领导动动嘴,下级跑断腿,阮健也只能够将自己的手下全部都集中起来,原本想着给他们点儿放松时间,有些在陪男朋友女朋友地,也都被他一通电话直接召唤了过来。 此时支队的所有人便都聚集到了一起,挤在一边的车里,开始分析整个案件。 第十四章、新鬼历险记(上) 王生的幽魂飘飘荡荡地,什么时候离开的原地,到底走了哪些地方,到底要去往何处,他都不知道,也不去想。 反正他见到有路就走,看到没路就拐,一直到某一刻突然停下来,再看四周围却觉得一片陌生而茫然。 其实这些年他都在外头,虽说狮城的发展一直比较缓慢,但在基建和盖楼方面的进展可从来没有停止过,路面或许变化还不算特别大,街道还是那些街道,但楼房建筑却已经让王生再看到都完全认不出来了。 狮城虽然现在很多本地人自嘲说自己穷的只剩下钱了,毕竟当年那次大变动留下来的影响至今依然存在,伤筋动骨之后,想要再恢复过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可这些年在另一个平台上还是凭借着留下的基础打出了些名头去,所以虽然这还是个人口不过六十万的小县城,但到底也不是当年的小镇可比的了,或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里真的有望恢复到王生小时候曾经见到过的那份繁荣。 很显然,他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市里,和那村子里相比,哪怕到了夜深,这市里的大马路上还是不时有车辆经过,不过行人就不是很多了,毕竟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后,就算是夜猫子,也在各自所在的地方通过各自方式通宵达旦,而非是在街上闲逛。 但这里的灯火通明,虽然和白天还是有些差距,却不会有什么视觉上的障碍。 不过王生虽然是新成的鬼,但他意识一直保持清醒,刚刚也已经体验过了,即便是在漆黑的环境中,他的“视野”也不受丝毫影响,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所以有灯没灯,对他来说影响也不是很大。 只是他随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下,路灯下,自己却没有半点儿影子呈现出来,就好像是,那光线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洒在了地面上。 轻吸口气,王生知道,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现在的自己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现在就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这个世界,看着曾经的恋人黄梨花抱着痴呆了一样的儿子黄灿在一边的角落沉默着,看着那些媒体记者一窝蜂涌过来欣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嘴巴和闪光灯都不停动着,看着那些将自己尸体抬走、还有截取现场各种证据以及询问登记周围人的证词的警察们在有条不紊的工作。 他明明就在儿子身边,却不能抚摸他哭泣的脸颊,安慰他不要伤心,每一次手穿过他脑袋的时候,王生的心就要揪一次,哪怕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这揪心的感觉,其实和之前也不一样了。 他明明知道是谁害了自己,他清楚地看到凶手的脸颊,他可以轻易再次指认出来对方,但他却没有办法站出来,为自己的死亡证明,只能够听任警察的查案,希望他们尽快找到线索。 他听着那些记者的聒噪,以前他甚至偶尔还会大度的体谅他们,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可现在他却只有无尽的厌恶;他也看着那些看热闹多过真心关心的村民们,他们又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呢?或许其实他们当中,已经有人猜到凶手了?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更不想看到,于是他走了。 现在的自己别说是和儿子接触,甚至没法让他看到自己,再留在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反倒不过是,让自己的心里更加纠结一点而已。 只是对于接下去的路,他却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人们都说人死后成了鬼,要下地府去,可从没有人说过要怎么去,所谓的鬼差锁魂,他也完全没有看见。 至于这一路上到底有些什么“风景”,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现在才回过神来的他也说不清楚了。 再次轻吁了口气,王生突然就在这路灯下盘坐下来,然后发起了呆。 前路已无目标,思考都没有了意义,不发呆,他还能够干什么呢? 如果不是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王生估计还真要这么一直发呆下去,一直到他再次晃过神来,然后可能继续发呆,也可能继续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那支从背后伸出来的时候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生似乎还没有适应自己已经成了专门吓人的鬼,被吓了一跳,还因为是从发呆中被惊醒,反应剧烈,整个鬼险些一蹦三尺高,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哈哈哈,你有没有搞错啊,至于吓成这样嘛?” 王生听到这是个女音,而且听起来年纪不是很大,最重要的是对方居然能够接触到自己!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只鬼找上门来了,若是他是个普通人当然要怕,但他现在也是“同类”了,反倒在调整了一下心理之后,就能够坦然面对了,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缓缓转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俏生生立在路灯杆旁的年轻女孩,大概也就比黄灿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容貌十分可人,脸上洋溢着促狭的微笑,似乎对自己方才的“恶作剧”的效果十分满意。 王生这才定了定神,不管对方是人是鬼,相貌出众的总是会比那种凶神恶煞的给人来的印象好些,至少不至于让他心里发悚,“你……你是谁?” “哎,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啊,是你先来到我的地盘的,你还问我是谁?”女孩虽然样貌秀丽,可是在举止上颇为轻佻,这倒不是什么贬义,至少她的性格是很放得开的,斜靠在路灯杆上,撇嘴瞪着王生,哼哼道:“你真是好大脸啊!” 王生没弄明白“她的地盘”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也能听出应该是自己打扰到了对方,至少在对方眼中是如此,作为新鬼他倒有自觉,也不可能真跟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便摇摇头说道:“那就对不起了,我不知道这是你……你的地盘,那我这就走……” “诶,我让你走了吗?”女孩见王生说完果断转身就走,竟然丝毫不拖泥带水,这认怂得出人意料,她反倒又不满起来了,叫住王生之后便漫步到他身边,绕到他跟前,仰头看着他。 两人的身高差距太大了,王生一米八有多,这女孩却最多一米五五,这样的姿势让女孩似乎更加不满了,嘟起嘴说道:“坐下来!” “嗯?”王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从她的眸子里却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大概自己也是一样,因为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我叫你坐下啊!”女孩突然两手把住王生地两边胳膊,硬生生将他按到了地板上。 王生虽然反应不及,但有想过挣扎,可他却没有想到这女孩的力量竟然出乎意料的大,看起来完全与她的体型不符,自己竟然反抗不了她。 然后女孩才俯下身,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和探询的打量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第十四章、新鬼历险记(中) “你叫什么名字?” 抬头看着女孩凑过来的脸颊,令人惊异的是,这么近的距离,王生的眼睛按说也已经不受夜晚影响了,但却连对方的一丝毛孔都发现不了,看起来不像是“真人”,倒有点儿像是特效模拟出来的毫无瑕疵、光滑透亮的皮肤。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肌肤虽然缺少了真实感,却让人看着很舒服,否则的话哪怕再美的容颜当略微凑近的时候察觉到对方脸上的毛孔甚至某些小瑕疵的时候,心里多少都是会有些缺憾甚至腻歪的。 而不仅肌肤没有那种真实质感,女孩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呵气,王生又细细感受了一下,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不过却有另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假如他现在闭上眼睛,女孩不发一言他也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一样,这似乎更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 “怎么不说话?”女孩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尽管那里面没有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却好像藏着夜空繁星。 王生吁了口气,把自己的心思拉回来,老实说能够遭遇“同类”,总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人类终归是群体性动物,而在社会上呆久了,对于孤独的滋味也就越发无法忍受了,别看现代社会随着生活节奏变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发冷漠,有时候一家人在餐桌上都是各自捧着手机在玩,同学聚会上也会有那种明明人就在身边还得要在群里发消息交流的怪癖,这实际上都是社交上的大倒退。 但若是真要是把一个习惯了现代都市生活的人丢到完全隔绝于外的地方让他一个人生存,哪怕衣食住行都有供应不怕麻烦,但是玩一段时间的个人单机生活还行,长久了肯定是受不了地,这是由刻在人基因里的本能决定的。 王生也就是个普通人,哪怕变成了鬼,也一样有着人一样的需求,就像刚刚他感到迷茫更多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死了,而是没有谁能和他说话,没有人看得到他,而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或者不是人来引导他,那情况也就不同了。 想通了这些,他倒更能接受女孩了,此时便笑着说道:“我叫王生,生命的生。” “我叫诺言,就是诺言的诺言。”女孩点点头,又不等王生问,就主动笑着自我介绍起来,接着又问道:“看你的样子,是刚刚才死的吧?” 王生脸色一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死了,但至少现在的他还无法坦然面对这一事实的谈论。 女孩突然嘿嘿笑道:“你还算好了,刚死就碰到我这种好鬼,我当初才惨好不好……不过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王生便有些无语,总觉得跟人提自己死的事情怪怪的,想了想才问道:“怎么死后成了鬼,就只能这样了么?” 女孩收敛了笑意,摇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样,其实民间传说收引鬼的鬼差还是存在地,不过听说鬼差和我们鬼一样,也是各自划分地盘边界,轻易不能逾越,而我们狮城,已经很久没有鬼差出没了。” “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诺言耸了耸肩,大概是弯腰太久累了,便站起来继续说道:“我这也都是听其他鬼说的,鬼差什么地我根本没见过,如果见过我现在大概也早就在地府了。” “地府?” “嗯,听说那就是鬼差会把我们接引去的地方,不过在去到那里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就是鬼差也很少会主动提及,所以一直没什么消息流传出来。不过再差,也不会比阳间更差了吧?” 听诺言这么一说,王生却是一怔,不解道:“阳间……差?” “你以为呢?”诺言白了王生一眼,嘻嘻笑道:“你该不会还以为鬼在这阳间,能够和普通人一样正常生存吧?” 王生摇了摇头,他可什么都不知道,正要多问问这个“前辈”呢:“那,你跟我说说,这做鬼,要注意些什么?” “哈!”女孩听到这里居然双眼放光,王生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好为人师的热情,就见她走过来也在自己身旁坐下来,然后就开始叽叽喳喳述说起来:“你可不能用以前的观念来看现在的自己啊,就跟我当初一样,刚开始以为鬼是怕阳光的,所以只敢晚上出来,后来才知道这也是分人……啊不,分鬼地。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我白天也可以正常来去自如,阳光对我没什么影响,反倒是有些男孩,他们身上有种很强烈的气息,会让我畏惧不敢接近……” 王生看着似乎要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地全说出来、就连自己的囧事都不介意的女孩,也不禁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还相对单纯的鬼——鉴于自己死后都还有清醒的意识,其他的鬼估计差别不大,那么其中总会有些怀着恶心的,而自己第一个遇到这女孩算运气好了。 不过,这样单纯的女孩,又是怎么在这阳间活到现在的,难道鬼的世界比人的世界还和谐?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这显然不太可能,就不说按照正常理解,能够保留之前意识那么性格多半也保留下来,难道能成鬼的还都是好人不成?就算是好人,这骤然惊变心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化,还完全与生前一样也不太可能;更别说从女孩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够推断出,鬼的世界并不是那么平静的,纷争还是有的,只不过因为处在阳间这个大概是不怎么适合鬼生存的环境,大家的第一选择还是先顾着各自的生存,所以纷争的度难免会有所控制。 这就让王生不得不多想,那个看似是鬼的好去处的地府,难道就真的是那么美好吗? “喂,你在不在听啊?” 王生回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女孩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要说话这个叫做诺言的女孩都有点儿上身前倾的习惯,现在的距离比刚才还近,近到王生感觉自己稍一前倾就要碰到她脸了。 他不得不将身体往后倒了些,然后歉然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儿走神了,你可以继续说。” “不说了,”诺言鼓起了腮帮子,撇过头去,“你都没在听。” “我在听啊,我只是刚刚有些走神了。”王生不禁苦笑,这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铛、铛、铛…… 这是什么声音? 王生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却又看到诺言突然刷拉站起身来,说道:“不好了,快到时间了,我得赶快走了……” 第十四章、新鬼历险记(下) 看诺言突然变得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生怕自己赶不及什么,王生疑惑地抬头看着她。 “哦对了,还有你……” 女孩回过头来看到他,却像是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立刻托着腮开始沉思,让王生一时无语。 自己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年纪的女孩的跳脱,这思维模式简直是天马行空啊,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虽然从“鬼生”来看,对方反而还比自己大。 过了好一会儿,诺言才拍一拍脑门,说道:“好像也可以带着一起去,不然这样吧,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过去,去什么?” “聚会啊,”女孩娇笑道:“虽然是个大叔,但是长得倒还可以,带过去应该不会没面子,就是力气小了点……”说着,她竟然还伸手过来要摸一把王生的胸肌。 王生想拍开她的手没拍动,到底还是被她抓了一把,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嘿嘿,不过还蛮有料的诶。”女孩看着王生,突然露出一副花痴女的笑容。 “聚会?”王生倒是没有被带跑偏,而且他几十年人生经验了,对这种小女生有着一定的抗力,没理会她的眼神,反而一下抓住重点了,不由疑惑道:“什么聚会,你刚刚不还说,鬼都是各自划分地盘、不随便越界的嘛?” 诺言也晃过神来,耸耸肩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自从鬼差不出现之后,这里游荡的孤魂野鬼就多了起来,我们这些老鬼还倒罢了,各自有各自的地方,那些新鬼无处可去,就很容易发生冲突。现在狮城时不时都会发生一些纠纷,大家也不得不联合起来,准备做下来商量一下这个事情。不过那跟我没什么关系啦,我说不定还能去蹭吃蹭喝呢……” 王生心里却有不太好的感觉,诺言或许还是太单纯,或许是真没想那么多,但按照她方才的说法,这狮城本地的鬼差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那么这会不会让本地的某些有心之鬼起什么心思呢? 否则的话,延续了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原则,怎么能够说破就破了呢? 而且这事情显然也不是单单这一个号召就有用地,之前说不定还有些谋划在推定,如果说没有所图王生是不信地。 当然什么“新鬼”的问题的确是个麻烦,看得出来这些老鬼都很有地盘意识,会排斥新鬼们也很正常,不寻常的只是这个“聚会”而已。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按说想到这些对于这所谓的聚会有疑虑,王生在目前都还没掂量清楚自己处境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去参合这份热闹,至于诺言去了会不会有危险,他和诺言其实非亲非故,犯不着为她涉险。 但王生又很清楚,自己既然已经成了鬼,现在看来狮城“鬼界”似乎又正值多事之秋,自己要想独善其身基本不可能,最主要的还是自己连一份自保的力量都没有,倒还不如先跟着诺言去瞧瞧情况、随机应变。 当然了,诺言在其中也有一定的作用,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去奔赴未知的风险,王生自问也做不到,要不是现在力量不足,他就直接把女孩留在这里了。 “好,我跟你去看看。” “嗯!”诺言双眼放光,然后兴匆匆的在前面带路。 王生想着前面不知道什么等着自己,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但仍然紧跟了上去。 …… 市立医院三楼,张青衣所在的病房中,李千江仍然站在房门边,手撑在了门板后,手中正有什么东西,波光流转。 蔡姐和张青衣仍在病床上,隔壁的妇女翻了个身,在他们静默的目光中……再次打起了齁。 蔡姐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又转而问李千江道:“小李,外面怎么样了?” 李千江没有回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有些零碎的声音传过来,我听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天师他们。” 他也猜到了刚刚老天师肯定是看到了陆风痕才会突然跑出去的,那隐藏在暗中的恶鬼先是下手对付了陆风痕,接着再以他为引子,引诱老天师上钩出去,又将老天师不知用什么方法困住了。 之后他还想故技重施把李千江也引出去,眼见引诱不成又想直接硬上,却被李千江及时拿出鬼君竹赠与的那东西阻拦在门外、再不得寸进了。 李千江的确听到了外面有些细碎的声音传进来,不只是风声,似乎还有些打斗的呼喝,但具体却听不清楚了。 他对于老天师能够脱困然后阻挡住那恶鬼还是抱有信心的,但也不会全将希望放在他身上,视情况变化而定,实在不行只能及时召唤鬼君竹了。 “嗯,声音停了?”李千江突然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贴耳到门上,整个身体也几乎都贴过去了,却是发现似乎连风声也没有了? “怎么了?”蔡姐见他如此,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李千江脸色肃然,在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先看一看。 但就在他还没下决心之前,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他不禁一怔。 因为之前没有听到脚步声,让他不由得对外面到底是何人产生了本能的警惕,可惜这病房门并没有一般病房门的中间玻璃构造,完全实心的,又没有猫眼之类地,不开门根本没法看到外面。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老天师的声音:“开门,是我。” 老天师的声音并不大,不过李千江还是能听得清楚,这回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咬着牙把门拉开了。 当然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大大咧咧直接开门,在开门的同时,他就将鬼君竹的东西捏在了手中,随时准备一有不对就再次关门放……召唤鬼君竹,到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不过一开门,让他防备的情形倒是没有出现,反而看到眼前一幕,先是吃了一惊,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不只是老天师,老天师的怀里竟然一左一右搂着两个人,除了陆风痕之外,还有一个他都感到陌生的少年。 看了眼旁边病房似乎有人要出来了,老天师赶紧说道:“等下再说,先让我进去……” 李千江让了开来,等老天师进去才探出头看了看,走廊上空无一人,倒是隔壁病房探出了一颗小脑瓜子,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灵动的眼睛瞅到了李千江这里,立刻就被吓到一般缩头回去。 李千江不禁愣了一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小孩刚刚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吧,否则对着空气总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难道是……天生阴阳眼? 第十五章、人生梦一场(上) 这一觉李健睡得很沉,沉到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沉浸在这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他梦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神奇的世界,这里看着很原始、自然,周围是青葱覆盖的山峦,还有一带悬挂于九天之上的大瀑布,景色秀丽动人,但在山脚下、瀑布边,却又有一座构建极其现代化的别墅。 这座别墅不仅外观华丽,内部也充斥着各种高新科技的结晶,一切都好像是自动、智能化的设施,让他恍若来到了一个未来的科幻世界。 这个场景让他莫名想到了美漫超级英雄钢铁侠的那处豪宅,地形虽然没有那么险峻,但周围环境却明显更加美好,走出别墅外不远就是一片鸟语花香,虽然树木丛生,野性十足,却不是原始森林那种蕴藏着危险的神秘,而是大自然最本真的味道。 但最让李健动心地不是这里的景色,而是这里的人,一个、两个、三个……一群年纪在二十出头地女子走了出来。 她们个个相貌出众、身材姣好,巧笑嫣然、魅惑天生,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有来自中国、日本,亦有来自美国、法国、英国等各国地,几乎是一个“万国美女博览会”了。 她们像是专为他而来,一起环绕着他,一时间各种喷香扑鼻,差点让李健忍不住打起喷嚏来。 他倒是想要做正人君子柳下惠,但这异香环绕、软玉在怀,也是让人想不想入非非都难,何况这些女子个个都一副等着被宠幸的样子,李健虽然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但在和第一个主动地女子接吻,感受到那津香暗度、舌液交缠的快感之后,他一时间便浑然忘我了。 什么顾虑,什么多疑,都抛在了脑后,尽情享受此刻才是真的。 从这一刻开始,李健就在此间享受起了齐人之福,一来性致提枪便上,别墅里外、山野处处都能留下他们的足迹,端的是好不快活。 就算不做那事儿,每日间与各国美人游山玩水、嬉闹花丛,群芳环绕周围,看着都是赏心悦目,更别说依依相偎,总是人生乐事。 而他的一日三餐,也都有人准备着,衣食住行都不用发愁,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享受这一切,享受真正的生活。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从何得来,有时候也会有些困惑,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一切现在都属于、也只属于自己,他就在这里过着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个邋遢道士闯进了这里,告诉他他身边的这些女人,其实都是一些异鬼,她们靠着吸食他身上地纯阳精气为生,而他现在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感受到所经历过的一切,通通都是假的,是幻象、是被这些异鬼联合编织出来的美好梦境,而他沉醉在梦境里,浑然不知自己的精气一天天在流逝,自己的阳寿也在快速削减。 他起先当然是不相信,因为这些日子的这一切感受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人根本无法怀疑这是假的,怎么会有这么真的假? 而且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虽说旦旦而伐甚至日夜笙歌,但他似乎体内总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与精力,几乎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发泄出来,偶尔过后会有阵空虚,但很快就又充实起来,然后溢满,心底仿佛有一个无底洞一般的窟窿,怎么也填不饱。 道士苦口婆心的劝说,反倒让他越发觉得厌烦,作势要赶走道士。 那邋遢道士无奈,最后只能留下了一道符篆给他,让他贴在卧室门口,并说只要那些女人进了卧室,便会一个个现出原形,然后转身飘然而去。 李健原本对此不值一哂,但在那道士离开不久后,之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女人们突然一股脑儿涌了出来,这一次李健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很快沉沦在这温柔乡里,反倒是起了疑心,而在他的问话下,女人们的回答多种多样,甚至太过完美,却又让他将信将疑起来。 只是此时的他,其实早已完全沉沦,他巴不得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下去,就算真的只是一场梦,也永远不要醒来好了,所以最终还是将那符箓弃置一旁。 可是道士的出现、以及他给自己的那道符篆,终归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间,没有得到最终答案的话,他就无法回到之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同时,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在某些时刻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尽管都是很短的时间、仿佛是错觉般,但次数一多,还是让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于是在某一日,他终于还是按照道士所说,趁着女人们都出去的时候,将符篆贴到了自己卧室门的背面,因为这样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而后他就等着那些女人过来,想要看看是不是真会像那个邋遢道士所说的那样,这些女人进来卧室之后就会一个个现出原形。 不多久之后女人们陆续上来了,她们如同往常一样,一个个推开门走进来,脸上还是挂着迷人的笑容,似乎是因为日日有着他滋润的缘故,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散发着柔润的光泽,身材也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好了。 他看着一个个走进卧室的女人,全无异样,一如往常,压根没有什么“原形”,更别说如同那邋遢道士说的一样,是什么异鬼了,他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心情畅快的同时,却又不免对那道士腹诽起来。 女人们一起围在他身边,开始讲述着各自之前遭遇到的趣事,房间里的大床足够容纳他们同榻而眠,便是现在各自占据一块地方坐着,也不显得拥挤。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有的女人便只能侧着身子对着他,他一边听着女人们说的趣事一边笑着,哪怕有些其实不那么幽默,却也会附和地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到左边这位日本的姑娘,身材最是娇小的一个,她侧着身子盘坐着,其他都并无异常,但在她的臀部后面,却多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样的东西。 他再去看这姑娘的脑袋,这才注意到她脑瓜上隐隐也有两只毛茸茸的竖耳,反倒是鬓角遮住的地方,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暗吸口气,又转过头来,看着左侧这个美国女孩,同样是侧身面对自己,但在她的后半边身子,却压根是空的,里面则露出了洁白的骸骨,竟是一个披着半层人皮的骷髅人! 他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才让自己保持着平静,但心里却掀起了滔天骇浪,趁着大家都还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为了进一步验证又假装有东西掉下了床爬下床要去捡,然后到地上却是去看其他人的身后。 她们有的跟那个美国女孩一样、只不过颜色是黑漆漆的骷髅架子披着半层人皮,有的却又和那个日本姑娘一样,臀部后面多了各不相同的尾巴,但都是毛茸茸的,看着可爱,但只要一想到这本体可能是属于某些动物精怪,就让他感觉不寒而栗。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个一直以来他最喜欢的中国女人,也是原本正对着他坐的那一位。 她的背后…… “啊!!!” 第十五章、人生梦一场(中) “你醒啦……” 呆坐在床上的李健茫然的抬起头来,才看到自己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着,站在门边的是鬼君竹。 他一脸淡然的看向了李健,轻笑了声后便走近几步,然后问道:“怎么了,刚刚听到你大呼小叫的?” “我,我做了一个梦。”李健仍旧有些后怕,他感觉这好像不只是梦,因为太真实了一点儿,那种感觉,到现在还令人心悸。 当刚才大叫着醒来的时候,他才从那种恐惧感中脱离出来,随即却又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庄生梦蝶,梦耶?非耶? 鬼君竹问道:“什么梦,能说说么?” “就是一个……开始是美梦,但是后面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噩梦……”李健看了鬼君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梦里自己能记住的一些东西大略说了出来。 现在的他,也特别有一种诉说的欲望,刚好又有人肯倾听,那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听完李健的讲述,鬼君竹突然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感觉?”李健不由又想到了在梦中,自己最后看到的一幕场景。 他难以简单的形容那一刻自己的感觉,恶心、恐惧、惊叹、震撼……都有的那种复杂,那一幕他不敢去想,但却每每不由自主地,会浮现在自己脑海里,就好像是现在这样。 在那中国女人的背后,李健看到的不是毛茸茸的尾巴,当然也不是黑色或者白色的骷髅头,那里面起先甚至还是很正常的,让李健差点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可随后他就看到,在那女人披散的秀发丛中,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掀开来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却见到那里突然探出了两枚触角一般的东西,将遮挡的头发拨开到两边,然后李健便看到那里面黑漆漆的,却有“沙沙”的如同拖地一般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几只造型奇特的虫子从里面攀爬出来,随后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好像怎么也爬不完。 但这还不是结束,没过多久,从那个窟窿里面又伸出来一只苍白的手,然后就见其将爬到女人身上的那些虫子一下子都拨了回去,然后再伸出来,再拨回去……如此数次,虽然还有些虫子遗落在外,但大半都被抓回去了,可是这么多的虫子,加上那只手,让李健实在是好奇这女人并没有比那日本姑娘大多少的体内,是如何装有这么多东西的?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哔哔啵啵的清脆声响,李健呆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但这却引得床上的女人们疑惑了,她们纷纷好奇的转过头来,还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李健却看到中国女人转过头来看着他的时候,背后居然探出了一颗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脑袋来,只是这颗脑袋上却是由密密麻麻的虫子组成,甚至它们还在互相活动着,钻来钻去地,李健隐约还能看到其中有一双“眼睛”,然后似乎还有一张“嘴巴”,只是里面还在咀嚼着,那只方才他看到的苍白的手,抓起一把虫子直接塞到了里面去,然后整颗脑袋摇摇晃晃的似乎又膨大了许多。 它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然后一咧“嘴”,在笑。 …… “李健?” “啊?”李健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这是刚才做噩梦的结果,也是刚刚又想到那个场景的结果。 其实以现在的角度再去看,似乎那种惊悚感弱了许多,但在当时,那种极度真实的环境下,他可是身临其境地,又如何能不感到畏惧,继而尖叫梦醒呢? 幸而这还只是一场梦,如果是真的,李健都不敢想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看来你应该察觉到了吧,你真的觉得那只是一场梦么?” 李健歪着头看着鬼君竹,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鬼君竹笑了笑道:“是不是感觉很真实,好像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甚至到现在知道是在做梦,也依然如此?” 李健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感觉骗不了人,他确实有这样的感受。 鬼君竹突然长叹一声,看着李健的右手腕,说道:“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和你说一下了,你应该不知道你手上这个,其实并非是所谓的彼岸花根茎吧。” “啊?”李健愣了一下,立刻想到了什么。 说实话,他一开始也觉得有些奇怪,有哪家植物的根茎长这副模样的?不过嘛,地府那么多颠覆三观的东西,多这一样也不多了,但听鬼君竹这说法,这其中还另有说道,莫非和自己之前曾经设想过的一样? “这其实,就是彼岸花本身。” 李健:“……” 他这回是愣了半天,才把右手提起来,把视线转到了手腕上。 右手腕上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圈是虫纹,一圈是红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看到的那虫纹圈,比之前看到的时候似乎颜色要深了一些,而且隐隐约约地,他还感觉这上面的虫子图案,好像有些熟悉。 鬼君竹还在说道:“彼岸花百年开花、千年结果,但花期很短,而且摘之则灭,所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偶尔,却也会出现这种,合拢了花苞、萎缩起来却能够成功留存下来的花骨朵。不过其珍贵其实不下于彼岸果,故而地府的留存也不多,而且为了防止有人觊觎,我们也就对外称是彼岸花的根茎,这样一来虽也诱人,却能混淆耳目。就算是千江,他也不知道实情。”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鬼君竹依然言笑晏晏,“你方才的那个梦,难道没有觉得和自身有什么联系吗?” 李健下意识看向了那圈虫纹,很快便恍然,“我最后看到的那些虫子,似乎就是这种虫子,难道说……” 鬼君竹点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然后说道:“若不是你告诉我你做了一个这样的梦,那么今日乃至往后,彼岸花根茎还会是彼岸花根茎,而不会变成彼岸花。” 李健理解他的意思,这东西本来是会被收回去的,那自然也不能够告诉他真相,但现在显然不同了。 “这个梦,有什么含义?难道是说,这虫子的由来?” “当然不是,其实你不必去纠结梦里面到底是什么,那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梦本身是会变幻的,更重要的是你在里面看到与你有关的场景,那个是什么?” 李健想了想,不确定道:“与我有关的场景……大仲马?” 鬼君竹:“……” 第十五章、人生梦一场(下) 见鬼君竹仿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李健挠挠头,有些尴尬道:“好吧,我懂了。难道说这个梦的起因,就是这阴阳虫?那这……又代表什么含义呢?” 鬼君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你现在可以试一试,你的右手……” 李健刚提起右手想要拍在床上,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蔡启智家里发生的那一幕,想了想,又转而变成对着身旁的墙壁,猛的一掌“啪”过去。 嘭! 虽说想到了那天的情景,但这一掌李健却也没有太随意,毕竟万一没用上劲儿起不到效果那更尴尬了,可却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一掌过去竟然直接轰破了墙体。 虽然还没有之前鬼君竹按着陆风痕两人撞上墙面那么大的动静,但在他的掌面与墙面接触的部分却被炸开了一样,爆出了一个小洞,在一片烟尘间,他的手更是直接穿了过去。 结果就形成了他现在整个上半身也被带过去,然后歪斜着坐在床上看着鬼君竹的别扭场景。 鬼君竹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对于这一幕却没有丝毫的惊讶,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一点,实际上他刚才和李健说的话,也就等于提醒了他,可惜李健没有亲自尝试过还是不太敢确信。 “之前,这虫子刚跑到我手腕上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子?”李健又想到了那一次自己一捏手机就碎掉的场面,还好手机卡还算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而后他又特意去买了一个新手机回来,因为仓促也没有在网上订购而是直接去手机实体店买的,心里倒也想着只作为过渡用——反正本来他用手机玩的东西也不多,所以干脆先买了一个一千多的,等到过年看看情况要不要再换一个新手机,毕竟现在的智能机大多是一用久了就容易卡的,寿命普遍比较短,远比不上当初的诺—耐摔—基—抗打—亚手机。 不过仔细想想,那一次跟这一次又不太一样,最大的不同便是,那一次更像是虫子本身的破坏力,因为自己压根还没有使上劲儿,只是手稍微碰上去手机就碎成了一团;这一次却还是自己用力掌击,也更像是“自己的力量”了。 没错,就是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也就等于说,自己这只手似乎获得了那超乎寻常的破坏力,而且还是似乎还是能够掌控的那一种。 鬼君竹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也不想跟你探究太多,为什么做梦之后就会变成这样的话题,但你现在的确获得了一个掌握力量的契机。或者可以这么说,是在之前我来的那个晚上,你就获得了契机,而到这个梦,才完全将之激发了出来。不过现在就谈你能够掌握这力量,还为时过早,你需要学会怎么样能够收放自如,就像是刚刚这一掌,什么时候能够随着你的心意,让它出去的威力要大就大要小就小,那就可以说你已经掌握了它……” 李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鬼君竹说完转身便要出去,连忙也要起身,却突然“呀啊啊”哼叫了起来。 鬼君竹不由得转过身来,却看到李健正埋头盯着自己身旁的那堵墙,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你又怎么了?” 李健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他身前的情境,却见到他穿过了墙壁上那洞的右手,此时要缩回来,却好像牵动了在方才爆破的时候没有跌落完全的破碎砖石,而它们凝结在一起,也将那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空间堵住了,“卡……卡住了……” 鬼君竹:“……” …… 李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这绝对算晚的了,毕竟他就算是以前父母都还在的时候偷点儿懒,也会在八九点就醒来,那个时候也刚好是最忙碌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他刚好就能够来帮上忙。 毕竟这么多的面包蛋糕,如果不能够赶在下午两三点钟之前把货全出来的话,这边倒还能够顶得上,要等到货全出来才都送过去的分店那儿,可就要捉急了,晚一点儿卖可就少赚一点钱,这笔账谁都算得来。 反正每天要做的量就是这些,早点完成也并没有特别为难的地方,对于员工们来说更是如此,因为做完他们就下班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除了做生日蛋糕的师傅还需要不定时做事,其他人该玩的玩该休息的休息了,反倒是李健这个老板还得要继续看店。 而今天当然也是因为特殊情况,他睡得实在是太沉了,那个梦现在看起来似乎几句话就能够概括,可梦中太多的不可描述,就占了大把的时间,就算梦中的时间不等于现实的时间,但是梦越长睡得越久这点肯定是没错的。 李健都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睡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支着帐篷,那鬼君竹有没有看到呢?好吧,这种尴尬的问题反正也不可能当面问出来,直接忽略好了。 不过李健还是从鬼君竹那里知道了,原本他睡得这么晚还没起来,李千江他们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来看过之后,看出了些端倪,劝阻了他们,才让他一直睡到了刚刚才醒来。 这个时候蔡姐、李千江、梅矛和胡子他们当然都开始做事了,甚至连老天师和陆风痕都来帮忙了,反倒是小萝莉百里端坐在客厅的一边沙发上,优哉游哉的泡茶,当然了,这主要应该还是泡给鬼君竹喝的。 真是腐朽的旧社会少爷生活啊! 李健看到千江他们回来当然不免问起了昨晚去医院保护张青衣的事情,按说光光是击退那恶鬼也不够,其实最好还是能够将其镇压,可他们这里说实话也就鬼君竹有把握,但李健也从李千江私下里得知,鬼君竹在阳间要出手也不是随心所欲的。 一方面是他比李千江他们更天然的会受到阳间阳气的排斥,别看现在他很正常,那是因为他把自己包装在一个普通的外壳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普通鬼,像是那天他穿破老天师布下的屏障还有接下李健的那一拳,其实都压根没用上什么力量,可要正经对付那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毕竟连阴阳虫这玩意儿都弄得到——不知道到底还藏着什么底牌的恶鬼,不用上点儿力量恐怕是不行的,这一来自然会引发身体的异变,当恢复阴气之体,那么自然而然又会遭到阳间的限制; 另一方面呢,却是因为阳间同样有一些特别的力量,如同老天师这样甚至更强的人肯定是有的,而他们对于像是之前的阴鬼还有这只恶鬼,这些还是能够接受的,影响也只在一定范围内,那么鬼君竹要是动手做什么,一不小心引起了他们注意的话,那可是个大麻烦,因为他这个级别的力量是很容易引发恐慌地。 第十六章、正确进贡鬼(上) 考虑了那么多,实际上不外乎是一句话:鬼君竹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能随便出手的。 尽管很多东西都还只是处于猜测中的,毕竟地府与阳间的联系极少,对他们的了解也很匮乏,当然反过来也一样,可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鬼君竹这种级别的力量,大部分时候当然是作为威慑远比直接使用来得好,就像是之前恶鬼突然离开,其中未尝没有察觉到鬼君竹身上的危险气息而提前跑路的意思。 何况刚好他们这里还有老天师这个力量可以顶上去用一用,而现实情况是,老天师也确实没有让李千江失望,虽然开局有点糟糕,但结果终归还是好的,甚至好的有些出人意料。 “这么说,那只恶鬼不只是退走了,还受了伤?”李健说到这里,看了老天师一样。 既然醒了,那么匆匆洗漱过后李健也过来做事了,此时便和李千江聊起了昨晚的事情,了解情况。 听说他们一伙昨天很晚回来的,一回来鬼君竹就发现了,还亲自去帮他们开的门。 可怜的两师徒现在明显是被拿来当苦力用了,而且他们还不敢表达什么不满,昨晚上一个做mt另一个打怪,辛苦一晚上看那黑眼圈估计也没怎么睡好,今天一大早因为李健在睡觉人手不足又被叫来做这从未接触过的烹饪,现在还在外面小院子里那里呼哧呼哧的洗盘子呢。 按照李千江的说法,昨晚陆风痕非但没有帮上忙,差点还害了他们大家,他毕竟也是个体面人,也知道害臊的,今天居然心甘情愿的跟着一起做事,而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甚至屈辱的表情来,大概也是心中有逼数。 李健倒不在意他们两个如何,鬼君竹现在对他们明显是拿着一个诱饵在前面吊着他们前进,适当的时候或许真会放他们离开,他肯定有分寸的,李健懒得去管当然也管不了。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关心那恶鬼的具体情况,后续又会如何? 李千江一边将手中做好的划好的豆沙包卷起来然后放到烤盘里,一边点点头说道:“其实吧,我并没有看到具体的经过,那时候打开门就是看到天师他们三个了……天师说,他一开始的确是被困住了,但后面又很快脱困,并且与那恶鬼斗了一场。那恶鬼的确是很难缠的,天师没了符箓,干脆就用自己的血在桃木剑上就地划了一道‘诛’字符,和恶鬼缠斗了许久才算是把他赶跑。他还说要不是那恶鬼似乎并不擅长于战斗,二者的力量差距下,他就算有克制对方的东西,也未必能够赶跑他……” 李健犹豫了一下,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有前车之鉴,你说有没有可能那恶鬼实际上是附上了他们其中谁的身体,然后混到了我们这里来?” 李千江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你这么猜测,是把鬼君竹都忽略了吧?” “额……”李健立刻说不出话来,似乎的确是自己想多了,如果说他们看不出来,那鬼君竹没道理看不出来,难道他还看出来却不说? “也是我想太多,”李健也失笑了一阵,随即又皱眉道:“可是那恶鬼万一后面再找上去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嘛,那恶鬼不只是被赶跑了,还受了伤,桃木剑加上六十年处男血,按他们道家一线天的道理,这单独一个都对任何鬼物邪祟都有着绝对的压制作用,何况还是加起来?要不是那恶鬼的确凶悍,天师估计都能宰了他,而非只是驱赶,但他离开的时候,也的确形体缩小了一圈,这便是力量耗尽根源受损的征兆。当然天师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的血气大大折损了,在短期之内也没法动手了。至于那恶鬼,虽说我们鬼一般也不用怕阳光什么地,但在根源都残碎了的情况下,阳光也会有不小的杀伤,更别说纯粹的阳气了,现在他就算是想要接近张青衣也很难了,而随着产期越来越长,体内的生命力越强阳气也会越强,当然脾气可能也会暴躁一些这个就不说了,那时候他即便是恢复了,也不会随便去招惹张青衣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张青衣算是安全地了,这恶鬼的隐患,也算是消除了?” “消除倒还谈不上,”李千江摇了摇头,突然看向了李健的右手,嘿嘿笑道:“他在一天,就都会是一个潜在的麻烦,尤其是等到哪天鬼君竹要是离开了,他再去哪里积蓄点儿力量,或许就敢直接上门来对咱们动手了。之前那次不算,这次之后我们算是和他真正结下了仇。如果到那一天,大概你就能够站出来对付他了吧?” 李健也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苦笑了下。 不得不说,鬼君竹说的还真是没错,虽说现在右手能够随意地使用那由阴阳虫而生的破坏力量了,可在控制上,他还差得远呢。 别的不说,就刚刚做面包的时候,一个控制不住他就直接将面团揉爆掉了——是那种化成飞灰、连看都看不见了的那种爆,这破坏力不仅强大而且诡异,让李健怀疑这么下去哪天自己撒尿的时候用右手去抖一抖下面估计就…… 好在还有鬼君竹在,他帮李健在右手腕上额外加了一点限制,就将那力量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虽然偶尔还是会出现“用力过猛”的现象,这当然也是为了能够让他慢慢地熟悉这力量,等到现在这个层次的力量熟悉了之后,鬼君竹还会继续慢慢解封,直到他能够掌控完全的力量为止。 如果要是完全封印住的话,那肯定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掌控了,那当然不行地。 反正对于李健来说,路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还有得练呢。 “话说回来了,你没有觉得梅矛跟胡子两个,今天有点奇怪吗?”李千江说着,目光牢牢锁定在了不远处正在烤面包的梅矛和胡子两个身上。 他们两个配合的倒是不错,一个加工一个烤,因为李千江乃是“水鬼”,对于烤箱之类会产生热能和火有关的东西都会比较排斥,所以烤面包一直都是李健和梅矛来,今天胡子却接上了这工作,目前来看居然做的还不错,虽然基本上只是帮把手,主要做的还是梅矛,但胡子本来也只是刚刚接触,能不手忙脚乱就值得赞赏了。 李健看着他们却是苦笑,他当然猜得出来他们这是在干嘛,“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他们这是在为了实现自己的主播梦想而努力呢。” 李千江:“???” 第十六章、正确进贡鬼(中) 李健就简略地将梅矛和胡子打算做网络主播的事情,和李千江说了一下。 而他的推测,则是网络主播需要的那些工具设备,是要花钱买的,所以他们当然得好好表现一番,才好意思向李健提出要钱。 现在面包屋里能够拿得出钱来的除了老天师和陆风痕这俩人肉提款机,就是得了银行卡的鬼君竹和李健了,那两师徒他们可不会随意去接触,李健都能想到不会去管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去参合?还是留给鬼君竹自己慢慢去压榨吧;至于鬼君竹,他们更不可能去向他要钱了,就算胡子愿意梅矛也不愿意啊;最后这样一排除下来,也就只剩下李健了。 而且李健也是面包屋里唯一一个用钱不用通过鬼君竹更不必担心鬼君竹会在意地,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有钱,而得到的银行卡实际上也是“招待办运营经费”,说白了还是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他们自然得要讨好他,而讨好他最重要的可不就是帮忙做事么。 李千江听完却是目瞪口呆,他也接触过网络了,当然也多少知道点儿网络主播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反应就是那不就是搔首弄姿卖弄诱惑的地方,然后想了想梅矛和胡子两个大男人在上面干什么——搞基嘛? 说起来这俩包括胡子的这具肉身,外在形象其实还挺不错的,要真的搞基的话,好像还真有点儿戏的感觉,毕竟这年头腐女实在是多,就算是李千江才接触网络没多久,都知道腐女这个群体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尤其是他去搜索网络小说的时候不小心搜到了一家名为jinjiang的网站,好奇的点进去浏览了半个小时,结果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真要是有这么两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在线搞基,说不准还真会有些腐女买单,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不太好吧,有“伤风败俗”之嫌,就算是网站应该也不会不管。 而且李千江再稍微想一想,也觉得这个想法太不靠谱了,梅矛和胡子关系虽然不错,却都是正统的直男,而且他们都是新到地府不久的新鬼,也不存在说时间太久被掰弯了的可能,而就算是要演戏,也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那他们直播,能直播什么,怎么做面包、吃面包、调蛋糕?” 李健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就算是我也不敢开直播啊,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他们现在那皮毛都没有的烹饪功夫,上直播去搞笑么?” 真实情况当然不是这样子,李健真要开直播的话,技术上是勉强够的,只不过有些麻烦,而且他也不缺这点钱;倒是梅矛他们要搞这个,那确实是在搞笑了。 李千江看了看那边将烤盘放到架子上纳凉的梅矛,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用另一只没有戴手套的手去碰烤盘,结果当然是稍微一接触就蹦了一跳,然后一边吸着气一边将手在耳垂下一直搓啊搓,这副蠢相直接把他逗笑了,不禁点点头道:“你看他这么蠢,搞笑好像也不是不可行啊。” 李健也不禁哑然,然后说道:“按照梅矛说的,他们要直播的话,肯定要发挥自身的优势和特点,那么他们的优势和特点又是什么呢,当然是他们——还有包括你,都是真的鬼咯。你觉得如果在直播上,一只看上去真正的鬼——当然大家不会知道实情,说不定都以为只是特效罢了——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响?” 李千江很老实的摇了摇头,他对这些方面不甚了解,也说不上来,对于直播的了解也只是在看小说、看新闻的过程中顺带的了解。 像他那个年代,网络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说是一片荒漠可能夸张了一些,但因为整体电脑数量的稀少,尤其是个人电脑的稀缺,大家关注讯息的主要来源,还是广播和电视上,哪里像现在平常除了在出租车上,估计大部分人都忘了还有广播这玩意儿。 时代当然是在不断发展前进的,网络这种通讯形式且不论其究竟利弊几何,因其信息传播的急速性和内容丰富的爆炸性,在现代人的生活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比重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如今就算是那些老人都知道用个手机通讯软件发语音联络,而原本的影视剧、小说、音乐和游戏则通过网络这种形式,通过电脑、手机等载体,成为越来越广泛的娱乐活动。 也正是得益于网络的高速发展和普及,网络直播这种方式、网络主播这个群体,才有了赖以生存和发展起来的土壤。 如今直播的形式多种多样,就算真正的搞笑主播也是有的,恐怖直播当然也有,不过多是户外探秘的形式,毕竟玩直播不是拍电影,那些恐怖场景、氛围和“内容”,也很难在自己的室内就完成,或者说就算是完成了也只能偶尔为之,否则熟悉的场景很容易令人厌倦。 李健就说道:“梅矛原本的想法应该是想要把这里弄成鬼屋一样的场景——其实也不需要动什么手术,只要你们几个一起来配合就行了,不过我觉得总是把场景放在这里太单调了一点儿,所以最好还是做成户外,到时候到处跑跑。” 当然了,做成户外的话,也就不用再担心大半夜在这里会吵到别人的问题了。 狮城虽小,但李健当年初中的时候就跟一个好朋友整日夜里跑到老镇区那边去“探险”,被狗追、夜访旧教堂、走老街穿古巷之类地,李健觉得自己现在的大心脏多半都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 现在当然也可以让梅矛他们去那些地方,然后让千江、江涛他们都可以去配合一下,甚至老天师他们也可以偶尔出出镜。 这么一想,李健倒也是越来越赞同做直播的这个想法了,赚钱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有趣啊。 这已经让人满足的生活里面,除了有趣好玩的事物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李健这条咸鱼翻个身地了。 “额,我不太懂这些,不过如果可以做的话,当然也没问题,就是到时候要是大半夜的出去第二天早上起来做事岂不是没精神?” 李健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做完事了下午睡,然后晚上行动,只不过是作息调整一下的事情,而且也只是梅矛一个人吧?” 李千江耸了耸肩,没话说了,却听李健又道:“不过还得等真的做了一次再说,先不说这些都还只停留在计划上,可不可行谁也不能保证,就说他们到底能不能够坚持,我也很怀疑,别是一时头脑发热,三分钟热度的那种。” 第十六章、正确进贡鬼(下) 李千江却笑道:“这你可就错了,你别看梅矛平常好像不靠谱,他的毅力和坚持绝对是我见过的人和鬼中,最好的那一批,你说谁能够坚持在大西北种几年的树,甚至最后要不是被沙暴卷了,还不知道要继续种多少年呢。” “种树?” “对啊,”李千江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打圆场道:“这都不是重点,而且都已经过去了……不说这个了!话说回来了,刚刚说到吃面包,我都差点忘了,没有肉身没关系,可以问问鬼君竹,有什么办法是可以把食物进贡过来地。” “进贡鬼?”李健眨了眨眼睛,马上就有了兴趣,也不在意李千江是不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了。 对于有趣的事情,他一向有着好奇和求知欲地。 李千江笑道:“是啊,虽然只是一个说法,大概就跟供奉祖先什么的差不多吧,不过那个一般收不到。” “那……除了食物,衣服什么的也行吧?” “我要衣服!”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吓到了说悄悄话的李健和李千江,他们都转过头去才发现是百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客厅那边走过来了。 小萝莉就这么仰着头站在操作台旁看着他们,不过大概怕上面的油飞溅出去弄脏了她身上的衣服,所以站的还有些远。 虽说她那身公主裙已经洗了——因为不懂用洗衣机,还是特意让胡子帮忙操作的,但身上这一件也是好不容易从李健母亲的衣柜里挑出来的,款式当然偏老太太,不过对于百里来说,直接当裙子穿的话,看着还是过得去的,而且因为颜值的关系,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搭起来效果其实都不会太差,自己辛辛苦苦挑了很久才选中的衣服,她当然不愿意随意弄脏了。 李健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就在闹着要买衣服,便笑道:“我们在讨论的是进贡地,你也要吗?” 百里看了看李健,又看了看李千江,蹙眉想了想,便道:“那我两个都要!” 李千江便笑道:“没事儿,大不了到时候多买几套,童装应该比较便宜的吧?” “你这从哪里得来的结论?”看李千江疑惑不解,应当是真不知道,李健只好解释道:“你别看童装因为小孩子的身量啊,用的布料针线啥的可能比较少,就觉得这东西一定就比较便宜,其实不是这样的,相反现在童装很多时候还更贵,这里面有做工的问题,越是这种小的东西反而越讲究精细,而且孩子穿的衣服鞋子往往要多加点装饰啊之类的……这些且不说了,最主要的还是需求方面的影响。毕竟现在很多独生子女——哪怕放宽二胎了也是如此,很多父母对于小孩的各方面都很注重,毕竟是关系着下一代的问题,奶粉啊、教育啊,当然还有这穿的,都非常看重,自然而然这童装也会水涨船高了。当然最后一条算是我自己的看法,但不影响这个事实。” 李千江点了点头,又看着百里问道:“你以前不是说,很喜欢自己那套衣服,不会换的嘛?” 作为一起被选上来的“优秀鬼员”,虽然是不同批上来的,但李千江和百里不可能没有接触,只是关系比较普通而已,不过以李千江“地府百晓生”(李健取)的名号,对百里有些了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百里扁扁嘴,瞪着李千江道:“人是会变的,我现在想换了不行吗。而且我想穿穿这个时代的衣服,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李健失笑,这位“姑奶奶”倒还真是坦然,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也不遮掩,他倒也没什么好推拒地了,尤其是有了老天师给的那张银行卡后,他在经济方面当然也要更加放宽了,大手一挥豪气道:“行,那到时候就给你对买几套,包括鞋子、袜子,然后一部分拿来进贡,剩下的你这个身体穿。” “这个身体只要一套就好了,”百里也终于笑了起来,说道:“反正再过两天这个身体也用不了了。” 李千江不得不提醒道:“这个身体用不了,后面不是会有正式版本‘义骸’送上来嘛,到时候可以继续用啊。” 百里恍然大悟,点点头,“嗯,也对。” “其实我觉得不只是衣服啊,现在还有很多装饰用的东西呢,比如说发卡、发夹、别针之类地……” 随着李健越说,小萝莉原本就大的眼睛则是睁得越来越大,眉毛都快抵不住了一样,眼中自然也绽放着期待欣喜的光芒,到最后便抿唇握拳道:“那我全都要!” 李健和李千江都不禁笑了起来,小萝莉似乎到此刻才发觉自己似乎被调戏了,虽说最后还是会说到做到,但他们这样明显就是想看她失态的表现,毕竟一个小女孩,整天要维持一个旧社会大家闺秀一般的仪态,就连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有些累。 她的脸涨红,羞恼地冲着一人一鬼吼了一句,就转身跑回客厅去了。 李健撇头看着她到了客厅,不知道和鬼君竹说了什么,鬼君竹笑着拍了拍她的脑瓜,像是在赞叹她,他也摇摇头,无语道:“地府也真是奇怪啊,虽说她一直维持着这个形态,但是好歹也是经过了百年了,怎么就没有成熟一点儿?” 李千江瞥了他一眼,好笑道:“这哪里说得准,人和人都是不同的,而且你不觉得这样子才可爱嘛。她在地府可也是个小公主呢!” 李健也摇头失笑,不知该说些什么,然后才说到了正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问鬼君竹?我看他现在心情不错,时机刚好,要是过会儿就不一定了。” 虽然鬼君竹一直对自己态度不错,但李健总觉得他的性情有些捉摸不定,好相处似乎也只是一个假象。 当然了,要不是他有那样的实力,也没有人真会买他这套的帐,可人家偏偏就有实力,那自然也可以随心意装逼。 “等做完事再说吧,这事情也不急在一时的,而且到时候还得有大把时间来计算一下要买些什么东西来。”李千江被小萝莉闹得自己倒也想要换一换身上这套衣服了,要知道这套衣服他也已经“穿”了近二十年了,做鬼就是这点不好,改变非常少,鬼生往往也是十分单调地,能够适应下来的不是习惯就是麻木了。 李健也点点头,然后问道:“想不想吃蛋挞,今天烤点蛋挞吧?” “好啊,这里有蛋挞吗?”问话的却不是李千江,而是梅矛,李健他们刚才的讨论没有压低声音,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 “当然有,现成的。等哪天我再教你们做手工蛋挞……” 第十七章、阴阳如何渡(上)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该做的面包、蛋糕还有蛋糕坯就都做完了,剩下没有什么一定要李健留在店里的事情了,即便是生日蛋糕他们做不了,也可以先订好单然后等着李健回来再做,毕竟学生们有这个意识,一般也都会提前订好,李健自然也可以抽空出一趟门,带着百里一起去挑衣服了,省的小女孩一直记挂着这个事情,就算不说,那满脸写着“没有衣服穿我不开心”的样子也让人头疼。 当然不可能只是买小萝莉地,还有要将梅矛还有李千江他们要穿的衣服、鞋子什么地也一股脑儿全买来,就算暂时用不上的李千江他们也可以先放着,反正这算是“公费支出”,李健用那张从老天师那儿得来地银行卡毫无压力。 不过李健毕竟轻易不好离开的,所以离开之前还需要分派一下工作。 首先两个店面当然是都要有人看的,“一号店员”梅矛按照惯例去分店就位,李健也是将面包蛋糕送过去了之后再回来地;“二号店员”自然就是胡子了,如果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老天师师徒两个免费劳动力也可以抓来,不用白不用嘛,涉及到面包屋的“经营发展大计”,鬼君竹也不会说什么的。 然后呢,李健这边去购物的同时,李千江当然也不能闲着,他也是提出者嘛,当然得要负责去沟通鬼君竹那边,看他那副信心十足“飞龙骑脸”的架势,李健还真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翻车,不过又一想这个事情是好事,对于鬼君竹也应该不算什么麻烦,他似乎又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且不提李千江那边能否成功,这边李健让小萝莉百里坐上了副驾驶座之后,也坐上了主驾,系好安全带,启动汽车慢慢驶离学校。 “我们要去哪儿呀?” “去……”李健想了想,服装城距离远而且那边其实就是名头好听,谁买衣服还真跑那儿去啊?便说道:“去步行街吧,如果那边找不到合适你的衣服,也可以再过一段路去童装城,那里一整套都可以……” 百里扁了扁嘴,又看了看绑住自己身子的安全带,问道:“这东西好紧啊,可不可以不绑啊?好难受啊……” 李健摇摇头,认真脸道:“这可不行哦,这叫做安全带,是肯定要系上的,这样才安全。不然的话万一发生……呸呸呸,啥事都不会发生的,嗯就是这样没错。” 百里丢了他一个卫生眼,没好气道:“我知道这叫做安全带……算了,不行就不行了,我也只是问问。” 李健也就笑了笑,突然问道:“你是生活在民国那个年代地吧?” “怎么了?”百里瞥了他一眼,鼓着脸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民国那时候,听说挺混乱的。” 女孩嗤之以鼻,“什么东西都是听说来的,也没点自己的主意。” 李健有些无语,“我又不是生活在那会儿的,要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当然只能道听途说了,难道还穿越回去嘛?” “那你想要知道那时候的事情干嘛?” “好奇嘛,人之常情不是?”李健看她似乎对于谈论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也识趣地不再深入了。 却没想到沉默了一会儿后,百里反而主动开口提起来:“其实,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就算是现在不也是如此?” “你才在这个时代呆了多久,就知道这里的好和坏了?” 百里哂笑一声,说道:“想要知道一个时代如何,只要看看生活在其中的人怎么样就知道了。” 李健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自己,不由好奇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指我吧,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平平无奇……” “……”李健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但还是不由玩笑道:“你听没听过,平平无奇古天乐,这其实是一种赞扬啊。” “???”百里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重新认识他一样。 李健哈哈笑了起来,不过越笑感觉气氛越尴尬,渐渐地笑声也就息了,轻咳了声,讪讪道:“嗯,其实你认识我时间还短,不清楚我的为人也是正常的。虽然我这个人缺点不少,但闪光点也一样不少的。” “嗯,这话倒是没错。” 李健心中一喜,难道说“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纯粹而神奇,居然能看到自己身上有除了长得帅之外别的优点? 百里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貌似认真地说道:“你的牙齿确实挺亮的,我们那个时代都没有你们这么亮的牙齿呢。” “哦,我用的牙膏是……”等等,好像自己被带偏了? “嗯,都很白,好多颗啊,亮点果然很多呢。”百里说着咧嘴一笑,倒是有点儿倾国佳人的潜质。 李健当然不至于看痴呆,他其实感觉那些小说里面写的什么碰到一个美女就看呆了也太夸张了点,反正他至今没有看到过能够让自己看到痴呆的女人,更别说只是一个美人胚子的小女孩了。 对于百里的调侃(确信)他就当没听到,而且恰好这时候也到目的地了,他看了一下周围,步行街这边人随时随地都有很多的,哪怕今天其实是工作日,也只是人流稍微稀疏一点儿,李健小心地靠边停车后,就带着小萝莉一起下了车,然后往各处专卖店走去。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健基本都用在了买衣服上,百里的童装由她自己选自己挑,也是因为童装这玩意儿比成人的服装更讲究合身,而且百里的眼光李健也看不懂,由得她自己去选。 还好小萝莉不是那种一到了购物的时候就犯了选择困难症总觉得什么都好全部都要的女人,也或许还没有成长到那样的“年纪”,看中了几件挑了就搞定,前后居然没超过一个小时——嗯,李健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是该让自己感到欣慰还是茫然。 至于梅矛、李千江他们的衣服就更好挑选了,来之前李健当然也特意记下了他们的尺码,一一按照尺码买的话,除了款式上的问题,基本也不会有大错。 这也算是实体店与网店最大的不同,网店的尺码很多时候并不靠谱地,实体店则要好多了,而且实在不行还可以拿过来退货,更不存在网店那么多扯皮的麻烦事儿——尤其是李健还有朋友送的vip卡。 除了衣服之外,当然还有鞋子,尤其是李千江一直打着赤脚,李健可还记着呢。 第十七章、阴阳如何渡(中) 李千江虽然一直没有具体说过他自己的情况,但结合他是一只水鬼,死亡应该是与水有关,又没有穿鞋子,估计是死的时候连鞋子也丢了,这么看来的话,很有可能是被淹死的——可身上又有衣服在,所以不会是游泳,或许是在某场洪水灾害中身故。 再结合他曾经透露出的死亡时间有关的讯息,李健其实也猜到了他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死的了,当然了这种话题人家自己不主动提,他肯定也是放在心里不会说出来的。 虽然作为一只鬼来说,有没有鞋子对他已经没什么影响了,而且十几年鬼生都这么过来,就算原来不习惯现在也该习惯了,但有的时候没有的东西哪怕是鸡肋,有了的话也总会是让人欣喜的,哪怕只是片刻的惊喜。 当然了,鬼身是另一回事,重要的还是肉身,鬼君竹既然说了之后可能会有真正完整版的“义骸”送上来,那就肯定会有,到时候这些衣服鞋子就能够用得上了。 李健其实知道一时仓促还有许多考虑不周到的地方,不过这一次出来主要还是买穿的,至于日用品之类以后还可以慢慢考虑,尤其是有了肉身之后其实他们自己都可以出来买了,也就不用还麻烦他亲自跑一趟了。 等到大包小包购物完毕,李健回头看了一眼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后排车座位,也是摇头苦笑,尤其是想到了付款的数字。 这要是没有这张银行卡,单单花自己的钱,李健觉得自己恐怕心里真会滴血,毕竟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里,用在穿衣上花的钱,估计也就这么多……唔,可能稍微多一些? 哦,这还是没算隔壁副驾驶座上,小萝莉捧在怀里和穿在身上的衣服。 “你这标签怎么还没撕?” “啊?”百里回过头去,却没能扭多少,完全看不到背后。 李健只能将她背后的标签拉过来,然后顺手帮她拉断,又摇头失笑道:“你没必要这样吧,这么迫不及待就换上了新衣服啊?一般这些新衣服最好还是洗过之后再穿到身上去……” “哼,刚刚你没看到有人在笑我吗?”百里嘟着嘴,显示出了姑奶奶很不高兴的气场来。 李健被这个气场排斥在外,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战战兢兢”道:“额,其实也不会啦,我觉得他们赞叹的意思更多一点儿,你看那么俗套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丝毫不影响你的可爱,那些小姐姐都想来捏你的脸呢,这都是你的魅力啊……”李健说着感觉自己有些头晕,果然说这种话容易恶心到自己吗? 倒不是说他这是在刻意奉承小萝莉,他说的其实都是实话,只是这种话放在纸面上还好,真说出来自己都受不了。 百里斜睨着他,突然抖了抖身子,也是一副很受不了他的样子,倒没有再继续提刚才的事情了。 一路无话,等到回到面包屋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秋季越来越深入了,昼短夜长的地理特征也会越来越明显,天黑地会越来越糟,实际上现在的时间才不过五点多。 他们一来一回再加上选购的时间,以买了这么多东西的结果来看,的确是高效率的了。 这么多东西李健一个人当然抱不进去,小萝莉也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女孩一下车就拎着自己的小包跑路了,留下了一个娇俏的背影给他。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百里的底子本来就好,换上了这套分红的连衣裙,还有短根黑色小皮鞋,哪怕不是公主装,也有小公主一般的气质,而且别说她性情怎么样,但其实除了说话经常能让人噎到,她不管是走路还是端坐,都是小小淑女的姿态,这大概是从小的培养,也已经深入骨髓里去了,想要改都不容易了,何况她也不会改。 从外形到气质上都有着美女的特质,也就是因为年纪还显得生涩,不过想想她的性格还有那张难容于人的嘴巴,李健顿时就有对她敬而远之的感觉。 还是刚好闲着的李千江出来帮他,当然了以李千江的存在,肯定不能够让人看到,所以都是李健一件件从车上抱到店里,然后再由李千江和同样坐着发霉的胡子一起抱进去。 这样大包小包自然惹来了鬼君竹的注意,他看着这些袋子还有些不明所以:“这些,是什么东西?” “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反正身上穿的一整套,这里都有。然后我看看啊……这是鬼君竹地,你看看这几套喜不喜欢?”李健……没说完的话是,不喜欢他也懒得管了,要换的话自己拿着发票回去换去。 不过鬼君竹显然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不是很在意的结果就是他拿出来看到每一件都摇了摇头,但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倒让人完全分辨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了。 鬼君竹的身高其实是他们当中最高的一个,这当然是在排除了梅矛这个异数的情况下,梅矛的本身其实只有一七五,但他附身这个肉身,却比鬼君竹还要高,这段日子他都是穿着随便买的两套还算合身的衣服,然而质量实在是太差了,洗了两次就已经褪色得不成样子了,所以李健这一次给他买是分成两类,一种自然是给鬼身地,另一种却是给他现在这个肉身地。 说起来也是奇怪,鬼君竹到现在对于梅矛这异常附身的问题也没有解决的意思,李健也从李千江那里得知了一些他们关系的奇怪,所以倒是怀疑这是不是鬼君竹有意在“引蛇出洞”,就是为了让梅矛自己去求他帮忙。 反正不管是不是,他们几个——还有胡子都是这么猜的,当然也不可能去参合,毕竟原本梅矛最担心的是这件事情触犯到地府的什么规定,但既然鬼君竹如此表现,他就算再跟梅矛怄气,也不可能不知轻重的故意整他,所以这件事情的隐患也不存在了,那么用现在这个肉身,对梅矛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啦——就凭那满头长发就够本了好不好! 除了鬼君竹之外,胡子和李千江当然也挑着自己的衣服来,当然还有蔡姐,至于江涛,他和李千江他们不同,到时候是要被送到地府去的,自然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那个,我们……”这时候一直都表现的很安静的老天师突然插话,不过李健看着他们这一对一脸尴尬地师徒,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着之后,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点点头,“你是说你们也没有换的衣服是吧?唔,那不然……” 老天师和陆风痕眼中都露出希望的神色,毕竟他们也想洗个澡啊,再不然身上都要发臭了。 “我衣柜里还有不少旧衣服,我看你们身形跟我差不多,不用客气,都拿去穿吧。” 两师徒:“……” 李健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神色,拉过李千江来小声问道:“话说回来,我这里搞定了,那你这边搞定了没?” “我被搞定了啊!”不等李千江回答,鬼君竹突然笑着朗声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道:“来,我教你们啊……” 第十七章、阴阳如何渡(下) 说是教,但鬼君竹并没有扯太多理论性的东西,实际上这种东西纯用理论不好解释不说,就算解释了也往往让人一头雾水,还不如直接用行动来说明,然后让李健他们照做就行了,反正用什么理论啊,最终还是要在行动上的,而这种事情一般按照步骤来也就足够了,也不一定非得要去理解里面复杂的所谓原理——再说了真要深究起来,他们这些鬼君也只是根据过往推定出一个规律来,谁又能说一定就是准确的? 这个点店面上的生意虽然没有集中的一大批人流,但时不时就会有些断续的顾客前来,所以胡子还是被安排出去看店,而李健他们却跟着鬼君竹,在杂物间清出一块空地来,便准备开始“进贡”的流程了。 因为鬼君竹首先让李健划定一块空地来,并且提了要求,最好是能挡风、又不容易被人干扰的,李健略一思忖就定在了洗手间对面的一个小杂物间里,杂物间当然有东西,有些不属于面包店经常用、保质期又比较长的原料也会被放置在这里,不过之前收拾过一次之后,李健又还没有再去经销商那里调货过来,所以这里其实已经比较空旷了,再让他们将一些占空间的东西堆在旁边,中间就有了足够的空地。 其实面包屋侧面有围墙围着的那一个小里院也很符合要求,但那里毕竟是在室外,围墙也只能稍微挡着风,可要是到时候惹出什么动静来,楼上和附近的那些住户老师们要有谁看到的话,可也不好解释呢。 反正按照鬼君竹的说话,场面并不是很大,需要的空间也不多,就是可能会产生一些异象,这里面倒是刚刚好合适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道家沟通阴阳,就是靠的符箓、符篆那些东西,那你应该有很多专门的符纸吧?”让人惊讶的是,鬼君竹没记着指导李健下一步,倒是先转过头去问老天师。 老天师师徒俩当时就在旁边旁听,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当然对此也产生了一些兴趣,眼见没谁明确斥责他们,自然也就跟着过来看了,却没有想到会被鬼君竹点名。 老天师愣了一下,以为鬼君竹是在表达不满,心下就不由惴惴,但又不可能说谎,只能老实拘谨地缩着脑袋道:“有倒是有,但现在并不在身上……您要是想要的话,要不我,让人送过来?” 鬼君竹皱了皱眉,思虑了一下便又摇摇头,漫不经心的笑道:“没有就没有吧,也只是后面收尾会麻烦一点儿而已。” 说着,他不再理会老天师,而是对李健说道:“要把阳间的东西送到阴间,其实最关键的一步,还是如何沟通阴阳,只有在中间搭上了一道桥梁,才能够完成这种类似于输送的过程。那么现在,就要用到你的血了。” “啊?”李健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有些无语,“我哪来的那么多血搭什么桥梁啊?” 鬼君竹笑道:“你想多了,我也没说要用到很多啊,还是和上次一样,只需要一滴就可以了。” 李健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依照他的话照做了。 说起来,要是之前的李健,还真做不到说一滴血就一滴血,起码还得要浪费一些,毕竟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伤口;可是上次为了给张青衣那滴血,鬼君竹特意叫了他一个逼血的办法,很是神奇,竟然能够不割出伤口来就直接从指甲缝里面逼出来一滴血,而且说一滴就一滴,绝对不多不少。 这一次也是一样,鬼君竹则在同时把李千江用的那个装水的瓶子拿过来接了,那滴血进入水中,就开始呈现消融的趋势,只是速度非常慢,而且毕竟量太少,甚至都不足以引起水色的变化。 鬼君竹将水瓶放在了地上,同时半蹲下来,然后从怀中居然掏出了一支毛笔来。 他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展示过,谁也不知道他身上怎么带着这么一支毛笔的,但这毛笔看上去像是崭新的一样,甚至连下边的毫毛,也是成一个束状。 鬼君竹将毛笔放入水中,直到接触到那淡化许多的血丝,那毫毛竟然在一瞬间炸开一般,完全向四周张开,看起来就像是坏了一样——一般毫毛张开成这样,这毛笔也就不能用了。 但鬼君竹却在随后又用毛笔开始搅拌起那水瓶里的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已经化得很淡的血色,被他这一番搅拌之后,像是完全溶解在了水中一般,很快就连细微的血丝几乎都发现不了了,只有那透明的纯净水,还有水中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化为束状的毛笔笔头。 这时候鬼君竹才笑了笑,似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你们都散开一点儿,不要挡住地面。” 这杂物间毕竟不大,李健和李千江他们都退了之后,老天师两个就不得不干脆到外面去了。 鬼君竹则提起了毛笔,在地面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虽然没有颜色,但却还残留着水痕,所以他们倒也隐约能够看到笔迹,可是究竟写的是什么,可就真不好看出来了。 鬼君竹并没有讲解的意思,一直到好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将面前脚下的地面几乎都画完填满了,才站起身来笑道:“可以了,待会儿你们要注意看着,以后想要用了,就按照我这样子画就行了。然后,这样……”他话音刚落,突然一脚抬起然后猛地踩到了前面地上。 轰! 如同平地起惊雷,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地面有细微震颤的错觉,或者并非是错觉,只是声音当然没有那么明显,而后大家就见到在鬼君竹脚下,那原本被他画过的地面,此时竟然呈现出了一张横亘着的长方形门洞的形状,那些原本水痕的所在,此时都泛起了强烈的血光,甚至似乎还在循环流转着,如果排除那刺目的红色,倒是挺好看的。 鬼君竹此时才转过身来,对李健笑道:“现在,可以去把那些衣服拿过来用了。” 李健愣了一下才晃过神来,立刻转身到客厅去过去拿了两套衣服过来,准备先试试看再说。 鬼君竹看到他这样只是笑笑,也没有说什么。 李健回来走到了那“血门”前,这强光到了近前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不过却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感觉,这不只是肉体上的刺骨,还有精神上的严寒,李健按捺住不适——索性这种感觉并不是特别强烈,他还能够经受得住,然后却回头看着鬼君竹:“接下来是……” 第十八章、风起下元夜(上) “接下来是……”李健回过头看着鬼君竹,毕竟面前这个“门”,似乎也不可能是蹲下去打开然后塞进去这样子就能完成地。 鬼君竹指着左边道:“这里是,入口;”又指着右边,“这里是出口,你直接从左边扔进去就行了,后面的就不用你管了。” 李健听他这么说,倒不由得再次重新观察那长方形的门洞,这才注意到中间还真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线条,不是直线甚至不是曲线,而是完全不规则地,却将左右分明地隔开了。 他心中微微一定,虽然还有疑惑,但既然鬼君竹都这么说了,姑且一试呗,他将手中拿李千江挑中的一套衣服包括鞋子在一起,整个儿往那左边一放。 变化来得很快,在众人眼中,就看到那片地面突然好像变成了沼泽一样,将那衣服鞋子等快速吞没,而在与此同时的右边,这些陷入进去的东西却以同样的进度,从相反的一面快速浮升上来。 整个过程前后实际上还不到十秒钟就已经完成了,如果不是在那衣服鞋子上察觉到了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气”,李健还得怀疑刚刚只是错觉,实际上只是把东西挪过去了而已。 “额,这样就可以了?”看着李千江走过来把衣服鞋子拿过去准备试试,李健看着鬼君竹,眨了眨眼睛。 “不然呢?”鬼君竹笑着摇摇头,“其实还有一种更方便的方法,那就是直接用火焚烧,这也是阳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手段,不过这种方法不确定性太大,要么就是在传输的过程中完全迷失了根本收不到,要么就是‘寄’错了给别的鬼了,所以还是这个靠谱。而且不只是衣服这些,吃的东西一样可以哦,这可是火焚烧也做不到的。” “蛋挞可以不?” “……”望着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只是手中居然多了一个蛋挞的李千江,鬼君竹和李健一时都无话可说。 不过李千江这能力看着挺神奇,其实限制很多缺陷也很大,能够携带的也只能是这种小东西,还不能太多,否则恐怕李千江拿来的就不止一个了,所以实力虽然的确是比以前又是恢复了一点儿,但这种鸡肋甚至都算不上提升。 好在现在这么多鬼在,还有鬼君竹在,李健也在逐步提升,倒没必要非得他来出手了,“百晓生”的作用倒是更大更重要一些。 李千江很快就吃到了他拿来的蛋挞,因为烤出来之后也没过去多久,此时的蛋挞还是保有着酥脆的口感,一口咬下去层层叠叠的酥皮,很快又混杂了甜腻的汁液,通过喉咙流入胃道、浸润心田。 “好了,这道门会维持一段时间地,有什么东西想要的,都可以通过这里走。不过记住了,每天的使用最好不要超过十次,否则会超过负荷,影响到通道的稳定,也不要一次性太多……”鬼君竹最后嘱咐了一番,就没有再理会这边,转身走了出去。 客厅里穿着新衣服的百里再次端端正正的泡起茶来,鬼君竹坐下来之后,突然拍了身边的江涛一下,笑道:“怎么不装傻了?” “嗯?”由着李千江和蔡姐在杂物间“进贡”自己,老天师两个围观,也跟着鬼君竹走出来的李健听到这个,不由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江涛。 面包屋里来的这么多人和鬼,江涛毫无疑问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哪怕他经常会傻咧咧的笑,可从不与别的人和鬼沟通交流,谁能把他当回事? 也许每天跟他一起看电视的蔡姐会,不过蔡姐也是因为觉得他救了张青衣所以心有感激,仅此而已,过多的关注那就谈不上了。 所以还真别说,江涛就算是有什么变化,他如果自己不刻意表现出来,他们还真的差觉不出来。 可现在有了鬼君竹的提示,李健再仔细一想,好像最近江涛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没有那种“哇哇”不断拍手的孩子表现了,而之前虽说渐渐习惯了不跟着李千江,但还是本能地会对他亲近,可现在也没有看到他对李千江表现出什么不同的情绪来。 这种越来越正常的表现,反而就是一种“不正常”。 听着鬼君竹的话,此时的江涛虽然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反驳,当然了真要反驳了反而相当于直接承认了,他就只是沉默着,像是没听到一样。 鬼君竹也不是太在意,提了一嘴之后就不再说,开始喝茶,倒像只是为了刻意提醒身后的李健。 李健犹豫了一下,便上前问道:“江警官,你……真地清醒了,那你认识我么?” 他当然不是在质疑鬼君竹的判断,只是想给江涛一个台阶下。 过了许久,就在李健都有些失望的时候,江涛才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之后,迟疑着缓缓点了点头。 李健心中一喜,虽说江涛生前身份特殊,但现在毕竟也是鬼了,他能够清醒过来,怎么样也比之前那样浑浑噩噩要好,鬼君竹之前可就说过了,会找个时间将他送到地府去,这要是到那个时候还是浑浑噩噩地,以后就算清醒了,岂不是还要有没有能够清醒看到这世界最后一眼的遗憾? 现在至少还可以趁着时间,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想要看的人,李健还可以满足他一下。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没等李健继续问,江涛倒是主动提了起来。 李健笑道:“当然可以,现在就去嘛?” “额,现在可以吗?”或许是突然清醒过来之后受到的冲击太大,江涛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 李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一人一鬼离开了,一直保持缄默的百里才突然开口道:“鬼君大人刚才是有意点破的吧?有关于,那位警官清醒过来的事情,不然的话我也没有注意到呢。” 在鬼君竹面前和在李健面前,小萝莉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显得更严肃些,当然这主要还是现在谈论的话题,这可是在揣测鬼君的心思,而不是随意能开的玩笑。 鬼君竹“嗯”了一声,却不置可否。 百里的胆子也就不免大了些,想了想就又问道:“鬼君大人可是在想接下来的下元日,是准备那时候将那警官送下去,所以才让他提前完成心愿、免得遗憾么?” 鬼君竹依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狮城接下来可能不会那么平静了,有些事情先完成了比较好。” 百里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却绝对相信他说的话不是无的放矢,抿嘴窃笑道:“其实鬼君大人,倒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第十八章、风起下元夜(中) “附近都检查过了?” 阮健揉了揉脑袋,走到了又一个案发现场。 他刚刚才从睡眠中醒过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这段日子看资料、审卷宗、走访询问、调查思考,他睡眠的时间都大大压缩了,日常生活都完全失去了规律,甚至连家都许久没回了——当然他目前还未成家,作为一个单身汉的好处就是全身心投入于公事中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更不会有什么绿色的隐患,只是下午刚刚吃完一顿不知道是当午餐还是早餐的饭之后,实在困得受不了了,加上昨晚的案子已经抓到了凶手,心里可以松一口气,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结果一接通电话他的困意就去了大半,电话那头赫然是刑警队的接话员转告他某处又接到了新的报案,报案人还是当地的民警。 阮健的神经本来已经紧绷到了极点,毕竟这近一个月来,排除掉无名尸骨那件便是领导也不会一定要求他要破的案子之外,女大学生杨霭跳楼自杀、老教授秦守仁办公室溺亡、华侨中学教师蔡启智家中暴毙,包括他的手下刑警江涛坠楼身亡,还有昨天晚上的明星演员王生被劫杀一案,虽说这其中有定性出结果的,有尚且存疑的,还有正在调查中地,但不管是哪一个方面,不管是正常(非谋杀)的死亡,还是谋杀案,一旦涉及到了人命,还是在这段时间这般集中在一起的数条人命,都不得不让阮健背负上一些心理压力。 或许在现在这个信息社会,消息传递太快会让人感觉一件两件命案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因为新闻上天天都可以看到类似于“哪里哪里又发生了什么杀人案”之类的消息,就像是之前李健坐在店里都能够看到远在隔壁的隔壁省发生的反杀案,可狮城毕竟是一个小县城,人命案件上的一个个近在咫尺的地址,就会让看到的本地人不觉中产生一种焦虑感。 更不用说,阮健这些办案人员绝大多数时候面临的最大压力,不是来自于舆论和民众,而是来自于上层领导,不管是为了政绩还是其他什么考虑,为官一任肯定都不会希望自己治下是一个命案频发、让人感觉不到安全的地方。 甚至阮健都能够想到,这边的王生被劫杀案因为死者动作明星的身份带来的高关注度的情况下,这要是本地再发生一件命案,之前还能笑眯眯勉励自己的大队长会是怎么样一副阴沉的脸色。 但是等到一听对方说完大致情况之后,他的脸色就跟心里一样,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等到如今到了现场,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他就直奔事发的第一地点——或者更准确说,是被发现的第一地点,而实际上之后被发现还有许多别的地方,同样的事情几乎是同时发生。 “这狗……死得有些奇特啊!”阮健手下的平头青年是跟着阮健一起过来的警员之一,另外还有一名女警员,至于其他人原本被安排继续走访调查、取证,所以目前到现场就他们三位。 没错,将他们招来的案子,死的不是人,而是狗。 但真正奇特的地方也就在此处,在这个位于狮城另一个边缘角落的“内陆”村子里,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发现死亡的家养犬,竟有足足六条,其中两条还是同一家的。 这种乡下地方养只狗是来看家护院的目的多一些,而限于经济水平,又不可能买那种名贵的大型犬,所以这些狗基本都是便宜杂交的土狗,价值上自然是不值一提,甚至真要是被狗贩子捕了去,也最多就是抱怨几声自认倒霉,绝对不至于到要报警的地步。 可问题在于,这六条狗死的时候,五家主人除了一家,都是有人在家里的,但据他们所说,都没有听到自家的狗叫,也就是说这些狗都是在无声无息间被害死的。 同时它们的死状更是奇怪,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每只狗的姿势看着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可它们也确实都咽气了,这是没有半点虚假的。 在平静的睡眠中死去?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只要一考虑到这些狗年纪最大的也才八岁,这个年纪在狗来说应该算是“正值壮年”才对,自然死亡的可能性是要排除的;那么是因为中毒? 其实这个案件最诡异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至少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这些狗身边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食物或者是食物残羹,而它们身上也同样没有注射之类的伤痕,就算真是中毒,怎么实施的就很奇怪了,毕竟要在没有食物引诱的情况下让狗自己服进毒物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这些狗所在的家庭并非是在同一片地区的住户,而是分散在村子里各处的住户,也就是说真要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就有集团作案的可能,但是人越多目标越大,村子里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可能么? 因为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这几户人还有他们的邻居也都被吓得不轻,所以当地民警才会向刑警队求“支援”。 “每一家附近的人都问过了,他们都表示没有听到声音,也没有看到陌生的面孔。” 办案民警三十岁上下,却已经面临中年危机,大脑门子敞亮得很,声音也很洪亮,将阮健引进第二家之后,就开始说起了自己了解的情况。 阮健点点头,虽然他回答的和自己问的不完全是一回事,可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态度上还是要注意一些。 “死亡的大致时间差不多,这个是怎么确定的?” “除了出门的那家,其他四家都说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家里狗还好好的,有三家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把多的骨头给了狗,当时都一切正常。” 阮健点点头,“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在下午的一点到下午四点半——也就是第一起事件被发现的时间,这之间?” 或许是因为最近接触的案子都有些诡异人家相似之处,阮健并没有拒绝这个本可以不理会的报案,而且这里面隐藏的危机,也不得不让人警惕,这一次能悄无声息死狗,怎么知道下一次不会悄无声息死人? 不过毕竟死的不是人,也没有定性,他还是更愿意称之为“事件”而非案件。 民警叹了口气,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其实还有一个奇怪的情况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了。” “嗯?” “其实别家也有死的,但是不是狗,而是鸡,我知道有两家,有一家的鸡还是死在外面路上的……” 阮健眼睛闪烁了一下,“也和这些狗一样?” 民警点点头,“一模一样,而且那只在路上死的鸡,还是从村里一个小孩手上发现的。” “小孩?”阮健皱了皱眉,“能让他过来一下么?” “这……”民警却有些犹豫起来,见阮健面色不渝才苦笑道:“我不是故意要阻碍你,这孩子或许确实可能是目击证人,但是这孩子实在是……”他指了一下太阳穴,“这里有问题!” 第十八章、风起下元夜(下) 夜幕渐渐笼罩下来,天色确实暗得越来越快了,仿佛前一分钟还能看到太阳的余晖,下一分钟却已经满天繁星。 王生和诺言仓皇奔走在月色下,直到终于来到了这附近能够看得到的最明显的建筑,才稍稍停歇下来。 两鬼回过头去,就见到那原本一直在追逐他们的几只鬼,此时居然都显露出了畏缩不前的姿态来,原本还想继续跑动,这时却不免疑惑地逗留在原地。 这时候诺言回过头看了一眼,才吓了一跳,“糟了,我们不小心跑到派出所来了!” 王生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这座建筑旁边的确有块牌子写着“湖边路派出所”的字样,哪怕这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对他的视线却毫无影响,甚至他在此刻看着那块明明很普通的白底黑字的牌子,却觉得上面熠熠生辉像是散发着金光一样。 这金光刺鬼耳目,让他多盯着看一会儿就觉得眼睛酸涩难受,只能撇过头去,同时问诺言道:“派出所怎么了?” 诺言脸上开始游移不定,似乎想要抬脚离开,但看到外面徘徊的那些鬼,却又停住了脚步,听到他的问话,只是苦笑一声道:“你说怎么了呢?这阳间既然有适合鬼在的地方,当然就有不适合鬼在的地方,这就是不适合的地方。” 王生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他昨晚刚成鬼,还是个菜鸟鬼,对很多“常识”都不清楚,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刚刚看到那牌子的感觉,又有些明白过来。 这时候那边的那些鬼似乎是看到他们不敢走进去,徘徊一阵之后竟然又逼近了过来,王生和诺言就站在那派出所的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些鬼越来越靠近了,他们都是外表年纪在三十上下的男人,虽然相貌各异,但面色中却都透着一丝诡异的黑气,也是王生和诺言恐惧的最大来源。 只是在越发靠近派出所的过程中,这些鬼的步履却不禁越来越慢了,似乎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这可比刚才王生他们跑过来要艰难多了。 诺言心里微微一喜,“这里的气息对他们的克制好像很大!”可随即却又一叹气:“但是,在这门口恐怕还不能完全阻挡他们。” 没错,虽然步伐越来越慢,但对方仍在继续逼近,给两鬼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王生暗一咬牙,突然拽起了诺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拽着往派出所里面跑去,而那些在外面的鬼却都齐齐愣住了,然后很快因为意识不坚定就一个个都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摔在了不远外的地上,看着已经逃进了派出所里看不见踪影的两鬼,脸上纷纷露出了不敢的神色,却不敢再往前了。 此时在派出所内,其实王生和诺言同样没有深入,他们只是跑进门内就直接靠在了外面这堵墙上,侧耳听着外边的动静,当没有听到有声音靠近,便都不由松了口气。 抬头打量着这间比较简陋的派出所,占地并不大,从大门这一进来,就是办公室了,放着几张桌子,但此时都没有人,再过去的里面倒还能看到有个人影在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里面的气息其实已经让两鬼都有点儿如站针毡了,可他们只能勉强按捺住,否则就得出去面对那些凶恶的追逐的鬼,从凌晨一直追到现在,若非是他们两个体力都还不错,加上随着天色明朗、人类活动增多,对于鬼在外界的行动到底是有些影响,才勉强支撑到了现在,但在下午的时候还是差点被追上了,然后就一直到刚刚。 回想起从昨晚到现在的一切遭遇,王生还感觉有些如坠梦中,只是身旁的气息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梦,就是真实。 “你还好吧?”王生这时候才回头望着诺言,却没想到女孩这时候也刚好把脑袋凑过来。 近在咫尺,但他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亦没有气息,可王生同样能够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气息,好像是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很好闻,让他很想更凑近一点去闻。 只是他吸了下鼻子就尴尬地移开脑袋,背过身去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那个……对不起……” 女孩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得出来她的情绪还是很低落,王生身体晃了晃,便摇了摇头道:“你没有必要跟我说对不起,是我主动要跟着你去的,自己做的决定,当然是自己来承担。” 他知道以前的自己或许不是这样的,但是在数年前见到黄灿、知道他的身份的那一刻起,自己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管愿不愿意,人生所作出的选择所可能导致的各种结果,当然都只能自己去承受,想要依靠任何人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 可惜的是,他明白这一点似乎晚了很久,而到现在,也终归没有机会再去弥补了。 诺言看着身前男人厚实的背,但他的背影却似有些佝偻,或许是因为王生此时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毕竟鬼和人的表达终究是不太一样的,又或许是鬼之间的感应本就更加敏锐更加直观,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女孩也能察觉到此时的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下,突然上前搂住了他的腰,把脸颊靠在了他的背上,却又勉强笑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相依为命了吗?” 王生有些愣住,不过对于女孩这举动倒没有过多的想法,因为此时的她似乎有些脆弱,或许就是想要找一个依靠罢了,他没有挣脱开,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如果你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结合现在他们的反应来看,这狮城的鬼差或许是真的出了问题,要不就是和这些鬼同流合污了,要不就是已经不存在了。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里我们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要离开。哪怕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前路可能会遇到许多的阻碍,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获得生机,尤其是如果能够找到别地的鬼差,也就能够来阻止他们的进一步行动了。” 虽然已经不在这里长住,但此处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故土,还是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在,他绝对不希望狮城变成凌晨见到的群鬼聚会中那个领头老鬼所说的,“阳间地府”,看看这些鬼的行事作风就该知道,那绝对会是人间地狱。 “可我们,要怎么走出去?” 诺言的问题把王生难住了,是啊,他们现在连这个地方都出不去,一旦出去的话很可能就会被那些鬼发现直接抓走了,可离不开这里,他们又要怎么样离开狮城,然后去“通风报信”呢? 王生的眼神中茫然一阵,但慢慢地又转化为了坚定,“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说不定……” 第十九章、江涛的往事(上) 夜色朦胧,行驶中被路灯晃晃照着明灭不定的车厢内,李健瞥了眼身旁的江涛,突然问道:“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问吧,”江涛转过头来,淡淡笑道:“我现在都这样了,对你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李健也不管这话有多少真心,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他再犹豫倒是矫情了,便问道:“为什么你第一个要去的就是警局,而不是家里?” 虽然见识过他为了救人“不要命”的壮举,但李健并不觉得对方就一定是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而对家人会不管不顾的人。 其实他在江涛生前见过对方的几次,留下的印象都是比较乐观开朗的,这样的人家里应该也没啥问题,毕竟生活环境对人性格的影响真的很大,除非这只是他伪装的一面。 可刚才说到要回去看看的时候,李健本以为是“回家”,却没想到是“去警局”,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江涛再说了一遍才确认,可心里就不免疑惑了。 江涛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不过这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死后第一个想到的确实一般都会是家人,将工作和事业当做一切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不过他既然前面都说了没什么好隐瞒,也确实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心理准备,所以这时候也只是笑着回复道:“如果我现在回家,那就是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因为家里唯一的人,也就是我自己都变成鬼了。倒是去警局,还可以看到头儿、朋友和同事们,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择?” “额……”李健有些说不出话了,还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孤儿”这种身份很多时候会是某些人心中的一根刺,知道归知道但是点破的话,脸上须不好看。 哪怕江涛脸上笑意盈盈,又怎知他内心怎么想的呢? 江涛似是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作为一个刑侦人员,他对于人的神态变化和心理波动也有一定的了解,很快便猜到了李健的想法,不由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不仅是因为成长环境不一样,也是因为人生经历不一样,遇到的人、遇到的事不一样,自然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变成不一样的人。虽然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然后都去了外地各奔东西,只把我遗弃在这里了,至于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或者是其他亲戚,也都当我不存在一样,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没有感受到亲情和家庭的滋味。 “但庆幸的是我之后遇到的都是好人,不然我现在说不定也就像你认为的那些孤儿一样,思想偏执、行为古怪,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不往外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承受极限,这样不断压抑自己的结果,就是心理和思维上的扭曲,最终造成自我毁灭的恶果。” 李健心里微动,有些想明白江涛为什么对阮健那么……“依赖”了,看来这其中的确很有故事啊。 “你想的没错,”江涛的表情很坦然,仿佛述说的不是自己的有关,像是坐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陈述,语气也很平淡,“阮队的确也是我后面遇到的这些好人之一,也是我过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不过第一个让我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暖地,是福利院的副院长,她叫权侑莉,是个朝鲜族人,好像还跟韩国一个女团的成员同名,不过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子,是她在路上捡到饿昏了的我,然后把我带到了福利院,后来我就在福利院安定了下来。 “刚被遗弃的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人生中最昏暗的日子了,以前虽然父母整天吵架,但好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屋檐,能够遮风挡雨,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我买好吃的、带好玩的,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其他的小孩有什么两样。但在他们再也不出现以后,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了,哪怕是在福利院里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孩子,有些甚至年纪比我小得多,但我并不想要和他们一起。 “终归是太执着了,我刚开始甚至想着从福利院逃跑来着,那些同样遭遇的孩子却让我觉得排斥、讨厌,压抑和难受,我不想待在那个地方。我不知道权妈妈——也就是我对她的称呼——他当时是什么感受,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她一次次的把我找回去,甚至任由我发脾气,在一个月后她拿了一块小蛋糕,给我点上蜡烛说要庆祝我的新生,然后我把蛋糕直接扔到她身上了……”说到这里,江涛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低沉,也沉默了很久。 就在李健想着要不要去安慰他的时候,他却自己主动缓过来了,深呼吸几下然后继续说道:“见笑了,其实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我也能够坦然的去面对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否则的话谁愿意把这些翻腾出来,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可是后来有人告诉我,不管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不管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是美好还是丑恶,那都是自己、是自己的经历,也是自己的成长,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够面对,哪怕那是过去的自己,那人生还有什么是值得你去坦诚的呢?” 李健问道:“那个人就是软队长?” 江涛点了点头,“因为权妈妈,我还是慢慢融入了福利院的生活,虽然和那些孩子还是很难玩到一处,虽然每次有人要过来领养看孩子的时候,我都不配合,因为我对家庭已经感到害怕了,我做了一个看似强硬的躯壳将自己包围在里面,假装自己看不到外面的一切,这样子当然很傻,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受到二次伤害。这当然惹得院长很不高兴,他冷落我,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吃东西不让我出门,权妈妈偷偷的拿包子给我吃,被院长发现了,也受罚了。不过他不敢闹出人命,呵……” 李健心里暗自摇头,其实都不用和江涛比,和许多人比起来,自己的人生简直是一帆风顺,那些什么司法考试公务员考试没有通过又能怎么样呢,天又不会塌,驾照考了一年半、科目三最后才险险通过又怎么样呢,哪怕真的没有过对他的人生同样没有必然影响,而这些实际上已经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几个挫折了。 果然,幸福从来都是靠比较出来的,所以“你幸不幸福”这种问题很愚蠢,因为幸不幸福得看和谁比,如果说“你比乞丐幸福吗”这种问题,大概得到的答案就可以证明当今中国的确已经进入小康社会了。 第十九章、江涛的往事(中) 江涛还在继续说道:“不过院长对我怎么样,福利院其他人对我怎么样,我都不在意,不在意的人就算对你再好又能怎么样呢?我只在意权妈妈,因为她受罚我感到内疚,也是第一次对院长服软了。不过大概是给院长留下的印象很不好,所以后来我去读书的时候,只读完了小学,院长就不想让我再读下去了。权妈妈就干脆自己来供我读初中,高中的学费也是她东拼西凑来的。 “实际上福利院副院长说着好听,但是干得多、得到的少还时不时要背口黑锅,实在不是什么好职务,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对我们这些没有亲生父母的孤儿真的看重,她不可能一直坚持下来。我也不想要自己成为权妈妈的负担,高中的时候我不想读了,我逃课去找地方打工,结果每次权妈妈都能找到我,我才知道我身边原来还有她的‘小特务’,每次我一出去她就向权妈妈打小报告。 “后来我终于不逃课了,因为我不想再看到她对我失望,我不想她觉得自己的付出都是不值得地。可是到了高中毕业以后,实在是没有钱去读大学了,我想干脆不去读好了,哪怕是权妈妈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了,她阻止不了我。她倒是想要让我继续读下去,她说只有读书的人才有出息,读得好才能出头,可她同样拿不出办法来,因为之前借的钱也该要还了,学校又不可能免学费,就算我能够获得奖学金,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反倒是我要是出去做事的话,既不用有经济压力,还可以马上帮她分担债务。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大学还可以申请贫困助学基金,可实际上,那个名额根本不可能有我的份儿。所以这件事情无解,最后我甚至劝服了权妈妈,她同意让我出去打工,但也嘱咐我一定不要忘记学习,要记得不断充实自己,因为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社会就是你免费的大学。可是到了第二天她又变卦了,她说她得到了一笔资助,可以供我去年大学,甚至以后我获得奖学金还可以用来帮她还债。 “我当然不肯相信,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告诉她,除非让我见一见资助人,只有当面见过问过之后,我才会真正安心。后来我就见到了阮队,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但此时听到李健还是有些唏嘘。 读书是不是人唯一的出路,他不知道,但他也同意,读书的确是贫苦人家最有效果的一条出人头地的道路,至少走这条路,你肯付出了基本就会有收获,而不像是其他途径,就算你付出了也不一定会有收获。 所以为什么说高考已经是现阶段最公平的一种“成才方式”呢,就是因为这是唯一能够由个人自己做主地,当然了,这里面的确也有天分的问题,甚至还会有极个别的运气问题,但放在普世价值观来看,这已经是最好最难得的方法了。 “所以,你想当警察,也是因为这个关系?” 江涛笑了笑,很洒然,“对,说什么大理想大志愿,其实那反而都是真正成为警察之后的事情了,至少我当时立志考公务员、还有大学时期坚持锻炼和自学法律,就是因为阮队,他就是一个警察,所以我想我也要当警察。他没有结婚、当然也没有孩子,因为整天忙于工作,他甚至连个人感情的问题都顾不上了。后来在福利院有一次见到我,又从权妈妈那里了解了我的一些事情之后,他似乎产生了什么感触,便决定开始资助我。” 李健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其实你高中的学费,都是他垫付的。只是后来你那权妈妈以为他不会再资助下去,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才没办法再让你读大学的?” 江涛点点头,“其实也算是个巧合吧,那段时间本来阮队一直在忙一个案子,天昏地暗的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当然也顾不上我,当时权妈妈联系不上他,就以为他不想再资助了。结果在我准备出去打工的前一天,他那案子结束了,他也想到了高考的事情,自然就想到了我,才主动联系了权妈妈。然后就有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李健哑然,不禁失笑,这可谓是人生际遇之离奇,就好像那句著名的电影台词说的,“生活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样的”。 “其实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填报完了志愿,我估计还会直接去选一个警校读。不过过程也不重要了,结果反正就是这样:后来我考到了刑警队,真正成了阮队手下的一名刑警。我还记得我第一天去报道的时候,他脸上惊讶的神情,他当然之前就得到名单了,但他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平常事情那么多那么忙,也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探个究竟,而且特意问过我我也没有说实话,就想给他个惊喜。结果……那天我就被他立了个下马威,绕着刑警大队的操场跑了一个下午。” “哈哈哈……”李健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挺有意思的。 江涛也不禁笑了起来,许是想到了之前的点点滴滴。 李健又不禁问道:“那后来呢,你没有再见过你权妈妈了嘛?” “权妈妈……”江涛长叹了口气,“她前年就过世了,因为日夜操劳身体一直不好,堆积了一身的毛病,没有撑过那年的冬天……” 李健默然,车内便沉默了片刻,一人一鬼都突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直到终于来到了公安局。 刑警大队就在警局里,李健以前开车都是经过这里,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来造访。 不过江涛是轻车熟路地,向他指点着方向,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只是在前台一问,才知道阮健此时压根不在这里,而是接到了“滨湖村”的报案,还是林边路派出所的民警亲自打过来的。 至于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清楚,李健和江涛面面相觑,沮丧的回到车里。 “怎么样,要去看看嘛?”其实李健不太愿意跟阮健那些人过多的打交道,他身上现在可是藏有不少秘密,还是不能说也不好说的,面对那些刑侦人员要是露出了什么马脚,他要怎么应对? 可是看到江涛失落的样子,联想到他不久之后就要去地府,就连自己父母有自己这么一个“招待办主任”的儿子也不是说回阳间就能回地,他以后想要回来看看恐怕是很难地了,自然不能够让他留有遗憾。 怕麻烦归怕麻烦,可若是因为怕麻烦就将某些东西置之不理,李健自问他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江涛回过头来,有些讶异的看着他。 李健缓缓点了点头,“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啥也没干成就这么跑回去吧?” 第十九章、江涛的往事(下) 阮健看着被召集起来的手下干员们,缓缓道:“从目前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共计有六只狗、两只鸡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又在不同的地方意外死亡,而且它们都是以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的姿态死去,而初步的检验结果也没有发现有害物质(包括毒),所以死亡原因还是未知。至于案发周围,没有目击证人,甚至没有发现异常人群,这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来……” 虽说这一次没有死人能够让人松一口气,但这么诡异的事件,要说心里不虚是不可能的。 尤其他们现在还在黑夜里、寒风中,平头青年就感觉自己背后一直凉嗖嗖的,但要他转过头去又有点害怕。 这和胆子大不大没有必然关系,毕竟生而为人总是会有些畏惧的东西,只是大多是时候他们是能够战胜心里的畏惧地。 旁边的女警看到他这副怂样便不由嗤笑道:“我看你现在最适合待在被窝里了,爬出来干什么?” 平头受这一激,脸色都有些涨红了,正要辩解什么,阮健却一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胡闹,“好了,现在该干正事儿了,大家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下面该从哪方面入手,有谁有比较好的意见吗?”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计,但听听别人的话总没有坏处,毕竟一人计短也容易忽略掉一些东西。 在这里的除了他们之前赶到的三位,还有后面陆续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三人,还有那个报案的本片区民警。 这位提前谢顶的民警名字叫郭文旭,是本地甚至是本镇的人,虽然是隔壁村出身,但对于这个村子里的情况同样很紧张,这当然也有基于自己职权范围内的担忧,诡异事件爆发的背后,往往都有着让人警惕的内幕,甚至也往往会有着后续的发展,若不能够将这威胁扼杀,他于公于私都会寝食难安。 阮健自然也不介意他旁听,尤其是他了解本村的情况多一些,说不定会有一些更有用的建言。 平头青年率先举手说道:“我觉得,这七户遭了灾的人家,虽然是散落在村里各地,但在里面会不会是有什么联系,这些狗和鸡的死,也许是有人对他们的警告?” “有可能,”阮健点点头,又问道:“那么问题来了,它们是怎么死的呢?” 平头青年哑然,众人也都陷入了沉思,这其实是他们现在最难解决的一个困惑,因为压根不知道死因,更不会知道“凶手”到底是如何动手的,再加上没有目击证人,唯一可能的目击者却完全没有办法给他们提示——那个孩子之前阮健他们也在郭文旭的带领下去见过了,果然如郭文旭所说,这孩子是个弱智,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思维能力,虽然能跑能跳,看着身体还倍儿健康,但是平常的日常生活都需要人操心,怎么可能回答得了他们的疑问,哪怕他可能真的目击过什么? 放弃在那边获得线索的可能之后,他们的调查自然就陷入了困境中,哪怕阮健自己的预想,也只是通过进行第二轮询问调查,来排查压缩目标可能的范围,最终期望得到线索的同时,也能够抽丝剥茧得到真相,虽然这很有可能会是无用功。 “我在奇怪一件事情……”这时候那女警突然开口,倒将本来各自思虑的众人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她却恍若未觉,依然托着腮沉吟道:“不管是警告还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这个可能的凶手,要对狗和鸡下手呢?” “什么意思?”阮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即便反应过来什么,不由看向了郭文旭。 郭文旭仍然不明所以,直到阮健直接问他:“这几家家里,除了鸡和狗,还有别的生物么?” 他愣了一下,才讷讷道:“有、有的,有两家还养猫,还有一家养着鹅呢……” “那么是不是,他们家里分别都只有狗和鸡呢?”这意思就是问这七家,每一家是不是只有狗和鸡这其中一种。 郭文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努力想了想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是这一片的民警,而且干了六七年了,这附近每家每户都能混个眼熟,也大致了解一些他们的家庭情况,当然更深入的是不清楚,但是像是养些家禽畜牲地,还是能够知道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阮健才转向了那女警,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啊?”女警开始还以为头儿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现在才知道他只是理解了自己的思路,却不知道自己的结论。 可是那个结论…… 被众人看着,女警微微低着头,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是想说,我以前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刚复活的僵尸,好像就会克死所经之地的鸡、狗……”她直接说不下去了,虽然低着头看不到众人的表情,却也能够感觉到现在气氛异常的尴尬。 众人此时却是一片无语状态,大家都没有想到她这分析半天居然是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这也算是结论? 虽然说封建迷信这东西在这片土地上一直是无法禁绝的,这不仅是因为思想残余的问题,还是因为生活中确实常常会发生一些让所谓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这其中有个人见识所限,有某些巧合导致,也确实是有些科学本来的短处问题,总之女警的这种想法,其实未尝不是一种正常人的思路,那就是碰到了解释不过去的东西,往往就会向着自己认知中的玄学一面靠拢。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作为拿主意的阮健听到了女警的话,却只是某种异芒一闪,似乎并不觉得诧异,至少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平头不由问道:“阮队你,该不会相信她说的吧?” “乱说什么呢,阮队应该是早猜到她会这么说了,你没看他一脸的果然如此嘛?” 阮健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女警顿时失落的退到了一边,如果可以她现在想干脆找个角落画圈圈,刚刚实在是丢死人了,她都说不清楚自己是魔怔了还是怎么,居然就那么直接说出来了,明明知道这是个不靠谱的乱猜啊。 阿西…… “算了,我们接下来还是按照正常思路走吧,先把周围都排查清楚,不能保证村民中是不是有真正的目击者却因为不愿惹事而隐瞒了……” 等到大家听着安排散去,他又叫住了女警:“姗姗你留一下……” 大家也不以为意,平头甚至以为这是阮队要批评教育她,投来了一个担心的眼神。 “阮队,我……” 不等忐忑不安的女警说完,阮健便打断道:“能跟我详细说说,你听过的那个传闻,都是怎么回事么?” “啊?” “啊什么啊,听不懂我的话么?”阮健佯作薄怒,“叫你说你就说……” 姗姗脸色古怪的看了头儿一眼,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先声明,这些东西其实我是不信的,信的是我姥姥啊,我从小就一直跟着她,然后经常听她讲这些,所以印象很深刻……” 阮健有些不耐烦道:“讲重点……” “好,重点就是,僵尸……”姗姗抿了抿唇,似乎回忆起了小时候被僵尸的故事支配的恐惧,“我姥姥说地僵尸,跟大部分人说的不太一样,什么僵尸王将臣什么地,她从来没有提过。她只是说僵尸其实很像是一种活死人,就是那种本来应该死却没有死的人,他们能够活下来,甚至是重生过来,就是因为他们的体质特殊,把他们的灵魂都圈禁在了身体里。 “这种活死人身上有着很重的煞气,这种阴煞气很容易对他周围的小生命造成影响,但是影响最大的还是鸡和狗,因为这两种是和它们气息最相冲突的动物。所以在有这些僵尸经过的地方,鸡和狗都会意外的死亡,还是表面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反正我就是感觉,跟我们这次碰到的情况挺像的。” 她说完抬头看着阮健,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心里不禁暗道该不会头儿也有这么一个“姥姥”吧。 阮健却突然发问:“最近的这几个案子,你都记得吧?” “啊?记得,当然记得……”虽然实际上有些地方忘记了,但是似乎是在考察“业绩”,她当然不能承认了。 阮健边思考着什么边说道:“你不觉得那位秦教授,就也死得很奇怪么?还有江涛是怎么死的,那些围观群众怎么说的你记得么?” “额,好像是说,那个张青什么的女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一样,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地,还在天台上跳舞,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要摔下楼,江涛才过去救她地……” 之前听着只当笑话的“证词”,现在换一个角度想来,竟然意外地似乎更能够解释得通某些东西。 “如果,我是说如果,僵尸其实存在的话,那鬼,应该也存在吧?”阮健的眼神深邃,变得令人难以捉摸。 至少姗姗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只能木然地附和着:“是啊、是啊……” “僵尸可以解释这里的事情,那如果是鬼,也能够解释秦守仁和张青衣身上发生的事情了,甚至蔡启智的暴毙、还有那个李健无缘无故在郊区无人地带停下来结果发现的无名尸骨,也似乎能够解释了?” “额,阮队你该不会……”姗姗低声说着,有些担心头儿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走火入魔了。 阮健回过神来,看了她半晌,看得女警都头皮发麻了,他才突然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别担心我,我们还是按照正常思路走,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看吧。” 姗姗想说什么,但头儿已经开始逐客,她也没勇气继续呆在这里,只是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阮健似乎还真沉思,心里越发疑惑了。 此时的阮健脑海中却浮现了一张面孔,那是他觉得能够解开他心中一些疑惑的关键人物。 …… 李健载着江涛七拐八弯、还一边看导航一边问路,终于可算是找到了地方颇为偏僻的林边路派出所。 这地界儿江涛都没来过,当然是无能为力,而导航上的标识很多时候未必准确,才弄得这么麻烦,不过到了地方。一人一鬼都松了口气。 “那个,干脆你自己进去吧,反正只是看一看,或者听一听,你们也不能接触地。”李健想到之前碰到阮健的时候,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很奇怪,好像已经怀疑起了什么,他自然是愿意再送上门去,这辈子都不想跟对方打交道了。 江涛看了他一眼,便没有说什么下了车去。 李健看着江涛身影缓缓走向了派出所后,便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看,突然轻“咦”了一声,刚偏转开的视线又回到了之前引起他注意的那个地方。 话说刚刚还没有注意,毕竟他对于自己现在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都摸不准,对于所谓的鬼的气息的感应,当然也是一会儿有一会儿没地,似乎完全看心情;而身边的江涛也是一只菜鸟鬼,哪怕成为鬼其实有一段日程了,可刚刚才恢复神智,根本啥也不懂,自然也不会,所以一人一鬼方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派出所周围居然有其他的鬼出没。 李健现在会注意到,还完全是因为他看到了那几道在黑夜里却像是无业游民一般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影,而且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判断出他们的确是鬼而不是人——其实也有一个最简单的判断,再老油条地总不可能“无业游民”到派出所门口来吧? 当然了,就算真是鬼,碰到了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就算不知道派出所这里对鬼有没有什么克制作用,从李千江那里得知的什么阴气阳气的理论,还有上次那恶鬼竟然不敢轻易上江涛的身,就因为他生前是警察,也足够让李健能够判断出,这种国家机关之类地地方,肯定不是鬼怪轻易敢来冒犯的。 现在这几条游荡在外的鬼虽然没有靠近,但目标明显是盯上了这派出所,这便让李健不由得好奇,到底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 “糟糕,江涛刚刚进去了,该不会……”想到这里,李健立刻拉开车门跑下车直奔派出所。 第二十章、风起下元夜(二·上) 这林边路派出所别看地处偏僻,外观看起来也是老旧得不行,但走进里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然没有前台之类的设置,从大门进去之后也直接就是办公室,但这可是一幢三层楼的建筑,上面显然就是食堂、宿舍之类地地方了。 虽然有些民警可能是当地人,会选择回去休息,但在这里有一个休息的地方也会更方便一些,至于食堂本来就是派出所的标配,而且一般那伙食……啧啧。 当然了,派出所里的伙食好本也就是理所应当,他们干的一点也不少,可却常常会遭到人的误解,承受的往往是身体和心理上双重的压力,区区伙食好又算得了什么? 在很多人眼中,警察——很多人甚至分不清楚民警、武警和刑警之类的区别,统一都归为“警察”,这个职务所代表的就是暴力和权威,但这世界上从来就是,有多大的权力就得要负担起多大的责任,至于这份责任到底有没有负担或者够不够尽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大部分警察,虽说只是因为职业的缘故而去做那些所谓分内的工作,可在客观上,他们也确实是保障了社会的稳定和民众的安全,从职业选择自由的角度来看,当然不能够否认他们的确是有着“为人民服务”的高尚出发点的。 虽然也不能够无视掉这个日益庞大的群体里总会有一些害群之马,但特殊情况本就要特殊对待,李健大学学的是法律,但他却是在某所警察院校读的大学,学校实施所谓的“警务化管理”,当然也有过暑期见习去派出所帮忙的经历,也就是那段经历,让李健对警察改观了许多。 他原本也和某些人一样,觉得警察怕不就是那种脑满肠肥剥削群众的腐败分子,又或者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吹吹空调亦或是暖气,闲来无事翻翻报纸看看新闻的“闲杂人等”?就算再好一点也就那样,可等到真正接触到了他们的工作,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个“小小的”片儿警,在他所管辖的辖区内,每天会发生多少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这其中许多的纠纷、摩擦都是需要他去处理、调和地,此外还得要接案子,遇到一些突发情况的骚乱还得第一时间去维持秩序、稳定民众的情绪,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是他们日常生活中一天的一幅幅图景,也是他们整个职业生涯里面的一个最普通的缩影。 在大部分人已经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可能还在外面开着车“溜达”,这当然不是闲散游民的闲逛,而是要时刻注意着有什么突发的事件;在许多人都已经入睡的时候,他们依然没有停下来,因为黑夜里往往是最容易滋生罪恶的时候,就算真的去休息了,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还得要爬起来,没法抱怨,这不仅是工作,也是责任;而在许多人节假日休息的时候,他们却需要站好各自的岗位,因为这种时候也同样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 就像是现在,李健进到这里面来,敞亮的灯光下,办公室里却压根没看到一个人影,但李健可不会觉得是那些民警偷懒了,他们此时肯定是在这间派出所的辖区里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在巡视照看,而且这还是每天单调重复的“日常”。 不过从办公桌的排布来看,这派出所里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这和当地的人口也有关系,本来这片郊区的人口数量就比较少,不仅偏僻而且穷困,自然也没有多少人会留在这里。 这里的穷困和永定村还不太一样,那里大部分是渔民,而在近些年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营生了,毕竟人家有专门的船专门的设备专门的人,他们这些村民势单力孤又各自为伍,能怎么比?最后就是市场被挤压,卖不出货当然也就越发没人做;而这边几个村子则是因为地理偏僻、交通落后,听说最近市政府已经在考虑推动这一块儿的发展了,毕竟也是一样政绩嘛。 而李健进来的时候,却刚好撞上了正对着办公室发呆的江涛,他回头看到是李健过来,不由讶异的挑了挑眉。 因为生前就曾经和阮健交换过对李健的想法,他知道阮队其实一直对李健有很多的疑惑,这个疑惑并不是把他当成罪犯,而是觉得他身上藏着太多的未知,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毕竟嘛,本身刑侦的人就是有着很强的求知欲的,李健还刚好和几桩案子都有着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同样的,李健不管身上有没有事,他肯定都不会喜欢阮健那种探查人心思的目光,所以江涛也能猜到之前对方不愿意进来,其实就是不愿意看到阮健,可现在怎么又自己过来了呢? “有些奇怪,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了好几只鬼。”既然周围没人,李健也不怕直接说出来了。 江涛愣了下,下意识问道:“都是往这边过来的?” 李健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敢过来的,这种地方……但我看得出,他们的目标就是这里,或者就是这派出所本身,或者就是这里藏着什么。” “可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也许是在里面,也许是在楼上。”李健说着,又瞥了眼门外。 看来那些鬼似乎也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了,如果只是李健,他们不一定会察觉到他的异样,但是江涛这种菜鸟鬼压根不懂的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判定为“同类”。 江涛也看了过去,他比之李健的感应力都不如,但是观察力却要更胜一筹,很快便疑惑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变得有些焦虑了,这应该是看到我们进来。但他们不会是为我们而来,难道真是这里面有人吸引他们过来?” “不一定是人……”李健转过头去,看着办公室的尽头那扇门,“但是一般的鬼,应该也进不来这里。” 江涛疑惑道:“额,如果说鬼会怕这里的话,怎么我好像就没有问题?” 李健翻了个白眼,“拜托,你生前是警察,哪怕你死后,也多少会残留着一些那种刚正阳光的气息,来到这里只会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怎么可能会受到排斥影响?” “不懂……”江涛老实的摇摇头,然后又道:“我没有看到阮队他们,应该是不在这里。” “那就是在发生命案的地方,可惜那个接线员也只知道是这边的民警叫他来的,具体哪里却说不上来。” “要不然找个人去问一下吧?”江涛对外面那些鬼并不是很在意,甚至对这里面可能藏着的鬼也不在意,倒不是他一下子就完成了转换,不再以警察的职业角度去考虑问题,而是现在对他而言,去见阮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同时他就算真想要管就能管得了么,这还得看李健的呢,但总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所谓责任心就拖累他在这里吧? “有人来了!”李健刚想说什么,突然“嘘”了一声,看着对面那扇门后面转出来一道身影,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提着一个水桶,水桶里面还放着一支拖把,似乎是这派出所的清洁人员? 额…… 虽然觉得不会有啥结果,但是李健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前问道:“哎大爷啊,问你个事儿行不?” “啊?” “你们所是不是有打电话找刑警队的人来过,他们现在去哪儿了呀?” 老汉点了点头,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正待李健继续问的时候,却听他说道:“我不知道啊……” 李健:“……” 卧槽你不知道你点头干什么,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这时旁边江涛却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有人在李健当然不会直接转过身去看他,而是用眼角余光瞟过去,注意到江涛眼神朝着左侧挂着的一块小黑板上示意,疑惑地看过去,却见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字”,他倒是能够辨认出一些,什么狗啊、死啊之类地。 有那个老汉在旁边,李健不好直接跟江涛沟通,但他机智啊,当即掏出手机假装打出了一个电话,然后转过身对江涛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来这里都没有找到人啊。” 虽然李健说的没头没尾,但江涛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说道:“你看不懂这上面的字嘛?这上面大致是说,在滨湖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好几户人家的狗同时死了,他们已经问过了,附近没有发现可疑目标,而且这些狗的死因也不知道,现在那些村民的情绪很激动……” “啊嘞,就这么点东西,你能看出来这么多?” 江涛无奈道:“这要换作阮队,估计写得会更简单,我经常看现在已经会自动脑补了。” 李健无话可说,只好道:“那我们就去滨湖村看看,到了那里应该也能问到人……” “等等,”眼见他就这么要走,江涛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问道:“那这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健差点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事情?” 江涛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他,便是相当于默认了。 李健“挂断电话”,放下手机,回头看着提着水桶回到后边去的老汉的背影,耸了耸肩,说道:“行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过去吧,我怕晚点儿他们说不定还回来了,要是路上错过了就好玩了。” 一人一鬼转身就要往门外走,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在地了,还滚落了几圈才停下来,让他们的身形都顿住。 江涛看了李健一眼,李健撇撇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过身去,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对面那扇门里钻出来的两道身影。 这是两道鬼影! 李健几乎是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就无比确定,这不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提升了,又或者他的直觉起作用,而是因为……他认出了其中那个高大男性的身影,那是他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的、据说是死在了永定村的那位动作明星王生。 虽说以前经常有什么明星死亡的假消息,但像这种一瞬间铺天盖地刷遍朋友圈、而且多方转载的,多半也也就是真的了,毕竟要是假的恐怕早就会有人出来锤了。 在王生身旁的一个,则是一个大概也就是读高中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甚至可能更小,长得倒是娇俏可爱,跟在王生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过来。 王生看到他们停下脚步还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两个,暗自松了口气,而还不等他开口,对面那个听诺言说似乎并不是鬼的年轻人便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你叫王生,刚死不久对吧?” 王生:“……”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跟人第一次见面说这种话合适么? 李健却没有半点儿自觉地样子,瞥了眼身后的大门外,问道:“如果没猜错,他们的目标,其实就是你们两个吧?” 王生苦笑道:“不错,这样看来你的确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了。” 江涛问道:“你们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们?” 王生深吸口气,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老汉换完水回来了,当即又闭上了嘴巴。 李健拿出手机跟他打了个手势,说道:“没事,你继续说,我在听着。” 王生这才说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昨天晚上死后,对自己的未来完全茫然,所以就四处闲荡,然后就遇到了诺言。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诺言告诉我,狮城这边的许多孤魂野鬼晚上要进行一次集会,这一次集会主要是因为狮城的鬼差莫名其妙失踪了,没有鬼差的引到,狮城的新鬼没法去地府,逗留阳间的越来越多,已经到了鬼口爆炸的边缘。同时新鬼老鬼之间因为生存压力、争抢地盘和资源的事情时有发生,集会自然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可等到我和诺言赶到了地方之后,很快就发现,这次集会远不是那么简单,至少那只是他们表面上的目的,而实际上……是有鬼想要借着这次集会,聚合狮城内的鬼界势力,‘独立成国’!” 第二十章、风起下元夜(二·中) 诺言在王生旁边,表面上慌得一比,心里其实也是慌得一比,但她却没有忘记刚刚王生的嘱咐。 别看王生只是一只新鬼,这做鬼的资历比起诺言要差得远了,甚至按这样算起来的话,或许两人的实际年龄看起来也不像是表面看起来差得那么多;可按“人生经验”来算的话,诺言却要被王生完爆。 就算同是人,活得久也不能说就一定经历得多、知道得多,人就会成熟,这不仅取决于生长环境,也取决于个人的思想、性格,虽然后两者也是成长环境导致的结果。 更别说是作为鬼,诺言也的确是如王生之前所想的,在死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是处于被保护照看的状态,这使得她别说是对人,就是对鬼也常常没有足够的戒备心,否则按她说地孤魂野鬼们都是有着地域意识地,便是老鬼新鬼的最主要矛盾也是基于此,那她根本不可能对第一次见到的王生就那般坦诚相待。 也得亏是碰到了王生,换一个鬼或许她就得直接被坑了,毕竟能够给她作为依靠的另一只老鬼之前不久才刚消亡呢——也是因为如此,暂时还没有旁的鬼来得及对她伸出鬼爪,不然的话都等不及她碰到王生了。 而若非诺言就是这么一只懵懂纯真的鬼的话,她到底是在狮城这块儿呆了那么久了,怎么算是个“低头鬼”,又怎么可能对于那些“老鬼”们的变化完全蒙在鼓里,而直到去那里参加聚会的时候才得知真情,可实际上当时并非所有的鬼都去了,这说明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所谓的聚会实际上是个什么性质,去的要不就是早就已经与那些“老鬼”同流合污地,要不就是诺言这种——嗯,这类鬼不算王生的话,就她一个。 而在对李健和江涛这一人一鬼的态度上,同样能够体现出来,当时要不是被王生及时拉住了的话,在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诺言恐怕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互相认识了。 王生对李健和江涛的警惕是自然的,毕竟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鬼,甚至在诺言提示他之前,他压根没发现对方是鬼。 诺言不仅认出了江涛是鬼,她还知道李健并不是鬼而其实是个人,当她把这一发现告诉王生时,终于引起了王生的兴趣。 王生原本是不想要惹麻烦,躲起来等着李健他们自己离开就好了,方才他和诺言往楼上去查找了一番,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反倒是两鬼都感觉到身体上一阵难受,也都知道这是这地方的气息的确对他们不友好,是在排斥他们,而且这种排斥随着时间或许会越来越强烈。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王生在得知了李健的真实身份之后,就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按照那聚会上老鬼的说法,他们是不可能与阳间人合作地,毕竟那会暴露他们的最大秘密,那么李健基本就可以排除掉是他们的人的可能。 既然如此,和他们接触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如果真的有其他选择其他路,王生自然不会这么选,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李健他们眼看着也要离开这里,所以他才推倒后面一张办公桌上的一个水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 不过即便如此,王生也并没有减少对他们的警惕心,所以他嘱咐着诺言,在他与对方沟通的时候,多多注意他们的神态变化,尤其是那只鬼。 王生也算是果决,既然决定孤注一掷,那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一上来便和盘托出。 诺言也在暗中看着李健和江涛,她虽然“人生经验”不够丰富,但毕竟也是生前死后“活”了这么多年,不去想的时候也就罢了,有心要去注意的话,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不差,将李健他们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心里也有了点儿底。 李健和江涛对于王生所说的自然大感惊讶,江涛神志苏醒的比较晚,还没有碰到过鬼君竹要让李健做鬼差的那档子事儿,可李健却是当事人、亲历者,甚至包括那一直没能尽责的恶鬼差,李健也和他打过交道。 这么多年过去,那恶鬼现在即便没了束缚,恐怕也不可能再去做那什么劳什子鬼差了,不然的话还可以祸水东引,让他们这些恶鬼、坏鬼自相残杀,也是极好的。 而鬼差不在所引起的这些后果,恐怕也是在鬼君竹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当时才会有那样的言论? 只是恐怕鬼君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吧?否则他应该多劝劝自己地才对——唔不对,这也说不好,他的性子李健可实在捉摸不透,说不定现在他都压根抛开了这个事情呢,狮城就算真变成了某些鬼的“独立王国”,于他又有何干?他是地府的鬼君,不是阳间的鬼君,管的理所当然也是地府的鬼,而非所有的鬼,所以他压根不会在意这区区狮城的形势变化,除非,惹到了他的头上。 李健的主意便不由得打到了鬼君竹的身上,还是江涛拉扯了一下他,才让他回过神来,看着王生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不过你所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那么你们就是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才跑出来,然后现在被他们的追兵一直追赶到了这里?” 王生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不可思议,但是我敢发誓,我刚刚绝没有一句假话。我出来告诉你这些,也是希望能够通过你,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你们就不怕?” “嗯?” “我说你们就不怕,我们其实是他们的人么?” 王生愣了下,突然笑道:“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倒是确定了,你们肯定和他们无关,否则你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呵呵……”李健轻笑了一阵,蹙起眉头来,沉吟道:“不过这事情是不太好办,你们也不太适合长久呆在这里,尤其是她……” 看着李健朝着自己身后努了努嘴,王生又是一愣,转头看着自己身旁,却看到诺言竟然在紧咬牙关,仿佛忍耐着什么。 李健还在说道:“虽然我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猜,‘年岁’越长的鬼,受到这里的影响越大……”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外面那些老鬼进都不敢进来,而诺言又比王生更早支撑不住。 当然了,若换作是江涛,恐怕就算真的成了“老鬼”,说不定也还能来这里逛一圈,不过他毕竟特殊,还是不太一样的。 王生赶紧抱住诺言,如果他不抱着,估计诺言也撑不了多久就得要倒下了,现在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王生隐隐觉得她的气息似乎微弱了许多,不由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办?” 李健果断道:“现在只能把她带离这里,才能不受到影响,不过那样子的话……” 王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我出去把那些鬼引开,你们把她带走吧。” “额……”李健还想说什么,王生却立刻打断道:“算我求你们了,我的目标比她更大,实际上那些鬼可能更多是冲着我来的,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是新鬼天然就跟他们不站在同一个立场的缘故,但我如果出去要把他们引走还是有把握的。你们应该是开车来的吧,到时候跑到车里直接离开,他们也追不上的。” 李健和江涛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在王生一头雾水的时候,李健耸耸肩道:“老实说,我对外面这些鬼还真不怎么害怕,而且他们一共才几只鬼,我们一起冲出去难道还摆平不了他们?” 江涛在一边,也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王生愣住了,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们一样,但是怀里小诺言的痛苦呻吟声,又让他不敢再过多迟疑和犹豫,当即重重一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李健和江涛一起转身走了出去,原本在不远处聚散的那几只鬼,此时却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纷纷往这边聚过来。 李健突然问道:“江涛,你会开车的吧?” “废话!”江涛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额,”李健有些尴尬,本来还想装个比,结果直接被一秒破功,他也不再搞那些虚的了,直接说道:“既然你会开车,待会儿把他们一起带到车上,我来挡住这些家伙!” “什么?”江涛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什么,李健却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就说道:“你觉得这里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个能力把他们都拦住,是你还是那个王生,你们两个现在都是鶸,那个小女孩估计都比你们强,但她现在也不能动手,我才是最合适出手的人不是吗?”说着他突然冷笑起来,说道:“我倒还正想要试一试,我这只黄金右手全力施展的话,会是个什么场面呢,说不定直接就把他们都摆平了,也不用考虑逃的事情了。” 江涛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劝说,因为他知道李健说的在理,接过了李健递过来的车钥匙之后,就转头招呼着身后的王生和诺言先上了一旁的车。 “怎么了,他怎么……”王生将诺言扶上车之后,起先还不肯跟着上车,他看到居然是李健这个阳间人在那边对峙那些围拢上来地鬼,心下就是一跳,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你别去找死!”江涛心里其实也憋着一团火,在他看来,哪怕是死了,自己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还需要别人来涉险和保护地,但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王生一时哑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但又真的担心自己说不定反而会成为负累,毕竟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这身体能够做什么,难道生前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死后还能更起作用不成?他之前可是连诺言这么一个大萝莉都干不过的啊,只要想想那些鬼的实力比诺言强多了,心里就虚得紧。 江涛看他这样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也有些恼了,“你还要干嘛,要连累的我们几个一起倒在这里嘛?快上车,待会儿我还要过去接他呢。”显然他是打定了主意,等一下直接开车冲过去将那些鬼撞开,再将李健接上来,完美。 王生这才讷讷点头,赶忙爬上车关上车门,江涛也立刻启动了车子。 但就在刚刚,他们还在磨蹭的时候,这边那些鬼已经冲到了李健的身边。 聚集的鬼比之前追逐王生他们的时候又要多了一倍,这里足足有九只鬼,他们有男有女,相貌各异,有的长得还过得去,而统一的,在他们的身上都隐隐有些黑气缭绕,李健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但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眼见着江涛他们这里跑到车上去了,这些鬼的速度骤然加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逼近了过来,李健此时则已经做完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解放自己的右手。 自那晚做了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之后,他的右手就已经获得了阴阳虫那不可思议的诡异力量和巨大破坏力,根据鬼君竹后来所说的,这阴阳虫的力量似乎不强,但它们却具备了腐蚀和吞噬一切的能力,就像是那天早上李健轻轻一掌就击穿了厚实的墙壁,这与直接的力量也没关系,就是那种腐蚀和吞噬在起作用。 后来鬼君竹帮忙将他右手的力量暂时封印住,因为现在的他还不能够完全掌握这份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甚至他距离完全掌握还早得很,但同时鬼君竹又觉得他恐怕会碰到那种需要使用这力量的时候,所以他所下的封印,李健自己同样能够解得开,一旦面临了十分危急的情况,乃至于受到了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将这封印临时接触,然后使用那力量解决麻烦了。 此时当他将右手封印解除之后,他自己都不敢再去碰那右手,只是眼看着有两只鬼奔着车那边去地,当即一个箭步阻挡过去,同时右手紧握成拳,一拳轰出。 大学时候,虽说李健是浑浑噩噩过了四年,到最后除了一个毕业证书,什么证也没有拿到,可终归也是有些好的部分保留了下来,比如说能够坚持着锻炼身体——虽然眼看着要不保了,比如说那时候练的零星散打技能。 这要说实际的用途,当然是用不上地,李健也就是把姿势练标准了而已,可当他这右手的力量一上去之后,这一拳的威力,可就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了。 只听得“砰砰”两声闷响,那两只前后只差一步冲过来的相貌平平无奇的男鬼就先后受到了他的这重拳一击。 然后……魂飞魄散! 第二十章、风起下元夜(二·下) 所有人……好吧,此时在场的除了李健一个,都是鬼,他们全都愣住了。 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两只冲向了李健的鬼,被他一拳就轰炸了——是真的炸了,而且连渣都不剩,魂飞魄散,后面剩下的鬼这时候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连恐惧的情绪都忘了涌上来,倒是集体愣在原地忘了动作。 而在车里的三只鬼,包括离开派出所之后渐渐恢复了清醒的诺言,也都呆住,不过王生和诺言也就罢了,江涛可还在开车,也好在这一段路面比较平坦而开阔,所以一时半会儿,车子就算失控了,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麻烦——当然了真就算是翻车了,最大的损失大概也就是这辆车了。 其实就是李健自己,此刻也有些愣住了,虽然这种力量他早预感到很强大、很可怕,之前几次不过是泄露出来的余波,而他第一次认真动用的时候,便是那天晚上遭遇老天师师徒围追堵截的时候,怒而捶地,结果地面就出现了必须修补的裂缝。 但他毕竟还没有在鬼身上尝试过,虽然不会小看这力量,但却不知道到底会造成怎样的效果。 而现在看来,这鬼身无比脆弱,还不如他那个碎掉的旧手机。 唔,其实这么一想也对,在这阳间,哪怕是这夜里,这些鬼本就受到了极大的排斥和限制,而李健这却是跨越阴阳的力量,自然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损害。 当然还有一点…… 李健看着自己右手上缭绕了两圈才消散开的黑气,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明悟。 这黑气他认得出来,剩下的这些鬼身上也都缠绕着丝丝这种诡异的黑气,只是有的比较稀薄,有的却很浓烈,而那些身上黑气浓烈的鬼,却明显更强壮一些——字面意义上的强壮。 李健不知道这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显然,这两只被他直接一拳轰死的鬼,他们身上的黑气却成全了他……的右拳,李健注意到黑气消散之后,自己右手腕中那圈虫纹似乎更清晰了一些,要知道哪怕之前他解开了封印,这里也不像是早上他做梦醒来之后那样泛着光的耀眼,或许真要到他能够完全掌握“它们”的时候,才会重新闪耀起来。 莫非这黑气,还能成为阴阳虫的补品不成? 虽然现在手腕上只有一圈纹路,但李健知道这些虫子其实是寄存在了彼岸花根茎——哦不对,应该是彼岸花之中,并没有真的死去,尤其是在无意中似乎“激活”了它们之后,李健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腕上这些,是活生生的存在,比那个同样寄在此处的杨霭残魂还要清晰、真实。 所以对于它们会主动吸收这黑气,李健虽然觉得好奇,但并没有多意外。 不过他自己肯定是无法找到答案地,还得回去问过鬼君竹他们才行,不然的话谁又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患,毕竟就连鬼君竹也不敢拿阴阳虫的事情打包票。 当然还得把当前的危机解除了,不过在有了一次正确的示范之后,李健心里面越发有底,看着对面剩下那几只鬼,已经不觉得这算什么危机了。 便是不远处还在行驶的车里,回过神来的江涛虽然按照之前的想法打过转向准备冲到这里来把李健一起接走,但心里却有些怀疑,李健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助么? “额,这位……到底是什么人?”王生回过神来也还是目瞪口呆,他是见识过这些追兵鬼的厉害的,以凡人的认知,这些鬼他都想不通有哪个人能够对付得了,就算是军队来,接触不到他们也没得打,至于那些现代化武器,对鬼到底能产生多大的作用,他同样很怀疑。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何必从在聚会上闹翻之后就一直带着诺言逃呢,毕竟他还有两下身手,可他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心里被无限拔高的群鬼,对上李健就像是乌合之众,而在他旁边的诺言同样看得双眼发亮。 江涛无言以对的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对李健的了解可不比王生他们深多少,虽说神志清醒过来了,原本还是打算伪装会儿,打探清楚情况再说,却没想到鬼君竹很快就一语道破,让他无法再装下去了,所以有用的信息还来不及获取多少。 不过李健那家面包屋似乎有很多只鬼,这是可以确认的,李健身上肯定也藏着大幂幂,只是暂时不为他所知。 若他现在还活着,他一准要去跟阮健打报告,然后把李健这里调查个底儿朝天,不过现在别说他和阮健正面接触不了,就算能接触,他现在貌似也算是在李健的手底下,这叫他怎么打报告? 与之相对应地,剩下这些作为对立面的鬼感觉就很有些难熬了。 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鬼?额不对,诺言能够察觉出来的东西,他们当然也察觉得到,李健虽然不会似乎是能够和他们接触的样子,这点不同于常人,但他身上并没有多少鬼的气息,何况他还是开着车过来的,应该是个人无疑。 可是一个人,这不怕鬼也就罢了,怎么还反倒成了鬼的克星一般? 众鬼不免又惊又俱,这是他们在过去从未碰到过的事情。 狮城这种地方,别说人了,就算是外地的那些鬼,也没有几个会跑来觊觎此处,甚至鬼差和地府恐怕都忘记了这地方,要不然怎么那鬼差消失这么久,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地府那边更是没有丝毫动作? 当然了,对于地府的了解,就算是他们的上线都了解不多,他们更是一知半解,更不知道地府如今可是“重点关注”这里了,还有一位鬼君来亲自坐镇,虽然这一切都是出于偶然。 若他们知道这一点,还敢像现在这样宣称什么“独立成国”? 李健看着却步不前的众鬼,倒有些意外了,他刚开始听王生他们说地,还以为这个“鬼组织”有多么的严密可怕,之前看到这些鬼身上黑气缭绕看着阴森恐怖,也做好了一番苦战的准备,虽说右手的威力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可更让他意料之外的却是这些鬼的不坚定。 你们这是在“造地府的反”呐,这游移不定是怎么回事儿? 就这样的手下,那些有野心的老鬼能放心使用? 这时候他只能想到一个词,“乌合之众”。 他却不想想,他方才那一拳之威是多让鬼胆寒,没人不怕死,也没鬼不怕魂飞魄散,看到这一幕要是还有勇气上前去送死,那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李健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形成了威慑效应,大概这架是打不起来了——哦不对,是刚开了一个头,就要结束了,不过这些鬼围在这边,虽然不前进,却也显然还没有完全死心。 或许他们也未尝没有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万一李健这一招不过是一时爆发呢? 当然了,想是这么想,可没谁愿意上来以身示范给后来鬼做嫁衣地。 李健却不可能任由他们在这里碍眼,冷笑一声,突然就发足狂奔过来。 这一次换回他来做主动进攻的一方了,可是这些鬼明显不是那种铁头娃,或者说他们跟着他们所谓的上线老鬼,行着“造反”的勾当,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利益驱使,没有足够坚定的信仰,在面临困境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坚持下去? 所以李健一冲过去,这些鬼一愣之后就一下子四散开来,也亏得他们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份机警,知道不往一处跑,免得被李健真地追上去直接一锅端。 李健看到这些果断怂的鬼,愣了一下后也不禁开怀的笑出声来,要说来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仰仗武力有恃无恐的时候,毕竟从小到大他就是属于那种普通身材普通力量当然也是很普通的战斗力的男孩……嗯,除了长得有点小帅。 而这时候,江涛却才开车开到他这边来,然后停下。 “好了,没事儿了。”李健看着一脸见鬼表情看着自己的三只鬼,故作潇洒的一挥手。 江涛眼神有些古怪,但好歹能维持镇定,笑了笑道:“你还真挺厉害的,还是你来开车?” “好……额,恐怕不行!”李健正要应下来换他下来,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右手封印解开之后,得找鬼君竹再重新封印好才能用了,在此之前这只手除了“打架”,基本是废了,要开车的话单手握方向盘还勉强行得通,可挂挡怎么办? 江涛起先也有些疑惑,但看了眼他的右手就有些明白过来,他不明白细节却也不会去深究,只是有些担忧道:“这我开车的话,要万一碰上有人看到或者被摄像头拍到……” “这里哪来的摄像头?”李健不禁失笑,狮城的发展近些年虽然越来越快,但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就算是那种超大城市中,也都还会有些视线盲区呢,何况这么个小县城里的偏僻乡村中? “至于被人看到嘛,这倒是个问题,不过问题也不大,这么晚了光线不好,看错是很正常的,再说了晚上看到车也很少会去注意到车里的司机什么地,车灯就够刺眼的了,一般哪里看得过来?”李健尽量证明江涛这是杞人忧天,却不知道江涛心里在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自己生前当然是有驾驶证的,可这死后,驾驶证还能用得上么,那算不算无证驾驶呢? 如果李健知道江涛脑中的念头,估计会很无语,这人都死了还想这些问题有何意义,神经病啊? 他还是坐上了副驾,当然是用的左手开门,虽然不是惯用手有点怪异,但起码没有风险,上了车之后他也用左手拖着右手手腕,免得其不小心碰到车里什么地方,如果握手就算是自己的手李健也有些担心,但是手腕这个位置却不怕,因为这里是“源点”,反倒是最安分的地方。 江涛此时也不犹豫了,重新启动车,李健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转头看了眼坐在后排的两只鬼,“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先去那个滨湖村看看,能找到软队长就最好,还可以提醒他注意一下近期狮城的一些异变,那些老鬼很可能会动手做些什么。” 王生已经放开了诺言,毕竟诺言慢慢恢复正常之后,他再搂着少女那就是占便宜了,而两鬼此时的表情也空前地一致,因为他们之前被那群鬼追得四处跑,直到到了这派出所才歇了口气,却没想到在这里随便遇到的一个人,却拥有着将这些鬼全都吓跑的能力,这份威慑,还是基于拥有的力量而产生的威慑,就算是那领头的老鬼也不一定办得到吧? 看到李健看过来,王生连忙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李健摆摆手笑道:“其实除了挥了那一拳我也没干什么,是他们自己害怕的逃跑了,胆子太小了。” 王生当然不可能信这个,要知道刚刚看到那两只鬼瞬间消失无踪,他也感觉心里头发毛,现在看着李健眼神复杂中,倒有大半是敬畏的情绪,虽然还没能完全代入自己此时的鬼身份,可源于生理本能上的畏惧,却能够让他清醒的判断形势。 咽了口唾沫,王生又说道:“虽然现在把他们赶跑了,但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然你们把我们送出狮城就好,我们会到连江市看看,那边有没有鬼差能够管到这里。” 听到这话,本来还在想要不要继续去找阮队、却又担心现在这样会被人看到的江涛都不由侧头和李健刚好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人一鬼都不禁笑了起来。 王生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有什么好笑的吗? 李健轻咳了一声,转头看着他们,说道:“其实你们真要找鬼差,不一定要跑到连江市去。” 王生奇怪道:“为什么?难道……你们知道狮城的鬼差在哪里?” 李健摇摇头,然后很认真地、一字字说道:“要说到狮城鬼差的话……正是不才在下是也!” 第二十一章、阮健的直觉(上)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江涛还是从鬼君竹和那个小萝莉百里的对话中得到的讯息。 当时鬼君竹或许已经察觉到他清醒过来,却没有点破,还是毫无顾忌的和小萝莉谈天说地,不过其实他们聊的内容也没有多少,小萝莉坐在鬼君竹身边的时候,泡茶送水的比较多,话就相对少多了。 王生二鬼这时候的惊讶可一点儿不会比刚才看到李健大发神威震慑群鬼的时候少,这其中还夹带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一时间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准确描述他们此刻的心情。 王生嘴巴都有点不利索了,片刻后才支吾着说道:“你怎么、怎么会是鬼差呢?” 对啊,明明是阳间的一个人,怎么会是鬼差呢? 李健现在当然还不算鬼差,他也依然不太愿意去做这个劳什子鬼差,可若真是到没办法的时候,他也不介意站出来负担起这个担子。 现在很明显,随着恶鬼差的不作为,狮城的鬼界秩序有些濒临崩溃了,若单只是新鬼老鬼的矛盾当然还不至于此,但很明显有些老鬼生了不该有的野心,这样的变化最后不只是会影响到狮城现在以及之后的鬼,还会进而影响到阳间人的生活,当然也包括李健自己的生活,这才是他最不能够容忍的。 当然现在不需要对王生他们说的那么细,李健只是笑着耸了耸肩道:“地府钦点我是,我就是咯。” “那你,打算怎么做?”王生倒不怀疑李健说假话骗自己,所以很快就选择了相信,再说了就算是假的,到时候也一样会揭穿出来,于自己来说并无什么妨碍。 开车有江涛自己就好,反正到了这里了,湖滨村只要按照一个方向一直开过来就到了,李健倒是能跟他们好好探讨一些这个问题了,转了转眼珠他说道:“现在嘛还没想好,等回去再说?” “回去?”王生和诺言对视了一眼,都很好奇,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这个回去似乎也不是现在这趟的目的地。 终于车子在前方拐到了一个小岔路里,因为江涛看到了路口那边有一块石头上,就写着“滨湖村”三个红字,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到了村子这里,附近路上就容易有行人出现了,所以江涛一边开车一边还在注意着有没有路人,还好这一带连路灯都贫乏,反倒是道路两旁的各家各户,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透出光来,但路人想要在有车灯刺眼的情况下看清楚车内驾驶座位上的“人”,还真是很有难度地,所以他也不至于太分心。 这湖滨村虽说偏僻穷困,可也不像是那种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还盖着茅草屋啥的,虽然平房占了大多数,可相对于城市里寸土寸金反而更自由空旷一些,或许这也是事物的两面性,有好自然有坏,有坏也必然有好吧。 至于路面,作为基建狂魔,除了一些偏远山区难以涉及,现在国内很多地方的小乡村也已经有足够平整的道路了,狮城作为沿海地区当然更不会例外,只是这村子里的路肯定略窄,最多容纳两辆车同时通过,还得悠着点儿因为旁边可能不时还乱停放着摩托车、电动车或者干脆是汽车,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刮擦。 李健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考驾照的时候,就被教练硬拖着跑去这种村镇小路上练车,有时候刚好赶上饭点或者上下班潮的话,那多的可就不只是这些固定障碍,还有移动的人群,还得要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不然不小心就可能熄火,尤其是在拐弯的时候更是如此,那可真不是那么容易地。 刚开始的时候很生疏,因为担心撞到人或车,经常手忙脚乱熄火是常有的事情,后来慢慢地熟练了,速度也能快一些了,通过这种路就变成考验耐心了,毕竟不是一次就行,要一次次的通过,这越是新手坐在车上反而越喜欢那种驰骋的感觉,当然受不了便秘一样的交通堵塞。 而且对于李健来说尤其难受的是,因为他考科目三考了足足有五次(每次两次机会换算下来第九次才成功),所以这种经历他也经历了五次,搞到后面教练安排他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啊嘞,又是你”。 只能说挫折会使人成长啊,李健感觉自己现在的技术就很稳定也很安全了,新司机上路时期也不像别人那样成为“马路杀手”,不过现在毕竟不是他在开车,所以他反倒不用去考虑那么多了。 看着江涛一边开车还要一边注意着周围,李健连忙劝道:“没事,这么黑不用担心的。其实速度可以再放慢一点儿,大家都注意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人群聚集的地方,估计就是我们要找的了。” 王生和诺言闻言当然也往窗外看起来,这其中倒是李健的“夜视”最差了,尤其在行驶中的车中,视野更受影响,不过六只眼睛分别盯着两边各处的话,很多东西看得还是比较清楚的。 “前面那里好像就有挺多人聚在一起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一直视线四处游荡的诺言最先发现了前方出现可疑目标,之前看到的都是零星路人,应该是村民。 但在他们正行驶的前方不远处,此时却有不少人聚在一间屋子外边,屋子里的灯光照射出来,将一些人的神情都展露出来,有些人的脸上纯粹是看热闹的好奇,有些却有些殃及池鱼的担忧,其中还有身着制服的民警,和李健和江涛都熟悉的阮健及几个手下刑警。 “到前面那块阴影下面停车,然后我们下去……”李健指的地方,距离阮健他们那儿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不过这个距离加上光暗的遮掩应该勉强够他们掩饰一下了。 江涛自然同意,虽然好不容易终于见到阮队了很激动,但他还没有被冲昏头脑,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阮队看到——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鬼影,但是离得够近光线够亮的话他肯定能够看到驾驶座上没人啊,那样可不好解释了。 这块阴影地方也是位于一间民居门边,刚好在门侧不会挡着门,江涛停下车熄火之后,一人三鬼就这么下车了。 “记住,待会儿只要看看就好,也不要吵我。我会试着问一些事情,如果可能的话顺便还会帮你问候他们……” 江涛默然点头,王生和诺言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都不敢说话了。 其实之前他们看到前面有警察出现,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阴间的鬼差,跟阳间的警察,难道还有什么联络合作关系不成? 要不然的话,难道是那只鬼要来找警察……还是说,这里是他家,他回来寻访亲友? 嘎吱! 这是铁门打开的声音,就在他们下车往前走的时候,就在李健那话音一落的时候,车子停靠的旁侧前端那扇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拉开了,然后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李健本来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也陡然闭嘴,这个长相还有几分甜美的女孩看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瞪得很大,然后往他旁边看了一圈,视线又回到他身上。 李健心里不由一个咯噔,暗道糟糕。 难道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了,或许她刚才刚好在门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以为自己在和谁对话,可一出来只看到自己一个人,这么一来心里不生疑窦才奇怪呢。 李健心思斗转,不由开始考虑如何圆过去,但又觉得为着一个路人费心思没必要,她就算有所怀疑,也顶多当自己精神分裂自言自语,恐怕想不到鬼的头上。 别看有些人在牵扯到未知事件的时候很容易会往灵异鬼怪的方向去考虑,可在现实生活中真碰上一个人这么说话,第一个想到的恐怕大部分会是他自言自语,而不是什么在跟鬼交谈嘛。 想通这一点李健反倒不怕了,手机也不用拿出来伪装了,甚至他还继续笑道:“好啊,那就拜托你了哦,谢谢你了……” 江涛三鬼:“……” 李健这自说自话似乎把那女孩唬住了,反正他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再传来,走过门边后,李健也不回头去看她,就当不存在好了。 “等一等!” 等到李健再走出了一段距离,女孩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李健脚步却不停,像是没听到。 “你站住……”这回不只是喊叫了,还有追逐的脚步声传来,因为周围很幽静,便是十几米外阮健等人围聚的地方众人议论的声音也不大,所以这声音显得很清晰。 李健这下也不能装作听不到了,这要是再走下去反倒显得他心虚了,所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着看着追过来的女孩,“你有什么事吗?” 旁边这户人家投射出来的灯光还真亮,在这光照下,女孩的身影翩然若飞,不得不说运动起来的女生身姿矫健,身上满满洋溢的都是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春活力味道,她的脸颊有些红扑扑地,这大概不是因为跑步的原因,毕竟总共才没几步路,而她连气都还没喘一下呢。 “我……你……” 李健被女孩指着,看她支吾着好像说不出话来,李健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由问道:“额……那个,我们认识吗?” 哪想到女孩赶紧一点头,然后眼神开始乱瞄,飘忽不定的样子,只是轻咬着嘴唇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在李健身旁的江涛三鬼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差点闪到了腰,他们之前看李健的表现,也差点以为这女孩会不会看出了什么来呢。 毕竟有李健的例子在前,他们都不知道李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自然也无法排除“见鬼高手在民间”的可能。 然后江涛和王生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个男人才懂的微笑,诺言则有些懵,看到王生的笑容便问道:“你在笑什么?” “额,那个……”王生不好说什么“小孩子不该问别问”,毕竟以他目前对诺言的了解,这么一说恐怕女孩好奇欲更胜更会追问到底,干脆说道:“你接着看下去就知道了!” 李健这时候也是懵逼的,卧槽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他在脑海里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上下而求索的搜寻了几遍,都没有在记忆中找到和这个女孩有关的资料,没有资料当然不代表就一定没碰到过,可却绝对说明了记忆不深刻,也就是说这女孩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 “咳,我……”李健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憨厚的微笑,这时候只能装傻了,“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你能再给点提示嘛?” 然后李健便注意到女孩看自己的眼神里面竟然隐隐有些幽怨,他没看错似乎真的是幽怨,因为这种眼神他在前女友眼中看到过,当他甩了她的时候。 虽说中学时候的恋爱很多当事人自己后来回忆起来都会不以为然,但不得不说那时候还真是很纯粹很真实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女孩扁一扁嘴,这种很容易外泄情绪的动作,女生一般是不会在陌生人或者是不亲近的人面前做的,这也就意味着只少在对方心目中,李健是让她亲近甚至产生好感的对象,“提示就不用了,我直接说吧,我叫徐嘟嘟。” “徐嘟嘟?”李健挑了挑眉,愣了老半天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不免上下打量了女孩好几次,看得本来鼓足了勇气的女孩都快把头低到胸前,手也开始不安地绞着衣袂的时候,他才试探着问道:“你是……小嘟嘟?” 徐嘟嘟突然抬起头来,看来她之前的话还是言不由衷地,眼带惊喜地说道:“你想起来啦?” 这时候李健的脸色却越发古怪了起来,目光慢慢地注视在了对面最能够直观体现女性特征的部位——这可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啊,“你去做变性手术了?” 徐嘟嘟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在一瞬间涨得通红——方才还只是粉红,红透了耳根子,红遍了雪白的脖颈,然后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跳着脚骂道:“李健你个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江涛三鬼:“……” 发生了神马?虾米情况?怎么肥似? 第二十一章、阮健的直觉(中) “现在我们能够确定,最晚看到这些狗和鸡的时间,是在今天下午的三点多钟,而最早发现有狗或鸡死亡,却是在下午的四点钟,我们假定对方是在同一时间,或者说是极短的时间内同时完成,那么作案时间应当是集中在下午三点多到四点的近一个小时内,上下浮动,大概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如果说,对方是一个人,那么按照我们刚刚的测试,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独立完成这些事情,因为这几户人家虽然彼此之间的直线距离不短,可中间相隔重重,绕来绕去,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更别说还要对付这些牲畜;所以我倾向于集团作案,但是我们都知道,村里人都说他们在这期间并没有见到陌生面孔,人越多目标越明显,这显然又不和清理。 “如果说,他们是分散各地,同时作案,又分别散开,这样目标小一点,这种可能性倒是。但是问题又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忡忡谋划,就只为了杀几条狗几只鸡,动机何在?要知道这几户人家,大多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就算得罪人,也没理由到这个程度……” 平头正在按照阮健的吩咐重新汇总他们各自去调查一番后回来所整理好的案情脉络,这件案子——姑且称为案子吧,重点当然就在于六条狗和两只鸡是什么时候死、怎么死、被谁害死的问题上,时间还能约摸确定下来,但是剩下来的两点,却都是毫无头绪。 尤其是八只动物的死因,现在找了附近的兽医临时来检查之后初步诊断结果出来,却也只能发现器赃衰竭,但究竟是如何引起,同样查不出来,就好像是……凭空被掠夺了生气一样。 不过说着说着,平头青年警员突然发现阮队居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一直看着不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阮队、阮队……” “嗯?哦,继续讲,不用管我。” “那个,我已经讲完了……” “啊,是这样啊……”阮健点了点头,却没有什么表示,仿佛刚才自己的走神不存在一样。 平头反倒有些尴尬起来,还是女警先问道:“对了阮队,刚刚你在看什么啊?” 注意到阮健动向的自然不止平头,大家都在看着他呢,其实这个案子到现在,除了将整件事件完整勾勒出来,很多东西都是谜团,还是无从开解的那种,面对这种棘手的案子,大家这段时间都快习惯了,反倒没有多少急于破案的迫切,只等着阮健宣告一声回去就了事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等待有新的异常发生。 当然了,既然有潜在威胁,阮健也不会完全不当回事儿,不过派两三名警员在这里日常守一段时间就足够了。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此时对于阮健的走神,大家都不太当回事儿,反而对他因何走神好奇起来。 阮健愣了下,挑眉语带疑惑道:“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吧,是个熟悉的人——也算不上熟悉,可是他现在没道理在这里。” “谁啊?”几个警员都异口同声问了起来,问完才都诧异地互相看看。 阮健瞥了他们一眼,哂笑一声,也干脆不隐瞒了,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李健,就在那边。” “李健?” 阮健手下这些警员,并不是每个都认识李健、见过李健,但都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阮健曾经提起过不少次。 “是那个大学里面的面包屋老板?” “对啊,我刚刚看到有个身影从那里走出来,身形轮廓真的很像他,不过现在他好像又跑回去了。”作为经验丰富的刑警,阮健的直觉、眼力都非同一般,所以他虽然说着可能看错,但也只是因为觉得这个点李健不太可能、更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从大学那儿到滨湖村这里,说是跨越大半个狮城也不为过,狮城小归小,但有谁闲着没事大晚上跑这么远,估计光一个来回一晚上时间就差不多了。 当然了,还是有其他可能的,比如来这里拜访熟人,然后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阮健又想到对方那面包屋似乎每年除了学校放假的时候,几乎可以风雨无阻的开着,他真要找人也完全可以等到放假时候再说嘛,到时候大家都有空闲,岂不是更好聚在一起? 想得再多都没有用,既然那边也没有过来,阮健也就没当这回事儿,转头去看着手下们笑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了,不只是身体累,心也累。其实我也累,不过大家该上心的时候,还是不要马虎……”见有人要辩解,他连忙抬手道:“行我知道,不用解释,反正现在没有方向,时间也还有点早,我先请大家去吃个宵夜,然后我们在这村里逛一逛,看有没有可能碰撞出一些灵感来。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回去了,行吗?”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还能说什么? …… 李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注意到还被认出来了,他此时目视前方、正襟危坐……在地板上。 几步外的江涛和王生他们现在也没弄清楚情况,但是李健和这个叫徐嘟嘟的女孩认识却是肯定的,看样子还挺熟,不然女孩子也不至于会随便对一个陌生人生气撒娇吧?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样子这中间真的有故事啊?” “有没有故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肯定是早就认识了,你看现在这女孩才不过十几岁,可能还在读高中,这早几年她才几岁,李健他……” “嘿嘿嘿……”江涛和王生对视一眼,再次同时露出了一个男人都会懂的笑容。 不管是大明星,还是小警察,都是男人嘛。 “大叔,你怎么也这么八卦啊?”诺言对王生此刻的表现很不满,王生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还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被她生气地甩开了。 江涛看看那边,再看看这边,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伏特的电击,这一对两对的都是故意在虐自己这条单身狗的吧?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是什么?不是生前是单身死后还是单身,而是生前吃狗粮死后还要吃狗粮。 “那个……”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儿绅士风度,而且刚刚自己的话的确不太合适,所以李健还是先打破了这尴尬而凝固的气氛,“我刚才说错了哈,你别介意,你也知道我口无遮拦的嘛。而且真的,以前我就一直以为你是男孩子啊,突然看到你这个样子……” 没有反应,徐嘟嘟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撇着头,看着道路的另一头,也不知道那里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现在就坐在徐嘟嘟家门口外的台阶上,此时应该是只有女孩一个人在家,李健虽然一直没弄清楚她的性别,但对她家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 徐嘟嘟的父母常年居住在国外,幼时还有个奶奶照顾她,等到她上小学的时候,她奶奶便过世了,之后她大部分时间就是一个人生活,当然了在这种村子里的一个好处就是左右都是熟悉的人,走动的比较频繁、关系也比较好,大家都会帮帮她。 那个时候李健家里也在林边路这里开面包店,小学的时候在同一所学校,虽然年级差的比较大,但是通过各自认识的人,两人还是认识了。 不过正如他所说的,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小嘟嘟”就是个男孩子,顶多就是比较清秀可爱,哪里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一副萌妹子的样儿? 那时候徐嘟嘟不仅头发剪得短,平常的穿衣风格也很男孩化,最主要的是她平常就跟他们这些高年级的男孩玩在一起,有时候玩的比他们还疯,加上那时候……大概也是因为年纪小吧,她身上压根就没有多少能够直观体现女性的特征,而李健他们那一个时代的少年,同样也来不及接触多少讯息,不像现在小学时候就上很多网啥也知道的屁孩,更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所以相处了那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既然一直以为是男孩,那么突然见到女性化的装扮,会想歪好像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只不过直接说出来是不太好,李健认真检讨道:“好啦,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些话,而且今天见面了很难得,应该开心才对啊。” 徐嘟嘟终于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又看着前方,咬着嘴唇说道:“本来我今天重新见到你还很高兴的,心情全被你自己破坏了……” “啊,是是是……”李健有经验,不怕女生恶言恶语,就怕她连口都不开,只要开口了就好说了,先好好附和一下把气氛调节好,然后慢慢转移话题,最重要的当然是要掌握话语主动权,“都是我的错,不过这么久没联系了,说实话我刚开始都没认出你来,你还能一眼认出我。” “其实也不是一眼啦,我看了好久,还看了背影地……” 李健和徐嘟嘟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个真正的小女孩,女大十八变,变化大得有时候会连自己都不敢信,李健的相貌从小学到现在倒是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也就是高了点儿壮了点儿,徐嘟嘟说看背影肯定也不是看身形,因为这个变化比较大,而是他的走路姿势。 在这点上李健也自认自己走路的确很特别,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反正他在走路的时候经常性就是左右肩同时高一下低一下地,看久了说不定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拽? 李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人看不顺眼痛揍,运气也是蛮好的。 “我那个时候搬家,搬回盖头村,我还指望你来送我呢,结果根本连人影都没有见到。我又没有你的电话,也不知道你住在这个地方,想找你都找不到……” 现在想想,其实有些事情当初就有迹象的,比如说徐嘟嘟虽然从来不隐瞒自己家里的情况,但是联系方式从来不留,也从来不带同学回家,他们去游泳馆的时候她更是从来不参与,只是他们那时候却是年少单纯,完全没有联想和怀疑。 徐嘟嘟突然笑了起来,抬手在李健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好啦,我知道了,那就我们都有错,扯平了。” 这个时候绝对不要争,所以李健耸耸肩,直接转移话题道:“对了,你那个时候干嘛要扮成一个男孩子?” 徐嘟嘟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还不是因为我妈,她担心我会被人欺负,所以就让奶奶把我当男孩子养,我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上学的时候也是习惯了,就一直那样了。” “那你现在……” “我长大了呀!”女孩的眼睛在黑夜里也仿佛星辰一般,散发着微光。 李健心突然跳了一下,手掌搓了搓大腿站起身来道:“我今天还有事,时间也不早了,不然留联系方式,我们下次再聊吧?” 徐嘟嘟愣了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把手机给我!” 李健不疑有他,掏出手机递给了她,等她操作了一下打通了她自己的电话之后结果她递还的手机,然后挥一挥手:“我先走啦,再见!” “啊,你们这么快就结束啦?”看着李健挥一挥手走了过来,江涛不免疑惑。 李健瞪了他一眼,他此刻可有些心虚呢。 说实话,骤然遇到旧友开心自是难免,可是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而且那是小时候,现在有各自的经历之后,再相逢要找共同话题恐怕都得重新熟悉一段时间,李健刚刚觉得气氛贼尴尬,心里实在别扭,当然待不下去。 何况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可能是很久没有这种体会的原因,他竟然觉得有些害怕,所以干脆选择了逃避。 “走啦,去找你的阮队,再不过去的话,他们可能就要走了。” 当然了,注意到了阮健那边似乎正在跟那民警告别准备要走了,李健想要赶过去才是主要原因,反正徐嘟嘟人就在这里,之后要捏扁搓圆……啊呸,要怎么发展都可以,顺其自然就好,还是先急后缓吧。 第二十一章、阮健的直觉(下) “那就先这样吧,等一下我再过去找你……” “好好好,那你们慢走。” 阮健挥了挥手,虽说他没打算就这么离开,但在这些人面前自然得做做样子,包括那位民警同志,也没打算让他知道,只有这样,等会儿他们打个回马枪才能出其不意。 说不定,还真会有些意外收获呢? “阮队,你看……” 平头青年拉着阮健,昂头示意了一下侧前方。 阮健看着刚刚注意到却没当回事儿的那道眼熟的身影,渐渐靠近了他们这里,突然他心头一动,往那身影左侧看过去,当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他却不由深深蹙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走在李健左侧的江涛也皱眉,然后低声对李健道:“他刚刚好像在看我?” 李健有些讶异,不过表面自然是不露声色,这点儿城府他还是有的,就算有疑惑也只能暂时按捺住。 倒是另一边的王生笑道:“你想多了吧,他也就是乱瞄一眼,难道还能看到你不成?” “阮队的直觉一向很敏锐,就算不知道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也很可能会察觉到什么。而且他刚刚特意往我这边看,我总觉得是有意为之。” “直觉?你们警察也信这个?” “为什么不信?”江涛反问道:“如果办案经验够丰富,有的时候直觉能够帮助你快速进行分析判断,这有什么不对?还有我要纠正你一点,我们是刑警!” “我知道,办人命案子的嘛……”王生撇撇嘴,“那不还是警察么?” 李健此时已经和阮健“接洽”上了,双方都没有什么意外的,不过阮健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我是来找朋友的,刚巧发现阮警官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李健之前还在想怎么样找个合适的借口,徐嘟嘟的出现倒是刚好为他提供了素材。 阮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的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是特意来找我的?如果真的只是恰巧碰上,那你应该对我们避之不及才对吧?” 李健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阮警官真幽默哈哈,我是良好市民啊,警民鱼水情,我怎么可能对你们避之不及呢?” 阮健眼睛却再次瞄到了李健的左侧,江涛的那个位置,这些连王生也不觉得他这是随意一瞄了,他的眼神似有深意,可不仅仅是不经意一瞥那样子。 李健看了眼阮健身后的几名警员,他们因为一直都在私下查找之前几宗案子的线索,为了方便所以身上都没有穿制服,接到电话以后也是直奔这里而来,更来不及换衣服,要是普通不了解的人看到,也只会把他们当成普通路人,只是他们那锐利的眼神和笔挺的腰背出卖了他们,李健故作不知道:“还不知道这几位是……” 阮健淡淡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用在这里转弯抹角白白浪费时间。” 本来还想要伸出手来做自我介绍的平头青年迅速收回手,在身旁女警的白眼下尴尬地轻咳一声。 李健也像是吃饭被噎了一下,嘴巴张了半天没合拢,飞快地掠了一眼江涛,他已经分别走到了几名同事的面前,和他们行了礼,算是正式的告别,此时刚好走到了阮健的面前。 因为之前就看到了阮健,而后却又有李健被徐嘟嘟拉着的那段时间作为缓冲,所以再次见到阮队激动的情绪有所缓和,可现在站在了他的面前,江涛神情再次波动起来,红色上涌溢满了他的面孔,这时候去扮演关二爷都不用化妆。 李健暗自唏嘘,嘴上却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我都说了,主要是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毕竟见到了嘛。我待会儿还要去找我朋友,你们随意好了……” 江涛挺直腰板,他身高比阮健差点儿,不过站在此时微微歪着头的阮健面前,双方的视线就刚好平齐,然后他快速地抬起右手,干净利落的一个敬礼,那一刹那间,仿佛有光圈在他身上骤然出现,又一闪而没。 阮健眼睛一瞪,又连眨了好几下,心里不禁越发疑惑起来,看着李健说完就真的转身就走了,他赶紧叫道:“你等会儿,刚刚、刚刚……”话到嘴边,他却不怎么好问出来了。 其实刚刚不只是阮健,在场的人鬼都隐隐被一道光圈晃了一下眼睛,李健也闹不明白这是江涛身上真的产生了什么灵异现象,还是旁边一户人家正好开门的时候透出来的光线打在他们眼前的缘故,就算是后者,那时机也实在是太巧了,在众人心里面都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而阮健心里那个却早已成了参天大树。 他心里面掀起了涛天巨浪,不敢相信,可又忍不住去想,其实与其说是被那女警之前的猜测勾起的心思,倒不如说是自从江涛死后,他就一直有这样一种潜意识在心里,只是现在碰巧被触发了而已。 “刚刚怎么了?”李健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就算真要和阮健坦白,也不可能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只能故意装傻道:“阮警官,你没事吧?” “没、没事……”阮健木着一张脸,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李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其实他此时在看的是“江涛”,方才那惊鸿一瞥,竟让他隐约看到了江涛的轮廓,虽然一闪而没,更像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后的一种错觉。 李健被这么盯着,很是不自在,他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看着江涛也一副痴呆了的样子,他不能够当着阮健他们的面叫对方,只能够等对方回过神来。 江涛果然回过神来了,只是回过神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跑到了李健身旁,兴奋地叫道:“刚刚阮队好像看到我了,他能看到我的对不对?” 对当然是对,可是操作起来就有些麻烦了,带着江涛过来看阮健最后一眼是一回事,可要让阮健也看到他,那引发的连锁效应,李健都不敢想。 首先是阮健的身份,他作为公家人,还是一名刑警支队长,他如果真的知道这世界上的确有鬼、有地府的存在,李健更是可以成为沟通的桥梁,那他难道能够忍得住不借用这一份力量? 尤其是之前的几个案子本来也就是与鬼怪有关,到时候就算李健他们不说,凭借经验和敏锐的洞察,阮健也会自己找到答案,可是如此一来,慢慢发展下去是不是会影响到阴阳平衡的问题? 虽然阳间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地府,如老天师这样地,哪怕对于鬼君竹的理解都似是而非,可终归是知情者,但那应当也只是局限在极高层和一些真正的能人异士中间,而像是阮健这样的基层警察干部,他知道了以后就算答应会保密,但在行事间恐怕也会控制不住泄露出去,若是在民间流传开来…… 第二十二章、滨湖村奇案(上) 江涛的神情从开始的兴奋,慢慢冷却,到后来的怀疑,最后变成失落,自嘲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真的是想多了,人鬼殊途、阴阳两隔,怎么能够随便接触呢?” 李健依然沉默不语,不只是对江涛,也是对阮健,他不想再说什么了,他该意识到刚刚他就不应该跟着过来,让江涛自己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就算有什么事情,等到他跑回车上再说一切也都凉了,或者他刚刚就应该直接转身就走,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尴尬了。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李健看着脸上也有些失落之意的阮健,心里说了一声抱歉,却问道:“啊对了,你们跑到这里来,是这里发生了什么案子吗?我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吧?” 他当然还是在装傻,刚刚就在派出所那边看到了,江涛还“翻译”了一下,其实大致已经知道了。 阮健笑道:“这倒是不会,目前遇害地都是鸡和狗,没有人。” 李健:“……” 王生在一旁满脸好奇的问诺言道:“单身狗也是狗吧?” 诺言拍了他一下,笑出声来。 李健:“……” “阮队,我们先走吧,不然等会儿时间来不及了……”平头青年过来提醒阮健,他们耽搁越多,等会儿可就要压缩调查时间了,毕竟没有头绪的情况下,肯定还是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调查,然后有结果当然也高兴,没结果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李健瞥了一眼江涛,突然说道:“介不介意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没有头绪,说不定我能给点参考建议呢?” “你?”平头青年怀疑的打量了他一眼,表示不屑,“你能给什么建议啊?” “也别瞧不起人啊,我好歹也是从小看柯南长大的。” 女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平头青年这下不只是不屑了,感觉都不想和李健再说话了,另外三名警员也是面面相觑,暗叹这李健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倒是阮健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居然点点头道:“好啊,既然看了那么多柯南,相比你一定有很多的心得体会,就跟你说说吧……不过这里现在不合适,我们先去车上……” 李健正有些奇怪阮健怎么态度突然变了,却听江涛在他耳边说道:“我以前就很爱看柯南……”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李健还是听出了后面的意思,看来阮健是又想到江涛身上去了,这也是看在了江涛的“面子”上吧? 平头青年几个早就等不及了,各自都钻进了车里,他们这一次来只开了两辆车,不过加李健一个也够了,阮健也随后带着李健一起上了平头青年的车。 上了车以后,阮健果然开始了讲述,可说是把他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这让开车的平头青年和副驾上的女警都不禁暗自纳罕。 虽然因为目前案情没什么进展,这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就算被李健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阮健的这番表现明显不太正常。 阮健却毫无所觉的样子,说完了还调侃着问道:“怎么样,看了几百集柯南的侦探,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健没有说话,但是同在车内的江涛、王生和诺言却已经交流开了。 没错,他们三只鬼此时也在车里,反正除了李健,其他人根本无法和他们接触,所以驾驶座、副驾和后排都各坐着一只鬼。 听完阮健的讲述,江涛在驾驶座上转过头来,托腮沉吟道:“这事情有些离奇,应该和鬼有关吧?”如果是死前他当然不会这么想,而是会充分利用自己看过几百饥渴男……啊不是,是几年刑侦经历积累下来的经验,做出最符合情理的判断,但现在他都成鬼了,思路自然也就会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能够无声无息做出这些事情,恐怕也只有鬼了。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村民都没有发现动静,也没有发现异常人群,而且应该还不是一只鬼,而是一群鬼。” 王生与诺言相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可能和那些老鬼有关系!” 被这么一提醒,李健和江涛也都反应过来了。 那些鬼的聚会地点其实就在这附近,而他们在聚会中已经表露出要开始动手的意图,的确是此时最大的嫌疑……鬼,可问题是……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江涛问道:“光把这些狗和鸡弄死,有什么意义?” 王生沉声道:“这就要看,他们的诉求到底是什么了。聚会上的鬼数量可不少,既然那些老鬼能够聚集起来,肯定是有着一致的共同诉求,不一定每只鬼都对建立狮城的独立鬼国有兴趣,但肯定所有鬼都知道,自己能够从中得到好处。那么有什么是大部分普通的鬼,都会想要的呢?” 三只鬼互相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可能。 此时的李健一边在默默听着三鬼的讨论,一边应付着阮健:“哦,这个得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阮健说着,拍了拍前面驾驶座的椅背,说道:“停车!” 平头青年当即把车停下来,却听阮健回过头对李健伸出手指了指说道:“好了,该听的都听到了,想了解的呢,也都了解了,现在下车吧。你可以回去慢慢想,我的电话你也有了,要是想到什么再给我打电话。” 李健:“……” 虽然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但他还是下车了,结果车开走没多久,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李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离开了村子又还没到镇上,在半路的荒地就被人扔下来了。 “这绝对是故意在报复!”李健跳了几下脚,就无奈的面对现实了,“还得要走回去,马丹……” 江涛原本还想继续跟着阮健一起,不过看到李健被赶下车了,他自然也跟着下来了,毕竟之前李健该注意要搭上车来,他能看得出是为了自己,没道理这个时候反倒自己抛下李健。 李健缓过来后又看了一圈身边的三只鬼,他现在的体质已经经过了彼岸花的改善,视力上更不是以前的近视眼可比的了,现在虽然还做不到如同鬼一般的夜视能力,可也不至于像原来一样,一到晚上看什么都是糊糊地。 “唔,这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大晚上的还真有些怕,尤其是知道有鬼存在之后。不过我现在身边就有你们三只鬼,感觉还真挺奇妙的。反正现在就算碰到别的鬼也没什么好怕得了……” 呼、呼、呼…… 呜……呜…… 李健:“……” 不会吧,乌鸦嘴说啥来啥! 第二十二章、滨湖村奇案(中) 夜幕下,幽暗的郊区里,突然出现了两道光束,伴随着光源的接近,一辆汽车慢慢驶过来,然后在这道路中间停住。 从车上面陆续下来了三道人影,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瘦长身材,面容亲和而气质不俗的男子,另有一个平头青年和一个清秀的女子,可不正是去而复返的阮健三人。 “确定刚刚是在这里把他放下车的?”阮健拿着手机照明看了一圈,回过头来问平头青年。 平头青年愣愣地点点头,指着旁边一块大石头说道:“我记得刚刚停下来的时候,右边刚好有这么一块大石头,我们也是沿着来路一直走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阮健点点头,平头青年和年轻女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阮健把李健赶下车就让平头青年立刻把车开走了,他虽然觉得奇怪,而且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要返回去都还要走一大段路,尤其是今天那村子里还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更是属于敏感时期,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就糟糕了;可在阮健面前,哪里有他反驳的余地,女警同样默不作声。 只是没有开出多远,阮健却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让平头青年把车往回开去。 然后到了这个刚刚他们分别之处,又让他停下来,现在更特意是要找那李健的样子。 这是什么操作? 阮健突然蹲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边将手机照明探下,一边伸出另一手去,摸着地上的脚印,嘴上还说道:“他刚刚应该在这里逗留了不短的时间,现在怎么突然消失了?” “这脚印是通往何处的?” 阮健照了照,摇摇头,指着前面几步外说道:“到那个地方就停了,而且这附近车辙和脚印相互有点乱,好像……” “好像什么?” 阮健没有说出来,他看到的脚印,似乎不只是一个人的。 因为鞋的大小、轮廓、纹路等关系,每个人的脚印都会有些差异,不过阮健同样不知道那李健的脚印是怎么样的,所以也说不好,这些脚印当中是不是就有他的,不过这附近风比较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得地方一般也是以车辆行驶通过,走路的人不多,一般都得要间隔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往往都是沙子被风吹的覆盖了原来的脚印,然后才有了新的足迹,这也是阮健第一感觉这是李健地脚印的原因。 可是这周围又的确有不止一种脚印,因为比较模糊阮健光光用照明看着很难分辨到底有几种,但差异是切实存在的,这说明当时这里除了李健,很可能还有其他的人,或者…… “我们分散开来,先在附近找找看,不过不要分散太远,就在这周围百米,有什么消息立刻叫我。” 平头青年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阮健一说完就寻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他回头看了女警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两人便也各自寻了一个方向走开。 以仍然开着大灯的汽车为中心,三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 这郊野的光线灰蒙蒙的,视野不是很好,好在三人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不至于被吓着,只是他们走出了一百多米都没有发现什么,回来之后一对上,阮健便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皱眉说道:“打个电话让他们先点菜先吃,我们往村里过去一路再看看……” 现在知道担心人家的安危了,刚才干嘛去了? 平头青年暗自翻了个白眼,当然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会(敢)说出来的,只是心里也不由有些焦急。 这要真是人失踪了,那他良心何安? 可是这么一个大活人,他们也只是隔了没几分钟就回来了,怎么就连影子都见不到了呢。 这马路周围可都是比较空旷的地方,别说林子,就算是稍微高点的杂草都没有,藏人都不好藏,何况现在简直就是失踪了一样。 “到底到哪里去了呢,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飞了不成?”阮健自言自语着,迷惑不解。 平头青年不由问道:“还要往回去沿路搜一遍吗?我觉得他就算是一直用博尔特的速度跑,也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吧?” 阮健虽然困惑、虽然皱眉,但始终没有表现得太急切太紧张,这令平头青年和女警都有些不解,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此时阮健是在设想另外一种可能,一种普通人绝对想不到因为大部分时候根本不会去想的可能。 这也是之前他会选择在这半道上就将李健放下来的原因,突然回来也是想要杀一个回马枪,看看能否撞破点儿什么,没想到本来是尽量按捺住才隔得久一点过来却反倒让自己错过了。 “这个地方……有古怪……” 平头青年两个已经不知道自家头儿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了,从刚刚开始就显得有点儿神神叨叨地,以前的他可从来不会如此。 阮健一回头才看到两位手下都眼巴巴望着自己,显然都在等着吩咐,他抹了把脸,道:“不然这样吧,你们先去和他们一起吃,吃完了帮我打包一份过来,我在这里等等看……” “等?等什么?”青年和女警面面相觑,不知道阮健这到底是想干啥。 “你们不是肚子饿嘛,还不快去?”阮健虎着一张脸斥了一句,然后突然转过头瞪着某个方向怒喝道:“谁,谁在那里?” 平头青年两个本来还以为他是神经过敏,结果手机光一照过去,果然看到有影子一闪而没,再照,却见到在那块大岩石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老鼠啊阮队……”平头青年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被传染了一样,也变得精神紧张了起来。 阮健的脸色却不见丝毫轻松,仍然死死盯着那一块儿,过了会儿突然加快脚步往那块岩石走去。 “诶,阮队干嘛,怎么了?”平头青年赶紧和女警一起跟了上去,他们前后相连着很快就来到了岩石前,一靠近平头青年便吸了吸鼻子说道:“好奇怪的味道,腥臭啊……” 阮健没理会他,慢慢绕到了那块岩石的后面,手机照明仍然握在手中,然后呆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声息。 平头青年见此便和女警一起跟过来,然后两人都差点吓了一跳。 只见到在那块大岩石后头,有一只平平躺在地上的鸡,但从样子上来看,还以为它只是睡着了,但从散发出来的腥臭味来看,这只鸡早已经生机断绝。 而这副样子,却让三人都不由想到了那滨湖村的六条狗两只鸡。 “原来死的鸡,不是两只,而是三只……” 第二十二章、滨湖村奇案(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此时被阮健惦念着的李健,正看着面前的场景发呆。 而江涛、王生他们也在他身边,同样满脸好奇。 原本是被那奇异的声音吸引,而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寻来,大概是因为身边有三只鬼,最近日常接触的鬼也不少,尤其是自己前不久还一拳轰死了两只龟的缘故,李健有些膨胀起来,所以虽然知道情形有些诡异,但仍然是艺高人胆大的偏向虎山行了。 结果一人三鬼才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他们凭空进入了一个狭道中,再一回头,却看不见了来时的入口。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这狭道中继续前进,心中好奇、畏惧,也带着一点儿刺激。 只是他们走了好久好久,却感觉这狭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样,他们走呀走走呀走,别说是尽头了,这狭道依然是这么窄,他们都不得不前前后后四个人互相衔接着走下去,江涛在前面领路,李健则在后面殿后。 三只鬼倒还罢了,这狭道说来也怪,他们一进来就有一种如鱼得水的畅快感,甚至感觉连身体都变得轻盈了一样,走起来虽然也不说完全没有消耗,但是消耗极少,走了这么长一段距离依然没多大感觉的样子;而李健可就惨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是背负着双重的压力,本来走路就有消耗,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自进来后就变重了不少,像是在做一场负重练习。 当他告诉三只鬼以后,江涛和王生都是不明所以,毕竟他们本就只是新鬼,了解的不一定比李健多太多,倒是诺言微微沉思片刻,说道:“这大概是因为这个环境的原因吧?” “嗯?”见三个都看着自己,诺言也不慌张,依旧缓缓道:“我听姥姥说起过,这个世界上有些环境是特别适合鬼存在和生存的,到这些地方,我们会感觉特别舒服,好像是回到了家一样,身体变得轻盈、变得有活力。当然反过来,这样的地方肯定是不利于人活动的咯。” 李健当然能理解,他和他们的“体质”有些本质的差异,魂体轻飘飘,躯壳也就是这肉身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束缚”,自然就是比较沉重的了,虽然再轻的魂体也不可能直接飘起来,苦笑道:“我倒是不想呆在这里,可也要我能够出得去啊!” 诺言吐了吐舌头,说道:“那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种地方肯定不会只有这样的通道,肯定有其他空间的,就是不知道到底要走多久才能到。” 李健没办法了,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坚持,只是左手却开始撑着旁边前行了。 奇怪的是那看着虚无的两侧,当他伸手过去抵住的时候,却还是很牢靠的,当然他可不敢因此就用右手去碰,这要万一印发什么意外,那就哭都来不及了。 他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三只鬼后,亏得此时他的体质是经过了改造的,不管是从爆发力还是耐力方面,都不是以前可比的,所以这换算下来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公里的路程,他走下来也仅仅是气喘吁吁,而且仍能坚持。 “前面好像有出口,我们走快点!”江涛突然高兴的叫出来,这话也让李健精神一震。 一人三鬼脚步都又加快了几分,这下是把潜能都压榨了出来,果然随后就看到前面的光线明亮了许多,等到终于走到了这“出口”,江涛却看着外面发起呆来。 “怎么了?”这出口处尿泡稍宽,但也只够容纳两条身形,江涛和诺言占据了位置,王生在诺言身后,他们仨完美的挡住了后面的李健的视线。 “嘘!”结果他等来的却是三鬼同时回过头来向他竖起了食指,李健满脑门子黑人问号。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他们解答了,虽然依然看不到,但李健却隐隐约约听到那外边有些声音传过来,虽然听的不透彻,但他感觉那边好像还蛮热闹的,人声嘈杂数目不少的样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涛才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有了下一步动作。 只见他先是探出身体在外面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慢慢探出脚步,诺言和王生紧随其后,李健也很快跟了上去。 完全走出了狭道之后,一人三鬼才发现外面这个空间有多大,顶上望不到边际,四周倒是有明显的界限,可以他们的目力,却也知道那些看得到的边界,其实距离他们都有很长很远的距离,估计光凭走是不可能走到地。 “额,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李健看着这广大的地域此刻居然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突然很怀疑刚刚他们三只鬼是不是故意表现得那样来耍自己。 可是也没必要啊,“还有,刚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涛脸色肃然,沉声道:“刚刚有很多人……不是,是很多鬼聚在这里,看起来似乎在进行什么仪式。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你现在看不到他们了。” 李健眨了眨眼,说道:“可也没道理撤得这么快吧?” “就是有这么快!”不止江涛,王生和诺言也都点头,王生还补充道:“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或许就得要找出他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秘密。” 李健想了一下,意识到了他的画外音,要找到离开的秘密不一定容易,但他们更担心的显然是找到之后的事情。 要不要尾随着那些鬼的脚步而去,如果去了那里,会不会接着落入他们的地盘,又或者是什么陷阱? 这些都是问题,而且是一个不慎会没命的问题。 这时,李健却突然想到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你们说有很多鬼,应该不至于都是从我们这条路过来的吧,那样的话效率太低了不说,他们也不至于连一个守卫都不留在这边,甚至压根没有注意到这里,肯定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一个入口吧?” 王生眼前一亮,紧接着道:“没错,他们估计跟我们一样,都是外来者,只不过比我们早一步发现这个地方。而既然有不同的入口,那么想必也很有可能会有不同的出口。” 江涛也笑着补充道:“还不止,看他们的样子,说不定他们的入口与出口就比较接近,只有这样,他们进来和出去的地方才不会有太大偏差。那我们的应该也是这样,或许出口就在这附近,我们找找看!” 说干就干,一人三鬼立刻便行动起来,李健一边摸着四周围的“墙壁”,一边又问道:“这里怎么好好的又聚集了这么多鬼了?” 王生和诺言闻言都愣了一下,“刚刚那些鬼我们并不认识,也许……是和那些老鬼对立的另一边?” 李健挠挠头,局势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第二十三章、转换的仪式(上) “你们,真的确定他们就是对立的吗?”江涛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在王生的讲述中,其实除了那个聚会,不管是王生还是诺言,对狮城的老鬼和新鬼这两大团体之间的矛盾,其实都没有根本的了解,他们所知道的额,说是道听途说也不为过,女孩是听别的鬼说,而王生则是听女孩说。 王生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江涛右手托着下巴,一字字道:“你们有亲眼看到过,他们的对峙,还是说……” “没有!”王生果决的摇摇头,然后又看向了诺言。 诺言眨了眨眼睛,过了会儿也跟着摇摇头,王生知道她这其实是说她不知道的意思,不过不管是不知道还是没见过,意思都差不多。 江涛打了个响指,说道:“这不就得了,既然不能确定,那或许他们的矛盾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又或者说,他们早就因为共同的利益联合起来了,只不过两边营造了一种矛盾的假象,实际上却是一边在明一边在暗,目的嘛,或许是担心一下子动作太大,会惹来过分的关注,也或许是下面的那些鬼确实有摩擦,需要等到实际好处出现了,才好重新协调,所以才暂时维持原本的局面?” 王生愣愣地听了半天,突然连连点头道:“没错,很可能是这样!” 李健看了江涛一会儿,然后送给他一个大拇指。 江涛笑了起来,随即又说道:“当然了,目前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但是我想这些新鬼会出现在这里搞这个奇怪的聚会,就在那些老鬼附近,几乎等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要说这二者之间没有联系,或者老鬼那边不知道,我是不信的。而且,我突然想到了村子里的那个案子……” “案子?” “对,就是死了六条狗、两只鸡的那个……刚刚你们应该也有看到了,”江涛说着见王生和诺言均点了点头,李健却摇了摇头,苦笑的耸耸肩,“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他们这个奇怪的仪式上,正好有狗和鸡的影子,我没有数完,但我想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恐怕这便是那些死了的狗和鸡。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三只鸡……” “动物也能成鬼魂?”李健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而且鬼君竹和李千江他们也没有提到过这一点。 不过,没有提过好像并不能证明就是不行,但是按照他们所说的那套“理论”,需要在临死前的刹那强大的意识穿破正常空间成为灵魂体,这里的前提当然是得有思想意识,动物有这个么? 江涛扁了扁嘴,说道:“这个我觉得你就不用问我了吧,我懂的还未必有你多啊。” 王生也苦笑着摇头道:“我现在的这些认知还基本都来自于诺言,就更别说了……” 接着三个便都看向了诺言,女孩眼珠滴溜溜转着,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我记得姥姥,应该是有说过的吧……可以是可以啊,只不过好像是要有鬼帮忙抽取,才能够将它们的灵魂保留下来……” “那就没错了,看来这间奇怪的案子,根本就是这些新鬼所为。” “也可能,是双方互相配合的呢?这个仪式,或许就涉及到了他们共同的利益,那么合作也不算什么问题了,问题就是这个仪式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李健的思维也开始发散起来,只是他突然停下嘴巴,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面前,过了一会儿后就猛地招手把江涛他们都叫过来,“这边……” 三鬼很快就聚齐了,纷纷好奇地看着他。 李健却指着眼前,笑道:“看这里,有一个小缝隙,刚刚我一根手指直接穿过去了,这里可能是出口!” “可是这么小的缝隙,我们怎么出去啊?”诺言撇撇嘴,感觉李健头脑秀逗了一样。 李健摇摇头道:“你忘了刚刚我们进来那个入口,也是突然消失掉的,这说明什么?” 江涛很好地承担了捧哏的作用,问道:“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的入口和出口是随时在变化的,不一定是地方变化,可能是开闭的时间,既然现在有一条缝,或许过一会儿它会慢慢自己长大呢?” “应该不用等一下了……”王生的话又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他手上,“现在就大了,估计要不了一分钟,就可以过人了。” 看着他一只手直接从李健找到的那个“缝隙”穿了出去,诺言也不由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李健,突然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笑道:“行啊,看不出来你的运气这么好啊。” 李健一摊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又把三鬼看得笑了起来。 能够出去当然是开心,不过李健还是觉得回去跟鬼君竹他们光说的话,可能会有差错,干脆拍张照好了。 “这里面没信号,拍个照应该没问题吧?”喃喃了两句,李健掏出手机对准了前面打开闪光灯拍了几下,然后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之前发现手机没信号,他早就直接打电话联系李千江他们问情况了,也不用自己在这儿乱猜,毕竟两只新鬼,还有诺言这个除了“我姥姥说过”对啥都一知半解的老鬼,除了乱猜其实提供不了多少建设性的建议,只是江涛的分析能力确实不错,不愧是刑警出身,但要进一步验证还是要听鬼君竹他们的说法才行。 “好了!”果然没有过多久,他们就发现眼前的那个“洞”变得更大了,还是按照和来时一样的,江涛在前、李健殿后的样子直接通过了这个新的出口狭道。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的狭道比进来那一条似乎要短多了,李健正担心这路径似乎不对、出来的会不会到其他地方,结果一时出神,差点没撞上前面的王生。 “怎么了?”李健看到前面三只鬼都停下了脚步,还以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空间里。 但是还不等江涛回复他,对面就有一个声音传过来,声音十分冷冽:“谁,是谁在那里?” “阮队你听错了吧,没有声音啊!” 是阮健! 李健没心思去想对方怎么会在这里,可又不想要跑回去,但他又知道这个出口接下来很可能就会封闭,如果不快点出去的话,他们又要被堵在这里面了。 “李健,你先退后一点,我们先出去把他们引开,刚好三对三,掩护你快走……” 第二十三章、转换的仪式(中) 李健心里苦啊! 按理说,得到外挂,他的正常姿势应该是获得超能力,当上ceo、coo、xxoo……反正随便什么o,然后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啊? 那些小说不都这么写的么,然后嘛…… 后续?后续当然还有,老爸老妈还在的时候不是就渴望着尽快抱一个大孙子吗?那就一起可劲儿地造人啊,造一个不行多造几个,到时候祭拜爸妈的时候把他们孙子烧……额不是,带给他们看呢。 当然了,他这个外挂还比较特别,他完全可以叫地府把父母送回来,让他们亲眼看看、亲手摸摸,抱一抱,舔一……额不是,摇一摇,这么一想想,还有些小感动啊。 可是现在,别说白富美、什么o、什么孩子了,他连这右手的“超能力”都控制不好,要是没有这个封印,以后难道只能用左手撸了嘛。 唔,这个方向好像又偏了。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世间的万事总是有幸的一面与不幸的一面,但李健现在只觉得自己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不幸的。 “呼、呼、呼……” 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几分是因为累的,可更多却是因为紧张,因为他要避开几个老刑警,偷偷跑路,即便他身家清白、纯洁无瑕,可这么一个举动,总会让人莫名心虚嘛。 妈耶! 可是没办法,只要想一想万一被阮健逮到要怎么解释就是个头疼的问题,为了不头疼李健还是选择灰溜溜的跑了。 江涛他们还是比较靠谱的,将阮健三人引开之后,也没有立刻回来找他,还是等到李健已经快要跑回了滨湖村的时候,才看到他们陆陆续续的跑回来。 “怎么样了?” 江涛耸耸肩,“当然没有被发现,不过我感觉,阮队对你的怀疑估计又要提升一些了。” 李健叹了口气,感觉很伤脑筋,良久才说道:“算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本来他也怀疑我了,不然也不会半路折回来了。” “什么意思?”王生和诺言都还不太明白他们和阮健到底有什么干系呢,都很好奇。 李健苦笑道:“我刚开始也没有弄明白他干嘛要半路把我丢下来,但是刚刚看他回来我就想明白过来了,他肯定是想要杀一个回马枪,看看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异常。” “那现在,先回去吧?” 江涛的心愿这也算了了,所以也没有再多留下来的意思,倒是王生他们提及的这个事情,需要尽快回去和鬼君竹知会一声,至于之后的事情,李健倒是想管,但也得要看鬼君竹的意思。 “等等,不是吧,那女孩还在那儿啊!” 李健看得也呆了呆,他们这一离开再回来,一趟时间也有半个多小时了,看起来徐嘟嘟倒似乎一直都等在这边一样。 看来她刚刚就确定了这是李健的车,不然不至于一直等在旁边,所以这其实还是在等李健? 就算不想面对,这时候李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了,“嗨,你还没睡觉啊?” “啊?”徐嘟嘟转过头来看到是李健,当即面色一喜,只是很快就收敛了下去,顾左右而他言道:“不是啊,我刚刚出去买东西……” “哦,那东西呢?” 后边的江涛、王生和诺言三人同时拍了拍后脑勺,估计现在都想要感叹一句“真·钢铁直男”,哪怕是没什么经验的诺言,因为同为女孩,也听得出徐嘟嘟的言不由衷,更何况徐嘟嘟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还需要特意问吗? 徐嘟嘟愣了一下,很快说道:“我刚刚,已经拿回屋里了。” 所以是拿回了屋里,然后又特意跑出来等的? 李健终归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所谓为了一个谎言就要编无数个谎言大概就是这个情况了,可惜徐嘟嘟在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才说了两句谎话就露馅了。 “这是你的车吧……你的事情,办完了?” “嗯……”李健点了点头,看着徐嘟嘟突然笑道:“今天时间不怎么早了,我还得要赶回去,有些事情。不过……这个周末我有空,你……” “我也有空……”徐嘟嘟刚抬头说了一句,就感觉自己好像反应太快也太大了,又微微垂下头去。 李健看着可爱,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到时候我联系你,那……晚安!” “嗯,晚安!” 李健张了张手,看着她慢慢地转过身去、慢慢地打开铁门、慢慢地挪进去,慢慢地关上了门,然后才回过头来扫了一眼身后的三只鬼。 他当然不是什么钢铁直男,虽然上一次恋爱经历还要追溯到高中,他也不搞基,性别男爱好女这点毫无疑问,只不过单身日子过久了,一些习惯和本能意识都不好改正过来。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真能够有一个女朋友,还是自己认识、了解的人,似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再说了,徐嘟嘟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还是两说呢,女孩的真正心理,可不一定就会表现于外,表现于外的当然也不一定是她真正内心所想。 “行啊,艳福不浅啊。”江涛走过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得十分促狭。 李健翻了个白眼,刚想反驳,突然想到这时候徐嘟嘟谁知道是不是正躲在门背后呢?便什么也不说了,直接上了车,等到驶离了这儿才说道:“得了吧,就是以前认识的朋友,你们别想得太多了。” “是我们想得多,还是你自己想得多啊?” 王生也凑热闹道:“说不定是人家小女孩想得多呢,你这就不是老牛吃嫩草,是被嫩草吃……啊!”他突然惨叫一声,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诺言,问道:“你捏我干什么?” “谁叫你乱说话,哼!” 王生挠了挠后脑勺,看着背过头去望着窗外的女孩,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这位姑奶奶。 江涛在副驾上,刚一侧头便从倒车镜里看到了一幕,忙说道:“你现在再说这女孩对你没有心思,我也不信了啊。” “什么啊?” “我看到她从屋子里追出来了,看来这真是思念如潮啊,刚刚一直压抑着呢,说不定就一直躲在门背后偷偷听声音……” 李健吁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不过……嗯,心里怎么还是有些小得意地嘛。 这是人之常情,不分男女,知道自己有人喜欢哪怕不喜欢那个人,也总会有些异样感觉的。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李健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事情上,开车很快就驶离了滨湖村,载着三只鬼向着家里赶去…… 第二十三章、转换的仪式(下) “你是说,一个独立的空间?” 李健看了在自己讲述的时候始终没有开口的鬼君竹一眼,说道:“我们也不确定那是什么地方,不过那地方的确像是与周围隔绝起来一样,我们出来的时候碰到那个阮健,他们那时候应该在周围检查过了,却都没有发现我们……” “就像是,鬼会直接穿过人的身体一样?” 李健摸着下巴道:“是有点像,但也不完全一样,至少我这肉体凡胎也能够进到那个地方去,只不过我能感觉到那里面一直有力量在排斥我。反倒是江涛他们,在里面很适应很舒服。” “那就是,类似于鬼域一样的地方。” “鬼蜮?” “是地域、区域的那个域,你是想到了另一个了吧?这鬼域,也就是说比较适合鬼生存的地方,阳间的确是有不少这种地方,包括一般的卫生间这种阴气重的地方都算,不过能够独立成空间的,我就没听说过了。” “是空间的碎片……”鬼君竹不发话则以,一开口就将所有人、鬼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包括新来的王生和诺言。 他们一人三鬼一路回来,倒是再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顺顺利利回到了面包屋,这时候才九点多钟,店门当然还没有关,胡子看李健回来本来打算将看店的位置让给他,不过李健说明了自己有事情要找鬼君竹他们商量,推拒了回去,胡子只能噘着嘴满脸不乐意的继续看店了。 而李健要和鬼君竹、李千江他们商议地,自然是今晚的经历,包括介绍王生和诺言两个,还有狮城本地那些老鬼结合起来的阴谋。 对于两鬼大家认识了之后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倒不是他们都没有“人情味儿”,而是既然这两鬼都已经到了这里,那基本上也就预定了回地府的“门票”,和江涛一样,对于这些都是来自地府的鬼而言,想要相处那是来日方长,不用急在这一时。 至于那些老鬼的阴谋,他们虽然重视却因为不了解情况,也没有随便发表意见,倒是这个“异度空间”的问题,引来了李千江的好奇,还有鬼君竹的终于开口。 鬼君竹如同没有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依然自顾自地接过百里泡好递过来的一杯鲜茶,轻轻抿了一口,又嘬了两下嘴巴,才继续说道:“这在地府属于秘闻,不过倒不禁绝传播,所以我也便说上一说。 “时间还得要追溯到很久远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嘛,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地府的大部分鬼君其实也说不清楚,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在地府。那时因为一场变故,原本与这阳间界完整重合的地府,被打碎了,其大部分,作为现在地府的主体,沉入地下,而剩下的则仍然散落在阳间各处。 “在早期的一段时间,鬼君存在的一大职责,便是将那些遗落的空间碎片找寻回来,然后想办法拼接回地府上。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能够找回来的也只是那些相对较大的碎片,小一些的碎片就再也找不到了,于是这项工作,也就停滞了下来,直到现在甚至都很少有鬼知道了。” 李千江疑惑道:“如果这不保密的话,那我读的那些资料中,为什么没有这件事情的记载?” “你读的那些,不过是近百年的资料,怎么会记载百年以上的事情?而如果其中有些只言片语提到了,因为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你也只会不当回事、直接忽略过去吧?” 李千江点了点头,“好吧……” 而周围的李健、江涛、蔡姐、王生两鬼和老天师师徒都有大开耳界的感觉,虽说他们对地府知道地有多有少,但是听这种秘闻时候的那种八卦心理却是一致的,当然八卦心理得到满足的感受差不多也是一致地。 鬼君竹又回转头来道:“不过在阳间呆了这么久,这空间碎片肯定也会受到影响,所以才会产生你们所说的出口、入口的变化。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这或许也是它的一种自我调节,以此达到内外平衡,既不至于让内部的阴气撑爆了自己,也不会让外部的阳气挤压自身。” 李健说道:“怎么说得好像,这个什么空间什么碎片,有灵性一样?” 鬼君竹淡淡道:“或许有灵性,或许没有,但适应和自我调节的能力,就算没有生命和意识,也是这些东西与生俱来的,就好像水遇热升腾、遇冷凝结,改变形态就是它的适应性。这空间碎片,当然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且这个改变其实是很缓慢、会持续很久地,在这过程中,或许有些空间碎片直接就被崩碎、消散,继而形成阳间那些传说中阴煞极重的地方,然后又随着阳间、自然的自我调节能力,在漫长岁月下来之后,也会慢慢消散恢复正常,达到与周围一致的阴阳平衡。” 对于这段话,李健等人、鬼听得有些迷糊,但李千江却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他们遇到的这个空间碎片算很难得了,竟然能够保持下来。可那些……新鬼,为什么要在那里,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布置,还弄出一场仪式来呢?他们是想要召唤什么还是……” 鬼君竹反问道:“如果,这些新鬼和老鬼真是互相合作的,那么这么做的意图,是不是能理解多了?” 李千江皱眉沉思,李健却如同被拨开了云雾,脑中一片澄明,“如果他们是合作的,那么这个仪式,也就是和那些老鬼所说的,最终的目的将狮城这一块儿‘独立成国’有关系了?”随即也皱起眉来,“可……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转换仪式?”这回发表意见的却变成了老天师,见众人、鬼,包括鬼君竹都陆陆续续看向了自己,首次成为这些家伙集中中心的老天师饶是吃过的盐比在座的很多走过的路还多,却也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之后,才在鬼君竹饶有兴致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利用这个空间里充盈的的阴气,将狮城这一块儿,改造成一块绝阳之地,到时候人类不得进入,而地府按你们所说轻易不涉及阳间,不就成了所谓的‘独立王国’了么?说起来,这还是我们道家一线天里曾经记载过的案例……” “不错,”鬼君竹赞许的点点头,笑道:“之所以记载过,听说是因为这本就是道家一线天的某位高人创造出来的吧?” 老天师有些尴尬,苦笑道:“的确如此,尊长须得避讳,名字就不说了,其实他也不过是一时技痒,就想试试将阴转阳倒逆过来,会形成什么样的结果,没想到却成了这样一种禁术。不过这门禁术在我门内都已经失传了,那些老鬼新鬼什么地,又是如何得到的?” 6第二十四章、风起下元夜(三·上) 陆风痕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在极短的时间内适应这么反差巨大的生活节奏,对他来说也是个挑战了,好在他这段时间虽然屡次三番遭受到心理冲击,理智其实一直在摇摇欲坠欲要崩溃,可总是差那被完全推倒的最后一步,结果到现在初步适应下来,反倒比以前更坚定了许多。 当然了,适应、习惯、坚定,不代表他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心甘情愿地,事实上他还是无时不刻地想着要离开此处,只是形势比人强,连看起来牛逼轰轰的师傅都只能呆在这里,他又怎么妄想跑得了? 其实这里的条件虽然不咋地,但是鬼君竹、李健他们对他们师徒的看管并不严,而随着他们闷声低调下来,就算是之前对他们意见最大的李千江、梅矛他们,也不再过分关注他们了,不关注的结果当然是好的,他们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自由,甚至让人感觉直接跑掉都可以。 不过到底比以前成熟深刻了许多的陆风痕,可不会简单地以为自己真能这么跑出去,在没有那位鬼君竹的允许之前。 而在今晚,他又体验到了在这里的一个新的好处,那就是增长见闻,放在以前哪怕有一个道士师傅,也见识过捉鬼的场面,可又何曾想过真有地府的存在,这个地府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但也一样有着其神秘的面纱,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揭开看一看。 而在“看”了一眼之后,陆风痕又听到了自家师傅首次正式地在这面包屋众鬼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也才第一次正式地认识到,这个师傅的背后那个破落宗门,原来竟有着那样的辉煌。 当然了,老天师说的并不是门内的辉煌事迹,反倒是“丑闻”,毕竟作为道家名门正派,研制出那种邪魔外道的手段,本就不可为外人道,现在好像有人……额,是有鬼想要将其“发扬光大”,这传出去对于道家一线天的名声可又是一个打击——好吧,其实本来就已经跌倒了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这种事情最多只会让一些人对一线天宗门口头鞭尸一番——但对于老天师而言,依然是一件比较讳言的事情,要不是鬼君竹当面,他真的懒得说出这些来,自曝其短啊。 鬼君竹听完,却只是摇头笑笑,说道:“到底如何被他们得到,并不重要,但是他们既然得到了,那么用来做什么就是很明显的了。你刚才说的不错,但也不全对,他们借用的,只是形成绝阳之地的方法,而非本质。也即是说,他们的确是想要通过那空间碎片中凝聚地阴气,来转换、扭转狮城这儿的阴阳平衡,但那样一来,所形成的也绝不仅仅是一个绝阳之地。” “那会是什么?” “隔绝阴阳,寸草不生,不仅人不能进,鬼也不能进,那样才是真正的,“独立一国”! “当然,正如我先前所说,阳间自有调节的能力,所以这种地方也不会一直存在,慢慢地自然会被周围的阳气侵蚀、同化,最后重新达到阳间的阴阳平衡状态。但是这个时间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有多久,几年,还是几十年? “而在这期间,这方寸之地,就是水泼不进,到时候地府都会无能为力。只有本就在这其中的人和鬼,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到时候就会被纯粹的自然法则所支配,只有拳头最硬、实力最强的人,才能掌控此处,成为这里所有人和鬼的主宰。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鬼君竹微微一笑:“以上只是我私自的猜测,做不得数地,你们听听就好。” 众人、鬼瞬间为之绝倒,但鬼君竹说是这么说,他们又怎么可能当玩笑话看? “不过,不管情势会怎样发展,未雨绸缪都是应该的,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们?”不止一个听出了鬼君竹的话外音,这件事情他会置之事外,最多就提一些意见帮忙参考,就像刚刚那样,可是出手是不可能地。 李健和李千江他们当然都能理解,老天师也自有猜测,但是江涛、王生、诺言还有陆风痕他们就无法理解了。 江涛就忍不住问道:“鬼君,我们这里最强大的就是你了吧,如果你不动手,我们还能靠谁?” “他啊!”鬼君竹毫不犹豫地指向了李健,李健愣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重要事情没说:“啊对了,我今天动手了,把封印拆开了,现在……” 鬼君竹笑意盈然,“这个事情交给我,拯救世界还是你去吧。” 呵呵,你怎么不干脆说“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 李健暗自翻白眼,但是江涛、王生他们却立刻看向了他,就连李千江、蔡姐还有老天师他们也都看了过来,瞬间让李健亚历山大。 “我这个时候,可以说不嘛?” “不能!”众鬼异口同声地摇头,包括鬼君竹都如此。 老天师慈眉善目、目光和蔼,“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掠阵啊——当然你打头阵!” 陆风痕虽然还没弄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好像挺有意思的,也跟着笑道:“看过你们我才知道自己那就是三脚猫功夫,实力感人,所以就在后面喊666好了。” 这时候鬼君竹倒没有跟着起哄了,而是突然幽幽说了一句:“下元夜就快到了……” 李千江脸色也瞬间微变,“下元”,即是下元节,也就是农历十月十五那一天。 很多人都知道七月半是中元鬼节,这是祭祀先人、鬼的节日,这一天鬼门大开,万鬼巡街、阴阳相冲,百姓白天会有各种活动,但到了晚上就要瑾守家中避免外出,以免遭遇祸事,因为夜晚是万鬼出鬼门关的时间,要把外面的空间留给他们。 而下元节,其实亦是祭祀祖先的节日,相比于中元鬼节近年来的流行,下元节反倒很少人知道了,但李千江却很清楚,地府真正开“鬼门关”的时候,正是下元节,不过却是用来让各处鬼差做每年的“结算”的时候,所有鬼差在同一时间齐聚“鬼门关”前,这可是难得的盛会。 同样地,这一天也正是阳间的阴气最盛的时候——实际上也只有这种时候,地府与阳间的连接,才能直接形成“鬼门关”这么大型的通道,也才是鬼差能够齐聚的根本原因。 而对于这些有所谋划的鬼来说,这个时候也的确是很好的时机,有助于他们“成就大业”。 “您的意思是,他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等到那一天?然后……” 鬼君竹不答反问道:“你们知道,六狗三鸡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第二十四章、风起下元夜(三·中) “六条狗、三只鸡,这代表着什么含义呢?”在茂林镇的一家饭店里,也有人在饭后讨论起了这个问题。 阮健他们三人最后也没有找到李健,反倒被折腾的跑了一大段冤枉路,结果发现都是些野外小动物闹出来的动静,似乎是他们神经过敏了,然后干脆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到这饭店与其他人汇合,好好吃个晚餐——也可以说是宵夜再说。 平头青年这时就笑道:“我听到鸡和狗在一起,第一个冒出来的词就是鸡犬升天。” “你想说什么?” “诅咒啊,”平头青年分析道:“你看哈,就跟生日送钟给人会以为是送钟,送表给不认识的人会以为你是在骂他,鸡犬升天嘛,就是用鸡和狗来送人上天。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有道理?” “呵呵……”女警做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就不想再理他了。 另一边一个警员却问道:“那为什么是六和三呢,这个数字肯定有什么意义?” 他旁边的那个戴眼镜、三十而立的警员笑道:“六加三等于九,九是数之极;而六狗三鸡,细分下来就是一鸡对二狗……”他说着说着见众人目光都看向自己,愣了片刻才眨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继续说啊,后面呢?”阮健说着,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眼睛警员咽了口唾沫,干笑道:“我对这个其实没什么研究,就只能分析到这儿了。” “切~”平头青年和他身边的那个警员都不屑的摆了摆手,真是浪费人感情。 阮健却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一样,略微沉思片刻后,叫过女警低声吩咐道:“去查一查,最近狮城有多少狗和鸡死亡。” “这个,怎么查?” “我不需要详细的数据,只要知道个大概,就比如说,对流浪狗的处理。” “那鸡呢?” “养殖场啊!”平头青年提醒道:“其实养殖场每天都会杀很多的鸡,至于狗嘛,狗肉火锅之类的店,也得处理很多死狗的吧?” 女警只看着阮健,阮健微一点头,她才拿起手机去打电话了。 平头青年好奇道:“阮队,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其他三名警员也都看过来,阮健看了他们一会儿,就摇摇头淡淡道:“什么也没想到,只是希望能够开拓一下我们的思路而已。” “开拓思路?那些养殖场的鸡或是狗肉店的狗,和这九个怎么都是不一样的吧?”也就平头青年胆大包天,平常都时不时要跟阮健顶两句嘴,当然了,那得在阮健没发火的情况下。 “其实换个思路,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阮健神秘一笑,但更多地他却暂时不会和他们说。 女警很快就打完电话走回来,超乎所有人想象得快,在支队里女警一直都是负责对外沟通,所以她和一些商家、企业有关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直接电话联系他们进行沟通,但也没道理这么快。 “打听出来了?”阮健却是一副早就料到这个的样子,并没有感到惊讶。 女警点点头,通报道:“市防疫站那里说,最近确实有大批流浪狗无故死亡,有准确记录的就有两次,数目都在几十,他们都有派出工作人员去处理;然后那个xx养殖场的老板也跟我说,他们养殖场的鸡前些日子也有过一整批无故死亡地,最后只能按鸡翅、鸡腿、鸡胸肉等分类处理……” 阮健点点头,平头青年等却是面面相觑,这里面透露的不寻常,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只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们,阮健也不行,他之所以会想到这个,还是眼镜警员提到的数字触动了他,可是涉及到问题的根本答案,那就也拙计了。 “难道事情,真地与灵异事件有关?”阮健心里暗暗想着,瞥过了平头青年、女警等手下,又想到了之前无故找不到的李健。 “他身上肯定藏着什么大幂幂,明天去找他问清楚,这次不要试探,直接开门见山!” “阮队、阮队,我们要去滨湖村再看看嘛?” “啊?当然要,之前就定好的嘛。”阮健说着,就看到手下们终于还是哀叹一片,他也不禁笑了笑,摆摆手道:“不过我们没必要看很久,还是之前说的,十二点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开溜,这总行了吧?” “没问题啊,其实稍微晚点也没问题的。” “那好啊,”阮健转向说话表诚意的眼镜警员,和颜悦色道:“那我们十二点走,你就十二点半再走吧,说不定你的运气好,等我们走了你就探寻到真相了呢。” 眼镜警员登时傻眼了,“啊?!” 饭店里顿时,一片欢快的气氛。 …… “六狗三鸡,这显然不是随便做的搭配……”鬼君竹的手指在木制沙发椅上的把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节奏分明的清脆声响,“鸡守晨、犬司夜,它们代表的是阳间的阳气隆盛。三鸡,便是晨间三时辰,六狗,则是深夜前六时辰,这是阳间阳气鼎盛之时。后半夜后,阴气湿重,鬼魅频现……若是再将这九个时辰联结起来,鸡犬之声不相闻——那就是没日没夜的黑暗,正好符合我之前对他们目的的推断。” 想到鬼君竹讲述的那场面,李健等都不由心中一寒。 江涛立刻皱眉道:“只是六条狗和三只鸡,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面对他的质疑鬼君竹丝毫不恼,而是笑道:“就是有这么夸张啊!就好像你们现在有那种看着很庞大的机械,你说其中的一颗螺丝钉是不是很小,小到微不足道?可没有这么一颗螺丝钉,或许这台机械就运转不起来了,那么你说这小螺丝钉的作用很夸张吗?” 江涛有些恍然,鬼君竹又道:“而且我并没有说,这仪式的关键都在这六狗三鸡上,这种祭祀靠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冲击,而是量的积累,最终达成质变,所以在这之前,乃至之后,还会有着源源不断地祭祀,只是规模可能不会这么大,也不会这么注重于形式。” “您的意思是……” “今天是什么时间?” “11月16日!” “我问的是农历……” “哦,我查查看……”李健掏出手机翻找日历看了下,“是农历……十月初九!” “初九?”鬼君竹挑了挑眉,“距离下元还有七日,那么自今日开始算起,一直到下元那日,这连续七日,他们应当都会做一次集会仪式。今天死的三鸡六狗只是开始,还有六次!” “他们到底具体,是要做什么?” “引爆!” 第二十四章、风起下元夜(三·下) “我回来啦!”梅矛人未至,声先到,随后就捧着一个装满了面包蛋糕的蓝色塑料筐走进店里。 “今天怎么剩下来这么多,生意这么差了?”这时候已经换成李健来看店了,和鬼君竹他们讨论完后,大家心里都有了谱,但到了现在也不可能去实行,所以该做什么自去做,有什么事情也得明天再说。 至于王生和诺言两个,现在正被鬼君竹拉着问话呢,尤其是诺言,作为已经有十几年“鬼龄”的老鬼,她对于狮城鬼界就算是感觉再不敏锐、也肯定会有一定的了解,鬼君竹显然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讯息。 梅矛甩了一下长发,耸耸肩道:“我也不清楚啊,不过今晚哪边人的确挺少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食堂那边的人也都不知道呢。” 李健这才注意到他本来都会扎起来的头发,此时竟然披散开来,如果不是他已经熟悉了对方,粗心点看的话说不定真要以为是个女的了,“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梅矛之前还主动提起过去剪头发的事情,不过这事情磨着磨着就没了声息,看起来虽然梳理这头长发麻烦,但他还是更喜欢以此来标榜自己的确是“有头发”地,李健自然也对梅矛的真面目有些好奇,很想知道是真的是“木有毛”,还是说“光头佬”其实只是对他名字的调侃? 梅矛放下了筐子,一边将面包蛋糕放到柜台上,一边说道:“嗨,别提了,今天在吃饭的时候碰到一个女的撞了一下,饭菜洒在我头发上了,我只好去洗了……然后就这样咯。” 李健不由失笑,摇摇头想到了一件事又问道:“那个直播,你们怎么没消息了?” “怎么没消息?”说起这个梅矛突然就来劲了,“我们这段时间不是还在制定计划、还有挑选设备嘛,差不多定下来了——诶我让胡子今晚上网最后确定一次,他有没有搞定啊?” “额这个……”李健愣了一下,苦笑道:“我下午有事出去了,让他看店一直到刚刚,他现在才有空……” 梅矛发了一会儿呆,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把东西放好后就强笑道:“没事儿,反正也不是很急,多点时间慎重考虑也是好事嘛。” “你们需要钱可以直接找我拿,没关系地,这件事情也确实是我耽误你们了,你要怪也难免……” “真的没关系?” “啊?” “俏丽马桥立马俏丽吗……” 一阵风从身旁卷过,然后直接撞进了隔门里,只留下呆坐着的李健。 李健这才反应过来,失笑着摇摇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干脆也关门准备睡觉了。 虽然剩的面包蛋糕还不少——今天确实有些奇怪,明明不是学生很多会跑出去的节假日,可就算是主店这里生意其实也不是很好,剩下的货因为本身基数大其实还更多,一眼望去感觉还剩一半多的样子,不过也总会有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地,何况现在天气转冷了,面包可以保存的时间也久了,明天还可以卖一卖。 扫一扫地、将柜台收拾一下,再点一点账,然后关门关灯拉上隔门——“洗澡睡觉啦!” “诶,你们还在啊?” 梅矛和胡子头也没回,都专心盯着电脑,不想理他。 李健吐了吐舌头,看到客厅里鬼君竹、千江他们都散开了,倒是江涛、王生和诺言还在那儿,王生还在收看着狮城电视台的节目,上面正播报着有关于他死亡的消息。 李健的心情很有些微妙起来,自己看关于自己死亡的消息,这种感觉是怎么样的呢?好吧,他只是好奇,但并没有想去体会。 “刚刚鬼君都和你们说了什么?” 王生看了他一眼,吁了口气说道:“他说等到下元节的时候,就会把我们送去地府了。” 李健点点头,鬼君竹不会参与阳间这些争端,所以等到下元节那天晚上,他或许会带着江涛他们仨去“鬼门关”,与众鬼君汇合。 王生的遗憾也很正常,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成为鬼的事实,可越是如此,他对于阳间那些自己挂念的人、事越是上心。 “新闻上播什么呢?” 王生苦笑道:“还能播什么?媒体最爱制造、吃瓜群众最爱看的八卦呗,虽然没有石锤,但是他们一张图都可以编出一大堆话来,何况确实有很多可以借题发挥的地方。” “借题发挥?” 旁边的诺言撇撇嘴道:“还不就是结婚男人外遇还有私生子的那档子破事儿?”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反应比王生本人还大?”李健只是想调侃一句,哪想到女孩却像是别抓到了痛脚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哪有?” 李健、江涛和王生都目露诧异的望着她,让女孩醒过身来,自己现在的反应更大也更反常了,她立刻跺了几下脚,然后咬着牙说了句“不理你们了”,就小跑着往洗手间去了。 王生和江涛面面相觑,李健倒是没去在意那么多,又问道:“她刚刚说地是真地,该不会男主人公就是你吧?” 他之前看过了一些报道王生死亡的新闻之后就没有再关注了,对于娱乐模块他其实一直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看华娱、美娱甚至是韩娱的小说更多一些,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很多时候他最多看一看标题,连点进去的兴趣都没有,有些陈年老八卦还是从那些娱乐文中才知道的呢。 死过一次后,王生以前一直觉得很难面对的问题,此时反倒能坦然许多了,何况面对李健他们这样的外人,比起面对另外那些当事人可要容易多了,所以点点头后,他没有丝毫隐瞒地承认道:“这些八卦很多是乱猜的,但也有一些是事实。我的确和那个女人有关系,那个少年也的确是我的儿子、私生子。不过什么婚外恋、私情是假的,事实上我也是在几年前才知道我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江涛问道:“就是说,这孩子是你结婚前就有的,但是当时你不知情,那女人不知道为什么隐瞒了你,独自生子还把他抚养长大?” 李健抿嘴道:“这个怎么听起来,那么像那些八点档阿婆剧的狗血桥段?” 王生叹息道:“是很狗血啊,但他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而我现在的老婆,我们去检查过了,她不能生育,所以……” 这下连江涛也忍不住要翻白眼了,要不是王生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也没道理这时候说谎骗他们,还真以为他是在故意说笑,这太特么狗血了。 果然有时候生活远比影视剧、小说还要浮夸的么? 第二十五章、家务事难断(上) “所以你现在,想过要怎么做吗?” 王生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自嘲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啊。何况我现在也真的想开了,就让这些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吧,原本就没什么见不得人地,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公开了也好。” “那你现在的老婆呢?” “我不知道……我知道她会很伤心,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没有几个女人能够容忍得了这种事情吧。所以她做什么选择我都能够理解,我只是希望她们闹过这一阵之后,以后不再往来了,也不要再接触了,反正我已经死了,能够连接他们之间的唯一纽带也断了,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你就没想过,说不定她们能够融洽相处呢?” 王生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健,“你没结过婚的单身狗,说出这种话来我完全能够理解。” 李健:“……” 江涛忙在一边打圆场道:“这种事情往后怎么发展都有可能,反正都决定不去管了,就没有必要去讨论了吧。” 李健也坦承道:“我先说明,跟刚才你扎我心没关系,就算你想要去,我也没办法陪你去,而这段时间你们最好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不要随便跑外边去。” 王生原本心里面倒的确有一些期待,尤其是从江涛口中得知了,今天晚上本就是李健为了完成他的“遗愿”而带着他去找那些同事好友地,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呢? 此时听到李健这么直白地说,失望自然是有,但他绝对能够理解。 且不说现在面临着危机,被鬼君竹“钦点”为作战主力的李健必须要绷紧神经,就算他真的有时间和精力,也未必会愿意、也没有那个必要消耗在王生的这些家庭伦理剧的破事儿上。 李健之所以会帮助江涛,那是因为他的社会关系很简单,而且他的理性比较强,真的是见过一面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可轮到王生,这边的关系可就复杂了,到时候真的看到了什么,王生难道能够无动于衷,而那时候李健同意他的进一步请求那就会越来越麻烦,不同意的话王生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埋怨对方,人性如此地,干脆就不去尝试了。 看王生默默点头,李健笑了起来,“不过你也看到了,像李千江他们,都是去地府的鬼,但是他们却获得了回到阳间的机会,你当然也可以。可能需要花上一些时间,但是你比他们便利得多,因为地方就在这里,到时候你如果有机会上来,想要去见他们完全可以那时候再去,而且过去一段时间,说不定这些事情就尘埃落定了,你也等于避开了这些烦恼了。” 男人在家庭纠纷中的地位有时候很尴尬,尤其是夹在中间的时候,往往左右为难,其实这时候不出现,让双方自己去协调,或许会有奇效,当然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定律,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味盲从。 王生闻言点了点头,虽然知道李健这么说劝慰的意思居多,地府那么多鬼,几时才能轮到自己这个“菜鸟”?可到底也是有一些希望,能够有点安慰,起码也能够让自己到了地府之后,有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和动力,不至于太过无趣无味。 想到这个,王生不由问道:“有关于地府的情况,你们有了解吗?” 江涛道:“大哥,我跟你一样是个菜鸟啊,你说呢?” 李健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我毕竟没有去过,说的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准。你们可以抽空问问千江,或者蔡姐也行,他们知道的会比较多,而且是亲身体会,对你们参考价值应该比较大……” “什么参考价值啊?”这时候诺言回来了,李健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吧,我先去洗洗睡了,你们就各自随意吧。” 也不管后面王生他们怎么跟诺言解释,李健收拾好换洗衣物之后就进了洗手间。 帮鬼君竹他们买好衣服之后,今天的洗澡水用得比较多了,连一直看起来不知怎么始终保持着洁净样子、身上从无异味的鬼君竹也跑来洗了身子换了新衣服,至于胡子和小萝莉更不用说了,还有老天师师徒也都洗澡换了衣服,不然的话整天在他们面前晃荡身上要是有味道也不太好啊。 就是梅矛如果不是现在急着选购好设备,估计也要跑来抢浴室了。 所以此时地面不仅湿,甚至一层水渍一直没散,反射着亮光,倒映着墙壁、天花板,还有进来锁门之后快速脱得赤条条的李健本人。 李健洗澡的速度一向很快,当然了,这要排除掉在浴缸里泡的时候,一般他洗澡就是先整个身子冲一遍,然后洗两下头,再冲一遍全身上下包括关键软肋的位置,然后就是擦干身体穿好睡衣了。 他不太能够理解那种头都没洗也能够在浴室待个大半天的人到底是怎么洗的澡,难道是一寸寸“刮”下去的? 其实吧,每天洗澡的人犯不着这么细致的,何况就算这么细致,某些人要求的真正的“干净”的程度也未必能够达到,何必呢? 闲话休提,李健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打开门却正好看到了正揉着惺忪睡眼的小萝莉,“额,你在这里干嘛?” 百里看清是他,撇撇嘴没好气道:“到卫生间来还能干嘛,方便啊。” “诶,你说是做鬼的时候方便舒服,还是现在做人的时候方便舒服?” “当然是做鬼的时候,”小萝莉想也不想的说道,“而且我现在也不叫做人,只是披着一个躯壳而已。”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问你,你以前做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啊,我出门在家随时随地都有人服侍,想吃什么就能吃到、想要什么都会得到,你觉得呢?” 再见! 李健抽了抽嘴角果断地摆了摆手告辞,这民国豪门女惹不起啊,要不是他对于民国的历史实在没什么了解,都想要去查一查是不是有过一个叫“百里”的豪门小千金的记录了,这小家伙能养成这脾性,家世一定是相当不简单,当时说不定也很有名气。 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李健跳跃起来,把自己的身体往柔软的大床上重重一摔,那瞬间的反弹冲击,让他又酥又爽,当整个人陷入了“床窝”里之后,他猛地深呼吸一下,然后……开始玩手机。 一个头条新闻瞬间闯入眼中:“当红动作影星王生婚外恋情曝光,私生子已十五岁!” 第二十五章、家务事难断(中) 第二天一大早李健就醒了过来,这一觉睡得质量并不好,虽然时间是够的,可他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沉重、太阳穴酸疼得厉害,精神自然也是十分不济。 不过彼岸花在手带来的又一个好处显现了,那就是他的恢复力很强,精神复原得很快。 恢复了正常之后,李健倒没有急着去做事,而是准备先打个电话,叫一下货,这还是蔡姐提醒他,面粉只够做两到三天的量了,还有其他一些材料,如鸡蛋、酥油等都有短缺,需要尽快补充,不然的话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难道不开店了嘛。 过去李健还算比较勤快的,不用任何人提醒都会把进货出货、销售记账等各项事宜处理好,但是现在因为整天除了做面包蛋糕的时间,往往大半天的时间都是去做别的事情了,这个“地府招待办主任”本来只是暂时作为兼职,都快成为主职了。 所以也不是说他就变得不勤快了,只是人的精力有限,而他难免分心,所以有些疏漏很正常,庆幸身边还是能够有人……哦不,有鬼能够提醒他。 蔡姐虽然已经能够在做面包和蛋糕的方面帮到他大部分了,可她其实只管制作,其他方面根本不涉及,李健也不可能还要求她去“能者多劳”,就连生日蛋糕暂时都是他自己在做,得亏了这段时间的生日蛋糕不多。 至于李千江、梅矛、胡子,他们连烹饪这一项都还暂时做不好,只能做做打杂的老天师师徒就更不用说了,李健看得出他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江涛他们今天倒是也过来帮忙了,只不过完全不懂的新手接触这个没法指望他们能给什么帮助。 当然了,昨天剩的面包蛋糕量还比较多,所以李健计划今天做的量自然要减少,要不然的话就容易变成一天推一天了,随机应变也是做生意的一大秘诀嘛。 做得不多帮的人还多了,做的效率自然也高了,今天结束的肯定会比较早,只是之后的看店,还得是李健自己上了。 鬼君竹、胡子他们可不像是梅矛,眼看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们身上这“义骸”就要到期了,到时候自然要褪去,只能够以鬼身示人了。 当然了,现在三个也都跟李千江他们一样,给自己的鬼身也换好了衣物,鬼君竹不穿那老式长衫了,而是换成了衬衫牛仔,反倒让他的身形和气质都更加凸显,胡子是简单的t恤休闲裤的搭配,百里则是跟现实中一样的小公主裙,果然是比那肉身躯壳还要出众的底子,看起来更加可爱,已经不是粉雕玉琢,而是天造地设。 面包屋里除了李健当然还有两个活生生的人类,可是不管是老天师还是陆风痕,李健都觉得让他们去看店不靠谱,老天师是太老了,虽然他实际上身体很强健,但李健可不想让人以为是“虐待老人”,而陆风痕那气质完全不搭啊,虽然他们现在在面包屋地位地下,但是也不能压迫太狠啊,李健又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所以没办法,最后他还是只能自己上,要等到有人可以顶替来看店,估计要等到后面那正式地完整版的“义骸”送上来再说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家这店里还没迎来几趟生意,就先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额,阮警官,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李健装作无意地瞥了隔间里一眼,阮健他们的到来还是江涛最先发现的呢。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走出来,还在里面帮忙。 “是啊,我也没想到啊。”阮健是一个人过来的,身上穿着便装,脸色有些疲倦,眼睛微红似乎也没睡好的样子,看起来也是专门为李健而来,“不过我觉得这一趟必须得来了。其实我在就想特意来这么一次,但是之前都有种种顾虑,不过这一次我也算是豁出去了,我们也就不必绕那么多弯子了。” 李健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要开门见山,自从意识到阮健在怀疑他之后,他就有所预料了,只是还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虽然心绪波动,表面上还是强做镇定道:“那……你说吧。” “我的疑惑有很多,可能要耽搁你不少的时间,你确定现在能成?” 李健笑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上午一般没什么人——你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这个时候跑来找我的么?” “哈哈哈!”阮健哈哈大笑起来,既然要对方坦诚,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老实承认道:“是,这都在我算计之列,不过也请你见谅,我实在是太迫切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你能满足我么?” “那得看你的问题,我能不能回答了。” “那就先从近的说起,昨天晚上,你是特意去找我的吧,为什么?” 李健早就猜到他会先问这个,昨晚的经历应该也是把他心中的困惑放大、刺激得他现在直接找上门来的直接原因了,不过要不要真和他说实情,李健却还需要考量一下。 这时却有一个声音传入他耳中:“可以告诉他……” “嗯?”李健愣了愣,看了眼阮健,这声音显然不是他发出来的,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倒像是…… “怎么了?” “没什么,”李健摇摇头,说道:“好吧,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是受人之托,专程去找你,为了看你……最后一眼。” 阮健心中一颤,他心里最主要的那个猜测,似乎就要变成现实了,他忍不住问道:“只有死人才会说要看最后一眼吧,你怎么……” “对啊,就是死了的人,想要看你、看你们最后一眼,有什么不对么?” 看着笑得很平静的李健,阮健一时哑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猜测是一回事,想法是另一回事,而换到了现实,那就更是另另一码事了,“是……他吗?” 他没有直接说出是谁,或许是担心期待变成失望,或许只是因为这样模糊的涉及会让他不再次触及内心的沉痛,看到李健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他却突然松了口气一样,一下子瘫在椅子上靠在后面的墙壁上。 “你现在,是什么感受呢?” 阮健苦笑道:“什么什么感受?我刚刚大脑一片空白,我都不知道我想什么……算了,下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我们把你放下之后,后来回去找你了,却没有看到你,你是怎么离开的?” “这算是一个问题吗?” “算一个大问题!” 第二十五章、家务事难断(下) 李健看了阮健一眼,他的表情很认真,虽然这种情况下,李健说什么对方应该都不得不信,而且说得越少越好,知道太多对他未见得是个好事,可是李健想了想,还是没想刻意隐瞒他。 其实他一直以来也没有对阮健说过谎,只不过在说话的时候都有所保留、或者换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罢了,而阮健之前也有顾虑,没有主动问,但是今天既然他都问上门来了,李健也觉得没必要敷衍他。 知道以后的好处和坏处目前都还只是停留在想象上,谁知道、谁能确定阮健一定会是什么反应呢? “那个……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不管听到什么,你都不要惊讶,也不要继续追问,能让你知道地,我肯定都会说,不说地你其实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懂我的意思吗?” 阮健深蹙眉头,定定看了李健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李健这才开始说道:“首先,这个世界上是有鬼地,不只是江涛,还有我的父母,还有……杨霭……” “杨霭?”阮健微微瞪大眼睛,哪怕做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惊呼出声,忙道:“不好意思,我……” “我知道,我能想象得到,这段时间狮城频繁发生人命案件,你还有你的那些手下们现在肯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其实我应该跟你说声抱歉,有些事情虽然和我无关,是必然会发生的,但我的存在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事情的发展;还有些事情,则是因为我而发生的,就比如蔡启智他们一家的事情。” 阮健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喉咙耸动了一下,告饶般苦笑道:“你还是一件事一件事,慢慢说吧,” 李健其实也是因为没理出头绪,所以才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听他这么说就道:“那我还是先从最近的事情说起吧,关于昨天晚上,我的确是受江涛所托,带着他去找你们,其实他也过去了,只是你们看不到他而已。” “他现在……在哪里?” 李健刚要开口,看到本来只是留了一条小缝的隔门被慢慢拉开来,江涛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阮健,他瞳孔猛地一缩,看着那完全看不到什么作用力却“自己开了”的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转头看向了李健,压低声音问道:“是……是什么……什么在动?” 李健笑道:“就是你刚刚在讨论的,也是你之前在想的那个人——哦,他现在是只鬼,所以你当然看不到他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阮健的声音都有些失真了,李健却看到江涛身后走过来的王生,继续道:“可不只是他呢,还有你最近接到的一个人命案子的主角。” 阮健蹙眉想了想,低呼道:“王生?!” 今天江涛的情绪可就不像是昨晚那么激动了,他毕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又是向来理性的刑警,昨晚满足了见阳间这些心念着的人的愿望之后,就已经放下了许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直到昨晚回来,才完成了从人到“鬼”的心境上的升华,只不过阮健找上门来,李健这里又显然是在说到自己的事情,他自然得走出来看看。 王生和其他的人、鬼都不熟,倒是昨晚上一起经历过的江涛和李健,被他当成了朋友,担心他情绪有不对才跟着过来看看地。 至于诺言,现在反倒和小萝莉百里聊到一起去了。 说起来诺言的年纪本身也是不大,至于共同话题,虽然没有生存在同一个时代,一个死后到地府一个滞留阳间经历也完全不一样,可同为女性就够她们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了,所以在鬼君竹不需要百里泡茶的时候,百里就跑过来把本来在帮忙的诺言拉了过去。 现在昨晚和阮健他们遭遇的已经到齐了三个,可惜除了李健,阮健一个也看不到。 这种感受最难熬,不过李健并没有要献血的想法,看不见就看不见呗,甚至信不信都由得他,李健只是自顾自介绍着:“没错,就是王生,前天晚上在永定村死掉的那个动作明星。他死后也成了鬼,后来阴差阳错地,撞见了一个奇怪的聚会……” 阮健的心理素质当然很不错,所以哪怕面对接二连三的惊讶,他现在还能够稳住,并且听得到还听得清楚李健说的话,知道接下去“戏肉”要来了,连忙压下心中多余的惊骇,开始听李健的讲述。 这时候那隔门边的江涛却突然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再叫我吧?” “好啊!”李健点了点头,冲他们招了招手,看着两鬼走回去带上门,又看着满脸古怪的望着那隔门的阮健,笑道:“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太好接受,不过……习惯就好了,就像我一样。” 阮健忍不住问道:“你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和他们接触,能够看到他们、听到他们的话?我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如果不是李健说地煞有介事,而且亲眼所见那隔门“自动”开关,还有此前种种的诡异事件都在加深李健身上的神秘印象,阮健也会认为李健是在拿自己开涮。 李健耸了耸肩,道:“我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什么人,不过我的确是能够看到鬼、听到他们的声音,甚至可以和他们接触,我身上大概也还有其他的变化。说起来你可能不太信,”他举起了自己已经重新被鬼君竹封印过的右手,攥成拳头,“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就灰飞烟灭渣都不剩了,简直跟毁尸灭迹一样。” 阮健:“……” “哈哈,我就开个玩笑……”李健收回手,想了想又问道:“说正事之前,还是问一个题外话,那个王生,他家里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家里?”阮健怔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隔门,当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别说隔门管着,就算开着,那“王生”跑到他面前他也不知道啊,“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负责案子,抓到了凶手,定罪都要看检察院和法院。不过……” “不过什么?” “外面流传的一些新闻是真的么,我问那个黄梨花,她说儿子并不是王生地,王生的夫人那边倒是一直很沉默……” “我问你你说你不清楚,倒是来问我这些八卦了,”李健无奈,“儿子是真地,不过是婚前就有的,其实看年纪也该知道,王生结婚的时候也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说回正题吧……” 第二十六章、帮阮健填坑(上) “狮城的鬼,远比你想象的多,王生就在死的当晚便无意中闯入了一次鬼的聚会中。 大概简单说下,鬼是有归处地,也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地府,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并不是所有鬼都去了地府,逗留在阳间的这些鬼,因为环境所限,也往往没办法作恶为害,尤其是你也看到了,人接触不到鬼,反过来也是一样,鬼无法接触人,那当然也无法直接伤害人,所以虽然鬼是存在的,但阳间的秩序依然得以维持,人类社会受到鬼的影响其实也很小很小。 不过王生所参加的这个群鬼聚会,却是因为本地的鬼差失踪,这些鬼去不了地府,然后再被一些有野心有谋划的老鬼一撺掇,他们就想要做一件大事——这当然会对人类造成不利,王生虽然成了鬼,但想法还是停留在人的一面,便逃了出来,却被一路追击。 然后刚好碰到了去林边路派出所要找你的我和江涛,我们帮他打退了追兵,也就把他带回了这里来。” 李健说的内容当然不完整,不过仅到这个层面让阮健了解到应该也够了,再多一点他反倒怕对方又不信了。 说到这里,李健看着已经完全目瞪口呆的阮健,问道:“你怎么了?” 阮健眨眨眼睛,“哦,信息量太大,我需要缓缓……” 李健笑了笑,说道:“其实如果能够接受这世界上有鬼的这个‘设定’,后面这些事情都是很好理解地。” 阮健不置可否,李健也让他在旁边默默沉思,等了一会儿才听他又问道:“所以按照你的说法,就是狮城的有些鬼聚集起来,准备对现实世界不利,要搞……恐怖活动?” 李健摇摇头,“不只是那么简单,你要知道鬼的力量虽然不完全像是我们想象或是鬼片里演的那样,没有那么厉害,但也绝对不弱,而且一样很诡异。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人是看不到他们的,他们始终在暗处,想要做什么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就算数量少一些,有没有威胁?” “威胁,或许比那些恐怖分子还要大。” “大多了,”李健摆了摆手,“那些恐怖分子,他们连进入我们国家境内都几乎做不到吧,进来了武器也带不进来,那又有什么意义?可是这些鬼不一样,他们就在这里,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能够确定的也只是他们会在近期搞事,但具体怎么做,也是两眼一抹黑。” 阮健蹙眉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你说的那个什么……地府,应该是管鬼的吧,他们不管么?” 李健突然失笑道:“管,当然要管,管事的人现在不就坐在你面前么。” 阮健先是:“。。。” 接着:“???” 李健伸出手,道:“重新认识一下,地府招待办主任,李健。” 阮健木然地被他拉起手握了握,反应过来后望了望周围,像是生怕有什么“隔墙之耳”一般,然后才凑到李健身前低声喝道:“你这越说越离谱了,什么招待办主任,你也是个人啊,怎么还能做鬼的什么……”他说着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从“招待办”的字面意思就能大概理解,这应该是地府在阳间的“机构”,是要在阳间长期存在地,那么有一个阳间人做“主任”,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 “不过,你是怎么跟地府接触地?” 李健苦笑道:“这个一言难尽,也是因为阴差阳错吧,刚好地府需要这么一个地方,刚好我入了地府那些高层的眼,于是就得到了这个任命,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好处。现在我这家面包店里面的鬼,已经比外面大部分地方都多了。” “你是说,除了江涛和王生,里面还……” 李健点点头,“当然,包括蔡启智地母亲也在里面。” “等等,那个蔡启智的母亲,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李健尽量简短地将蔡启智一家的事情和阮健说清楚,后者听到最后,已经是一脸苦涩,“难怪我们的案子一直没什么进展,那个无名尸骨原来还真是蔡启智地父亲,可是他们一家现在死的死没的没,就算有什么线索现在也很难证明了。” “而且凶手也已经成了鬼,所以……”李健耸了耸肩,意思不言自明。 阮健便觉得越发苦涩了,这灵异事件简直就是刑侦的克星啊。 本来刑侦尤其是把法医鉴证引入之后,越来越注重科学,可牵扯到灵异、鬼怪的方面,要如何科学得起来? “还好,上级也把这当成一个无头公案了,我回去就把卷宗整理一下,整一个好的由头就把这件案子了解了。”阮健这也是没办法,既然没必要继续调查下去了,那结案是最好的处理,他自己也就罢了,他那些手下可得从这种没头案中解脱出来呢。 “这么来说的话,”说到这儿,阮健的脸色又变得阴沉下来,还看了看隔门,“江涛他的……他也是因为,那个鬼报复的过程中被波及的牺牲品?” “没错,原本事情应该在罗鸣力那里就终结,可惜仇恨的怒火一直燃烧下来,蔡启智和他母亲都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甚至蔡启智连鬼都做不成。不幸中的万幸是,他还留了个孩子下来。” “我会安排人去张青衣的医院守着她……” “不必了,”李健摇摇头,“普通的鬼都远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人,你们最有力的武器是枪,但那对鬼是没有太大威胁的。” 阮健想想也是,点点头就不再多言。 李健又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帮忙把罗鸣力的尸骨安排一下,我把他和蔡启智安葬在一起吧。” 虽说罗鸣力曾经抛弃过蔡启智母子,但他后来回来的时候的确是有悔过之意,包括后来那恶鬼找上门来,如果不是罗鸣力一直拼命阻挡,恐怕蔡启智在四年前就已经步了母亲的后尘,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虽说李健对这句话并不是十分感冒,如果罗鸣力还活着他绝对不会建议蔡姐和蔡启智他们原谅他,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死如灯灭,都已经死了甚至连魂体都没了,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真的可以放下了。 相信蔡姐,也是会支持他这个想法的。 阮健点点头,“我回去会尽快安排的,只要结案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你刚刚说的杨霭?” “你今天还真的是想要把自己所有的坑都填上是吧?” 第二十六章、帮阮健填坑(中) 既然开了头,李健觉得多说一些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杨霭的事情严格说来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干涉在其中,原原本本都告诉阮健也没什么。 看阮健眼中确实有期待,李健也知道这个案子其实让他一直很苦恼。 虽然从表面看,不管是杨霭的死、李菲儿的受伤,还是秦守仁的身亡,都可以归为自杀或者意外,但阮健一直都觉得不太对,一个好的、负责任的警察,在无法查出真相的时候,无疑都会感觉到痛苦,虽然阮健的粗神经早就锻炼出来,能够接受这些个不顺,但总是免不了遗憾,如今既然得知了有另外一种解释,就算无法从李健这里得到答案,他也会想方设法去继续寻根问底。 正是想到这一点,李健也不想他再去耗费那些力气,还不如由自己直接给他答案。 “杨霭啊……她不是自杀的!” “果然……”阮健一拍掌,立刻说道:“我就说她的死有太多的疑点,这个自杀看起来太完整了一些,反倒让人怀疑,因为一个因为情绪低落甚至是绝望而寻死的人,其实在当时是没有那么缜密的心思,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到地。更何况她如果想要躲避大家悄悄自杀,没有必要用跳楼的方式,这毕竟太残酷和显眼了一些;而若是她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却又为什么偏偏挑在没有人的时候跳? “而且,当时她的宿舍同样没有人在,她却还要把门反锁起来然后再跳楼,有这个必要么?这看起来简直就是在刻意制造自杀的假象,弄成密室杀人,可偏偏却用跳楼这种方式,本身就自相矛盾了。还有那鞋子同样很奇怪,跳的时候难道还有一只鞋子被绊下来才会留在楼上宿舍吗?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才会一直坚持认为她的死是有疑点地。只可惜没有目击证人、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杨霭平常的人际关系不太好,和别人的交集不多,所以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后来听说那个李菲儿的事情,我们特意去医院问她,只是她的父母一直不让我们跟她过多接触,也没有从她那里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对于这些阮健早就有猜测,正在意料中,所以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憋在心里的那些话之后,就又问道:“是谁杀了她?” “秦守仁,就是那个,在自己办公室里溺水而亡的教授。” 阮健皱起眉头,看起来也不是很意外,也不知道是他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想法,还是因为之前听到李健提起就已经将两件事情、两个死者联系起来了,只是这随之而来也就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那这秦守仁,又是怎么死的?” “杨霭、李菲儿还有秦守仁的事情,其实可以并做一件事,而后面两件,只能以灵异解释,因为涉及到了鬼,不过前面一件案子,你倒是可以找到一些证据来。” 阮健面色一喜,如果只是知道答案的话,对他来说遗憾仍然不能补全,因为死者的冤情并没有得到昭示,他更希望是能够用正常的方式完整的结束这些案子。 “其实,杨霭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一些她的私密事情,秦守仁在害死她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时间紧迫,并没有拿走她的日记。那本日记,应该是被杨霭的父母收拾遗物的时候,一并带走了。” 有关于这件事情,李健是从杨霭的记忆中得知地,这也是近来才有的一个收获。 杨霭的残魂化作了一圈红线在他的手腕上,而与那阴阳虫一样,这红线也同样对他有影响,虽然没有到那次做梦那样子,但是他的脑中的确接收到了一些与杨霭有关的信息,虽然有些破碎不全,但是结合自己了解以及猜到的一些讯息,他也差不多可以补全杨霭跳楼的整个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了。 “那她的父母怎么会没有发现,不然怎么一直没有来通报?” 李健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他们压根就没有翻开来看,也许是……他们甚至将那些遗物直接毁了。” 阮健立刻就要起身,不过只一下他就坐了回去,苦笑着摇摇头道:“算了,这种事情也急不得,你还是继续说吧。” “其实日记这种东西,我没记错的话,是很难当成直接证据的吧,它的证据效力太低,未必会得到承认,只能作为必要时候的佐证。所以你们还需要去收集一下人证物证,那个李菲儿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李菲儿?”阮健疑惑道:“她和杨霭的关系很好么?” “还可以吧,按照杨霭——嗯,她也成为鬼了,她自己的说法,她是把李菲儿当成唯一的好朋友的,甚至连去做人流的时候,也是李菲儿陪着一起去地……” “等等,人流?”阮健瞪大眼睛,这还是他听到这个案子的剖析之后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色,这应该是他唯一感到意外的地方了。 李健苦笑道:“就是人流——杨霭本来是打算本科毕业后继续读研,她选择的导师就是秦守仁,只不过没想到是羊入虎口。她被秦守仁胁迫多次之后,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找李菲儿,骗她说自己跟校外的男朋友有了意外,一起去做了人流,但是没想到,手术出了意外,她以后都不能够再生育了。她去找了秦守仁,要跟他摊牌,估计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秦守仁就有了把她除掉的心思,谋划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机会,他就动手了……” 阮健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倒是李健很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问道:“你干什么?” 阮健冷笑道:“这个人渣,他死得早算他走运,不然我……” 李健突然幽幽地说道:“那是杨霭干地!” 阮健一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在知道有鬼的存在,知道这些是灵异侧的事情之后,这些答案本就不该感到惊讶地。 “可笑么不是,世间的正义,有时候还需要自己变成厉鬼才能去索取回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杨霭变不了鬼,我也同样不会知道这些事情,那么她的死,可能就会这样,随着时间被人们遗忘,以后或许还会变成那栋学生公寓楼的谈资,而在你们的卷宗里,也就是一堆放着盛灰的资料了。”李健突发感叹,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笑道:“不过还好,我现在无比庆幸这世上有鬼,而我能看到鬼、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悲喜痛苦,我还能够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你,把这些真相传达出来,通过你再一次去伸张正义。或许,这才是我这个地府招待办主任存在的真正意义!” 第二十六章、帮阮健填坑(下) “你在干嘛?”胡子看着靠着隔门低着头的江涛,奇怪地问着,他的手里还拿着两个托盘,上面都放着包装好的小面包,显然是要拿出去柜台摆放的。 “哦!”江涛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来,帮他把隔门拉开让他出去。 胡子走到店门口,正要跟李健说一下他们付款的事情——从一大早开始就做事,到现在才有点儿谈私事的空闲,就看到收银台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看着三十岁上下,不过气质很沉稳,他立刻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在外人面前该克制的还是要克制,反正不急在这一时。 不过等到放完面包要回操作间的时候,他还是冲李健说道:“老板,那个提子好像没有了,在哪里还有?” 李健想了想,说道:“你到放改良剂的旁边找一找吧,我记得还有一包……” “改良剂,放哪里?” “就在酵母旁边啊!” “那酵母又放哪里啊?” 李健:“……”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他干脆站起身来,又对阮健抱歉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帮他们拿个东西。” 阮健却也站起身来,笑道:“那看来还是我打扰了,你去忙你的吧,其实我那边也有事情,先走了。” “啊,这就走了啊,后面不继续听吗?” “该了解的,不是都了解了么?” 李健想想也是,便没有再挽留,“那你随意吧……” 阮健笑着招了招手,看着李健他们走进隔门里,发了会儿呆,然后看到隔门那边还开着,而且很奇怪地,正在轻微幅度地左右摆动着,不知怎么突然福至心灵一般问道:“阿涛?” 隔门瞬间停止了摆动,阮健仿佛能够看见有个人呆立在那边,同样注视着自己。 他凝视着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地方,默然无语了片刻,突然转身就走。 他怕再留在这里,他会忍不住去找李健,求他帮帮自己,让自己能够看得见江涛,能够再和他说说话。 李健虽然没说,但他怎么能够猜不出来,对方很可能是有办法可以帮到自己的,但且不说这样又要麻烦对方,他的理智也会告诉自己,人和鬼到底不是一路地,江涛也会有他将去的地方,与其纠缠不舍,何不果断分别? 就像是昨天晚上去找自己,江涛也只是为了看一眼就走,自己总不能不如他吧? 那样的话,自己如何还能做他的“头儿”? “头儿……”也就在阮健离开店面的时候,江涛跨出了隔门,看着外面喃喃着,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我都是跟你学的啊!” 这边阮健回到了车里,却开始在脑子里先过了一遍李健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 这一趟过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收获会这么大,有些早就猜到的事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有些则是没有头绪却被直接点破的问题,还有一些虽然知道答案也无用,可至少能够让自己心安一些。 首先是无名尸骨,确定了是罗鸣力,那么这案子其实可以结清了,毕竟牵涉到了鬼怪,把他当成失踪死亡人口就可以了,而蔡慧雯和蔡启智母子的死亡,也依然只能按照意外和暴毙,不用去更改了。 接下来是大学里的跳楼案,自杀当然可以完全推翻了,既然是谋杀,有人证李菲儿,再去找到杨霭的那本日记,同时找到杨霭过去人流的记录,以及秦守仁和杨霭接触的一些证据,沿着这个方向查下去,相信真相很快也会水落石出,有的时候其实就是这样,缺的就是一个指引性的方向和关键的线索,如果能够找到,后面的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至于秦守仁这个凶手已死,死了又怎么样?死了就能够掩盖他的那些罪恶,就能够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了? 阮健今天初次确认鬼的存在,其实对于鬼的感受倒并没有那么深刻的在意,“人死如灯灭”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可对于活着的人,这却很重要,不管是杨霭的父母,还是他们这些办案人员,还是一些知道、了解、关系这件事情的人,甚至包括李菲儿,这件事情如果一直不能够真相大白,对她难道就不会有影响么? 只有正义,才是为了大家的! 当然了,秦守仁的死亡,不好意思,我阳间的警察管不了阴间的鬼,你就是意外溺死,运气不好嘛,没办法。 虽然这个疑点其实比跳楼案还大,再加上秦守仁的身份所带来的社会影响,其实警局的领导是倾向于谋杀地,可证据呢?总不能说是鬼干地,说了也没几个人信啊,那就最多只能当无头公案了。 而最后一个,却是阮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来了听了之后,却立刻当成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从那个滨湖村六狗三鸡诡异死亡事件衍生出来的一些事情。 虽说阮健之前也想过往灵异的方面想,但是在和李健正式接触坦诚沟通之前,这仍然停留在一个猜想甚至当做幻想的阶段,毕竟这种事情未经证实的时候,怎么想都没关系,但是正面碰上了,总是免不了感到惊讶甚至三观崩坏。 阮健的神经当然没有那么脆弱,但他也有一种世界观刷新的感觉,而现在要考虑的则是,自己一个“阳间”的警察真的可以去管那些鬼的事情么? 按照李健所说,狮城的鬼差没了,那大概是相当于“阴间警察”的身份,为什么会没了,怎么没有继任者呢?这其中的疑问很多,但李健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完全告诉自己,或者说他本来要留到后面说。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阮健知道其实探寻其中的秘密不是关键,自己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才是,他一开始过来地是想只要自己知道了真相,就有自己的办法来圆满的解决这些事情,可现在看起来,以这件事情来说,光凭借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办到地。 那么李健为何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是一时嘴快说漏了嘴,还是希望借自己的口,往上传达? “不过,如果鬼真的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存在了,那没有理由没有别的人知道啊,尤其是上面那些人……”阮健托着腮想了想,还是不得要领。 摇摇头,他决定暂时先把无名尸骨和杨霭的案子确认下来,这两件事情及其连带的案子定下了,他和支队的手下们都能够轻松不少,再加上已经抓到了凶手的王生被杀案,这些困扰的问题都有一个好的收尾,他们也能够更快的把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件大事上来。 “希望狮城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第二十七章、李健的特训(上) “你看,不就在这里嘛,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李健指着角落边上的半包扎好口子的葡萄干,对胡子说着。 胡子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才来多久啊,我现在连卧室都会走错……” 梅矛在一旁忍不住补刀:“那纯粹是你傻吧?” “你才傻嘞,你帮我还是帮他?” “我这叫帮里不帮亲!”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李健看着这两个突然开始自己斗嘴的家伙,一时哭笑不得。 回头再看一看,却发现大家基本都做了各自的事情,反倒自己进来这一时竟然找不到啥事儿做了。 “阮队他来找你,就是问那些事情?”这时候江涛跑到李健身边来,问起了阮健的来意。 他刚才背在隔门后,也听到了一些,但并不是全部。 “是啊,能说的我也差不多都告诉他了,相信对他很有帮助吧。”李健说着,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想说,他有没有提起你是吧?” 江涛摆摆手,苦笑道:“这个我早就看开了,倒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是……你真的跟他说了所有的事情?” “挑挑拣拣吧,其实也没有说全部,不过也差不太多了。其实吧,我感觉让他知道有鬼,其他事情告诉他也没什么了。”李健说着,却并没有将鬼君竹在自己耳边发声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江涛有些担忧,“以阮队的脾气,他知道了那些老鬼的阴谋,肯定会想着要插手,那样的话会不会引来官方的注意?” 李健笑道:“有官方注意也不完全是坏事,反正我觉得光光是我自己,是摆不平这件事情的。” “但是官方参与进来,又有什么用?” “谁说没有用?”李千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到了他们身边来,瞥了江涛一眼,淡淡道:“要知道阳间同样有许多能够对付鬼的能人异士,天师和陆风痕他们就是很明显的例子。而且天师所在的一线天宗门还算没落了,现在阳间不管是道教还是佛教乃至其他各种教派都有着针对阴阳的学术和对付鬼的手段,官方参与进来的话,这些阳间的势力也会名正言顺地介入进来。” “这么说,阳间知道地府存在的人应该不少吧?” 李千江一摊手,“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所得到的消息,其实也是从一些生前是阳间高层的鬼那里知道的,但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而了解的信息也是比较碎片化,加在一起都不够拼凑出完整来。说起来倒是有些好笑,这些高层因为知道地府的存在,也知道人死后可能会成为鬼,所以他们当中死亡后能够化为鬼的反而极少,远的不说,就单单近二十年来累积下来的数量都是屈指可数,可见一斑了。” 李健猜测道:“应该是因为死的时候念头不够强烈,不足以产生刹那强大的意识,也就无法形成鬼吧?” 李千江点点头,苦笑道:“是啊,所以说世事总是祸福难料的,知道的越多不一定就越好。就是因为这种几率小,所以就算最后成为鬼的那几位,也会有些不太好的变化,或许是根本没有独特的能力,是一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普通鬼;又或者记忆缺失,这和蔡姐的记忆混乱不同,是完全遗失了,捡都捡不回来。” 江涛诧异道:“那你们……那地府为什么一直没有想过要和阳间合作呢?” 李千江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根据我看过的资料来算,历史上其实有过合作的,那个时候甚至连阴差都没有设置,地府在各地开设鬼门,鬼自然便会朝鬼门而去,因为阳间众生都知道如何去向,而且还有专门的鬼道,无需引导;可是随着时间变迁,阳间人寿命不足的缺点便显露出来了,与地府直接合作的那批人渐渐去了之后,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也开始人心思动,中间又出了一些变故,甚至有些阳间野心之辈,想要利用地府来实现自己的私欲。 “而关于鬼门的传说,也在脉脉相传中渐渐变味,因为能够看见、接触到鬼的人实在是太少,很多人根本不相信鬼的存在,甚至出现了许多淫祠私庙,假借地府之名,聚敛财物、行苟且之事,被披露之后脏水也都被泼到了地府的头上,地府的威信一再受到打击,哪怕阳间人的畏惧依旧,却已经没有了尊重和敬意,反倒随着人类求生的本能,开始排斥和抗拒这种存在。 “后来地府便开始渐渐对阳间封闭,只以阴差在阳间巡弋,因为阴差有限,像是狮城这种小地儿,只以临时的编外鬼差任职,让本地的孤魂野鬼自行认领、流水而变。而往常,其实也有如同狮城这样鬼差发生变故的时候,不过这一次,显然闹得太大了……” 李健和江涛都听得入了神,一时间一人两鬼、一说两听,竟都忘了要去做事了。 还是那边结束争执的梅矛和胡子过来叫人,“喂,本来都要提前下班了,再这样干站在那里,又要拖晚时间了啊!” 梅矛更是抱怨道:“我就感觉昨天晚上没卖完肯定是昨天有所耽搁的原因,去晚了错过了一波高潮了,别今天又这样啊!”虽然时间尚短,但他的适应能力显然超乎李健的意料,已经能够很完整地将自己代入现在的角色和责任中去了,目前来看干得还挺不错。 虽然那头艺术感十足的长发初看到的人会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这具肉身的颜值是无可置疑的,这也让梅矛在与人交流的时候,不错的第一印象加上他良好的性格——嗯,至少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的性格十分好——让他具有很强的亲和力,这段时间居然已经认识了不少学生朋友,虽然严格算下来都只是泛泛之交。 李健其实很怀疑,再过一段时间下去,这厮是不是就要在这学校开始玩起脚踏几只船的尝试了?毕竟这学校的一些女生……嗯,真的很好勾。 当然了,李健没勾到只是因为不想去勾,而不是勾不到(确信)。 至于胡子在这方面就要差多了,他这肉身的形象实在太过普通,很难让人多看一眼,再加上他还是地地道道的宅男性格,跟人交流往往还是要别人先起话头,所以和梅矛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好了,先做完,再说事儿吧!”李健一拍掌,作为老板还是要以身作则的啊,这毕竟是自己的店啊,确实要多上点心。 看看一直忙个不停的蔡姐,还有旁边居然和她开始聊天也同时在帮把手的老天师,李健都感觉有些汗颜。 第二十七章、李健的特训(中) 每日的工作生活,如果一直都波澜不惊,那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单调,肯定会让人感觉到无聊、无趣,甚至厌烦。 不过等到生活中陡然增添了太多的波澜之后,李健反而对于原本普通平凡的那些日子开始怀念起来,而当下能够享受到的哪怕只是片刻的平静,也让他尤为珍惜。 当然表现出来并没有那么明显,毕竟感觉很多时候都是比较抽象地,没有真正发生、真正看到真正经历的时候,李健要说自己对于那未来的某天有多么的恐惧,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相信。 “不过总算是做完了……”把最后一盘现烤装上了柜台,李健舒了口气,珍惜平凡不代表喜欢做事啊,但李健也不知道如果不开这面包店的话,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所以暂时先开着再说了,毕竟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底气对每天稳定的生意赚的钱说不。 而且想想真要是不营业的话,那他就得要带着这一大群鬼真正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那场面原谅他暂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除非鬼君竹说的那个“义骸”真的送来了,大家都能够以人类的身份来示众。 但是到那个时候,大家的身份又是个问题了,不知道老天师有没有办法遮掩过去。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没必要非得去想没有意义还让自己耗费脑细胞。 接着,李健就安排了一下老天师和陆风痕去洗盘子,又然后让蔡姐、梅矛他们整理好送去分店的货。 今天做的量有限,但因为昨天晚上两边剩的都多,也都堆积在这里了,而且今天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迎来顾客的高峰期,所以现在仍然剩的不少,以至于平常本来只是一小部分送上去,今天却分出了一半出来,准备送到上面去。 梅矛一边收拾的时候还不忘跟李健说道:“待会儿别忘了帮我们付钱啊,我们东西都订好了,就等着付账了。” “行了,我知道了。”李健失笑,看他们似乎真有点儿“执着”,倒是对这个直播的事情有些期待起来了。 这时候李千江却走到他身边,面带笑容地说道:“李健,鬼君有事情找你过去哦。” “找我?有什么事……”李健想起之前还没做完事的时候鬼君竹就突然把李千江叫过去,他还没当回事儿,现在看来难道就是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是关于,怎么特训你的事情。” “啥,特训?”李健眨眨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千江笑得很和善,“是啊,为了能够让你增强自保的能力,当然了,同时顺便也增加一些保护我们的实力,所以鬼君帮你安排了一项特训,就是为了能够加速你掌握右手上那些虫子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风波中,多一份这个力量,将会很有用。” 李健眼睛眨得更厉害了,好像有眼疾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搞什么特训,我又不是飞虎队。” “你怎么会想起飞虎队?” “哦,刚重温了星爷的‘逃学威龙’……” 李千江点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差点被带到沟里了,“别问那么多了,等到过去就知道了。” 李健心中确实很纳闷,可不是装出来的,不过他还是交代了梅矛和蔡姐两句后,就跟着李千江走到了客厅里。 自从鬼君竹来了以后,这客厅最中央的大沙发基本是他霸占了,蔡姐看电视的时候都是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不过好在鬼君竹对于电视并没有在意,也似乎不受影响,所以不管是蔡姐还是王生他们看电视的时候,都不受影响,甚至如果不刻意去注意的话,当时都不会发现鬼君竹的存在。 反倒是客厅角落那台电脑争抢得多一些,李千江、梅矛、胡子三方争霸,现在因为梅矛和胡子暂时“结盟”,李千江遭到了压制,已经连续几日夜没有碰过电脑了,只能玩自己的手机。 当然了,李健是不需要跟他们抢的,因为他自己有本子。(李千江:mmp) 这时候百里小萝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丫头鬼身有了公主装之后,就直接把那快到期的“义骸”无情地抛弃了,反正她不用做事,只需要伺候着鬼君,有没有肉身并无影响,反倒魂体的状态更佳,李健虽然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有什么能力,但也能看出一些,多半是和控制有关的,因为用鬼身在沏茶的时候,明显比“义骸”的时候衔接更自然,虽然这其中应该也有“自己的身体用得更自如”的关系。 鬼君竹看着李健过来,便笑道:“千江跟你说了吧,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意见……另说,不过我有很多疑惑。” “说!” “你之前不是说这个东西要循序渐进来的嘛,贸然加快速度,这对我的身体也有害的吧,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样的力量……” 鬼君竹点点头,“之前是之前,没有这么急迫的事情,所以我也没必要说出来啊。” 李健&李千江:“……” 您说的好有道理,我们竟然无言以对。 鬼君竹又道:“我既然会说出来,那就有把握这不会对你造成伤害,至不济也能将影响降到最低。之前你既然打开了封印,想必也感受到了它的厉害,想一想自己能够随意地发挥,是不是很期待呢?” 李健不否认自己的确很期待,但是一想到“特训”这个词,就不禁心中忐忑。 他突然问鬼君竹道:“不对啊,特训的话我最近没空闲时间啊,你们身上这个‘义骸’不是快到期了么,那样没人帮我看店了,我还得要看店啊,哪来的时间特训?” 唯一能帮忙的就是胡子了,他要是没了“义骸”,就也没法出去见人了。 李千江也看向了鬼君竹,这事儿是鬼君竹提起的,也没有提前告诉他,所以他确实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刚刚才会和李健一样疑惑,不过李千江猜到鬼君不会轻易“放过”李健,也乐意看看热闹——无关恶意,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反正鬼君竹再怎么坑,也不会真的害李健,最后的结果还是会好的,过程磕磕绊绊一点,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这个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你把开头做好了,后面就会一切顺利,你不需要时时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不会影响你做正事的。” 李健点点头,只是看着鬼君竹那笑容,总觉得心里有些古怪。 真有这么便利这么好的事情? 第二十七章、李健的特训(下) “首先,你需要明白,你现在右手的力量来源,就在于你右手腕上这圈虫纹,而这些阴阳虫,也因为彼岸花与你的右手融为一体,它们又是寄存在彼岸花上,所以愿意将力量借给你,你能够使用,但要掌握,却需要很漫长的练习才行,这也是我当初会那么说,并且给你打上封印的原因。 “但是万事万物,不会只有一种办法一条路,殊途同归、并不稀奇。而你若想要快速地自如运用这股力量,自然就需要去讨好这些虫子,只有取悦了它们,并且让它们信任你,才能够让它们放心地为你所用,那么用出来的力量,当然也就会随你的心意,你想要破坏强大就破坏强大,你想要收敛力量就收敛力量,收放自如、存乎一心。” 李健:“???” 突然感觉变得有些奇怪了,是我的错觉还是崩画风的前兆? 鬼君竹似是没有看到他的神情,继续说道:“其次,既然明白了使力的方向,那么就该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够取悦于这些虫子。你有着良好的基础,因为你提供它们的‘住所’,但这只能让他们愿意把力量借给你。 “虫子也是有骄傲的嘛,不能你说,第一秒我想要发挥全力,它们就全都跟着使上劲儿,然后下一秒我要完全收住力道,它们就也跟着乖乖听话,那岂不是很丢虫面?” 这下连李千江也变得满脸问号了,只是和李健一样,看到鬼君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继续说,他也就没有开口打断。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什么东西才能够让这些小家伙,信任你、甚至依赖你,愿意成为你的附庸?这个,就需要慢慢一步步来了,你需要先获得它们的好感——知道虫子最喜欢什么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叫李健和李千江都是一脸懵逼,好一会儿后李千江看了李健一眼,才试探着问道:“t……糖?” 李健看看他,又看着鬼君竹,感觉有些荒谬。 一分钟后…… “这里有白砂糖、冰糖、红糖、麦芽糖以及……蜂蜜糖浆。”李健介绍完摆在自己面前茶几上的那些事物,然后看着对面的鬼君竹问道:“然后呢,要怎么办?” 鬼君竹低下头看了一圈,又闻了一圈,然后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才点点头道:“那先试试吧,把右手上的封印揭开,然后拖着右手在这些东西上面绕一圈,看看情况再说。” 李健和李千江对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按照他说地,解印之后,左手托着右手,先放到了最右边的一堆白砂糖上面。 大概过去了几秒钟,手上那圈虫纹图案果然有了点儿变化,只是变化很慢,不注意看的话甚至都发现不了,前后衔接的虫纹看起来似乎是在慢慢追逐着“跑起来”,只是如此两三圈之后,就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李健看了下手下的白糖堆,看起来似乎少了一些,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觉。 李千江问道:“它们不喜欢这个?” 鬼君竹看着他,“你在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再看看下一个……” 李健老老实实地将右手拖了过来,放到了几颗冰糖上,这下反应剧烈了很多,那些白糖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了起来,只是也就比之前稍微长了一点儿,之前是几秒钟,这一次也就是十几秒多的时间,就又停下来了,李健甚至还抖了下手,可那些虫子却傲娇地伸个懒腰都不愿意了——嗯,它们到底会不会伸懒腰,这种小细节就不用深究了。 接下来依次是红糖、麦芽糖和蜂蜜糖浆,这些差不多就是李健暂时能够在店里找到的含糖的所有东西了,只是没有一个能够坚持超过半分钟地,反倒是如同“台风过境”一般,当结束了所有的测试之后,茶几上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糖汁四溢,黏黏稠稠地。 只是结果嘛,目前只能说,麦芽糖是最吸引这些虫子地,因为坚持的时间最久,但是在红糖那里,虫纹圈的“转速”最快,具体意味着什么,李健就抬头看着鬼君竹,希望他能够给一个准确的答案了。 “我早就料到了,这些东西都还不够,对于它们的吸引力不足,还有其他东西吗?” 李健&李千江:“……” 你早就撩到了你不早说,现在放马后炮? 李健想了想,便问道:“如果是成型的糖果行不行?” “当然可以,”鬼君竹点点头,笑道:“其实只要是甜的都可以,至少都值得尝试一下。” 然后两分钟后,李健去校门口旁的便利店买回来几种糖果,包括瑞士软糖、棒棒糖、奶糖果味糖以及……巧克力。 “这个也是糖果?”对于糖果鬼君竹还知道些,但是巧克力就感觉有些奇怪了,拿了一块剥了包装纸尝了一口,表情古怪道:“味道有点奇怪,不太像甜,好像还有点儿苦啊……” 李健笑道:“我看到有就顺便买来了,反正也就是试一试嘛,没效果也没什么影响。” 然后他再一次按照之前所做的,准备再一一尝试一次,这次却是从巧克力开始尝试。 刚开始还毫无反应,至少看着完全没有反应,还是李千江眼尖,过来将那巧克力拿起来,结果拿到手上就感觉就是一团废纸了,“都没了?!” 鬼君竹也不由看过来,惊讶道:“奇怪啊,这个东西也行?” “所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吗?”李健也拿起了另外几块,发现这几块巧克力全部变成了废纸,里面的巧克力块早都没了,毫无疑问都是被阴阳虫吸收掉了,虽然这个过程肉眼不可见,但是事实摆在面前。 唯一可虑的是,刚才那虫纹圈压根没动。 “不是没动,”当听到李健问起这个的时候,鬼君竹笑道:“是因为动得太快了,肉眼跟不上,实际上在你眨眼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瞬间的转动,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是动也没动一样,但实际上却是过了一圈,你说快不快?” “这么说来,这个巧克力就可以用了?”李千江则是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一轮测试下来,也就这个结果最令人欣喜了。 鬼君竹点点头,认可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等等!”李健一时没顾上右手腕,一口打断后回过头看着鬼君竹,“所以你说的特训,其实就是训这个?” 鬼君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然,你以为是训什么?” “可是这个,不叫训吧?我怎么觉得,说是我被训还差不多?” “所以才叫特训啊!”鬼君竹在“特”字上咬了个重音,表情很认真。 李健:“……” 一旁的李千江:“……” 第二十八章、风波夜前奏(上) 别说李健了,李千江之前也没想过,鬼君竹口中说地煞有介事的“特训”,就是这么个模样。 不过嘛,做肯定还是要做的,鬼君竹虽然喜欢打击人的正常三观,但他办事还是靠谱地,他既然说这是有用的,那就是有用的。 李健其实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严格来讲这力量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所以说让他“讨好”一下那些小虫子什么地,并不会接受不了。 不过心中的别扭感多少还是存在些地,而且…… “所以,以后它们就要吃巧克力为生了?” 鬼君竹摇摇头道:“你要当养小孩一样,好的肯定要让它吃,但也绝对不能一味吃好的。最好还是让它们知道,只有依赖于你,只有听你的话,它们才能吃到那些好的东西。” 李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当然没养过小孩,但以前养过狗,而且老实说,感觉现在人养小孩跟养猫养狗差不多——反过来说意思也一样,反正就是不管对孩子还是狗,一味的溺爱肯定不行,需要“训练”他们,让他们知道怎么样才好、怎么样才不好,这种最基本的判别,也有助于维持关系、同时自己也会比较省心。 鬼君竹又说道:“不过下一次要用,也一定要用这一种,不要做任何改变,他们既然认准了这个味道,那不管是什么你觉得更好的东西,都无法让它们改变,所以也不要去尝试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李健这回是真的懂了,“那……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当然,我刚刚就说过了,这只是一个开始,除了吃,它们还爱玩,这对你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李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鬼君竹笑着继续道:“只要一有时间,你最好就不停摇动你的手,用各种方式摇动,这个过程中,就会自然而然让它们产生娱乐感。” 有了之前的经历,李健这时候反倒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全新的“设定”,苦笑道:“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把他们当孩子养了啊?” 鬼君竹依然笑着,语气却认真了许多,“这些冥界虫,不仅是智力与孩子差不多,性情上其实也差不多,当然他们的破坏性比熊孩子也要大多了,但是在能够好好讲话的前提下,针对孩子的那些方法,对他们当然也有用。” “那还有呢?” “小孩子除了吃喝玩乐,你还想让它们做什么,学习吗?”鬼君竹说完再次坐回了位子上,又端起了茶杯,正准备喝下,突然意识到这茶已经凉了。 他转头看了眼左边宿舍那一边,没过一会儿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的小萝莉百里就走了出来,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诺言。 两个女孩刚刚显然是在宿舍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看到诺言的脸颊有些微红,过来之后也不敢看李健他们,只是局促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做什么;百里却是很自然地过来烧水,准备开始帮鬼君竹沏茶。 李健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说道:“那现在,可以先把它封印住么,我等下还得做事呢。” 鬼君竹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可以试试看,给这茶几一拳。” 李健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虽然鬼君竹的表情看起来自信满满,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转头看了下李千江,李千江虽然也是面带微笑,但是嘴角却隐隐在抽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不过看到李健看过来,他却也点了点头。 李健并不知道等到他回转头去,李千江已经在翻白眼了。 “那我,真的试一下?”李健却有些心痒痒,如果能够验证这种“特训”是有效地,的确是现在甩一拳看看效果比较实际,可是干嘛非得要打在茶几上? “那不然你要打电视、沙发、地板、还是墙?”鬼君竹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又问着。 李健想了想,算了干脆还是打茶几吧,不过他到底还是存着小心,这一下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压根没有用几分力气,一拳“轰”下去—— 砰! 哗啦啦……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山海呼啸——当然是不可能地,但是这茶几崩裂开来的动静在这一小块空间的客厅里也绝对不算小了,就连在操作间里面还在收尾工作的人、鬼们都往这边看过来,而在一边的诺言也被吓了一跳——是真地差点跳起来。 那张茶几上面是一面厚实的透明玻璃,除了刚刚放在上面的那些吃食,大部分的地方都被一套茶具占据了。 小萝莉百里当时正在沏茶,但她也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端起了烧好的那一壶茶甚至将鬼君竹的那个茶杯都拿在了另一手上,然后在下面的茶几“塌方”的瞬间,在那些茶具们都零零碎碎的跟着跌落下去的时候,她还能够纹丝不动、沉稳冷静地做出倒茶的动作,倒完后就把茶杯递给了鬼君竹。 鬼君竹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笑着看着下面变得粉碎的茶几,笑道:“这张茶几还是小了点儿,终于可以换一张了。” 李健:“……”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天当然是李健自己来看店,他之前还被胡子拉过去帮他们付完了全款,看着他们选好的手机、麦克风等直播设备,李健倒也懒得去心疼钱,毕竟这是鬼君竹那里都得到首肯地。 大概是因为这张卡来得太简单,李健甚至到刚刚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而即便是如此,他的感觉也只是一串长长的数字,远没有对待自己的银行卡里面的钱来得重视——要是自己的卡,那肯定得心疼犹豫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土豪。 说起来这段时间他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自己来看店了,不过今天也不算静,他记得鬼君竹的叮嘱,有事没事就要摇晃两下右手,至于左手还可以用来开手机看小说,那样子看起来跟个神经病似的,还被不少男生女生都取笑过呢。 当然了,都是熟悉的人善意的玩笑,李健也不可能跟他们说实话,就开玩笑的说自己手抽筋,结果还真有一个小姐姐信了,居然跑过来要帮他拉一拉,吓得李健这个钢铁直男果断拒绝了。 他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单身恐惧症”,而是担心她接触到自己这手万一自己没控制住给她人道毁灭了呢? 虽说之前那一拳出乎意料地打坏了那张已经用了几年、其实也该是时候换一张的茶几——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打回鬼君竹去?但是后面还是证明手上的力量的确是得到控制了,鬼君竹也告诉了李健,他需要在心里面相信自己能够控制住这股力量,而在那一刹那他心里却是虚的,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李健:卧槽敢情这还怪我自己咯???) 口腹之欲得到了满足的“冥界阴阳虫”们当然是乐意配合李健地,所以李健随后按照鬼君竹教的方法,和它们取得了“联系”,也感觉到自己能够掌握住这股力量了,可是自信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才会有的,现在可不敢随便拿这手去碰别人。 今天的生意明显就比昨天好多了,昨天生下来的面包蛋糕其实在傍晚之前就买个一干二净了,要知道一天的最高峰还没到呢。 而到了晚上,人也越来越多,又加上今天做的货这里留的没那么多,所以还没到九点的时候,柜台上就可见一些空旷之处了。 而连续两个小时断断续续的高峰期结束之后,李健才能够有比较长时间的空闲,来好好观察一下自己的右手腕,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第二十八章、风波夜前奏(中) 今天还只是第一天的“特训”,指望第一天就产生根本性的改变,李健从来就不是这么乐观心大的人。 不过嘛,这就跟学习一样,很多人没办法一直坚持下去,虽然说这种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看到效果和变化不会是根本原因,但也绝对是影响坚持的一个重要因素,如果能够有一个比如说随身系统那类将很多东西数据化的玩意儿,可以在你察觉不到自己的进步时以数据的形式体现出来,那样动力无疑会增加很多。 李健此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心理,而且他手上那虫纹虽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但是变化还是体现了一些出来。 最明显的就是他手上那一圈虫纹,原本是一只只好像是复刻然后印上去的小虫子,明知道是“活”地,但是看起来就是死物,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是什么纹身,但是到了现在,这一只只小虫却开始体现了它们的差异性,最直观的当然是它们的姿势或者说动作,虽然很细微但确实能够看得出来;而除此之外,它们的“翅膀”上的花纹、图案,仔细观察的话,也会看出一些区分来。 这些毫无疑问,在李健来看都算好的改变,虽然最大的改变还是他现在似乎和这些小家伙的确建立起了某种心灵上的联系,这种感觉说起来很玄乎,其实说白了就是他能够在心里想着让它们做什么的时候,得到一些反馈。 不过这些信息就算是鬼君竹都解不出来,这些虫子说是有几岁小孩的智力,但它们压根不会说话,也不可能学会人类的表达,所以就要靠李健自己去辨别、筛选出那些有意义的信息来了。 想想这跟养小宠物还真有些像,只是这个宠物比较特别,毕竟李健还没听说过有多少人养虫子当小宠物的,还是这种阳间几乎不可见的“冥界阴阳虫”,这么一想,倒也可以用对待小宠物的方式,来调教这些虫子。 只是看了看收银台边放着的台历,李健突然皱起了眉头,以自己这个进度,就算每天都能取得不错的效果,能够赶得上到时候的变局么? “如果……能够知道那些鬼现在在什么地方,现在直接过去直捣黄龙,或许都比这样等着变化要强。”李健正嘀咕着,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瞅了眼手机,没想到居然是阮健打来的电话,心里疑惑还是接通了:“喂,阮队?” “李健,我找到了一些材料,可能对你……对你们有帮助,你有没有空过来一趟?” “什么意思?” “就是……”阮健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就是那些鬼联合起来谋划的事情啊,我们找到了可能是他们藏身的地点,你要不要来看看?” 李健愣了一下,立刻欣喜起来,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不过他又有些疑惑,哪有这么巧合——“真哒?” “当然……不过暂时也不是很确定,可能还得你亲自去确认一下了。” 李健站起身来,突然看着眼前的店面,看着店面上不多的货,暗暗咬了咬牙,“好,我马上就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也没什么损失,万一真的碰上了那不是正好一起解决了? 就算这一次不行,那干脆做出取舍,干脆把这面包店先歇业一段时间,毕竟要是狮城真像他们说的变成了“绝地”,那他这面包屋还开个鬼? 下定了决心,李健就不再迟疑,走进去对鬼君竹说道:“我接到了那个阮警官的电话,他可能找到了那些老鬼的老巢,我准备去看一看……” 王生和诺言他们去参加聚会的地方,当然不是老鬼们的固定地方,不然的话其他还有不少像是诺言这样中立态度的鬼肯定不会愿意去,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上当被俘了, 还不等他说完,旁边的李千江就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而江涛和王生已经直接站了起来,鬼君竹瞥了李健一眼,淡淡道:“你确定你现在就要去?” 李健闻言又不禁动摇了一下,刚刚他还真有些头脑发热了,不过只一会儿他又坚定地点点头,“才这么几天的时间,我到时候又能够练成什么样?还不如现在先过去,看是否能够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而且他要练的也只是掌控力量,但是经过了这一天,他本来就可以利用的力量估计能够得到更多的回馈来,到时候威力说不定更大,现在去和到时候的被动等待,似乎都差不多,甚至打一个提前差可能还有些优势。 鬼君竹摇摇头,说道:“其实我倒不是太担心你干不过他们,冥界阴阳虫的力量一旦释放开来,那些鬼阻挡不住地,只是他们的行踪,反倒是很难把握住。” 李千江问道:“连鬼君也不知道么?” 鬼君竹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这阳间,哪敢作甚么,要是敢的话,我之前就做了,哪里还需要现在稳守在此?有的剑,只有未出鞘时,才是最利地。而且这些小鬼显然是经过了长远的谋划,这狮城也是他们经营时日久了,竟对我都有些屏蔽,不好随意查探。至于他们所在的地方——狡兔三窟,你们这一趟过去,多半还是扑个空。” “就算是扑个空,如果能够打一个措手不及,先斩断他们一臂或者一些触角都是好事吧?”已经走到李健身边的江涛也开口了,其实他是听到李健提到了阮健,担心前头儿牵扯到这种事情来会有什么危险,非得要亲自去看着才能安心——好吧,也不能安心,万一出啥大事儿呢? 鬼君竹看他们如此,便摇摇头,说道:“你们想去就去吧,魏天师,你也去吧。” 老天师没想到这“火”还又烧到了自己身上,不过寄人篱下习惯了,他反倒没什么念头去反驳了,点了点头就应承下来。 鬼君竹又转向了百里还有胡子,笑道:“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吧。” 李健挑了挑眉,不知道鬼君竹为什么会点名这两位,但看着李千江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他也只能将疑惑按在心底。 胡子正在电脑桌前继续奋战恶补直播的知识,听到自己也有份儿到也没什么话说,身体抖了抖魂体就直接从那“义骸”中飘了出来;而百里原本就是魂体的状态,听到点名龇了龇牙,却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可爱的笑容。 只是李健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这两人三鬼,除了暂时不可知的胡子和百里,反倒是李千江显得最弱,但也是有一战之力的,也是面包屋现在除了鬼君竹最能拿得出手的战斗力了。 “好了,出发!” 第二十八章、风波夜前奏(下) 石尾港,是狮城唯一的一个港口,不过现在其实也就多做那些渔船的停靠码头之用,大型的船舶也不会停在这里。 偶尔有些货柜、货箱周转,这还是有赖于近年来越来越发达的物流行业,在这片区域同样扎根下来。 而此时,夜幕下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在港口外,阮健迎来了李健一行。 阮健这次只有一个人亲自过来,虽然他让手下去调查,但真正出了结果,他却没有告诉他们,因为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甚至阮健知道自己也只能做一个提供情报地,不管是说对于鬼的不了解,还是对于他们力量的未知,都让他没有多少亲自对上他们的想法。 看到李健和老天师一起过来,他还有些好奇:“怎么就你们俩……”说着说着他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笑道:“不好意思,我应该想到旁边还有地,额……” 后面的话他有些不好说出来,李健瞥了老天师一眼,老天师突然跨步上前,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列对着阮健的眼前晃了几晃。 阮健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本能地警惕想要逃避,可是速度竟然还没有这个糟老头子来得快,等到看到他的手指伸到自己眼前又下意识要抬手挡住眼睛,却被老天师另一手荡开,结果就眼睁睁看着那两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了几下,就着灯光隐约还能看到一些红斑。 等到老天师退回去,阮健正莫名其妙的要问李健是怎么回事,突然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个、两个、三个…… 阮健的目光停留在第三道突然出现的身影上,光线打在他们三个的身上,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照出来,直接穿过去一样,下面也没有阴影。 “阿涛……”阮健呢喃般叫了一句,就看着江涛慢慢走了过来,也笑着看着自己。 一边老天师还在对李健低声道:“你这个血真有用啊,我平常用我自己的血,也只能做到模糊看到,但是听到声音、接触到就得看运气了。” 一旁的李千江不禁笑道:“你是六十年老处男,但只是普通款,他可是极品处男,有极阳之体,你不能比的。” 李健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千江撇撇嘴,看到旁边的胡子在窃笑就扯了他一下。 其实王生本来也想来,不过他一个区区新鬼当然不够资格来,省得到时候成为累赘,江涛过来还是因为他出身刑警,不管是从基础的武力还是智力上都不会拖后腿,现在的李千江都不能说比他强。 阮健跟江涛都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虽然彼此都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而李健之所以让老天师给阮健“开阴阳眼”,只是为了让他能够看清楚三只鬼,也好配合他们,毕竟接下去一段时间还需要他先在前面引路。 他们都没有来过这里,而阮健却已经将这里的地形环境摸透了,不用看图就可以直接带他们直奔目的地,不过因为确定性太低,现在还只能先到几个可能的区域去一一查探再说。 这港口并不繁盛,所以到了这个点儿就已经关门了,但是阮健搞来了钥匙,一行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了进去。 阮健一边走,还一边交代道:“今晚一整个晚上都不会有人过来,连监控录像都关了,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随便出入。但是,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不然的话,我也不好跟人交代。” 李健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心里知道真要撞上那些野鬼,不可能不出点儿动静,但嘴上还是说道:“我们知道了,会的。” 阮健哪里不知道他这其实只是敷衍之辞,不过他也知道真要是发生了啥根本不可预测,这种包票根本没法打,也只能说道:“希望如此吧!” “你是怎么确定地方在这里的?” “从李健那里知道滨湖村那些死去的鸡狗和这些鬼有关系之后,我就让人去调取了近来市里流浪狗处理、养殖场还有狗肉店这些地方的记录,发现有几批鸡、狗的来源很奇怪,它们一送去的时候就是死的,而追根溯源,最早出现就是这一片地方,也就是它们可能就是在这附近死的。这比之前的滨湖村还要集中,既然如此,这个地方和他们的老巢就算不是一个地方,估计也是很重要的地方,最少也是曾经重点使用过的地方……” 虽然逻辑上有点问题,但也的确是一种可能,而且李健他们知道,依照着那些野鬼的布置,还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其实从他们派人追逐王生和诺言两只鬼也知道,这个组织虽然是在某些有心鬼手中筹谋已久,核心圈子肯定是够铁的,但他们底下的那些,却大多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可能是被利益驱使联合起来,可能是迫于形势、也可能纯粹就是受到了威逼。 而这也是李健想要直捣黄龙,知道情况的众人、鬼都没反驳的原因,因为这个计划的确是有可行性,如果能够找到老巢,将这些领头鬼直接干掉,下面的一盘散沙自然是不攻自溃。 先在地问题就是他们究竟能否找的到那个地方,虽然鬼君竹说了这一趟可能会白跑一趟,但想还是要想的嘛,万一成了呢? “我也划定了几块最有可能的区域,一个就是这边……”阮健此时指着的却是堆着集装箱的旁边的一块空置土地,哪怕只是借着星光,他们也能看出这里的地面上有很多斑斑痕迹。 空气更是骤然变得湿冷,老天师一过来便闭上了双眼,掐着手指不知开始盘算些什么。 李健他们也自觉地停下来,虽然他们要么是能直接沟通阴阳、要么自己就是鬼,可论及对阴煞的感应还真不一定比得过老天师,毕竟“最了解的永远是对手”这句话在这里也是适用的。 过了好一会儿,当不知道从哪里吹起的阴风卷过众人、鬼的裤管,江涛低头看着正稀奇时,老天师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迅速转头对着某个方向,大喝一声:“在那里!” 阮健看着他指的那个方向,大感困惑,“那边是……海边啊……” 可是李健他们都没有在意他的话,直接就一窝蜂冲着那边跑过去了,阮健看着老天师几十岁的人了居然也健步如飞,暗暗称奇,然后苦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这海边也有鬼,水鬼吗?” 李千江回头瞥了一眼,就当做没听到了。 第二十九章、地下有深宫(上) 夜风微凉,海面却不平静,阵阵潮水纷涌向海滩上,又快速地退下去,然后迎来下一波更猛烈的潮涌。 李健一行站在海岸边,他们并没有下到沙滩上,事实上老天师指引的路一直到这路边为之,也并没有涉及到沙滩。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阮健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来。 偏偏李健他们的脸色都很凝重,让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老天师沉声道:“方才的阴风,就是从这里吹过去的,不是来自于海岸,就是我们脚下这一块地方。” 李千江转着身体四周看了一圈,说道:“大家先散开来,四处看一看,确定一下这地方的范围。” 阮健是听不懂,但大家都明白李千江的意思。 虽然没有老天师那么敏锐的洞察,可是除了李健之外,他们本身都是鬼,对于阴气的感应吃饭睡觉那样自然擅长,而一块地方浓郁的阴气肯定是有界限的,只要察觉到那一块地方刚好处于阴气重与阴阳平衡中间,就能够确定差不多的“边界”了,而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可以继续用这种办法来缩小查探的范围。 当然这和李健、江涛他们上次进入的那个“空间碎片”不同,他们确定的范围不是为了进入什么地方,狮城的这些鬼再厉害,也不可能自己生造出一个异度空间,又或者搞一个能够传送的玩意儿来,但是要找到对方的行踪,这里留下的痕迹就很重要,他们至少要知道这一块区域内,哪里才是对方重点集聚过的,这才好进行下一步的探寻。 就算对方鬼多势众,但在港口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也不可能一次性聚集太多人,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阴气散开来,八成是因为那些鬼在这里逗留了许久,甚至做了很多类似于剥离鸡、狗的生魂那种恶行,形成在短时间内都很难挥发的阴煞。 “我到底了!”胡子那边最先传来了消息,他才走出去几十步,就在那道路边沿停了下来。 接着依次由江涛、李千江、老天师和百里都反馈回来,基本确定了这块区域的边界范围,倒是李健闲得没事干,他能沟通阴阳但要让他分辨阴阳那也就比阮健好一些,还不如人身阳气重的老天师。 然后就按照计划,四鬼一人开始往中间缩聚,准备确定最后的范围。 因为这一条路上白天走的人不少,有着阳气不断地“冲刷”,肯定不会是标准的中央向四周扩散的形态,不然的话他们直接往中间一站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当中江涛会显得吃力一些,毕竟他清醒地做鬼才没多久,要不是天生感觉敏锐,而且脑筋转得快,都要跟不上李千江他们的步伐。 李千江却是最快的,他的实力大幅削弱,但是在感应这方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海边、水边的原因,显得尤其敏锐,最先一个退到了地方,而等到老天师也随后赶到之后,几乎只靠他们两个,就暂时确定了一块区域。 李健和阮健赶紧跑前几步到他们身边,老天师指着脚下说道:“就是在这个地方,看你们的了……”他看的方向是胡子和百里,也是他们下一步寻找目标最主要的依靠。 胡子和百里从出现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义骸”之身示人,胡子虽然展现了从电视机里面爬出来的“能力”,但在李健他们看来,这算不上啥正经的能力,或者至少也应该有更为广泛的用途才对;而百里除了泡茶,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特异来,所以当时鬼君竹指定他们两个来的时候,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现在,却是需要他们展示自己的时候了。 胡子点点头,他恢复鬼身之后,长相虽然不那么平平无奇了,可却显得滑稽了许多,尤其是那两撇八字胡,说起话来的时候更是一翘一翘的,好像在戏弄嘲讽人一样。 他将中分的长发往后面一束,露出了整张脸来,有点儿……方,接着就见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而很快地,在大家面前,这普通的空地上居然多出了一些模糊的影子来。 这些影子都只有简单的轮廓,依稀能够看的出一些人的样子来,至于具体是男是女还有相貌之类的,那就完全无法看出来了,看他们的样子都在躬着身弯下腰,一手按住一些小小的东西,然后另一手将什么东西从这些小东西身上“提”出来。 阮健不禁屏住了呼吸,而早前就从交谈中听胡子模糊提起自己能力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的李健他们,这时候也都不乏诧异。 没办法,这种说得飘一点儿都能说是触碰到时空领域的“回溯”,简直是bug啊。 阮健醒过神来的瞬间就立刻想到了如果将这种能力用到办案上,那岂不是直接就能够还原现场、案情,简直就是一个破案利器,不过只是想一想他就苦笑着暗自摇头,这毕竟是鬼的能力,而真要是能够让这些鬼去破案的话,又何必还得用这种能力,办法会多不胜数,而且这也就是想想。 李健转头看着胡子的额头似乎有汗沁出来,这鬼出汗倒不是跟人一样的真的出汗,只是一种状态吃力地“模拟神态”而已,毕竟鬼的感官神经都等于作废了,很多情绪压根是没有的,只是身体本能的记忆会在需要的时候将恰当的情绪表露呈现出来罢了。 说白了,就是他“假装”他在流汗,这只能说明他现在维持着这个“回溯场景”很吃力,消耗很大而且恐怕很快就会支持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小萝莉百里咧嘴一笑,突然一巴掌猛地拍在了胡子的后背上。 胡子的表情没有变化,更别说好转了,但是李健他们眼前的场景,却陡然变得流畅了许多,甚至还清晰了一些。 这就是小萝莉的能力,稳固或者说凝固,既可以作为自己的防御,也可以作为别的鬼使用能力的辅助,就像现在这样。 “看来他们的确有段时间在这里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鸡和狗的生魂搜罗走,应该就是为了去支持他们的那个祭奠仪式。”李千江也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一边调整思路一边语速飞快地说道:“至于这些鸡和狗的尸体,大概是被港口的人发现了,却让他们也收起来去廉价卖给了养殖场和狗肉店等。而这些鬼现在……” 接下去,便是那些鬼各自手中带着一些在乱动的虚影,往前走着、走着……走向了沙滩…… 李健等:“……” 刚才阮健说这里是海岸,他估计这里是没鬼地,李健他们虽然不当回事,但其实心里也颇认同这个观点。 当然跟阮健想的不一样,他们比较清楚一点,除非是像李千江这样地水鬼,不然对于一般的鬼来说,水其实是他们的绝地,因为流动的液体可以说是唯一介于他们能够触碰或者是直接穿梭而过之间的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反而随时会因为外部环境,比如温度等变换形态,鬼当然同样可以在此生存,但这绝不是一个合适的环境,更不用说作为老巢、基地来经营了。 这真要是把基地建在水下,怕是脑袋秀逗了吧? “不对,他们并没有下水,是在那片沙滩下……”胡子突然叫了一声,然后便是一秒破功,“回溯场景”一下子就崩溃了,烟消云散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胡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喘着气继续说道:“在那片沙滩下面,有一个地方,他们刚刚最后就进去了那里。” 因为是最后一刹那的事情,所以除了胡子这个“回溯者”本身,李健他们还真没有看清楚,此刻听他说的也是惊疑不定。 “这沙滩每天人来船往,下面有东西,这……”阮健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但是看了眼李健,又看了眼李千江他们这些鬼,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都到这份儿上了,话说再多也无用,亲眼看看验证了才是真的,一行从公路上走下来,这沙滩里面的砂砾和石头比较混杂也比较粗糙,还有不少没清理干净的垃圾,在月光星光下反而折射出绚丽的光彩,毕竟是商业运输所用的码头,不可能像是让人观赏游玩的海滩那样干净,李健他们也见惯不怪,就在胡子的引领下,走到了刚刚那些鬼影最终消失的位置。 “就是在这里……”李千江搀扶着胡子,虽说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是真的虚弱到随时会倒地,但是为免意外注意一些总是好的,胡子抬手指着身前。 这一块区域和周围没什么两样,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李健说道:“看来需要把这里挖出来了?” 江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其中一角蹲下身,这时候便抬起头来笑道:“恐怕没必要,来看这里……” 大家的视线便都跟着看过去,却见江涛手上不知道抓到了一根什么东西,然后轻轻往上一拉。 “有……动静?”李健看着江涛在那里忙活半天都要大汗淋漓了,可是眼前什么动静都没有,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江涛脸色有些古怪。 江涛的神色也有些尴尬,自己这出头鸟被打脸得有些快啊,看来鬼的世界自己还是了解得不够,自信过头了点儿。 这时候李千江却走到了他身边来,从他手上将那根什么东西接了过来,在江涛奇怪的目光中,李千江却弯下腰去,眼睛对着手上瞧了半天,然后却是将手上的那东西往下面慢慢地按下去、按下去、按下去…… 终于,等到李千江将整个儿按进了沙滩里边,只安静了大概两三秒钟,面前这块沙地突然向下凹陷下去一大片,随后一条通往黑魆魆洞里的歪歪斜斜向下的石阶便呈现在了大家眼前。 江涛:“……” 不过现在没谁知道、也没谁理会他的感受,李千江向下探了探之后,就回头道:“应该可以进去看看,这里面似乎是……被放弃了的地方?” 老天师也凑过来,手指在石阶上摸索了片刻,缓缓点头道:“我们注意不要分散开来,一起下去,看情况再说。” 李健回过头对阮健道:“你……就先在这里等着吧,这个地方应该不适合你下去了。” 阮健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意见,这洞口看着就鬼气森森,他就算不怕,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身体能不能适应里面的环境,如果明知道不行还硬要上,那就等于是自己坑自己了。 于是李健一行两人四鬼便从那石阶往下,进入那地洞里。 李千江打头阵,虽说里面连光线都很难进来,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身后依次跟着胡子、百里、江涛、李健,老天师在后面殿后。 这一条一直延伸往下的阶梯其实并不长,只是很快就左一个拐弯右一个拐弯,在大家都快晕头转向的时候,李千江才突然叫道:“停住,前面没有路了!” 还好他叫了这一声,不然后面的人继续往前挤,迟早会把他挤过去。 “什么意思,怎么没路了?”胡子在后面咋咋呼呼的问,不过他的原身可不如李千江高,所以还没法越过李千江看到前面,在这么狭隘的环境里又不敢跳得太过,不免心痒痒。 李千江沉声道:“这里本来应该有一座桥,但是现在,桥断了。” 后面的李健等都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种懵逼只是一时的,慢慢地他们就反应过来了,很显然这里的确是那些鬼放弃的地方,而且他们在撤走的时候,把这里能够沟通深处的唯一一座桥都毁掉了。 “如果是这样的,”李健托腮猜测道:“这说明那里面的确有些东西,是他们没办法或者来不及毁灭的,又不想要留给别人,所以干脆把路断了,让外面进来的人也根本进不去。” 江涛问道:“没有别的路吗,只有那座桥?” 李千江摇摇头,“前面没路了,除非……”他说着,突然从旁边的沙壁上一掏,抓了一把砂石直接往前面丢了下去。 然而,过了足足一分钟,都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卡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地下有深宫(下) “地下宫殿?”正托着小瓷杯准备喝茶的鬼君竹听到李千江的描述,也不免愣了一下。 时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午夜十二点半,李健他们一行最终还是选择了从那地下撤退回来——前方无路不撤回来难道还等着在那里过年吗? 其实这是一个不用考虑就能做出的决定,他们既然是决定去直捣黄龙地,那么虽然发现了地下有这么一块地方,可是既然连前路都隔绝了,那也就恐怕是正如李千江猜测的那样,对方早早就从这里撤走了,不知道是预感到了这里将会被发现,还是他们在这里的事情都完成了,总之就算他们真的有办法继续前进,里面恐怕也不会找到任何一只敌鬼,那进去了又有何意义? 当然了,他们依然可以选择继续前进,毕竟鬼虽然没有,但既然费尽心思还要把桥毁了,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秘密,但江涛却很快提出了一个疑虑:“里面就算真有什么他们带不走不得不留下来但又不想要留给别人的东西,但是风险也很大,有可能确实是一些能够得到线索的东西,也有可能是他们虽然带不走却也没什么用遗弃掉的,毁了桥其实是故布疑阵;还有可能,那东西很恐怖,恐怖到他们根本不敢触碰,更别说带走了……” 江涛说的话很绕,能够很快理解过来的不多,李健就算一个,他接着道:“不错,甚至可能,这根本不能说明他们就放弃了这里,或许只是暂时不来,又担心被发现了秘密,所以就把桥炸了,等到过后或许他们又会找回来。” 李千江也沉吟道:“不管哪种可能,跟我们今天晚上的目标都不符合,还可能另生事端。所以,回去!” 就这么地,一行人头变尾尾变头,沿着原路返回了。 归途上他们也没有忘了放松警惕,毕竟虽然没有谁说出来,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也是李千江最早想到的可能,那就是他们所看到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 只不过要维持一个这么真实还阴阳通吃,范围又大时间又久的幻境,难度实在是太高了,李千江他们都不觉得凭借着狮城这么一个小地方,会有鬼能够组织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有,肯定也会有不完善的地方,这一个来回其实够他们查出马脚了;而就算是再完美,对方也总要有些目的吧,或许会突然暴起呢? 可惜(?)的是这一路回去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比来时还显得风平浪静。 等出去了见到了阮健,知道他们这一趟无功而返没什么收获,阮健也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清楚这种大事情急不来地,反倒如果真地被他们这一击功成了,说不定反倒要怀疑是不是里面有什么阴谋了呢。 而后李健一行自然是辞别阮健,让阮健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处理收尾,然后打道回府。 回来之后,李健和李千江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将晚上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鬼君竹。 鬼君竹的态度其实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他轻易是不会失态的,就算山崩地裂估计也是面色平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虽然刚才的表现也不能说是失态,但的确和往常不太一样,这也令李健他们生起好奇之心,好奇鬼君竹是不是知道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当李健这么一问,鬼君竹瞥了他一眼,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有想到什么,就是有些奇怪,那玩意儿建在那里,旁边就是海,上边就是沙滩,听你们说的占地还不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鬼君竹虽然一看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他吸收知识的速度非常快、效率更是变态得高——其实看他那次在厕所里老烟枪一样抽烟就知道了,要知道他压根没有烟瘾地,纯粹只是尝试一下,这学习能力让人不得不赞叹,所以现在不管是思维乃至于常识,鬼君竹和一个现代人其实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他的关注点…… 也不能说偏,但很明显大家都说的不是这个啊。 不过被鬼君竹这么一提,李健却也将注意力暂时拉到了这里来,犹豫道:“那个港口历史不算短了其实,不过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有过一次翻修重建,如果不是之前就有这个地方的话,那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的了。” 江涛同样是本地人,当然也知道这个,笑道:“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不然的话那一次就应该被发现了才对,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建起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种解密一般的话题胡子也很有兴趣参与进来,此时便推断道:“也有可能是以前的,被发现了之后,却又被隐瞒了起来?” 李千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要怎么隐瞒,你觉得那个年代,这种事情是隐瞒得了的嘛。”他本身就是在那时候生活过的,虽然那时候他的年纪也不算很大,就是一个半大少年,可却已经记事、懂事了,尽管他是在隔壁省的,但有些事情、有些道理不分时间地点,都是相通的。 鬼君竹笑道:“你们说的,其实都有道理,不过你们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是在纠结这地方怎么建起来的,反正你们说的这几种可能性都有,而不管如何,它现在就是在那里,而且明确的很少很少人知道。我是在想啊,这么大一个地方,人没有发现,鬼却发现了,这些鬼是无意中发现还是,早就知道了?” 胡子刚刚就有说过,这时候反倒是第一个就跟上了他的思路,“如果无意中发现那还好,如果是早就知道了……假设是我刚刚所想的那种可能,那么就有这样一种可能了:这地方很早就有,可能是因为地质变迁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原本是在陆上却慢慢沉到了下面;又或者根本就是谁的墓地,虽然没有下沉了,但估计原本也是在陆地中央,只是在变迁之后来到了这里。 “后来这里成了港口,而有人在三十年前的那一次翻修中,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他的身份地位不寻常,所以用自己的权势将这里隐瞒起来,想要成为自己的私有——反正大家脑补一下,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嘛。结果后来他死了……而经过了时间变迁之后,这消息要么流失了,要么就只是存在于一些人的记忆和忆往昔中了,没有人在意这里、注意这里,他反倒可以开始光明正大的使用这个地方了,所以在成为那些鬼的头目之后,他就将这里作为自己的一个基地。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前段时间却将这里暂时放弃了。” 大家都看着胡子,感觉他真敢想,脑洞大开,但又不得不说…… “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你去写吧,我给你打赏盟主啊!”李千江笑嘻嘻地说着,丝毫没有自己现在连订阅正版的钱都没有的自觉,当然他调侃的意味也浓一些。 李健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胡子说地,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反正现在我们在这里也只是猜想,不妨把思维都打开! “其实当年发现这块地方的所有人,最后都带着这个秘密同时死掉了,而他们死后都成了狮城的孤魂野鬼。这里面或许真有什么对他们有帮助的东西,于是之后他们便慢慢萌生了野心,直到狮城的鬼差销声匿迹多年之后,他们也做好了各种谋划和准备,才终于开始暴露自己的意图来……” 鬼君竹微微一笑,赞道:“很有意思的想法,而且不得不说,确实很有可能。” 李健也不知道他这只是在称赞自己想象力丰富,还是真觉得有可能,又或者是测算到了什么,毕竟按照李千江之前告诉自己的,到达鬼君这个层次,不仅格局、眼界大,站得高看得远,而且有时候是真的能够“看”到未来。 当然了,预见未来这种命题本身就容易发展成悖论,因为未来是在现在的基础上发展下去地,就算每个人注定的结局死亡,也还有什么时候死、死在哪里、怎么死这各种可能呢,所以对这种说法李健也只是听听就好。 不过推算大致的轨迹、历史的进程这种事情,历史上就真有人做到过,李健也毫不怀疑鬼君竹也能做到,只是现在也不可能让他推算一下下元夜那一劫最终结果会如何,毕竟实事求是的说,就算狮城这里真的成了“人间炼狱”,对于地府而言,影响也不是很大,倒是阳间肯定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现在传媒发达,这里的消息、发生的事情在顷刻间就会传遍世界各地,到时候甚至可能引发全球性的恐慌,尤其是在原因未知、状况不明的时候。 可这和鬼君竹似乎也关系不大,看他对阳间的态度,其实是比较无所谓的,不知道是因为死太久了还是看太穿了,又或者是天生心性淡薄,既然如此,他推算出来的准确率就值得怀疑了,甚至会不会上心都不好说,而这种事情一旦不上心且不想着付出什么代价,出来的结果李健他们也不敢相信啊。 李千江看了看胡子,又看了看李健,再看了看鬼君竹,突然说道:“被你们这么一说,我想了想有点被说服了,虽然很多东西有待商榷,但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下去,整件事情似乎都通顺了许多。而且我还想到了一个问题,孤魂野鬼的话,死后一般也会呆在自己生前住的或者是熟悉的地方,甚至大部分干脆就是在自己家里,至多在附近,如果我们能够知道这些鬼生前的身份,也许我们就能够提前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甚至他们的根本目的,或许也能推断出来一些。” 都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虽然人多意见多有时候纷争也会多,但是在这种需要打开思路多想想的时候,却无疑是件好事。 由鬼君竹开头,胡子和李健开脱,而李千江收尾,整件事情隐隐的脉络,尤其是他们接下去要走的方向,似乎就这么凸显出来了。 李健直接总结道:“所以,我们接下去,就是找这个港口修建工程的人?” “还得要做些排除吧,”胡子说道:“我虽然不了解这些基建项目之类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一般像这种事情,设计的人员肯定很多,而至于我们要找的那些鬼头目,他们的身份更可能是,政府高层啦、商人啦,甚至包工头啊,都有可能,这要怎么找?” 除了定下这个范围后面的没什么头绪,的确很难找,一时大家又陷入了沉思。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说话的是江涛,他刚才一直在默默听,也在默默思考,此时则是说道:“其实我们刚才虽然是从沙滩下去地,但是一直往前走,前面的方向应该都到了那个港口的道路跟建筑下面了,所以实际上,我们进去的那个入口,是那些鬼另外设置的;而这个不管是宫殿还是墓地还是什么的地下建筑,应该本来就是在那下面,那么就很有可能,当初发现的时候是在重新挖地基的时候。 “挖地基时如果发现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当时现场的负责人会被请过去查探,那么恐怕包工头和承包商的可能比政府高层要大一些;再来,这种事情就算是包工头也没有办法拿定主意,至少得是承包商安排的监督经理。现场当然还会有建设部门的人监督,但要糊弄他们并不是太难,所以说…… “我们只要搞到当时的名单,着重放在那几个被安排过来的经理——这种工程肯定也不会只有一个公司,而是会多个合作,只要搞清楚他们的关系背景,或许就能够推断出,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也就是现在的,幕后主鬼。” “然后,”李健也笑道:“就是去抓鬼了!” 第三十章、嘴嘟嘟嘟嘴(上) “喂,阮队长嘛?” 昨天晚上讨论到后来时间有些晚了,李健也不确定阮健有没有休息,就算还没有休息,要说清楚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还是会打扰到,反正一个晚上的时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干脆就放到了今天早上,一醒来他就打电话给阮健,准备提一提让他帮忙调查的事情。 阮健虽然只是一个刑警大队的支队长,要是算“地方志”这类的历史知识,他说不定还不如那些村里的老头子,可他履历颇丰,人脉也算挺足的,而很多资料,从官面上的确更容易查到,再不济也可以让他发动一下手下,去问一问石尾港附近的老人,反正也就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很多亲历者都还活着地,哪怕真正知情者可能都不在了,也总是会有些风声流露出来的。 阮健今年才三十多岁,加上从来不辍锻炼,虽然熬夜疲劳的时间不少,但年富力强都还能撑得住,所以就算睡眠时间不多,但从他语气听来依然是精神十足,笑着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着就给我打电话了?” 考虑到阮健的职业性质,李健根本没有太早打电话给他会不会吵到人睡觉的想法,这个时间点面包店都还没有正式开工,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全亮呢。 他昨晚上睡得并不好,其实现在的精神有些不振,不过以他现在的恢复力,等下洗把脸再吃点东西,估计就能够恢复正常了,而脑子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所以现在也不跟阮健兜什么圈子,尤其是昨儿晚上跟之前,李健告诉阮健以及他看到接触到的那些,现在阮健也算是介入了鬼的世界了,知道了这么多再多说些李健也没有任何负担,就把昨天晚上他们讨论的那些话题大致和对面说了。 阮健的思维很敏捷,很快就捕捉到了李健的意图,“你的意思是,让我查一查二十多年前,石尾港码头翻修时候的工程负责人是谁?” “不只是负责人,”李健揉了揉眼睛,说道:“最好是当时的大名单,甚至是那些人的大致资料都能够找出来。” 所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何况他们也不是看到了名单觉得有可能就会直接打上门去,最少还会试探一下,当然了,如果能够直接从这份资料中得到结果,那是再好不过了。 按照他们商议过的设想,这份资料是越详细越好,江涛的看法他们也是认可的,因为很明显,这种挖掘是很偶然的事件,那么与之相关的接触人,应该就是除了底层的工人、工人头头,更多可能就是当时在场的负责人,顶多再加上负责人的头头。 因为对那个地下深宫里面到底有什么他们尚不清楚,所以还无法判断,到底是因为见财起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在发现了之后就封锁消息,并且很快就将这“地基”填平,却是可以预料的事情,现在不管是那些鬼还是李健他们,都没有办法直接到那港口的建筑下面去查探,那样动静未免太大了,而那些鬼又将可能是唯一的入口截断了,这就成了无头悬案。 不过没关系,反正李健他们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而在于那些鬼身上。 “这个我可不敢跟你打包票,”阮健说话很谨慎,主要他的确是没有多少把握,想了想又道:“而且时间上也很难保证,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个时候到底是用什么方式记录的都还不清楚呢。” 就以三十年前算,那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即便狮城算是沿海地区,可与那些对外开放城市肯定没法比,电脑和网络的运用度几可忽略,虽然在之后肯定会把当初的纸质存档资料重新输入到电脑的档案中去——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事后补票”地,但究竟是否完备、会不会有遗漏,这些都是无法掌握地。 李健了然的点点头,接着意识到电话对面的阮健也看不到,就说道:“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提什么要求,就尽力而为吧。” “好的,一有消息了我马上给你打电话……算了,如果有时间我亲自送过去好了。” 在此时的阮健心中,李健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了,能够与鬼接触,虽然那个什么“招待办主任”的身份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太靠谱,但可以想见与鬼打交道的话,还有许多需要依赖对方的地方,就凭着这份能力,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面包屋老板,也不太合适啊。 李健挂断了电话之后,长吁了口气,然后皱起了眉头。 虽然心里面很难有太多的迫切感,但他又还是时时会想到鬼君竹所说的“下元夜”,如果在那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对方真的选择要搞大事,那他们现在的准备,是不是显得太过寒碜了? 真要说起来,现在除了按照鬼君竹说地方法继续自己的“特训”,他们这边好像压根也没有弄什么准备,仿佛大家都变成了嘴炮党一样,讨论的热烈激烈刚烈,结果啥事儿都没有真正完成一个。 拍了拍脸颊,李健让自己缓过神来,看着陆续走进店里来的大学生男女们,准备开始笑脸迎客,不过心里却在“mmp”。 这都还没有到光棍节呢,就一对一对跑来虐狗,臭德行! 不过这么看了几眼,李健又不禁想到了之前真地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的徐嘟嘟。 那小丫头片子上次如果不是故意演戏戏弄自己,那就是说她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了,而且这种可能性不小,毕竟小学的时候她就很黏自己了。 不过那个年纪的事情,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压根做不得准,否则李健也不至于在第一时间都认不出来对方了,变得可不止是外形,还有整体的气质以及那么一点点性格,谁能想到假小子还能真的变成软妹纸? 突然,李健拍了拍脑袋,却是想起来自己前天晚上跟她分别的时候,好像还说了这个周末有空就打电话给她,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所以压根没想过第二天其实就是周末了,今天都已经是礼拜天了。 今天过去的话,“这个周末”可就没有了,那么,要不要打电话给她呢? 不打电话的话,自己这就成了说话不算数了,好歹也是曾经关系不错的故人,而且李健对她的印象也一直不错,就算后续没有发展也没有必要骗人家,何况自己现在还记起来了;可是打电话的话呢,自己现在压根也没空,除非……把她叫来面包屋这里? 第三十章、嘴嘟嘟嘟嘴(中) 早晨暖暖的阳光透过单薄而透明的纱帘直接照射进来,穿过那些奇怪纹路的间隙,在徐嘟嘟的身上绽放着一朵朵鲜花的剪影。 又是一个好天气,本该鲜活的少女此刻却像是数日没有浇灌植物,黯然得像是要褪去身上的颜色。 耷拉着脑袋,几乎快要垂到胸前了,花儿一样的年纪,少女胸怀里的两只小兔子也是茁壮成长的时候,只是此时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跟着藏了起来,藏在秀白的衣服里、藏在垂落下来环绕成半圈珠帘一般的发丝里。 “怎么删除那些照片关于你,怎么不看那些对话的简讯……” 电话铃声又一次的响起来,经过了几次希望又失落之后,徐嘟嘟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一听到声音就迫不及待地看也不看就接听了,甚至懒懒地、缓缓地抬起头,瞥了一眼依旧抓在手中的手机。 手机正背对着她,背面的“镜面”反射着她无神的双眼失神的脸,让她看到也愣了下,然后眨了眨眼睛,轻吸了口气,鼓起腮帮子左右左右几下,又闭上眼睛像是祈祷了一下,才睁开眼睛,看着手上慢慢翻转过来的手机。 “……怎么变成一个人去巴黎,怎么放下两个人的记忆,飞过了一万公里,数着自己和你的距离……”手机铃声仍在继续,歌曲已经到了高*潮,而看清楚了上面显示的来电人,徐嘟嘟也愣了一下。 明明是期待已久的事情,可是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心理历程之后,徐嘟嘟反而在第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 这一愣大概有五六秒钟,看起来现实中也就是眨了几次眼睛,可在她脑海里,却已经从一团乱麻到一片空白,然后又像是放烟花一样,五颜六色的渲染,徐嘟嘟脸上也从面无表情、如同一张空白的纸,一下子被加进去了各种情绪,然后十分扭曲复杂地双手捧着手机将听筒送到了耳边、话筒对着嘴巴。 然后听着那还在继续唱着的歌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按接听。 “喂?”终于接通了电话,徐嘟嘟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历史性的工程一样,后背都好像出了虚汗一般瞬间冷嗖嗖地,不过强大的女子力本能让她在0.01秒的时间里面就将那各种泛滥的情绪都强制压了下去,然后才开口问道:“李健?” “呵,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都是叫我贱哥的吧?”李健的声音听起来倒有些欢快,让徐嘟嘟听得也觉得雀跃了起来。 她暗暗嘀咕着“怎么可能还那么叫”,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以前是以前啊,可能是……太久没见,突然有些陌生了吧?” 这倒也不算说谎,对于重逢这个事情,她和李健的心情一样却又不一样,一样在于两个人都挺高兴,却又都有一些难免的生疏之一,毕竟彼此都变了很多,不只是外貌;而不一样的地方,当然是在双方的态度上,李健还有些不确定和犹豫,以及更多还是在于原本对徐嘟嘟那种当做小兄弟的情感中,徐嘟嘟就不一样了,她很坚定地知道自己的态度,只是现在的她毕竟已经不是年少时候那个假小子了,也不可能冲动得直接跑去跟李健告白啊——再说了,她也不知道李健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啊,要知道的话早就去找他了,还用得着这种狗血的十年后重逢偶遇? 李健说道:“好吧,不管这些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周末的时候联系你嘛,不过我那时候没考虑周全,现在我在这边开店,人走不开,可能没法陪你一起去玩了……” 徐嘟嘟现在还不算“恋爱中”,所以智商还在线,听出了李健的言外之意,但是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电话,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走? “那个,不然的话,我去你那里找你也可以啊,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你陪我一起玩?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在干嘛,可以去看看吗?”徐嘟嘟虽然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小手却已经将手机攥紧了,不过她的体态不是那种骨感型,也不至于到青筋暴露出来的程度,但是贝齿咬住嘴唇、另一只小手不断地绞着脚边的被单,都说明她此刻心里完全不像是语气那样的平静,甚至是截然相反。 少女鼓足了勇气,一口气流畅的说完,然后就陷入了长久的、尴尬的沉默。 她的脸色眼看着又要灰败下来,就像是逐渐枯萎的花朵,一点点失去艳丽的色彩,却听见对面再次传来李健的笑声。 “不好意思啊,刚才想到了别的事情入神了。唔……你要过来的话也可以,不过距离可能有些远,我在大学这里。” “大学?”徐嘟嘟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懵懂。 李健道:“对,大学,不是说我在读大学啊,是我家在这里开面包屋,我现在是店长了。” “是那个大学吗?” “嗯对,是那个大学,反正要不要来看你咯。” 徐嘟嘟都能够想象到此时在对面笑着的李健那熟悉的“贱样”,如今想来似乎也就是昨日的记忆,不然怎么能叫他“贱哥”呢? 可是刚开始的调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昵称、爱称了,徐嘟嘟也是在后来真正“失去”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惜那时候已经晚了。 但人生的岔路口再次到来,这一次,她不想要再错过了。 “你好像很希望我不去啊?”徐嘟嘟笑了起来,眯着眼睛,嘴巴咧开露出右边一颗小虎牙,样子活像是一只偷吃成功的狐狸。 李健也笑道:“你想多了,我没有希望不希望的,我这是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啊,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话就来,没空的话也无所谓的啦。” “我当然有空啊,就算没有空也要有空,哼!”徐嘟嘟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也不管对面看得到看不到,跟着又想到什么,窃笑起来,问道:“你该不会,是藏着什么不想让我看到吧?”这么一问,她反倒自己先紧张起来了。 毕竟和自己不一样,就算这年头再开放,高中没谈恋爱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李健早都大学毕业了,别说女朋友,说不定老婆都要有了吧? “你想多了……”李健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了啦,你要过来就过来,我很欢迎啊,你就别乱想了。还有要尽快啊,不然的话耽搁了时间回去太晚了也不好啊。” 徐嘟嘟撇撇嘴,心想:我就是要越晚越好,到时候最好赖在你家里! 第三十章、嘴嘟嘟嘟嘴(下) “跟女朋友打电话啊,笑得这么开心——多少?”许老师一边从裤袋里掏出餐卡来,一边调侃着笑容满面的李健。 李健放下手机,看了下他买的东西算了下钱,嘴上还随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女朋友——七块五……” 许老师等李健输好数字后就把卡放到了刷卡机上,“嘀”的一声,卡上的数字变化了一下,他又一边收起卡,一边促狭地笑道:“不会吧,我以前可是听你老爸说过,你高中就谈了女朋友,现在都大学毕业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对象?” 听到对方提起了高中那档子事儿,李健脸色不由一僵。 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些无法回首的往事,而对于李健来说,这些无法回首的理由还都是同一个,那就是他的父亲。 如果不是这么多事情积累起来,以李健的性格,又怎么可能闹到和父亲再也不说话? 当然了,不说话归不说话,他们之间还是以一种诡异的默契共处着,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会想到对方、如果对方太晚未归家便会上心,这种感觉当然很别扭,不过对于两个谁也不愿意先退让的人来说,这种别扭反而让他们维持了一种平衡,如果不是飞机失事的突发意外,他们这种相处可能还会持续很久,至于尽头到底是什么,李健不知道、也没想过。 而要说这些往事中,让李健最在意的,大概就是许老师提到、也是经常被他家老头挂在嘴边的这件事情了。 学生时代的恋爱,在后来当做回忆来看的时候,多少都会显得有些幼稚和简单,可那时候的单纯和冲动,却是最为纯粹的,不像是现在,反倒会更多地考虑现实的情况,而不是只针对她(他)那个人,就算是喜欢、在一起了,也不可避免会掺杂许多其他的因素。 李健就一直觉得,自己的感情经历中最纯粹也是心理反应最真实的,大概就是这一段了——当然了,本身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段,后来上了大学虽然接触了几个还可以的女孩儿,却都没有动心过,等到毕业之后回家来帮忙,那就更是连念头都没有起了,否则的话在这大学里他也早该找到一个对象了。 要说后来的变化和当初那件事情没有关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其实除了刚开始那段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整个高三年也都因此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地,后来高考、暑假一直到大学经历了那么多,差不多也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倒是他家老头天天就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 在父母飞机失事之前,他们老两口每每提到李健的婚事问题,父亲基本上都要把这件事情重新拿出来,不过不是因为后悔,而是恼怒,他大概一直觉得李健这是故意在报复他,就是因为他当初棒打鸳鸯。 李健不和他说话,自然也不会辩解,甚至心里也懒得去辩解,爱咋想咋想好了,对他自己而言,他更看重的还是心动的时机和“缘分”,或许那一天真的到来,后面的一切就会顺理成章进展得闪电一般呢。 “诶、诶……你咋滴啦?” 许老师的招呼将李健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李健勉强笑着摇摇头,帮他打好包装。 他只是一时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毕竟时间久了,就连当初的感情都已经淡得快记不得了,更别说与之对应的埋怨、烦恼和那些不想再想起来的过往了。 许老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不过他察言观色,看出李健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赶紧接过自己买的面包转身就溜。 李健没去管他的想法,看到手机却是又想到了刚刚联系的徐嘟嘟。 这个女孩,让人感觉略微头疼啊! 李健毕业后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感情的事情,只是一方面曾经的事情就算淡了,也还是有些阴影在影响着,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原因,他看到新闻报道上,以及自己身边的那些同学、朋友们的亲身经历,都让他对这些事变得开始抗拒和排斥。 他实在是不想要去猜测别人的想法,他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去工作、去生活,可是真的谈恋爱怎么可能不考虑别人的想法,而女孩子的想法很多时候是难以琢磨地。 “李健,别偷懒啦!” “知道啦!”虽然这么说,不过李千江不来叫,李健估计还得在这里发会儿呆。 现在只能收拾思绪,不再去想那些没意义的事情,先紧着今天的任务。 之前便说过,大学这里面,周末尤其是礼拜天因为大部分学生没课,他们要么出去吃喝玩乐,要么就是窝在宿舍里打游戏睡觉喝酒玩手机,所以这些时候不仅生意会受到比较大的影响,而且也不会有平常那么多集中的顾客高峰期,会显得极为分散,而白天的时候更是很少会有人。 也是亏得昨天李健鉴于之前剩下的货多所以少做了东西,加上现在真正掌控打面数量的蔡姐已经摸清了这点规律,在基础上又削减了两分,才不至于让两家店里堆积太多的货。 不过主店这里受到的影响一直就比较小,而且是全天开放理所当然会卖的比较多,所以昨天上面还是剩下来不少,也就等着今天上午到中午先卖完了。 这么算下来的话,今天似乎要做得更少了,但是又要考虑到礼拜天的晚上还有晚自习,所以不管主店还是分店在傍晚到晚上的时候都会多两到三个人流高峰期,这么算下来起码也要和昨天做的量持平。 不过现在的面包屋里面,做事的人(鬼)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除了蔡姐之外,大部分都是那种做着做着就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的生疏菜鸟,李健现在说不定还真能够享受起甩手掌柜空闲老板的生活来了。 所以现在来说,这操作间里还是少不了他,至少不能长时间缺少。 “哦对了,昨天订了两个蛋糕,等一下你们自己来烤,有事再去叫我,我去做蛋糕。千江你先帮我裁两个蛋糕坯出来,两个都是十吋的啊。”李健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开始吩咐着李千江。 除了蔡姐,现在用得最顺手的就是李千江了,只是还不够熟练所以尚无法独当一面。 李千江应了一下,问道:“电话打完了,说好了吗?” “当然,”李健点点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但是再去想又一时想不起来了,“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什么?”李千江眨眨眼睛,又和胡子对视一眼,俱是一脸懵逼。 “我忘了……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健皱了皱眉,不再去刻意想了。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有些事情越想越想不出来,可是不想的时候一个偶然的契机就能触发出来,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操作间里依然是忙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李健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却是原材料经销商送货来了。 李健之前就把缺少的货都记录下来打电话跟对方叫了货,不过这东西又不是外卖说来就来,人家还得要安排一下,何况他这么一个小店要用的量也不多,只能搭人家的“顺风车”过来。 刚好今天跑狮城连江这一段,那边就把他的货也捎带上了。 不过这个电话打来却不是通知他货要到,毕竟现在时间还早,那边估计还没启程在拣货呢,要到这里起码得要午后了,还早着呢,而是跟他确认一下货单再问问他有没有要补充的东西,现在补上还来得及。 同时,当然也要“顺便”催一催货款了。 对于货款李健可不急,反正少不了他们,现在面包屋里的情况有些地方蔡姐反倒比他还清楚,所以他还特意跑去跟蔡姐参考了一下,又翻了翻,确认了暂时的确没什么需要补充地。 “我说,整天都是做这些面包蛋糕,有没有什么新花样啊?”做着做着,梅矛却又开始提意见了,不过李健知道这家伙“为建设社会主义新面包屋添砖加瓦”是假,自己想吃新品类才是真,不禁翻了个白眼,很想直接吐槽“没有,滚”。 但又想了想,面包屋其实历来就有推陈出新的习惯,只不过在过去的一两个月时间里发生了连番变故,尤其是工人的陆续离开,对李健对店里都是个打击,哪里还有心思和精力去考虑新品的事情?甚至之前有厂商准备安排人员来这里指导,都曾被李健推拒了。 不过现在嘛,暂不考虑接下来的下元夜之事,一切可以说是恢复到了最初的稳定了,这件事情也的确是应该提上日程了。 当然暂时还没办法,得先跟经销商那边提一提,再由他们和厂商沟通好,安排产品部的来这儿帮忙做产品,所以李健想了想,就又说道:“新品的事情还得过一段时间,不过有些很久没用上到了老品牌倒是可以拿出来再试一试了。” 李千江他们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很有兴趣地都看过来,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李健笑了笑,也不多说,准备直接用行动来说话。 但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健手上,李健也准备再为人师的当口,那操作间与店面之间的隔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唰! 距离隔门最近的梅矛原本是打算去拿角落里的高脚凳过来坐着,这时候应对非常迅速,甚至可以说在他精神反应过来之前就动手了,直接将隔门拉了回去。 “咦?” 门外传来的一声惊呼,也不知道对方刚刚到底有没有看到,又看到了多少,但这声音听起来,明显是个女孩子。 李健向大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等会儿,当然如梅矛和被机智的李千江拉过来的老天师师徒是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做事地,其他鬼们就稍安勿躁了。 然后他换换挪到了隔门边,小心地拉开了隔门。 拉开的并不大,只是一个能够供人侧身而过的大裂缝而已,只是看着外面站着的人,李健却是愣了一下。 这个女人他当然认识,而且此时站在门外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一个青年一个中年,这个搭配他同样很熟悉。 在大学里面虽然规避开了工商随时找上门来的麻烦,但是大学也不可能完全放任自流,所以偶尔也会组织一些人过来进行突击检查。 其实本来这种检查都是走走场面,大家也都是熟面孔,再说了李健这是本本分分做生意,面对金贵的学生自己都怕出问题,哪里会不注意,可耐不住这三人组合里年轻的两个男女都是逼事儿忒多的那种类型,要说小题大做到罚款倒不至于,但是每次来那嘴巴都是唧唧歪歪个不停,而且里里外外看着没个十分钟是绝对不会走的。 如果是以前,李健也就耐着性子任他们随便看甚至随便翻都行,可现在却不行了。 一屋子的鬼啊! “要让他们离开吗?”这时候突然出现在李健耳边的鬼君竹的声音真如仙音一般,他立刻点头道:“要要要……” “你说什……”那戴着眼睛长相普通却画着浓妆表情还特别傲的女人一句话还没问完,表情突然滞了滞,而她身后那两个男人也差不多。 随后便见到三人表情一致地僵硬地跟李健挥了挥手,齐齐说了声“再见”,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面包屋。 李健愣了下,随即失笑,“不过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只要有正确的引导,产生错误的想法并对之深信不疑,是很正常的事情。”鬼君竹说完这一句,声音就不再响起了。 李健想着他虽然说自己不能出手,但应该是针对那种大场面,就像是接下来的下元夜那种,至于这种迷惑人心的小手段,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显然是信手拈来、小菜一碟地。 李健也不会多事到去问,所以带上门回了操作间之后就专心做事,什么也没说。 过了会儿,外面又有人在叫:“里面有人吗?” “不会是,刚才那女的又回来了吧?”蔡姐不清楚情况,只能胡乱猜测,她现在手上还有蛋糕要打,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进来看到。 李健也很奇怪,但他听出了这声音不一样,之前那女的一副难听的鸭嗓,现在的声音明显清脆动听多了,而且隐约还有些熟悉感。 他过去拉开隔门,看到店面上多出的一条倩影,愣了愣才讷讷道:“你这么快就来了啊?” “李健!”徐嘟嘟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嘟起嘴来,“不快了,我等车都等了很久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平静的日子(上) 李健说是那么说,其实心里也知道,徐嘟嘟来得的确不算快,只不过他一忙起来就是好多事情堆在一起,打电话叫货、顾客来埋单、做面包蛋糕,这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再加上他刚刚还真把徐嘟嘟的事情暂时忘记了,结果现在女孩突然出现,自然会感到惊讶。 不过随后他反应过来,立刻走出去然后把隔门拉上,可不能让她看到里面。 “啊对,是不算快,我看错时间了。”李健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自己是忘了,他又不是钢铁直男,“一早上都忙着做事呢,时间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徐嘟嘟刚才辩解得很快,现在却又有些莫名的羞涩起来,毕竟她这趟是直接送门,总觉得有点儿千里送那啥的感觉,也没有主动去搭话了。 李健看她不接话茬儿,瞬间觉得有些尴尬,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早上吃了吗?” 这个话题实在是转得不高明,偏偏徐嘟嘟很吃这一套的样子,丢给了他一个卫生眼,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觉得我吃没吃?” 李健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一个蠢问题,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是想说你没吃的话里面有新鲜出炉的面包蛋糕,你可以尝尝。” “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差不多吧。”李健耸耸肩膀,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情他倒是自信了许多,当然了之前也不是不自信,只不过是有些不习惯,“那么多东西也不可能都我一个人做,我只是每个程序都有参与一部分而已。”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徐嘟嘟望着那隔门,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 有些女孩天生就是吃货,徐嘟嘟也是,而对于那些食物制作的过程,总会有些好奇。 当然了,很多时候过程最好不要看,说不定就会影响食欲,不过徐嘟嘟是个心大的女孩儿,也没觉得这算什么事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嘛,反正真吃的时候,她自动就把那些信息屏蔽掉了,就当不知道,有时候就是无知是福。 李健本来没想让她进去,但她主动提出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拒绝反而显得心虚,于是他走到隔门前,故意先大声说了句“其实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看了以后不想吃面包可别怪我啊”,才慢慢拉开了隔门。 “不会的啦,我吃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会去想那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笑着回了句,徐嘟嘟看着隔门拉开,里面的世界也对自己敞开了。 老实说粗看一眼没什么特别,很多东西总是在未知的时候才最神秘,不过她还是饶有兴致地跟着李健走了进去。 来这里之前她心是忐忑不安,面对李健有时候也会羞涩,但不知道是不是适应能力比较强,现在已经自然了许多。 李健刚刚已经提醒到位了,李千江他们自然会心领神会,因为面包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公众场合,虽说这操作间是不对外开放的,可是人多眼杂的,更难说会不会有某些没有b数的人就偏偏跑来这里面看,他们也不可能时时注意到外面,至少现在李健还没办法完全抽身出来只在外面看店,所以类似今天这样的情景,之前就有预演过,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小孩子,这时候都会很配合。 于是他此时进来,就只看到梅矛和老天师师徒三个人在操作间里做事,这也是徐嘟嘟眼中所看到的情况。 她看不到的是,在客厅里,李千江、蔡姐、江涛、胡子还有王生在那里坐坐站站,看着这边的情况。 江涛和王生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指着操作间一边对其他鬼介绍着徐嘟嘟的身份,当然他们了解的其实也不多,都是从李健这里得知,但是李健也不可能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他们,现在也就只知道徐嘟嘟是李健的青梅竹马(他们认为地)、多年没有见面最近才重逢(这个是事实)、徐嘟嘟心里似乎对李健有意思(暂时还只是猜测,有待实锤)。 “李健还真有女孩子喜欢啊?”胡子这话让李千江差点没给他一脑瓜子,无语道:“你这也把人家贬低得太一钱不值了吧,李健外形又不差,又是自己做老板,性格也还可以,有女孩子喜欢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啊,”胡子睁大眼睛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一直宅在家里的嘛,没有成死肥宅就不错了,很少会有接触女人的机会吧?” 蔡姐笑道:“李健之前就说过了,他以前经常出去锻炼的,偶尔还会去健身房,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去健身房的吧,青衣跟启智都有过去过,那里总有不少女孩子可以接触的。” 一边正在一张小桌子——因为茶几坏了,新的还没那么快到,所以先用来顶替——上面给鬼君竹泡茶的百里闻言无语道:“这都已经知道是以前的孽缘了,扯到现在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同样一直没说话的诺言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李千江他们也因为“孽缘”抽了抽嘴角。 “还真是孽缘,那个时候这女孩应该才……我算算看,毕业两年,大学四年,中学六年,小学时候应该是十二年前,李健今年二十四,那时候十二岁,那这女孩当时就才不到十岁——李健这个禽兽!”胡子说着,却是越说越气愤。 “李健这个禽兽!”李千江、江涛、王生他们顿时“同仇敌忾”,表达了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共同的步调——羡慕嫉妒恨。 蔡姐惊奇道:“不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时候才小孩子,懂什么东西啊,之后没有再接触那就是说那时候就有感觉了,那也太早熟了吧?”她对于年轻人的想法还是有些代沟,虽然会看剧但也就当做编剧乱编的,从来没当过真。 百里撇撇嘴,“这个谁知道呢,那些偶像剧不是经常这么演的么,有的才六七岁七八岁,年龄比他们还小呢。” 时间虽短,但显然她已经受到了不少称霸如今电视机里面的各种“偶像剧”的摧残,对这种情节更是印象深刻,毕竟她自己也就是类似年龄段的,关注的也会多一些。 “对啊,”诺言也笑道:“女孩子小时候的幻想长大变成梦想,然后化为情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说着,她却有意无意地飞快瞄了王生一眼。 他们信的信,不信的不信,在这里讨论的热烈,也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反正声音再大也不怕徐嘟嘟听到,至于李健他们听到也没关系。 而李健这时候已经领着徐嘟嘟,开始跟她介绍起了面包屋每日的日常流程。 第三十一章、平静的日子(中) “首先是打面,我们现在是用种面来做面包,所以在前一天的晚上,会先打好定量的中种,然后先放到冰箱里去冻着,防止发酵太过……”李健做事的时候习惯性比较认真,连带着在解说的时候,同样是以很认真的态度在说着,甚至都忘了徐嘟嘟是个压根什么都不懂、纯粹只是有些好奇的外行人。 他讲述得很完整,徐嘟嘟倒也听得很认真,而连带着旁边的梅矛、老天师和陆风痕他们也都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认真倾听起来。 毕竟哪怕是做过几天的事了,他们比徐嘟嘟也没有强到哪里去,这些理论性的东西,更是一窍不通,李健之前也没打算教他们这些。 实际上做面包蛋糕本来就是实践更大于理论,而基本上做过一段时间有经验之后,自己都能够总结出一套来,没有什么定制,就看适不适合自己,李健原来是跟着他母亲学的,后来又是零敲碎打地跟着那些来面包屋指导的各种师傅学习,到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到这些“老师”的影子了,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而现在他教给徐嘟嘟他们地,其实也是他这么多年做下来形成的自己的那一套。 他走到原材料边,一一说道:“那边是面粉,一般这种高精粉也就是面包粉就是做面包用的,那种低精粉就是做蛋糕用的,这里面的道道就不细说了。这里还有三洋糕粉,像是做椰塔、老婆饼的时候,都能用得到;这是奶粉……” 他又走到打面缸旁边,笑着说道:“这个面缸一次性可以打三十斤的面,不过一般不会真地一次性打那么多,毕竟做面包的面底不都是完全一样的,像是吐司的面,还有特香包的面,都是不一样的。等到打好了面放上来,在桌子上放置松弛一会儿,再切、再拿到分割机那边去分割,然后搓成一个个小面团,接着就是包馅料加工了……” 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打好面并且做好了各式面包放进发酵箱里发酵了,倒是蛋糕那边蔡姐才打上来分好,不过也就是等着烤了,所以李千江他们暂时没在这操作间也没关系,毕竟目前只需要加工好放进烤箱烤就可以了,这个工作梅矛自己做就行了,总共就上中下三炉,对于现在已经基本熟悉操作的梅矛而言不算什么问题,何况还有老天师和陆风痕在一旁帮衬。 而李健也就是在旁边指示一下该怎么做,顺便跟徐嘟嘟解说一下,需要的时候自己亲自上手示范一下,这样比单纯讲的要直观多了。 就比如说“毛毛虫”,在上面挤泡芙馅的时候,陆风痕两个手都控制不住,这虽然不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不是做熟了的人还真的很难做好,最主要的是手势要掌握好,而没有指导的情况下自己琢磨,可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窍门,李健干脆把裱花袋抢过来,一手提着另一手往下挤着给他们示范。 做完两个再让他们自己动手,回头看着徐嘟嘟眼神开始乱瞄起来,倒像是被放进密闭箱子里却不安地想要攀爬出来的小猫咪,很有几分可爱,李健走过去不由笑道:“怎么了,感觉无聊了吧?” “啊?”徐嘟嘟似乎真的出神了,都没注意到他过来了,险些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吐了吐舌头道:“我,我就是走了下神。” 李健说道:“那我们先出去吧,不要影响他们做事了。” “嗯,你不是也要做事吗?” 李健笑道:“没事地,其实最忙的时候就是之前,已经忙过了,现在他们三个在这里就够了,我现在能有点空了,在外面看看店就好了。” 更别说,他们不进去的话,李千江他们可以继续去帮忙,本来今天做的也不多,相信很快就能够搞定了。 徐嘟嘟眼珠转了转,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那我们出去吧。” 李健和梅矛他们招呼了一声,又隐晦地跟客厅里的李千江他们使了个眼色,就带着徐嘟嘟出了操作间。 “在这里,不会影响你做生意吧?”徐嘟嘟看了一圈店面,担心地看了李健一眼。 李健摇摇头道:“今天是礼拜天啊,学生好多都出去了,其实也没什么生意的,就是混混日子而已。” “都老板了还混混日子啊?”徐嘟嘟说着,突然想到一个事儿,轻咬着嘴唇试探着问道:“你现在,就一个人在这里开店啊?” 李健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对啊,我……我爸妈前段时间,没了。”说着,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没了?” “额,就是……”李健指了指天上,说道:“这个的意思。” 徐嘟嘟明白过来后再看李健的脸色,心下那个恼啊,赶紧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问这些的,对、对不起啊……” “瞎说什么呢,都过去的事情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生你的气。”李健早就已经从之前的事情中走出来了,现在的坦然面对当然不是伪装,笑了笑就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呢,算起来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吧,这个时候不是该待在学校里吗,怎么还在家?” 他没记错的话,徐嘟嘟今年应该也有十八九岁了,这个年龄上大学很正常,而且徐嘟嘟家里也不可能供不起她读书。 徐嘟嘟也一时忘了自己本来想问的问题,回答道:“我是在读大学啊,这不是这两天周末,我就回来了。” “额,那我碰到你的那天……” “我周五下午没课,中午就回家了啊。我在夏大,坐动车再转一下车就回来了,很快的。回来过两天,今天晚上再回去,刚刚好。”徐嘟嘟说着,看李健坐了下来,又推过来一张椅子,她道了声“谢”也坐下来。 李健道:“那不是很麻烦啊,你也没必要非得回来吧,就两天,还来来去去的,浪费时间还累呢。” 徐嘟嘟父母一直都在国外,从上次看到的情况来看,她应该现在也还是一个人住,回不回家感觉没什么必要。 徐嘟嘟双手叉着,抱着腿笑道:“我也不是每个周末都回来的啊,只是这个周末突然想回家了,才回来看看地。其实我这个学期这是第一次回家,不过没想到这一回来,刚好就碰上了你。” 李健看着女孩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她的双眼灿若群星,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听着她的话也觉得挺神奇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第三十一章、平静的日子(下) “诶,老板今天没有高钙起司嘛?”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蹦蹦跳跳着走进了面包店,一眼就看到了外面一排的现烤柜,两层的现烤柜上层右侧两个柜子一直以来就是专门放高钙起司地,不过现在那上面空无一物。 女孩显然是面包屋的老客了,知道有常例那就有反常的时候,所以来到现烤柜前还特意弯下身来绕着柜子上下两层来回看,结果还是没有发现。 李健看了她一眼,笑着解释道:“不是啊,是今天的还没做出来而已。” 昨天的货早就已经买完了,虽然每天的高钙起司做的都不少,但是基本都能够在当天卖完,偶尔有剩货,也在早上就可以卖出去了。 当然了,也有没卖完的时候,如果还有剩到下午新货上架还没卖完的李健就会直接丢掉了,毕竟高钙起司跟其他现烤不一样,过了夜就会干瘪下去,而真的过了一天的话,那就完全软下去,到那个时候那就真的是咬起来都完全没有质感,就算还能吃李健也不敢卖,毕竟这可是会直接影响顾客印象的。 其实开店就是这样,这些货是有的好卖有的不好卖的,而不管是好卖不好卖,每天总得要做一点儿,真要卖不掉扔掉可惜也没办法。 当然了,总体来讲大部分的货做出来了要卖出去都还是可以的,就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有些实在很难卖地,哪怕做的量不多,却也得要看情况,或许刚好碰见喜欢的一下子买很多就没了,或许就直接滞销最后只能扔了,可偏偏你还不能不做。 这店开在这里,这么多柜台摆在那里,各种货物摆上去,每一种起码都得有一些,这样子才能够让顾客来的时候有选择的余地,要是真的只剩下两三种货,哪怕有好卖的人家可能看一眼觉得没什么东西也会走人;而若是选择余地多一些,挑一挑或许人家也就退而求其次选一种了。 做生意是一门学问,哪怕是这种小店小生意,同样有自己的一套生意经,他这还算是好的了,起码客源是比较固定的,连时间上都比较固定,这样一来他自己可以根据这个进行调整,要是在外面开店那可就更麻烦了。 而李健时常会想着给店里换新品,也是基于这个原因,除了部分如同三明治、高钙起司、吐司面包、菠萝包还有肉松沙拉包这些几乎不用担心卖不掉的面包,大部分都是有可能会遭遇冷遇的,所以时常给店里的货更新换代是必须地,让顾客能够看到新鲜花样,能够保持新鲜感,不然要是每天来店里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久而久之也会有些厌烦,突然多一个两个新品哪怕不会去买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很多面包光好看不好吃看起来更像是摆在那里的装饰品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了能够经常换品种的一般也就是现烤的种类了,至于小面包这些一来不划算二来也没必要,毕竟馅料款式基本脱不开那几种,很难找到改变的地方。 “这样啊……那什么时候才会有?” 女孩看来对高钙起司很执着,非高钙起司不嫁……买,让李健有点儿想起来那个只为虎皮蛋糕而来的玲珑女孩,这样的顾客其实有不少,男男女女都有,李健也不以为意。 笑了笑,李健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要到一点以后吧,现烤都会比较晚一点地。” 李健教梅矛他们现在烤面包都是让他们先把不好卖的烤好包好放出来,这样早先来的顾客们有些没得选择就会直接选这些了,所以不是“现烤地”才会晚出来,而是不愁卖的这些品种,都会放到最后面再来处理。 当然了,这些肯定是不能直接跟对方挑明的。 女孩噘着嘴,看起来也很无奈,又有些踌躇,双腿交叉着在周围看了一圈,却显然没有看到再能够入眼地了,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还挺可爱。 突然她好像才发现坐在李健身边的徐嘟嘟,在李健和她对话的时候,徐嘟嘟一直保持沉默,显得很没有存在感,但是现在女孩看到却是立刻眼前一亮,笑问道:“老板,之前那个小妹妹是你表妹,这个不会又是你妹妹吧?” 这高挑女孩之前见过百里,虽然看到的只是小萝莉披的“义骸”肉身,却也惊为天人,毕竟现实生活中真正够得上粉雕玉琢这个标准的小女孩可很少见,而那鬼君碧血空幻特意制作出来的这具专门适用于百里的“义骸”,虽然眼神空洞气质上比不上本人……鬼,但是好看的程度也只是稍逊一些,吸引这些大姐姐不要太简单。 哪怕过了这么久百里都没有再在她们面前出现了,也仍然有不少人会问起小萝莉的去向,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常常都不是李健自己看店,胡子对待这些顾客也不像是梅矛那么热情诚恳,显得敷衍一些,所以她们问不到结果也就这样放着了。 但今天既然“逮”到了李健本人,这女孩自然不免跟着问道:“还有你那个表妹呢,真地来那么一次就走了啊?” 李健想到上次被这些女大学生的手“蹂躏”过后一脸不忿的小萝莉,那之后她也再没有跑到店面上来过,就好像有了心理阴影一样,当然了现在她恢复鬼身,就算是过来了她们也不再看得到她了。 他不禁有些好笑,说道:“是啊,她爸临时带她过来玩,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 “那真是可惜了……”女孩感叹了一句,对于小可爱的“东西”女孩子总是会喜欢,何况还是活的,皮肤还那么好脸上又肉嘟嘟地手感非常好,让人摸过难忘。 这话让李健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而且他很想问一问你是来买面包的还是来玩小女孩的,关注重点错了吧啊喂? “那就这样吧,我晚上再来,记得要给我留一个啊!”高挑女孩瞥了一眼徐嘟嘟,虽然徐嘟嘟也有些可爱,但明显不如百里精致,更主要的是这女孩跟自己年纪估计都差不多,没法“玩”。 李健随意点点头应下,至于到时候还能不能剩下,他就无所谓了,回头看着徐嘟嘟还跟着高挑女孩的背影走出去,有些呆呆的样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等她有些小惊慌地回过神来,才笑问道:“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没……”徐嘟嘟轻咬着贝齿,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按捺住,轻声问道:“这大学里人不少吧?” “还好吧,以前只是三本,去年还是前年申请成了二本院校,报名的人应该是多了不少。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就见到了很多熟面孔,但是听说他们大多是住在分店那附近,住在一期这里的新生不多,但是分店那里我很久没去了,也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说现在好像也没有二本三本的区别了,就是看学校看分数来填志愿了?”李健说的都是自己的印象,准不准地,他反正从来没对这一块儿有什么关注,至于几本几本地,他也就只有高考选志愿的时候有去认真看了下,到现在连哪些学校是211、985都不清楚,反正他就是一个二本院校冷门专业出来继承家业的普通人。 这所大学的领导层还是蛮有魄力的,作为目前狮城唯一一所高等院校,也的确是得到了政府不少的支持,否则哪里有那么容易说二本就二本?而他们现在还在不断扩建中,主店所在的这周围一片就是学校一期建筑群,分店那里所在的是二期,听说后面还有三期,不过和二期就在隔壁,而且大部分还只是雏形、在建中。 当然了,李健现在是绝然没有再开一家分店的想法地,也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三期和二期太近了,就算是真的建完了,估计也会有大部分重合地,和中间隔着体育场、教学楼等地的一期显然不一样,一个分店在那里差不多该够了。 另外就是,三期那边听说有外面的面包店要打进来了——李健就算再咸鱼,这种风声还是收得到的,毕竟店里整天都是那些学生们来回转,而学校里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是最敏感地,如果说是以前李健可能还会想着跟那边竞争一下,但是现在似乎没那个必要,维持住目前的生意就好了——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那,女孩子也很多咯?” 李健听到徐嘟嘟说这话愣了一下,因为心里早有对方对自己有想法这样的念头,所以听到这话不免多想,故作疑惑地问道:“还行吧,这又不是公安那一类的和尚院校,那女生肯定是正常比例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那你不是每天都要看到很多女孩子?”徐嘟嘟终于将刚刚忘记的那个问题重新捡起来了,“整天跟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同龄女孩接触,你女朋友不会吃醋嘛?” “不算同龄啊,我比她们大呢……等等,重点不是这个,”李健看着徐嘟嘟,失笑道:“我哪来的什么女朋友啊,单身很久了。” 徐嘟嘟心中一喜,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已经不知不觉出卖了自己的小心情,连李健说地后半后半句话“单身很久”都直接忽略了。 李健的确是单身很久了,高中毕业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谈过恋爱,要真是从没谈过,那就直接说母胎solo了,不过显然他不是,而且中学时候感情经验还算蛮丰富的,可以指导爱情菜鸟的那种。 之所以现在还单身,不是不行也不是不能,实属不愿也。 李健虽然一直觉得女人心海底针,但对于徐嘟嘟这样心思相对单纯的女孩,很多东西几乎都写在脸上,他就是想不看出她的一些想法都很难,硬要说看不出等于是骗自己了。 此时他便看着女孩那莫名开心的样子,也是觉得有些无语,这小丫头片子难道还真是上次分别之后,就对自己“情愫暗生”一直记挂到现在,结果重逢之后感情爆发,连掩饰和矜持都少了? 可是他们上次见面那也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候她才多大? 这又不是演电视剧,还什么小瓶盖、达达地,年纪那么小懂什么又能够记得什么? 正如他之前跟江涛他们提到的,他虽然一直记得徐嘟嘟,但那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发生的什么事情、到过的什么地方、见过的什么人都会有个大致印象,跟徐嘟嘟这可不一样。 而且当时他虽然也有情窦初开,但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差自己那么多岁完全没长开的小女孩有感觉,有好感的另有其人,只是当时年轻单纯太羞涩,没敢表白,等到了初中还是一个班级才敢说出口然后谈了人生中第一段“简单爱”而已。 不过对徐嘟嘟也不是完全没感情,但更像是“兄弟”之情。 小学六年级——他没有读过四年级,直接跳级地,所以小学还是只读了五年——的时候,有一整年的时间,徐嘟嘟都是跟他们这一伙高年级的人混在一起,而他们也都很讲“兄弟义气”地,虽然偶尔还是免不了会戏弄一些,但是大部分时候都很照顾这位“小兄弟”。 李健更是对她宠溺有加,平常都一直护着她地,这大概跟李健一直是独生子在家里饱受照顾,就算是亲戚中年龄也算较小都是受那些表哥堂姐之类的照顾,所以有些“逆反”从小就期待有能够照顾别人的机会有关系。 要说李健对她好小孩子一直记着到现在,李健倒不怀疑,可要说那么小的女孩就能够通透男女之情,这就有些不现实了,所以就算徐嘟嘟表现得有些明显,他也更倾向于这是一个女孩子对异性朦胧的好感,徐嘟嘟的出生环境还有以前的经历,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对于一直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的“贱哥”,有好感也不稀奇,但上升到喜欢就早了点,也会显得太浅薄了。 不过徐嘟嘟显然不知道李健心里所想,但是女孩子有时候心思敏感到让人可怕,她察觉到李健的目光有异,回头看着李健正望着自己发呆,奇怪又担心地问道:“李健你怎么了?” 如果是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现在应该还会羞恼,但李健明显是呆呆的眼睛对着却没有看,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健回过神来,挑眉摇了摇头,然后笑道:“快中午了,你吃过饭再走吧?” 现在面包屋都是老天师下厨,他的手艺鬼君竹都有些满意——当然了,他们没有肉身没有饥渴的需求,也就是偶尔通过那阵法传送过去尝尝味道而已,所以平常都是李健他们这几个人自己在吃,其他鬼想的就尝尝不然就看着,不过今天看起来只能让他们一起都看着了。 徐嘟嘟特意跑来这一趟,也不可能就在这里坐一下尬聊一下就跑,那多遗憾啊,所以很快便展颜笑道:“好啊,是你下厨嘛?” “不是,我炒的菜也就是勉强能吃,是有个师傅的菜做得不错……当然你要是想吃面包也可以,等一下里面面包蛋糕陆续都会出炉,你可以第一个品尝哦。” “那你把你做的指出来,我就尝一尝你的手艺咯。” “这个可不好指出来,我尽力吧。” “什么啊?” “尽力找出来啊,不然你是不是就不吃了?” “哼!” 好像,隐隐约约地,找回了一点儿当初的感觉。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什么感觉其实也很模糊了,李健一边笑着一边心里想着,看着已经完全脱去稚气还有当初那副男孩相的徐嘟嘟。 那时候只是觉得这小孩眉清目秀,现在完全长开了,也是个小美女了,一颦一笑间,似乎也有着能够让人看呆的魅力了。 这下徐嘟嘟真地是害羞起来了,因为李健这回真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了,眼中还带着令她熟悉又怀念的那股子宠溺,那以前是哥哥对弟弟的宠溺,现在呢? 第三十二章、阮健的传讯(上) “贱哥,以后我们也会在一起么?” “我会去上初中啊小屁孩儿,到时候就分开了。” “那我也去上初中!” “那时候我就已经上高中了……等你上高中我就上大学了,等你上大学我早就毕业了……” “那,毕业后呢?” “毕业后还要工作啊,可能你在天南,我在海北,所以别傻了,人固有一别,或现在就别,或以后再别。没有什么长长久久,重要的是曾经拥有。” “李健你跟嘟嘟嘴在那里说什么呢,我们去游泳了,你再不来可不得你了啊。” “哦,我马上来!你又不去?” “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体质差嘛,那你自己回去洗个澡吧,这一身脏兮兮地,都不可爱了。” “贱哥觉得我很可爱吗?” “小孩子可爱不是理所应当的嘛,我以前比你还可爱呢。” …… 有些记忆啊,你以为它深藏起来了,其实只不过是被岁月遗忘,然后积了层灰,或许有一天翻开来,还会发现里面“咦?居然还是崭新的”。 不过李健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哪怕回忆起来了又怎么样呢?那个时候本来就是很单纯的兄弟……哦不,应该是兄妹关系,小孩子对兄长的依赖是真地,至于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 午饭的时候吃得还是蛮开心的,老天师做抓鬼道长很失败,抓鬼结果把自己抓成了鬼的“奴隶”,可是做菜是真有一手,他明显是个老饕,会吃会想还会做,徐嘟嘟吃得都快忘了淑女形象了。 这倒是让李健觉得她更加符合自己印象中那个“嘟嘟嘴”了,看来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她也不过就是在外面重新加了一层伪装,骨子里还是那个贪吃、好玩却又古灵精怪的小屁孩儿。 当然了,伪装其实也是改变的一种,至少她的性情不再是当初那么纯粹了,可是李健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每个人在岁月的磨砺和侵蚀下,不管是外表、性格还是想法都会有改变的,真的完全不改变那大概只能生活在日常番或者样板戏里——就算热血中二漫也还讲究个成长呢。 徐嘟嘟当然注意到了李健的眼神,虽然不能完全把握他的心理变化,但她心里还是一喜。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其实真到了现实中哪有那么容易,尤其现在李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表现得跟个榆木疙瘩一样,要想要打动他,那简单的言语表白之类肯定是不起作用的,何况那么直白徐嘟嘟也做不来。 既然如此,那就首先抹平二者至今仍有的生疏感。 在徐嘟嘟看来,李健对自己感到生疏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在他印象中的模样,和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不小的区别,而她就要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变,还是原来那个喜欢粘着他、喜欢吃喜欢玩的小屁孩儿,就算不扮成男装,看起来也是没什么女孩子相的,也就难怪当时那些明明已经到了情窦初开年纪的大孩子们,却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的原因了。 当然了,徐嘟嘟同样知道一点,假的终归是假的,变不了真地,而她要努力做地,其实就是找回曾经的自己,先让李健看到他希望看到的那个样子。 她当然不会觉得变得跟以前小时候那样,李健就会喜欢自己了,这只不过是重回熟悉关系的途径而已,真要是那样李健最多也就会把她当小妹妹,而等到双方熟悉了之后,再让他看到自己的改变,她就不信他会不喜欢自己。 “现在看来,这还是很有效的,唔这样第一步就算达成了,加油徐嘟嘟!”女孩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然后再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饭碗。 “你还要再吃吗?”李健也已经吃完了,看着她在那里发呆,还以为她想要再吃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徐嘟嘟愣了下,回头看着目瞪狗带看着自己的陆风痕和梅矛,立刻有些讪讪然道:“不了,我已经饱了,吃不下了。”菜虽然好吃,但她也不是真的大胃王啊,都吃了两碗了,现在都凸显了一点儿小肚子出来了,就算还有点儿胃口可也不能再吃下去了。 贪吃是一回事,太能吃就有些过了,徐嘟嘟还是很能拿捏好尺度的。 说起来,她从和李健重逢开始就一直表现的好像降智了一眼,但现在下了决定之后,反而恢复到了正常的智力水平,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挑战的话,徐嘟嘟可是能拿出自己作为学霸的能量地。 李健看着她摸小肚子的动作笑了笑,说道:“好吧,吃不下就不吃了,刚好我也吃完了。我们出去走走消食吧?” “嗯……”徐嘟嘟立刻小鸡啄米似地不住点头,她巴不得如此呢,一来梅矛他们现在似乎都因为她惊人的胃口而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可不好意思再坐在他们面前了;二来相比于跟大家在一起,她更希望自己能够和李健单独在一起。 至于去哪里,是到外面去还是在这大学校园里逛逛都不重要,甚至单单只是在这面包屋里外走走都可以,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人是谁。 当然了,店还开着,李健还得嘱托一下梅矛,让他照看着一下店,毕竟是有客人来了,还是应该迁就一下的。 看着李健和徐嘟嘟站起身来离开客厅从侧门出去,梅矛和旁边站着的李千江他们对视了一眼,瞪着眼说道:“你们说,这要真的成了李健的女朋友,他能养得活么?” 胡子此时其实正站在他身旁,闻言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人家狗男女的事情,轮得到你这单身汪废话?” “你们这嘴留点情吧,”李千江翻着白眼说道:“再说了,能不能成还是两说呢,我看李健也就是把她当小妹妹,他现在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江涛疑惑道:“如果李健面对这小女孩的倒追不动心,是不是说他就是那什么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鬼君竹大刺刺坐在沙发上,刚才徐嘟嘟在这里面的时候,就属他是最随意的。 不过他反正平常就很少做出什么动静来,几乎可以说,他是面包屋里最容易降低存在感的人,当然这主要是在物理概念上,毕竟就算是看不到鬼,但是身旁真的要有鬼,有些动静甚至有些寒气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那样都会带来异常的感受,可鬼君竹却真的能够将自己埋起来一样,就算李健他们在他身边不去注意都可能会以为他没在。 当然了,鬼君竹不是真的不知道江涛的意思,所以他随后便又笑道:“你们不是管的宽,你们是想得太多了,感情的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不用去想,因为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会怎样发展下去,静观其变就好了。” “静观其变?” “可能那女孩后面认识到李健的真面目,感觉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于是果断离去这段恋情无疾而终;也有可能她们互相认识到自己的真心,然后修成正果,但是作为旁观者我们看看就好了,就算要判断或是讨论,那也得在李健这边有些苗头的时候再说。还有,最好不要妄图对他施加什么影响力啊。” “没啊,就是讨论讨论啊……”李千江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很想说“上纲上线”的明明是您自己才对,而且您这么一说大家根本连讨论的兴致都没有了,没看梅矛都自觉跑去继续烤面包,胡子也假装去饮水机边喝茶了? 不过面对鬼君竹这种“天字第一号杠精”,现在最明智的还是闭嘴,李千江也没有辩解的意思,于是面包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李健当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这些家伙怎么讨论自己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自己和徐嘟嘟地,他带着徐嘟嘟出来来到了面包屋外边,却并没有挑右边人比较多的大路,而是走左边。 这里人比较少也比较偏僻,过去的这几幢也都是教师公寓,道路两旁的风景倒是不错,时令渐入深秋,地面铺满了飘落的枫叶,金黄的叶子堆在一起、层层叠叠脉络分明,煞是好看。 徐嘟嘟看着前面走着比自己快了半步的李健的背影,他的脚步很慢,所以徐嘟嘟能够很轻松地跟上,她心里顿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嘟嘟……” “啊,怎么了?” “不是啊,我就叫你一下……” “啊……”徐嘟嘟暗自吐了吐舌头,感觉好糗。 李健却突然笑道:“你看那个……” 徐嘟嘟立刻抬起头来,然后顺着李健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然后突然羞恼地在李健背上狠狠捶了一下。 只见到那里正有两只狗在进行友好的生理试探和交流,画面实在有点辣眼睛,至少对于徐嘟嘟来说,不啻于一个冲击。 如果是平常走在路上,她自己一个人或者是跟别的什么人一起看到这画面,要么就是随意看几眼就“切”一下不管了,要么就是好奇地瞪着大眼睛好好“研究”,她的胆子还是很大的,可是刚刚才转着某些念头,结果就让李健叫去看那种画面,瞬间什么美好感觉都没有了,真是杀狗的想法都有了。 “你比以前害羞了很多啊,小时候你看到这种情形,都巴不得拉着我跑过去它们旁边研究研究地,你忘了那次被狗追了?”李健说着自己先笑起来,小时候无忧无虑地,真是太多美好的记忆了,现在想来,越单纯越美好,大概是因为想得太少,就算一些糗事、一些不好的,都会被自动转化为笑谈。 徐嘟嘟差点没忍住又要来捶他一下,不过很快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她已经从那个冲击画面缓冲过来了,但还是有些气,哼哼道:“是啊,我长大了嘛。倒是你一点儿都没有变啊,所以大家都叫你‘贱哥’,谁叫你总是故意戏弄人。” “嘿嘿……”对李健而言,那些可算不上黑历史,反倒说“丰功伟绩”都可以,他嘿嘿笑了笑,又说道:“说起来,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在家?” “对啊……”徐嘟嘟抿了抿唇,她虽然从小贪玩,可另一方面却也很懂事,否则怎么一个人照顾自己到大? 也得亏是她姥姥去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上学了,而且自幼姥姥就几乎是放养她,让她很早就能够自理了;也得亏她周围那些邻居都是老熟人,都会来帮衬着一下,而没等几年她大部分事情都能够自己处理了,就更不需要旁人帮助了。 可是这种感觉,也一定很孤寂的吧? 李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感觉徐嘟嘟的父母真的挺狠心地,女孩这么早就开始自立,一个人一直好好过到了现在,现在甚至考上了夏大,这看起来倒是很激励人心的故事,可实际上呢?别人听到这个故事或许受到了激励,却很少有人会去想到,故事中的那个人需要熬过多少才能够坚持下来,而即便是坚持下来,心里又会有多少的遗憾和痛苦。 李健有些同情她,以前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才会额外照顾着她点儿,但或许就因此,让她在无形中将自己当成了依赖,然后这么多年来随着孤寂感的加深,这种无形的依赖反而更加体现出来了。 这真要说起来,可以说是女孩“脑补的胜利”啊? “没什么事啦,我一个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而且一个人过得多自由自在啊,你看我现在……”徐嘟嘟看李健为自己感伤,反倒笑着过来安慰他。 李健也释然地笑一笑,突然说道:“那我们现在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我是没了父母,你是有还不如没有……” “对哦,你不说我都还忘记了,哈哈……”徐嘟嘟顿时大笑起来,好像真的是听到了一个很过瘾的笑话一样。 李健淡淡地笑了笑,突然感到裤袋里有震动声,接着是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赶忙掏出来看到是“阮健”的来电,而不等他示意,旁边的徐嘟嘟就很自觉地停止了假笑,让他能安静地接电话。 李健也不迟疑,毕竟这种时候阮健会打电话过来,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喂?” 第三十二章、阮健的传讯(中) “李健?” “是我,怎么了?” “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点儿眉目了,不过我现在这里走不开,干脆我把整理好的文件微信传给你吧?” 李健想了想便道:“好啊,那你传过来。” 不知道文件大不大,如果太大了那就转到电脑上在电脑上下载了看——不对,不大也应该放到电脑上,到时候让大家一起来看、一起讨论,这事情要尽快商讨出一个结果来。 阮健之前就和他互加过微信了,毕竟都是直接用电话号码做的私人微信账号,很容易就联系上了,所以这时候也不需要再说,阮健自己去摆弄微信,李健回去接收就好了。 “还有……”阮健说完正事却没有忙着挂断,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跟你之前说的一样,滨湖村的怪事果然不是孤例,昨天下午的时候,在滨湖村隔壁的石蚶村也发生了一样的事情。死的也是三只鸡六条狗,不过比上次的死亡时间大致又延后了一个多小时……喂,你在听吗?” “在,我在。”李健随口应了声,又问道:“这三鸡六狗的尸体都找到了?” “对,这次没有遗漏,都是在各自家里被发现的,而且三只鸡都是一家的,这家里平常就是养着鸡来下蛋再拿这些土鸡蛋去送人;那六条狗都是六户不同的人家,都是看门狗。” “你觉得,这跟之前滨湖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李健嘴上应付着阮健,心里也寻思开了,按照鬼君竹所说,这样的事情将会持续连续的七天,一直到下元节那日,这几乎就可以推断出,那些老鬼的大本营,应该就在滨湖村那附近。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对方在故布疑阵,毕竟这种明目张胆的家禽家畜死亡,还是一次性连死数条命,跟之前那些屠宰场、养殖场转眼就可以直接处理掉的死亡不一样,哪怕数量少很多。 就算外表看起来再正常,但这正常死的一多了,本身就意味着不正常,也必然会引起注意甚至引发村民的恐慌,老鬼那边也不可能蠢到觉得这能够瞒的过去,或许他们是故意挑了一个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 毕竟就算不知道李健他们这边,但就算是把阳间的官方当成假想敌,也肯定会防备着阳间的一些能人异士的出手,狮城虽小,漫长岁月以来也应该会有一些道家驱鬼高手的痕迹或者传说,足以给他们敲响警钟。 这么一来的话,还是要去看看阮健传过来的消息之后,才能够进一步确定。 “关系?”阮健似乎是愣了一下,才疑惑道:“这一样的事情不就是最大的关系了,这很显然是同一伙人所为。我本来安排了人在滨湖村看着,想着能不能够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结果隔壁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倒是第一时间赶过去了,可赶去的时候也已经晚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健冷笑道:“你们当然发现不了,这明显就是那些鬼的手笔。” “是……可是,他们这么做,为什么?” 李健道:“我有时间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但是现在你最好是注意一下隔壁的其他村子,我能告诉你的是,这还只是开始,至少在接下来的数天内,还会有一样的事情发生。哦不对,对方未必真会集中在一处,其他地方也有可能,这就有些为难了。” 阮健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忧和紧张:“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是普通的、能够以凡俗理解的正常人之间的事情,就算是变态连环杀人魔,阮健也不至于到这种有些害怕的地步,可现在却是超出了他想象和大部分人能力范围的灵异事件,他也难免有些慌了。 他更为担心的是,这些鬼接下来会不会转而对普通村民动手? 不是他冷血无情不爱小动物,他毕竟先是人,站在人的立场,这种时候就是兔死狐悲,更为关注的当然是那些村民的安危。 而且,“鬼害人”,这似乎也是一种很朴实的民间观念里所认为的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你别急,”李健自己都不知道后面怎么办呢,不过对阮健还是需要安抚一下地,而且还需要他的帮助,不能让他那边自乱阵脚,忙说道:“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等我先看完你传来的资料,我们这边好好讨论一下,到时候出了结果,要是有什么决定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也会立刻找你的。” “……”阮健沉默了片刻,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这有些不应当,他深呼吸几下,缓了缓情绪,勉强笑道:“那好吧,我这边也还有事情,回头再聊。” “嗯,回头再聊。” 李健挂了电话,转头看到了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徐嘟嘟,犹豫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道:“那个,我还有点事儿……” “没关系啊,反正也走了会儿,消食也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是,”李健有些为难也有些伤神,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真的有些重要的事情,等下……等下可能还要出去,可能没法招待你了……” 这几乎相当于逐客令了,虽然也足够委婉了,徐嘟嘟自然能听得出来,不过她还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没事啊,你去吧,我……我再走走,然后我就直接回学校了。” “那……有时间的话,我去夏大找你,或者下个周末你回来的话打电话告诉我,我去接你,那时候有时间我们再好好出去逛逛?”李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徐嘟嘟这表情,就有一种愧疚想要弥补她的想法。 徐嘟嘟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温度,不再是那种清冷感了,这让李健心里好受了许多。 还是正事要紧,李健也不再迟疑,挥别徐嘟嘟后就转身跑回了面包屋里。 来到客厅中,午餐已经完全结束了,李千江、蔡姐他们去做事了,梅矛也没看到在操作间,倒是店面上传来欢声笑语,大概又是在接待顾客收银,他的心情还蛮适合做销售这一类地;至于鬼君竹、百里和诺言他们此时都在沙发上坐着,看到李健进来,也只有诺言瞟了他一眼。 李健直接跑进卧室把电脑抱出来,然后打开电脑,登上了自己的微信,过了会儿显示出了阮健那边传来的消息之后,他把那边传过来的文件下载下来,然后点开来,才叫过李千江他们:“快来看,早上让阮队长查的名单传过来了……” 这是件大事,除了在外面卖货的梅矛还有正在烤面包的蔡姐,其他人鬼都果断在第一时间聚集了过来。 阮健整理的很细致,从早上李健请求到现在时间其实没过去多久,看来这应该是已经被公开的消息,在他们相关单位有认识的人就很容易能够查到,只是需要重新编档,毕竟里面有很多是无用的信息,而李健他们需要的只是当时参与人的名单、以及他们的背景状况而已。 不过参与人不少,加上背景资料的话,几乎每个人都能够占据一页,这么一来这份文档也够大了,李健打开之后便从上到下慢慢拉下来。 首先当然是几位负责人,这其中有政府一方的负责人,当时统筹这个项目的便是市高官、狮城1号,不过直接负责人是一位副市长,但是他们都一样在当时不太可能在现场,毕竟他们平常的事务太多,就算这港口建设再重要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而根据李健他们的推断,那地下的深宫应当是在建立地基的时候被挖出来被发现的,所以应当是在工程的刚开始阶段,那时候经常待在现场的政府方面只有一个市委秘书和两个住建局的科长,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就是招标中的交通局下辖公司,它们派来的直属领导是一位总经理,以及一位部门总监,而在挖地基的当时在现场的最高负责人,约莫也就是在这两个人中产生了。 “这个总经理叫张子岳,四十岁,本是苏省镇江人,是公司里的空降干部,个人能力似乎很强,之前就参与过两次大型码头基建工程,资历也不错,这一次来是第一次单独负责一个大项目;而部门总监叫仲锵,陕省安西人,三十七岁,更像是下来镀金的,资料上写,他妻家有人在交通局任职,他之前也在安西地方税务局工作,当时刚刚调来,就被拉来参与这个工程了……” 李健将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资料读出来,然后回头看了看都把脑袋凑过来的众人、鬼,问道:“接下来,大家发表意见吧,觉得谁比较有可能?” 李千江摸着下巴说道:“我怎么觉得,两个都不太有可能?毕竟,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就算那个张子岳能力再强,在本地的工程也多要依赖本地的建设队协作,他对他们的掌控力没那么强吧,要是他的话消息不是很容易就泄露出去了?至于这个仲锵,就是个吃软饭的小……老白脸吧,你看他当时还经常缺勤,估计就是挂个名出去吃喝玩乐去了,只不过当时没人管他而已,张子岳估计也乐得没人跟自己分权……” 胡子点头道:“没错啊,我也觉得是这样,可能我们想多了,实际上根本没到这个层面上呢。再看看下面还有谁?” “那就先看看下面……”李健听李千江那么一说,倒也觉得有些道理,继续往下翻去: “再来看看这个,这应该算是第二梯队的几个重要人物了,是承接港口那些建筑的公司,有连江市地、有地市里面的,还有这个……是本地的!” 他将鼠标定在了“本地公司”那一个页面,这是一家名叫“华山建成”的建筑承包公司,公司规模不小,在此之前就经常承接市里的各种工程,包括市人民广场的建设也有参一份,由此也可见他们不只是有钱有人,也能跟权势层搭上边,要是没有这样的关系,也不可能参与进这样的大工程里面,毕竟这种工程赚钱还是另一码事,能够打出名声去、甚至走出狮城才是关键。 “这家公司……我搜一下!”李健看着看着,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离开了文档页面,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这个公司。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李健死死盯着排在最前面的那几栏,而很快李千江他们也都挤了过来。 但是他们看了半天却没有谁再说出一句话来,实在是…… 好半晌李千江才喃喃道:“这个剧情……哦不,事情发展的走向,我怎么感觉很熟悉啊?” 江涛皱眉道:“埃及金字塔?” “对,埃及金字塔……不过也不完全一样,他们这公司是在工期结束后出现问题的,然后资金链断裂、周转不开,然后老板被逼债、跳楼。高层猢狲散,后面也一个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病故,虽说都到了一定年纪,几件事情撞在一起的巧合不是没有,但也着实奇怪了点儿。”李健摸着下巴说道:“如果说,这真的是和发现了那深宫有关系,甚至触及了某种诅咒,又或者是被什么鬼怪缠上身了,才导致这一切,好像挺说得通的。而这么说来的话,基本可以确定,这家公司就是当时挖掘地基发现深宫的人。难怪我之前觉得这公司名字莫名熟悉,我之前听人说起过,这家公司倒得有点邪门,不然发展到现在,估计狮城这边的地产都要被他们包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建筑承包商,应该是负责去联系施工队……再下去看看……” 既然找到了一条线索,那么现在当然是沿着这条线索一路找下去,所以李健很快也往下拉,一直拉到了工程队那里。 施工队基本也是与各自的承包公司相对应,每家公司却不止一只施工队,码头是一个大工程,比起高楼别墅群可要精细复杂多了,而且实际上每家公司负责的部分还不一样,所以需要找的都是各自擅长的方面。 李健看着“华山建成”对应的那几支施工队伍,很快就眼前一亮,“看这个,没错了,他们负责的就是地基部分,那这些人……” “看看能不能搜到他们的信息?”李千江他们这时候,也有些谜底即将揭开的兴奋。 第三十二章、阮健的传讯(下) 可惜的是,和“华山建成”不一样,这些本地的施工队伍在网络上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资料,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官面文章的工商注册介绍,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甚至连负责人的姓名都不能找到对应的人物。 李健皱眉退出了网页,有些无奈道:“单纯从网上这么找,恐怕没办法找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了。” “看看他们住的地方,干脆我们去那边找怎么样?” 李千江点点头,却又跟着摇摇头,说道:“这可不好说,这种本地施工队,应该多半都是乡里乡亲一起,不过里面的人就不一定都是本地人了。” 这倒也说的没错,毕竟狮城这地方外来务工人口众多,而随着近些年各种基建和房产建设如火如荼,可以说从千禧年前后开始一直到现在,工地的工人是他们最大的去处,在这个群体中,外来务工者也占据了最大的分量,毕竟很多农民工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又人生地不熟,只能做这种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而几乎纯靠体力的活儿。 当然了,近年来这种现象其实已经转变许多了,本地企业招工越来越困难,因为一般本地那些年轻人很多都喜欢跑外面去发展,上了年纪的也更愿意开一个小店混日子,而外地来人越来越少,有许多赚到一笔钱之后也留在家里不愿意再出来了,以至于今年过年之后招工最热的那段时间,李健过去那边工业区看到招工广告一直贴到三四月都没有结束,最后估计还是觉得没法再招到人了才自己撕了的。 不过在那个时候,却正是处于人口流动很频繁的阶段,也是狮城这种沿海城市最吸引外来人员的时候,所以这些施工队可能真有不少是由一起来这里发展的同村或者同县的人合起来找活儿组成的,这种施工队内部比较团结一致对外,而他们做事情也算不错,相当能吃苦耐劳,所以本地许多人也喜欢找这些人。 李健想着将那电脑里的页面再次拉下来,开始具体看看这些施工队伍的情况。 如果说前面的“华山成建”的人出问题还可能是出于偶然,那若是连这些很可能来自于天南海北的施工队伍都一样出了问题的话,那其中必然就有什么联系,很可能与他们的猜测以及他们要找寻的真相就很接近了。 “来看这边……这些人都是来自于赣省一个全部姓何的村子里,总共二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在工程结束后不久就立刻离开了……” “那个时候是七月份——他们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离开吧,而且之后也没有再过来了,消息中断了……” 李健摇摇头,“他们之后有没有过来谁也不知道,毕竟这上面只是记录到了工程结束,而且有关于离开的事情也只是提了一嘴,估计还是当时记录的人八卦了一下,其实什么情况都说明不了。不过确实也很可疑,再下面这还有一个……这是川省地,虽然不是同一村里出来的,不过都是cd人,他们……也是在工程结束之后就离开了?” 江涛沉吟道:“这些施工队应该负责的是不同的阶段吧,所以他们工作的时间也不一样?” “这可不一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了的梅矛在旁边应该是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讨论,又问了问胡子,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时候便忍不住发声道:“即便是不同的工程段,但是工程本身是一个整体,所以他们肯定要相互有交流和合作的地方,不然的话到时候这里接不上那里、那怎么办?另外工程完结之后,还得要交付,在这个结果之前,他们也是不能轻易离开的,毕竟这是由政府直接支持的项目。” “这里有一个本地的,而且很近,就在盖头镇这里!”李健突然眼前一亮,指着面前的页面对大家叫道。 几颗脑袋一下子又全都聚了过来,全都看着李健手指的地方,那里显示着一支工程队,果然都是在盖头镇的居民,这倒也挺难得,不过看看他们的岁数,倒有点儿像是留在村里的孤寡“老人”和妇女——年纪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大,不过大概是因为各种原因早早就没有读书出来打工了,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到外面去,只能留在这里约着一起去找活干。 “我们要去查查看么?”李千江看着李健,问着。 李健想了想,摇摇头,“这方面我们不专业,我想想看,还是先让阮健那边去查探一下情况,我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一下就行了。反正我们也只是需要知道这些人的现状,如果能够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更好,不过我怕要么他们根本不知道,要么就是知道的人已经……” 鬼君竹淡淡道:“那就这样吧,你还是去打电话吧,不要打扰我喝茶了。还有这么多人也不要都围在这里了,都去做你们的事好不好?” 众人、鬼:“……”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儿之后,果断从心地做了鸟兽散,李健当然是再去打电话给阮健,把他们讨论的事情挑紧要的细致说下,然后就拜托他那边帮忙去查问一下。 这种事情不只是因为他们这些刑侦人员更加擅长,也是因为他们更加方便,而且他们去查的话,一些容易被李健他们忽略,又或者是他们想不到、更或者是他们无法去接触到的讯息,想必也能够得到。 阮健那边自然一一应允,他不知道真地如李健所说那一天到来,自己能够做什么,但从目前来看,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尽力去做,到时候才能不留遗憾。 李健挂断电话的时候却又愕然看到一道背影刚好从自己视野前晃过,他愣愣地看了半晌,又眨了眨眼睛,才确定那的确就是徐嘟嘟的背影。 他走到店门口去,对着那个方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叫出来,而徐嘟嘟也始终没有回头,就这样一直孤零零地往学校后门走去。 李健就这样站在店门口,一直望着那道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的拐弯处。 他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总之很有些复杂。 “不管了,有什么事情也先撑过这一个礼拜再说了!” 如果世界末日来临,是生存重要还是爱情重要?这实在是一个很难的选择,不过目前对于李健而言,做出选择还不是太难,尤其是这件事情不仅涉及到自己一个人,还有狮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他绝不能容许那些鬼真地如鬼君竹和老天师所说地,将狮城变成阴阳两绝之地,成为真正与世隔绝的“人间炼狱”。 想到这里,他坐回到位子上之后,不禁又开始甩起了手臂来,然后过了一会儿,又从左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之前买来有多放置在这里的巧克力。 当然还是同一个牌子、同样的口味,这一次很明显,那些虫子的吸收更快了,大概是因为是熟悉的味道,它们连之前的试探程序都免了,直接就吸收了进去,最后只剩下空壳的包装纸,李健丢在了垃圾桶里,然后看着那并没有多少明显变化、但隐隐又有一种欢快气息流露出来的虫纹圈,也不由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用封印,这手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李健心里猜测着,终归还是要用实践才能证明自己的猜想。 他左右看了看,还是自己背后的木质隔墙最适合拿来做实验,毕竟这木墙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上面也已经有一些小洞,有些是从里面探出来的钻洞,有些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捅地(?)。 李健心里默想了一下,然后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去,慢慢地、轻轻地触碰上了这木墙,刚开始一两秒钟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很快他的手指就感觉凉飕飕的,像是有风吹过一样,李健再去细看,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指已经在那木墙上钻出了一个孔洞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有多少详细的体会,这让他再回想起来都不禁有些愕然。 不过再一想,这似乎也正符合鬼君竹对这些冥界虫的定义,它们的破坏力实在是恐怖、变态,如果能够完全发挥出来,虽然可能不会产生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可是无声无息的毁灭,这不是更吓人么? 李健现在都开始有些好奇,当初这些虫子寄居在蔡启智身上的时候,蔡启智竟然还能够“供养”它们好些时间,难道是因为那个时候它们的“胃口”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缘故? “你想的没错,别看这些冥界虫现在破坏力恐怖,但如果不是因为它们依附到了你的右手上,通过不断吸收彼岸花提供的能量得到了巨大的进步,它们也成长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次可不再是“千里传音”了,李健回头望去,看到鬼君竹居然拉开隔门走到了店面上。 这应该算是他来到面包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式地跑到这里来,而且看他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笑却又有些严肃,似乎是刻意制造这么一个二者独处的机会,有什么话想要单独跟李健说说。 李健看着他不请自来的坐下来,嘴角抽搐了下,才问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安静喝茶么?” “喝了两杯,出来走走,消消食。” 李健:“……” 呵呵,这破理由,骗鬼……骗谁呢? 鬼君竹显然也不在意李健信不信,他甚至没打算掩饰自己的目的,坐下来之后,很快就端正不住,提起右脚搭在了左大腿上,然后开始摇摇摆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在里面沙发上大马金刀坐着气势沉凝的鬼君看起来简直完全是两个人。 李健知道他有话要说,立刻做出了一副认真教诲、洗耳恭听的样子。 鬼君竹瞥了他一眼,视线却转到了对面的现烤柜上,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这世间,勿论是阳间,还是地府,不管是阴气,还是阳气,其实都是一体两面,而对于身处其中的所有人、鬼以及各种生物,其实都是一视同仁地。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健点点头,虽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从很早开始就被各种网络小说写烂了,而且早期大部分还都曲解了这句话的原意,变成是“直译”版本的天地不仁以,把万物都当成狗一样无情对待,而实际上的原意却是,天地(大自然)对人、对万物都是公平的、一视同仁的,或者说在自然面前,都是平等的,没有谁高谁低,而由此延伸出来,你要获得自然要有付出、有代价,你若是什么都不想付出,那也别抱怨,因为什么都没有也是必然的、活该的结果。 鬼君竹又继续说道:“这冥界虫的前身,便是阴阳虫,的确是生存在阴阳边界处,而不管是人、鬼,与它们都无法长时间直接的接触,这便是它们惊人的破坏力量带来的必然结果,生存环境的限制、以及与世隔绝的孤独。而推及到冥界虫身上,冥界虫对于阴气和阳气的依赖,却要更加严重,但它却有一个特性,它可以随着周围环境的阴阳比例,而调整自身的阴阳比例,不过达到一定的限度,就无法支持下去,那么很容易就会死去。 “就像之前它能够寄存到一个人的体内,但若是那人死后,它们在短时间内没能够找到下一个合适的寄居点,很有可能就因为人体内与阳间外部巨大的阴阳平衡差异,而导致自毁。在这个时候,你的出现,尤其是你这右手上的彼岸花,对它们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而这对你也同样是有好处的事情,你看现在你们就可以做到互惠互利了。” “这算是解答我刚才的疑问吗?” “你觉得算,那就算是吧。” “额,怎么我脑子里的念头,你也能够察觉到?” 鬼君竹笑了笑,“就算我真有这样的本事,我也不会去做,只不过是做人做鬼的经验都多了,懂得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所以想到你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李健还是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他一阵,然后才点点头,说道:“你既然出来单独找我,那肯定不是为了这一件事吧?” “我只是想再告诉你一件事,若到时候事不可为,注意惜身?” “嗯?” 鬼君竹淡淡一笑,还真不肯再多说了,“言尽于此,选择权在你手中,希望你能够平安归来。” 李健:“……” 这说得好像我马上就要去赴死一样?! 第三十三章、偏向虎山行(上) 李健想着把问题交给专业人士摆平,倒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得到解决。 这只能说阮健的业务能力的确很强,就算以后不干刑警了,去做私家侦探找人什么的,只要人脉还能保留住,那就一定也会是行业翘楚。 他在当天的晚上就接收到了阮健传来的消息,上面明确地显示了,他们所要找的那个本地施工队的情况。 这个施工队成员有十三个人,里面有男有女,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年纪大的将近五十了——当然了,这是当时他们的年纪,换算到现在的话,都是一群五六七十岁的人了。 前提是,他们能够活到这个时候! “这意思是说,这些人全都死了?” “对,”李健点点头,脸色沉重,又翻了翻手机,说道:“他们大概是在那之后的一年半的时间里,陆续死亡,死亡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重病不治、有的是过度劳累、还有的是出于意外——哦,这里还有一个,是后来在外地探亲的时候,碰到了山体滑坡被掩埋死了。” 李千江有些无语道:“这怎么听起来,还真的跟那个什么埃及金字塔诅咒有点像啊?” 虽然之前他们就有过猜测,而且觉得这也是正常的发展方向,可真的听到这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多人用现代科学的解释,认为当时掘开金字塔墓地的那些人后面一个个死亡是因为受到了多年密闭空间里滋养的有毒气体感染,慢性死亡,但实际上那些人中有些是几乎无法正常解释的意外身亡,当然了这也可以直接归结为意外,不过因为与诅咒联系在一起,让人不得不多想而已。 而这支施工队也是同样地,真正属于“意外”的就这一例,其他基本都是在身体方面的原因,所以实际上同样可以用他们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东西来解释,这似乎更能够证明,他们就是那些挖掘者。 王生突然感叹道:“这位阮警官很厉害啊,这支施工队也死了十几年了吧,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的全部消息找出来,也真是不容易啊。” 李健翻着白眼道:“我看了一下,这是赶巧了,软队长手下有一个警员——也就是江涛的同事,跟这些人是一个村的邻居,然后找村里的老人问了一下,就问出来了,其实他得到消息还更早,只是中间被事情耽搁了才到现在才把这些东西传给我。” 江涛对阮健那边的情况还是很担心的,不由问道:“又有案子发生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领导召集他们去开会也说不定啊,领导开会嘛,你懂的……” “那他们住的地方呢?”李千江问到了正题,“如果这些事情的确跟他们有关系,很可能那些老鬼就是这些人死后所化,那他们的聚集地点,没有意外的话或许就在那个村子里。” 毕竟这么多年来,也不会有人去打扰他们,而且同在一个村子里,互相之间也可以照应,鬼同样是会抱团的。 从他们的过往来看,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狮城本地的鬼差还是在的,可能不是被那恶鬼差篡夺的那一位,要更早些,那么接引新鬼的秩序还是正常地,可是这些鬼能够一直留下来,那肯定是他们互相“抱团取暖”,只是临时鬼差的话,根本对他们没有办法。 “这里有地址……”李健直接划到了最后一行,然后说道:“我们最好还是晚一点去吧,不能确定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是在人聚集比较多的地方……” 鬼君竹不在,现场讨论的也都是到时候要过去的,包括王生他们,这种时候多一只鬼也多一份力量,哪怕关键时刻有只鬼能跑回来传信也是好的。 “那我们就晚上去,一探究竟!” …… 夜晚,上三村,盖头镇里一个出了名穷困的村子,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往外钻,而能留在这里的基本就一些懒汉、老人,就算孩子也多被带走了,大概是不想要留在这里沾染上不好的习性吧。 如今的上三村比起十几年前,更显得落寞了,毕竟名声一直不好听,外面的人一直不愿意嫁过来,新生代越来越少也大多不在,或许在现在这一辈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之后,这里就真的要不复存在了。 十几年前的滞留者,现在也一个个垂垂老矣,上了年纪的人没什么娱乐活动,睡得早起得早,明明在现代社会,却像是生活在古代村庄一样。 所以哪怕才到晚上十点钟,这里也显得一片静谧,须知道即便是在农村,在狮城浙中沿海地带,这个时候也往往是有多家灯火未曾熄灭地,而且有时候村镇里大家都把房子修好盖高,有些人的生活可比在大城市里挤出租房那些过得要滋润多了。 而这里大多却还是普通的平房,十年前什么样现在基本一个样,除了建筑外观都显出了岁月的痕迹,就好像是时间从未从此处经过。 李健一行默默地出现在这里,除了李健和老天师、陆风痕之外,一溜的鬼影重重,不过除了他们也没人能够看得出来。 李健在九点半钟那一波顾客高峰过去之后,就决定先来这里看看,按照他的想法,估计要等到十一点以后,村里的大部分人才会睡去,也要到那个时候他们才有机会下手。 不过他们肯定还得先来探个底,所以提前来也没什么奇怪,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十点钟赶到这个地方,看到这里却像是提前进入了十二点一样,整个村子里竟然连一丝灯火都看不着了。 “这村子里听说闲汉懒汉不少,总体的人倒是不多,不过也不至于这个点就都睡了吧?”李千江四处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 “那可不一定,”江涛低声冷笑道:“这村子的传闻我以前也听过,文胜(江涛那同事)他很小的时候其实就离开这里了,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村子里风气不行,这些家伙现在是老了玩不动了,年轻时候这个村子里每晚到处都在比叫声谁更浪谁更高谁更持久的稀奇事都有发生过,你们敢信?” 李健他们都有些目瞪狗带,李健差点想说“你们城……额不是,你们龙村人真会玩”了。 “我们要抓紧时间,既然现在就没人了,我们马上分散去找一下,大家注意找一下,那些阴气比较重得地方。” 就算那些鬼便是以前的那些村民所化,他们也很有可能在这里,却不一定会在自己家里,所以还需要另外探查。 第三十三章、偏向虎山行(中) 陈金生翻了个身,还是觉得无法入睡,村子里的安静此时给他的是毫无生气的感觉,越是翻身反而越是精神。 他想着今天白天的事情,越想越是生气,终于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他那双眼睛像在发着赤光,在没人看到的黑暗中,表情也渐渐凶狠起来,“撒林木,林北就还不信了,林北混到今天什么都没有,还怕他那块瓷器咯!” 说完,他转过身往床底下摸索了一会儿,面色一喜,把那物事拿了出来,然后嘿嘿一笑,“明天就要那阿贝啊好看!” 下了这决心,虽然他实际上除了摸东西啥也没干,但好像得到了什么自我安慰,回转身准备回床上重新睡觉。 但他刚一转身,就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心中一惊,因为紧张手都抖了一下,手上那玩意儿这才不经意直直垂落到了地上,结果就这么直接砸在了他的脚板上。 “啊!”陈金生惨叫一声,瞬间感觉自己灵魂都被抽离了一般。 然后他很快又矮下身去双手抱住右脚开始使劲揉搓,短短的时间他额头已经青筋暴露,甚至都沁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来。 “嘶嘶”的吸凉气声在这紧窄的卧室里不断响起,此时陈金生无比愤恨暗中那个惊吓到他的人——或者畜牲? 不过疼痛让他没时间去考虑更多,直到搓着搓着痛感到底是减缓了,他才有心思去想,这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 要真是畜牲那就抓出来打死,反正这村子里除了人不能杀,其他都可以随便处置,所以这里也没人养家禽养猫狗,不仅是因为大家没那个耐心,也是因为太危险了,被别人抓到打死都没处说理去,反正他们这地儿小偷都懒得来光顾,看门狗压根不需要。 他走到房间门口还不忘把灯打开,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眼睛一时没能适应突然的亮光,连续眨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然后他打开门,望着外边,他家里这房子占地不小,但他住的还有经常活动的也就旁边这三间屋子,谁叫他不事生产,连房子都懒得去整理,其他地方都闲置在那里,久而久之都已经漏雨漏风了,也就这三间屋子稍微好一点儿,能住人能放东西。 除了里面这间最小的基本只能放一张床的房间用来做卧室,外面一间大一点儿的用来做客厅和餐厅,还有一间拿来堆东西,至于厕所,对他这种不讲究的人来说,哪里不是厕所,还需要专门在自己家弄一间嘛? 陈金生走到客厅,把这里的灯也打开,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有心要去外面看看,不过从刚才的反应其实就能看出来,陈金生嘴里说的凶狠,人却很胆小懦弱,这大半夜地外面连个人影都不会有,他这贸然出去,真要是碰到什么危险呢? 不过同样是想到这一点,陈金生胆气又壮了一点儿,想着出去看一眼就好,看看就马上回来,不然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他打开门,院子里都已经长杂草了,他也懒得去清理,好在现在也不是夏天,不然到处乱跳的蛤蟆都够吓人的,他往外看了几眼,本来想要关上门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上床去睡觉,突然瞧到某处,目光一定。 “g……”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到了嗓子眼,让陈金生好半天嘴巴里也无法吐露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他的双眼瞪得老大,眼瞳中映射着令人惊悚的一幕,只见到在院子左侧偏后方的角落里,有一只狗正在啃食着一个倒在了那边看着似乎是个人影的东西,似乎是察觉到了陈金生的注意,那只狗回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金生感觉那狗的两眼泛着猩红的血光。 陈金生愣了大概有四五秒钟的时间,才险险地将门直接带上然后转过身用自己的背部抵住关闭的门扉。 而在与此同时,那条狗的反应可比他要快得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些距离,即便速度再快,这条狗要过来也是需要时间,恐怕这个时候陈金生早就被咬了。 但就是这样,陈金生关上门后也仍然能够感觉到门外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嘭”的一声闷响,他的心肝儿都不禁颤了颤。 这狗的凶猛出乎意料,如果说刚才看到那猩红双眼带给陈金生的是震惊,现在已经完全惊慌失措了,外面没有别的东西了,显然刚才是它在撞击这扇也已经年久失修的门。 而这一撞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陈金生的心顿时砰砰直跳起来,他感觉自己身体都在发抖,这当然不是冷的,而是吓地。 然后第二次撞击开始了,甚至都没有让陈金生有一个缓冲的时间来思考怎么应对。 刚才的撞击虽然没有撞开门,但显然也测试到了这门的承受力很差,以同样的撞击力度,或许承受不了几次就要倒下了,这狗既然和常狗有异,那自然也比常狗要聪明得多,自然不会看不懂这一点。 就是不知道这狗的身体有没有那么强悍,毕竟这门再脆弱也是有些硬度地,这样的冲击受力是双方的,它自身也会受到损伤。 可是陈金生真考虑不了这么多了,他不止怕得发抖,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的撞击都好像是在他的心口重重的捶一下。 他倒也会祈祷这狗或许感觉没意思或许坚持不住不撞了,但那狗的耐性以及耐操度真地出人意料的强,已经连续六次同样程度的撞击,竟然还能够来第七次。 陈金生感觉到门是真的撑不住了,就算那狗不再撞,没有自己顶在这里估计这门都会自己倒下来了,更别说它这次又来了,陈金生这一瞬间竟然感觉自己五感特别的敏锐,仿佛突然间世界变得无比安静,他甚至能够听到那狗后肢在土地上向后刨着准备助跑、还有伸着舌头的喘息声,然后是“踏踏踏”的脚步,迅疾、凶猛、有力、直接。 砰! 这一下那门再也支撑不住了,准确说是陈金生撑不住了,他被这一撞险些往前飞出去,颠颠倒倒六七步才稳下,但身体却已经倒在了地上,只能用手肘勉强撑着。 然后他惊恐万分的回过头来,只见到被撞破的门扉外,眼中闪烁着刺目红光的野狗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猎人一般,戏谑地、耐心地慢慢走进来。 陈金生呼吸粗重,一时间大脑竟然一片空白,只看到眼前那野狗的身影突然纵步飞跃起来,然后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叽!” 这一声惨叫,却不是由陈金生发出来地。 第三十三章、偏向虎山行(下) 李健收起了右拳,看着那边那条被自己一拳轰出去就伴随着一声惨叫撕裂开来的野狗。 和纯粹的灵魂体不一样,比如说那次在林边路派出所外碰到那些追王生他们的鬼,李健一拳就叫他们灰飞烟灭,这大概是因为这冥界虫的力量虽然对于阴阳都有效,单从名字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首先克制阴气,当然也就会当先针对魂体,不过本身带出来的余波,也不是生物们脆弱的肉体所能够承受得住的,所以这野狗等于是被打散了灵魂还分尸了。 好巧不巧地是,有几块血淋淋的肉块直接飞到了对面那个村民的身上、脸上去,结果刚刚睁开眼睛准备要查看一下动静的他骤然看到这恶心的一幕,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意识到自己活下来了的骤然放松之下,两眼一翻往旁边一趴竟是就这么昏倒了过去。 这倒也好,李健还正担心要怎么跟他解释呢,尽管他没有义务给对方交代,但这又不能对他怎么样又得担心他后面会不会出去乱说,现在正好可以无视了。 “这么容易就晕了,不会是装昏的吧?”跟李健走在一起的是王生,毕竟来的这一趟他的战斗力可以说是最差的一个了。 李健也有这个担心,虽然觉得以这家伙的表现看,压根没有那么高的心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也就几步路的功夫,他便走了过去,踢了踢那一动不动的身体,又留心注意了一下他的呼吸、状态,良久才点点头道:“应该是没错了,不用管他了,我们去院子那边看看。” 刚刚他们也正是被这边的异响惊动才会循声过来,却没想到正好碰上了那野狗破门欲对这家村民不利,得亏李健及时出手,避免了他的噩运。 而他们之前就要查探那院子,异动最早就是从那边传出去,他们刚好经过这院子外边,听到声音才决定进来地。 一人一鬼走出去,然后沿着这房屋往刚刚野狗所在的院子的那一侧角落走过去。 这一片区域的光线特别昏暗,这家不知道是主人家没打理好还是什么缘故,院子里也没有个灯光照射,还是外边的光线射进来,才能看尽另外半片区域,但这半片却又刚好被围墙挡住了,只有阴影和厚厚的草丛叠加在一起,更显得晦暗不明。 王生迟疑道:“刚刚那狗,是吃人的嘛?” “我不知道,”李健也看到了草地中的半截尸骨,和王生一样迟疑了一下,就又继续着前进的脚步,“但我知道,这里肯定很不寻常,阴气特别重,是我们一路走来最终的了……” 其实对李健而言,分辨阴阳二气的存在很简单,因为体内有彼岸花的缘故,他的身体中,如今阴阳二气达到了一个新的、近乎完美的平衡——至少是贴近于他这具肉身的完美,几乎可以说,只要是让他觉得行动不便身体不适的环境,多半就是阴阳失衡了,而如果是气息偏于阴冷自然就是阴气、燥热猛烈则是阳气,如此一来他自然对外界的阴阳二气的感觉自然会相当敏锐,这点上王生是完全比不上他的。 而此时他越是接近这地界,越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躁动不安的气息,这种被压抑、排斥的感觉,明显是与自己阳间人身份戛然相反的阴气。 “你怎么了?”王生本来正走着,不经意间回头看到李健的脸色,顿时吓了一跳。 李健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 只是有些压抑而已,他还能够坚持得住,更何况也已经走到尽头了。 只不过这片角落也就能够容纳几个人,要说这里有什么鬼在,他们也早该看到了,要说是什么异度空间,那也总该有个入口显现出来。 李健心中疑惑不已,他一时间也不确定,自己所感受到的那股阴煞邪气,到底是来自于之前那条明显显得不正常的野狗,还是此时就在他们脚边那血肉模糊的尸骨。 “等等,你看下面是不是有光透进来?”随着“鬼生”见长,王生的鬼眼越发犀利了,实际上就是哪怕他心理上还没有完全接受,可在这身体上却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在这种环境下看东西,已经比李健还容易了。 李健也跟着他一起弯下身去,看着被那尸骨半遮半掩的围墙墙根底下,的确能够看到那里隐隐约约透出来一些光亮来。 他心里面讶异了下,但都不用权衡,就强忍着恶心将那尸骨拨开来,于是那墙根的一个小洞就完全伴随着散射进来的光亮,暴露在了他俩的面前。 “这是……狗洞吧?”李健有些迟疑,看着的确符合那野狗的体型。 他甚至能想到,刚刚那也够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拖着那半截尸体,一直跑到这么一个安静幽森的地方,然后开始享受自己的“宵夜”。 “这尸体不正常,那野狗都已经死了,这里还有这么浓重的阴气存在,应该是这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可是这人都死了,鬼影我们也没见着,哪来的阴气?” 作为被李千江熏陶了这么久的人,李健这个时候头脑也有非常清晰地判断,很快便说道:“应该是尸体的来源,它所在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些老鬼的聚居地,而这野狗不知道怎么回事误闯入进去,又阴差阳错的没有被发现,反而拖着一条尸体出来了。这被阴气不断腐化影响的尸体,吃了肯定会影响那野狗的神志,所以刚才才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王生点了点头,他觉得李健的说法应该靠谱,至少他听起来很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跟出去?” 李健看他样子似乎对钻狗洞跃跃欲试,有些无语道:“狗要钻洞,我们直接绕出去就行了。”王生是鬼倒是没关系,可他却不行,然后他又说道:“在这之前,还得要先把千江他们都招呼过来,我看他们还都没有讯息传过来,估计他们那里还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自己一个去实在是心中没底,何况还带着王生这么一个“拖油瓶”,李健急需要帮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如之前的预料,没有信号了,这点反倒让他更加确定自己至少是接近了那些鬼的所在。 那些灵异故事或者影视剧里面不是都这么描述的么,靠近灵异现场的时候,因为磁场与周围环境的不一致,就会扭曲电波的传输,从而导致电子设备的信号受到干扰甚至没有信号。 “不用着急,”李健嘿嘿一笑,他们可是早有准备,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又怎么可能不有备无患?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鬼君竹特意制作的建议传讯符,这玩意儿也有老天师的一份功劳。 以老天师接受的传承,哪怕传讯符实际上很简单,但是在数百年传承过程中遗失掉了,他当然就没有得到方法,不得其门而入,对于只会沿袭前辈传统而没有一点儿创新精神——当然主要也是没有那个能力的老天师来说,想要重现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幸好有鬼君竹,虽说鬼道与阳间的正宗道家迥然相异,但在某些方面却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殊途同归之巧,而且鬼君竹生前也不知道与道教是否有着什么联系,他对于这些符箓的制作,同样有着自己的一套想法,在他的提点下,魏天师倒是似模似样的将最简单的传讯符制作出来了,不过范围有很大的局限,传说中的千里传音是实现不了的,而能够传递的讯息也极少,几乎可以说除了传递出提醒似的信号,就没有别的功用了。 当然了,传讯符后面可以再慢慢改进,不过现在却也绝对够用了,李健将那传讯符用右手用力一捏,悄无声息的爆开来,却也足够给李千江他们提醒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健和王生就一边从这院子里绕出去,找到了那狗洞外面对应的方向,却原来是这院子的后边,正好是他们之前还没来得及去找的一面,然后李健和王生都看到地上有一条很明显的痕迹,从很远的黑夜深处一直延伸到这里来,基本可以确定了路径,他们便开始耐心地等候李千江他们到来了。 李千江他们原本也是分散在四处,所以过来的有快有慢,看他们的样子,倒也的确是没有在那边有什么发现,来到这里听李健一说起了自己的发现,一个个都有兴趣起来,不过还是耐心的等到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之后,才准备出发。 “出发之前,还得提醒一下大家,注意不要乱走,跟上大队伍,这一次很可能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明白了吗?”李千江一一看过大家,脸色肃然。 他的能力虽然不是最强,但是统筹调配倒是很有一手,说不好听点他还真是很擅长于打嘴炮地,当然了以理论上的见识而论,他也有那个资格来打嘴炮。 大家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就算是思维相对单纯很多的诺言,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干什么,李千江的提醒不过是给大家的心防上再加上一道锁,防止侥幸心理的出现。 “你们应该都感觉到了,这一带有很浓厚的阴气,还有血腥气以及某种异味,来源应该就是那个方向。我们现在先沿着这条路下去……”李健说着,当仁不让地走在了最前方,一旦遇到什么意外的话,他至少可以阻挡一下,为大家的调整争取时间。 这个村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静,这么多人在夜晚里经过,就算再小心也难免会发出一些动静来,可却从未惊扰到谁,就算家家户户都没有了看门狗,可这些家伙也睡得实在是太死太皮实了点儿,只能说他们平常的生活已经将他们的警惕心都抹去了,真是一群堕落的可怜人。 而地面依然是泥土地面,这倒也为李健他们的追踪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至少地上那被野狗拖着尸体拖出来的痕迹,在这一整个晚上估计都不会消散,可以让他们清晰地看到自己等前进的路。 不过这野狗爬行的距离也就几百米,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非得要把那尸体拖这么远,好像是本能力在畏惧什么东西一样,不过李健他们自会小心对待,倒也不迟疑不错步的向前,一路有惊无险地竟然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就是这个地方?”胡子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一座破庙,低呼了一声。 李千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沉声道:“就是这个地方!” 不怪他这么确信,实在是这里的阴气浓度让他们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而对于李千江他们而言,这里当然是无比舒适甚至有吸引力的所在,可李健和老天师师徒三人却难免觉得不适了。 老天师蹙眉,有些担忧道:“这里还只是外围,这到底是有多少鬼?” “我感觉,”李健轻声道:“就算不是全部,恐怕也是大部分了,而且我好像隐隐猜到了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王生看了他一眼,脑海中回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墙根的半截尸骨,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涌上心头。 老天师问道:“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尸骨,是什么情况?” “看上去,可能是新鲜的尸骨,血肉都还……”李健说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形容下去了。 老天师却没有见怪,眉头深皱起来,半晌才道:“难道这些家伙打算在炼这个城市之前,先拿这村子来做试验品?” 这话让众人鬼都愣住,哪怕是之前就有所猜想的李健、李千江。 不过这个话题老天师没有深聊下去,大家也没有深究的想法。 此时一行已经停了下来,到这个距离他们得好好盘算接下去怎么行动了,毕竟就这么直接莽冲进去,在这么厚重的阴气面前,总让鬼也感觉心里发虚。 “那我们,要怎么办?” 李千江眸中目光一闪,“先想办法,混进去。” 第三十四章、破庙有鬼怪(上) 夜幕下的村子里格外宁静,而在接近村口的破庙里,却显得尤为热闹。 只是这种热闹对于大部分而言,不仅看不到、听不到,更加感觉不到。 李千江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大队鬼马中地。 “我现在知道之前那条狗怎么能拖走那尸体不被发现了,这里的管制很松懈啊。”王生前后左右看了看,突然笑了笑道。 李千江立刻提醒道:“周围都是鬼,不要乱讲话,被注意到就不好了。” “我知道,”王生已经是压低了声音地,“但是这么多鬼聚集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先跟着他们,要做什么,我们马上就能看到了。” 这一行除了李千江和王生之外,还有江涛、胡子、蔡姐和百里,而同样为鬼的诺言却只能先跟着李健他们躲到一边去。 诺言毕竟为鬼十数载,虽然她被“姥姥”保护得很好,但她性格开朗,“姥姥”也是热情好客,所以她平常与本地的许多鬼都有接触,目标太过明显,可以说只要一进来或许就能有眼熟的认出来,这样的话李千江他们再想要混进去就很难了;相比之下,只是上次聚会的时候匆匆露了一面的王生完全是个生面孔,甚至如果不是跟着诺言一起,他单独跑的话那些人都认不出他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此时他还是被围在众鬼中间,略做遮掩,而让他进来主要也是为了到时候让他指认一下,上一次的聚会时候都是哪些老鬼。 刚刚他们并不是贸贸然就闯进来,哪怕李千江提出了想法,却也是在又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了一致的决定,而在之后居然发现陆陆续续、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三三两两的鬼来到此处,偏偏这些鬼都是属于诺言认知中的生面孔。 这些鬼甚至很可能不是本地的,当然并不是说诺言不认识的就一定不是本地鬼,毕竟她的圈子还是太小了点儿,但确实有这种可能,而这也足以让他们坚定先进来探查看看的决心了。 他们一开始的打算是直捣黄龙,可现在眼看着情况有异,自然得先试探清楚,没发现异常也就罢了,有发现异常还直接莽,那就不叫勇叫蠢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李千江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这是为了确保不被其他鬼注意,不过因为胡子他们都很靠近在他身旁,所以虽然周遭鬼声嘈杂,却也都能勉强听清他在说什么:“这些鬼还真有可能从外地过来,你们刚刚应该都有听到了,他们的口音差别不小。” 众鬼皆点点头,王生更是说道:“我虽然常年不回来,不过本地话还是懂的,其他地方一些口音也略微听的出来,这里甚至不只是连江市,恐怕连闽北那里都有鬼过来了。” “可是他们找这么多鬼来干什么呢?”江涛疑惑不解,他口中的“他们”,显然指的是那些本地老鬼,同时也是他们此行最主要的针对目标。 李千江深吸口气,沉声道:“这恐怕,得我们待会儿深入虎穴才能知道了。” …… 此时在外边,就蹲坐在距离那破庙十数米开外的一处民宅外拐角处角落里的李健三人和诺言一鬼,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当然了,此地被老天师布了隔绝符阵,避免受到那些鬼的注意。 “这些鬼,我一个都没见过,我很确定!”诺言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了。 李健他们自然不是不信她,只是感觉十分困惑,“这么多外地的鬼涌过来干什么?” 魏天师沉声道:“看来我们之前的想法,有些差池,如果那些本地老鬼,真是想要将狮城变为他们的独立王国,这个时候非但不会将外面的鬼招过来,反倒要禁绝他们进入才是。” 李健点点头,说道:“不错,这样子等于是引狼入室,要是外来者太多,任其做大,反而欺压到自己头上来,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或许是他们感觉力量不足,想要引外援来?”陆风痕歪着脑袋想了想,做了个不太靠谱的猜测。 老天师直接摇头否决了,“此事行事低调都来不及,引外援那不是将秘密都泄露了出去,而且这么多的鬼迁移,难道不怕引起鬼差注意么?” “除非……”李健摩挲着下巴,他刚剃干净没多久的胡子现在又长出了一些胡茬,有些扎手,不过并不疼反倒像是脚踩在鹅卵石上一般奇怪的爽感,一边想着,他一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除非这些老鬼的背后,还有幕后黑手,目标很可能,也不只是狮城一地?” 魏天师和陆风痕听得都是悚然一惊,显然是想到了这个可能背后隐藏的危险,魏天师就不必说了,陆风痕这些天跟在面包屋,也总算旁听了不少的“秘密”,对于鬼、地府之类的了解也有一些了,所以也只是慢一些就跟着想到了;倒是诺言不知道是说她单纯还是掩饰得好,懵懂的看着他们,一脸无辜。 李健也没有向她多解释的意思,实际上他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都没什么用,到底还是要看李千江他们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或许,真的是他们想得太多了呢,毕竟下元节快到了,鬼门即将打开,或许只是热情好客的狮城鬼众在欢迎各地同好们来进行最后一次串门呢,毕竟很快这里就将可能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与世隔绝。 “诶,快看那边!”这时陆风痕突然低喝了一声,将李健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面前这破庙实际上占地面积极为广大,庙宇本身不算什么,后面一大片荒地才是“主体”,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破败下来的,而现在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透过残垣断壁,看到直接看到那片荒地上。 此时那片仅仅靠着低矮的石墙围起来的荒地上不只是聚集了大量的鬼,还有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搭建”起来的简易棚顶——这同样也是鬼眼才能够看得到的,其中还摆着无数的圆桌,像是一场盛大的筵席在召开。 不过陆风痕指的方向,却是在那破庙的侧方方向,正有几条身影慢慢走出来,矮墙遮住了荒地中众鬼的视野,没有谁注意到这边,而他们手中各自拖着几个沉重的麻布袋,往距离这破庙最近的、另外一处民居里慢慢挪过去,等到了那里后便将这些麻布袋抛了进去,这些鬼的气力可都不小,大大的麻布袋、里面似乎也是挺沉的东西,他们拖过来抛进去都很轻松,等抛完后他们就直接往回走,看也不看一眼。 “我们,也跟过去看看?”等到那些鬼一个个再次消失在了破庙里,李健才提议道。 第三十四章、破庙有鬼怪(中) 魏天师并没有撤掉隔绝符阵,对他而言,这段时间在面包屋最大的收获,无疑就是在自己看家本领符箓上的进步了。 他虽然是道家名门“一线天”的正宗传承,可阳间各种纷乱,除了极少数完全隔绝隐世的宗派,大多的门派都在历史长河中因为一次次意外或者偶然而轻则传承遗失、重则断了根基。 一线天的许多秘法、符箓之术遗失的比较严重,但在鬼君竹的指教下,包括之前的传讯符和现在的隔绝符阵,老天师明显在一步步拾捡起宗门曾经的骄傲,现在就算鬼君竹真的直接把他放走,估计他反倒要迟疑了。 至于陆风痕,更多的收获反倒是开拓眼界增长见闻,而在这一次的打击之后重新摆正的心态,在调整恢复好之后,也算是一得。 既然不撤掉,为了避免在移动的时候影响到泄露气息,尤其是在接近那边的时候,谁又能够保证那里没有什么陷阱或者是隐秘的探测,甚至这会不会干脆就是一个诱饵?所以老天师又加了一道“风闻符”,此种符箓却并非来源于道家一线天,甚至不是来自于道家任何一派,而是鬼君竹自己的手段。 按照鬼君竹的说法,阳间的道家有各种符箓,可以称为“阳符”,而阴间一些并没有如同控水、控物、怪力之类特异能力的鬼,也可以通过学习修炼的方式,掌握正确的方法之后,制作出拥有不小杀伤力或者各种功能乃至于防御作用的符箓来,这种则可称为“阴符”。 就像是那一次老天师他们在高速公路上与刚刚来到阳间的鬼君竹一行初次碰上,鬼君竹就赏了陆风痕一道“阴符”,顾名思义,阴符自然是针对鬼使用,毕竟这本身也是在地府所用,但就算对象是人,也可直接作用于其精神上。 而风闻符与上次的“食脑符”不同,更多作为功能性使用,可以确保他们几个在移动中也不会影响到隔绝符阵的作用,毕竟符阵本身就带有移动的能力,只是身处其中的人行动反而会受到限制而已。 阴符的特点便是无形无相,所谓使用其实便是“种符”,所以李健他们根本看都没看到,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只看到老天师对着他们三个、还有自己都先后点了点。 “就这样?”诺言看了看他们三个,又看了看自己,感觉……毫无感觉。 老天师笑了笑,也不多解释,当先往那边过去,他们也只能一起跟上,毕竟隔绝符阵的符纸是贴在老天师身上地。 短短的距离因为压低身形、加上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向,他们走得比较慢,足足半分钟才到。 一到这里魏天师就不禁吸了吸鼻子,皱眉道:“好重的血腥味!” 不用他说,李健他们也都闻到了,李健低声道:“这里应该也有隔离,这么重的味道我们那儿也该闻到了,不至于到这里才闻得到。”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刚刚那些鬼来到的那处民居外,这和村里大部分屋子一般,都是一座平房,不过和那破庙一样,都显得有些破败,只是整体还算完整,围墙、大门都还在,至少他们从外面,是绝对看不到里面到底详细是个什么情形地。 老天师打量了一下围墙,突然指着陆风痕道:“风痕,你先进去看看?” 他指定陆风痕倒不是有什么别的念头,纯粹是觉得他比较合适,毕竟他长手长脚运动能力又强,这围墙刚刚看着还没觉得,这到了近前才发现得有两米七八高了,一般人想要攀过去可不容易,起码手伸长了都不一定搭得上最顶上那一排,这也可以更进一步看出刚刚能够将那看着挺重的麻布袋轻松抛进去的那几只鬼力量有多猛,毕竟他们当时一只鬼手上可是两个麻布袋——否则估计也用不着拖了。 陆风痕愣了一下,有些为难,不过看了老天师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原地起跳确实惊人,都不用助跑,准备似的蹬了两下之后,猛地纵身一跳,就直接攀上了高顶,然后很快又敏捷地爬了上去。 李健他们自然是在下面给他望风,喊“666”也没啥意义嘛,看他翻过去了之后,却在那墙上呆了半天,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 老天师还以为这家伙犯傻了,没明白过来自己让他上去的意思,是让他进去然后把门大开把大家一起放进去,毕竟他也没讲清楚,而自从在面包屋呆久了之后,陆风痕有时候的确会看起来傻傻呆呆的样子,自然需要更多的提点。 不过李健这边的角度却看到陆风痕似乎脸色有异,在老天师发飙之前先问道:“怎么回事,里面怎么了?” 老天师见李健发问了,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了嘴里,而且他此时也觉察到情况有异了,便静看着陆风痕会做何回答。 陆风痕像是才恍过神来,回过头看了眼李健他们,然后又指着那围墙里面,期期艾艾半天才说道:“我……我倒是想要下去,可是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脚啊。” 李健他们都愣了下,很快李健就脸色微变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陆风痕强忍着恶心的感觉道:“有些麻布袋还绑着,但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被解开了,这下面都是尸体,全都是尸体!” …… 胡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凑到桌前和众鬼低声道:“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好像是一场宴会啊?”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吧?”李千江目光不动,只是嘴角抽搐了下,“这看起来,倒好像是狮城本地鬼,在宴请各地来鬼,这到底是什么节奏?” “还是静观其变吧,现在台上那些位置都还空着呢……”江涛也压低声音,看到在最前方,还有一个小高台,上面同样有几张桌子,很显然是东道主们的主位。 他低下头又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酒水,突然间感觉有些口渴,当然作为鬼,也就是有这种感觉,实际上是没有需求的,不过他毕竟还没有完全从做人的身份中脱离出来,所以下意识地就拿起酒水准备喝。 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拦住,他回头看去,却发现是百里。 小萝莉此时表情很严肃,看到他疑惑不解的眼神,淡淡道:“这东西,别喝!” 江涛吓了一跳,“有毒?” 百里摇了摇头,江涛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不就没问题了——不过好像也不太对,我现在应该不怕毒了才是,就算有毒也不用怕……” 但百里还是拦着他,他皱眉道:“又怎么了,我口渴喝一点都不行吗?你看,他们也有在喝的……” “你要是想喝马尿那你就喝啊!”百里瞪着他,冷笑不迭。 第三十四章、破庙有鬼怪(下) “那些鬼出现了!”王生突然提醒了一声,让大家的注意力都再次转移到了那边的主位。 江涛也暂时按捺住刚到嘴边的恶心,将酒水都放到一边,虽然百里态度不太好,但他还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他却是想多了,百里纯粹是因为他就坐在身边,不想他喝那东西恶心到自己而已,毕竟严格算起来,如果真是酒水的话,他们现在的鬼身想喝都没法喝。 江涛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也是看到相邻几桌的“客鬼”们都喝得津津有味滋滋有声,才想着要尝一尝,他倒是没有什么酒瘾,就是好奇这玩意儿什么味道。 在面包屋的时候,他吃过饭,当然也有喝过饮料,但是经过阴阳转化的那些东西,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又或者多了点儿什么,总之反正就不是自己原来尝过的那种味儿了,毕竟这东西跟衣服之类的东西还不一样,衣服起毛了看着还无大碍,可这东西吞进去那是立刻会有反映地,所以到后来他能稍微克制饥渴的感觉之后,也就慢慢习惯不必须这些东西。 但这怎么说也是鬼的宴会,这里的酒水应当也是适合鬼喝的吧?抱着这样的心理,他也要先尝尝再说,但听百里一点破,他顿时就受不了了,甚至感觉很奇怪,怎么别的鬼喝得这么高兴,难道他们不知道?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小萝莉倒是难得有几分耐心向他解释道:“他们当然知道,但是他们并不在乎,其实说白了,对于我们鬼来说,马尿也好、酒水也好,都不过是阳间的表象,相比于酒水喝不到,这马尿起码能够真正喝进肚子里,还能感觉到味道。就像是烧刀子酒,你真要说那味道有多少人喜爱?可喝的人就是多,寻的不过是刺激或者麻醉罢了,味道又何妨呢?” 江涛点点头,他们平常喝啤酒的时候,也会调侃几句“马尿”,不过那只是因为外观,但现在看来,说不定这马尿也就相当于鬼的啤酒呢。 他并没有意识到百里这是极为罕见的多话,如果是李健在这里,他多少会看出一些端倪来,因为百里第一次听说江涛的身份的时候,就开始有些特别注意他,这中间显然是有着某种联系,不过指望她自己说出来是不可能的,甚至虽然态度不一样,小萝莉却依然维持着那种生冷的态度,并没有对江涛表现出过多的亲近来。 江涛自然也是毫无感觉,只是听完了百里的话,他皱了皱眉,又问道:“为什么酒水喝不到,这马尿反倒就能喝到了?” 百里耸耸小肩膀,淡淡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了,也许鬼君会知道,也许他也不知道。其实很多东西不需要去解释也不需要一定有个答案,你懂吗?” 江涛点点头,他自然懂,也就不再多问,跟着看向主位那边。 此时那里,被王生认出来的那些个狮城本地的老鬼一一就坐,主位地下的那个台子并不是太大,只能放下三四张桌子,而此时则相隔较远地放着两张桌子,一共也不过十五六个位子。 “你确定这些你都见过?”李千江不放心,又问王生等他确认一遍。 王生没有丝毫犹豫,又补充说道:“其中有几个,就是那天群鬼聚会的代表,剩下的我也都有些面熟。当然都是我看到他们,他们不会来注意我的。” 李千江点点头,就开始仔细打量着那些老鬼。 这些老鬼也真不负“老”这个字,从年龄上看,他们死去的时候应该都在四十以上了,有些还在五十多,因为鬼死后是没有所谓年龄的界限变化地,也就是说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会维持原貌。 他们的相貌各异、倒都比较普通,甚至连气质看着也不是很突出,这让李千江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大部分成员来自于这个村子的施工队,那些家伙也差不多是在这样的年纪,而且死的时候也都是些普通村民。 “他们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了?”胡子低声问道:“可是你们看,那边的位子还没有坐满呢。” 这点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而一般来说,如果说外面的这些桌子,位子还只是尽量多摆放了,那那上面的位子显然却是确定了会出席的人数之后才按人数摆放的,既然摆了这么多,那就证明确实会有这么些鬼到场,至于空出来的,只能说明还有谁没到。 “难道,这就是真正在幕后指使他们的人(鬼)?”李千江心里暗自揣测,在看到这些鬼之后,他再次觉得其中恐怕另有隐情了,而这一次鬼宴,也即将揭晓。 对于阳间,这里的嘈杂不过是化作耳边奇怪的碎语,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是同为鬼的他们,却仿佛是真正置身在一个热闹的宴会场所,这里的鬼彼此认识、相互闲聊的不少,这就好像是阳间的那些宴会,都成为了一个某种意义上给人交流交友、开拓人脉的平台。 不过和那种要么高端、要么纯粹嘈杂的市井相比较起来,这里显得更为复杂一些,什么样的鬼都有,有文雅的自然也有粗鲁的,有高声呼应的自然也有小声bb地,有呼朋纳友地自然也有孤僻无言地,密密麻麻、纷纷乱乱,身处其中,李千江他们反倒显得不怎么起眼了。 而和他们一样,在那主位上陆续坐满了鬼之后,这片原本是荒地的临时宴会场上顿时静了三分,这其中有部分是对于主人家的礼貌,但更多的却是普遍的从众心理,也是趁着这个机会,那主位上的其中一只老鬼便站起身来,冲着列席拱了拱手,高声——是真正的高声,足以立刻传遍四方的洪亮——说道:“非常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能够拨冗前来,今日我家主人也会在此处,与大家共襄盛举。” “程明老哥客气了,就不知你那主人,到底何时出现?”前排一个不知是不是托,很给面子地奉送上一句恭维,又问出了大部分鬼心中共同的疑问。 那“程明”老鬼微微一笑,说道:“他已经到了……” 看他抬手却往旁边一指,众鬼便都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有只鬼混在他们中,却谁也没有注意到,而这个时候他站出来他们才发现,此鬼身材高大、看起来有近两米高,身板也很健硕、两肩很宽,露在外边赤裸的一双手臂也很粗壮,身上穿着的袍子很宽松,却也在他行止间展露修长的双腿。 外罩的黑色袍子内,是一件灰色内衬褂子和一条白色长裤,并不是什么特别华丽的装束,相反还显得比较低调,尤其今天在场的鬼众多,各种标新立异的穿着都有——毕竟当不成人之后,有些鬼的观念很容易倾向于肆意狂欢,自然而然的偏离主流,而偏偏他此刻最引人瞩目的容颜,在之前却一直隐藏在毡帽里,也难怪先前一直没有谁注意到他。 这鬼的容颜称得上一个惊艳,第一眼便叫人难忘,他的五官立体而精致,脸型却又有棱有角,既不缺女性的柔美,又不乏男子的英气,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引人遐思的笑容,让众鬼都顿生好感。 百里轻声道:“这家伙的魅惑力好强啊!” 李千江他们也不知不觉受到影响了,不过也听到了百里的话,稍稍清醒了些,顿时都出了冷汗来。 李千江赶紧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 百里皱了皱眉,噘着嘴说道:“我也看不出来,他这更像是自带的魅惑,可是又觉得有些别扭,好像这脸,是故意装上去的一样。”小萝莉看上去精致如瓷美人,但好歹是活了百年的鬼物,见识未见得就比李千江差多少,而在这方面的眼力更是要强一些。 除了给人加“buff”的那种特异能力,她的见识还有眼力、以及感应都特别强,所以李千江才会特别去问她。 如今连她都说看不穿,那就说明这只长得分外好看的鬼,身上恐怕藏着大秘密,要么他就是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要么他就是有着见不得人的真面目。 “其实我很好奇,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鬼来检查,若真的是图谋大事,怎么可能这么草率?” 李千江冷笑道:“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压根不在乎自己的目的泄露出去了,甚至可能还巴不得有人找上门来。” “你的意思是……”江涛目光一闪,轻声道:“引诱更多的鬼来,做他们‘开疆立国’的肥料?” …… “这下该怎么办啊?”陆风痕坐在围墙上,都快哭了。 他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现在又碰到这副局面,他倒是想要返回去,可是魏天师肯定不会让,但是要下去是真的无从下脚啊,他又不是壁虎还能够攀爬在墙上? 李健突然问道:“等等,你刚刚说有的麻布袋打开了地,如果他们都是像刚刚那样直接把麻布袋扔进去,怎么还会有打开的?” 陆风痕愣了一下,又转过去看了一眼,才回头说道:“这里不只有尸体,还有什么东西在吞噬那些尸体,我看不太清楚……” “快下去,开门放我们进去!”魏天师忍无可忍了,逼着陆风痕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他这么拖延下去,只会让大家都跟着受累。 陆风痕看了看荒地那儿,这边围墙高很多,他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很容易引起注意,老天师的态度更是让他无法,只能咬咬牙、满怀幽怨地往里面爬去,地上没有落脚点,因为就连里面的墙根上都被尸体挤满了,这个院落看起来可不小,但现在竟被堆了好几层满满的尸体,有些尸体的眼睛都还怒睁着,他不敢去看,却又感觉好像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背对着院落、面对着墙壁,陆风痕身体已经翻下去了,但两手还攀在围墙边沿,他深吸口气、尽量不去看不去想,两脚踩踏在了不知道哪一具尸体上。 有了第一步,第二步就简单多了,他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最后竟是健步如飞一般来到了大门前。 之前虽然没有下定决心,可他早就看准了门在哪边,算得好好的了,所以沿着围墙这么一路就走到了,只是来到了这里他才傻了眼,仔细看了下还摸了下,才确定那门真的从里面锁上了,难怪方才那些鬼有好好的门不走,还得直接把麻布袋往墙上抛过来,感情是这里走不了。 可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钥匙啊,这锁链都有小臂粗细了,有钥匙小菜一碟,没钥匙他根本就不可能拉开。 “怎么回事?”魏天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风痕赶紧道:“这里面锁住了,我开不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是感觉到自己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盘旋一样。 那是一股很诡异的螺旋气流,开始的时候好像在试探一样,一触一收,接着却开始绕着他的脚打起圈来。 陆风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忙问道:“怎么办,快开……”再一次的戛然而止,这一次却是被前面的动静吓到了,只见到被自己拉开到一条缝的门骤然一松,好像是门上的锁链被外面的一股力量打崩了,结果就是陆风痕措手不及没有稳住,身体直接向后跌去,这下完全跟下面的尸体堆来了个亲密接触,骇得他立马爬起身来,但是脚下所站都是尸体,一时间朕有种冲出去的冲动。 李健他们看到门打开以后里面的场景也是吓了一跳,刚刚听陆风痕说起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刚刚便是李健一拳崩了那条锁链,至于为何早先不干脆就一拳崩了这门进来——不让陆风痕趟趟雷,谁又知道里面是什么状况?万一有什么陷阱,他这一拳可就直接引起对方的警觉了。 而现在来到这里面,老天师一眼看见先是倒地然后又跳起来正慌忙乱跑的陆风痕,立刻叫了一声:“别动!” 这吓得陆风痕立刻一动也不敢动了,他却看着陆风痕的脚下,沉声道:“这是幽魂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第三十五章、该掀桌子了(上) “幽魂?”李健望着魏天师,有些不明所以。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但很显然,这与他之前听说的肯定不太一样。 魏天师的神情有些肃然,先一步过去将陆风痕拉出来,然后守在门边,一边静静看着那边某些不断游荡的无形存在,一边解释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那东西,但看起来的确有些像,幽魂无质无形,看似死物但却有着吞噬之能,而且它们还很挑口,只吸食新鲜的——也就是未死之人的——脑髓。至于它们吸食完之后会变成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听到他的话,李健注意去观察那些五星在动的东西——至于怎么观察,其实看那些尸体的动向就行了,虽然看不见,但这些东西行进中会带动尸体的翻动,所以还是有迹可循的。 而他这时也知道了,封好的麻布袋扔到这里面,就是被这些东西自己打开地,只是它们打开的方式很特别,因为麻布袋是在封口处扎绑好,那绳子被无形波动碰到之后,就像是松化了一样,居然一点点消散掉。 李健看到这一幕却有些胆寒,这一幕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寄居在自己右手腕上的冥界虫,但和那玩意儿不一样的是,这些虫子对精神体的破坏性更强、而对实体起码会留下点儿炮灰残骸下来,可这无形体却是直接把那绳子都毁得残渣都不剩了。 而后那一个个麻布袋被打开之后,有些只是露出了里面包裹的人的脑袋,有些会被褪到人的胸口,还有些更是会被完全“消化”掉,而随后这些人的脑袋处便只能够看见头发在无风自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拨弄一般,等到过一会儿后停止下来,李健仿佛也能看到一个个生机的堕落。 “那些麻布袋里的,之前都是活人?”李健看样子是一得到肯定的回答,就准备进去救人。 魏天师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是不是活体不好说,更大可能是已经死了,但是在刚死这时候的脑髓最易吸食,因为抵抗意志会很弱,失去自我保护意识,对这些东西而言就好像是对于狼不设防的羊群。不过要真是幽魂,它们的食量听说很有限,每隔一段时间吸取的脑髓并不多,而吸食一次也可以隔很久。曾经有邪道之人培育幽魂,就在一个小村庄边,但却隔了半年时间才被人发现,就可见一斑了。” 在魏天师说的时候李健也注意观察了一下,当然他也没敢随便走进过去,担心万一被缠上,只在门槛边看着,发现那些刚刚被掀开麻布袋的人身上的确看不到生气、倒是有些死气缭绕着,似乎的确是如老天师所说,刚刚死不久。 一边陆风痕脸色也很难看,有些抱怨道:“那你刚刚还敢让我进来,万一它们对我下手怎么办?” 老天师斜了他一眼,说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东西,更何况幽魂虽然无形物质,但是这些东西多是沉在底下、或者浮在地面上,也就是说只要不让它们沾上身体,顺着身体到你的脑子,你就没事地。” “在你说这些之前,我可也不知道这些,根本不会防着这些;而且刚刚我也摔倒了……”想到刚刚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当时脑袋上确实有风拂过一般的感觉,陆风痕不禁一阵后怕。 “行了,都别争了。”李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不管这师徒这般是不是故意做戏,但是起码他们的立场还是要更偏向于他们这一边,现在也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他又问魏天师道:“这些……不管是幽魂还是什么吧,要如何处理?那些鬼弄来这么多人养着他们,肯定也是有什么图谋的吧?” 显然,这里满院子的尸体,哪怕是在下面的很多看起来也都比较“新鲜”,恐怕就是那些鬼故意要通过不断喂养的方式加速这些东西的成长,那自然也可以想见,这幽魂真正“成长”起来之后,想必也会是某种很可怕的怪物,李健所想到的就是在它未长成之前毁了。 可是魏天师紧皱双眉想了想,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宗门的长辈们有对付这些东西的经验,可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也不过是说起过有这么一件事,具体怎么做却没有透露,我想多试几样符箓看看效果如何。” 陆风痕立刻说道:“那不然这样,你自己关上门在里面试,我们出去给你望风?” 魏天师瞪了他一眼,什么“望风”,真让他跑了的话估计就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了,虽然不至于感到畏惧,但这些疑似幽魂的鬼东西也让他有些忌惮,他更担心的是它们的威胁性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打,毕竟是宗门的前辈记载中慎之又慎对待的东西,就算这其中会有自我标榜的夸张成分,却也不可不防。 “可是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太合适,而且千江他们那边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李健皱了皱眉,也有些为难。 他再看了眼那些似乎已经如同魏天师所说一般“吃饱”了的无形幽魂,当然实际上啥也看不到,因为现在连各种无形的波动都没有了,倒像是“吃完就睡”的某些物种,而此时的院子里剩下的都只是尸体了,李健他们都还在门口没进去呢,那些堆起来的尸体甚至比门槛都还要高,李健倒是有些好奇这么多尸体怎么居然没有发出臭味来呢,看起来似乎也跟那个“幽魂”还是什么东西有关系。 魏天师也跟着看了眼,随即苦笑道:“不知道你的右拳能否制服它们,不过那样子一定会引起那些老鬼的注意,恐怕里面他们……” 李健突然挥手打断了他,脸色发狠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本来来这一趟就是要闹地,我们现在不管的话,后面这鬼东西也不知道还要夺走多少人的性命,就算这些人是被杀了之后送来这里,却也是因它而死,也只有毁了它,也免得后面真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 说着他已经大踏步直接跨过了门槛踩上了里面的尸体,心中决定已下他的行动就很果决,魏天师拉都来不及。 陆风痕见此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有些诧异,后面一直一言不发的诺言这时候却跳起来叫了一声:“好样的!” 当然这个时候没谁理会她,李健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了院子里,要对付那玩意儿,那他也得先要找出对方在哪里,不然就是白费力气。 魏天师见他心意已决倒也不再劝说了,反倒是在后面跟着走进来,还开始出谋划策起来:“我虽然感觉不太到,但这周围肯定被那些鬼布下了什么东西,没有其他作用,主要是为了防止这幽魂随便跑出去,毕竟对它们来说,最有吸引力的还是活人的脑髓。现在我们走进来,正好是个诱饵,不过就看它到底对谁先感兴趣了。”说到这里,他也没回头直接冲着身后的陆风痕喊道:“风痕,关上门,注意把风!” 陆风痕之前还求之不得,现在却反而是迟疑了一下,深深地望了一眼李健和师傅的背影,才慢慢地将门带上。 他心里其实有些羡慕,这好像才是他以前追求的生活啊,惊险、刺激,面对危险的时候也能够站出来,不只是因为有勇气,也因为的确有这份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背后需要被保护。 而他身旁的诺言却撇着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叫你关你就关,刚刚怎么没有这么听话?” 陆风痕只当没听到,转过身看着破庙那边,心思却全在这院子里面了,而诺言也没有再多说,跑到角落里开始为李健他们祈祷起来,然后“顺便”祈祷一下另一边的王生也平安。 而此时在院子里,李健和老天师并没有站得很近,按照老天师的说法,“这东西万一要找上我,靠太近了你恐怕还来不及动手,甚至我们两个都被缠上,那结果更惨,还是这样好,我感觉到一场马上就会叫你的。” 对于魏天师这老头儿的变化李健看在眼里,还挺疑惑,他也不介意问出来:“你现在看起来和你刚到面包屋的时候,可差的有点大啊。” 老天师呵呵笑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而已,只有在相处到一定程度了,你才会发现他的另一面,和一个人相处的过程,其实也就是你不断拨开他的面具发现他的真实的过程。我之前是作为俘虏的身份,心境不一样、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你看到的自然也不一样。” “那现在呢,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李健想想也觉得好笑,明明是一个挺危险的境地,他竟然还能悠哉地跟一个其实并不多么熟的家伙来谈心。 老天师说道:“或许是因为看开了吧!我之前帮人炼制那肉身,是为了钱,可是碰到鬼君竹之后,尤其是他指教我捡起了宗门的这些符箓制作,我好像又找回了当年跟着师傅学艺时候的单纯和热血,那时候我一心想要背起振兴宗门的使命,只是在一次次的失败和无望之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健知道他说的是梅矛的那具肉身的事情,心里也有些奇怪,在他想来真正的道家高人要么是出尘避世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要么是潜修道法,对于身外物也不会那么介意,这种在乎钱的设定,尤其是到了老天师这个岁数,一大把年纪了还记挂着钱,都可以说一句“吃钱鬼”了,这难道算是道家一线天没落的原因之一么? 就算老天师说了自己的转变,可也没提之前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明知道修炼没希望所以用钱来麻醉自己?可到他这个身份,随便骗骗人都能有一大笔钱,那只不过是一堆数字了吧,怎么还会那么执着,执着到几乎可以说是违背道家的某些守则,而做出生炼人身这等“有伤天和”的事情来。 却在此时,老天师突然叫了一声:“李健,它在我脚下!” 这打断了李健的思绪,也让他心中一惊,立刻回过神来,然后看到魏天师的右边那宽松的裤子似乎有些动静,想也不想一拳对着那右大腿轰去。 当然了,他不是对准大腿,而是裤腿旁,但从听到、反应再到出拳,这中间还是有个时间差,最主要的是之前李健有些发呆,这简直是足以致命的失误。 李健毕竟还是战斗的经验太少了,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天生的战士,后天经历又不够,加之成长环境塑造成的性格等因素,让他面对这种情况免不了出了岔子。 好在李健是个知耻而后勇的人,而且反应也十分敏捷,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并且意识到这一拳不仅打不到老天师也打不到那东西之后,他拳在半途突然变向。 这一刻他的脑筋转得飞快,估计一瞬间得死上万个脑细胞,想到魏天师曾说过幽魂只能沿着人身攀上去,那么它的路径就是可以预计的,而它沿着右腿外沿一路上去就是右边腰、右手臂…… 李健这半道转折的一拳虽然卸去了不少的力气,可他出拳本来就不靠力气打人,所以也没什么影响,接下去他看准了那无形带动的衣服波动一直到老天师的腰际,拳头也堪堪到达,擦腰而过。 魏天师动也不敢动一下,仿佛生怕影响到李健的判断,但这时却还是忍不住“啊”地惨叫了一声,向一旁闪开去,腰上传来的剧痛令他一瞬间险些昏厥过去。 这不是因为李健击中了他,为了避免伤及他李健甚至稍稍偏移了拳头,可这么一来,在那瞬间正紧贴着老天师腰际的幽魂却也被李健那一拳打得控制不住压迫了老天师的腰一下。 从前面对那些麻布袋的破坏性来看,这幽魂并不是对付不了实体,只是没兴趣懒得去动,但此时被迫动了这么一下,老天师可就遭罪了,看起来不仅是腰间的衣服破了个大洞那么简单,似乎还有着一块被灼烧一般的肉洞,只是他毕竟是有经验的,在瞬间就将自己伤口附近的穴道封住,才能重新忍耐下去,只是显然是暂时失去了战斗力,连站起来都难更别说帮助李健了。 而这时候李健和那“幽魂”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李健虽然早先就把对方和冥界虫对比过,但现在这种纠缠的场面也是他料想不到的,不过这一拳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效果,那就是那幽魂似乎不再是无形无质,它的“身”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黑洞般的缺口,这也让李健再也不用为找它的位置而苦恼,更可以准确地再赏给它一拳,又一拳。 第三十五章、该掀桌子了(中) “什么声音?”祈祷完的诺言突然发问,她刚刚隐约听到一声惨叫,而且好像就是从身后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陆风痕想辩解说自己没有听到,但这就真的是自欺欺人了,虽说老天师让他关门在外面望风的意思大概就是里面情况未明、他在里面非但帮不到忙反而可能拖后腿,可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老天师也不可能是故意惨叫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吧? 暗自咬了咬牙,陆风痕心想着自己可不是为了那便宜师傅,而是这时候还能在外面待得住无动于衷的话,恐怕真要被旁边这只小女鬼鄙视到死了。 他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步伐就显得轻快起来,转过身上前去将那虚掩的门一把推开,入眼的就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两边场景,一边是李健在那里对着某个黑乎乎的东西追逐着,另一边却是老天师正捂着腰脸色惨白地倒在尸体堆上。 “师傅!”陆风痕叫了一声,赶紧冲过去扶住他,“你怎么回事?” “我还能撑得住,咳咳……”魏天师将眼中那丝欣慰掩去,却是薄怒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让你在外边望风,你跑进来干什么?” 陆风痕压根没理他,看着他双手紧紧捂住的腰部左侧,那里没有血流出来,但却有些黑乎乎的东西,隐隐似乎还有些烤肉的味道,他立刻道:“你受伤了,要立刻治疗。” “废话,这还用你说?”老天师本来不想说话,现在就连睁眼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消耗,因为不仅是身上多了一个伤口那么简单,他必须要集中全部注意力,以及身上的各处能量,都要逼到那伤口周围,以阻止其继续扩散。 他现在才知道为何宗门内那些前辈将这幽魂定义为“恐怖”,这看似寻常的一次撞击,不过是其为了躲避李健攻击的下意识反应,甚至都没有伤害老天师的意识,可以说他就像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可这“好徒儿”的愚蠢让他实在是忍不住吐槽,要就直接做,这种时候还在那里叽叽歪歪说个屁啊? 陆风痕又道:“可我不会医,我送你去医院吧?” 魏天师两眼一翻,差点没有因为伤口反倒是因为被这徒弟气得晕过去。 而在那边,李健却正在头一次体验到吊打的爽感。 上次面对那些追逐王生、诺言的鬼虽然有一拳震慑,但那说是暴虐还差不多,力气都不费一点儿,就瞬间解决了,现在虽然一直是压制着对方,但也成了一场僵持战。 如果是面对看不见的敌人,李健自然会大感伤脑筋,毕竟他以前小时候最顽劣的时候,也从来不是个喜欢打架的——打是打过,但是亲自上场次数屈指可数,倒是看别人打架的多。 而打架和这种临场对敌的战斗虽说是两码事,可到底也算是一种经验,最起码能够让你临危不乱——当然偶尔也会更乱,而李健这种没有多少经验地,什么战斗的直觉之类地是不存在的,更不会有什么武侠剧中高手必备的耳朵抖动的敏锐听觉,更多会依赖于眼睛。 这也就难怪他在发现能够以肉眼捕捉得到这幽魂之后,喜形于色,然后也不再迟疑,跳步上去“补刀”。 虽然这幽魂的威力也不弱,但不知道是现在尚未成长完,还是刚刚“吃饱”处于不佳状态,面对李健居然开始躲起来了。 在这尸体堆里,李健的速度到底不如它来得灵活,甚至它偶尔还会拿那些尸体来挡枪,可奇怪的是它自始至终好像都在围绕着某个圈子跑,并没有偏离,哪怕那边大门开了,也没有要逃出去的意思。 魏天师看到李健一直在做无用功,这样下去没等把对方干掉,自己就要先体力耗尽了,而比持久力,他显然是比不过那幽魂地。 他深皱起眉头开始将宗门内关于这幽魂的记载从头到尾再次好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下倒让他真发现了自己之前一直忽略掉或者说忘了的事情,立刻大声提醒李健道:“李健,注意将它往外边赶,这幽魂尚未成长起来,还离不开这地方,它一定会想方设法留在这里,到时候……” 他后面没有说完的话,李健听到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了,立刻准备按照他说的做,毕竟自己对幽魂毫无了解,自然还得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而这时候老天师又对陆风痕道:“你的桃木剑带了没?” 每位修道者都有属于自己的剑,要用当然还是自己的剑最合用,最容易发挥出十成十的威力来。 毕竟老天师也只是想要陆风痕去帮李健牵制一下那幽魂,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是勉强够用地,不过还需他帮把手。 陆风痕愣了一下,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从腰间将软质桃木剑取了下来,递给了师傅,结果却看到老天师想也不想接过去就用舌头在那剑身上舔舐起来。 陆风痕:“……” 他都看傻眼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都还在想这老头儿是不是刚刚被打傻了,现在这是犯病了? 老天师看到他痴呆看着自己的的样子,将被自己舔完的剑还回去,有些羞恼地解释道:“方才我受伤按捺住没有喷血,但却未吞回去,尽数化作了喉头血,吐了也是浪费,干脆帮你洗炼剑身!” 虽然老天师解释得很正经,但陆风痕眯着眼睛看了看光线映照中有些“水”得发亮的软木剑却感觉一阵犯恶,这尼玛待会儿自己还要“抚摸”剑身,那不就是抚摸老头子的口水? 什么“喉头血”说的那么好听,还不就是口水跟血的混合体——这样一讲好像更恶心了? “快上!”老天师却不让他在这里继续消磨时间了,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将他直接踹飞出去,四肢蛤蟆一样趴在了尸体堆上,然后……嘴巴还刚好印到了那软木剑的剑身上。 啊,我要死啦死啦死啦…… 陆风痕一时间竟有种生无可恋之感——这特么是间接接吻吧? “陆风痕、它冲着你那边去了,快拦住它!” 如果不是李健叫了一声,他还不知道要发愣到什么时候,此时却是一阵手忙脚乱,好歹是知道把剑拿起来阻敌,这种时候也管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了,事急从权嘛。 只不过他现在姿势有些诡异,仓促的时间内只能坐起来,还是有些像鸭子坐,有些别扭,可他一心只盯上了那个朝着自己这边速度飞快飞掠过来的黑洞洞——跟李健一样,他也只看得到那个小黑洞了,然后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屈指抹过木剑。 骤然间,被他并拢的食指与中指划过的木剑部位逐次开始亮起了诡异凶戾地赤芒。 第三十五章、该掀桌子了(下) 陆风痕并不是一个很勤奋的人,学习上不勤奋——他的学历虽然高,但这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才实学,值得怀疑;修炼上同样勤奋不起来,从一开始就只是因着一时兴趣才拜魏天师为师,而之后往往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若非是他的确有些子天赋,而魏天师本身也不是个喜欢追着教别人的人,在这方面放得很宽松,恐怕这师徒名分早就崩了。 毕竟很多时候徒弟也是代表着师傅的脸面,要是拿不出手首先丢的就是师傅自己的脸。 那么自然地,他学艺不精、半吊子道术水平,这也就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不过他自己不这么看,之前还真的自视甚高,主要还是在于以前有的那些捉鬼驱鬼的经历碰到的都是些战五渣,随随便便就能搞定,也就让他一叶障目了,否则也不会背着魏天师偷偷跑来抢梅矛。 但自从碰到了李健他们,这个曾经骄傲的青年,慢慢地低下了头、也开始审视了自己,尤其是自己最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求学问道、拜师习艺地,就算是兴趣,又是因何而感兴趣的呢? 说白了,年少轻狂、热血中二,都会有一个做英雄的梦,就算陆风痕这样一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富二代也是一样,而如今不就正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自己的面前么? 望着自己对面的小黑洞,他当然也猜得到这并不就是那所谓幽魂的本体,但没有关系,只要找得到目标在哪里就行了。 他食指和中指并拢竖直,缓缓划过被师傅的喉头血浸染过的软木剑身,本来暗淡的剑身慢慢绽放出微弱的赤芒来,然后他突然屈指往前一弹。 铮! 明明是软木材质,此时居然仿似发出了一声金属的轻鸣,但是剑身却还是被他弹了出去,带着一条划过的五行痕迹,围堵上了那黑洞。 陆风痕此刻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李健让他阻拦,他也就真的只是想要阻拦一下而已。 黑洞袭来,虽然感受到了软木剑上隐隐的威胁,但这时候要它躲闪开也来不及了,尤其是陆风痕再仓促狼狈也算是有备而来,无形的身体直接碰上了软木剑,在一瞬间竟然“啃食”了三分之一剑身下去。 哪怕心中做好了坏的打算,此时陆风痕也不禁脸色微变,甚至有些微微心痛,这可是他磨砺了好久才成型的随身佩剑,如今居然就这般毁了。 但是那幽魂也不好受,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吃”地,麻布袋、绳子甚至哪怕人的身子都没事,可这带着赤芒的剑身,却是极为阳气方正之物,对于它来说更是天克之物,若非是陆风痕力量太过微弱,这一下它就得又被弄出个窟窿来。 而在这个时候,李健也恰巧赶了上来,陆风痕的这一次迟缓来得真是及时而奏效,虽然对他个人付出代价有些大,而那幽魂在“啃食”的时候其实还没有花多少时间,反倒是之后的“消化”,却让它在原地多迟滞了数秒钟,而这已经足够李健追上它了。 他的右拳毫无花巧、就这么实实地、用力地轰过来,还是趁他病要他命,专门对着那“黑洞”的地方打。 “嘎——!!!” …… 破庙后边的荒地宴会场上,不管李千江他们有什么猜测,此时的宴会也是随着那神秘来鬼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那只身材高大容貌惊艳的鬼在亮相之后也没有越俎代庖,甚至都没有让“程明”介绍自己,依然让他们东道主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招待客人。 这些老鬼却没有几个是多话的人,虽然每个都站起来说了一些欢庆祝福的好话,但都比较剪短,然后很快那明显算是他们中间头头的“程明”就开始宣布宴会开始,大家尽情吃喝,同时也说明了,吃喝享乐过后,还有事相商,所以最好“酒水”都自己控制好量、莫要贪杯。 听到后面这话,江涛差点没忍住呕出来。 众外地鬼都很给这些本地老鬼面子,竟然还真等到他们都说完了、宣布了才开始进入正餐,而实际上这一张张圆形餐桌上早就已经放好了吃食,只是都用东西盖着,让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现在则一个个由他们自己去掀开来。 很快各种赞叹声传开来,整个宴会场本来就是一片喧哗,此时声音更大了而已。 原来是那桌上的各色菜肴十分丰盛,因为封闭久矣等到一开盖各种香味就缭绕在各自桌前,顿时整个宴会场都像是被这香气笼罩了一样。 江涛看着也耸动了一下喉咙,不过他现在学的明智了,转过头对着百里小声问道:“这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 百里淡淡道:“你要问这些桌椅、外面那些构架,当然不是幻觉,他们不过是用鬼的躯干来搭建这个宴会场,这样外人是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东西地。不过面前的这些东西,倒应该是幻觉。” 江涛看着桌子上那些菜,横看竖看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惹人垂涎欲滴,可百里却冷笑道:“这些东西本来是什么样子,你不会想要知道的。不过幻觉也是必需的,不然这些鬼中的大部分又哪里会有食欲?” “马尿”毕竟和这些食物不一样,而江涛听小萝莉这么一说,甚至都不敢多问这些玩意儿到底原本是什么,反正他是没打算吃了。 此时,上面那主位上的各位本地老鬼却开始沿着各桌下来敬酒会客,李千江他们为了视线方便加上除了王生以外其他鬼都没谁认识,所以除了让王生背对稍加遮掩,他们都是有恃无恐自然也就直接坐到了距离那主位并不远的一张桌子上。 结果没想到这么一来,这敬酒倒是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怎么办?” 李千江脸色淡然,“还是静观其变,等来了再说。” 眼看着其中一只老鬼端着酒杯走到他们这儿来,几只鬼都不约而同的小有紧张,那老鬼浑然不觉,来到这桌前,看到全是陌生面孔他还稍微愣了下。 毕竟是他们主动发去的通知,当然是找一些认得的,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别的鬼认识而自己不熟的,也没有多想,笑着停下来正准备说什么。 “嘎——!!!” 这突如其来刺耳而尖利的叫声,竟然在瞬间令整个会场都听到,而且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但那鬼却脸色大变,不仅是他,包括“程明”在内的其他正在敬酒的老鬼也都纷纷变了颜色。 倒是主位上依然坐着的那位“主人”还能沉得住气,板着脸慢慢站起身来吩咐道:“华铭,你出去看看情况,怎么回事?” 其中一只老鬼立刻点头应诺,随即匆匆往外走去。 这边胡子却在低声猜测道:“好像是外面……会不会是李健他们?” 李千江沉声道:“不管是不是,准备好,随时掀桌子了!” 第三十六章、没名字章节(上) 李健都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能发出这么尖利刺耳的声音,他一时没防备着,又是靠得最近正对着地,受到的影响自然也是最大,瞬间真的是耳膜都要直接被震破的感觉,而最先起反应的倒是他的鼻子,左边的鼻血流下来了。 只是他顾不上去擦,宜将剩勇追穷寇,那幽魂好像只顾着叫——似乎此时它只知道叫了,竟然没有再跑动,而李健紧接着上去又是一拳,这一下便将那毫无防备的幽魂打得直蹿地下,再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那么尖利的“嘎”,而是“叽叽”的好像呻吟一般的低声。 地上只有尸体,那幽魂自然也是落在了尸体上,现在可以看到它那无形躯体上,黑洞所含的面积却是越来越大了,估计已经快有真身的十分之一了,当然这不是说非得要将它打个十成十的黑洞才能消灭它,就它现在这状态,估计也承受不了李健这么几拳了。 不过老天师在这时却提醒道:“可以的话速战速决,方才那叫声那么大,想必已经引起了里面的鬼主意,很快便会来查探……”他的脸色比起之前更惨,晦暗如金纸,这自然是因为刚刚被那叫声震得。 而旁边的陆风痕和门外的诺言同样不好过,这幽魂的诡异叫声竟然不分人鬼、通通针对,打击面也太广了点儿,陆风痕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现在还不敢放开,诺言稍好却也脸色难看半趴在了门沿上,不然她根本站不直身体。 李健点点头,虽然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地,感觉不只是眼冒金星、耳鸣、流鼻血、脑袋发晕,还有点儿心悸,还好那幽魂似乎也被他打蒙了,大大的黑洞硬挺挺呈在尸体堆上,倒是挣扎一般的晃动了两下,却没动起来。 于是李健虽然速度非常慢,但彼此的距离开始在不断缩小。 不过现在双方就好像是菜鸡互啄一样,原本并不长的距离,李健这么一摇三晃的,半分钟都还没有走到那幽魂跟前,甚至中途还被不知哪具尸体的手臂绊倒了一下,幸而手肘撑了一下才没有直接亲上那些尸体。 老天师和陆风痕看着都为他心急,可这事情他们也帮不上忙。 “快点啊,里面有鬼出来了!”在外边还没忘记把风职责的诺言突然高声提醒着,她的意识在刚刚那叫声冲击中也受到了影响,只是强撑着而已,这提醒则让李健心中一凛。 他上排牙齿露出紧紧咬住了下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了,意识更加清醒了几分,身体里也像是凭空多了一份力量,虽然还是颤颤巍巍,却更加坚定而快速的向那幽魂走去。 他看着黑洞又开始晃头晃脑,就好像是幽魂正被吓得瑟瑟发抖一样,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欺负小朋友的大坏蛋一样。 事实上他不知道此时的幽魂按照“年纪”来算,哪怕是它们自己“种族”的年纪,也都算是幼年时期,幽魂的培育是很耗费人口地,当然也要耗费时间,毕竟除非是刚刚大战后的战场,否则哪里有地方能够让你从容的去收纳那么多刚死之人?如果要幽魂自己去杀人然后取脑髓,那这一进一出的增补能否弥补输出去的能量还未可知呢。 所以也就很少有幽魂能够自己生成,那得是多“得天独厚”的事情啊,更是不可遇更不可求。 培育幽魂当然是有伤天和甚至是邪恶、罪恶的事情,可是古往今来从来少不了这种为了个人私欲和利益,可以不吝牺牲很多人的性命的人。 虽然幽魂危害性很大,看起来也很可怕,但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同样很可怜,因为它们从来都是别人利用的工具,虽然成长成熟之后它们就可以独立存活了,可往往还是要受制于人,再加上它们成长以后对于“脑髓”的需求也会增加,就算本来无意为了生存都得去危害人类了。 当然了,李健就算知道这些,也不一定会产生什么同情感,那不就等于猪同情要吃自己同类的人类了? 他的下手自然也是毫不留情,左手不敢直接去接触没法按住那玩意儿也没关系,直接右拳从上到下一拳、又一拳,将那幽魂几拳打得直接陷入了尸体堆里面,下面呈现了一个深坑。 虽说死者无罪,但是因时制宜,在这种时候没必要顾虑太多,一切以能够伤敌为准,至于损伤些尸体,在李健看来人是活着才“值钱”,对尸体的尊重也得建立在不会妨碍到活人好好活着的前提。 随着他一拳拳轰下去,最明显的变化便是那黑洞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几乎快将这幽魂的真正轮廓“描绘”出来了,看起来倒有点儿像是一只猫。 不过李健对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并无兴趣,他只关心它到底死了没。 老天师他们同样很关心,甚至都暂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竟然都爬过来,趴在那坑口看着,只有诺言在外头盯着那破庙,突然脸色一变,一边扶着墙进了院子里一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这回是真的来了,好多鬼!” 李健抬头,和魏天师对视一眼,然后说道:“你先把门关上再说!” 诺言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回过去把门带上,然后又说道:“可是这样带着门也没有用啊,没有东西锁着,他们一下子就能看出……” 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却是回过头来看着正在扒尸体的那三个人愣住了,“你,你们在干嘛?” …… “怎么办,我们还要掀桌么?”看着那个原本准备来他们这一桌敬酒的鬼突然走开,胡子愣了下才问李千江。 李千江回头瞪了一眼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家伙,然后说道:“我现在越来越感觉是不是李健他们在外面干了什么事儿,说不定他们那边有重大发现。现在我们几个散开,分散到会场何处,然后……这般这般,你们听我话音行事。” “这……”王生有些为难,他担心自己被认出来。 李千江瞥了他一眼,说道:“没事,你暂时留在这里,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直接跟着大流走,不要回头不要理任何人——还有鬼。” 王生讷讷看他半晌,才点了点头。 李千江又回头一一看过众鬼,问道:“还有没有问题?” 大家互相看了看,并没有人说话。 “那就这样,解散!” 话音刚落,他们便分散向各自找好的不同方向去。 李千江等到走到了快角落的一个位置,回头看了看没有看到胡子他们,便停了下来,然后高声呼喊了一句:“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出去看看?” 他这声音够大,应该足够让他们听到,果然不久后就有一个声音响应:“你们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外面发生的事情和这是不是有关系?” “难道你们想把我们囚禁起来,还是有什么其他谋划?” “给我们一个解释!” “没错,还有我刚刚就喝了一点酒就有些头晕了,是不是里面下了什么东西?” “给我们一个交代!”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而且刚开始还是李千江熟悉的声音,到后面却陆陆续续出现许多不一样的声音来,很明显不管是真的产生了共鸣,还是纯粹凑热闹,李千江要的效果已经出来了,此时的宴会场变得好像炸了锅一样。 而重新聚回主位餐桌的那些鬼也没想到突然闹成了这个样子,一时间虽然谈不上手足无措,却也是毫无办法。 而且他们很明白,如果没有想清楚,尤其是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暗地里带节奏——这是很明显的一件事情,就是群鬼中都有不少清醒的能够意识到这点,只是他们因为种种原因也不会主动站出来帮忙澄清——那么他们说的话越多,反而越可能被利用然后造成更大的恐慌。 这时候那“主人”大概是最淡定的一位,依然在自己位置上,执茶在手,笑看纷争。 还是等到有只老鬼忍不住问他,他才微笑着反问道:“闹得再乱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咱们现在让他们走,他们也得要走得出去。宰鸡宰鸭的时候鸡鸭的挣扎也很厉害,它们就能够活下来了么?” “不过……”说到这儿他却又话锋一转,冷笑道:“有人在妄图破坏我们的计划,不管他知道多少能猜到多少,都决不能留!” 老鬼们顿时心中有数,吩咐下去让手下注意最活跃的那几个,而这几个的嫌疑差不多也是最大的。 只不过他们注定要落空了,他们很难捕捉到李千江这些“真凶”的足迹,因为他们随时都在移动。 大家都是聪明……鬼,当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够只待在一个地方喊,而且很有可能对方在众鬼里还放着一些监视观察的家伙。 而除了以往万一保障安全之外,这样不断移动也有助于声讨浪潮的迅速扩大化,这里面凑热闹的估计占了大多数,有些是真的被勾起了疑惑地,毕竟天下没有白捡的午餐,这个道理差不多也只有在这种大家都能够冷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去多多考虑,然后结果……当然是变得更加不冷静了。 就在这里快要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外面被派出来打探情况的,也终于接近了这座平房。 他们从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这里,因为老鬼们和“主人”都很清楚那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可他们不得不在宴会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就是为了要稳住那里的群鬼。 不过派出来的当然也是最精锐的属下,只不过他们对于这院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鉴于此前此处一直被列为禁地,大家都只有把麻布袋扔进去,却没有亲身进去过,来到门前,一时都是踌躇不前。 “方才这声音太大,恐怕有些村民也会听到,去几个拦着他们。” “是!” “等等,你们看……”那边还在分配任务,这边其中一鬼突然叫了一声,指着那门。 其他鬼跟着再去看时,才发现门的缝隙似乎有些大了,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如果不是谁故意的话,这倒有点儿像是被风吹来的样子。 可这门不是一向关得很紧的么?他们就算不知道门一直从里面反锁,也知道门缝从未有过如此之大。 “咱们进去看看!” “可是,经理他们……” “没什么可是的了,现在再去通报一来一回多耗费时间,万一让他们跑了怎么办?” 于是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推开了那扇门,看进了院子里。 “嘶!”绕是之前都知道情况,可贸贸然一眼见到这么多尸体都堆成一块人肉地板了,他们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时间久远,但他们毕竟也曾经是人,而且是普通人中的一员,并非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他们这么久以来也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直接害人却是少有,这一幕对他们的冲击力有些大。 不过也只是物伤其类了一会儿,他们众鬼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只是走进里面大家十几双眼睛跟着乱瞄,却没能看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当他们每次踩过某具尸体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探出来的一颗脑袋上便是皱眉、龇牙咧嘴,活脱脱的表情包。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从现在的情况看,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跑来做了无用功浪费时间不说,还很难回头去解释。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十几只鬼一起涌进来挨个的找,把那些尸体都翻起来,好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如果对方这时候已经退走了那自然是最好,可说不定还在呢,那似乎也只有这下面的死人堆能够藏得了了。 只是翻着翻着,他们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你有没有感觉地面在动?” “没啦,你错……诶真的有啊,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 轰! 一道无比强势的力量突然从地下翻滚崛起,不仅上面这些鬼,还有那一具具尸体,当然还有藏身于其中的李健等人,尽数被抛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因为想不出(中) “啊——!” 院子里的所有鬼以及地面上铺就的尸体全都被“弹”了起来,到这时候李健他们四个也再隐藏不住身形,全都暴露了出来。 他们方才确实就躲在这些尸体堆下面,只是那些鬼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他们罢了。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对于这些鬼而言,就连这些尸体他们都会直接穿越,李健三人只要能忍住躺下来跟那些尸体“纠缠”在一起,有着隔绝符阵的遮掩效果,只要他们自己按捺住不暴露,这些鬼想要发现很难。 唯一可能比较危险的诺言,也被他们护在中间,由李健帮她掩护,毕竟李健身上的彼岸花,功效还是很多的,除了能够像是在面包屋那样给鬼提供宜居的环境,增加阴阳的沟通外,这种简单的掩饰也不在话下。 随着越来越了解并运用到其作用,李健心里面早就将彼岸花作为自己的第一依仗,当然了彼岸花的这各种效果大多是作为辅助,而且大部分都是需要长久时间才能够发挥出效用来,另一方面则是保护效果,比如说那次被阴鬼形态的杨霭精神攻击的时候,就是彼岸花惊醒了他,让他从噩梦中脱离出来,也避免了沉沦。 可以说,彼岸花可以为他提供一份最低的安全保障,也让他能够放手去做一些事情。 不过显然在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跟着一起被地面的巨大震荡反弹上半空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那些前来探查情况的鬼此时虽然都能看到了李健他们,但在这时候他们压根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们了,一种巨大的威胁感笼罩了每一只鬼。 “吼!!!” 一声咆哮从地底传来,让人有发自灵魂跟着震颤的冲动。 这时候被弹到半空的众人、鬼自然是无法再上升,被地心引力拉扯着重新降下去,而李健他们才是最难受的,他们不像是鬼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尸体,在往下坠落的过程中他们还得要刻意避开那些似乎降得更快的尸体砸到自己身上,不然轻则会痛重则也会受伤,而且这个时候他们都对下去面对那个未知存在感到惊惧,若是能够稍微延迟一些都是好的。 人在半空无法借力,可他们却能够拖住那些尸体,只是原本弹起得就不是很高,这时候落下自然也非常迅速,也就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除了将那些尸体拉到身下垫着,他们已经无法做太多了。 嘭! 一声闷哼,他们再次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却又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澎湃的反斥力量,只是这时候更具针对性,但他们也都有了准备,故而没有再一下子都被弹上半空,李健和陆风痕拖着完全丧失战斗力的老天师借着反弹之势反倒跳到了一边去。 至于诺言这时候倒不需要他们去照顾了,她本来在刚才受到的影响就相对较小,此时还有余力稳住身体,她的怪力完全展现了出来,居然与地面的反斥力量几乎相互抵消,只是在地面连连退了数步,好歹还是能够站稳的。 而至于那些鬼,则亦是各展所能,但基本上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陆续都站稳了。 这未知存在的第二下非但没有让他们更感畏惧,反倒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虚实、以及真正的虚弱状态。 魏天师微阖着双目,轻声道:“是那幽魂的伴生体!” “伴生体?”李健他们,甚至包括周遭那些本来应该是来搜捕他们的鬼,这时候都诧异转头过来看着魏天师。 老天师一颔首,淡淡道:“我本以为它尚在成长初期,应当是没有这东西,但却忽略了这幽魂本就在被催生,所以发生一些异变情理之中。不过看这伴生体并没有那么强,只是它的行踪比幽魂还要诡异,这一块地方更是它的地盘,大家务必要小心!” 见李健他们还是面露不解,魏天师又说道:“幽魂游荡于天地之间,无形无质,但实际上本体是很脆弱的,就好像是刚刚李健你一拳拳就能把它轰成渣,因为它本没有什么独特的防御手段,只不过是很难让人捉摸得到。但就像我刚刚那般掌握了方法,一样能够让它上当露出破绽被捉住痛脚一阵打击,毕竟幽魂本身的心智也就相当于孩子,即便成长起来也差不多。 “而在这时候,便会有伴生体成为扈从守护它,如果说幽魂代表的是阴的极致,伴生体则是阳的反面,难怪这些尸体他们都没有打算处理,而且丢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有发臭,就是因为伴生体已经产生了,它以这些尸体来伪装自己!” 那些鬼在旁边听着,只觉得都长了见识,同时心中又是一凛,魏天师说那幽魂伴生体不够强,也只是相对的,刚才它能够同时对他们动手,就说明它有着诡异而且也不算弱的能力,似乎连这地面也能随心操纵,更关键的还是在那刹那变换的场力,确实如魏天师所说,这里是属于“它的地盘”。 它接下来会怎么做? 有鬼顿时生出逃跑的念头,但是刚往门边跑过去,脚下突然一陷,整只鬼就这么坠落进了那个突兀出现的洞口里,而在之后那洞口马上就自动填上封闭了。 “难道它竟然将这地面与自己化为一体了?”至今仍然没有见到对方的本体,这不禁让魏天师喃喃猜测起来。 李健他们并没有听到他的低语,否则怕是都要吓得跳起脚来,这地面完全不能站啊。 不过老天师很快就认定并非如此,若真是这样那伴生体完全可以一次性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显然它就算能够操控这里的地面,但掌控的力度却也有限,又或者是因为它的力量还是不够。 而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李健,你还能撑得住嘛?” 虽然不比他身体上的创伤已经让身体机能大损甚至连神经都麻痹了,李健只不过是耗力过度,以及方才听到那一声尖啸引起的精神上的不适,到现在也算是缓过来了,毕竟他的身体这么久以来经过了彼岸花的温养,也早就不是一个普通人的体质了,不仅忍耐力、抗力惊人,恢复力也同样不容小觑。 李健深吸口气,肃然道:“要做什么?你说一声就是!” 既然已经被困在这里了,那也只能搏一把了,不要妄想敌人的仁慈,只能自己去争取活命的机会。 这个时候甚至都用不着魏天师的提醒,他都多少能够猜得到这伴生体为什么要将他们留在这里,那些鬼包括诺言也就罢了,他们三个可是活生生的人,也就意味着可以吸收的三部分脑髓,只要它杀了他们,就能够让他们的脑髓为幽魂的恢复提供养料,而只要撑过了这么一段时间,那个幽魂地培养者肯定也不会坐视幽魂这样毁掉,必然会想方设法再为它搜来新鲜脑髓。 李健不知道这是不是只是自己的脑补,如果这所谓的伴生体真能够想到这么多,好像智商还真不能用低来形容,至少是比那幽魂还要高一些的,反正从对方目前的表现来看,起码也不是没有智慧只知道莽的野兽型。 “之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用手将地面锤裂过?那个时候你尚且没有控制好这份力量,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不管这伴生体是否和地面融为一体,现在尽管让它裂开来,让这家伙无所遁形!” 李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去,缓缓闭上眼睛。 他现在的身体有些经不住消耗,所以他只能够去寻求来自于冥界虫们的直接帮助,如果说以前他还感受不到,现在每一次的挥拳他却大概能够揣度出这些小家伙们到底用了多少的力量,在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有所保留的,而正如鬼君竹曾经说过的,这些小东西就像是孩子一样,不能一味着惯着它们,但是在调教过后,用奖励让它们开心的话,那么在那个时候它们就会爆发出来不可思议的力量。 李健知道如孩子一般的它们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或许会过度外泄力量,最后甚至可能会伤及自身,但现在也不是担心那些的时候了。 他都不用去看,凭借记忆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早就准备好的巧克力块来,因为温度过高、加上刚才几次颠簸冲撞的缘故,这巧克力块有的碎了有的更是被挤压变形了,不过还好都还在,而小虫子们更不会介意这些,李健左手才拿着这些巧克力块,脑中就冒腾出了这些虫子们仿佛很欢快的讯息。 现在他和它们的沟通显得自如了许多,他也能够简单地判断一些它们的表达意思。 接着他便将那些巧克力块毫不犹豫一股脑儿通通按在了右手腕上,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这些巧克力块就空得只剩下几块完好的包装了。 这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很显然刚才用它们的力量也产生了一些消耗,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 李健又特意等了一段时间,似乎是在让它们有充足的时间“消化”好,然后才手握成拳、却并不凶狠反而是很慢地放到了地面上,那些尸体已经被摔倒了两边,甚至连墙壁墙沿上都有,地面倒是有足够的空地方,李健也不用产生什么对尸体不敬的心理负担。 “吸——呼……” 李健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好似有红芒一闪而过,然后他右拳向下猛地一按。 无声无息,但在场所有都能够感受到地面开始震颤,这种震颤不同于之前的震动,而是有什么力量在撼动地面,它被动的震荡起来,起先幅度还不是很大,但是逐渐从涟漪升级为波浪、然后是惊天巨啸。 突然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平静了大概一两秒,接着瞬间—— 轰! 整个院落的地面竟然在同一时间像是塌方的豆腐渣工程一般,零零落落全部都向下面陷落下去。 那些鬼都没有料到这种变化,一个个都被摔了进去。 李健他们同样措手不及,同样跌落下去,这一坠就是十几米深,让人简直怀疑刚才这里面就是一片空洞。 当然同时跟着掉进来的还有尸体,而这一次李健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都有被尸体砸到,庆幸的是都还不算严重,他们只是感觉到身上被砸、撞的有些疼,却还能够接受。 但是真正的威胁却还是在摔到地面上之后,这么深的坑,真这么摔下去肯定受不住。 关键时刻还是魏天师再次掏出了他本来就会制作的“风动符”,无火自燃之后便像是一阵风在他们底下吹过,大大减缓了他们下降的冲势,而在之后虽然还是免不了摔到地上,却只相当于从稍微高处掉下来,痛是痛却不至于致伤甚至致命。 不过老天师本来就是提着一口气在坚持,陆风痕也是在强撑,所以这一下两师徒倒是十分“默契”地一入地便干脆地昏死了过去,幸好还能够听到身边他们传来微弱的呼吸,让李健稍微松了一口气。 李健受到的影响更小,则完全是因为他的右手再次挽救了他,即将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彼岸花的作用还是那些虫子们主动了一回,右拳抵在下面更进一步削弱了缓冲,所以他仍然能够保持清醒,但是身体精神的双重疲惫,让他此刻很想要好好就这么趴在地上睡一觉。 不过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因为危险就在身侧,这时候原味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这动静显然是那伴生体甚至是那垂死挣扎的幽魂闹出来的,它们现在必然也在暗处窥伺着自己,瞅准了机会肯定不介意上来给自己致命一击,不管这是不是自己多心,保持住警惕都是必要的。 “诺言、诺言……”他又突然想起来小女鬼刚刚一直没注意,现在也没看到在哪里。 在这阴暗的环境里看了半天,才看到不远处突然伸起一只手来,只是他再注意看去,才发现那身体也是和自己一样趴在地面上,而头部更是直接扎进了土地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关心还是该感到好笑,不过心肯定是放下来了。 “不对,其他的那些鬼,甚至那些尸体……” 又看了一圈,确认没有看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明明下来的时候是大家一起下的,可为什么在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了? 难道,这个鬼地方又是什么幻境? 第三十六章、所以就不取(下) 破庙后面这一大块荒地上,那以“鬼骨”搭建而成的棚中,宴会的场所早已经变成了一片混乱。 如果说之前只是鬼声嘈杂,这在鬼数众多的时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是人在一起肯定会想着聊天,鬼也是一样,而且人聊天不一定要靠嘴,鬼聊天却只有嘴,所以即便是刚才那几个老鬼“程明”他们说话的时候,算是最安静的时候却也不乏一些杂音;那么现在就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的骚乱起源了,群鬼的情绪在不断地跳弄下越来越激动,就差直接动手了。 令李千江他们感到奇怪的是,那些老鬼那边始终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制措施,话倒是有说,但基本上都是“大家保持冷静”、“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之类的场面话,在这种时候这些话不仅无法息事宁人,甚至在李千江他们的堆促下还起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虽说这世上年龄跟智商并不是完全成正比的,还要看他们的经历、阅历,但在场的都是鬼,可都经历过人生中最难的一道关——死亡,死后会不会解脱会不会超脱他们不知道,但是很多事情就仿佛想通了一样,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仿佛也不一样了,然后经过了死后这些年的变化有些重新变得迟钝,有些却是越活越精明,老鬼们的话只能让他们相信这本来闹剧似的起哄误打误撞倒是对上了,它们的的确确是在隐瞒着一些什么事情,甚至这些事情就与自己等无关也是对自己等不利的。 现在之所以还只是质问,只是因为他们心不够齐,唯恐自己先出头被别人捡了便宜,又或者干脆闹到最后结果仍然是一场误会,那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不过这些“主鬼”们若是还这么避左右而他言下去,他们就真的要准备动手了。 在会场上绕了几圈之后,李千江他们就跟着众鬼一起组成了声讨大军,也终于再次聚齐了,只是看了半天双方的对峙,李千江突然不解的摇摇头道:“这些老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真不怕我们完全闹起来么?” 周围都是其他鬼,而且声音很吵,他说话得大声点胡子他们才能听得到,所以话语中自然不可能带太多自我的欣喜,还要将立场放在和这些外地鬼们一道才行。 江涛也道:“他们或许根本没想过要解释什么,从头到尾都在回避、都没有正面回答过问题,甚至连安抚都显得很敷衍,恐怕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咱们怎么闹。” 胡子反问道:“意思是,我们这样根本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他们真的是要对他……咱们不利?” 按理来说,这些家伙是东道主,这是他们的地盘,这些外地鬼要在这里闹事,哪怕是鬼多势众,也是不怕他们的,现在这样的表象看起来倒更像是敷衍拖延,背后隐藏的意思,几乎是不言而喻。 “恐怕不止如此……”李千江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那边被老鬼们环卫在中央的那个家伙,那只被他们奉为“主人”的鬼。 他此时却是好整以暇地慢慢站起身来,然后,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突然转过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李千江这里,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一刻,李千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事后才想起来,这种笑容他曾经在鬼君竹的脸上看到过,那是一种掌握所有、胸有成竹而对于自己看破的东西都毫不介意的笑容,不是嘲讽、胜似嘲讽,因为这证明对方压根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放在一个水平面上,哪怕闹腾得再欢,对对方而言也就像是小孩子的吵闹。 李千江的心蓦地一沉,刚刚还为他们都躲开了对方派出来搜捕的鬼而沾沾自喜,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果真还是太嫩了,而更莫名的是这鬼引而不发,虽然好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却什么表示也没有,而是悠然转身。 然后,就在那些老鬼的团团围住下,那整张主位的台子陡然下陷,他们在一瞬间就消失在众鬼面前。 还在质问的群鬼都愣住了,正在宴会场、鬼群中搜捕的那些本地鬼也都愣住了,显然这一幕便是他们也觉得出乎意料。 紧接着,他们一个个便跟疯了一样再也顾不得去追逐李千江这些始作俑者,而是疯狂地奔向了这边。 可是别说还有群鬼挡着,就算没有以之间的距离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那台子也早不知道落到那里去了。 “他们跑了,那这里……”江涛越说心中越沉,而跟着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 “你怎么样?”李健帮着诺言把头从土里“拔”了出来,这丫头脸上已经是灰灰的一片,不过作为鬼的好处显现出来了,她只是随便拍了拍脸,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白皙干净,连洗都不用洗。 虽然泥土是固体,不像是液体那样不稳定不好触碰,但是鬼毕竟算是不存在与这方空间的,所以与泥土接触则矣,要黏在身上也是不太可能的,要是这些脏东西会沾上身,他们又怎么可能用不着洗澡,那脏的自己都会受不了。 跟着诺言又看向李健,问道:“我还好,他们呢?” 李健指着身后苦笑道:“他们两个被撞得狠了,都昏死过去了,而且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创伤。” 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鬼地方怎么出去才是要紧。 诺言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的地方不对,她想到刚刚是跌下来的,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坑?” “我怎么会知道,”李健摇摇头,说道:“而且不止如此,那些尸体还有那些鬼,现在都不见了。” “去哪里了?” 李健依然是摇头,又说道:“我之前有怀疑这里会不会是幻境,但现在看来不是。” “的确不是,没有什么幻境能够同时困住人和鬼,因为没有幻境是能够涵盖阴阳两域地。”诺言一边爬起身来一边说着,回头却看到李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顿时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道:“这是姥姥告诉我地,她还说幻境一般是力量相差不大的时候才能起作用,若是一方太弱对强的一方用幻境也不好起作用,而若是一方太强,也不需要对另一方使用幻境了。” “可是,”李健想到之前那杨霭,“我之前跟千江他们一起去找一只阴鬼的时候,就撞进了她借由玻璃镜制造出来的幻境,我们三个都陷入其中,这不就是对人鬼同时起作用么?” “不是这样理解的呀,”诺言笑道:“你想想,那个时候你们几个是不是彼此分开的?” 见李健点点头,她便说道:“这就对了呀,人和鬼互不相见,这就等于是将你们隔开了,如果你们能够互相看见,那幻术也就失效了。” 李健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如此。 又喃喃自语道:“但是既然不是幻术,他们到底到哪里去了?” 诺言也蹙眉,捂着脑袋有些苦恼道:“不懂诶,想不出来。” 李健并不是多关心那些鬼和尸体的行踪,而是直觉这与他们逃离这地方恐怕有关系,他看着四方的岩壁,这个坑四面都是极不平整的面,看上去像是被生生硬凿出来的一样,但其目的真的只是为了给那幽魂关键时刻逃亡用的么? 而且就算是要逃,它又能够逃到哪里去,毕竟除了上面的入口,再看不到其他的出口了。 “难道是什么机关?”他不得不往这个方向去想,而且越想越有可能。 不管是尸体还是鬼,还是那幽魂及其伴生体,都不可能这么蒸发一样消失无踪,此时一定就在这里某处,又或者在某处有他们离开的路。 “你刚才一直保持清醒么?”李健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诺言问着。 诺言愣了下,轻轻点头。 “那你记得你下来之前,都有看过周围么?” “我,有啊,可是我也记得,我下来的时候他们也都有在的。” “那这么说,就不是在这四面岩壁,而是我们脚下这地面了。” 虽然可以像在上面的时候那样如法炮制继续给这地面一拳,李健就不信它还能再塌陷个十几米了,可李健也确实担心再出这样的意外,所以到最后,他干脆选择了使用一个笨办法,那就是将这片地面都走一圈。 每到这种时候,李健就变得特别有耐心,他倒还挺喜欢这种解密的感觉,当然了最后要能够解得出来,无用功比什么都没干更让人泄气。 这是院子的地面整个塌陷下来,那院子可是够大的,所以这块地面也没变小多少,想要完全走完并不容易,诺言当然也得被拉来帮忙,女孩倒是无所谓,反而同样觉得很有趣。 “你快来这边看看啊,我感觉这里的土很松诶。” 诺言突然大声叫嚷起来,李健走了过去,看着她在那块地上蹦蹦跳跳,都被她蹦跶出一个浅坑了。 他刚开始还不以为意,觉得是诺言的错觉,但很快就发现这地方的确是有些奇怪,土松倒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里居然有一个稍微陷进去的部分,本来不是很明显但是随着诺言的踩踏,那种四边向下滑过去的不自然的弧线就凸显出来了。 李健突然说道:“你的力气好像很大?用力踩一脚看看……” 诺言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依言而行,提起右脚后猛然狠狠下踏一步,李健感觉瞬间地面好像都震动了一下,而在诺言的脚下,那块地方也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这个是……”诺言看着下面出现的东西,有些讶然。 李健冷笑道:“这跟障眼法差不多,咱们现在其实就在这些尸体上站着呢,这个所谓的伴生体的确很聪明也很厉害,竟然能想到将这些尸体垒起来,形成一堵墙一般横亘在这地方,只要上面以简单的土质覆盖,就能掩人耳目,而我到时候不管是在这里出不去饿死还是救出去却始终没发现它,都算对它有利。” “你说的是好像有道理啦,但是它如果有这样的力量的话,和你打就是了啊,你的状态明明也不是太好,它不一定会输啊。这样大费周章肯定消耗很大,万一被看穿不是更麻烦?” 李健默然,诺言却是一阵见血地指出了关键问题,这也的确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所以说,还有可能是另外有人……或者鬼,救了他们?” 诺言抿着嘴巴,“那我就不知道了啦……” 李健继续思忖道:“这下面会是什么?奇怪,这些鬼怎么老喜欢把地方搞在下面。” “可能是因为离地府比较近?我听姥姥说,地府好像也在下面的呢。” “你那姥姥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李健本来想不理她,任她在那里自说自话,虽然有时候可以参考一下但不得不说她大部分时候说的都是废话,可还是忍不住吐槽。 诺言却显然没有听出他的意思来,呵呵笑道:“是啊,我也觉得我姥姥真厉害,真地好像什么都知道呢。” 李健翻翻白眼,这回是真的无力吐槽了,低头看着被诺言踩得也陷下去了地尸体,看了会儿就突然心中微动。 “你刚刚说什么?” “啊,什么什么?”诺言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李健,完全不明所以。 “就是前面,你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我姥姥很厉害什么都知道?” “不,不是这句,是前面那句。” “那个什么伴生体,应该没有力量和你打……” “不对不对,”李健大摇其头,“后面那句……” “哦,姥姥说,下面离地府比较近——是这句?” “没错!”李健猛一拍掌,振奋道:“我们要想办法下去,虽然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样,但或许那些家伙真正的大本营就在那里,而幽魂和伴生体,还有那些鬼估计都被接回去了——他们或许早就策划到这一刻,只是没想到我们会闯到这里来还险些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而已。” 说到这里,李健突然脸色一变,叫道:“不好,千江他们……” 他话才说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像是导弹试炸一样,地动山摇。 第三十六章、一人的战斗(上) “快逃啊!” “不行,这周围都被封住了。” “那就硬闯出去——啊呀!” “你没事吧?看来硬闯也不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老匹夫,枉我这般信任他们,他们居然敢阴劳资。” “程明老儿,若老娘能够出去,一定要你喝老娘洗脚水!” …… 李千江看着在混乱中的群鬼,他们不止言语慌乱、神情紧张,就连行为上也跟疯了似的,明知道周围都已经被封住了,没有出路,却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不停的撞在了那明显被特殊处理过的铁架之间连成的无形的束缚网上,但是除了换来一身的伤痕,却都是毫无效果。 要不怎么总说自己人才最了解自己人呢,这些老鬼一看就知道是筹备多时,就等着今日,这个仿佛从天上轰然罩下来,将这整个宴会场完全困锁在里面的巨大铁笼,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而且就算不说这巨大铁笼在这四周围那些撑起整个棚子的“鬼骨”支架,原来也竟是被做了手脚,不知道他们离开的时候引动了什么,他们现在连这里面的一层网都突破不了,更别说外面那看着就不好对付的巨大铁笼了。 也难怪方才哪怕整个宴会场骚乱做了一团,这场本来应该是很和谐的“晚宴”被扰乱得不成样子了,他们却除了几句场面话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的确是已经尽在掌握,是真正的胸有成竹,或许,最多是把原定的实行时间根据情况变化而提前了一些而已。 那个老鬼们的“主人”刚刚虽然看到了自己,但也视而不见,因为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即将跟着一起覆灭消失的可怜虫罢了,所以就算没有抓到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也没关系,没必要为了这个还节外生枝耽误自己的计划。 审时度势、判断果决,这是真正的枭雄之为! 李千江的脸上早已经被浓浓阴霾所笼罩,那一声轰然,已将他心中的侥幸彻底粉碎,现在就算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想来却也没什么作用,唯一能够庆幸的反而是对方只是把这里封住了,如果他们能够找到办法……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 脑子里颇为苦恼的想着,李千江回头去看着胡子他们,苦笑着说道:“这还真的是大意了,本来还想着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自己却落入了陷阱中。” 江涛摆手道:“现在如何离开此处才是关键,而且我还担心外面的李健他们……” 李千江闻言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是了,刚刚还在想外面惹出事儿来的会不会是李健他们,可现在看来不管是不是,他们暴露了的可能性都很大,那边又会怎么对付他们呢? “我们为何不去将所有人……鬼的力量都结合起来,这些鬼应该也跟你们一样,身据某种特异的能力,单独一个的力量不大,可是联合起来呢?”这时王生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千江摇了摇头,这家伙想得太简单了,真要是这么容易,那些老鬼还会胸有成竹,还会对他们这几根搅屎棍毫不在意,还会做出这种公然得罪一大堆鬼的事情来? 说白了,他们就是有恃无恐,认定了他们这里面的所有鬼都已经是瓮中之鳖,而事实上也差不太多。 江涛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就算先不考虑我们这么多鬼的力量糅契起来能不能奈何得了这封锁,你要觉得,如何才能够让这么多鬼团结起来?” 王生顿时哑口无言,就算不去看他也知道,因为他刚刚已经亲眼目睹了,在这困难危机面前,这群鬼也没有想过要联合起来共渡难关,反而依然是在各自为战,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将本来还算强大的力量一分为数个,反倒是在整体上显得弱小了许多。 他顿时有些丧气,没想到鬼的世界跟人的世界其实并没有相差太多,而李千江却没有告诉他更丧气的一些东西,那就是这些滞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他们有许多的异能力恐怕在漫长时光里消磨殆尽了,毕竟这并不是符合鬼类生存成长的环境,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便会面临着“退化”。 “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嘛?” 李千江和胡子、百里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一齐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江涛和王生判断不出什么意思,都是觉得莫名其妙,尤其是李千江和胡子笑还情有可原,这小萝莉又是怎么回事,虽然那精致的小脸蛋笑起来真的是犹如鲜花盛开瞬间的美丽绽放。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胡子拍着脑门,好像真的是很“突然”的样子。 百里笑着点点头,“我也是……” “这么巧,我也刚刚想到?”李千江说着,就看着胡子,郑重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胡子也郑重回应重重点头,在江涛他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却见到他的身体在以他们眼睛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 江涛他们不禁更是莫名,李千江看到却也没有太多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胡子消失在眼前,说道:“之前一时忙乱险些真忘了,破解这种困局,我们这儿可是正有个最擅长的呢。” 而同时,百里虽然抿着唇没有说话,但却闭上了双眼。 …… “不会真是千江他们那边传来的声音吧?”李健眉心浮动着浓浓的不安,事情的发现屡屡出人意料,倒是显得他们这次深入虎穴太过草率了。 对方如果真的是这里那些去做施工队的村民,那么从他们已知的死亡时间后开始算起,到现在这一谋划估计都有十年之久,十年的时间足够产生很多变化,也足够做很多事情,而如果说码头那个地宫是他们偶然碰见,那这里或许就是他们仿照那处自己主动挖出来的。 李健本想着到下面去看看,但慢慢地却是犹豫了,自己这边现在昏死的昏死、伤的伤,而李千江那边如今好像也遇到了麻烦,这个真的是祸不单行、坏的一起来了。 不过不去下面好像又不行,因为那可能是他们脱离这深坑唯一的路径了。 正在这左右为难之际,李健却突然听到上面好像有谁在叫唤自己。 他蓦地抬头望去,竟看到胡子此刻居然就在这个深坑的坑口边缘,向下看着自己,还在一边叫自己的名字,见到自己终于抬起头来更是欣喜道:“你们还没事?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你要么把我们带上去,要么自己下来——不过你得注意小心了……”他话还没说完,却已经不见了胡子的踪迹。 想想这家伙不像是么那无情无义见死不救的人,难道这是发现自己一个不行再去叫帮手了? 可是等他转过身来准备跟诺言说说事儿,却险些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吓得跌在地上。 “擦,差点被你吓死!”李健拍着胸口,没好气的瞪了胡子几眼。 胡子咧嘴一笑,跟着却又肃然起敬,双方接下来交换了一下在彼此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经历,最后心里不约而同地一声“卧槽”。 胡子是感叹本来以为自己等的遭遇已经够一波三折了,没想到李健他们这边更加离奇。 什么幽魂、伴生体,还吸食脑髓成长,想想都让鬼不寒而栗,更兼之这个大坑,还有地上的尸体,以及另一边躺着的魏天师师徒两个,他竟然觉得他们那边的运气似乎还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而李健却是从胡子的话语里很容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包括他们那边出现了某个被那些老鬼称为“主人”的家伙,这可以说是他们之前预估错误了,这后面竟然还有更深的内幕,绝不仅仅是曾经生存在本地的一些低层人士化鬼之后就突起野心,更何况即便是变成鬼,他们生前局限的眼界也不会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而这所有的谋划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些曾经村里的懒汉愚妇所能够想得出来的。 当然也不是没可能是那“华山建成”死去的高层,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不至于死了之后就变成了他们的“主人”了吧?而且生前位置再高,死后也等于是重新来过,普通的鬼基本也只有形成能力的差异,不存在绝对的高低,更何况李千江早先就说过,像这些孤魂野鬼在阳间呆久了,他们身上的异能力会慢慢退化甚至消失,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被所有老鬼绝对服从的“主人”? 还有…… 李健突然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而之前多少被自己忘掉或者说忽略掉的事情,那就是之前他带着江涛准备去滨湖村寻找阮健的时候,在那派出所门口碰到了王生和诺言他们,而当时追他们的那些被这些老鬼派出去的鬼可不简单,他们身上缠绕着的异样黑气更是让人怀疑,之后那黑气还成为了冥界虫的补品,只是或许是因为只吸收了两个数量不足的缘故,质的变化还不足以显现出来,但毫无疑问那黑气对冥界虫是有好处的,那当然对自己也有好处,如果…… 李健先按捺住自己有些跑偏的念头,把思绪拉了回来。 那些鬼不过是些追兵,顶多是小喽啰级别,那也就只能说明位于高层的这些老鬼,什么“程明”、“华铭”之类地,只会更强,难道他们的能力就不会退化了,还是说,是因为那个“主人”的缘故? “李健、李健?” “啊?”李健回过神来,看到胡子奇怪地看着自己,笑了笑,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哦,这个只能说,我这种死法可能比较少吧,所以我死后拥有的能力也比较独特,我可不仅仅是能够穿过电视、电脑,相反那些家电之类的东西,只有打开有电流在运行的时候,我才能够穿行其中。但是类似于这种封印、封锁之类地东西,我可以随意的穿过。不过,也仅限于我一个,没法带着他们一起出来。”说到最后,他叹息了一声,言语间竟然颇为遗憾。 李健有些无语,心想你这bug一样的逃命能力已经很吊了好不好,不要贪心不足啊。 “千江的意思是让我来找你,你有办法能够打破那个铁笼子么?” “我能有什么办法?”李健苦笑一声,跟着却目光一闪,说道:“不过你想不想,跟我去干一件大事?” “嗯,什么大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或许我能够对付得了这些鬼,不过我现在需要潜入他们中。” “你的意思是,到下面去?”胡子已经从李健的话中知道了这个可能,尽管未经证实,但将他们两边的情况相对照起来,却不得不说李健的这个猜想很可能就是真的。 或许是石尾港的那个地下深宫带给这些家伙的灵感,他们甚至可能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准备在这里开始布置了,而等到最近这里完工了之后,他们干脆地放弃了那边,然后又在这里开始布置起来,这一出即将葬送数百外地鬼的“鸿门宴”,便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出手。 至于将他们囚禁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李健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不要紧,只要将他们干掉,那不管什么计划都实施不了,也就无需要去探究这其中的内情了。 “不错,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控制着那个铁笼还有那些支架的核心,也就在这地下,想要救千江他们,地下非去不可。不过我现在压根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怎么样,所以不敢贸贸然下去,刚刚也一直在犹豫这个,但是现在你来了就好了,你可以先去帮我探路。”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胡子恍然大悟,跟着就点点头,甩甩贞子牌长发笑道:“这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让我这小胳膊小腿去打架,什么探路打探情报潜入敌方我都可以信手拈来。” “那就,拜托你了。” 胡子点点头,很快就整个身体消失在李健他们的视线里。 一直没有打扰他们交流但却将他们的话都听了个遍自然也有所了解的诺言这时候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深藏不露啊,好厉害。” “是啊,很厉害,看来鬼君竹让我们全部倾巢而出,倒好像是早就算到了,每个都有其作用一般?”李健想到了鬼君竹那张一切看淡的笑脸,突然有些疑惑。 第三十六章。一人的战斗(中) 胡子回返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还没有等到李健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这个深坑里。 不管是离开的消失还是回来的突然出现,胡子真正是应了“神出鬼没”这个词,李健对他的能力颇为好奇,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死亡,才能够造就这样的能力,单单只是在帮mm修理电脑的时候被电脑泄露的电流电死——这是之前李千江给他的答案——么? 不过不管胡子自己介不介意,李健也知道这种探寻别人隐私的行为不太礼貌,何况知道了也不会让自己多一块肉,现在反倒是下面的情况更吸引他的注意。 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也关系到接下去的行动,如果真地事不可为,李健也不会傻傻的还要下去,当然待在这个深坑里面也不保险,那些原本就是来搜捕自己的鬼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接回去了,他们定然会说出这边的情况来,到时候引起胡子所说的那些老鬼的“主人”的注意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他们必然还要另寻他途。 胡子的脸色却很奇怪,看不出是轻松还是凝重,又或者兼而有之,大概是因为还有什么疑惑未解吧? 听到李健问话他还怔了怔,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说道:“你想得并没有错,下面的确是他们的地方,想必在宴会那边的那些鬼下沉之后,也是到了那里。我刚刚透过这一层直接下去,是一条很深很长的走廊,走廊上没有看到鬼影,我走了一段之后就没敢待太久直接跑上来了。” “也就是说,其实什么讯息都没有查探出来咯?”诺言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一人一鬼却都听到了。 胡子皱了皱眉,李健回头瞪了这口无遮拦的鬼丫头一眼,虽然他心里也有些失望,却能够理解胡子的慎重,看起来平常不太靠谱的家伙,到了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能够审时度势起来,看来他们这几个能够在地府经过选拔之后评为“优秀鬼员”从而获得在阳间游历集会的鬼,果然都是不简单的。 算下来,排除掉走鬼君竹后门可能性很大的梅矛,李千江是个“百晓生”,而且若非是遇到意外削弱了凭借一手控水的能力实力应该也不弱;现在自己也见识到了胡子能力的诡异和强大之处,倒是剩下两个都是女的,蔡姐和百里,百里上一次在码头的时候有略微显示一些自己的能力,但现在看来跟胡子一样应该都还有所隐藏,反倒是蔡姐看起来平平无奇,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被削弱的比较厉害的缘故,毕竟她是和李千江一起过来地。 但李健又不禁想到,让蔡姐一起跟过来的鬼君竹,他难道会无的放矢? “李健、李健……”胡子出声打断了李健的沉思,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说道:“不好意思了,我……” “你误会了,”李健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失笑道:“我不是因为你没有进一步查探有什么意见,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才出神了而已。” 胡子也没问他到底想到了什么,“那你下面打算怎么做,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 李健沉吟道:“虽然下面的情况很多未知,可能有许多危险,但这不是我退却的理由。更何况那边应该没有想到你有这种破封的能力,就算他们遇到了来搜捕我们的鬼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也绝对想不到我们竟然会下去。或许在一段时间内,这条走廊上都会是空的,我们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那千江他们那边……” 李健微微笑道:“按照你刚刚所说,那铁笼仿佛是从天而降,将你们都困住。但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太会有,所谓的从天而降,在我看来其实更应该是在下面设好的机关。你想想,上面本来就有一道铁闸,当机关开启之后,地上从四面伸出那些铁栏杆然后与那铁闸相连在一起,如此不就刚好形成了一个将你们围困在其中的铁笼子了?” 胡子听到这里不禁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他当初就在其中,的确看得更清楚一些,而结合李健的猜想,却不得不说极有可能,因为他们当时很多人的注意力都是在离开的那些鬼身上,没几个有注意到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当然了就算注意到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保证自己就没有看错,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听到了“轰”一声巨响之后,再去看时就发现他们已经身处铁笼中了。 而在这种时候自然而然地他们就会往一些偏向于不可思议的方向去考虑,比如说这个铁笼子是从天而降下来地。 事实上,以那铁笼上面那道铁闸的高度,估计在事前也不会有鬼去注意到那里,或者当时看到了也想不到这么多。 “你该不会是想说,控制那个铁笼子的开关很可能就在这下面,我们到下面去找到开关打开,就可以救大……李千江他们了?” “你倒是突然变聪明了嘛!”李健赞许地看了女孩一样,这的确是他的意思。 诺言先是面色一喜,接着一黑,却是迟钝地听出了李健话中的含义。 胡子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当然好,可是你要怎么下去?” 是啊,怎么下去?这的确是个问题…… 李健想着,目光不禁又放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不管是让诺言继续用她的怪力踹下去,还是李健自己挥一拳,虽然简单粗暴而且肯定有效果,但是带来的后果却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且不说那样动静太大很容易引来下面注意,这上面可还有两个到现在生死为止的人,他们可经不起这层“地板”直接蹦碎衰落下去这样的折腾。 此时李健能够想到地,也就是依靠冥界虫的力量,只要能够和它们沟通并且取得共识,让它们只在这里钻一个足够一个人下去的小洞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诺言,那些尸体对她不成阻碍,但是上面铺就的沙土,以及用来联结这些尸体的不知道什么诡异力量却让她不能成行,所以也只好跟李健一道钻洞了。 不过李健在细细沟通过一番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 难道是自己的方式出了问题? 李健回想了一下自己跟这些小虫子打交道的方式,突然脸色一黑。 摸一摸口袋,几个口袋都摸一下,脸色更黑了。 他回头问诺言他们:“你们有没有……算了,我石乐志了。” 这俩都是鬼呢,身上怎么可能带着巧克力? 李健又跑到了魏天师师徒身边,翻着他们的衣服口袋看了看,别说巧克力了,啥糖果都没有,倒是有烟,也没见他们抽过…… 这下可糟糕了,李健跟这些虫子唯一的沟通方式,貌似就是用巧克力诱惑它们了,虽然他现在能够明白一些它们要表达的意思,它们应该也能够领会到他的一些简单意思乃至于指令,但这得有一个前提,让它们“活跃”起来,这就需要靠巧克力了,这也是李健之前为什么身上会带着巧克力的原因。 “早知道刚才就不要一次性全拿出来,省着点用了……”李健略带沮丧的想着,却突然感觉手腕上这些小家伙似乎有些不满的情绪,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去,仿佛是错觉。 “我去,你们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李健瞪大了眼睛,感觉真是日了够了。 这年头几只小虫子也这么大牌,还带要“出场费”地? “他在干嘛?”不远处诺言不知不觉和胡子站到了一边,奇怪地看着表现异常的李健。 胡子讷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会是想不出办法来,所以装疯了吧,还是真疯了?” 诺言在那信口雌黄异想天开,胡子居然还颇为赞许地点点头。 李健却不知道此时两鬼怎么看自己,他只感觉很无语却也很无奈,而且在这过程中他自己也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算自己能够劝说得了这些虫子暂时爬出来为自己做点贡献,可它们根本也不敢出自己的手腕吧,不然估计很快就要消散了。 这倒是一个问题…… 唔…… 李健的目光不知不觉,又飘到了魏天师的身上。 “嘶!”胡子突然倒吸口凉气,捂着裆下,紧张道:“没想到他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好这一口地。完蛋了以后还要在面包屋呆很久,该不会……” 诺言赏了他一个卫生眼,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明显想太多了,你们一个人一个鬼,你以为是倩女幽魂啊?没可能地,再说了就算是你也不是女的。” 她打量着胡子,从头到脚除了那头飘逸长发,实在没哪处能够让人把他当成是女的来看。 李健当然不是像他们说地对魏天师感兴趣,至少他感兴趣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灵……啊呸,而是他身上的符箓。 这一次如果要说装备最为齐全的,大概就是魏天师了,他把在面包屋的这段日子在鬼君竹或有意或无意的指导下写就的符箓全都带过来了。 魏天师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道士,绘制符箓的时间够长经验也足够丰富,所以有些哪怕是初次接触的符箓,他在失败了几次之后也能够很快掌握并且越画越好,这些天他除了正常吃饭睡觉还有帮工,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在忙这个,成果颇丰,现在倒是能便宜李健了。 但是李健往他怀里——正常他都是从这地方掏出来地,李健自然第一时间搜这里——结果除了抓出几根胸毛来却什么都没有,然后是手臂、腰间、背后,甚至下面的大腿小腿鞋子里都没有。 不会吧? 李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了魏天师的……两腿之间,眼中闪烁不定。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正在追最近因为情节不怎么给力然后放养了地那部搞笑小说《深夜书屋》,里面有一个人物,堪称是“趟雷专业户”,也是被坑王,名字有些模糊,但是外号就叫“老道”,而他除了前面那些还有时常安慰小姐姐以及供养白眼狼让人印象深刻之外,就是这个裤裆藏雷……哦不,藏符了。 莫不是,这魏天师也是这么干的? 不然的话,李健也实在是想不到他身上还有哪个地方可以藏这东西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慢慢地朝某个地方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快看、快看,他真的、他原来真的,他竟然真的……” “哎呀,我看到了,你很烦诶!”诺言回头瞪了胡子一眼,然后突然醒过神来。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诺言不答话,只是看着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又去看了看那边的李健,突然心中一阵恶寒,“额,你们好恶心啊!” “恶心什么?”胡子眨了眨眼睛,很无辜道:“哦你说他啊,是啊,当着我们两个人……不,两只鬼的面,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有没有一点儿羞耻心啦。” 诺言冷笑道:“呵,我看你是巴不得把那老天师换成自己吧?” “瞎说什么大实……呸,你乱说什么啊?”胡子轻咳了一阵,掩饰尴尬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嗯,在我眼中你是一个钢铁直男——啥,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 胡子:“……” 而在李健这边,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不禁面露喜色,却不知道自己在某鬼面前更是坐实了“变态”的称号。 不过让他在裤子外面戳一戳抓一抓也就罢了,要他伸手进去掏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他想了想,便干脆将魏天师的裤腰带解开,外面的裤子脱下来,露出了里面。 终究还是如他所料,魏天师并没有真的将那些符箓装在内內里,毕竟这操作除了让人说一声骚,风险可是不小,他还没有白目到这个程度,那些符箓此时就都静静地躺在他的裤子里衬上,李健想要拿出来,还不得不微微低下头去,看准了再一张张摘出来。 这符箓一个不小心扯破了可是没用的,毕竟不是用魏天师宗门特质的黄纸,那些纸还在他住的公寓里呢。 而从诺言他们这边的角度看…… 胡子陡然瞪大双眼,感觉呼吸都急促了不少,“我的个天哪!” 第三十六章、一人的战斗(下)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李健却没有急着使用,他还需要辨别一下。 虽然现在时间紧张,可是越到紧张的时候,却越是不能够放松又或者是随便选,而对于这些符箓的体验,又有谁能够有面前的两只龟深刻? 李健正是需要通过他们的反应,来简单辨别一下这些符箓的大致用处。 只是当他这么与胡子他们一说的时候,本来还只是表情古怪看着他的两鬼顿时面色和眼神都更为怪异了,似乎还多了一些恼怒的情绪来。 不过对于这一点李健并没有后知后觉,而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毕竟这是他在想到这个办法之前,就有所预料地。 顿时在诺言还没有张口数落自己之前,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苦笑道:“我之所以会这么说这么做,也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去浪费,所以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而又不可能让我真的把这符箓先拿来试用一下,所以只要让你们感受一下。不过你们放心,这个过程很快,我会看准了不会让你们真的受到什么伤害的。” 关于这个,他还是真的有些自信的,毕竟魏天师的这些符箓是已经经过了事实证明的厉害,而在于李健现在最想要知道的属性方面,就比如说当初的那“驱鬼符”,除非到了鬼君竹这个级别,能够直接无视,否则鬼根本就不能够靠近;还有刚刚才使用过的隔离符阵,诺言这只鬼身处其中也没有事,就是因为这本身是属于比较中性而且比较温和的符箓;而李健现在迫切需要找到的那种符箓,则应该是叫做“阴灵符”,其作用也很简单,就是创造出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段内适宜于鬼怪之类英灵生存的环境。 而这,也正是李健想要让自己手腕上的冥界虫们先脱离自己手腕生存的先决条件。 他早就先后从李千江和鬼君竹他们那里得知了这冥界虫的基本特性,包括生存环境还有其他一些需求,不同于普通的阴阳虫,这种冥界虫当然也不是在阴阳边界中才能够生存的下去,更不至于一离开就迅速瓦解,相反在地府或者一些阴气较重的环境中,虽然不能够维持太长时间的高消耗生存,但如果是以“低耗能”以及短时间为目标,却完全可以存在得好好的,而对于李健而言,这点时间和空间也完全足够了。 如果是李健自己,虽说他有着沟通阴阳的体质,也就等于说不管是在阳间还是在地府,他都可以很好的生存,不会受到影响,而且能够接触鬼和其他一些阴性事物,可要他去判断这本身就偏向于阳性的符箓却很难,毕竟他本体还是一个阳间普通人,体质上的“缺陷”限制住了他,否则也犯不着找胡子他们帮忙,他自己就可以做到了。 等到听完了李健的解释之后,衡量了一下他到底应该是不至于伤害自己的,何况自己也有自信真要是有什么变故可以在第一时间退出,毕竟论及逃命他从来就会担心,所以胡子思虑一番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而他答应之后诺言怎么想也就无所谓了,毕竟李健需要的“试验品”只要有效并不在乎样本数量多少。 接着李健也不说二话,就在胡子面前将他刚刚从魏天师裤子里面掏出来的那些个符箓一一排开、摆好。 虽然他对于符箓一窍不通,但魏天师本来就进行了分类,李健也只需要简单的辨别出图纹的不同然后把不同的叠放到不同的位置就可以了,不过到底是正是反这就看不太出来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他摆好后便盯着胡子问道:“现在能够感觉到吗?” 胡子皱了皱眉,看了很久却不得其法,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说道:“看来没办法,我得伸出手来感受一下。” 李健知道他这并不是在说废话,而是提醒自己接下去要注意观察他,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帮忙撤回符箓去,便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次倒是出人意料的顺利,在经历了两三次程度不同的排斥,胡子的脸色眼见着越来越难看之后,轮到第四叠的时候,他的手才一靠近,就不禁轻“咦”了一声,随即李健便注意到他的眼睛微眯,竟然露出了有些享受的表情来。 李健也不禁有些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恐怕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符箓了。 要说起来,说起制作符箓的速度和效率,魏天师真的是蛮让人惊叹的,这短短数日各种符箓竟让他做了个全,还每种都有一小叠粗略看着怎么也有十张左右的样子。 这一次他将这“全副身家”都带上,只是到现在也才没用上多少,而现在李健直接将那一叠能够让胡子感觉舒服的符箓专门取出来后,犹豫了很久,终归还是忍住没有叫胡子接下来将所有的符箓都感受一遍挑出最让他感觉难受的来,那样虽说是为了接下去的行动考虑,可对他也未免太苛责了些。 反正这些符箓先都带上,到时候需要用的时候再说。 将其他符箓一把塞到了裤袋里,李健又从手中这叠“阴灵符”中抽取了三张,最后呈一个三角形分别贴在自己身周三个位置之后,才又盯着自己的右手腕。 “怎么了?” “这些虫子没反应,”李健苦笑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闹脾气,还是……” 胡子和诺言互视一眼,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健细想了想,突然叹了口气,然后在两鬼奇怪的眼神中,只见得他将左手放到了右手腕上,五指张开然后一把攥住右手,手掌完全将手腕上那虫纹圈和红线圈都覆盖住了,然后……竟然开始扭动手腕起来。 “李健……”诺言还没有什么感觉,胡子却是脸色数变,似乎在一瞬之间竟然已经想透了李健的想法,当即出口想要阻止。 李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依然在用左手扭着右手,嘴里却咬着牙倔强道:“你别说了,现在时间紧迫,我也只有这种笨办法。既然软的它们不听,那就来硬的,否则的话即便哄得是到了下面,万一关键时刻再来这么一手,谁吃得住?” “可是你这样等于是在伤害自己,等一下就算下去了,你也什么也做不了了。” “嘿……”李健冷冷一笑,蓦地抬起头来,表情有些诡异地看着胡子,说道:“与其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先想办法放手一搏,至于结果,那是搏了以后的事情!” “撕拉!”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这深坑里响起,让胡子和诺言听得心中都是一颤,看着对面那额边青筋暴露、汗如雨下,却几乎一声不吭的青年。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先是一滴,接着慢慢地,好像是汇成了两三条线一般,从李健那包住右手腕的左手中,不断地有血液滴下来,李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之前那一番折腾有所恢复的血色潮水般退去,脸上的光彩也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慢慢黯淡下来。 李健的眼神让胡子他们都觉得有些恐怖,他却只放开左手,然后微微颔首看着自己的右手腕上,右手腕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伤痕,毕竟如果说他的身体被彼岸花潜移默化改造着,而因为时间有限其实还只是简单的体质增强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那么他的这只右手、从手臂一直到手腕再到手掌,可以说是彼岸花直接相融的地方,不仅本身已经很难受到伤害,而且抗性、恢复力都很惊人,更不用说手腕位置还有冥界虫,它们看起来脆弱但想要伤害它们却也极难,所以实际上刚刚流出来的血,都是他左手掌上的。 此刻他的左手掌如果完全摊开的话,就会发现上面都是斑驳的伤痕、血液更是不断涌出来,那都是刚才被他惊扰到的冥界虫“挣扎”时候的抓痕,也只是因为他本身是这右手腕的主人,才只得到这个待遇,否则那左手恐怕就直接消失了。 不过李健虽然心中并无什么欣喜——这种情况下也很难升起什么欣喜的情绪来,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些虫子,那一圈虫纹团现在正在慢慢地“脱落”,那些原本像是印在上面的小家伙们,一个个摇头晃脑地从其中爬出来,然后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倒像是很人性化地不情愿地撇了撇头,然后才慢慢地沿着李健的手掌一直攀爬往下。 李健也将手掌递到地面上,给它们创造便利交通。 在这三张符纸的范围内,已经形成了一个短暂的、临时的极佳环境,所以哪怕离开了李健的右手离开了他的身体、离开了那彼岸花的庇护,这些冥界虫尽管在第一时间尤其是在将要离开他手掌的时候都表现出了一些畏缩和不适,但还是勉强能够待得下去的。 然后,都不需要李健再对它们进行吩咐,这些早就明白李健的心思只是不愿意听从安排的小家伙便已经在地上“工作”起来。 它们的效率很快,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一个能够供一人通过的直通底下的孔洞就出现了,而且这个孔洞基本不会破坏这“尸体地板”的结构,这也正是李健需要用上它们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一起下去!” 李健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胡子和诺言,两鬼也已经走进了这块区域,看到他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胡子过来搀住他,好歹让他不至于颤颤巍巍地维持。 诺言见此也立刻自告奋勇道:“那我先下去!” 李健不置可否,他现在和魏天师之前的状态有些像,连话都懒得多说,想要尽量多保持一些元气。 别看平常说话不怎么费劲儿,但其实对于他现在的状态来说,就靠着那一口气吊着,说话就容易分心也容易散气。 而且他和之前老天师的样子还是有些区别的,左手虽然有失血的危险,但总体来说还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现在的身体状态也完全可以在彼岸花的自我运转下慢慢恢复过来,总之……情况怎么也没有胡子说的那么糟糕就是了。 “等等!”在胡子准备扶着他下去的时候,李健却突然叫了一声。 胡子奇怪的看着他,却听他说道:“去那边,把那个陆风痕身上的剑拿过来……” 胡子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你仿佛在逗我?” “老哥,那是专门针对鬼的桃木剑,你确定要我去拿?” 李健无奈的摇头苦笑,自己也是一时头昏了,遂挣扎着起身想要过去拿。 “行了,怕了你了!”结果还不等他动起来,胡子已经丢下一句,人也很快走到了魏天师和陆风痕身边。 看了他们俩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快速地提起陆风痕身旁那支软木剑向着李健这边就是一甩。 还好李健只是行动不便但是眼疾手快将这特制的软木剑一把接到了手中,其实若非是老天师的桃木剑不见了,他更想要用他的,毕竟这玩意儿肯定是越上年岁的一般会越强地,不过现在也没办法了,聊胜于无吧。 “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你又不是道士,还能用得来桃木剑了?” 李健抬头看了一眼重新走回自己身边的胡子,笑了笑突然问道:“下面暗不暗?” 胡子认真思虑了一会儿道:“没什么灯光,也不知道他们是没钱安不起还是怎么回事。对我们来说没问题,对你应该多少会有些影响的。” 李健抬起左手慢慢地握过那剑身,接着就见到剑身处慢慢地亮起了光,比起之前陆风痕的血激发的微弱赤芒,李健这手上的血流到了这剑身上之后,竟然是亮起了略微有些刺眼的白光,虽然看着也就是普通白炽灯的亮度,却也很可观了。 这让李健险些有种错觉,并不是剑不够厉害,而是陆风痕本身太弱了——也可能不是错觉。 然后他笑着对胡子道:“现在有用处了,既然下面太暗了,那就用这个来照明吧。” 胡子:“……” 第三十七章、一人的战斗(上) 其实,李健这也是考虑到自己左手上流的血放着也是浪费,反倒把这本就经过加持的木剑拿过来,哪怕自己不通道法,但有自己的“极品处男血”,再加上身上那些符箓,到时候总归是有些用处的。 “好了,现在可以下去了?”胡子无语一阵之后,还是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李健明显只是在说笑,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为了照明? 李健微笑着点点头,看了眼他一直没有摊开的右手,心知肚明估计跟自己左手掌差不多,但这种事情没必要摊开来说,就当不知道就好了。 胡子帮忙将李健放下去,早就在下面的诺言自然准备好了在下面接他,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看着外貌也很瘦弱,但一身怪力就是单手抱一个百多斤的人根本不在话下,而且这过程中李健感觉自己完全就是被她当成瓷器一样“捧”着放到了下面的地上。 等到站稳了之后,李健也顾不得心中那微妙的念头,放眼望去,果然如同胡子所言,这是一条还算宽敞、前后通透的大走廊——因为前面和后面都有灯光透出来,但可以看得出来距离都很遥远,至于两边,从手上的“照明剑”映照出来看到的都是岩壁,表面虽不光滑但也不怎么粗糙,看起来不是手工硬凿出来的。 至于灯光照明什么地,那就不用想了,不考虑省电省心,真要在这里安装电灯,其实也有点儿多此一举,装饰的作用反倒大于实际的作用,毕竟平常来往这地方的都是鬼,对于鬼眼而言这种环境实属正常,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对于李健,这种环境下他的眼睛还是无法完全的适应,所以影响肯定是有的,哪怕真地拿着一把剑来照明,也最多照到自己附近一段距离,不过身边有胡子和诺言,他们可以充当他的眼睛的作用。 “往前……还是往后?”诺言两边都看了看,转了几圈之后有些茫然,估计现在两只眼睛里都是蚊香了。 李健默默想了想,他的方向感其实也不是很好,不过他的记忆还行,他们刚才下来的时候,其实一直是对着上面那个院子的大门处,也就等于是正对着破庙那里,这么说来,他们应该是走现在正对面的这一条,才能刚好走到那个地方去,看看那下面会不会真如自己所想,有一个控制开关在那里吧。 为了避免搞错做了无用功,他还特意问过了胡子。 这家伙刚刚就是从那个方向“飞”过来地,而自己就算记忆力再好,毕竟之前从上面跌落下来的时候也有经过一些绕圈儿,谁知道有没有变化什么方位? “没错,我们就沿着这个方向过去,不过要是真有开关什么地,应该会有人守在那里的吧?” 李健说道:“有也没办法,都到这里了,难道还能退却?我们分开来,诺言你来走前面探路,我在中间,胡子你殿后。” 如果说前面的危险,李健还能够在第一时间予以帮助,后面要是有偷袭那李健肯定来不及帮忙,所以还是让胡子殿后,起码他可以在提醒之后再考虑躲过去。 要不是在这里李健实在是看不太清楚,也不可能让诺言个女孩去打头阵,不过两鬼倒都没什么意见,一行三人很快便离开了这处,朝着前方那隐隐有光传来的地方前进过去。 一路居然很顺利,看起来这么长的廊道里面莫说是什么巡逻护卫,便连只活的生物都见不着了——除了李健他们。 “有点儿奇怪啊,那些鬼都跑到哪里去了?”胡子不由嘟囔起来,他虽然在李健身后,但这长廊道不仅长,而且还足够宽敞,同时容纳一排五六个人并行通过都是绰绰有余地,所以他只需要稍稍绕过李健就能够看到前面的情景了,至于时刻注意着的后方,也同样没有什么动静。 越是这样,反倒越让他们心里感觉没底,毕竟之前那连番动静,这下面如果真是那些鬼的大本营,不至于成这个样子。 就算不说守备森严,也不至于真这么容易让他们潜入进来啊? “总之,我们自己小心注意就好了,走一步看一步。”李健也只能这么宽慰,其实他心里隐隐觉得,这种情况也没什么不正常。 那些家伙指不定现在在搞什么东西呢,那个宴会场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引诱那些外地鬼齐聚,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圈禁起来? 必然是别有用处,他们关注的重心,应该也是在那件事情上,相对应而言,他们这里都算不了什么,就算有消息传了过去,估计引起兴趣之后就会暂时放在一边,除非他们能够知道自己身具彼岸花和冥界虫,不然多半只把自己当成和魏天师他们差不多的比较厉害的奇人异士罢了,这种情况下,事情的轻重缓急稍微衡量一下,在不知道胡子以及他的能力的存在的情况下,做出暂时搁置的决定是在情理之中地。 当然了,李健也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要么这就是一个陷阱,故意引人过来跳;要么这就是那些家伙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之后留下来的一个坑,当然是坑他们自己的坑。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继续前进,从另一个角度讲,什么都没有是好事,要不然难道还要像是那些热血中二漫一样,闯个关得嘴炮个几集、回忆个几集,其中穿插着爆发、反爆发、再爆发、再反爆发、再……然后敌人就打出了gg,结果这边损失惨重还未必有一个好结果,因为得为后面的故事提供新的boss怪可以刷啊。 李健反正是对于一路顺利很满意,除了依然吊着小心,还让诺言稍稍加快脚步。 女孩没有想太多,倒是胡子在后面担忧道:“我们还是注意点吧,要是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李健笑道:“都到这份儿上了,再小心也都已经到对方的地盘上了,还能怎么样?倒是我们现在不快点,我怕那边出问题。” 胡子愣了下,才问道:“出什么问题?” 李健一边走,一边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他也需要有人能够帮自己分析一下,“你觉得,他们将这么多鬼圈禁起来,到底图谋什么?” “图谋……”胡子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李健回头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不过他也知道,胡子和李千江不同,他或许偶尔会有些小聪明、像现在谨慎下来也能够考虑更多的问题,但再深入点儿,就是为难他了。 “等一下,”这时候前边的诺言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李健他们,有些惊讶道:“前面怎么回事,我好像过不去了。” “嗯?”李健和胡子都不再聊了,一起走了过来。 “我看不太清楚,这前面,应该什么都没有吧?”李健拿手在前边晃了晃,嗯,这是真·伸手不见五指啊。 胡子大皱起眉,也是一边用手在前面推了推,一边说道:“看着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就连我也过不去,这肯定不太对劲。” 李健却突然心中一动,“你们说,会不会过去这里面,就是开关?” 胡子抬头看了看,说道:“那我先试一下,看看上面是什么地方。” 李健笑道:“我们其实走了挺长的距离,我估计这个地方应该是在那宴会场差不多中央的地方,你现在上去看一看,如果是的话,我们就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玩意儿要怎么突破过去了。” 胡子听得喜形于色,如果说他之前还一直觉得李健的猜测不太靠谱,这一行风险远大于可能的“收益”,那现在就真正看到希望了,虽然一样是猜测,但现在亲眼看到这个特别的阻拦在这里,就算过去不是他们想要的机关开关位置,恐怕也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如果能够破坏掉…… 看着胡子一脸喜色地消失在原地,诺言突然回过头看着李健,问道:“你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啊,你说啥?”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骗他啊?” 李健无语道:“你为什么这么说,这地方肯定很重要,这点毋庸置疑,如果我的猜测属实,我们接下来也会轻松很多啊。” “可是,刚刚明明连他也穿不过去,就算验证了你的想法,你又有什么办法?”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李健将“光剑”照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此时那些冥界虫又重新回去了,不过此时看它们的样子,早已经熟悉了的李健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随即苦笑道:“没有必要这样吧,你们这些小家伙还真的是……” 他摇摇头,然后又瞥了眼自己的左手,受伤的地方已经自动止血了,身体里面的元气也在逐渐恢复,看来是彼岸花又在起作用了。 “待会儿先把能试的方法都试一遍,再不行就只能再来一次威逼了……不过胡子那边,千江应该能想到一些办法吧?” …… 此时的李千江,却和江涛、王生他们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像他们这样的宴会场里还有不少,所以他们倒也不至于引人注意。 事实上这个时候就算注意到他们,别人也不会太在意,毕竟没仇没恨的,哪怕是那些原本在那些老鬼那边的小鬼从,就算这时候意识到他们就是方才制造骚乱的鬼,也没有心情来找他们的麻烦了,何况这又有什么意义,毕竟被抛弃后他们已经与那些老鬼真正意义上决裂了,再为他们做事那是不可能地,而他们自己也跟李千江等无冤无仇。 所以现在李千江他们倒是闲了下来,也不像是还有些不死心的仍然在继续挑战那困锁的鬼,他们在耐心的等待着胡子那边的消息传来。 “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江涛和王生都不由得担心,而且王生还想到了诺言。 明知道对方其实比自己还要强大,可王生总是不由自主会对那女孩产生一种保护欲望,所以对于她现在的情况也很关心。 李千江也只能安抚他们:“先等消息吧,我估计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旁边就钻出个鬼影来,正是胡子。 李千江愣了下,下意识去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谁关注到这边才稍微放心,接着便不由数落起来:“你怎么这样随便钻出来,万一被他们看到怎么办?” 胡子笑着摆摆手道:“没事地,我是看准时机来的,你应该知道……唔,你们干嘛?”突然发现蔡姐、百里、江涛还有王生竟然都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尤其是两只男鬼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他心肝儿一颤,却是莫名想起了之前在那个深坑里看到李健给魏天师那个的一幕——好吧,他后来当然也知道是自己误解了,不过这个画面、这个印象估计是挥之不去了,也不知道李健知道的话会不会打自己。 拼命摇头把这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念头甩开,胡子不等李千江问,便主动说道:“我找到了李健跟诺言他们……” 接着他便将那边发生的事情、李健告诉他的猜测,还有他们从深坑往下然后一路沿着那个地下长廊走过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听完之后李千江沉默了下,才问道:“这么说你已经试验过了,那地方,正好就在我们下面?” “也不是在下面,位置要偏离一点儿,就跟李健说的差不多,在这中央的位置吧。我其实是从那边跳过来的……” 李千江点点头,突然笑道:“那不是很好么,说明李健猜的的确有理,而且说实话,我后来想过了之后,也是这么考虑的,但苦于没有证据能够佐证,现在看来,值得一试。” 胡子精神一震,问道:“那我们就去试着把那面无形之墙撞开了?” 李千江点头,另一边听说诺言没什么事松了口气的王生却突然问道:“那道墙你没有办法直接突破,要硬闯的话动静会不会太大,万一他们本来没注意到,结果……” 胡子打断道:“不管怎么样都得要试一试,而且你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么?” 王生说不出话来,李千江却笑道:“我这里,倒是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所有的目光便不由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来,李千江微微一笑,却看向了蔡姐,“蔡姐,之前李健一直问我你到底是什么能力,我没有跟他说,那现在就让他亲眼看看吧。当然了,你现在的力量不太够,需要百里的帮助。还有胡子……你们三个配合,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禁制、封印是破不开的!” 第三十七章、一人的战斗(中) “你想到办法了没?”诺言看着李健在自己面前来回踱着步、托腮沉思着什么,有些无聊的问着。 李健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软木剑被他放在了一边,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这种地方随时可能会有鬼过来,李健还特意用符箓将剑身包裹起来,遮掩亮光。 当然了,符箓也不是随便拿的,而是从中挑选出之前曾让胡子感到难受的那几种,实际上这些符箓上的部分字符,李健也勉强看得懂,毕竟当初魏天师在制作的时候,李健也在旁边看着,偶尔也有听过他和鬼君竹之间的交流。 诺言撇撇嘴,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一静下来,而且周围又没有其他的鬼,她眼睛看着李健,却突然想到了前不久上门拜访的那个女孩,眼珠子一转,八卦之魂就熊熊燃烧起来了,也不管李健现在有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便问道:“那个……是叫徐嘟嘟是吧,你真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嘛?” 这是李健在他们面前的说法,诺言当然不太信,虽然她的年纪比徐嘟嘟还要小,可她“活得”久多了,就算心思单纯,但在感情方面,却也有自己的一套认识地。 李健耸耸肩,说道:“我跟你们说了你们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但是我看那个女孩,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啊。” “不是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么,我看就算同为女的,你也不一定就真的了解她在想些什么吧?”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但诺言总感觉他在敷衍自己,她张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李健表情一肃,对着她竖起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诺言点点头示意明白,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身去,看着自己身后,也是他们“碰壁”的那地方。 听不到声音,但是诺言很快就感觉到有两股鬼气朝着这里走过来,当然,目标应该是对着那里面。 李健早就用上了“绝”字符,贴了两张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周围,起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住他们的存在。 很快就看到有两个身影逐渐靠近,李健看得还模糊一些,诺言却是看的很清楚,那是两只年龄完全不同的鬼,一个五旬老汉,面貌松弛、身上穿着邋遢的工装,另一个却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也是普通的休闲搭配,看起来他们是特意来此,就不知道是做什么了。 不过现在不方便说话,诺言只是递给了李健一个眼神,李健点点头,她便小心地往那边挪近了一点儿,当然还在符箓作用范围内,好方便看清楚那边两只鬼在做些什么。 “老大他们干嘛不亲自过来?”这是年轻那只鬼在说话,看他神色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 “他们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何况就是按一下开关的事情,来一个人就够了。我还是怕你太毛躁,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要陪你一起过来的。”老汉呵呵一笑,一边往前推开什么东西,就见到与李健他们“一墙之隔”那一块地方,像是露出了一个洞,若隐若现的光照射进来,甚至有些刺眼。 李健看着那光照耀的地方似是要将诺言也照出来了,心中猛地一惊,忙过去将她拉扯了过来,免得暴露。 “嗯,什么声音?”这话让本来下意识挣扎的诺言心中一惊,立刻不敢动了。 年轻鬼嗤笑道:“你想多了吧,这里能有什么声音,你咋还把这耳背的臭毛病带进棺材里了呢?” 老汉皱了皱眉,细细聆听片刻之后,确实没有听到什么,也只能摇摇头,当成是自己的错觉了。 “我就说嘛,”年轻人细细笑道:“你这是太紧张了,紧张得都神经敏感了。” 老汉并没有跟着放松,而是沉声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紧张点没什么不好,要放松,之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放松。” 年轻鬼却突然收敛了笑意,看着正在那边捣鼓着什么的老汉,犹豫了一下,才又问道:“那件事情是真的么?” “什么事情?”老汉一边看着面前的一排按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是,老狼他们直接被放弃在上面……” 他话还没说完,老汉就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还看了看周围,随后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乱说什么,不要听风就是雨!” “我哪有乱说?”年轻鬼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嚷嚷道:“这都已经传遍了,不然你知道我平常都不理会这些东西的。但是老狼他、老狼他毕竟平常照顾我很多,刚开始也是他一直在帮着我适应,我……” 看他情绪低落下来,老汉拍了拍年轻鬼的肩膀,叹了口气,突然意味莫名的说道:“暴风将至、大变渐生,到那个时候,咱们能够顾上自己就很好了,哪里管得着别人的死活?” 接下去的时间里,他们再没有多话,老汉让年轻鬼帮自己看好了按钮——他不认识上边的英文,然后才选择了其中一个按钮,轻轻按了下去。 上面隐隐有什么声音传来,便连李健他们都感受到了,他们两个自然也听到了,互相对视一眼,俱都松了口气。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老汉又提醒道:“上去之后,可千万什么也别说,不然的话……” 年轻鬼默默点了点头,只是在跟着那老鬼回返之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却回过头来朝着李健他们这边望了一眼。 等到他们两个都看不见了,诺言和李健才先后松了口气。 诺言和李健此时的姿势有些怪异,这让李健也有些尴尬,好在只是他只是用手堵住了对方的嘴巴,并没有摸到或者蹭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既然这时候那边已经离开了,他也就放开了诺言,诺言一言不发的坐起身,也没有回头看他,在黑暗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李健有些无奈,他之前说的“女人心海底针”也算是曾经的有感而发,虽然这几年没正式谈过恋爱,但也算和形形色色的女性有些接触,互相抱有好感的也不是没有,但他是极讨厌故作姿态还要让人去猜其意图的那种人的,不分男女,而这一般是女的居多——至少在他身边是这样,所以自然而然就有这种“总结”。 而现在对于诺言的心思,他也不想去琢磨,直接说道:“他们走了,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啊?”诺言回过头来,黑暗中她的眼睛似乎在隐隐发亮,不过李健不太能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听着她的语气,判断情绪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刚刚那个年轻男人好像回过头看了我们,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健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可能只是随意一眼,可能……确实发现了吧。”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刚才那年轻鬼的态度,猜测道:“看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上面宴会场那些老鬼头子直接放弃了去搜捕千江胡子他们的鬼的原因,还是之前就有渐渐积累下来,我看不只是这个年轻鬼,估计有不少下层的鬼,都会对那些上层有所非议。听他们刚刚所说,这流言散播的有些快,要么是大家积怨已久,要不然就是有心地在背后推动。这么说来,若他是有意的,对我们反而可能是件好事。” “那我们岂不是被发现了,怎么还会是好事?” 李健好笑道:“你再多想想,假如是真的发现了,他如果真有心,当时就可以揭穿了,为什么故作不知甚至刚刚似乎还帮我们掩饰来着?” 诺言回过味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因为对那些老大鬼不满,所以有心给他们添麻烦?” “恐怕还不止是添麻烦,”李健冷笑道:“谁知道下面这些鬼,是不是有着取而代之的目的呢?” 诺言瞪大眼睛,“真如你所说的话,那我们还得被他利用了啊?” 李健突然失笑,说道:“这还只是猜测呢,你不用那么大惊小怪,我们现在先等等胡子那边的消息。不过……”他看着“一墙之隔”的左面那重新被闭合上的墙面,眉头微皱道:“他们刚刚到底是做了什么,上面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百里看着大家,突然问道。 李千江闻言,四处看了看,然后突然心中微动,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温度升高了?” “诶,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胡子说着,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腰。 而此时在宴会场里,不只是他们,越来越多的鬼感觉到了身上的不适感,有些聪明机警的,立刻便想到了这恐怕和那些离开的老鬼有关。 事实上他们也与李千江他们一般,早就确定了那边要将他们困在此处,必然是有其他图谋,绝不仅仅是放在这里干晾着,只是究竟是何目的,谁也猜不出来,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终于要主动显露出来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胡子他们都没急着去行动了,而是暂且静观其变。 王生指着下面说道:“你们看地上……” 原本是普通的黄土地,但在这时候,竟然隐隐透着一种赤色。 “这是……难道是把我们当烧烤了?”胡子想到都有些好笑,但却又笑不出来。 李千江怔了怔,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果是普通的火,你们觉得能对咱们起什么作用?这恐怕是对方特意造出来的,至于到底是用器械,还是有什么阵法,就不得而知了。” 江涛问道:“如果,真把我们烤了,会怎么样?” 百里沉声道:“那我们都会彻底的消亡,但他们肯定不是就为了让这些鬼死,才把他们召集过来的。” “不错,”李千江点点头,说道:“我们要结合前因后果来推测。这些鬼最终的目标,肯定是在下元节那天干一场大事,而之前的所有,都是为了那晚做得准备,包括祭炼那个地府的碎片……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众鬼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默默等着他的思考,却见他思忖一阵、口中还念念有词,之后却突然抬起头来,肃然道:“胡子,你们的速度要加快了,必须要赶在他们这东西起作用之前,将这机关打开!” 胡子讷讷地点点头,他又转过头对百里和蔡姐说道:“靠你们的了,不过江涛、王生,你们都要护在她们身边,注意她们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告诉我。”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一边继续查缺补漏,一边看看其他鬼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机会去和他们接触,能否再找到可以提供帮助的力量? 现在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上面包括下面,严格说起来都只有李健这一个纯正的战斗力在,其他地就是打打辅助而已,必须要找到外援——哪怕李千江和李健心里打着一样的注意,等到将这困锁解开了之后,就唆使这些外地鬼下去报复,但也必须要考虑到,那时候如果能够多团结一些力量,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肯定比任由这群乌合之众自己去乱来要好。 众鬼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李千江的果决判断早已经让他们信服了,所以听完吩咐之后都按其行事。 胡子看着百里和蔡姐已经开始了,等到百里将一道无形灵光打入了自己脑中之后,便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嗯?” 旁边一个原本就对他们稍有关注的鬼看到这一幕,目光一闪,然后便对上了李千江。 确认过眼神,李千江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千江,也不是本地地,请问您是……” “我叫方无道!”那中年拱一拱手,眼珠一转,指着刚刚胡子消失的地方,问道:“刚刚那是?” “如果我说,我们有离开这里的办法,还能够回去报复他们出一口恶气——不知道方老哥,有没有兴趣搭一把手?” 方无道愣了下,却并没有立刻喜形于色,反倒是沉默着思考了一下,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李千江他们一番。 李千江也不着急,对方越是如此,反倒让他越是笃定自己选对人了,其实从方才开始,他也一直在观察对方,现在的对话,或许说是他们两个相互选择、“郎情妾意”的结果比较合适。 良久,那方无道才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有办法脱离这困局,那我欠你们一次,不说等下报复的问题——那是我自己便要做的事情,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招呼一声!” “痛快!” 第三十七章、一人的战斗(下) 而在李千江那边准备“招兵买马”的时候,得到了百里和蔡姐双层buff的胡子又一次顺利回到了李健他们身边。 “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堵无形之墙吗?” “当然有了,”胡子笑了笑,跟着脸色微变道:“不过上面他们的情况不太妙,我们待会儿再说,我先打破它!” 李健看他忙着过去,却叫道:“那你一边先做你的,我是想告诉你,刚刚有两只鬼过来,不知道打开了什么东西,看起来你们上面有什么变化,恐怕与他们打开的东西有直接关系。” 胡子闻言还是忍不住回头说道:“两只鬼?” 诺言道:“对,一个老汉一个年轻男人,李健还说那个年轻男人可能对那些老鬼不满呢。” “这话怎么说?” 李健无奈道:“你还是先做你手上的事,可以一边听我说,不然我要是耽误到你,那罪过可就大了。” 胡子点点头,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破墙,忙回过身去,但还是关心的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暂时还是我的猜测吧,因为那家伙离开的时候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之前也好像在帮我们掩饰,而且我还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似乎有不少下面的鬼都在对那些老鬼头子不满,谣言到处传,不管这是长久以来的积怨,还是仅因为这一次的事情产生的矛盾,我想到时候我们都可以利用起来。所谓此消彼长,能够增强我们和削弱对方的事情,都不妨一试不是么?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是这两只鬼并没有在我们面前演戏。” 诺言道:“应该不会吧,如果真的发现了我们,那他们直接通报上去不就行了,何必还要演这么一出戏?毕竟,他们现在可还占据着优势呢。” 李健摇摇头,“那可难说,世事险恶、不可不防,尤其还是在对待这种事情上。” “没错,”胡子也点头赞同道:“保留警惕是好事——那你们刚刚看清楚了,那两只鬼怎么操作的么?” 李健看向了诺言,诺言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道:“当时那个情况,生怕被发现,没敢太探出来,而且……”她瞥了李健依言,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李健苦笑道:“当时我拉住她了,因为那边墙被他们敲开,有光散进来,这周围也都在照射范围,那光似乎对鬼也有作用,我担心她会暴露。” “敲开?” “对,就在过这里之后的左边,我听到他们在上面敲了几下,至于到底是敲哪里就不知道了,那边现在也已经重新关上了。” “那就……试一试吧……” 听着胡子的话,李健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由欣喜道:“这就可以了?” 胡子侧过身来看着他们,笑了笑说道:“别看我挺轻松,这件事情可不只是我一个出力呢。” “难道,百里的能力经过这么远还能够起作用?”李健一怔,却是想起了之前百里就曾经给胡子加过buff。 胡子摇了摇头,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一次真正要感谢的是蔡姨。” “蔡……蔡姐?”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也知道,我们获得的能力跟死因有一定关系,但也比较随机,蔡姨她跟百里其实差不多,不过百里的能力主要还在于稳固,而蔡姨却是有加强的作用,也就是增加冲击力,对于我穿破这道‘墙’正好有着很好的效果。” 李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竟是三个人能力的集合,想想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但又不得不说,取得的效果很好,面前唯一阻拦他们的那堵“墙”已经真的不可思议的消失了。 或者,也不能用消失来形容,而是的确是被胡子给“钻”破了,自然也有足够李健和诺言通过去的空间。 轻松地穿到了另一侧,也来到了刚刚那两只鬼逗留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吗?”胡子看着面前那堵完完整整、虽然有裂缝但都不是很明显的墙壁,感觉一筹莫展,“你们刚刚真的没有看错,或者是错觉了嘛?” 诺言刚要反驳,李健制止了她,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要怎么试?” 且不说这整个墙面都没有比较突出特别、尤其是那种一眼看起来能够让他们去按的地方,就算真有,他们又怎么知道对方当时就一定只按了一块就可以了,要是按照那些冒险片的剧情,这时候都得要先对上“谜底”,说不定让你按着墙壁画一个十字呢。 李健已经将光剑上的符箓重新整理好,此时便以光剑照着墙壁,开始回忆起了当时那两只鬼的站位。 不得不说,有个好的记忆力真地挺重要的,李健虽然不能保证自己记忆的画面准确到丝毫不差,但起码也是个很好的参考。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旁的胡子,问道:“对了,你多高啊?” “一米七……左右吧?”胡子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他之前选择的那个“义骸”,可是足有一米八的身高,但实际上却差得远了,这身高多多少少算他的痛处,不过他也知道李健不是有意要埋汰他,所以也就给了一个差不多的数据。 李健点了点头,他看到胡子的脚下是一双运动鞋,那个老鬼不知道穿的是什么,但应该差别不大,这么说来那老者和胡子的身高也是差不多了,误差也就在两三厘米之间,影响不大。 然后又想了想,当时在相对黑暗的环境中,他隐约看到的情景,那老鬼既没有弯腰、也没有踮脚,甚至头都没有抬着或者低下,这足以说明他当时按的地方,就在自己额前道胸前这之间、属于视线稍微上移下移就能够囊括的视距范围,同时他的手抬得幅度也不搞,那么比较大可能是在眼睛以下,再加上当时他站的方位…… “你先站到这个位置……” “怎么了?”胡子看着李健的行为,有些不明所以。 诺言这时候脑筋倒是转得快了起来,叫道:“你是要模拟当时的场景对不对?我来我来,我当时看得比较清楚!” 李健也不拒绝,将胡子位置安排好之后,自己自然就充当了当时那只年轻鬼的身份,站在老汉大概侧后方,两三步外的距离,自己和胡子的身高差,好像跟那两只鬼也差不太多,这倒真的是赶巧了。 “然后你的手,注意往前推!” 胡子抬起手来,虚按在自己面前的墙壁上,听着李健说地慢慢调整,偶尔诺言还会插两句嘴,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按耐住了,直到李健终于叫了一声:“好了,就放在那里!” 胡子正要往前推过去,突然回过头问道:“你真的确定?” 李健笑道:“至少有一定把握,不行再想办法,总不可能这不小心按错了就会爆炸或者是警报吧?” “你这是在立g啊?”胡子一脸问号,他的死期比较近,所以生前死后实际年龄跟李健是差不多大地,自然见识、思维方式也会有着一定的趋近。 其实像是胡子也算是那种疑似走后门地,他死得也并没有比梅矛早很多,也算不得什么资深鬼,只是刚好符合评选的条件,也不至于像是梅矛那般直接引起争议而已。 不过能够脱颖而出自然是有道理的,甚至包括一直没有显现、也让李健有所忽略的蔡姐,这次的展露都恰到好处,从能力上来讲,胡子虽然没有多强的攻击力,但他的保(逃)命(跑)属性却几乎点满了,而且类似于这种关键时刻就能够用得上的能力,再加上估计本身确实有不错的表现,得到了鬼君们的青睐,才能够获得“阳间游”的资格。 “快按啦,你们这些男的怎么都是婆婆妈妈的?”后面的诺言却有些不满了,差点就要上前动手自己来。 不过胡子却拦住了她,然后自己还是把手按了上去。 “嗡嗡嗡……”一阵像是蚊虫轰鸣一般的声音响起来,李健他们先是感到一阵震颤感,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却猛然变得剧烈起来,几乎是左摇右晃,他们仨都不得不互相搀扶着才能够勉强稳住身体。 而就在他们差点以为自己按错了的时候,却见到面前的那面墙壁突然从中间离开了一道缝隙,在黑暗的环境里面呆久了,陡然间猛烈的光线刺进来,让李健三个都觉得分外刺眼,情不自禁的抬手挡住了视线。 而等到他们终于适应下来,再看过去的时候,眼前已经不再是乌漆嘛黑的墙壁,而是就如同刚才那两只鬼在的时候一样,出现了一个颇大的光洞。 当然了,里面出现的光,是正常的灯光,整体看起来却更像是某个机器控制的中央系统,中间有一排仪表,下面还有一排按钮,看着结构十分简单,不过上面还有英文,不知道是不是解释说明。 “这就……行了?”胡子还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 李健已经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些英文说明。 他看得很认真,让胡子和诺言都不禁抱有希望,他们一个是压根没怎么接触过英文,另一个却是可惜当时不努力、如今满目蝌蚪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健身上了。 见到李健看着看着突然摇起头来,胡子忙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李健回头看着他们,这下他倒是能够完全看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了,看到他们似有期待,不禁感觉很是惭愧,不过…… “要按哪个倒是很简单,我已经心中有数了,不过我在想等一下怎么让他们都下来?” “你的意思是……” 李健冷笑道:“反正我们跟上面那些鬼大部分都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我们这冒着风险来这儿,接下来还可能跟那些老鬼对上,你觉得让他们占着便宜然后就这样平安跑掉、连个谢字估计都不会有,合适么?” 这个事情当然没什么合不合适,他们肯定是要将那机关打开地,只是若放任那些鬼跑掉,也会心有不甘,在这里最少也能当当炮灰的作用啊,对于这些家伙的死活,李健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合适是不太合适啦,但是能怎么样,难道你还想让他们跟那些老鬼一样直接从台子上掉落下来?而且,还不知道要掉到哪里去呢……” 胡子这话是无心说之,可李健却听到了心里去,眼前顿时一亮,“没错啊,就可以用这个办法。而且,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先狗咬狗!” …… 偌大的宴会场里,鬼们各自结成各个团体,互相“抱团取暖”,从开始的愤怒、不甘,到失望、难以置信,而现在已经有鬼开始感到绝望了。 被困在此倒还不是最让鬼绝望的,毕竟他们不需要吃喝、不需要补充能量也能够生存很长一段时间,那还是在并不太适合鬼类生存的阳间大部分普通区域,而在这片阴气甚重的地方,他们或许得一直存续到它们自然消亡为止。 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巨大的囚笼,却在开始逐渐变成蒸笼,从地上不断往上冒腾的热气,在将地面灼烤的炽热滚烫之余,也让他们都难受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灼烤,“凡火”当然也对他们有作用,鬼怕火是常识,但只要不是直接的接触,其实他们会忌惮却也不至于怕和担心,但现在这个,显然是专门针对他们的“鬼火”。 而在这之后,笼罩在他们上方的那个大铁笼,居然还有向下、向中间缩小的趋势,那巨大到连地下的李健他们都能沟通得到的动静,实际上便是这铁笼在“自锁”。 虽然缩紧的幅度并不大,可这也同样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接下去这种情况很可能还会持续不断地发生,又或者,是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绝望的情绪不止一只两只鬼,而是在整个群体中开始蔓延,这种情况下就连李千江他们,也不得不受到了一些这种整体低迷的情绪影响,要不是已经知道了李健那边的情况,他们这时候大概也不会比旁鬼好多少,就算是李千江似乎也只剩下向鬼君竹求援一个退路了——甚至这条退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到底还能否走得通,还是两说,至少李千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尝试。 “咦,怎么回事儿,那边那个高台……” 这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当有些鬼的视线无意中还带着些怨恨看到那些老鬼逃离的那处原本台子所在,却发现了令他们惊讶的一幕,接着便各种议论纷涌而来: “那个是……刚刚把程明那些王八蛋带下去的东西吧?” “怎么又升上来了,难道……” “我们去看看?” “要试你去试,或许是他们抛出来的诱饵——不,这一定是个陷阱!” “你不去我去,不去试过我总不甘心。” “先看看情况再说,咱们不要冲动。” “不错,让他们先去试试吧,是出路咱们再跟着过去也不迟,既然能回来一次,想必也会有第二次。”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正在积极招揽助力的李千江不由看过去,然后下意识望向了百里和蔡姐他们这边,却见此时一老一小两女都已经安坐在那儿。 “难道是下面成功了?”李千江心中微喜,不过并没有在别的鬼面前过多表露,告歉之后才回去找他们。 不等他问,百里便主动说道:“他们还没有打开开关……” 李千江一怔,不解道:“没有,为什么?” 小萝莉转头看着周围看到重新升起来的高台已经在跃跃欲试的那些鬼,冷笑道:“当然是,让他们先好好回报一下,咱们的解救之功!”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厄焰吸魂魄(上)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或者说房间不太准确,因为这里面除了一众鬼类,便别无他物了。 四面都是被凿得还算平整的岩壁,顶上却很奇怪,看起来更像是天然造就的攀爬岩壁状,一直向上,还有一个小口,看那圆弧的形态,似乎是一个井口,隐约还能看到外面高悬于夜空之上的月亮。 当然,临近月中,那颗光球的形状也渐趋饱满,虽然并不都似中秋半月圆,却也呈现差不几的圆弧状,只是被井口遮挡了些许,倒好像是有谁在一块月饼上切割下一块来。 井口位置其实与这下面有些距离,所以哪怕今夜月光皎洁,却也分散不了多少月光到这里面来。 不过这儿的鬼众并不会受到影响,黑夜对他们而言,反倒是更加适应的环境,毕竟孤月高悬、夜正中阴,此时正当阴气骤升,鬼类的活动也就在夜深人静之时,尤为频繁。 若非是出于各种限制,以及生存作为第一要务、无法分出太多精力去做与人类接触这种没多少意义的事情,阳间的人鬼相处必然不会这么平静。 其实,随着人口的繁衍,以及人类在这土地上的开疆拓土,自数千年前至今,地府也是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扩张,时至如今,现有的鬼差、哪怕是加上那些临时的编外,有时也会显得不足,类似于狮城这种孤魂野鬼“超员”的情况并不罕见。 不过一般来说,孤魂野鬼这个群体本身就具备着“孤”和“野”这两个特性,要他们谈联合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更不用说还要冒着大风险,甚至可以称得上对抗地府了。 这世界上往往就是这样,地下地、黑暗的某些东西如果在一般时候,就算稍微过度了些,也不会引起正面方的注意;但若是他们一旦表露出了另一层面上的心思,那就肯定会迎来猛烈的打压。 很多人、很多鬼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是有人想做出头鸟,那么有鬼在发觉拥有条件可以博一下的情况下,做出这种选择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狮城的老鬼们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又或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在这里群鬼的聚会,却是那“主人”领着那些老鬼离开宴会场之后,便准备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也是他们今日将那些从各地被他们招过来的群鬼困锁在那一块儿的目的。 “主人,白宇他们所说的……”程明走到了“主人”身边,小心地提醒着。 “主人”却一摆手,摇摇头道:“我都知道,不过于大局无碍的人物,等我们这边的事情完了再去解决也不迟。” 程明也不再多问,又看了看眼前,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岩壁,那“主人”却好像能够瞧出花儿来一样,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盯着这一块岩壁一直看着,十分专注认真,如果不是看到了这岩壁的人……或者鬼,大概会以为他在看一幅巧夺天工的壁画。 程明也跟着看了会儿,却始终不得其所,但他心里面很清楚,该自己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最好连想也不要去想。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程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尽管很奇怪明明是花大力气诱骗来又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但之后却似乎一直将那外面的群鬼置之不顾一样,就算去开启早就准备好的开关,也只是吩咐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去,看着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直接吩咐自己等然后他们加紧去办的,这种矛盾感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主人”自然不会为他解答心中疑问,所以他也不会问出来,这时候正想要开口回复,却听到后面一阵骚乱。 程明回头却看到是王华铭正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虽然这厮平常也就显得很毛躁,明明是四五十岁的人,加上鬼龄更有六七十了,可一点儿岁月沉淀的稳重感都没有,但也很少像师者般手足无措,感觉像是仓皇奔逃一样——活着的时候或许有,但他死后成鬼就莫名胆大起来,程明还真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不过“主人”在前,他自然要摆出样子来,佯怒呵斥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天又塌不下来?” “天、天真地,塌下来了……” 程明一怔,正想再问,他身后的“主人”却已经跨步向前,绕开了他,问王华铭道:“外面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闹?” 他的语气很淡,神情也很淡,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动摇改变他的情绪,这种镇定让王华铭慌张感稍减,不过随后似乎是回忆起了之前看到的什么恐怖的事情,那种后怕的情绪又浮上脸颊,“主、主人,是那些鬼……那些外地的家伙们,现在都跑到下面来了!” 这下却是连这“主人”都怔了一下,显然这个消息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而接下来也不需要他们再多问了,接二连三的自己鬼冲进了这个空间里,所幸这空间够大,够宽够高,否则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够同时容纳进这么多鬼的涌入。 而从他们嘈杂的声音中,“主人”和程明他们这些之前一直留在这个空间里面的鬼,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格说来王华铭他们也说不清楚,至少他们说不清楚原由,只知道突然之间,就“从天而降”了许多的鬼,而这些面孔,可不就是之前才被他们坑在那宴会场里困住的外地佬们? 他们原本是被“主人”安排在外面进行守卫地,虽然这地下偌大的地方甚至包括那开关所在连巡逻看管的鬼都没有安排,但在“主人”的心中,显然只有这个空间才是最重要的,万一……哪怕万一的万一,外面出现了什么意外,至少他们还能够第一时间守住这里。 但谁也没想到那些家伙居然这么准,一下子就直捣黄龙了。 他们既弄不清楚这些鬼究竟是怎么脱困地,更弄不清楚他们怎么沿用着自己等回到地下的途径,而在慌乱中,也还是又鬼注意到了,那“升降台”好像一下子变成了载货电梯一般,隔一会儿就会运送一些鬼下来,到现在就算没有将那宴会厅里面的鬼全都运送下来,也有个六七成了。 还好这下面的空间还算大,不然这么多鬼一涌而下,就算是用挤地,也非得要挤死他们不可。 “你们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过来地?”程明环顾周围,看到的是一致的摇头。 他又回过头去看着“主人”,虽然看不出什么心思,但他还是不觉又惭又愧,险些要拜倒在“主人”跟前,懊恼地说道:“如此看来,定然是开关那里出了什么问题,那两个小鬼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都怪我御下不严,才会酿成这等大错。还请主人责罚!” 能够利用那个“升降台”,也只有那个地方一种考虑了,原本对于“主人”将鬼员收缩到这里的命令还没有什么意见的程明,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在心里抱怨一句“该”。 若是有其他鬼守在那里,那么互相监督,起码可靠程度能够再升一级,更不至于出现这种对方已经利用完了他们才知道的结果。 而程明同时心里也更加愤恨于派出去的两只鬼的背叛! 这种事情说起来好像不可思议,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搞笑,但实际上程明的确是很信任手下这些与他十几年来一直相依相伴的“小鬼”们的,对于他们甚至从来不设心防,而得到的回报也是他们的一片赤胆忠心,至少他们的谋划到现在即将进入收官阶段了,都没有遭到什么破坏,这或许让程明也放松了些警惕,就像是今夜的宴会场产生的骚乱,就让他有些没料想到,但那时候局势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是现在看来,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大错误,明明他们借着在宴会场的那一次将一些心怀怨愤的异类者排除掉了,程明感觉自己应该高枕无忧了才对,却没想到这还是内部出了问题——之所以只能想到这一点,也只能说他对于自己组建的这套防护系统过分自信了一点儿。 不过他的自信也并非没有由来,就算是“主人”对于他为那开关锁在设定的防护也是赞不绝口,而只有得到了“赐予”的鬼才能够安然穿过那里,到达开关前,所以在他脑中压根就没有外人所为这个选项。 可是他又很清楚,这一次出问题着实奇怪了点儿,原本他点出那个“小家伙”去的时候,就是打着有人压一压他的主意,所以在随后另一个老鬼站出来时他顺水推舟便同意了,而这老鬼也是一直跟着他的心腹,绝对值得信任,这其实也是起的一种互相监督的作用,哪怕他们看起来有点交流,但关系达不到互为生死的地步,在此之前更没有多少交流。 而如今看起来,这难道都是在演戏,用数年的时间? 程明想想又开始自我怀疑,难道他们早就暴露了,但对方却引而不发,可是何必如此呢? 毕竟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这些鬼只不过是狮城这种小地方出来,没了“主人”他们什么也不是,似乎也没有到要得到某些暗中势力的窥伺的地步。 再说了,就算他们的计划真的成功了,也不过作用于狮城这一地,这小小地方也有别人会来觊觎?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那边“主人”却淡淡地安抚了程明一句,然后看着将这个空间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地鬼类,突然笑了出来:“你们这些家伙混在中间,就没有想过来到这里,对你们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程明悚然一惊,他一下子就领会了“主人”话中的意思,毕竟之前在宴会场他就一直留意着他的目光,也多少猜到了他已经发现了那些引发骚乱的鬼,只不过因为他们本来就有借口清理那些心怀异心的“内鬼”的意思,而且计划顺利进行下来,那些鬼也绝无幸免之理,所以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但现在看来,这变故多半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那些家伙肯定不在他们邀请的行列,但因为一开始就没有预算过到底能够招来多少鬼,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事前严格限定的名额,进场的那些鬼甚至都没有审核身份,虽然这是基于计划安排的自信,但现在看来也的确有些大意和自负了。 之前出现一些小岔子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开始警惕起来的,程明这时候确实突然想起来曾经那次老鬼聚会中逃走的那两只鬼,此事会不会与他们有关系呢,毕竟近期看来最有可能流露消息出去的就是他们那里了? 还有……幽魂那边发生的异常,手下们回报了情况,如果这两边其实是一伙的呢? 程明感觉自己一下想通透了,而这时候藏在鬼群中的李千江他们意识到身份被识破之后,也没有再隐藏了。 李千江干脆站出来,笑道:“阁下果然是好眼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在上面你就一眼看出了我们来,但却没有点破,现在却一下子就点破了,莫非是心虚了?” 那“主人”笑了起来,无声的笑,以他的样貌,笑起来应当是能够增加魅力的一件事,但此时看到的李千江等却都觉得心头凝重,死死地盯住了他那张俊脸,听着他吐露着自己的真实目的:“不管是人还是鬼,总喜欢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他者,你们也不例外,而自以为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命脉,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故意放你们做的呢?” 李千江心中一惊,难道这真的是诱敌之计?之前也有想过这种可能,但还是按捺不住“打进敌人内部”的诱惑,但现在看来,果然是太冒失了么。 不过他看了周围一眼,尤其是看到百里对他暗暗点了点头,心重新镇定下来,自若说道:“你不需要咋呼我们,现在外面都是你们的敌鬼,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够稳操胜券?” “为何不呢?”重新恢复了一脸平静的高挑男鬼反问了一句,然后……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叭哒”一声,只见到之前他一直盯着、而此时刚好背对着那块岩壁上,突然亮起了一团火,起先只是小火苗,最后变成熊熊烈焰,而在岩壁四周围,一缕缕人的轮廓的烟被中央的火焰吸收进去。 李千江瞪大了眼睛,升起一个感觉绝不可能的猜测,但好像马上就变成了现实—— 外面陆续传来了惨叫声! 第三十八章、厄焰吸魂魄(下) 这惨叫声,实际上并非来自于正在受伤害的鬼,而是旁边围观的一只只鬼的惊呼——他们叫得甚至比当事鬼还要惨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任谁看到自己眼前的“同伴”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点点化作青烟飘散掉,都无法保持镇定,而实际上真正遭逢噩运的鬼们,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尽管在彻底化为青烟消亡之前依然有一段时间,可在他们感受到死亡临近的时候,就已经不得动弹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 “什么什么鬼,我们自己就是鬼!” “我是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不是已经下来了,怎么还会这样……” “啊!!!到我这边来了、到我这边来了……” “住嘴,你……” “狗子,你没事吧狗子,你说话啊狗子,你怎么了狗子,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狗子,你回答我啊狗子……” “他都没了,你还叫个屁啊?” “啊?啊啊啊,狗子啊!” “快跑啊,这里比上面还危险。” “跑哪里去,我根本都转不开身了。” “这下怎么办,糟糕了,再下面就要轮到我了,难道要在这里等死?” “早知道我们就不下来了,现在投降来不来得及啊?” …… 群鬼已经是语无伦次、逻辑混乱了,你推我搡、鬼潮拥挤,连转个身都难,比刚才喧哗嘈杂了何止一倍。 而且他们消亡的速度似乎还在加快,刚开始只是一两只鬼,到后面同时各个方向都有出现,就算原本还能够保持镇定地,当发现就在自己身边、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鬼突然之间浑身僵住、脸色凝固,而后开始就好像是化作了颗粒一般点点分解,最后又汇成一缕青烟消散掉,就好像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他们也不得不感到胆寒。 恐慌的情绪就像是疯狂的病毒,在群鬼中肆意蔓延开来,这些外地鬼原本还要庆幸自己逃出生天、哪怕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摆了一道来直面不想面对的那些本地老鬼,却也依然凭借着己方这边鬼多势众而占据心理优势,可现在一个个就恨不得自己没法立刻逃离此处。 太恐怖了! 之前在上面虽然也是险境,可至少他们还能够感觉到“生命”是在缓缓流逝的,或者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那里酝酿还需要一段时间,真正到“火烧屁股”的程度,还早着呢,如果现在对他们说,能够多活一点儿时间,怎么可能会选择下来呢? 这时候他们都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那些生面孔的家伙果然是不安好心,他们大概就是想要让自己等过来做炮灰的吧? 不过,从刚才起好像就一直没有看到他们,大家听说又能够离开那个囚笼的机会都巴不得,发现有路走就一窝蜂都跑进来了,也就压根没有在意始作俑者最后跑到哪里去了。 而且他们现在其实也根本管不了李千江他们了,因为他们消亡的速度似乎也没有比恐慌蔓延的速度差多少。 而这时候被他们惦记着的李千江,在这个被一群老鬼拥堵着的空间里,就像是被群狼环伺的几只小绵羊。 但是李千江并没有瑟瑟发抖,相反,他眼中反而更加坚决了对抗之心,“看来,这才是你的最终计划,哪怕是自己的手下也在其中,也可以任其牺牲么?” 那边,“主人”却突然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良久,他左边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你们的确让我没有预料到,但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这一次就能够顺顺利利,不过我也没有想过要提前,现在这一幕,我也不愿意看到啊……” 这样的对话在周围的鬼们听来大多是一头雾水,只有少数才猜到了内情,而一直很有眼色的程明,这时候竟然比脾气火爆的王华铭更显得着急,迫不及待问道:“主人您做了什么,外面……” 而似乎是直到这个时候,外围那些“喽啰”鬼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当即便有鬼叫道:“小心还在外面,她还在外面!” “作兴也不在,他没跟着跑进来?” “添丁也没看到,难道说……” 刚刚大家都是一片混乱,只顾着往这里面冲,实际上刚开始他们还是打算好好抵抗一阵的,尤其是在最初发现那些“从天而降”的外地鬼的懵逼感过去之后,他们作为“东道主”,怎么可能不用拳脚给这些家伙好好招呼一顿,以显示一下自己的力量的存在。 但是随后他们很快就发现下来的鬼越来越多,完全不像是刚开始想的只是出于意外,只能说对方真的突破了他们的封锁,这时候便慢慢开始溃散,毕竟他们也不是那种训练有素、作风严格的正规军,虽然整体的战斗力不弱,可敌众我寡,到最后甚至是直接被下来的外地鬼大潮冲散了,只有部分才能够侥幸逃入这个空间里面来,外面可还有不少滞留着。 而这些滞留在外的,要么是被那些外地鬼夹带着,挤不出来,要么就是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封锁住的这个空间阻挡在外了,反正是进不来也别想要进来了,这时候里面这些鬼的发现,除了让自己重新陷入慌乱和担忧中,毫无作用,他们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部分鬼的脑子都还是懵的呢。 只是任由群情汹涌,程明、王华铭目光灼灼,那“主人”却始终没睁开眼睛,也没理会他们,倒是李千江怎么会放过这个离间对方的好机会,而且现在正是他们陷于危险边缘的时候。 直接混进来本就是机会与危险并存的一场赌博,他们现在等于是陷入了对方的包围圈中,这似乎还是那个“主人”有意放他们进来的,当然肯定是不怀好意,而现在则刚好是在对方还在混乱中没有整个起来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就让他们自己内部乱起来,才能够避免接下来对方联合起来将他们困死,甚至说不定还可以火中取栗。 于是他直接冷笑着揭穿:“他当然不会直接说,我猜的没错的话,原本他是想要利用上面那个大铁笼,将我们这其中的所有鬼都以蒸腾的方式,来反哺他自己——也可能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只是中途发生了这些变故,他便临时改变了计划,或者说这本来也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区别只在于现在是被迫提前实施,甚至说不定你们中不少,原本也是在他计划之内的。也就等于说,现在被你们遗落在外面的那些同伴,原本就是注定要跟着那些外面的鬼一起消亡地,反倒是你们怕跑进来的这些,才是真正逃过一劫!” 而李千江的视线一一扫过周围在他开始说话之后就诡异沉默下来的鬼们,他们的表情一个个开始变得很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李千江原本还不太在意,可随后江涛就特意跑到他耳边转达百里说的话,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 的确是很不对! 准确说,是突然变得很冷,结合这些鬼的奇怪目光,李千江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他立即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主人”,感觉喉咙干涩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也夹杂着几分难受:“其实……这里也不是什么庇护所,相反,这个地方才是你控制的核心。这里的鬼,同样一个也逃不脱,只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明明你自己也在这里?” “主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虽然笑得有些奇异,他用他那特有磁性的嗓音幽幽说道:“老实说,你让我很惊讶,能够推算到这个地步,哪怕是本就在接近谜底的时候,也值得赞赏了。”说着,他还拍了拍掌,好像真的是在鼓励欣赏着李千江一样。 “恐怕不止吧?”越是心惊,李千江此刻面上反而越是冷静,继续分析道:“我刚才倒是还听说了一件消息,你们在私下还豢养着一种名为幽魂的东西,不过自从被打到地下之后,就不见了踪迹。那个东西,你又是要用来做什么?” “你们果然是一路人啊!”这“主人”略带深意的感叹了一句,又笑道:“不过这回你可猜错了,我并没有想过要用幽魂做什么,养一只,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看看究竟能够将其培养到什么程度罢了。如果到时候能够帮得上忙,也就是得一个助力,不行也没有什么损失。” 李千江突然怒道:“好一个一时兴起,好一个没有什么损失,可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这一时兴起,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那些,也配叫人?”他的语调突然一高,然后又收了回去,只是说话的语气,依然充满着不屑:“我虽然不是什么高尚之人,不过对于那些勤勤恳恳过自己生活、甚至是无私奉献的人,还是会给予自己的尊重地。至于那些被我捉到这里来的人,还有这些骗到这儿来的鬼,都只有一个字:该!” 李千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一点,心中微微一动,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人?难道你……” “主人”似乎也有些诧异,摇头失笑道:“不知道该说你猜来猜去想得多,还是直觉太敏锐……”他将一直覆盖在脑袋上的檐帽摘了下来,然后甚至将披在身上这间外衣都脱了,露出了里面简单的制式衣服,这时候李千江他们才感觉到一股异类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此强烈便是当初的李健都远远不及。 而这个时候,周围的那些鬼,也终于开始有了反应,但他们居然不是先朝着李千江他们下手,反而是就近抓着自己身边的鬼同伴们就开始互相撕咬、扯打起来。 看着这一幕李千江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是之前就想到了的事情,他问道:“你这是在养蛊?” “容我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马沛然。我的确是个人,不过或许很快,我就不是人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在那张颇为俊秀的脸上,显得有些僵硬。 这让李千江看着有些别扭,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现在似乎也没有精力去在意了,因为周围那些陷入骚乱的鬼,已经开始要将他们也拖入“战局”了。 “主人”、也就是马沛然平静的望着这个空间里所有陷入了疯狂地鬼,包括还能够保存一些理智、以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程明,也包括清醒着却依然无奈地被席卷进了这场大乱斗中的李千江他们。 对于自己的手下,他只是摇了摇头,而对于李千江这些敌人,他却是笑了笑,说道:“你猜的没有错,这里的确是我准备的一个养蛊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厄焰’?这种人间奇火,其实并不算一种正常的火焰,它不会灼烧人的身体,但它却会藏在每个人的心间,当然,也会焚烧每个人的灵魂。而鬼、大量的鬼,是它最好的薪材,通过这些薪材,厄焰会越烧越旺,直到最后,完全将我特意准备的这个空间包裹住…… “所以我才会让他们招引那么多鬼过来,这些鬼不过是贪图小利,以为真有什么好处就一窝蜂而上,却不想想这世界上哪里有天生掉馅饼的事情?而如今他们也有了应有的归处,这也算是对他们价值的最好肯定了吧? “至于这些手下……我的这些手下,老实说留着他们只会拖我的后腿,既然如此,那么作为我强大的养料,也是分内之事,没有什么好值得稀奇的吧?何况他们生前不是什么好人,死后也不是什么好鬼,我这也算,为民除害了吧?” 他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就好像是憋了很久没有说话的样子,可是李千江已经完全无法回复他了,他们几个都靠在了一起,对抗着四面八方不断冲过来的敌鬼。 这些鬼其实不是专门针对他们,而是已经完全疯了,到了见鬼就上的地步,凡是在自己身边的鬼,都是直接干。 “怎么办,我快顶不住了?”王生脖子上被接连打了几圈,而且之前就已经挂彩了。 江涛将身边的一只鬼踢开,也怒吼了一句:“顶不住也要顶,我可不想要再死一次了!” 不只是他们,李千江、百里和蔡姐同样在艰难地抵抗着,他们的身手倒是没有前面两个那么利落,不过他们也有着各自的手段,尤其是百里和蔡姐配合起来,对于李千江的增益,让他看起来竟然有些恢复巅峰——这里虽然没有水,但他的能力其实对于这些纯粹的魂体,也是能够起到作用的,只是效果比较弱而已。 可是时间消耗下去的话,对他们还是不利的,毕竟鬼力有时尽。 而马沛然看着他们,嘴角含笑,却是慢慢地走近了过来。 似乎是因为刚才那件外衣的关系所以他才能与程明等鬼接触,而现在脱了外衣,他与周围的鬼就变成了“格格不入”,那些鬼之间互相撕咬他却轻松地穿体而过、如若无物。 “还是太慢了啊……”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还突然感慨了一句,再次打了一个响指,就见到身后岩壁上那火焰猛地再次蹿高,而这个空间里面的温度反而好像更加阴冷了,鬼们的撕斗也更加激烈起来。 鬼之间的打斗,并没有比阳间普通人神秘多少,因为同处于一度空间的缘故,他们彼此的伤害值是相等的,所以各种肉搏近战也很正常,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这种打斗只会让鬼痛,却不至于伤害到“性命”。 而他们要真正达到那马沛然所说“养蛊”的目的,那就只有一个方式,吞吃同类! 第三十九章、鬼舞乱春秋(上) 大概是依靠着本能反应的缘故,这些鬼刚开始就只会上手打上脚踢,但是随着那“厄焰”对他们的影响越来越大,也渐渐唤醒了他们更深层次的一种渴望。 鬼,终究与人身的时候不同了,虽然魂体是精神意识方面的集合,可从兽性的角度来看,其实比之肉身时候还要更甚,因为他们更加的“纯粹”。 当第一个鬼吃鬼的画面出现时,李千江他们已经毫不怀疑这个所谓的养蛊场,到最后真的可能会将他们也吞没。 但这时候不是后悔或害怕的时候,而是要想着如何脱身,李千江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用上底牌。 在这之前,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狮城黑暗下,统辖那些老鬼、图谋隔绝阴阳“独立成国”的居然会是一个阳间的人,这马沛然当然不会是个普通人,应该也是属于和魏天师一般的道士异人之流,不过显然他的野心更大,最主要还有着与野心几乎相匹配的能力。 不管是那个将要用来炼化的地府碎片,还是那个幽魂,以及现在的这个“大场面”,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他们背后不是还站着一位鬼君,李千江真不敢想,让这家伙做成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他个鬼而言,对于狮城的变化如何,他并不是太放在心上,他终归不像是梅矛那厮,就连死都是因为救人之后自己没有顾上,结果把自己的命搭了进来——别看他平时不太着调李千江也总喜欢和他针锋相对,其实打心眼里佩服他这样的“人”,可他到底也是有一定怜悯心的,这要真的是整个城市、哪怕只是这一个小县城都因为这一己之私,而拖入了无边炼狱中去,他也会觉得莫名难过,而当自己也位列其中时,那就尤为难受了。 可是动用鬼君竹那边的力量,让他过来阻止这一切,或许是可行,只要不在乎被这阳间排斥而遁回地府去,鬼君竹的力量完全爆发,根本不会是这区区一个阳间人能够阻挡得住地,但在这个时候,消息还不一定能够传递得出去呢。 这个空间看起来是完全自闭了,与外界都隔绝了,也不知道这马沛然究竟作何想,到最后难道他自己也要为那所谓的“厄焰”献祭? 只是回头看着越来越凶残的群鬼搏斗,有第一就有第二就有延续,一只只鬼在原本的同伴嘴中消失,而却没有那只鬼是能够一直坚持下来的,要么就是不慎被反杀,要么就是还在“消化”的时候却做了别人的嫁衣,这一团乱象,看起来倒不是为了决出最后的“蛊王”,而不过是一种非战斗性减员的方式而已。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情况又渐渐发生了变化,在几个方位都开始出现了气息明显强许多倍的鬼,这些吞噬了同类的鬼,力量的作用开始显现,也似乎恢复了一点儿智慧,懂得了自然的狩猎之道,而开始不断地壮大自身,在不久后也将要互相对决,然后决出最后的胜者。 而李千江他们还在艰难地抵抗,李千江已经按捺不住,就要按动鬼君竹交给自己关键时刻通讯的小物件,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千江、千江,我在这里!” 李千江循声望过去,不禁哑然,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靠背的圈中、因为这中间位置太小还只能蹲在地上的胡子。 还好胡子本身的个子不算特别大,这样堪堪能够容纳,难怪他们都感觉到背后有些挤,还以为是各自面临的压力加大了呢。 “你怎么过来了,李健呢?”他特别压低了声音,唯恐让那边的马沛然注意到。 不过此时他们这身边都乱做了一团,马沛然也选择作壁上观,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 “李健在外面想办法要把这地方打开,我到里面来帮他看看。” “外面什么情况……算了!”李千江本来想问问外面如今怎么了,但现在时间紧急,还是抓住最重点好了,“百里、蔡姐,再麻烦你们了,你们三个一起将笼罩这个空间的那层力量破了,如果只是李健自己动手的话,我怕蛮力没有用。” “哈,李健刚刚也是这么说的。”胡子说了一句,突然一个闪身,又消失了。 百里和蔡姐对视一眼,不用多说都知道该怎么做,百里早就将自己的精神印记印到了胡子那儿,此刻只是心念一动,蔡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三鬼再一次各站所能联合合作起来。 这种合作是看不见的,但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够让外力干扰,李千江和王生、江涛都心中有数,这时候抵挡周围那些鬼的任务,就得要交到他们的身上了。 只是原本五个一起抵抗这些鬼都艰难,更别说是现在了,还能够坚持没有被周围地鬼吞噬已经很难得了,但他们早都已经疲惫不堪,到了透支状态,身上也尽是挂彩,可以说全凭借一口气在撑着,如果李健他们不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突破这个空间的封印进来,他们肯定会成为周围那几个逐渐壮大的鬼的“口中餐”。 马沛然倒没有太在意他们的变化,对于他来说,直到现在李千江他们都还没有到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地步,心里有底自然不担心,他更关注厄焰的变化,那面岩壁已经完全被熊熊焚烧着的焰火铺满,而火焰也逐渐的扩散到了其他几面,随着不断地吸噬外面的那些鬼,最终必然会达到将这个空间完全笼罩起来的地步,而在这其中的这些鬼能不能够完全撑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知道了。 马沛然看着这些一直对自己恭谨有加的手下鬼自相残杀,心里倒也不是毫无波动,但他就只是看着、冷眼旁观,而在这个过程中,从这些鬼身上不断逸散出来的黑气,却让他的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当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李千江,事实上就像是那一次李健遇到的那些鬼,在所有的手下身上,都有这种黑气的存在,而他让他们互相残杀的最终目的,也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所有的黑气融于一体,而后再“提炼出来”,那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而非幽魂这种“宠物”。 “慢慢来、慢慢来,这一切,迟早都是我的!” …… 李健他们并不是没想过第一时间跑去和李千江等汇合,事实上在操作完那个“升降台”之后,他们就奔着这边过来了。 方向也很好确定,只要知道这升降的台子最终落在什么方位,那些老鬼差不多也就在附近,如果不在就继续找,总不会太远。 只是他们最终的脚步却反倒被那些蜂拥而至的外地鬼群挡住了,这些家伙数量众多,拥堵在这下面,长廊道还有其他的空余空间都被充斥了,李健他们根本别想挤过去——李健虽然也是人,但他的体质早已经不特殊,现在这种时候反倒成为了一种缺陷,至少他没有办法直接凭借身体穿过这么多鬼过去,只能跟着胡子、诺言一起被阻隔在外。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也感觉不寒而栗,那一只只鬼消散的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尤其是到最后一下子就是一大片,当他们的身体都在一瞬间定住,就好像空气也凝固了,周围更是一瞬间如同声音被抽取了一般,安静得可怕。 随后,这一道道身影便就像是影视中魂飞魄散的样子,化作点点烟尘,汇成一缕青烟,这里好像一瞬间成为了烟气缭绕的庙宇中,而一下子地方也全都空了出来。 李健他们不敢再逗留,起先胡子和诺言他们还担心自己等也会和这些鬼一样受到影响,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来,但是后面才发现,这些鬼或许并不是因为身在这个地方才会遭此厄运,而是另有缘故,或许是之前的宴会上他们都喝了同一种酒水、吃了同一种东西,结果这个时候刚好成为触发点? 李健他们也只能希冀李千江他们并没有贪嘴,而随后躲开着这些在数量不断减少之后开始疯狂逃离此处、但仍是躲避不了此番厄运的鬼群,李健和诺言来到了那一眼就望得见不正常的空间外头,胡子则早就让他进去与李千江他们搭上联系了。 而在途中胡子也回返过来,简单的交流片刻,知道了里面的大致情形,李健心里更有底了。 “这个空间,好像在被烤一样……”站在跟前,可不只是能够看到外观越来越红彤彤的岩壁,还能够感觉到强烈的灼热感。 胡子却有些奇怪道:“很不可思议啊,刚刚我在里面的时候,明明还觉得很冷的。” “冷?”李健有些回头,诧异地望着正准备破开这表层封印的胡子。 胡子也不好解释,毕竟也只是一种感觉,很可能是错觉,只能说道:“可能是我感觉错了,但是确实有一种很阴冷的感觉,好像……好像地府某个地方的感觉。”他并不打算深聊,毕竟那地方算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而这时候他更专注于眼前的任务,知道李千江他们在苦苦支撑,他心里也焦急起来,想要尽快突破进去解救他们。 只是这一次不似之前,他在尝试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疑惑的摇摇头,说道:“奇怪,这封印明明在,而且感觉也可以突破,但又有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有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等到收回拳却发现什么伤害也没有造成,棉花还是棉花,自己的力仿佛就这么落空了。 李健疑惑间,也不由伸出手去触碰那个空间,但是手还没有真正碰到那个空间,他就突然愕然起来。 “怎么了?”胡子和诺言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转过头来看着他。 “不知道,但是好像……”李健左手拿着光剑,照着自己的右手腕,之前回到手腕上以后就再也无法感召到的那些冥界虫,这时候居然又肉眼可见的活跃了起来。 那层暗淡的虫纹圈不仅散发着诡异的红光,李健脑海还能够明显接收到类似于欢愉的情绪表达,看样子竟然是对眼前的这个空间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够回答他,而很快手腕上的那些小家伙还不满足于这样,竟然扑腾扑腾着又要从手腕上出来。 李健吓得还以为它们自己快乐到傻了,赶紧要从口袋里掏出符箓来准备给它们合适的阴气环境,要不然这一出来就消亡掉或者哪怕只是受损,他也够心疼的,毕竟这再任性也是很好的助力啊,要不是有他们,他又怎么敢跟着一起来直捣黄龙?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还没有等到他掏出符箓来,钻出手腕的那些小虫子虽然在离体的瞬间,似乎冒出丝丝青烟,整体也像是小了半圈一般缩起来,但随后它们一只只落在了那面岩壁上,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活力,甚至让李健都难以置信地,它们在那岩壁上快速攀爬起来,很快就四散开来,而后就好像是找到了各自的“据点”一样,就那么盘踞在某一处,一动也不动。 而他们也很快看到了这个让胡子都束手无策的空间的变化,那通红的外观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就好像是当头一盆冷水迅速降温,感受到的灼热感也在减退,而更不可思议的是,眼前的岩壁颜色也在越变越浅。 如果说李健看到还可能是光线反应造成的错觉,那诺言和胡子他们一致都这么认为,那就是切实的变化了。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从刚刚开始他们三个就只能看着,一头雾水不知从何说起,李健也无法回答胡子他们的问题,他自己还蒙着呢。 一直到,李健隐隐约约地,在最靠近自己这边固定住的那只冥界虫身上,看到了一丝黑气缭绕在它身上,之后迅速地被吸收下去,而后这只虫子看起来竟像是突然肥大了一圈。 “这是……” 第三十九章、鬼舞乱春秋(中) 胡子诧异道:“我看着这些虫子,怎么感觉好像都胖起来了?” 诺言在旁边,也是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虽说之前那次诺言也在场,但她彼时正在车上,并没有直接看到,而这些黑气李健也确信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够看得到,恐怕就算是王生和江涛在这里,也不会发现异常。 李健只能苦笑道:“我想起来之前的一件事情了,看来它们是找到了另外的能量源。” 巧克力的确是被它们认可的“食物”,但这种甜点只是能让它们感觉心情愉悦而已,从补充能量的角度,确实有却不会太多,相反这黑气可是实实在在的直接吸收,看它们一只只都吸得身体都膨胀了起来就知道,这黑气对它们的好处有多大了。 他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也确实忘记了问李千江或者鬼君竹。 不过这在目前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看着这些冥界虫在吸收了黑气之后,还慢慢地像是要沉入那岩壁中去,赶紧叫过胡子道:“接下来你再试试,这层封印可能就是那什么‘厄焰’造成的结果,但是现在应该已经没了。” 胡子愣了一下,却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让我试什么,我就只会破封印,结果你现在把封印破了,难道让我用头去捶这个土墙么?” 李健一想也是,自己还真是一时昏了头,不过现在那些冥界虫都离开了他的右手腕,没有它们,右手还是右手,出拳的话力气大概也就比一般人稍大,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破坏力。 他想着间便不觉将手按到了那墙壁上,虽然看着岩壁并不算粗糙,但是触摸到表层,还是感觉到沙沙地质地,明显这不是经过机械开凿出来的地方。 只是让李健没有想到的是,按起来的感觉却又让他觉得有些虚浮,就好像按的不是一面墙,而是一面沙镜,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够“插”进里面去一样。 想到这里,他的手上不由微微用力,结果却是轰的一声,有些沉闷的响声过后便是土石崩裂的脆响,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泥土、石块掉下来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李健愕然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大窟窿,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很想问一句“我现在有这么强么?” 不过思绪又一转,他就想通了,恐怕这还是这些冥界虫自身本就所带的破坏力,只不过因为它们的力气小,看起来还能够撑得住,但实际上这里面的结构早就空了,所以他一推就坏。 而里面的场景也毫无悬念地向他们完全敞开了,身后的胡子和诺言在错愕瞬间之后,也很快欣喜的看过去,只是里面的情景却让三个都愣住了。 就见到原本偌大的空间里,满地倒着十几只鬼,他们原本预想中充盈正片空间的鬼影根本看不到,而此时也只有一道身影是站立在那中央处,同时也以满是愕然的目光对上了他们。 “厄焰”既然被止息,对于外面这些鬼而言当然也是好事。 起先他们还不太相信,可是在过去一段时间,中间再也没有鬼消亡,他们才得以确认似乎那种神秘的吸噬力量已经停止了,他们的“性命”也得以保存了。 而后他们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这时候群情上涌都一时忘记了被支配的恐惧,纷涌而来,就想着要报复回来,跟着跑到了李健他们身后之后,也都从这窟窿口看向了里面。 刚才只是根本没有余力来管李健他们三个,不代表没有鬼注意到他们,毕竟这么大三个活鬼——因为彼岸花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李健其实是个人,就跟之前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那马沛然不是鬼一样——就算不经意间也会留意到。 而现在看起来,最起码他们也是这边这些鬼的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有些思谋深远的已经开始考虑这些突然出现的鬼和之前的骚乱、以及那突然从天而降的升降台到底有没有关系,可大部分鬼心里对他们倒还有些感激。 “我是方无道,你们是跟那李千江一伙的吧?”有只鬼还主动和李健他们打招呼,让李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刚刚李千江在上面纠结了如这方无道之流的一批鬼,而在定下了让那些鬼做炮灰的时候,又特意提醒了他们让他们稍稍后面再下来,结果就是那“厄焰”吸噬还没有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止住了,他们也侥幸得以存活下来,此时他们内心对李千江他们的感激倒是更加真心实意一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李健还没来得及回复方无道,那里面终于传出了一个声音。 正是那个站在正中央处的身影! 李健他们三个还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份,后面那些鬼却已经认出来他就是之前在宴会场上出现过的,被程明他们直呼为“主人”的…… 怎么竟然是个人?! 没有能够在对方身上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这让众鬼一阵错愕,几乎可以断定这家伙并非一只鬼,否则怎么身上的阴气感觉那么弱? 人的肉身将灵魂意识包裹在内,某种程度上像是一个空间容器,而灵魂体本身所具备的阴性,自然也被肉身的阳气压制覆盖,而如同李健这种极品处男,又或者魏天师那样的六十年老处男,他们元阳未散,可以说是从诞生后就伴随的一口先天纯阳气还留在体内,这使得他们的体质阳气更重,鬼怪们甚至不用特意去感应,就能够感觉到如同“太阳”一般耀眼不同的他们,不仅会感觉到被排斥,甚至是被克制的气息。 如今这个人虽然从阳气旺盛程度来讲,只能算是个大号电灯泡,却也足够引鬼注目了。 李健三个却没有去管他如何,他们跑进了这个空间里,来到了身上各自都被压着一只鬼的李千江他们身边,也好在李千江他们不管怎么样都始是终聚在一起,也不用他们费力去一个个找,此刻还互相抵着背靠背,只是头垂下来,看着像是没气了一样。 至于压在他们身上的那几只鬼,跟他们也差不多,一动也不动像是“死”过去了一样。 不过李健略微感受了一下之后,就放下心来,“还好,应该只是消耗过度,所以暂时休眠了,问题不是很大。” 彼岸花的能力多样,他也稍微琢磨出了一点儿功能性应用,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对于鬼的了解增加,懂得越多就容易有头绪了。 鬼如果“死亡”,那要么就是类似于刚刚那些鬼被“厄焰”所吸的消亡,或者是自然的消亡,后面这种情况就有点儿像是人类的正常死亡,“尸体”会慢慢地变化不会速度那么快,所以李健他们开始才会感觉到紧张。 但是消亡的鬼,身体会变得虚无起来,没有这么实在的触感,所以一摸上他们的身体,李健就知道他们都没事了,反倒是他不经意间也触摸到其他那些鬼的身体,却发现软软的像是棉花一样的触感,这种触感大概还会随着时间越发淡化,看来他们正处于自然消亡的状态。 李健不禁想到了冥界虫吸收的黑气,莫非就是从他们身上吸取地,所以没有了那黑气,他们就无法存在下去了,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直接的接触,才没有瞬间消散掉。 可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呢?看着对面那道身影,李健目光凝重。 听到李健这么说,胡子和诺言也俱都松了口气,只要还活着,有鬼君竹在他们就不是太担心。 倒是眼前……他们也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道身影的身上,甚至还在外面游移不定的那群鬼,一双双目光也注视在这边身上。 “你又是什么人?”在群鬼目光的“围剿”下,马沛然却还显得很淡然,他的目光只定在了李健的身上,仿佛只有他才值得自己注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于外面那些鬼,数目再多他也不放在心上,反正他们伤害不了自己,甚至连碰都碰不上自己。 这些孤魂野鬼一个很大的弱点就在于,他们本身就没有多少用以仗身的能力,有些鬼的能力稀奇古怪到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运用,毕竟这里不是在地府,在那里任意能力都能够找到用武之地,在阳间却只能等着“生锈”,而这些鬼大多基本上也就是苟延残喘,随着日子过去慢慢地力量越来越弱小,甚至身上的能量都不足以支撑自己继续存活在这世上,最后可能也就在某个时间、在无人在意的某个角落一文不名的散去。 而就算他们当中有能够运用攻击性强能力地,他自然也不怕,自有应付的手段,只是这李健…… 和那些鬼不一样的是,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李健还是一个人,可他身上的气息又颇为古怪,有点儿阴阳混搅的感觉,这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自己身上气息更为驳杂的人? 想到自己继承的师门的奠基里面那些记载,他又有些释然,只不过这一来,心里却又警惕了一分。 他的脑子转的很快,从这个空间都能被破坏出这么大一个窟窿的遭遇,他也大概想到了之前他们都是想错了,升降台把上面的鬼带下来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自己鬼干地,程明在这点上的自信和小心还是足够地,而就是眼前这个人。 只是他到底是以什么方式突破那边和这边的封印,马沛然不清楚,所以他才没有贸然出手。 李健没有回答他,而是针锋相对道:“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你又是什么人?” 马沛然眼珠一转,笑道:“或许,我是和你一样的人?” 李健冷笑道:“我怎么也不可能和你这种屠夫是一样的人,那么多人的性命都毁于你手,就连自己的手下也不放过,你这种人地府都不收!” “地府当然不会收我,”马沛然哑然失笑,摇摇头道:“他们也收不了我。好了,我的耐心有限,你能够解答我的疑问,我还能够让你多活一会儿,不然的话,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吧。”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像是标准的“反派死于话多”的那种boss? 李健无语的撇撇嘴,正要说什么,身边的李千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喝了一声:“不要和他多废话了,杀了他,现在就去!” “……” 李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是不知道自己手上已经没了那冥界虫——那些小家伙到现在还没有回到自己手上来,所以现在是要自己拿头去杀这个看着就很棘手的家伙? 不过他不行,现场却不只有他,那刚刚还和他搭话的方无道眼见李千江开口,却突然眼前一亮,也不知道李千江之前到底是如何劝说于他地,此时竟然分外卖力地帮忙吆喝起来:“大家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这家伙现在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上,不信还对付不了他!” 本来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团火,只是情况未明才却步不前的众鬼一听这话,眼中都开始冒火了,一道道身影穿过那窟窿、越过李健他们就冲着马沛然而去。 马沛然看着他们过来,却视若无睹,甚至其中有几只鬼的能力分外突出,还抢在了群鬼前头去,有的调动地上的碎石指挥着砸向他;有的却是速度至上一个猛冲竟然抢先一步到了马沛然面前,然后抬脚一踹;而有的紧追其后就是夹带风势的猛然一拳,瞬间更似突破音障一般的迅雷不及掩耳…… 马沛然不屑地一笑,双手突然合十,然后连续做了几个动作,如果魏天师在这里,多少能够看得出来,这其实便是道家一线天的手符之术,也就是将符箓的纹路融入进手势中,以手势打出符箓中的纹路,连符箓都用不着画,只要打手势的速度够快,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出招反击,省却了大量不必要的时间,还免得有时候身上携带的符箓不够量,因为这手符之术其实消耗很小,威力却很大,调动的是天地间的阴阳之气,调和为“元气”,化为自己所用。 这种术法比简单的符箓自然要高超许多,只可惜早已经失传了——至少对于魏天师这一脉而言,是失传了。 第三十九章、鬼舞乱春秋(下) 嗤…… 打火机的光亮,将鬼君竹的面孔映照出来,他点燃嘴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 烟这种玩意儿,魂体吸起来也是毫无压力,虽然在状态转换中有些异样感,不能完全感受到那种味道,不过“义骸”现在用不了了,他也只能这样了。 烟雾缭绕着他的脑袋,眼前一片迷蒙,他却是一副恹恹未睡醒的样子,然后又侧头看了眼旁边墙角上挂着那个圆形的滴滴答答在走着的时钟。 时间已经到后半夜了,这一次出去,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通宵挑战的准备,鬼君竹当然也不会感到奇怪,不过他看了眼面前桌子上的一个圆弧形的东西,上面的亮光从刚刚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虽说没有跟着去,但他却不可能真的对李健他们的行动置之不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将传讯的东西交给李千江了,而实际上这东西同样也有着一定的定位功能,只要鬼君竹需要,他可以很快凭借此找到李健他们所在的地方——当然前提是,这上面的光在亮着,现在这样暗淡只有两个可能,他们已经遇险却又来不及传讯回来,这个可能性不大;那就是走到了无法接收到讯号的地方,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鬼君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是李健他们能够凭自己力量解决的事情,他去不去也都没那个必要了;而如果是连他们的力量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一旦去,那就得要做好立刻就地开鬼门回地府的准备。 若只是如此,倒还不至于让他感到犹豫,毕竟这一趟过来,他本来就另有目的,甚至单是一个梅矛就让他牵挂着,只是他从来不会意气用事,也懂得权衡利弊,而本来在这里静静地待着,等到下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带着江涛、王生和诺言他们回趟地府再顺便将碧血空幻做好的完整版“义骸”带过来多好? 可是显然,现实要求他没有办法做到,就算是谋算最精的明月,恐怕也不会料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还会有这么麻烦的东西在,非得要逼得自己出马不可吧,否则他早就会提醒自己注意了? “看来,还是要去看一看了……”暗自叹息了一声,鬼君竹将那再没有闪过光的圆弧小物件暂时收起来,然后站起身来。 突然心中一动,他慢慢走到了那排宿舍区,来到了梅矛的房门外。 他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悄悄地推开了门,不过只到露出一条足以容纳他一只眼睛看进去的缝隙就立刻停住,不知道是速度太快连门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他做了什么手脚,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来,鬼君竹的视线也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这个房间并不大,基本上就一张床,旁边零零散散挂着几件衣服。 鬼君竹看着床上隆起的那一块儿,从这个角度不好看到里面睡着的表情,不过那一双露在被子外面的大脚丫子倒是十分引人注意。 梅矛本身就挺高,而家族遗传手和脚都会特别大,便是鬼君竹最初认出他,也是靠的这个——当然证据肯定不止这一个,只是这确实让他能够联想到这方面来,之后才会想到去佐证,并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就像是这一次的“优秀鬼员”旅游计划,梅矛能够参与进来,他却是出了点儿力,不过也只能帮他在“资历”这一方面弥补,其他方面他的表现也确实足够优秀,所以才能够最终成功被选上。 鬼君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看了许久许久,虽然始终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他重新带上了门,转过身来,只是一个闪身,现场立刻便空无一鬼,哪里还找得到他的身影来? …… 狮城警局刑警大队,难得没有选择熬夜看卷宗的阮健却也没有睡着,他的心里一直在迟疑着,生平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因为他想要去管的事情,看起来的确是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他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就会下决定的人,尤其是职业原因,必须要求三思而后行,可若要他就这么静静地等消息,不说他完全等不下去,心里也很不甘于只在一旁坐视。 虽然李健和他说的也只是整件事情的部分,但抽丝剥茧分析案情早就是他刻入骨子里的能力了,他不敢说自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但他也能够确定,李健他们那边一定很急着等自己传的消息,而最有可能的行动时间,也就是今晚这时候。 至于对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这个对手肯定不好对付,可又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要在当下先动手,否则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对方的某种谋划会实现,又或者现在正是对方的虚弱期,等过去了就又更强更难对付了? 这些阮健不知道,但他左右为难之后,终究还是某种想法占据了上风。 人这一辈子,有的时候似乎是必须要做一些对自己来说疯狂的决定的,至于值不值得那见仁见智,不在于后果,而在于他是否考虑过、并且承受得起那份代价……而已。 想到这里,他将办公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配枪拿上,站起来又走到晾衣架边取过便衣外套,然后往门外走去。 阮健的办公室位于刑警大队这栋楼的最里层,从这里出去,要穿过一条回廊拐个弯然后再穿过一条短走廊,才到大门前,阮健的车就停在隔壁不远处的停车坪上。 下定决心、目标明确之后,他从表情到脚步都变得坚定了起来,甚至感觉身体都变得轻盈了几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黑夜下,仍然亮着灯光的大楼大门前,明亮照耀着几张或青涩或沉稳的面孔,但无一例外,他们看着阮健的目光却很一致。 “队长啊,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平头青年促狭地笑着,平常怎么看着怎么欠扁的笑容,这时候却莫名有些温暖人心。 女警跟另外两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老部下却是跟着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平头的说法,还是迫不及待要表示什么。 阮健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当他们四个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他才好像慢慢的反应了过来,疑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回是那个相貌平平的女警说道:“头儿你还想瞒我们啊,我们早就看出来你今晚是有行动了,有什么发现也不告诉我们,今晚还想着一个人去行动,难道是因为太过危险了,可既然这样就更应该大家一起去了,大家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不是么?” 阮健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有那么一刻他还真以为是他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现在才发觉果然这件事情不像自己这样亲身经历亲自面对,别说相不相信,压根就不会往哪个方向去想。 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没有方向性的思考,最后会错的毫无边际还毫无自觉。 不过阮健也不打算纠正他们,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知道了,更应该知道这种特殊任务的保密性,人当然不是越多越好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去了更可能会给我添乱。” “我们不知道,你告诉我们不就好……”平头青年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前辈拉住瞪了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怕是说错了话。 既然是特殊任务,要保密,当然不可能直接告诉了,不过相比于两个年轻人,跟阮健几乎是同一批进入警队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现在还只是警员的两个中年人却很清楚,阮健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警队什么时候会这样胡乱安排任务了?而且就算是特殊任务,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大半夜的才去做? 太多的疑问,漏洞百出,反而更加显得阮健有隐藏起什么秘密来。 既然阮健自己不愿意主动说,他们只好“逼”一下了,“阮队,他们就不说了,你觉得你这说法能够瞒得过我们两个么?” 阮健虽然挺有威严,但和他们的关系也打得不错,私下可能少有交流,但交情算很好的,互相之间也都算有了解,阮健听到这话也知道自己想要蒙混过去不容易了,他只能拿出副队的威严来,强压下去:“那我还要说,他们两个年轻人不懂,你们也不懂么,还跟着瞎胡闹?老师说了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就当做不知道,我就谢天谢地了,别再给我添乱了行吗?” 四人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两个中年先让开来,平头青年和女警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散开来。 阮健见此也是松了口气,看起来他们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决,不过今天都特意放他们假了结果大半夜不自己在家呆着就在这里专门为了堵自己,看来决心不小的样子,真是这么容易放弃了? 他慢慢的走过四人身边,然后继续向前,一直没有看到他们追上来,很快便上了自己的车发动车子离开了。 而等他车子刚一驶离,留在原地的四个人就好像是抢先商量好的一样,不约而同往旁边另一辆车跑过去,很快四个人就分在四个座位将车子塞满,然后由其中一个中年当司机,载着他们去追逐阮健的脚步。 …… “嘭”! 哗啦啦…… 碎石落了一地,还有不少直接反向砸到了刚才操控它们的那只鬼自己身上,而且上面反弹的力量不小,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些小坑不说,还将他直接钉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而另一边,出拳出脚的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反震,抱着自己的手和腿摔在一旁痛快好,鬼的身体虽然是“无骨”,但也不抗这样的反震啊。 这连续几路攻击甚至连马沛然的身都没有碰到,就都被打退甚至是直接反向作用,颇有点儿武侠小说里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风范,一下子就震住了后面还没来得及冲上去的鬼,倒是有两只鬼脚步冲的太快,已经来到了那马沛然的跟前,也因为身体惯性——哪怕鬼也要讲究地心引力基本法啊——继续前冲着,却见马沛然双手突然分开,以同样的奇怪手势同时往两鬼的额头一点。 撕拉! 就像是被凭空撕裂成几片,这两只鬼竟然身体直接崩解开来,而后一下子变消散不见,这死状简直比之前被吸成青烟的那只鬼还要惨。 就连一边的李健他们看得也是心中一寒,更别说那些本来就只是仗着鬼多势众、也全凭着一腔热血的群鬼,实际上面对这个被“程明”他们都称呼为“主人”的人,他们心里真是虚的不行,毕竟他们这么好被招过来还不就是因为过往都有被那些老鬼招呼过、不敢不来么,积威还在的那些老鬼都只能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而他如今又露了这么一手,顿时就将一众本质上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外地鬼都给震住了。 便是之前“挑事”的方无道也自觉地没有再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李千江。 李千江却看着李健地右手,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一点,不由低声问道:“怎么回事,那些虫子呢?” 李健有些郁闷道:“都在外面岩壁上没下来呢……” “快把它们收回来啊,不管它们是要吸收这里什么东西,你都得把它们收回来,不说现在需要用到它们,这等它们吸收完了,万一环境不适应突然化为无有了怎么办?” 被李千江一番提醒,李健心中一惊,他之前还真忽略了这一点,加上也是心急于李千江他们的情况,才第一时间跑进来查看,而没有去管那些冥界虫。 此时他放开李千江他们就准备往外跑去收虫,但马沛然显然已经盯上了他,怎么可能任由他这么轻松跑开,他后发先至几乎就要抓住他,但很快就被阻止住了。 这一次出手的是江涛和王生他们,同时动手的还有方无道身旁的一只鬼,而他的能力是,实体化! 第四十章、除恶要务尽(上) 李健当然也听到了来自于身后的动静,他不知道马沛然把他当做了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尽管还没有发现他身上的秘密,但马沛然的直觉显然告诉自己,李健的威胁有多大。 但不管后面怎样,李健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将冥界虫带过来,从它们对于黑气的直接克制来看,如果说那黑气与这家伙有关系,那说不定冥界虫也能够用来克制他呢? 所以他压根头也没有回,他相信李千江,也相信江涛他们,就算马沛然真地冲他而来,他们也定然会帮他抵挡住,争取时间。 其实江涛和王生也是在李千江苏醒后不久刚刚苏醒,他们还没有找到自己能够掌握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够利用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身体,但是面对这马沛然,不管是鬼身还是什么能力,似乎都没有什么作用,因为都碰不到他,这种情况下,他们在方无道身边那只鬼的帮助下,瞬间“实体化”,达到了拥有人类肉身一般的效果,冲向马沛然的威胁一下子反而加大了很多。 即便是马沛然看到他们的身体变化之后,也是脸色微变,于他个人而言,他的术法大多是针对鬼怪地,对付人的话到底有没有效果,他其实并没有怎么尝试过,也不知道。 但这时候也容不得他多迟疑,眼看着这犹豫间那边李健已经快完成了本就不长的距离的狂奔,到了那窟窿口,即便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打算做什么,他还是很愿意先将可能的隐患扼杀在未成之前。 “滚开!”从开始到现在,他这是第一次真正发怒了,脸上不再是微笑,蹙着眉头低喝了一声,看着江涛和王生同时送过来的拳头,他想也不想反手也是两拳。 双方一触即分,马沛然身体在原地纹丝不动,江涛两个却被撞得倒退好几步,同时也在瞬间从那种“实体化”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等于被一下子“打回了原形”。 李千江这时冲着外面的鬼喊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觉得他一旦把我们都干掉了,还会把你们留下来吗?还不快动手,趁着这时候一起上?” 马沛然冷笑道:“聒噪!”话音一落,也不见他身形怎么闪动,好像就是肉眼都难以捕捉的几个挪移,就来到了李千江的跟前,过去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右手虎口直接扼住了他的脖颈,“你在找死!” “呵,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若不反击,一样是死——你们还在等什……呃、啊……”说到后面,他又叫了一声,但话到一半就被马沛然收紧的手卡了回去,尽管鬼身不至于被这么一掐就死,但不知道为什么,马沛然的手上好像还有另外的力量,紧紧触碰到之后,就让他有一种越发难受、好像快要窒息的感觉。 只是包括方无道在内,从里到外下到这里来目前还剩下的这起码五十只外地鬼却没有一个在这时候敢冲向马沛然,他刚才的震慑太强了,他们又不知道李健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如果只是不断过来送死,他们何必要当出头鸟? 是人是鬼都会有侥幸心理,至少现在灾厄还没有完全降临到自己头上,最主要的还是这些本来就是心思各异的乌合之众,指望他们这种时候齐心,或者有鬼站出来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鬼,那是别想了。 何况看起来马沛然现在的主要目标也不是他们,至于李千江他们的死活,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刚才的感激,在现在也就是个屁。 马沛然早就预料到这些,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这些鬼的立场问题,恐怕知道自己真的对他们开始动手的时候才会有反抗的意识,但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晚了。 当然他现在的目标也还是那个李健,他不想再耽误时间,手上逐渐加力,准备立刻将李千江这只苍蝇解决了。 这边江涛和王生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见此当然是立刻再次扑过来,但是压根就碰不上他,直接就越过了他的身体成了无用功,让他们十分奇怪的是,他却能够抓着李千江的鬼体,这就好像是开了某种外挂、某种特权,只能他打别人不能别人打他。 江涛他们想不通,李千江虽然呼吸艰难思维却仍保持着一丝理智,大致猜到和他手上的那种特殊力量有关系,这力量既能够针对自己,那自然穿过阴阳界限触碰到自己也是没问题地。 这家伙的手段,让李千江不禁想到了魏天师,但是魏天师的实力和他差距可不小。 而就在这时,李健却已经重新跑了回来,马沛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大半,只是越看越奇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对方身上和刚才有什么变化,那么他刚才出去又是为了做什么? 李健当然是已经将冥界虫都收拢了回来,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有效率,甚至他当时将手搭在第一只冥界虫那儿,剩下的冥界虫就直接迅速地紧跟着排队一样重新回到了他的手腕上。 那一圈虫纹再次浮现,而与之前相比,纹路也隐约有一种膨胀感,李健更感觉到这些小家伙身上都带着一种能量过剩需要报发出去的满溢。 他立刻便转身回来,对于周围那些莫名其妙看着他的鬼群,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没有选择施以援手——实际上也等于是在帮他们自己,李健心中自然有数,这些家伙当然不会愿意当炮灰,除非像之前那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蒙下来,至于等会儿他动手也等于是将他们救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何况李健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就这些孤魂野鬼这个样子,到时候直接在下元节让鬼君竹把他们带回地府就行了。 不过跟江涛他们这种正常过去不同,这些家伙去了也只能得小鞋穿,就他们现在的选择就够了,地府又不是不能开小门。 看到李千江被那英俊青年抓在手里,危在旦夕,李健也急了,来到面包屋的这些鬼,包括那鬼君竹,和他关系最好的其实就是这最先碰到的青年,对方也给了他很多的帮助,虽然李千江有时候嘴碎一点、也爱开玩笑,但该正经做事的时候,他永远是最靠谱的同伴,就算现在实力大降,他也会尽其所能,做出他的贡献,就好像现在这样。 而马沛然也是看到李健过来之后,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这李千江敢情方才就是在故意激怒他,他压根没有将希望放在那些外地鬼身上,包括方无道他们,刚刚之所以那么所,反倒是为了使她自己成为焦点,让自己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他身上来,这自然也是为了给李健出去争取时间。 马沛然虽然很自信,但他也很小心,对方如此作为,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到底是想到什么手段能够克制自己,否则何以如此? 总不成,仅仅是故布疑阵为了威吓自己吧? 他审视的目光打量在李健身上,放在李千江脖子上的力量就减弱了些,至少让李千江能够透得过气来了,但他并没有将李千江放下来。 而李千江一得到呼吸的机会大口吸了口气之后,立刻便叫道:“趁现在快上,我感觉到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啊!!!” “我看你真是自寻死路!”马沛然一边说着手上重新用力,而这时李健却已经冲了上来。 只是马沛然之前已经上了一次当,又怎么会第二次落入圈套,他根本就是假装自己注意力被转移,等到李健冲过来的时候,以为是趁敌不备,其实却是他在以有心算无心,故意露出的破绽吸引住了李健之后,他的身体一个诡异的扭转偏离开李健的拳头,另一手却是直接拿着李千江,将他当成武器一样甩到了李健身上去。 不管是李千江还是李健都有些措手不及,一人一鬼撞到一起,便都向着旁边倒过去,栽成了一团。 不过就在那一刹那,仿佛是感受到了李健的心理,又或者是撑爆的能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宣泄口,李健右手腕上的冥界虫们竟然再一次主动地钻了出来,直接扑到了那马沛然的身上去。 马沛然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异样,毕竟那些小虫子一开始还是附着在他的衣服上的,不过很快就有麻麻的感觉传来,那衣服根本对它们构不成障碍,一下子就钻出了一个个小洞,然后很快就与马沛然贴身亲密接触了。 马沛然只感觉腰腹间一阵麻痒低头看到衣服上几个破洞以及里面一个个小小的东西,心中本能一惊。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李健和李千江他们了,拿手拍打着想要将这些小东西驱走,但很快这些东西却如同渗入了他的血肉一样,小小的身躯很快便一一没入了他的体内,再也看不见了。 马沛然第一次有了一丝恐惧的情绪,却是当即席地盘坐下来,然后双手合十又飞快地做了几个手势,跟着便额头冒腾着轻烟一般地发起功来,希冀着能够依赖宗派的法术将其驱逐出去。 这一切说来缓慢,其实从李千江叫喊、李健出拳,到马沛然击倒他们然后拍腰、坐下,其实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周围包括江涛、王生、方无道他们所有鬼都还没有闹清楚怎么回事儿呢,只见到刚刚还有些不可一世的马沛然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要不是他身上在冒烟,险些以为这是个塑人。 李千江跟李健倒在一起,见到这种情况当然是第一时间问他怎么回事,毕竟刚才李健一拳没有击中他也是看到的。 李健苦笑一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感觉刚刚一瞬间这些虫子就离体了,它们好像迫不及待要进入他的体内。” 现在看来,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就跟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一样,这个人身上恐怕有着更为吸引小家伙们的东西,是类似于黑气之源类的东西,还是其他什么? 李健无从知晓,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这人并不好对付,不管心智还是实力都很强,此时也只是暂时被这个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意外暂时控制住,但是谁又能够保证他在与冥界虫的拉锯中不会取得最终胜利? 真要是那样子的话,他们就连唯一的杀手锏恐怕都要失去了,到时候就真拿这家伙没有办法了。 只是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被掏空一样,心里悚然一惊。 李千江见他脸色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该死,这些小东西真是,好像把我体内的力量也一下子抽空了!”李健不知道该赞还是该骂,这可真够会自作主张的。 但是没办法,本来他要用它们的能力的时候,自己就必然会有些消耗,实际上就是以自己的力量去驱使,而这时候之所以会一下子连几分力气都提不起来,不是因为它们这回抽取的太多,而是因为他自己之前就消耗太大了,到这时候根本就撑不住了。 要不是因为他还始终咬牙有一口气在,估计还有彼岸花的作用做最后的支撑,现在他是真正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早就该撑不住昏过去了。 李千江见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冲着方无道喊道:“方才你们毫无作为也就罢了,到了这个时候也仍然想要作壁上观?他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并没有说谎,他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大家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到时候反而受到反噬,可就别怪我没有早提醒你们了。” 这话说得众鬼终于有所意动,主要还是看到了马沛然现在状况的确是不太妙,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可另一方面却又担心这会不会是对方的诡计。 这种时候还是早前就被李千江看中的方无道靠谱,在仍然有一定风险的时候,还是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看起来不知该说是鬼缘不错还是威望挺高,身旁的几只鬼也跟着一起过来,然后各种攻击都朝着马沛然攻了过去。 有化为实体冲过去大打出手的,也有就地捡着石块起来砸的,而这一次虽然还是没有能够打到马沛然,但却只是因为在他身体表层笼罩着一个光圈,看起来像是某种庇护作用,将他保护在内不受伤害,显然他早就料到这些鬼很可能会趁火打劫,提前做好了防御。 但这种被动的防御和刚才的反弹一击可完全不同,他们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马沛然显然是无力反击,虽然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但也差很多,最主要的是他们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有所消耗,还可以再发动下一轮攻击,这样源源不绝,就不信攻不破这家伙的防守。 而方无道他们取得的效果,也让后面的群鬼看到了增加了信心,这下子越来越多的鬼加入参与进来,这片空间本来就很大,何况还有个窟窿与外界相连,同时容纳这几十只鬼都毫无压力,接下来各只鬼都开始以各自的方式对马沛然发动了攻击,甚至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都显现出来了,有将碎石融在一起化作“盖亚能量炮”一般砸过去的、有透过同伴一拳隔山打牛作用在对方身上的、有化作猛兽再以实体化扑过来的,甚至还有编织幻境迷乱他的心神地。 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这么杂乱的攻击就算不一一落空,同时作用之下也可能反而有些互相抵消、起不到应有的效果,这就是乌合之众的劣势之处,就算李千江这时候想要统筹都没那个能力,只能让他们各展其能,但在这种时候,偏偏这种方式对付这马沛然却很有效。 第四十章、除恶要务尽(中) 马沛然的双目紧闭着,脸上的表情正在变得越来越痛苦,这显然主要不是来源于外面的攻击,虽然这些鬼是越打越有信心,颇有一种群殴的快感,就算到现在对方还能抵抗,但这样被动的抵挡又能够坚持多久? 真正让他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是来自于身体里面的确切感受。 首先是腰腹那一块儿,也就是刚刚直接被那些奇怪的虫子入侵的区域,这时候他已经快无法感觉到那边的存在,感觉好像这一整块都“死”了一样,而在之后,那种感觉还在继续往周围扩散。 马沛然对于自己身体的感觉向来很敏锐,以往只要是毫毛被碰一下他都能够立刻察觉,更不用说现在是一整片大面积的失去感觉,所以现在对于自己的身体反应也很清楚,越是清楚也越是心急。 他从刚才就开始运起了自己体内的所有“气”,打算从自己体内将那些虫子运功逼出去。 道家一线天的宗派秘法,他同样也得到了,修道者讲究的是采纳补缺,体内的力量不是凭空得来,是依靠着平时的吸收,暂时贮存在体内,需要的时候才能够用得上。 就像是现在,丹田内贮存的元气被他调动上来,然后扩展到这一片被麻痹的区域,与那些虫子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些虫子的身体有古怪,它们当然不是普通的虫子,但马沛然之前也没有想过,这些虫子身上居然可能拥有着完全克制自己的力量,又或者说……它们竟然能够吸收自己的力量?! 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围攻的那些鬼了,如果放任这些虫子继续扩散,将自己的体内都变成它们的自留地,那根本用不着这些鬼攻破他设好的防御,自己就先要gg了。 而且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危急,因为它们的运行轨迹,接下来就可能蔓延到左上胸口里的心脏,他就算是再厉害,但却还没有能够练到这身体都形成绝对的防御,一旦心脏被它们入侵,他就得提前一命呜呼了。 暗暗一咬牙,马沛然也开始发了狠,就见到他手势再次一变,而这时候正在组织新一轮攻击的群鬼有些被吓到了,还犹豫了一下,直到他接下去又沉寂了下去,接下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方无道他们几个先打着胆子继续打过来。 出乎群鬼意料的是,他们这一次的进攻竟然很快就得手了,石块砸到了马沛然的身上,拳头、脚也招呼了上去,而随后还以为是防御终于被他们打破了的群鬼更加来劲了,各种攻击招式手段、哪怕是一些看起来如操纵风摆的没有多少杀伤力的能力都用上了,齐齐招呼到了马沛然的身上,他很快挂了彩,甚至嘴角都溢出了鲜血,但他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甚至依然紧闭双目,叉手打坐。 但是李健和李千江却都看得分明,在群鬼忽略的时候,他们却注意到了马沛然之前转换手势的刹那,虚空中似乎有一道异芒被他瞬间回收进了体内。 他们互视一眼,李千江说道:“看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李健也默默点了点头,很显然冥界虫的确有克制对方的能力,或许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那些本地老鬼们身上的黑气,源头正是来自于他们的“主人”马沛然,而作为黑气的吸食者,冥界虫进入对方的体内,必然也会吸食大量的黑气,这些黑气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必然对对方有极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此时的冥界虫针对上了他的真正命门。 这时他却当机立断,先撤回了外面的防御,冒着被群鬼殴打的风险,孤注一掷想要将冥界虫们都驱逐出来,或者干脆直接消灭在体内,也的确称得上一句果决非常,有大丈夫之气。 可惜,他是敌人,就算是这种行为,也没什么佩服之说,反而李健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冥界虫会真被他就这么驱赶出来,而那些小家伙一旦离开了他的身体,恐怕是很难在外面生存地。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又想要爬过去,靠近一点,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够将它们接回来。 不过李千江却拉扯住了他的衣袖,显然清楚他的意思,冲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你这个时候过去,难道想要帮他挡枪,万一被这些鬼误伤了怎么办?” 李健为难地看了那边一眼,最终还是苦笑一声,点头道:“要是它们真因为此而……” “放心吧,如果不是这冥界虫对付他们有奇效,你以为我怎么会放心你们过来?”这却不是李千江说的话,甚至不是在场的人和一只鬼。 李健愣了一下,才辨认出来这竟然是鬼君竹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要是在面包屋里还能够直接传声音过来,那也太bug了。 “不用看了,我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鬼君竹如是说着,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李健不知道他说的“小玩意儿”是什么,不过对于他之前说的,放心让他们过来,他倒是很怀疑,若真是如此他自己有必要还过来么? “你怎么了?”李千江看着李健突然发起了呆,不由关心的问着。 “没什么……”李健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倒没有将鬼君竹来过的事情告诉李千江。 而此时在马沛然那边,果然又发生了变化。 “为什么?”马沛然再一次睁开了眼睛,不过这时候的他脸色苍白、嘴角仍在汩汩流血,身上的伤口更是不知凡几,所以哪怕再有举动,周围已经围成了一圈将他当成浅水龙、平阳虎那样可以任意欺侮的群鬼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不过他们也暂时停止了攻击,打算先看看对方的情况再说。 只是此时马沛然的状态却让鬼看得摸不着头脑,他就像是疯了一般,口中一直在呢喃自语重复着同一句话,只有三个字、很简短,却像是在问每一只鬼,甚至自我拷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以一声仰天咆哮结束,然后他突然站了起来。 “他想干什么?”终归还藏着一些骨子里的畏惧,群鬼见此竟然又有了退后的冲动,方无道倒是站住了脚,却下意识回头看着李千江。 李健和李千江这时候也算恢复了点儿气力,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走到了这边过来。 李千江看着马沛然,突然笑道:“什么为什么,这就叫天道好坏,恶人自有恶虫磨。你既然做尽了坏事、甚至还想要拉着这一整个城市的人跟你一起陪葬,那你早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马沛然木然着脸,看着他,突然又看向了李健,问起了之前就曾经问过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唔……” 这个时候可不只是马沛然,方无道他们这些外地鬼,也好像醒过了味儿来,纷纷看向了李健。 被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李健莫名觉得压力好大,虽然知道自己这时候不管回答什么都不会有影响,但他还是犹豫了好久才叹息道:“我如果说,我是这狮城新的鬼差,这次来便是代表地府惩奸除恶、解救苍生地,你们信不信?”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信了! 李健说完了瞬间竟然自己都升起了一种高大上的感觉,如果现在有光照在他身上,一定能够更加衬托着她伟岸而高大的身影,让他在众鬼的面前显得更加夺目而特别。 李千江抬手拍着额头,有种抚额长叹的无奈,这到底该说他是诚实还是说他真智慧? 这话坦白说出来有好也有坏,好处自然是很好的解释了他们的来历和事情的缘由,可是在场的大多都是外地鬼,而停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虽然有部分是不小心被遗落下来地,但更多确实因为种种原因,躲着鬼差没有选择去地府地鬼,要说他们对鬼差有好感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恶感说不定反倒有不少,更何况还是就管着这一片儿的。 当然了,这里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坏处,毕竟鬼差的身份还是有一定威慑力地,更何况方才毕竟是救了他们,见死不救没问题,但要说这是后来对着他们反戈一击,这些鬼倒也未必干得出来。 不过最令李健惊讶的却还是马沛然的态度,他深深地望了李健一眼之后,突然笑了一阵才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且若非是地府的人,也不可能有这种,这么克制于我的东西。” 本来方无道等一些鬼也在猜测马沛然的突然变化恐怕和李健他们有关,这时候却是得到了证实,但也还是想不通他们到底是何时动手的,刚刚不是直接被马沛然甩了出去么? 马沛然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左胸口,一阵大喘气后,说道:“这个世界,为何就是如此不公平,有的人天生应该遭受磨难,甚至想要复仇,也会被一些所谓的正义人士站出来阻止。可是当他受到伤害的时候,这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又在什么地方?” 李千江皱了皱眉,李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倒有点儿像是在顾影自怜? 诚然,在一个杀人犯的背后,可能藏着很悲惨的往事,或许是凄惨的童年成长,又或者是阴暗的求学经历,更或者是扭曲的家庭环境,每当这时候,都不需要他们自己哭诉,就会有一堆人抢着上赶着站出来为他们辩白。 “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错!” 乍一听,好像还蛮有些道理,其实就是一派胡言。 每个人的人生,基本就取决于两点,“历史的进程”可以生活成长、学习的环境,也可以是周围人的影响,更可以是整个社会风气的改变,但归根到底来说,决定你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决定你去做什么地,终归是你自己。 很多杀人犯难道自己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应该的么?显然不是,就算是不懂法,也总该要懂得一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或者单纯就是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满而找那些无辜者下手,这绝对不是能够开脱的理由。 马沛然依然在看着他,“你就当,是我在无病呻吟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的术法,难道是什么道家宗派所学,你不将之用在驱鬼辟邪的正道上,反倒用来驱使这些鬼为己所用,就为了满足你的私欲?”李千江对此倒是很好奇,眼见此时的马沛然好像变得好说话起来了,也不用担心对方之后再造什么祸患,便干脆一并问了出来。 哪知道刚刚还有些谈兴的马沛然这时候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说了、不说了,我……” 李健脸色突然一变,赶紧上前一步去,看准了右手按在了他的腰腹位置,也就是刚刚冥界虫入侵的地方。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随着光芒一闪,那些虫子就已经回到了他的右手腕上,接着手上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李健脸色再变,抬头正好对上了马沛然阴沉的目光,他的声音异常冰冷,一字字道:“你以为,我会那么简单放过你?!” 李健这才意识到对方这又是一次故意诱敌,很显然自己刚刚感受到了冥界虫的紧张感,是他故意为之,也不知道是看破了冥界虫与自己的联系,还是断定自己知道情况,先是假装要与冥界虫同归于尽——若是自爆的话,失去了这身体的寄托,没能够来得及回归到李健手腕上的虫子们说不定真就这么消散去——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之后又把自己拖过去,有人质在手,接下来不管是想走还是说临死前拉一个够本,他都拥有了选择的主动权。 李千江寒声道:“快放了他!” 马沛然理也没理他,只是盯着李健,“就是你,毁了我的所有计划……” “没错,我不只是要毁灭你的所有计划。”李健却突然笑了起来,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他又一次恢复了镇定,只能怪马沛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他直接扼死,现在反而让他有了翻盘的机会,“我还要直接彻底地毁了你!” 他话音方落,右手腕已经在一次贴了上去,马沛然措手不及,没能避开。 然后,立刻脸色大变。 第四十章、除恶要务尽(下) “阮队来这个地方做什么?我不记得我们最近的案子,跟这里有关系啊……”将车靠边停下,熄灯之后,平头青年下车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时间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 这个村子也不是他印象中任何一个与案件有关系地,难道说他们之前都猜错了,阮健其实真地只是因为私事来这里,和公务什么的无关? 这样好像也能解释得过去,毕竟他也是在下班时间之后才跑出来,若真是公务的话,他没有必要一定要拖到这么晚。 不过暂时还不能完全肯定,反正来都来了,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四人前前后后地走进了村子里,本来他们还有些担心,可是看到这村子死寂一般,不仅一个亮灯的屋子都没有,甚至在他们经过一些外围一些院子的时候,看着都是鬼气森森,一路过来不仅没看到人,连动物都没有,看门狗都是不存在地。 一方面这情况让他们放下心来,至少自己等人不会那么容易暴露,可另一方面,他们也不禁心生疑惑,这里到底是怎么了? 阮健之前收集消息的时候,却并不是通过他们,而是另外的朋友,所以他们自然不清楚内情,此时一头雾水地仍然还要继续跟上去。 前面阮健的身影看起来也是在寻找着什么,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村子里的小道中穿行,不过对比起平头青年他们还要注意他的动静、随时隐蔽,阮健就显得自如许多。 “奇怪,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难道没有来?”此刻的阮健心中也是十二分的困惑,他原本料定李健那边今晚会有行动,才想着要过来做点儿什么。 但这整个村子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差点让人觉得其中连人都没有,要不是亲眼见证过鬼的存在,阮健甚至会以为这怕是成了一个鬼村。 不过他刚刚特意跑到一户人家的窗外,那边正好窗户没关,齁声阵阵传来,证明着这家起码也是有两个及以上的活人,不过看起来似乎都是那种闲汉。 阮健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行着,在黑暗中他的视野很受干扰,毕竟今晚的月亮虽然偏近于整体的圆弧,但要说多么明亮皎洁却也算不上,好像有些乌云遮挡着,偶尔也会迷茫不清,再加上周围没有丁点灯光,他只能按图索骥地缓慢前行。 索性这村子不算很大,终归有走完的时候,只是还没有最终走到终点,阮健的心里却猛地咯噔了一下。 哪怕视线再不好,他也看得到前面有一个样子破败的建筑,后面好像隐隐看到了铁栏杆一样的东西。 一路都没有什么收获,这时候哪怕是一时眼花看错了也值得去验证一下,想到这里阮健毫不犹豫地奔着那儿发足狂奔起来,而在他奔走不久之后,身后的四道身影也立刻紧跟着跑上去,生怕被他甩开了,就算是被发现他们此时也管不了了。 不过阮健此时的注意力其实都在前面,在这黑暗中哪里会注意到身后隔着起码有二三十米距离外的几道身影,毕竟这村子里的泥土地上,他们的脚步声又不是那么明显。 “呼、呼……”总算是赶到了地方,阮健慢慢停下来,微微喘了两口气缓缓,他抬头看着眼前。 这时候接着昏黄的月光,大致能够看出来,这建筑似乎是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破败庙宇了,至于是道教还是佛教的,那就不得而知。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前面停留太久,很快就看向了后方,然后又绕了一段路,透过这庙宇边上倒塌的墙垣,看着那边的铁栏杆围起来的地方。 这庙宇看起来当初也应当是兴盛一时,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大半都被拆了,反倒剩下这前头部分还在,而后面的一大片都成了荒地。 这种地方如果按照着城市化发展及建设的步骤,早晚得要成为地产商的目标,不过这个村子都已经这样了,地理环境也不算很好,而且最近几年狮城的发展其实是有些停滞不前地,所以这地方也只能面临闲置的结果。 可是此时在那片本该荒地的上面,却笼罩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阮健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够看到那足足有两三层楼高的顶部,组成铁笼的栏杆一根根也十分粗壮,可是透过那缝隙望向里面,又似乎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东西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吧,如果这样的话早就应该传出去了,那些村民也不可能捂得住……”自言自语的猜测了一阵无果之后,阮健正准备迈步上前去,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摇晃,心中猛然一惊,险些以为要地震了。 狮城的前身就是一座沿海小镇,与台岛也算是隔海相望的地方,当然也是地处于板块运动的核心地带,一年四季里除了固定时节随机而来的台风,就是时刻要让人担心的地震了。 虽说到现在为止,太过大型的地震还没有过,更多的还是从台岛那边传来的地震余波,可从现实到网络上,一直就有各种消息的流传,还有什么李四光确定了几大地震带、预测了将来的地震,包括唐山和川蜀都一一实现了,下一个多半就是他们这地方了。 这种说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证,倒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但就算知道这个说法不靠谱,在每一次感觉到地震的时候却也不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这是人本心中的趋利避害特性。 不过这一阵让人心悸的震荡来得猛烈去得也快,阮健还没想好下一步应对,它自己就主动停下来了。 阮健呼出一口浊气来,然后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刮过自己身边,下意识又转过头去,看了看。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他总有一种背后有眼睛在窥伺自己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摇了摇头,他看着对面的铁笼子,正要再靠近一点儿以期看得更清楚,却不料刚刚就有过一次的震动再一次来袭,而且这一次远比之前更加猛烈。 下意识地,阮健向前越过几步之后,一把抓住了其中一根粗壮的铁栏杆,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脑子更清醒了些,却也让他仿佛能够看得更清楚眼前了。 那里面,似乎并不是空无一物。 …… “怎么回事?” 突然的震动让群鬼都心慌起来,如果是一堆人砸下来,他们当然不怕,可要是上面整片地压下来,他们虽然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却也得被困在这里,而且基本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甚至有可能,因为倒塌的瞬间冲撞力过于强大,也有可能直接砸灭他们。 被李健摁在地上的马沛然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李健回头看了眼李千江,他们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就听那马沛然这回根本不用他们多问,就主动说道:“我早就将这整块地方变成了一个阵法,而我自己便是阵眼,如果我这个阵眼毁去了,你们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健他们还没有什么表示,旁边群鬼听到此话便倏地闹翻了天,各种谩骂侮辱开始变着法儿层出不穷骂出来不说,甚至还有鬼反倒责怪起李健他们来,埋怨他们不经考虑擅自决定,结果现在惹得所有鬼都要跟着陪葬。 如果说刚开始感觉到震动的时候,他们大部分对于自己的性命还不是特别担心,只是做好准备等着如何避险,因为那样并不足以致命,可现在再听马沛然这么一说,立刻便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就算不知道“阵法”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地,光听到他语气里的含义,也能想象到这必然是极坏的牵扯,是真正有着同归于尽的风险地。 虽然本来就没有对这些孤魂野鬼抱有什么期望,也从未高看过他们,始终冷眼旁观的李千江此时还是忍不住感到失望。 哪怕是被他看中的方无道等,此时也是游移不定的样子,显然马沛然这简单一句话,对他们产生地是核平威慑一般的效果。 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还需要控制一下他们,至少要避免他们闹出更大的乱子来,那才遂了马沛然的心意。 所以不管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都只是否认,是故他便表面上对着马沛然实际上是对着众鬼冷笑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恐怕你也知道自己就算死了也能成鬼,方才有恃无恐,你说的话又怎么可信?说这震动与你有关系,又说自己是阵眼,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马沛然的表情却很平静,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样子,淡淡道:“呵,你要如此说便如此说吧,不信我也好,反正对我而言,还有一条‘命’可以活着,你们死了那可就是真死了。” 莫说那些鬼,就算是李健他们也不敢完全不信他,李健阻止了李千江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回头对着方无道他们说道:“你们要走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从外面的那条回廊一直往后走到最后,就能够直接从那破庙上面出来了,我会让胡子跟着你们一起过去,帮你们打开封印,放你们离开。” 随着李健说的话,马沛然的表情却突然难看起来,他死死盯着李健,仿佛都感觉不到身上生命里消逝的痛感,只是略微喘息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有鬼从那里抱着尸体过去那边的院子,那庙里面大概也只有地下能够藏人了,很难猜么?当然你肯定也布置了什么东西,不过没关系,胡子他连你那个控制台地方的封印都能破解,那边想必也不在话下。”李健边笑边说着,看到马沛然脸色愈发难看,他却笑得越发开心了,好像又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李千江在一旁却面有难色地说道:“李健你……” “我在这里殿后,你们也一起走吧。”李健侧头看着李千江,笑一笑说道:“我有……那个东西,你还用担心我么?” 李千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当机立断,回头冲着胡子他们喊道:“那我们走!”又过去对方无道说道:“你们要是想活着,那就跟上来,不然的话,到时候也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们。” 这时候群鬼哪里有多考虑的,他们也无从选择,几十只鬼很快便一一跟上了李千江他们,一行数十条身影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飞速钻出去,进入长廊道中,准备进行大爆炸前的一次大迁徙。 李健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又回过头来看着马沛然,挑眉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个时候会故意自杀来留住他们,不过你没有,这样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有骨气的嘛。” 马沛然瞪着他看了半天,才苦涩的笑了笑,微微摇头道:“这次便算我败了,死活不论,一切也该放下了。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有何信心,能够在待会儿阵法崩溃的爆炸中,存活下来?” 李健却不打算和他说清楚,这也是刚才和李千江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含糊而过的原因,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保持着小心。 这个家伙一手主导了几次反转,谁知道现在是不是又是在演戏?李健懒得和他玩太多战术,以不变应万变,就这样遏制著他就行了。 马沛然立刻嘲讽不屑的看着他,“你倒是小心,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藏着掖着。” “我当然得小心……”李健摇了摇头,突然又给了他一拳,没办法,小家伙们好像还是撑着了,继续发泄能量,而且看起来一击还不够彻底让这家伙闭嘴,那就再来一次,这下打得对方直接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他却笑道:“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吗?你被我那样重重一击还能撑着说话,所以刚刚的威胁根本就是在说笑,或许你真的是这所谓的阵法的阵眼,但绝不是因为毁了你才让阵法松动,而是因为那阵法就是随你心而动。对吧?” 马沛然看着他,阴笑道:“那你还敢留着我,就不怕我……” 李健摇摇头,顿时又是一拳过去。 马沛然恼怒起来,大叫道:“你够了,还打?!” “因为你还想活着,在完全没有活命机会之前,你都绝不会跟我开那种‘玩笑’。”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马沛然顿时沉默下去,过了会儿才涩声道:“咳咳……不得不说,你、你很好的把握了我的心里。既然、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隐瞒了,你究竟怎么才肯……” “我的想法?当然是除恶要务尽!” 又一拳! 今天调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顶点小说.booktxt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崩塌的破庙 “够……够了吧……”马沛然的脸已经被揍得肿了起来,说话也不那么利索了。 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刚出场时候那股反派boss的风范。 不过反派boss也是人,就看本来在彼岸花帮助下恢复力惊人的李健这时候又是一副快要累瘫了的模样,就可见刚刚他动手有多狠,消耗的可都是力气啊。 李健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催什么?我都不急……” “……”马沛然嘴巴动了动,终归还是没再说出什么讨揍的话来。 老实说,他此时心里自然是极度郁闷的,可要说多压抑,对比他曾经经历的事情,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了。 正是因为曾经度过了那样的低谷,而他依然活到了现在,所以现在对于生命他更加珍惜,因为他坚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自己的愿望也终有实现的一天。 李健虽然不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却也大致把握住了他的这种心理,说得好听点叫做永不言弃,说白了就是总抱着侥幸心理,所以哪怕自己现在这样对他,又已经明言说过不会放过他,他却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李健一边看着他,一边心里盘算着李千江他们此时应该到哪里了。 虽然一起离开的鬼很多,但这是李健给他们争取来的时间,李千江必然会做出最果断的决定,所以倒不用担心别的鬼会干扰到他,而李健自然也对别的鬼的死活不放在心上,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如果他们自己要作死不跟上李千江,那是他们自己找死,他们仁至义尽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算一算出去之后那条长廊道一通到底,他们的行进速度应该也会比较快,现在差不多也该到破庙那边甚至已经突破封印上去了。 不过李健还是又等了一会儿,觉得这回终于差不多了,才回过头来看着马沛然,“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这马沛然心中有怨气,这一次又结了这么大的梁子,李健可不觉得稍微威逼利诱一下他就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了,目前来看绝无和解可能,当然就算有李健也不会觉得是百分百放心的,既然如此那就除恶务尽好了。 到了这一刻,眼见得李健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马沛然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要动手便来吧,不要这么婆婆妈妈了,给我一个痛快!” “那你方才说的,关于阵眼的事情,又是不是真的?” 马沛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难道我说是,你会改主意放了我?” 李健摇了摇头,“除恶要务尽,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不可能放过你,尤其是在完全无法保证你出去以后不会再作乱的情况下。” 马沛然突然惨淡地一笑,“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做什么?” 虽然他刚才听到李健那么说,又察觉出对方不是一个说胡话的人,就已经料到大半是一个结果了,但毕竟人都有些侥幸心理,所以他刚刚才会一直“配合”着李健,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若是身份置换,自己处在他那个立场的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放过敌人一马结果后患无穷这得是多没脑子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事已至此,李健叹息一声,不再去看马沛然,也不再多说了,招呼了一声冥界虫,让它们这回将溢出来消化不了的能量通通都“还”给马沛然。 现在的李健已经基本能够做到控制出手带不带那种破坏性力量,只是力量大小不好控制,刚刚他就只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打马沛然,防御被破马沛然也没有修什么“金身”,再加上身体经过改造的李健现在本来拳劲儿就不小,恢复力气之后卯足力气打,于是被这一连串拳打脚踢得狠了,身上自然会挂彩变成鼻青脸肿的样子。 所以到现在,这些“吃撑着”了的小家伙们还有这一身旺盛的精力等着发泄呢。 此时李健的想法正合它们心意,都不用李健费神多做什么沟通,只是表明了这么一个意思,便有着十分积极的反馈。 李健也没有再挥拳,右手甚至有些轻飘飘地放到了马沛然的身上,然后微微用力一按。 …… “前面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到阮队好像掉下去了?”平头青年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 刚刚那一阵儿地震一般,他们四个也赶紧跑一边缩起来,结果这一回头就看不见阮健的人了。 平头青年其实也没有瞎说,他刚刚就算躲起来也在注意着那个方向,的确隐约看到有身影跌落下去的样子。 可是狮城这地方除了盖头山,大部分是平原地形,悬崖峭壁那是不可能的,或者是谁闲着没事挖的一个坑忘了填? 另一人说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这里乱猜也没什么用。” 大家一想也是,便前后成一字往那边行去。 二三十步的距离用小跑地很快就到了,他们这时候也终于发现了这里竟然有一座破庙的残垣。 平头青年却指着前面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刚刚看到阮队应该已经越过这边了才对。” “你没有看错吧。那边什么也没有啊。”女警怀疑的看着他,又透过破庙断壁残垣看过去,那里是一望无垠的荒地,不仅没有坑,竟然还显得有些平整。 看起来有些像是,谁把这里圈定成了建筑地基处,前期工作估计都做完了,到了结果不知道因为啥事儿,这里又被放弃了,然后就一直空置到了现在。 这时那第二个中年突然说道:“嘶,你们有没有突然感觉凉嗖嗖地,是不是这里是风口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有共鸣,平头青年还开玩笑道:“不会是这里有一群鬼刚刚走过了我们身边吧?” 女警立刻白了他一眼,羞恼道:“大晚上的,能不能想点儿好的事情?” 平头青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突然一把拽过了女警,同时口中高呼了一声“小心”。 女警原本被吓到了还下意识想要挣扎,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那两个中年也已经跟着飞快的退了过来。 他们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可还是差点来不及,只见到刚刚还好好的在那儿的破庙整个儿消失在了眼前,陷进了地下去。 面前不止没了破庙,还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坑,甚至一直蔓延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边沿,逼得他们都不得不继续后退了几步才稍感安全。 平头青年放开了女警,女人望着眼前讷讷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回答她,他们的惊讶不比她少。 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也发现不了,此时他们身旁还有几十道身影,几十双眼睛也在看着这个滔天巨坑,心里面后怕震惊不止。 尤其是,那塌陷并未停止,还在继续,甚至好像,才是一个开始…… 第四十二章、今天太晚了 李健飞快地奔到了外面的长廊道上,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这震动来得这么剧烈,看来那马沛然不只是这个地方的“阵眼”,恐怕他还用了某些其他手段。 就算在他的心里觉得会用不上,但以他的心性,肯定会做出拉大家一起跟着陪葬这种心里设想,这么细想来,如今这样的巨变倒是合乎情理了。 李健一边奔忙着,居然还有心去想李千江他们这个时候到底有没有能够逃出去?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万一他们没逃走赶上着变故,那他可就是做了无用功了。 “啊!!!李健、李健……你在这里吗?” 李健的脚步突然顿住,然后飞快回过头去。 此刻在他耳中,其实身后响起了许多大呼小叫声,但他还是一下子便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就是因为只有他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这声音,似乎也有些熟悉? 当然这是正常感觉,倒不是说他的耳朵现在灵敏到了真的能够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区分出来它们了,而是因为他毕竟是先入为主,听到那喊话的内容和自己有关,就感觉这个人多半是认识自己的。 虽然也不排除有听错的可能,而且现在时间上也有点儿来不及了,李健还是回过头去跑了一阵。 只见到那儿原本是上方应该那宴会场的地方,此时地面却是大片大片地陷落下来了,而在这其中,他也看到了一条条跟着落下来的身影,显然就是之前还没有完全下来仍然滞留在上面的那些参加宴会的外地鬼了。 而很快他就注意到这其中有一道身影与众不同——能够直接穿过那众多身影行动不受影响,想不注意到也难,而且光光这样看着也知道这应该是个人了。 不过毕竟是在混乱中,而且光线很差,那些鬼还好这个人就明显是在瞎跑,李健也无法完全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他的脑子转得很快,既然是个人,在此时会跑来找自己还知道这个地方的,他能想到的就那么一个人了。 想到这儿他倒是不急着往那边跑过去了,而是冲那里先喊了一句:“出口在这里,跟我来!” 相比于他跑过去找阮健,还是让阮健过来更现实,毕竟那些鬼不能阻碍他的行动,可对自己会有不小的限制。 而这么一喊,能够多一些鬼得以保全也不是件坏事,毕竟他们也是被马沛然他们骗来的受害者。 李健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叫的声音很大,在轰隆隆的塌陷和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中,还是较为清晰地传入了对面群鬼的耳朵里,当然也包括阮健,他可比李健还要快速的判断出来,这似乎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让他就算是假的,也恐怕会第一时间产生这种错觉。 而李健这时候却已经先跑起来,他知道阮健要追上自己并不难,反倒是自己万一被那些鬼赶上超越了,恐怕反而要被他们堵在前面了。 不管是人是鬼,当成为群众的时候,从众心理的影响都是很大的,尤其又是在当前这种环境这种情况下,而又有鬼迷迷糊糊就跟了上来,后面大部分的鬼自然也就紧随其后,由一开始的走变为跑。 别说前面就有一个“领跑者”,后方的塌陷也在逼得他们不得不跑,而混在其中的阮健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其实是被上百道身影“裹挟”着向前,但他看着前面那道身影越老越熟悉——就算光线再差,随着地面塌陷,外界的月光、“夜色”透进来的光其实也能够让他大致看到一些轮廓了。 虽然也是不能确定,但也同样是先入为主,让他判断前面的就是李健,于是脚步慢慢加快,最后用上了追捕嫌犯的速度,竟然后发先至,距离李健也越来越近了。 砰砰砰…… 轰隆隆…… 可是他们跑的速度再快,却也很难跟周围的地面陷落比速度,这本就是一个完整的阵图,将这破庙、荒地、民宅囊括在内的整片区域都笼罩了。 而当此时随着马沛然的逝去阵法崩溃,在这片区域范围内的地面包括地面上的建筑以末日降临一般的快速向下沉没,甚至对他们来说,还是“双重沉没”。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李健早就跑在最前面,可他刚才逗留下来已经失去了最佳的逃难时机,现在不仅要提防着上面陷下来的泥石,还得要随时小心着脚下,因为下面同样在“地陷”,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的话,他也要不见天日了。 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因为身前身后有许多现成的例子——没错,已经有鬼在阮健之前跑到了李健的前面,可以先胖不算胖,他一个没注意脚下踩空,就微笑着和这个世界saygoodbye了;至于身后更不用说了,被砸死、踩空的,甚至是被突如其来的飚石弹飞地,一个接着一个。 这种情况下阮健不知道是因为在“他的道路”上没人能够跟他抢还是真的就是作死比较好的缘故,一路过来竟然是有惊无险地赶到了李健身后,还边喘着气一边叫道:“李健?是你么,李健?” “别废话了,赶紧跑吧!” 或许是绝境中真的能够压迫人的潜能,李健叫完之后感觉自己的速度咬咬牙奋起后竟然再有一些提升,而好在这个时候终点也终于能够看得见了。 此时经过了之前的陷落,前面奔逃过程中的减员,他身后还能跟上的鬼已经不足百名了,折损了起码六七成的数目。 他们也同样看到了前面意味着终点地曙光出现,可是越凑近了看,心中便越加失望起来,李健则更是如此? 这破庙竟然在之前就塌下来了,此刻虽然是有光透进来,但实际上路都已经被堵住了,他们很难从这里出去。 而那“天塌地陷”随着他们一路而来,到此时依然没有停歇,前方不仅不是出路,甚至还可能变成死路,李健和阮健,还有一只只鬼都不觉放慢了脚步。 好在此时那些鬼大概都已经蒙了,倒也没有谁顾得上去追究李健带错路的“责任”了。 而实际上他们想要追究大概也没有机会了,本来就撵在后面的动荡一下子就到了身边来,此时停下来当然没什么好结果,区别只在于是上面砸的快,还是下面塌的快。 而李健眼见于此,也没有多的时间去筹谋了,他一把掠过已经来到他身边的阮健的胳膊,然后挥起右拳朝着面前阻挡的碎石堆猛的一拳轰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临危我不乱 轰! 看来小家伙们也是感受到了李健此时心里的急迫,在李健右拳挥出的瞬间,右手腕上的虫纹圈就已经突然飞快地转动起来,还散发着赤色异芒,有些诡异的刺目。 被李健掠住的阮健很快冷静下来,却也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又惊得瞪大了双眼,然后回过头去看着李健。 好在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鬼的存在,也猜到李健这人不简单,所以此时的接受度还要高一些。 李健并没有看他,这一拳为他们轰开了前路,但他根本不敢有丝毫迟疑,一边说着“抱紧我”一边放开阮健然后两手并用向前攀过去。 阮健被放开了手的刹那还没感觉,但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向下滑动,回头注意到脚下的土地也在往下陷落之后骇了一跳,立刻跳到了李健身上去,如果不是李健这段时间经过彼岸花改造的体魄毕竟不是盖的,他这样的体格上来就得要李健的老命——直接吃不住力然后两个人一起跌下去一命呜呼了。 此时两个大男人的姿势实在是有些不可描述,李健甚至感觉到阮健的某个不可描述之物抵住了自己的大腿,不过他此时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倒也不会感觉到别扭。 那破庙本来就是一些残垣断壁,这一陷落下来,和那些徒弟都差不多成了石头和土块分离的碎块了,只是层层叠叠堆在一起,但在李健刚刚那一拳的轰击下,已经被撞开了一个足够大的口子,所以李健拖着阮健向上攀行,费了一番劲儿还是爬了出来。 但这却还不是能够歇一口气的时候,因为那崩落仍然在继续,已经逼近这里,可以想见待会儿这个地方恐怕还会迎来二次陷落,他必须要赶在那之前先离开这个坑。 “脚不要落在下面,也放上来,我等一下可没有时间管你!” 李健的话让阮健再次一惊,不过事已至此,也不过是进一步的不可描述而已,而且他顺便还可以调整一下姿势,将自己的身体稍微倾斜一点,至少不会再有那种直接的别扭接触。 李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小动作,他这时候一心寻找着合适的攀爬地点,从坑洞里爬出来之后,他稍微看了眼四周,才发现这里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初步估计起码破庙到荒地这一片范围都在其中,但是在破庙过去这一段却并没有跟着塌下来。 李健不知道这是不是那马沛然在设定阵发的时候就只囊括了这一个范围,但很显然这里是自己最好的攀爬地点了,他拖着阮健快步走过去,身后很快又是一阵阵的轰隆声传来,不用回头看他都知道果然后面有开始往下陷了,而且紧跟上他的脚步。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在那崩落之前爬上去,神志还得继续跑,谁知道前面这片地方随后会不会也塌了呢?在离开这一整片区域甚至是这个村子周边之前,李健都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 “这里可以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了……” 李健不等阮健说完就打断道:“你要是能够自己徒手从这里爬上去,那你就自己下来,我也不会在管你了。” 阮健转头看了看面前起码有三四米高的陡直的岩壁,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这不是为难而是天方夜谭,何况他也知道后面危险在迫的情况,他们的危机可还没完全解除呢。 李健不再理会他,来到那临时的岩壁前就直接用最暴力的方法,用拳头直接“砸”——其实就是手放上去让冥界虫自己整出一个洞来——出几个空洞来,然后一边爬一边“砸”,接着就沿着这些个空洞攀爬上去。 阮健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注意着下方的动静,毕竟这边他反正也插不上手,倒不如帮忙“望风”,一旦下面有不对的情况,他还可以第一时间提醒一下李健。 那崩塌在触及了这面岩壁之后,竟然就这么停止了,再望向旁边,以这里作为一个分界,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挡着那种崩塌的延续,那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并不像是正常的停止。 当然如果阮健也听说了关于那个“阵法”的说法,大概也不会对这种现象感觉到奇怪了,毕竟阵法的崩塌自毁都是有限度地,这是在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地,所以这里作为阵法的界限也是一种可能。 不过李健可不会抱有这种侥幸心理,就算听到下面的动静不知道什么缘故似乎在逐渐变小,他却也不敢有丝毫放松,现在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心理,回头看那得在真正逃出生天之后,现在只顾着往前跑、往上爬就完事儿了。 如此一心一用不管不顾,仅仅是十几秒钟的时间他就眼看着要爬到最顶上了。 可是就说人在危机面前就容易好的不来怀的来,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不他再接下来只要再往上伸一下手就能够爬上去的时候,一股波动感就从面前的岩壁上传渡过来。 李健心中立刻一惊,不敢犹豫立刻往上伸出右手去,但就在这时左边手上的空洞却毫无预兆地崩落,一大块碎石跟着坠了下去,左手上一下子就空了还是他眼疾手快右手立刻“砸”到头上紧紧扼住才勉强支住身体。 可是那崩落出来的大石块对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伤害,却好巧不巧撞在了本来就只是挂在李健身体上、除此之外毫无着力点的阮健身上。 阮健也是一时慌了,毕竟以往的经历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时候,本能更是让他要躲开,结果连带着李健的这半边身体也晃荡开去,这一来倒是堪堪躲开了石块,他自己整个人却几乎只能吊在了李健的左手手臂上了,那一刹那更是好险没把李健左手的关节都扯断,让他不禁惨呼一声。 看来虽然不如右手得到的好处大,但左手也跟身体各处一样受到了润养,坚韧性不可同日而语了,否则刚刚那样的动作他这整条胳膊真的可能要被卸下去了。 不过现在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也太艰难了,更加艰难的是眼前的岩壁还在继续晃动,甚至李健感觉到自己右手臂以及两只脚卡主的这三个小洞都有崩散的危险。 他虽惊不乱,脑中还在飞速思考着,想着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而在他手臂上挂着的阮健这时候也冷静下来,顿时又是羞愧又是后怕,想要伸出一只手去攀住李健地大腿,却又怕再影响到他,随后却看到下面李健刚刚攀爬过的小洞,虽然有刚刚的前车之鉴,这些小洞恐怕很有风险,但他还是探出脚去准备试着看能不能先支住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上面却传来熟悉的叫声:“李健,把手伸给我,快!” 第四十四章、众鬼合援手 听到声音李健不由抬头往上看过去,先看到的是一只白得透骨的手,然后才是李千江那张温和的笑脸。 至于阮健,自然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还在找着自己身体与岩壁之间的平衡点呢,这时却感觉李健的身体似乎是在上升,心中微微一惊,忙抬头去看李健,却见到他的右手在虚空中不知道被一股什么力量拖着,竟然在往上升去。 有先前的经历而且自己也亲眼看到过了,他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了,上面恐怕是和李健一道的某只鬼在拉他上去,这也是这个时候最合理的解释了。 本来嘛,李健来这里要对付什么人或者鬼的话,肯定也不会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却是和这些鬼同伴们分开了,不过现在倒是刚好可以在这恰当的时机施以援手了。 只是李健的手虽然被拉上去了,但他的脚下却有些无处支撑,只能跟着勉强攀在岩壁上,看起来就好像是狗爬一样一下一下地“蹭”上去,而他的另一手上此时还拖着阮健,这两个成年男人的分量,光光靠着李千江一个也不够。 好在上面的显然不只是李千江一个,胡子、江涛还有诺言甚至是方无道那部分侥幸逃出去的外地鬼们全都还在,这时候作为其中力气最大其实也只有力气能够拿得出手的诺言,也是有了用武之地,都用不着胡子他们帮忙,她一只鬼在后面拖着李千江往后拉——因为身高问题她的手也不够长不然可以直接自己过来拉李健他们了——就这么竟然直接就将这三人份一起慢慢带了上去。 可是这样的效率在随时可变的威胁面前,自然是显得过于慢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马沛然所设定的这个阵法本身阵型影响的结果,这一面被“削”出来的岩壁看起来不只是陡峭,严格算起来甚至是有些倾斜往上地,只不过因为不是特别高,也就没有形成那么明显的斜度——这也是刚刚阮健稍稍侧一下身体就那么容易晃荡开还把李健半边身体也拉开的原因,因为这个倾斜度他们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本来就没法贴在岩壁上。 而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上面这一边的“悬崖”也是略微凸出来的一块,这时候骤然压上了这么多的分量,这还不包括上面还站着的其他鬼,更关键的还是此时的岩壁原本就在分裂崩散的边缘,被这么向下一代,顿时就有了岌岌可危的倾覆感。 整个身体就趴在地面上的李千江自然最先察觉到了情况的危险,他一边冲身后的诺言叫道:“快、再快点,这里要断裂了,快把我拉过去,我身体没事的,扛得住!”另一边,又冲着下面的李健喊道:“叫阮健抱住你,你把另一只手一起举上来,这样我比较好拉!” 李健闻言也不敢怠慢,而且他的目光就正对着那正颤颤巍巍的岩壁悬底处,刚好看得分明,连忙对手上的阮健叫道:“上来抱住我,我要把手伸上去了!” 就像是面对李千江他们,他心里面有很多的疑问,但在这个时候全都放在了心里,等到逃出去了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了解,根本不急在这一时;而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对阮健解释的太清楚,只要他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就行了。 阮健听出他语气的急切,也干脆放弃了自己去攀爬岩壁的想法,先是用一只手抓住李健的左胳膊,另一只手去抱他的大腿,等到手腕勾住了大腿另一手才快速地伸过去两手抓在一起,然后依样画葫芦地重新攀到了李健的腰间。 嗯,这个过程还有最后的姿势比刚才还要不可描述,而且还是在李健的身体持续被李千江拉着上升的情况下,整个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只不过不管是当事者的两个人还是旁观的这些鬼,此时都更关注于安全的问题,江涛他们在后面此时还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下,想要给这边减轻负担。 但是如在预料中的崩裂还是到来了,地面上的裂缝刚开始只是一条细缝,却在飞速扩大,眼看着前方一大片崖头就要裂开坠下去。 李千江此时无暇他顾,江涛便很自觉的接替他担负起了统筹安排的重担,回头对着百里还包括方无道他们说道:“我们现在必须要去帮他们,你们有没有谁的能力可以在这时候起作用,这个时候还不快站出来?” 方无道身边一只模样十分年轻的青年男鬼有些腼腆地举手说道:“我能够控物,不过我担心太大太重的话我会支撑不住。” 百里立刻便道:“这点交给我,你只管去做就行了。” 江涛又问道:“还有呢?” 这时候李健终于被李千江拖到了崖头上,他两只手都攀了上来,脑袋蹭了蹭也挤了上来,脸贴着那地面却蓦然有一种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嘎嘎嘎…… 轻微却又有些莫名刺耳的声音响起来,顿时吸引了所有鬼的注意,刚刚爬上来一点的李健也望了过去。 “不、不不……不!!!” 只见到他们几个所占据的崖头这一块土地整片裂开,与整面岩壁分割开来,而原本平坦的地面也瞬间往下倾斜,李健不得不用右手在地面上砸了一个坑然后猛地抓住,才算是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在第一时间滑下去。 尤其是这个时候一方面有着除了抱着他的腰几乎可以说就是吊在半空中的阮健往下带,而原本稳稳站立在地面上的诺言和趴在地上拉着他的李千江这时候随着这一片地面的倾斜也有着向下滑的趋势,李健悲催地刚好被夹在中间,险些第一下就被直接顶了下去。 不过只是倾斜了一会儿便停住了,眼看着要下降的趋势也顿住,这当然不是因为这里还和那岩壁“藕断丝连”,而是后面站出来的鬼在起作用了。 方无道等跟着李千江他们一起跑出来的外地鬼也并没有全部都留在此处,有一些还是不管不顾地就离开了此地,李千江他们也没有强鬼所难,任由他们离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也很难阻止这些鬼,虽然他们的力量大多很弱,可是真要是激起了公愤,那恐怕连原本会倾向于他们这边的方无道等鬼都会跟着倒戈,这也算是一种正常的权衡之下做出的选择吧。 而留下来的这些鬼,虽然有些早已经没有了什么能力,但也有比较实用的,像这只年轻男鬼的控物,正是他的能力在这块崖头眼看着就要往下坠落的时候定住了他,也避免了李健他们两人两鬼直接跟着“坠石”的结局。 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力量有限,光凭他的话肯定是没有办法定住这么大一块石头的,还是在百里的帮助下才最终成功。 小萝莉此时的神情也显得很吃力,毕竟今夜她的消耗同样不小,此时虽然恢复了一些却有限,而就算是他们这样拼尽全力,也只能这样堪堪定住那倾斜的巨大石块,就算想要将其拉近一点儿都做不到,更别说翻转扶正了,而且这么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不过这种时候又有鬼站出来了,能够跟着方无道留下来的这些鬼本来就算是一些比较有“良心”地,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就算是出于一腔义气也会站出来尽其所能,更别说李健、李千江本来就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了。 这一次出来的鬼是一位女子,看上去三十上下,不过从眼角的细纹看起来恐怕实际年龄要更大,容貌看起来也是风韵犹存,身材则更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般,她的表情刚毅而勇敢,还带着几分自信,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微微笑着沉着说道:“我可以操控植物……”她也没有废话,话才说着,双手已经伸出去,做了两个翻手的动作。 她这里自然是没什么变化,可在李健那边,众鬼却看到那边地面上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一条条根须状的长条,这些长条其实并没有多长,只伸出了一点儿就停住了,而后在女子这边做着往后拉扯的动作时,李健他们所在的石块便真的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在慢慢地回正不说,还越来越向他们这一边靠拢过来了。 方无道立刻提醒道:“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最好尽快把他们都接过来!” “我知道……”女子说着,却无奈的苦笑道:“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子了,剩下的要看他们自己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这样对她的消耗很大,而且同样不可能持久。 不过根本也用不着他们提醒,李健他们这边早就已经开始自救了。 诺言两脚都直接踩进了地里,踩出了两个深坑才算是将自己的身体定住,然后她往后仰着身体,继续拉着李千江,李千江也跟着拉拽着李健他们,总算是让后面的阮健也能够爬上这块地了。 这时候也正好地面被重新扶正,这为李健和阮健爬上来又提供了方便,诺言和李千江先是帮李健爬上来,然后李健再拉了阮健一把,终于都站了上来。 这时候这块大石又震颤了一下,李健的视线一直没忘记注意观察江涛他们这儿,自然看到了有一男一女都在对着这边,像是他们在定住这石块一样,而他们此时的表情可都不妙,同样的还有旁边的百里小萝莉。 他当机立断叫道:“我们跑过去,抓紧时间!” 两人两鬼都转过身去立刻狂奔起来,但不知道是刚好到极限了,还是他们此时突然的行动加剧了石块的下沉,那边控物的男鬼已经先一步支撑不住,控制植物根部拉扯的女子也只在勉力维持,而百里在瞬间放弃了男子将自己的buff加到了女子身上,只是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但是植物根部的拉扯也只不过能带到石块的一边,反倒使得石块更快的向着另一边倾斜下去。 好在这石块上本来就没有很长的距离,此时两人两鬼都已经跑到了边缘,堪堪在倾覆的瞬间,四道身影同时跃起,向着这边跳过来。 也就在石块闷闷坠落的同时,控植物的女鬼也跟着坚持不住,身体一瘫软倒了下来,刚好被一边的胡子抱了个满怀。 “不好,这里也要裂开了,他们要是跳上来……”虽然江涛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原本就在崩裂的地面,如果再多了这四个身体的重量,哪怕李千江和诺言作为灵魂体本身是没有多少质感,会轻上许多,恐怕结果也会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在一瞬间便让这一块如刚刚的崖头一样崩裂开来。 “这个时候就看我的吧!”这时候方无道身后又一只鬼站了出来,虽然只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的少年,但不管是表情还是果决的行动,都让他显得胸有成竹。 方无道回头看着他,却略有些诧异,像是在奇怪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样。 少年却根本没有理会别鬼的目光,只见他双手猛地一摆,然后又突然扬起,他们这边还没有感觉什么,在李健他们四个身后突然就凭空扬起了一阵狂风,竟然在随后直接就将那四个在空中无处借力的身影一齐“刮”到了他们这边来。 “啊”、“啊”、“啊”、“啊”…… 伴随着四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李健他们再次重新接触到了地面的实感,都如劫后余生一般,可紧绷的神经却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这里不可久留,全都跑!” 李千江站起身来,话音刚落,这统共二十道身影就像是同时听到了号令枪响,朝着同一个方向开始了狂奔,竟然保持着十足的默契。 而身后的地面,在这时候则开始一寸寸的瓦解、碎裂、坠落,紧追着他们奔跑的脚步,同时包括下面的岩壁,都出现了一条条肉虫一般的持续蠕动的裂缝,在可见的时间内恐怕就要完全崩塌。 这是他们最后的生命冲刺! 第四十五章、劫后有余生 轰轰轰…… 砰砰砰…… 塌陷、沉没、坠落、撞击……这是李健他们身后不断重复着的节奏,而那土地分裂的趋势一直蔓延追逐着他们奔跑的脚步,一群人鬼毕竟是有快有慢,有的实在是速度有限,跟不上大家的脚步,也同样奔跑不出这波及的范围。 不过此时他们倒更像是一个整体了,甚至不用李健他们特意去说,也立刻有鬼站了出来,以各种方式帮落后者一把。 实际上这些鬼的奔跑速度虽然不见得都能够像是李健曾经碰到的那个火野鬼(也就是蔡启智他父亲)还能够借助风势来得快,但比起一般人来也要快多了,不过李健和阮健都不算是一般人,就算他们这时候都有不小的消耗,可是潜能爆发之下,原本就不错的体力和速度就起了很好的作用,此时都根本用不着鬼帮忙,最起码他们只要一直保持着速度,就能够保证自己在危险区域之外。 要知道以前的李健虽然从来不曾以身体素质尤其是耐力支撑,但是短期的爆发力却也是很出众的,甚至一度要被拉去练一百米跑地,而现在从这个地方跑出整个塌陷可能会波及的范围,漫说一百米五十多米应该也足够了,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肯定还是要尽快离开这村子才行,所以他现在完全可以不考虑之后拼尽全力去跑,有些鬼都还被他甩在了身后呢。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那控风的少年展现的好机会,如果此时多了风势相助,他们的速度顺风下也能更快一丝,不过他和之前那一男一女一样都消耗过大,这个时候还得要靠着方无道、江涛他们的帮助才能够跑起来,实在是没有余力了。 就这样相互扶持着、靠着个体和团体的力量,他们很快便跑过了五十米开外,这时候后面的动静也渐渐地小了,不是因为追不上他们,而是慢慢地似乎就停住了。 实际上刚刚在李健他们四个成功被搭救过来之后,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危险时期便已经渡过去了,现在也算是在预料之中了。 李千江这时候也松了口气,将背上的控风少年放了下来,这少年身体很轻盈很单薄,看起来风一吹就要飘起来一样,倒是没有给他造成什么负担,所以他此时只是稍微歇了口气便接着问道:“刚刚让你们把那些人放到这附近的,你们放在了哪里?” 他问的却是王生和胡子他们,王生指了指前面一间房子说道:“就在那里了啊……” 众人鬼顿时看过去,却见到王生指的是旁边两间屋子之间的一个小巷,光照背处的阴影中,隐约倒的确看到有几条身影在地上躺着。 说起来,这个村子在此前一直显得很平静,就好像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惊动他们一样,这一方面是这里的动静实则一直控制在一定限度下,并没有太过惊扰他们——还有就是之前那程明派鬼来探查安置幽魂那个宅子情况的时候就同时让手下想办法控制住村民。 但到了这时候,这么大的动静已经不可能瞒得过整个村子了,更何况也没有鬼再来堵塞他们的视听,随着李健他们走过来,就看到道两旁的村户都已经亮起了灯,烦躁的咆哮声、不安地惊问声还有嘈杂的议论纷纷响起来,还有些村民干脆跑了出来看热闹,好在他们看不到李千江他们这些鬼的存在,只看到李健和阮健两个人。 两个生面孔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自然会引起怀疑,所以他们不免朝着李健他们多看了几眼,阮健反应很快,从怀里掏出了证件来说道:“警方办案中,你们最好都各自回家里,如果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稍后我会让人来找你们的……” 这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和尚村”了,村里的居民放眼看过去竟然看不到几张女星的面孔,基本是看着四五十岁的闲汉,而这些家伙看到阮健和李健两个有恃无恐,阮健身上也的确有一种气势在,很快就有许多人又缩了回去,没缩回去的也不敢再往这里多看,只是悄咪咪旁观起来。 这倒不是他们这么容易就相信了阮健的话,而是不管真假,他们都不想要找惹上麻烦,而且万一是真的呢?他们这类平常就是混日子的人都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可就最怕被警察什么地盯上了。 这时候李千江他们已经走过去到那巷子里,李健和阮健虽然奇怪这些是什么人——阮健都能够看得到了,那肯定就是人了,但还是跟着走过去。 阮健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李健也正有此问,转头看向了李千江,哪知道李千江却不说话,只拿眼睛直勾勾盯着阮健,他便也看向了阮健。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阮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不会在说,这些人和我有关吧?” “那这么看来,他们应该不是和阮健一起来的了,可能是跟在他后面过来的?”李千江冲李健笑了笑,也很快将事情理清楚。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他原本之前看到阮健的这几个手下的时候,还在奇怪阮健跑去了哪里呢。 “难道是……”而这时阮健想着,便主动先走过去蹲下身查看起来,发现果然是自己那四个手下,顿时又苦笑起来,基本能够猜到他们当时并没有被自己吓走,反倒是紧随自己后头过来。 虽然他的反侦查意识很强,但是这一次过来本就是心事重重,而且更多注意的是自己前方的情况,这四个又都是他手下的干将,能力也是不俗,在他不备的情况下悄无察觉的成功尾随上,好像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只是他们这…… 见阮健回过头仰看着自己,李健耸了耸肩,说道:“你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过多久他便转述道:“江涛说了,他们当中有擅长催眠的,只是让他们都进入了深度梦境而已,至于怎么把他们搬过来的这就不清楚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他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确定起来,实在是看着这垒在一起的几条身影,还有被阮健翻转过来后,有的手上似乎还有些磨痕,这怎么看着也不能说没有问题的样子。 当然“大碍”是的确没有的,阮健确定过呼吸脉搏,也做了简单的检查,这方面对他是小菜一碟,很确认四人的确只是昏睡了过去,可看着身上一些狼狈的痕迹,衣服、皮肤都有些磨损,也能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搬运”方法,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了这已经等于是带他们脱离险境,这就很不容易了,还能多要求啥呢,总不可能还反过头来怪江涛他们吧? 想到江涛,阮健下意识想要去看,只是李健身边什么也看不到倒是不期然撞见了后面院子里有个人好像在偷偷往这边看。 他视若无睹,对李健说道:“跟他们说,把他们唤醒吧,剩下的我来跟他们解释。” 李健苦笑一声,回过头正要跟李千江说,却突然一拍脑门,霎那间灵光一闪一般,叫道:“啊呀,我差点忘记了两个人,魏天师和陆风痕他们……” 李千江撇了撇嘴,倒也不觉得奇怪,而且这件事情不怪李健,莫说是他,他们几个不也都忘记了么,当时的情形,也不可能想得这么周全,而且就算过程中真的有想起来过,但是……人(鬼),总是自私地。 或许这么说有些不好听甚至太真实,但这就是事实,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任何选择都没有应当不应当,质疑也就更没有必要了。 “你不用担心,”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蔡姐笑道:“他们两个人也没事,就在这后面待着呢。” “啊?”李健有些傻眼,转头往蔡姐扬下巴的方向看过去,因为周围都有亮光,这种环境下他勉强还是能够做到夜视地,只是之前没有想那么多,现在仔细望过去,的确就注意到了在阮健这四个手下的身后面,还躺着两道身影,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魏天师他们师徒两个了。 他放松下来,有些欣喜,可又十分疑惑,“你们刚刚也把他们救出来了?” 这不太对啊,他们哪来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事,更别说这魏天师两个之前可是被他们留在了那个深坑那边,首先他们得跑到那个院子里,然后还要从那个深坑里将其“打捞”起来。 胡子解释道:“这件事情吧,跟我们没关系,反正我们上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他们两个安然无恙地待在上面了。” 李千江也在旁补充道:“安然无恙倒也说不上,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可能有骨折之类的毛病,或者甚至有我们看不见的内伤。” “这个……”李健面有难色,他现在都是对着阮健在说话,就担心有暗中在看的眼睛把他当成神经病或者是什么怪人,而魏天师他们两个光靠他一个很难扶到车上去,他看向了阮健。 阮健正等着他这边叫鬼唤醒平头青年他们呢,见状疑惑道:“怎么了?” 李健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阮健立刻便笑道:“没事,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好了,等下把他们叫醒过来,我让他们帮忙背到车上去,两辆车也足够了,肯定帮你平平安安送到医院去。” 魏天师他们师徒的情况可比平头青年他们危险多了,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更不可随意乱动,他们几个人一起处理的话的确会好很多。 李健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说道:“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刚刚不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么?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村尾那已经渐渐沉寂下去的地方,有些后怕道:“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六章、曲终人散后 “呼!”开着车行在回程路上,李健突然松了口气,“总算是,都结束了。” 李千江坐在副驾上,道:“现在确实能够松一口气了,不过……” “不过什么?” “哦,没什么……”李千江蹙眉摇头,他其实是想说有关于这些本地老鬼图谋的事情,其中仍然有一些疑问未能够得到解答,比如说那个地府空间碎片的存在,又比如说那个码头下得地宫,又是怎么回事,但这些问题现在就算提出来也没有意义,无法解决反而在这个大家都放松的时候增添烦恼,于是便展颜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要是被人看到的话,那可是严重超载了啊。” 此刻在车里的除了他们两个,胡子、百里、江涛、蔡姐、王生和诺言他们当然都在,而除此之外,在车顶上还挤着方无道等幸存下来的外地鬼,李健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以怎么样的方式站住地,或许其中有鬼有能力在起作用吧,反正李千江此时虽然提到超载,但他开车并没有感到很大的负担,想来这不只是鬼的“体重”一般都会显得比较轻的缘故。 也幸亏李健今晚开来的是一辆面包车,否则光光是带着李千江他们,就不够地方坐了。 这辆车当然是他跟别人借来的,也是因此之前因为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干脆就停在了村子外边,不然的话说不定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呢。 在将阮健的四个手下唤醒来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镳,魏天师师徒自然是交给了他们,李健这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两个人的问题,而且阮健也值得信赖,在确认那师徒俩并没有特别严重的问题——就算有也得去医院检查治疗他们也没有用,李健这边自然是要先把方无道这些在今晚也是起了大作用、最起码最后救他和阮健的时候就有功劳的外地鬼们带去见见鬼君竹了。 至于最后他们是不是要跟江涛他们一样被带回地府,那就由鬼君竹决定。 不过经过了今晚的事情,李健现在心情平静之后,原来多少有些抗拒的心思,现在反而变得坚定了许多。 成为狮城本地的鬼差,对于本来就要每日正常与鬼打交道的他来说,虽然肯定需要耽搁时间消耗精力,但一方面地府那儿也不可能“亏待”了他,另一方面将这份权力收到自己手上,也才能够真正安下心来,虽然也要相应地承担责任,不过正如李千江曾经告诉他过的,这阳间的鬼差千千万,出问题的毕竟是少数,只要按照正常流程走、正常的规律发展下去,想必也就跟现在整天做面包看店没什么两样——习惯成自然嘛。 因为心中一片轻松,李健的精神状态不仅恢复过来还反到了巅峰,这一趟回程开得是又快又稳,比预计的时间还快就已经赶回了大学。 时间已经到后半夜,不过大学里的保安是有换班的,还没等李健按喇叭,看到那灯光照过来再看到他的车,保安便将安全门打开。 李健驱车慢慢进入校园,然后来到面包屋外停下来,接着便是上面的一条条身影先跳下来,他们才全都下车。 方无道看着这地方还有些奇怪道:“怎么是在这里?”大概在他的想法中,李健他们所在的就算不会是那种偏僻孤独的堡垒,也应当是比较僻静的地方,可这里面就算是他没有来过,四处看几眼也大概猜得到这是某处校园。 鬼差怎么会在校园里? 李健他们并没有急着回答,李健走过去将侧门打开,然后将他们都放了进去。 客厅的灯还是开着的,梅矛虽然一副很困顿的样子,却坐在旁边角落里电脑桌前在看着什么,而在沙发上则依然是大刺刺坐着的鬼君竹,电视并没有开,也不知道他一直对着电视这边看着什么。 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交流,那种尴尬的气氛还是到李健打开门的时候才有打破的迹象,梅矛立刻被惊动,转头看到是李健他们,笑着叫道:“你们回来了啊?” “你怎么,醒过来了?”李健没记错的话,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表现的很困了,后来眼看着他们都要离开只剩下鬼君竹和他在,估计是怕引起不适干脆跑进卧室里去了,怎么现在还反而跑出来了呢? “额,这个……”梅矛表情很尴尬,挠着后脑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鬼君竹却看着他们背后一个个走进来的陌生面孔,淡淡道:“把他们带回来做什么?” 或许只有同为鬼,才更能够深刻体会到面对着鬼君竹的时候,那种仿佛在骨子里深刻的臣服感,包括方无道在内,这些原本只是因为李千江所提供的“利益”而被吸引过来的外地鬼们,这个时候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种“势”的存在,根本不用怀疑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只要一个念头,恐怕他们就得灰飞烟灭了。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鬼君竹在阳间更多的也就是作为武器威慑一般,真要动手也不是不行但必须要考虑值不值得付出代价,显然只是对付他们的话,光靠着李健自己就够了。 李健右手腕上的冥界虫们今天晚上在马沛然那里吸收的黑气能量就算将那些撑不住膨胀溢散出来的部分扣除掉,也是一次“胃口大开”了,李健甚至怀疑它们接下去是不是要经过一次沉睡进化,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右手腕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这自然是很不正常,但从之前事情的发展来看,又不像是会忘怀的方向发展地。 关于这一点,他自然也准备问一问鬼君竹。 不过现在既然鬼君竹问起,先将方无道他们的处理办法确定好也可以。 只是这个事情都是李千江一手联络,李健看向李千江,就见李千江微微一笑,说道:“鬼君,他们其实都不是狮城本地的鬼,而是散落在本省各地,因为被那些老鬼蒙蔽,被骗至此处。而且他们大多都是因为种种缘故错失了鬼差牵引的机会,心中都已经悔悟,希望能够去往地府……” “哦?”鬼君竹不置可否,说道:“鬼差接引新鬼,是地府定则,自有其道理,没有被成功接引地,不管是故意还是意外,都没有重来一回的道理。如果破例,那就会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若不做,无法服众;可若是做了,那定则成为空文,将来就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地府还如何管鬼事?” 鬼君竹的话很不客气,如果是放在李千江身上,他这么说方无道他们肯定会反驳,但此时一个个竟像是鹌鹑一般低着头,只唯恐鬼君竹会太过注意他们。 这十几条身影满满当当已经将侧门关上后这算不上宽敞的客厅空间挤压了,若非是灯光照耀不到他们身上,恐怕地上已经成了黑压压一片阴影。 李千江犹豫了一下,以劝谏的口吻说道:“这个,其实今夜他们也是帮了大忙,算下来,也能够算一个将功折罪吧?” 李健瞥了鬼君竹一眼,又看了看李千江,虽然他们俩的表情都很自然,但他却暗地里撇了撇嘴,前面还罢了,到这一句话这俩的想法就已经暴露无遗了,根本就是在合伙演戏让方无道他们往套里钻。 虽然鬼君竹说的话也并不是虚言,但李千江直接将方无道他们之前因故没能够去地府定性为“罪”,也是够可以的,这样一来他们的地位一下子就处于弱势,帮忙反倒没讨着好来了。 说是这么说,太过分应该也不至于,大概主要还是担心他们会以为自己是居功而入地府,才提前敲打提防一下,普通鬼的待遇还是能够得到地,或许就比江涛这种自带光芒的会差一点吧。 果然这些鬼听了鬼君竹的话,配合着其瞬间刻意爆发出针对性地威势,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再听到李千江的话,又不禁纷纷感激起来,只是不敢抬头留在心底而已。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完毕,鬼君竹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情上浪费太多心思,沉吟片刻之后,却是看了李健一眼,突然笑道:“不管怎么样,他们算是在你的地盘上闹事,我现在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第四十七章、尘埃落定时 “啊?”李健愣住,没想到鬼君竹最后还把皮球踢给了自己。 而且什么叫做“我的地盘”?之前在那边跟他们说自己是鬼差,那是一时权宜之计,当然也是他决定回来要跟鬼君竹商量确定的事情,但这不是还没开始说么? 不过再看到李千江传过来的眼神,他心下又明白过来,鬼差的事情,鬼君竹从一开始就表示出了自己的意愿,或许是怕麻烦,或许是确实觉得他合适,而李健要做的其实不过是接受而已,就当是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吧。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看着那些被鬼君竹吓得都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外地鬼,心里莫名觉得好笑。 这些家伙还真是被带进了沟里啊,虽说这其中鬼君竹自己所带来的威势占了很大作用,但这些家伙也的确是自己吓自己了。 或许他们过后会想清楚,不过到那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了,至于现在嘛,他也没必要跟他们解释清楚,而且趁着这个时候“练练手”似乎也不错。 “那个……正如千江说地,这一次也是靠着他们,我跟阮健才有机会幸存下来。甚至应该说,之前在那地下,没有他们那些同行者的牺牲帮助,我们这一次去也会很危险。当然……你们现在也幸存下来了,总体上我们算是互惠互利吧。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自主选择的权利,是要等到下元夜,跟着一起去地府,还是继续留在阳间,过回你们原来的……日子?” 李健的语气和态度与鬼君竹可是完全不一样了,而且这时候鬼君竹也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气势,这让方无道他们身上的压力骤然松了下来,听着李健的话,也不禁抬起头来看着他。 李健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当然知道千江他跟你们一开始说好的,是要让你们一起去地府,你们也是因为有这个意愿,才会愿意帮助我们。不过这种选择不管是对我们还是你们,都是需要再重新考虑的事情吧,毕竟当时的情况,你们的选择也没有太多,所以我现在才会重新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你们再做一次决定。如果你们依然坚持原本的选择,那就简单许多;如果你们选择要回去,现在也就可以离开……” 李千江这时候补充道:“鬼君所说的当然都是真的,也抱歉我之前没有和你们说清楚,你们的身份毕竟和那些刚死之后、被鬼差直接牵引过去的新鬼不一样,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才会将你们的待遇有所降低。不过去了地府之后,能够给你们带来的好处,绝对远远超过这一时的损失,而且那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严格的差别待遇,说是待遇降低但是实际上,也不一定,呵……总之,你们只要能够在那儿平稳度过一段日子,在那里混熟了,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那不仅是适合我们鬼类的环境,而且周围都是和我们一样的……鬼,不管怎么样也会比你们生活在这阳间,要更加自在吧?” 众鬼都在心里忖度起来,如果只是李健和李千江在,他们这时候就窃窃私语讨论起来了,不过考虑到李健他们背后还有一个鬼君竹,他们终究压抑了自己的这份讨论的欲望,只是偶尔几个眼神交流。 其实此时他们心里都是意动了,虽然如李健前面说的,他们原本的选择是在无可选择的情况下,暂时相信李千江而做出的一种“交换”,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们当然可能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毕竟这么些年下来都自由自在惯了,谁又知道去了地府会不会有所拘束? 不过李千江说的也没有错,去地府对他们也有好处,不仅环境好同类多,而且在阳间的单调无聊,到了那里大概也能得到解决了吧? 阳间的孤魂野鬼最大的问题,不就是“孤独感”么,大部分滞留在阳间的鬼,如果不是因为在时间流逝中、在精神崩溃之前可能就已经消亡了,或许真的会变成一个个定时炸弹,哪怕不能直接接触到人,也有其他的办法给阳间带去各种麻烦——某些无法用现代科学解释的事情,便未尝与这个没有关系。 “我……还是决定去地府!”方无道抬起头来,一字字、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最终决定,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而在他之后,一众外地鬼也纷纷表态,十几只鬼在此时的意见高度一致,看起来倒好像是李健他们刚才的话白说了一样——毕竟什么结果也没有影响。 当然实际上不能够这么看,至少李健和李千江都看得出来,此时的众鬼绝对比之前要更加诚心,这也是鬼君竹把皮球踢给李健的原因,他和李千江负责搭台,真正“唱戏”、施恩的则是李健,而在这个过程中,也是在让李健最快地代入到鬼差这个角色身份中去。 “好了,既然已经谈妥了,那现在你们就先到一边去休息吧。”李健说着,回头望着鬼君竹,问道:“距离下元夜还有好几天,非得要把他们留到那个时候嘛?” “这不是你说要留的吗?”鬼君竹摊一摊手,一脸的无辜,看到李健眼睛里冒出了问号,又突然笑起来,摆了摆手说道:“你觉得,他们这几个没有我带着下去,能够平安到地府报到吗?” 李健对于地府的架构毫无了解,不过想也知道,能够有“鬼君”这种存在,即便说那儿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划分,也不可能连正经的规制都没有,既然有体质那自然有规矩,有规矩自然要遵守,而按照地府的“惯例”,鬼差接引新鬼通过“鬼门”入地府之后,还会有专门的接应者在里面等着,但如方无道他们一进去说不定就会被认出来,毕竟他们和江涛、王生这类新鬼的差别还是挺大的,普通的鬼当然察觉不出来,但是地府的“接引者”自然有办法。 鬼君竹又说道:“更何况现在你还不会开‘鬼门’,如果要我亲自开‘鬼门’把他们送过去的话,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太浪费也没有必要了,那还不如等到下元夜,跟江涛他们一起带过去。何况就这几天而已,一晃就过去了……” “开……‘鬼门’?”李健眨了眨眼睛,瞥了一眼李千江。 李千江耸耸肩,说道:“别看我,我又没干过鬼差。” “噗嗤”胡子突然笑出声来,也不知道突然戳中了他哪个笑点,李千江瞪了他一眼,李健干脆没理他,盯着鬼君竹问道:“这个,开‘鬼门’是什么操作,有什么要求吗?” 鬼君竹慢悠悠解释道:“一般的鬼差,需要借助外物,才能够暂时打开‘鬼门’,这个过程中会消耗物品的能量还有自己的力量,所以大部分鬼差,都会先将新诞生的鬼集结起来,再放在某个阴气甚重、如月圆之夜的夜晚,一次性都放进‘鬼门’中,这个过程究竟持续多久,也要看鬼差的能力,再根据这个能力决定一次能够放多少鬼、就先去抓多少鬼。不过你不同……” “是因为……”李健的反应很快,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腕。 鬼君竹微微一笑,“不错,就是因为它,它原本便是能够沟通阴阳的桥梁,所以我只需要教你开‘鬼门’的方法就行了。” “额,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鬼门’该不会是要开在我身上吧?” 鬼君竹点点头,“很聪明,也算对了吧,不过最好是在你身上找一个有孔洞的地方,容易直接连接到地府。比如……”他的眼睛在李健鼻子、嘴巴上转了一圈,突然就转到了下身,然后还往后看了一眼。 李健也跟着回头看了眼,这个地方自己身上的洞貌似只有一个? 还好鬼君竹的目光很快便收了回去,然后又转回了李健的嘴巴处,“那就嘴巴吧,这个地方正好合适,本身就具备阴阳勾连的特性,对于你这样的生手来说,最为合适不过了。” “一定要这样吗?”李健皱了皱眉,想了想自己用嘴当“鬼门”然后把那些鬼都“吸”进去的情景…… 鬼君竹也皱眉道:“鼻孔或者耳孔连嘴巴都不如,不然你难道还想用下面……” “别、别别千万别……”李健差点没捂住自己的屁股,他可没有什么特殊爱好,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一想想竟然觉得嘴巴还真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那么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做到一点,就能够基本胜任鬼差一职了。” “是什么?” “找鬼!” 李千江道:“就是一旦有新鬼形成的时候你要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且赶过去,再把他收回来。” 李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么看来鬼差也就做两件事,找到鬼、送去地府,加起来也算是一件事情。 “不过这个需要慢慢培养感觉,也急不来,你多锻炼几次就好了。”鬼君竹笑一笑,看着李健还在自己身边奇怪道:“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先去休息?这些事情后面可以慢慢谈,不用急在这一时。” 此时胡子跑去电脑边和梅矛商量着什么,看着电脑屏幕表情都有些兴奋,似乎看到了什么好消息;江涛、蔡姐、王生和诺言则在另一边静默着休养,百里则是坐在鬼君竹旁边,虽然现在恢复鬼身没法做侍女奉茶的事儿了,鬼君竹也暂时喝不了茶了,但她似乎习惯了这个位置这个姿势;至于方无道等外地鬼,还真就走到了另一边的角落也休息起来,哪怕鬼其实并没有“疲惫”这个身体概念,但他们的精神意识确实都有不同程度的消耗,这个过程就需要静养恢复。 其实如果说是在外面的话他们这些损耗大概率就是补不回来了,哪怕是在阴气最重的时候,也只能堪堪与本身每时每刻的消耗持平,但在这个面包屋里,他们却提前感受到了一个合适他们生存的环境到底有着多么大的裨益,就在这短短时间内竟然感觉到体内有慢慢充盈的感觉,这种惊喜感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小声bb了起来,甚至都顾不得鬼君竹带来的压迫感了。 而在客厅中央这边,除了百里和李千江,就是鬼君竹和李健一坐一站正对着面。 听到鬼君竹的话李健好像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是还有一些疑问想要问您,如果不问清楚的话,我可能也睡不着。” 鬼君竹淡淡道:“你问吧,还是一样,能够告诉你的,我自然会说。” 一边的李千江耳朵也竖了起来,岂止是李健,他也有一些问题憋着想要问一问鬼君竹呢。 “那些老鬼们培育了一只幽魂,还有其伴生物,它们……现在在哪儿?” 第四十八章、冥界虫异变 “你说的,是这个东西?” 当鬼君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圆球的时候,李健和李千江都愣住了,众鬼的目光也一时间都被吸引过来。 实在是他手上这东西,一拿出来就散发出一种对于众鬼而言,堪称致命吸引的气息,这就好像是一个贪吃鬼遇到了最丰盛的佳肴,想要不注意到都难。 胡子他们还算克制些,那些蹲在一旁“休息”的外地鬼们,已经有一阵吞咽唾沫的声音传来,得亏了他们鬼多又是挤在一起的看不清楚是谁,可以掩饰一下。 当然这时候不管是鬼君竹还是李健他们都不会把心思分在这些鬼身上,李健望着鬼君竹手上的东西,有些不确定道:“这个,怎么和我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这真的是那个……幽魂吗?” 鬼君竹轻笑一声,说道:“同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自然是不同的样子,也会有不同的作用,这也算是我此行一个意外的收获吧。” 虽然鬼君竹去的时候除了李健这边,没有再对谁表露过身份,但是李千江他们之前看到魏天师师徒二人的情况就猜到鬼君竹可能已经去过了,只是现在才得到证实,所以并不算是意外,而有关于“幽魂”的事情,除了李健和诺言知道,李健也还没来得及和其他鬼详说,故而包括李千江在内,此时都是有些不明所以。 李千江更是少有的露出了进退失据的表情来,讷讷道:“鬼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感觉、我感觉我体内……” “很有吸引力是吗?”鬼君竹瞥了众鬼一眼,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只有一个,根本不够大家分。” 李健:“……”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欠揍呢? “对了,不是还有个伴生物么?” “当然是将它们融为一体了,这才是,这东西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李健直接无话可说,不管魏天师说得再头头是道,不管那马沛然用此物到底是有什么目的,鬼君竹说他最了解这东西的真正用法,任谁也无法反驳,尤其是现在眼见着那玩意儿在他手中直接变了形态一样,虽然看起来更加不正常了。 鬼君竹又说道:“今天晚上辛苦你们了,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既然没什么事情了,就各自散去休息吧。要是还有什么事情,那就明天再说,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李健点点头,回头却看着李千江又走过去找上了鬼君竹,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但他现在就算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精神也有些支撑不住了,赶紧去洗个澡睡觉才是正道。 至于方无道等鬼众,连江涛他们都没有正经睡的地方,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想的,况且光光是呆在这里面的环境就足够他们休养恢复,现在就算是要赶他们走,得了好处的众鬼估计都得想着求着留下来了。 现在面包屋里人身的除了梅矛就只剩下李健自己一个人了,这到是个大大的利好,至少洗手间没人抢着用了。 洗完澡刷完牙,李健换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客厅里李千江似乎还和鬼君竹在说着什么,两鬼的表情都有些肃然。 他心中纳闷,突然却是想起了李千江之前在路上就隐约提到过一些什么,似乎是事情还未完全结束之类地,再仔细想想,今晚发生的事情的确还有很多地方有可虑之处,还有一些仍然无法解释的地方。 当然了,真要较真的话,哪怕一件事情结束得再完满都可以从中找出一些错漏来,所以这些猜测在现在的尘埃落定时,反而不必急着去想,徒增烦恼而已。 这样想着李健也就断了继续去交流的想法,回卧室上了床,连微博都懒得刷了,直接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健却是难得赖了床。 要知道不管是以前鬼没来之前他每天早上的晨跑,还是鬼来了之后不得不赶着早起来打面做事,他的起床时间最初一般也不超过七点半,但是今天却是直到十点多快十一点的时候才醒过来。 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磨炼,蔡姐、梅矛在各自的领域——做面包和看店都能够独当一面了,再加上还有李千江、胡子他们做帮手,甚至连方无道他们都可以随时拉过来干杂活,而且用得毫无心理压力,这么一来李健虽然晚起了,但是整个面包屋的运作居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对于李健来说,什么看到大家没有自己也能够做得好而产生失落的念头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他从心底里压根就盼着这一幕啊! 这要是以后每天都是这样,那还不得爽死? 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不可能,虽然祖上出过地主,但那都是爷爷辈以前的事儿了,李健现在既不是地主命也没有地主身,就算心里很有咸鱼的欲望,身体也还是会很诚实的去一起做事,当然这种情况下偷懒那是不需要怀疑就会干的事情,实际上这么多鬼一起做事,在李千江的统筹安排下井井有条,等于是将同样量的活儿分摊成许多份,这样一来大家自然都会轻松许多。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还能够闲得住的也就是鬼君竹了,还是如同个大老爷一样靠坐在沙发上,既不看电视也没得茶品,就是坐那里闭目养神,展示一下存在感。 就连百里都跟着诺言一起过来包面包了,女孩子这种生物,无关年龄和时代的差距,总是能够找到共同话题聊得起来的,关系亲近最快的就是她们两个了,李健甚至已经能够预感到到时候诺言要跟着江涛、王生他们一起被鬼君竹先带回地府的时候,两个女孩依依惜别的样子了——不过也不一定,小萝莉那别扭的性子,嗯…… “老板,最近怎么没有做戚风蛋糕了啊?” 时间是下午三点钟,地点是在面包屋的店面上,问话的是一位穿着打扮极其性感成熟的小姐姐,说话很干脆但是声音很好听。 李健回过神来,看着在现烤柜转悠了一圈的小姐姐,笑道:“我们做这些东西都有轮换着来,还没有轮到吧,以后会有的。” “哦……”看得出来小姐姐样子很有些失望,最后还是买了一块高钙起司就走了。 李健看着她一扭一扭的丰臀,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我今天怎么感觉很不对劲,好像……” 他虽然性取向一向很正常,但是很少会直接盯着别的女生看,猪头像这种情况在他身上也是不存在地,所以他很多时候很难理解那些小说影视里面看到美女流口水或者是看到果体流鼻血的情况,那得是在山里面憋了多少年都快要憋出病来才会有的吧? 反正他自己从来没有过,但是今天从起来之后到现在,来来去去也有十几位女大学生,其中能招人眼的也有五六位了,要么身材不错要么是和这位刚离开的小姐姐一样样貌身材都不俗地,而他的目光也往往容易被吸引过去,这种情况放在他身上实在是太奇怪了,尤其是那种不由自主地感觉,这绝不是正常的自己! 想到这里,李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将右手抬起来,看了看右手腕上的虫纹圈。 大概是终于将那些吸收的能量消化完毕了,现在这些冥界虫们都恢复到了正常的体型,不过从颜色来看,比之前好像要更深一分,而之前他也没有太注意,毕竟没有用到它们的地方,现在想想似乎之前一点儿动静都没察觉到,就好像是小家伙们都沉睡过去了一样。 而现在这右手腕上却在慢慢的升温,上面的皮肤也像是被烫红了一样,李健咬了咬牙,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这点程度的难受他暂时还能够撑得住。 好在手腕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越来越烫,只是维持着这个温度,似乎是达到了某种临界点一样,而李健在最初的灼热痛感之后,渐渐也适应并习惯了下来,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皮肤,竟然开始蜕落。 他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店面内外都没有人,但他也不敢再坐在这里了,跑进了操作间、再跑进了客厅里。 “你怎么了?”鬼君竹看到他匆匆忙忙还用左手抓着右手臂跑进来,有些奇怪。 李健表情难看道:“这些冥界虫不知道又起了什么幺蛾子,你看我这手臂,竟然在蜕皮了……”正说着,手腕上一整张皮终于自动脱落了下来,但是里面并不是直接到血淋淋的骨肉中,而是一片白嫩的新皮,就好像是本就长成的样子,只是将外面一件“丑陋”的外衣脱去了一样。 而随着那层表皮退去,手腕上的温度也很快降了下来,李健看着手腕那附近一圈和周围对比鲜明的白嫩新皮,还有在上面愈加显眼的虫纹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实在不好形容此时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鬼君竹看到这里,哑然失笑,说道:“不要大惊小怪了,这是冥界虫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完成了又一次进化,甚至连带着帮你的身体也改造了一下,对你是件好事。” 听着这话李健更是哭笑不得,“这改造就改造,就改造这么一圈算怎么回事?等下被外面人看到,还以为我生什么病了呢。” 当然这个还是小问题,实际上现在天气转凉,李健只要换上一件长袖,既可以遮掩也符合天时,没人能说什么,他真正担心的是一点,先是彼岸花,现在这冥界虫“也干了”,这自己的身体就这么被它们来回改造下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时候电脑桌旁的胡子却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李健李健,快过来一下,我们订的货好像到了,你最好看着一下手机,到时候帮我们去取一下吧。” 李健看过去,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额,这是真的要开始玩直播了么?” 梅矛已经去分店看店去了,这胡子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守在电脑前,原来是在等这个。 “这不是本来就定好的事情吗,”胡子奇怪道:“你现在该不会又反悔了吧?” 李健摆摆手,说道:“那倒没有,而且这事情也是你们自己去瞎折腾,我是不想奉陪地。” 胡子倒也没劝什么,毕竟李健能干的事情梅矛基本也能干,而且到时候这直播间真的火了的话,想要拉他过来帮忙还是问题吗? 李健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现在想想还是先去换件长袖衬衣来,把手臂这里遮掩一下再说,至于这一次变化到底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再看看吧。 第四十九章、千江的疑虑 “你不洗澡吗?”李健看着梅矛他们收拾停当准备要出去,不由问道。 梅矛摆了摆手,显然这个时候完全没想理会他,因为他的心思完全专注到其他方面去了,“这一跑出去又要流汗,我等回来再洗吧。” “那把钥匙带上吧,你们要是太晚回来,我估计已经睡着了。”李健说着,把店面上的备用钥匙拿出来递给了他。 现在时间十点半,梅矛应该是得到了胡子的通知,知道直播设备已经到了——快递还是李健帮忙过去拿的呢,所以稍稍提前了一些回来。 当然了,这个点也完全没有问题,李健再看一会儿也要关店洗澡睡觉了。 但是梅矛他们此行出去,就算是第一次的试拍,肯定也不是立刻就能够回来的,李健可不想要到时候还要被吵醒来帮他们开门。 梅矛奇怪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不至于吧,你睡着了千江他们不还是在么,可以让他们给我们开门啊。” “额……”李健表情一滞,这个他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反应过来,此刻便有些囧。 梅矛轻笑了声,甩一甩长发也不以为意,然后转回身去拍了拍正在摆弄自拍杆的胡子,笑道:“我们走吧,先去找好地方。” “诶,不用,我跟你说我之前下午的时候就出去周围转过一圈,已经看好了一个地方……”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两个渐行渐远,李健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有些失笑地回头对李千江问道:“你干嘛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啊?” “他们胡闹,我跟着干嘛?”李千江翻了个白眼,和李健还抱着几分期待不同,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什么直播,或者说他本身对直播这一类的东西就没有什么好感。 或许是生前经历的原因,李千江虽然平素很爱开玩笑也很能开得起玩笑,但对于那种真正的笑话是极看不过眼地。 不过谁都有自己选择的自由,何况在他看来胡子他们也是一时好玩,让他们去试试找点乐子也好。 “不过胡子倒还好说,光头佬他这样,太晚睡觉的话第二天起来会没精神的吧,确定没有问题吗?” 李健只是笑笑,李千江说得的确在理,不过面包屋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在全是鬼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没办法去请工人来,他也没有道理都指着蔡姐他们来做事啊,当然了这本来就是双方面的事情,不过少梅矛这个把帮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面包屋里最重要的人还是李健和蔡姐,至于梅矛就算睡到中午起来,只要下午能够赶到分店那里去看店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了……“先让他们试试吧,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如果最后还是没什么戏,只是自娱自乐的话,那也没必要一直玩下去了,对吧?” 李千江点点头,又说道:“那魏天师那边,明天要去看看么?” “还是去看看吧,他们这一次也是很不容易了,现在没事了我们也能放心了。”李健说到这里,也是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魏天师这俩师徒从开始到现在,竟然真的“化敌为友”了,当然了之前的敌对关系夸张了点儿,现在要说“友”也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不过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去医院看看。 至于面包屋的营业,在一个时间段内少个把人、鬼问题也不大,又不是一股脑儿全部跑过去,事儿还是照做地。 当然了虽说梅矛和魏天师他们有着牵扯,但是鉴于梅矛现在这副肉身的由来,对于那两师徒实在不是什么好记忆,估计梅矛也不会喜欢见到他们——在面包屋的时候平常见面是一回事,专门去医院看他们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他肯定不过去的,还有蔡姐这种没什么牵扯的,大概李健、李千江他们两个固定,再看看其他鬼有没有意愿再决定。 时间最好是定在上午到中午之间,那个时候只要主店营业,店里有着梅矛、蔡姐他们“坐镇”,也就足够了。 “对了,你昨天晚上,跟鬼君竹又说了些什么?”眼见着李千江转身要回返,李健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过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指望他会回答。 李千江却笑着很坦然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谈一谈这一次的得失,还有……一些尚未得到解决的问题。” “尚未解决的……问题?” 李千江干脆坐下来,准备好好跟李健说道说道,反正现在经过了一日一夜的缓冲,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对李健说道:“对啊,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马沛然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为什么要对狮城做这样的事情,我总感觉,他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带着很仇恨的语气,这很不正常。” 李健说道:“马沛然的来历,我已经委托阮健去查了,不过我倒觉得,还是别抱希望的好,他很可能不是本地人,阮健那边不一定有什么消息来源。” “查不到也没办法,而且人都已经死了……这样一想,我又觉得有些不真实,你觉不觉得这一次解决得,好像有点过于简单了?” “过于简单?”李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还真巴不得我们其中有谁彻底死了,才算是不简单?” 这一次他们说是死里逃生也不为过,虽然他们这一伙倒是没什么折损,但是那些外地鬼八九成都殁在其中了,收获最大的反倒是冥界虫——也可以算是李健自己,还有鬼君竹了;他们一伙中最倒霉的自然是魏天师师徒,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静养呢,根据阮健传来的消息,身体倒是没有大碍,但是确实伤筋动骨了,道家虽然养身却也不是培养出什么钢筋铁骨来,这种情况下修炼的功法最多让他们能够恢复得比常人快些,躺还是要躺地。 当然了,最惨的还是马沛然以及那些老鬼,不仅全军覆没而且谋划全部失败了。 如果要以一场战役胜负来衡量这一次的结果,那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将那些消亡的外地鬼都划分到李健他们这一阵营的话。 李千江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从我们之前所看到的种种讯息来看,对方的谋划很大,而最后不管是那个鬼君所说的地府碎片空间,还是码头那边的地下深宫,这些疑问都没有得到解决。我当然希望我们这一次是直接打死了敌人,让他们的计划也胎死腹中,但就怕还有谁藏在后面我们不知道的,若是等到了下元夜……” 李健有心想说李千江是在杞人忧天,却又不得不说,经他这么一说,这一次的确是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了,那如果真如同李千江所猜测的最坏的那种情况…… 第五十章、深夜直播间(一) “来,老铁们刷一波666啊,深夜直播间试开播第一天,我们准备吓你们一跳啦!”梅矛对着手机镜头比了个手势学着自己看直播时候看到那些主播常说的话说了一阵,又回头问胡子:“你这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这么远的嘛,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啊?” 胡子翻个白眼说道:“很快就到了你急什么,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对我们这第一天的直播有利,能够开个好头,就算多走点路又算得了什么?” 梅矛也翻了个白眼,哼道:“你当然无所谓了,我现在这身体可有些受不了。”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他的长发飘逸起来,因为将大把的头发扎在了后面成一个马尾辫,不至于散乱,所以此时他穿着一袭白衣还真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当然了这种情况真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估计只会当成是鬼来了。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他们这新开的直播间清清冷冷、几乎一个观众都没有,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刚刚确实有两三个用户不知道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还是怎么回事跑了进来,但是梅矛当时一阵激动多喊了几句竟然直接将人吓跑了,还被胡子取笑了好一阵呢。 而不管有没有人看到,梅矛此时的感觉却不那么有仙气,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道:“早知道带件外套出来了,没想到这边风这么大。”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季节了,我看你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回头看着梅矛那骚包样儿,胡子口气有些酸。 梅矛能够在大学里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他的头发长长甩甩,但并没有多少娘气,说话的声音还带点儿低音炮,很有磁性,是现在那些女生最喜欢的类型,再加上这具肉身的相貌本就出挑——不然也不会被魏天师他们选做某个富豪的“附体容器”了,他的性格又很好很会说话,可以说能让异性喜欢的特征都占全了。 而自从胡子附上身之后,原本略显单薄的身体,在他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的锻炼下,居然还达到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效果,而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白色体恤比较贴身,就是不用脱衣也能看出点儿身材来,相信这副扮相在分店那边收银的时候肯定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诶我就奇怪了,你说你也来了这么久了,你又有着一副这样的臭皮囊,你说你怎么还是一个单身呢?” “什么叫做臭皮囊,我回去就洗澡了好不好?”梅矛说着又笑道:“单身有什么不好,女朋友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麻烦得要死,我才不想去猜别人的心思呢。” 胡子无语道:“那你可真是注孤生啊,你现在这样明显是能够让女生当舔狗的啊,还用猜什么心思?” 梅矛摇摇头,淡淡道:“哎,这么受欢迎我也不想的啊,” “呸,我先呸为敬!”胡子说着对着手机镜头呸了一下,但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指着手机屏幕上略带惊喜地说道:“哎哎哎,你看啊,有人来了。” “又不是没有来过,有什么稀奇,估计待会儿又要走了。”梅矛只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根本看也懒得看。 胡子却过来拉扯着他的衣袖说道:“真的有人啊,还不止一个,他们还在讨论呢。” 梅矛“咦”了一声,顿时也好奇地转过脸来看过去。 胡子还真没有蒙他,此时直播间里确实进了人来,也不止一个,而是四五个——因为还在进进出出嘛,更关键的是这几个不像是刚开始进来的,话不说一句就让你看到个id闪现一下就消失,而是真切地在评论、有发表意见地: “这个是干什么的,‘深夜直播间’,是灵异探险的嘛?” “看起来是户外啊,夜间的……这样子看起来也不是撩妹,还真是搞鬼故事啊?” “嘿,这个我喜欢,不过主播是怎么回事,一直看不到脸,好像跟睡在对话,怎么治听到一个声音?” “哈哈,该不会是在跟鬼对话吧?” “故弄玄虚?算了反正无聊,先看看吧……” “擦,这个主播好不要脸,现在还没看到正脸,等他正脸过来之后,” 而等到梅矛转过脸来对着屏幕以后,对话内容又变了: “靠,这么看着是有点像鬼啊!” “这是男是女?” “明显男的啊,你看他喉结那么明显,声音也是,不过挺好听的。” “嘿嘿,我刚刚主要也是因为声音留下来的,不过这主播的确长得不错啊。” “是啊,留长发的长得丑只能叫艺术,长得好看那就真的好看了。” …… 对话的虽然就两个,但这对于梅矛他们而言就算一个强心剂了,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时地,都耐住性子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对话却开始有趣了很多,当然了直播间那边的观众只能听到梅矛说的话,听不到胡子的话,这会有点障碍,梅矛在想着要不要让李千江帮忙找那家伙要一个能够“传声”的东西来了。 很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进来的人渐渐突破了两位数,而这个时候他们也终于走到了胡子所说的那块地方。 “就是这里?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啊……” “嘿,你看着是没什么稀奇,不过我告诉你,我下午过来的时候这边还出了一次车祸呢。” “车祸?”梅矛看了一眼屏幕,问道:“什么车祸?” “车祸就是车祸咯,而且我跟你讲,当时周围都没有人,所以啊那司机刚开始撞倒的时候,发现被撞那个好像没死,就跑上车又倒车然后再撞了一次,终于撞死了。我估计那人的魂魄应该已经成形了,到时候我们顺便把他带回去……”胡子说着,看到梅矛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愣了一下,忙摆手道:“好啦好啦,我看到的时候想要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就旁观着,事情的大致情况我还是猜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相呢。” 梅矛苦笑道:“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不过那个司机……你能记得他的样子么,这件事情我们要管!” 胡子了解梅矛的性子,对他会起这样的心思并不奇怪,何况就算没有梅矛说,他既然决定将梅矛带过来,自然也有要帮忙解决这事情的想法。 不过到底要怎么帮,这还是一个问题,如果说他们直接跑去警察局帮忙指认,做目击者证词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毕竟胡子是只鬼啊,而李健和梅矛当时反而都有“不在场证明”,倒不如利用一些渠道为这件事情造势,引起注意之后再“不经意”地引导到凶手那边去。 所以这第一天晚上的直播,对他们可不仅仅是娱乐玩一玩这样的作用! 第五十一章、深夜直播间(二) 而在这时候,屏幕上讨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直播间标明“深夜直播间”,但不少人却是因为梅矛的颜值而被吸引过来的,其中也是有男有女,毕竟好看的男人和好看的女人一样,都是有着吸引力地。 不过对于梅矛他们的谈话因为只听到一边,他们往往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也是人数虽然在增长但速度却很缓慢的原因之一,因为很多人看着看着觉得没意思就又跑了,能够只为了一张脸留下来的毕竟是少数,有的临走前甚至留下了恶言。 梅矛心大自然直接无视了,倒是胡子吹胡子瞪眼了好一会儿,气十分不顺,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到这个时候,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做些什么了,车祸的事情和直播并不冲突嘛,首先当然还是得要吸引到足够多的观众,才能够让这件事情的关注度得到提高,所以胡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立刻对梅矛说道:“接下来你自己一个人来解说吧,这样免得他们会听不懂,我来帮你伴奏做背景。” 梅矛还没明白他说地“伴奏做背景”是什么意思,就见他飞快地跑到了前方一棵树旁,三下两下爬上了树之后,转过身来对着梅矛用力挥了挥手。 梅矛虽然还是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却依然走了过去,随着他慢慢靠近,胡子突然抓住身下的一根树枝拼命摇晃了起来。 这季节树木本来就比较稀疏了,随着他的摇晃不断有落叶在梅矛面前晃荡,这个时候周围并没有什么风,所以飘落的非常慢。 胡子眼见于此还不满足,到最后竟然干脆在树干上跳了几下,这下动静更大了,整棵树都跟着晃动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被梅矛开的手机直播记录下来了,他还适时地开始加旁白了? 其实是因为梅矛这时候也大概明白了胡子的用意,他们对比于网上那些挂噱头的所谓“探秘”鬼故事直播不同的是,他们本身就是“灵异事物”,可以说只要他们能够本色演出,就有足够的节目效果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梅矛有这具肉身之后以前的能力不能用了,所以观众们虽然看得到他,他却没有办法给他们“表演”;而与之相反的是,胡子是鬼身也有能力,可以表演各种穿梭,但观众们却看不到他。 但要解决这种情况,只要反向利用观众看不到胡子的这点,从缺陷变成优势就好了,比如说像是胡子现在的“自制背景”。 “好奇怪,这树怎么突然自己动起来了?”梅矛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看着手机屏幕等着上面的回复。 果然看到他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几十个观众里好算有几个开始跟着参与讨论起来,不过看热闹的居多,并没有谁相信这树会是什么灵异事件。 就像有一个说的:“我看这不是风就是用什么细线拉扯着在动,假装有鬼的样子,其实还是人在做,这种小把戏见得多了。” 这也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有道理,难怪非得要等到晚上,还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没人看到好操作,而且光线不好做了什么手脚轻易也看不出来啊。” “666,主播我信你了,你不去搞船消可惜了。” “你们不要这么说小哥哥好不好,演技都是练出来的,新主播哪里能上来就飚演技啊?” “我不要看灵异事件,我要看帅哥,帅哥脸快转过来啊!” “卧槽,我刚刚点进前面那位的个人中心看,资料上是个男的,什么鬼?” “真男人就应该迎男而上,这没毛病啊老铁……” 眼看着直播间里的话题越扯越歪喽,虽然参与讨论的人莫名多了起来,而且直播间也终于开始突破三位数的观众,梅矛还是赶紧要把话题拉回来,赶忙冲着胡子使了个眼色。 胡子立刻知道是现在的“尺度”还不够,还要加大的意思,嘿嘿一笑,说道:“那你等一下注意闪避,我扔点东西下去……” 他说着就把身边的一根树枝直接拉过来拔断,然后折成一小节一小节的样子,开始朝着梅矛扔过去。 这下子直播间更热闹起来,有人吵着“不要扔小哥哥”,有的说“来了来了配合来了”,还有的质疑“怎么不对着树上,我怀疑上面藏了个人”。 梅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边闪躲着胡子扔出来的树枝,一边靠近了点儿并打开了闪光灯对着树木上照起来。 照出来的自然是空无一人,但却也刚好将上面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树枝折成一节节扔下来的情形展现在了直播间的观众们眼前。 “卧槽这是什么鬼,不贵真的是鬼吧?” “想多了,怎么可能,这明显是p图了。” “牛皮,这也能扯到p图,我看是某种高科技的衣服还差不多,可以反光让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还别说,我上次看了一个科普,这种衣服还真有。” “我感觉上面真的有个人啊,你看下面的树枝还被压弯了,明显是有重量在上面。” 各种讨论纷至沓来,这让梅矛很满意,对胡子比了个“v”的手势,胡子立刻笑了起来。 他又折起了一根树枝,接着从树上爬了下来,梅矛很配合地跟着对着他照。 而这一幕呈现在观众面前就变成了一根树枝沿着树上慢慢“爬”了下来,然后漂浮在半空中,又对着直播大屏幕这边慢慢走近。 梅矛还加了配音:“卧槽,这是什么东西,他在往我这边过来了,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靠,就算知道是假的我心里也有点儿发毛啊。” “主播你报上你的地址,我马上赶过去救你。” “算了吧,等你赶过去主播早就凉了。” 梅矛一边故意慢慢往后退,一边叫道:“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666,有这话在,这个直播间肯定不会被和谐光顾了。” 这时候胡子又说道:“等下你故意踹我,咱们配合做动作。” 反正观众也看不到有没有真的踹中,胡子只要看着梅矛的动作应变就好了。 梅矛眼前一亮,突然兴冲冲地奔上前去对着虚空踹了一脚,而胡子也立刻抓着树枝往后一滚,梅矛继续上前来,还对着直播间开始叫道:“老铁们帮忙刷一波666,我这里在线打鬼啦!” “太真实了,就是这演技不太自然啊。” “至少比噘嘴抠图好多了,主播这魔术玩得真棒!” “哈哈连魔术梗都出来了,坐等大佬拆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胡子抓着树枝正到处乱蹦,突然看到梅矛一动不动了,疑惑道:“你又干嘛了?” “等等,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五十二章、深夜直播间(三) “等等!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梅矛的表情严肃,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胡子更是明确这一点,梅矛没必要在这时候耍他,当即也屏住呼吸去细心聆听起来。 而直播间里面就不免各种议论了,不相信的还是居多,这也是正常。 实际上直播发展了这么多年,许多套路已经被观众们摸清了,脸可以用美颜,唱歌可以调音,至于跳舞……很多就随便扭扭腰几个动作来回做毫无技术含量美感全靠打光和不知真假的身材的那种也好意思自称跳舞主播呢,所以大部分所谓主播的真实性从来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到最后大家干脆也就听听看看,反正就算是真的也只能看看,那何必去较真呢? 不过看直播的老观众早就做到了心中无码、自带滤镜这种境界了,真作假时假亦真嘛,反正就是图个乐子而已。 而像是梅矛他们这样的新主播,能够在第一时间跟进来的,当然大多是看厌了其他主播的老观众,毕竟新的观众大多会选择从网站推荐或者是排行榜上去找直播间,这些老观众套路见多了,基本上看一个开头都能够猜想到接下去的流程了。 直播间的弹幕上就瞬间出现了好几条“剧情猜想”,梅矛他们毕竟只是个尝试,除了之前看过别人的直播还有找了一些所谓的攻略来看看之外,对于直播的流程了解不多,而且亲身尝试才是刚刚开始,还没有到能够熟练应对各种状况的时候。 如果梅矛他们两个只是普通人,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故意在演戏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可能还会有些不知所措,但梅矛有自信自己的确听到了动静,再结合胡子刚才说的,他猜测或许就是那位车祸中的死者鬼魂出现了。 不过等了几分钟,胡子和梅矛都四处打量了一下,梅矛受限于现在这副身体,夜晚的视野很差,但是胡子可是完全不受影响,而他一圈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由也开始怀疑起来:“你刚刚不会是听错了吧,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梅矛摇摇头,笑道:“听没有听错,咱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这话是对胡子说地,却也像是对着直播间里面的观众说地,许多观众依然不改质疑,但却没有发现好像不知不觉,对于接下来的场景也有些期待起来。 尽管这并非是梅矛有意为之,但的确达到了直播间吸引观众的目的,有一些可能是刚好点进来的网友看到这个情景,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只要下面能够有能够留住人的“故事”,直播间的人气就能够完成第一次成功积累了。 梅矛和胡子却恍若未觉,实际上他们此时都有些将直播的事情忘记了,否则刚刚梅矛也不会那么自然地回应着胡子的话。 这也是新手主播的一个通病,直播很多时候也是需要“演技”地,至少需要有镜头感,还需要以一个你的人设所需要的或者周正或者邋遢的形象面对直播观众,而梅矛这时候却完全没有这个概念,甚至都没有脸对着,还得让许多“老观众”对新进来的科普这位主播是位颜值不错的小哥,好在他的声音还是给了人幻想的余地,不然就这么对着空气摄录,恐怕不一会儿人就得全部走光了。 “你打算怎么试?”胡子回头看着梅矛,梅矛却反问道:“你当时看到出车祸的具体地方到底是哪里?” 既然已经带到了这边来,那显然就不是外边的大路了,何况这旁边就是几棵大树,难道有车好好地开来撞树? 胡子却是指着他们面前那棵大树的前方说道:“过去那条小路,应该是那个人本来在路上走的,后面车速太快直接把她撞飞了,但是第一下没死……” 梅矛摆了摆手说道:“好了行了,我们过去看看吧。”然后一边走着他又一边问道:“你说当时那个人第一下没撞死又撞了一下,然后你看完了就走了?” 胡子摇摇头,说道:“我等到有人来了报了案才走的……” “所以……这里的现场清理过了,是已经有警察来过了吧?” “肯定的嘛……” 他们很快绕过了大树,大树后边这条小路其实并不狭窄,目测也能够容纳两辆汽车同时通过,当然车速肯定得要放慢,而且路况不是太好,虽然还不至于到坑坑洼洼的地步,但是的确不太平。 梅矛拿着手机照了照,想了想这种情况下即便那个路人可能走得比较不那么靠边,后面的车就算速度再快,也很难相信竟然会直接撞上。 但既然撞上了,哪怕那个路人走路有点儿问题,或许是在接电话或许是在玩手机,可这种事情主要责任肯定还是出在后面的车驾驶员身上。 “哦对了,那家伙可能有点儿喝醉了,”胡子想了想,又说道:“我看他脸色有些红,下车的时候身体还晃来晃去的,后来看到自己可能撞死了人才惊醒的。” 梅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们在这里讨论推测着,直播间里的讨论居然在无形间变得越加激烈起来,虽然胡子的话他们听不到,但是梅矛的话语中也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加上梅矛用手机照来照去,倒也让他们看到了不少东西。 此时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颜色和昏黄的土地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暗色调,不是那么显眼,但那点点斑痕的轨迹,还是给了人许多遐想的空间,尤其是有些血痕还在陷进去的车辙印中。 梅矛这时候又看着左右说道:“这便是树木,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另一边却是半人高的杂草,如果他在的话……” “在那里!”胡子突然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便如同豹子一般飞速启动蹿了出去,直钻进了那杂草堆中。 梅矛赶紧拿着手机照过去,直播间看到的场面就变成了突然激烈颤动起来的杂草堆,虽然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影,但是不断被拨动的杂草却十分明显,看起来也不像是被风吹动的样子。 这让直播间中的讨论再一次陷入了高潮,而且因为涌入的人越来越多,此时在梅矛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竟然都有小几百号人了,讨论的弹幕刷新得飞快: “卧槽,这到底是灵异直播间还是侦探直播间?” “其实我感觉这两者在现实中没多大区别……” “莫名觉得很有感是怎么回事,就是担心后面会不会弄了半天什么发展都没有?” “我觉得主播这样的声音……还是别看脸了,保留一点儿幻想吧……” “哈哈,这种情况下谁还在乎主播什么样,我只想看看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而这时候梅矛也果断亲自下场,往哪杂草堆中走去,不断被他推开又“打”在了手机屏幕上的草丛让直播间好像也感同身受,而他压根没去注意观看的那些网友的讨论,只想着跟过去看看那位“死者”。 “梅矛,在这里!” 这片草堆看起来不大,但要在其中阻碍重重地穿越过,却也很耗费时间,最主要是速度很慢,梅矛走了两分钟,正要继续前进却听到从自己左侧传来了胡子的叫声,他立刻拿着手机照过去、看过去。 却看到那边胡子正站在一边,对着被草堆遮掩的某处唉声叹气。 他赶紧几步走近前,才看清楚胡子身旁的情景,却见到在他旁边正蹲着一个啜泣中的女人。 “怎么回事?” “这就是那个死者,不过,她好像还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胡子说着,表情有些无奈。 第五十三章、深夜直播间(四) 活着的人千奇百怪,死了的鬼也是各不一样。 虽然说人死化为鬼是因为死前强烈的求存意识,可当真正自己变成了鬼,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也有可能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毕竟想活着归想活着,但却不会用这种方式“活”下来,就像是当初的王生也是如此。 不过王生更多是因为亲人在身边不能相见不能交流,而陷入一时的茫然中,这只新女鬼却显然是在惊慌失措间,连自己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所以她也是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并没有敢随意离开。 像是这种因车祸而死地,因为死前遭遇了大冲撞,哪怕死后成鬼,也多半会出现一些精神上面的问题,比如记忆的缺失、精神的涣散以及情绪的起伏不定,当初蔡姐就可谓深受其害,这女鬼的程度看起来已经轻多了。 “你们……也是……鬼吗?” 终于在梅矛和胡子的劝慰下,女鬼的情绪初步稳定下来,她小心地打量着梅矛和胡子,看起来还并没有发现梅矛和自己的不同之处。 胡子看了梅矛一眼,便笑着说道:“对,我们是同类,我们也是鬼,你不是自己一个,你并不孤独。” 虽然女人刚刚啜泣并不是因为孤单的原因,毕竟她才死了没多久,还来不及感受自己一只鬼的滋味呢,只是单纯感觉到惊慌失措、失去自我而已,但是现在听到了胡子的话,还是感觉一阵放松,随即又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强自笑道:“让你们笑话了,我有点激动了。” “不笑话、不笑话……”胡子摆摆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梅矛说道:“其实毕竟像我这样能够在死后第一时间接受现实的鬼太少了,很多鬼都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新身份还有新形势的‘生活’地,像我旁边这个当时反应比你还要激烈呢……” 梅矛立刻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想我也揭你老底是不是?” 胡子当然说的是瞎话,梅矛已经算是少有的能够坦然面对死亡结果的鬼了,之所以最后还是成了鬼,反倒是因为另一种原因的不甘,不过梅矛却显得很配合。 果然女人又笑了起来,但比刚才的勉强已经自然许多了,这是真的被逗乐了、开怀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慢慢走出了杂草堆,周围光线越来越好,梅矛也逐渐能够看到这女人的样子了,她的年纪并不大,约莫二十六七,皮肤有些小麦色,但是模样很周正,只是身上的衣着有些土气,让她整个人失了些颜色,但看起来也是有点儿“村花”的那种感觉。 大概是因为精神真的放松下来了,村花的注意力也分散开来,开始注意到了梅矛手上的自拍杆和手机,再想到自己刚刚惊鸿一瞥看到的画面,不由好奇道:“你们是在做直播吗?” “啊?哦哦哦,对啊我们还在做直播啊……”梅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拿起手机一看,险些吓了一跳。 没想到就刚刚这不经意之间,直播间居然多了几百个观众,现在已经很接近四位数了,而弹幕也一时变得活跃起来。 就在梅矛的脸映入直播间的时候,讨论的热度更是一下子提升了几成,倒不是梅矛帅到有多惊世了,而是刚刚一直都有“老人”给新人科普这位主播颜值不错,加上那低音炮一直在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女性观众,哪怕对于直播的内容到现在也大多数人看不太懂,心里却也已经充满了期待,许多能够坚持到现在的人倒有大半是因为这种期待支撑地。 结果尊荣真正亮相的这一刻,本来没抱希望的惊喜者有之,本来期待很高的失望者也有,当然更多的还是吃瓜群众,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有的走了有的继续留下来还打算观察观察后情,一时间各种表达看法的弹幕充斥着直播间,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给人一种这个直播间非常火的错觉。 梅矛看到那些讨论也是吃了一惊,不过看到里面有不少感到疑问的,他也觉得有些心虚,毕竟真真切切是没有经验,全凭一个想法就付诸行动了,老实说他们的准备工作并不充足,不然也不至于要到随便找一个地方来直播,之后的情况也完全都看实际发展,应该要提前安排好“剧情”才对,至于到时候产生变化那是另外一码事了。 现在还得继续吸取经验教训,一时得失倒不是很重要,而且也还来得及补救,想到这里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面对着直播平台说道:“哇很惊喜啊!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的直播,也算是试播吧,说实话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我们。老实说,我就是个菜鸟,对直播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啊,全是凭感觉,刚刚都差点忘了大家了,也很感谢大家能够一直留下来。 “然后可能有些后面来的朋友,我先跟大家介绍一下事情的经过吧。我们现在来的这个地方呢,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起车祸,由于某些原因呢,我知道了这次车祸可能的真相,所以跑来这里看一看。那刚才呢,我们就注意到了这车祸所在地,是从大路拐进来那一条不太平的小道上,上面的血迹大家应该也注意到了。 “警方已经把现场处理好了,所以我们看到现场的尸体已经没了,也就是有些血迹不好处理就放着了,凶手肇事后逃逸,目前警方应该是还没有什么线索,所以我个人是希望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地……” 一边的村花好奇地看着梅矛在那里直播,也觉得有些新奇。 她也算是年轻人,穿得土了点但那是个人品味问题,也不是什么脱离社会的野人,所以对于直播也看过一些知道一些,但是亲眼看到别人直播却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 胡子被身边女人拉扯了一下衣袖,转过头去就听她小声问道:“他在直播啊,那难道他……不是鬼?” 胡子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声音的,也看不到我们。” “啊?”村花真有些吃惊,她意识清醒过来、或者说完全成型并没有多久,这段期间虽然外面有车经过,却还没有碰到别人看自己地,所以关于这个看不见听不到,确实不了解。 胡子又补充道:“还有,他的确是鬼,但现在也算是人,这样说可能有点绕,不过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你可以理解为,他附上了人的身体。” 村花有些明白过来,毕竟“鬼上身”这种说法在民间早有流传,具体可能有些不一样,但不妨碍她理解。 而此时梅矛也扯完了,过来看着他们,问村花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村花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先回家看看。” “你还记得你家里在哪里?” “记得,”村花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刚刚感觉很乱,所以都不敢跑了。” 梅矛和胡子也明白过来,他们本来猜测就是这样。 梅矛这时候又对着直播间笑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太相信,我刚刚是在跟两个异次元生物交流,通常大家可以称呼他们为‘鬼’吧。”说着,他还拿着手机特意往胡子他们那边照。 这一照,自然什么也没有照出来,倒是直播间里顿时闹开了: “主播666……” “哈哈哈,这个主播好骚,我学到这招了,以后我就对着旁边自言自语,然后说我在跟鬼对话哈哈哈……” “首先你得要长得好看啊,不然就是瞎话了。” “你们都是认真的吗,说实话我相信主播,因为我也见过鬼。” “不瞒你们说,我天天晚上被女鬼勾引。” “现在正在看直播的朋友,其实除了你和主播,这个直播间里都是鬼,就问你怕不怕?” 这些话倒也谈不上信不信或者是冷嘲热讽,已经看过不少直播的梅矛和胡子都清楚,这就是直播间的常态发言。 不管是开直播还是看直播地,都最好能够放宽心,玻璃心的话很容易就可能“受伤”,而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来这里放松地,当然也不会特意还要给嘴上把一个门,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倾吐嘛。 而对于自己的话不被人所相信,梅矛似乎也早有预料,当即对胡子使了个眼色。 胡子心领神会,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花冠来,戴在了头上,然后又掏出了一副眼镜戴在了鼻子上,又在脖子上挂上了一条金项链…… 村花看到这些其实全都是刚刚梅矛递给了胡子一个包,胡子从那个包里面拿出来的东西,而此时那个包被胡子递给了自己,她接了过来,在胡子的示意下也背在了背上。 从他们这个视角当然没有办法看清楚,但是在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的视角里,却见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多了花冠、眼镜和金项链悬浮在空中,旁边还悬挂着一个包,更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凭空悬挂,而从基本的轮廓上,看着确实像是有个“人”站在那儿戴花冠、戴眼镜挂金项链披背包的样子。 “这……” “666,999!”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送上我的膝盖。” “主播我服了,请您收回神通吧。” “我就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是真的有人站在那里穿了个‘隐身衣’之类地东西嘛,还是说用某种方法挂上去的,看起来就像有个人在那里一样?” “我反正是不相信真的有鬼的——哇靠!” “靠靠靠!” “瞬间炸裂!!!” “妈耶,我屮艸芔茻……” 这突如其来的轰动的转折,却是因为此时胡子又从村花背着的那个背包里面拿出了一个面具来,先摘下眼镜戴上面具然后重新戴上眼睛。 这面具本身倒也没什么,就是一张纯白的假面,但当其完全套在了胡子的那张脸上,在周围阴暗环境的衬托下,又搭配着原本那些只是有些让人好奇的“悬浮”着的道具,瞬间就如直播间所说的,恐惧效果炸裂了。 说起来,胡子跟梅矛的确对于直播没什么规划,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准备也远远谈不上充足,但他们从一开始就确认了一点,那就是必须要用到道具,因为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他们啊,而在直播设备上,也没有办法给那些观众加什么可以看得到他们的“buff”。 其实在方无道他们那一起的一群鬼中,有一只倒是有着“显形”,也就是能够在普通人面前显现出自己的身形的能力,这种能力到时候去了地府就会变成鸡肋,但放到这阳间来,某些时候却会有着不错的效果。 只不过暂时他们还用不上,饭要一口一口吃,梅矛脑中设想的在直播间中突然显形的画面,算是一个“大杀器”,也得要放到后面再用。 而现在他们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直播间的人气瞬间就有一个不小的提升,这是因为热度的上升本身就会让直播间更容易被人看到,而越多人涌入,越多人参与讨论,当然人气也会越来越高。 而且不管这些观众是信还是不信,但从视觉和心理的双重冲击上,他们的确是过了瘾,于是顺理成章的,直播间第一次的送礼物浪潮就在这不经意间掀了起来。 之前也有一些零星的送小礼物,不过那时候梅矛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时候便不由感谢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xx送地礼物,谢谢xxx送的礼物……不过什么高科技物品还有什么‘隐身衣’或是魔术之类的猜测都不是的,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这真的就是我所说的鬼了……” “胡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大胸dei,这不是精是鬼啊。” “啊,老公你说啥就是啥……” “噗,牛逼啊,这好像就是之前那个迎男而上的哥们儿啊,这么说原来还是只受嘛?” “哈哈哈,笑哭了,你这个鬼简直弱爆了啊。” “说实话刚刚很过瘾啊,真的有被吓到。” “这个直播间有待观察,但是观察时间可以长一点,期待还有这种惊喜。” …… 胡子这时候却走了过来,看着那张纯白假面越靠越近,有些观众嘴上说着不怕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犯怵地,却没想到胡子从梅矛手里拿过手机之后,另一手却递上来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字条,放到了屏幕前。 “这写的什么?” “作为鬼,你们这些言论让我很没有面子的知不知道……噗哈哈哈!” “666,6翻了,承包了我这一晚上的笑点了。” “我能说我没有get到笑点在哪里吗?不过这个面具的确很有意思啊,我也想去买这样一个戴戴看。” “你们这届鬼真是我看过最差的一届了,退群吧,鶸!” “你们是魔鬼嘛,这样嘲讽人家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吗?哈哈哈,力度可以更大一点……” 梅矛凑到胡子耳边小声说道:“虽然方向好像歪了,但是效果似乎还可以。” 胡子看着弹幕上闪过的那些评论,抽了抽嘴角,说道:“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们不要叫深夜直播间了,干脆直接弄成搞笑直播间好了。” 梅矛一拍掌,笑道:“这个主意也不错啊,这样起码不会让人怀疑,我还挺怕被查水表地。让观众自己去脑补的话,我们省了很多麻烦啊,包括像是这车祸的事情,要是真的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甚至帮他们破了案,那我们到时候也不好解释清楚啊。” 胡子点点头,也不得不承认梅矛说的,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梅矛抬头看着那村花似乎有些无聊地在那里摆弄着背包,问道:“啊,差点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哦,我叫艾珂竹。” “艾珂竹……那我们现在先去你家吧,不知道……”梅矛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口误,赶紧闭嘴。 艾珂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其意。 梅矛也不解释,干笑着挥了挥手,招着胡子一起上路。 之前一直是他拿着自拍杆,但是现在既然胡子都已经“公示与众”了,那就让他在那边互动一下吧。 对于这个假面播客观众的热情可一点儿不比刚才的梅矛小,除了颜值之外,梅矛身上的确没有什么爆点,而胡子却是一身都是爆点。 有不少刚刚点进来的新观众骤然看到屏幕上出现一个戴着假面戴着眼镜的面孔,周围则是幽暗的背景,胆小的瞬间直接点了关闭,剩下大多也吓了一跳,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直播间弄的“噱头”,直播间的进进出出也越加频繁起来,当然有看着不喜欢的,毕竟又不是软妹币,不能保证让所有人都喜欢;但总体而言,人数还是稳中有升地。 这也是因为新主播新直播间的关系,只能够靠着累计人气来慢慢出头,指望着一夜爆红那不太现实。 第五十四章、夜来闻女声 李健洗好了澡,换上睡衣上床准备睡觉。 不过今天中午他就已经休息过了,结果现在精神还有些活跃,哪怕他这已经比正常睡眠时间还要晚半个多小时了,毕竟他本来就是那种不太容易入睡的人。 既然睡不着,与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神不宁,既浪费时间也折腾自己,不如起来先玩玩手机,也许玩着玩着就累了困了呢。 不过小说之前在看店的时候就已经看了很多了,更新也都追完了,暂时处于审美疲劳期,也没必要勉强自己继续看下去,还是找点别的关注点吧。 想到这里,他便登上了微博准备去刷一刷。 微博这个东西,对于了解世情舆论还是有一定帮助的,各种新闻也都很快,尤其是在自媒体发达的当今,可以说是不出门就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相当于兼具了报纸和杂志的部分功能,而且比报纸更快,比杂志更全。 当然了,缺陷也很明显,报纸杂志毕竟大多是专业性的机构所出,虽然也不乏出入甚大的报道,但多数时候还是会有一定的底线——当然那种专门八卦的小报媒体除外;但在网络上,由于监管不全面,尤其是网络本身作为一个社会灰色地带,许多网民本就喜欢带节奏或者容易被带节奏,在这种情况之下,网络上包括这微博上充斥着各种谣言、假新闻,然后常常出现造谣者与辟谣者居然是“同一人”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种时候,就要求网友自己能够保持冷静理智的态度,但也很显然,大部分人限于自身的眼界、知识和阅历水平,其实是很容易被微博上的某些言论影响地,这就是所谓的被带节奏,如果像是李健这种凡事会三思而后行的还好,有些就真的随波逐流去被人当枪使了,有些时候的网络暴力也就是这么出来的。 这几天网络上的消息还真有不少,很多劲爆消息则是来自于娱乐圈。 娱乐果然就是一个圈儿,以前的时候那些人封闭在里面自己玩,外面的观众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外表,会崇拜他们、尊重他们,哪怕是普通人,看到明星也觉得好耀眼,觉得他们高人一等,虽然在真正“高人一等”的人眼中,那些人不过是卖笑的戏子罢了。 但到了媒体愈发发达的如今,尤其是自媒体的兴起,渐渐将笼罩在明星身上那一层神秘的光环揭开来,现在大概除了那些脑残粉,已经很少人会去相信那些什么人设了——最起码看到的时候都会质疑一下,是不是假的装出来的,万一哪天就崩了呢? 不过网络上信息的发达也注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新闻热度来得快去得快,微博上的热搜更新换代都是以分钟计算的,就可想而知了。 就像是之前王生死亡的消息才过去没多久,之前可是在热搜榜上时时都能看到,除了死亡的消息还有他的作品回顾啦,还有葬礼的问题啦、好友的悼念啦,一堆身后事,当然也少不了扯到那对孤儿寡母的八卦,只是不知道王生妻子和他们怎么沟通的,后续就没有这方面的报道了,而这股新鲜热度过去之后,网友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转移到新的焦点上了。 比如最近娱乐圈最火的两件事情,前脚是某位号称隐退娱乐圈的男艺人爆出家暴丑闻,后面紧跟着就是欧洲某国的一家奢侈品品牌宣传视频涉嫌辱华。 男性家暴事件的起承转合脉络还未清晰,辱华事件却已经全面爆发,李健一拉到头条就是在外混不出来了只能回来自降逼格玩综艺的一位女演员发的一条消息,虽然啥也没有说只有一个表情包,但是只要关注到这个事件的人都能够看出来指代的是什么,何况下面的回复评论里还有好多“解说家”呢。 李健心中一哂,他对这位女演员并没有什么好感,她的黑料实在是太多了,回国以来也一直在卖各种人设,不过单就这次的事情来说,甚至包括她以往在这类事情上的表现,倒也值得赞扬一下,有的时候就是对事不对人嘛,所以他反手就是一个赞。 而下面除了有关于家暴牵扯出来的一些各方面讨论的破事儿,因为之前已经翻看过不少了,内容大同小异,所以在这没完全定性之前李健都不打算再去翻看了。 结果再下面一溜的,就都是和辱华事件有关的微博了,要么就是某流量小花和那品牌的解约声明,要么就是某鲜肉不再合作的言论,更多的则是本来预定要参与走秀的模特们硬气的回应,相对于其他无关人士的口头谴责,这些人论迹不论心,的的确确是在用行动呼应爱国,毕竟他们损失的都是自己的真金白银,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之后的前途,比如某位一直以来都立主在该品牌走秀的模特,让人不得不佩服。 虽说在当前这种大势下,这种选择有点脑子的都能够做出来,但付出也必须要认可。 至于某位在机场直接转机的“霸霸”,李健不止转发点赞,还评论送上了自己新鲜的祝福,毕竟这位可是“奔五”的“老家伙”了啊。 当然了,茫茫大势下,也还是会有人做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这种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李健懒得去揣测,但很显然,网友们都不买账,哪怕连删两条微博,但影响已经存在了,就看他后续怎么继续花样作死了。 至于还有要给他洗地,这种直接无视就好。 看了许久,李健虽然还没有睡意,但是眼睛却开始有些酸涩了,闭上眼睛揉了揉,又靠着床板思考了会儿,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刚换上了一首新歌作为铃声,是来自于木秦的“据说真的有神”,前奏一开始是一段钢琴独奏,然后很快便进入了rap节奏,相对来说,李健个人对于女声说唱还挺有好感度地,只要达到标准都会去听一听,不管是棒子国的黑粉组合,还是国内网上的这些新型歌手。 不过重点当然不在歌,而是这个电话……李健睁眼看了看来电显示,上面的名字是“徐嘟嘟”。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去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过不多久就是午夜了,这个时候女孩打电话来给自己干什么? 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而且这种事情太主动了,更可能只发一条讯息问一问在不在之类地先起个头再说。 也没必要想太多,接听了就知道了,“喂?” “李健?” “嗯,我是……”从电话里听,对方声音有些奇怪,好像还带着些微的喘息,原谅李健一下子就开始往不健康的方向去想了。 徐嘟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李健一阵莫名其妙,之后才说道:“我就在外面,你来开门吧?” “???” 第五十五章、突来的夜袭 直到挂断电话的时候,李健还感觉有些懵。 他的意识当然是清醒的,精神思维也没有问题,只是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大晚上的,徐嘟嘟居然会直接跑到他这里来。 开门当然是要去开门的,而且天气有些凉了,哪怕窗户没开李健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一阵冷意,所以他随后赶忙从旁边衣架上拿起了一件外套披上,又穿上了棉鞋。 等到走到卧室门边的时候想了想,回头多拿了一件外套来,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此时灯没开着,电视也早就关了,窗户和侧门也是关上的,只有旁边饮水机透出来的一点儿幽幽的光,映照出鬼君竹的孤单身影。 而不只是他,李千江、蔡姐、百里他们,还包括方无道等,此时也都在附近各个角落散落着。 可以说现在的面包屋,其实已经算是一个事实上的“鬼屋”了。 不过对于李健来说,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加上这些日子来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即便是此时骤然看到李健也谈不上被吓到,只是想到了门外等着的女孩,还是跟他们知会了一声:“外面有人来了,我去接她进来。等下你们注意点,不要弄出什么动静来。” 李千江正诧异李健怎么好好的跑出来了,毕竟他晚上进了房间以后向来是睡到第二天早上才会再出来的,而且看这披着外套还带着一个外套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去接人,可不是简单地睡不着出来走走那么简单。 听到他的话,李千江更惊讶了,“谁啊,这么晚过来?” 在他的印象中,李健的关系网实在是小得可怜,这倒不能说他人缘不好,实际上他平常在网上聊天的好友还是蛮多的,有不少也是现实中见过的,但是有什么聚会之类联络感情的事情,他也确实极少去参与,一个字说就是懒,两个字说就是宅男。 而他的那些好友其实基本也已经是各自忙于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了,玩在一起的机会其实也不多,只能说当初认识的时候那种单纯真挚的感情,反倒是到了社会上以后,才更让人觉得珍贵,也更加珍惜,可又限于现实的种种原因,只能通过通讯软件勉强联系在一起,或许再多过几年,那份感情真的会慢慢淡去;又或者再多年过后,在某个波澜不惊的时刻突然遭遇,尘封的记忆和情感被打开,然后对视一个温和的笑容,仿佛一如当初。 至于现在,李健现实中平常打交道最多的除了这里的那些学生老师,也就是面粉等原材料的供应商和饮料的供货商等生意上往来的人,但这些人显然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突然跑过来打扰他的吧? 反正待会儿都是要带人进来的——不然他也不需要特意嘱咐前面那句了,毕竟人家这么晚跑过来,要说把她拒之门外这种事情李健也干不出来,暂时容留一晚问题也不大,只要让千江他们稍微注意些就行了,所以李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说道:“是徐嘟嘟,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晚跑过来了。” “徐嘟嘟?哦……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女孩?”李千江倒还有些印象,上次这女孩就过来找过李健,看起来是挺主动的,当时他们还在想说这是不是李健的小女朋友,后来李健只说这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多年之后阔别重逢,并没有流露出其他的意思。 而且之后发生了那些事情,大家也早就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了,却没有想到今晚那女孩又“送上门来”了。 李健点了点头,人已经走到了侧门门口。 要出去的通道有两个,一个是正大门,但那也是店面的大门,这时候要再跑去开门的话太麻烦了些,不像这侧门就是一个小门,只要拉开栓子就能出去了。 “哎,那女孩也够主动的啊,这么晚了跑过来,怕不是……”王生看着李健的背影转出去,说着说着笑容倒有些猥琐起来,混熟了以后他其实是个很搞怪的人,并不像是在大荧幕上拍戏的时候那样方正凛然。 诺言在他身后拧了一下他的腰,顿时让男鬼挑着眉毛吸了口气,立刻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方无道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可能发表什么意见,李千江却是问江涛道:“我记得你之前也见过那女孩吧,你觉得她怎么样?” “怎么了,你还担心李健会被人骗啊?”江涛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摇摇头道:“这种事情还是看李健自己吧,我看他其实不像是对那女孩没兴趣,不过按他自己说的,以前就当人家是小妹妹,现在一时间可能扭转不过来而已。但现在是人家主动,女追男隔层纱,我觉得李健到最后多半挺不住。这要是这女孩真的有别的心思的话……” 蔡姐却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道:“得了,你们怎么弄得跟要做媒一样,还操这个心吖,李健又不是小孩子了,那女孩我看着也挺不错的,能成的话应该还是挺靠谱地。” 鬼君竹只转头淡淡地瞥了一眼店面方向,什么也没有说。 李健不知道身后众鬼的议论,走出侧门也不可能碰到徐嘟嘟,女孩对这儿又不熟悉,多半还是在店面大门外等着呢。 出门之后果然有凉风侵袭过来,后半夜的气温降得有些大,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应该是李健在室内呆久了,骤然吹到冷风有些不适应,哪怕披好了外套也不觉打了个寒颤,快步绕到了店面上,果然看到一道身影正在面包屋外打着转儿。 此时的徐嘟嘟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件小马甲,两条胳膊互相抱着取暖,两脚还在来回跺着,路灯映照下,她那两条套着黑色丝袜的长腿倒是显得质地分明,踢踏着高跟,竟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她的头发依然是披散在肩头,并不很长,风吹拂过,将缕缕青丝带飘起来,昏黄的光晕里,看久了便好像觉得她如同一层朦胧轻雾一般的幻影,那么的不真实。 李健就看得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连忙小跑过去,都没多想便将手上的外套套住了女孩的肩膀,心疼道:“这么晚这么冷,你还跑到这外边来干什么?” 徐嘟嘟开始还吓了一跳,周围不断将她围困住的冷意让她大脑的思考有些迟钝,也没太注意听脚步声,等到李健已经走近了,甚至将外套披过来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要挣扎,可立即听到了李健的声音,身体顿时不动了。 第五十六章、深夜直播间(五) 乡间的小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在夜里。 这周围没有路灯,来往的车辆行人亦是极少,在这样夜空不够明亮的晚上行走已是困难了,再加上这条路明显没有经过修缮,虽然不至于到坑坑洼洼随时可能被溅一裤腿泥的地步,却也是凹凸不平一个不注意可能会一脚踩空下去,就算没什么危险也会让人小吃一惊。 同样身处在盖头镇,同样是在城市郊区地带,这一带可比大学那周围还要显得穷困许多,毕竟这年头谁都知道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关键就是修路,若是连路都不行的话,那也先别谈其他了。 梅矛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这路上,胡子和那女鬼艾珂竹倒还好说,梅矛却还得在走的同时,与直播间多多互动,很多时候他都没法同时兼顾到脚下,还是胡子在后边不断地提醒着,相比于他现在还需要用照明去看路,胡子看得可要清楚便捷多了,提醒也总是很及时到位,省了梅矛的许多麻烦。 开着直播间,而且有观众的情况下,哪怕你是在走路、开车,很多时候也都得同时顾着直播间里,加强与观众的互动是绝大多数的直播间成功的秘诀之一,梅矛也算看过一些前人经验了,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确实对他而言要做到这一点也是有难度,别的不说,什么时候都能够将话题度保持下去,让直播间不显得枯燥,让大家有内容可听有内容可聊,就绝非易事了。 好在梅矛前世的时候就是以擅长和人打交道著称的,就好像是他现在面包屋的分店看店的时候,总是能够和那些女生聊得来——倒也不是说男生就一定不行,只是对他个人而言,显然是更喜欢和女生聊,所以要用言语来维持氛围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只要掌握了那种谈话节奏,也勉强是能够做到的。 尤其是这毕竟是他们的第一次直播,直播间里不管是“老观众”还是新进来的,其实对他都谈不上了解,所以这段时间他是一边赶路一边等于是在向直播间的观众们正式详细的介绍自己,也同时回答他们一些问题,这比其他的谈话方式还要简单一些。 网友们的问题总是千奇百怪,在直播间出人意料的突破了四位数并且仍然在缓慢增长的过程中,有不少人的发言简直让人想要爆锤他们,梅矛也不是什么问题都会回答,而是挑拣着来。 这还是因为此时直播间的人气还不够,上千人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发弹幕,要真是等到随时都有弹幕的情况,那“刷刷”的节奏,恐怕梅矛的眼睛都不一定看得过来了。 像是那些比较火爆的直播间里,很多时候主播都只能看清楚“飘屏”的句子,除非短时间内重复刷着同样的弹幕,而所谓的“飘屏”,却相当于是“多少钱一句话”,也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至少目前他这个直播间还没有。 倒是一些小礼物被刷了不少,这多半还是看在梅矛这副颜值的份上,尤其是现在的梅矛对于直播间的许多功能都没有熟悉,怎么样打光如何弄美颜他都是两眼一抹黑,但正是如此反倒让一些看惯了直播的“老鸟”们看出来他的生涩和真实的一面,这在现在的直播市场中算是十分难得了,毕竟这年头公众场合的男生化妆都很正常了,开开美颜根本不算事儿,所谓物以稀为贵,当然这主要还是梅矛这副身体的底子着实够好。 “我的身高啊?一米八二还是八三吧,很久没量了……”直播间里的女粉是越来越多了,大家关注的重点似乎也渐渐都转移到了梅矛的个人信息上,这什么“深夜直播间”的招牌早就被人忽略了,连梅矛自己都暂时忘记了这茬儿。 他们这边“聊”得正开心,这条路却终有到尽头的时候,实际上这路本来也不算很长,只有几百米,只是因为道路难行,又是夜路他们走得很慢,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些。 这时候那艾珂竹脸上明显显露出了一些忐忑不安的期待,胡子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暗叹一口气,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或许是鬼的一个必经过程,总是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够接受并且适应自己的新“生命”,区别只在于有的时间花的短一点,而有的甚至可能一直无法渡过去。 实际上,有些不愿意被鬼差接引最后躲起来滞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就是这样的心态,而最后多半也是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艾珂竹生前的遭遇自然是不幸的,但她死后能够碰到胡子他们,显然又是一种幸运,毕竟如今狮城的局势不稳,哪怕那些老鬼被消灭了,可李健至今为止还没有完全担负起鬼差的职责来,若是一旦错过了“头七”的最佳接引鬼魂的日子,她也将会成为流落阳间的孤魂野鬼了;现在有了胡子他们,却是必定能够去到地府地了。 胡子问道:“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么?” 随着越靠近对面的村子,艾珂竹心里那种熟悉感越发强烈,此前因为种种顾虑不敢离开那个事发地点,可现在却又有着强烈的“回家”的意愿,心里也在想着待会儿见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弟弟要怎么样做,他们会怎么看自己?一时间有些患得患失,骤然听到胡子的问话险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可随即却又好像得到了提醒,不答反问道:“你们刚刚说,他们是不是看不到我们?” 胡子愣了一下,点点头。 艾珂竹心中一沉,刚才满溢的期待都如竹篮打水化为了一场空,但她还是心存些侥幸,没有真正碰面之前,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哪怕自己心里也清楚,胡子他们没有理由骗自己,而直播上一直有人提到只有那梅矛一个人,梅矛也总是顾左右而他言,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现在多想也是无益,最终还是回家的迫切感压倒了一切,而对于自己的家,她自然是熟悉的,脚步十分轻快的就往某个方向走过去,这回反倒是梅矛和胡子跟在了她身后。 到了村子这一段,路反倒好走了许多,虽然依然是泥土地,却相对平整许多,也不用担心会随随便便就被凸起的石块绊倒,这下他们的行进速度都快了许多,而且这村子或许有不少窘困的人家,但和之前那些老鬼霸占着的那个闲汉村不一样的是,这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有些院子有光透射出来,虽然村子的通行道路上人依然稀少,但道路两旁的宅院却时不时会有人喊狗吠,声音嘈杂好不热闹。 梅矛看到直播间有人问到他们是不是到了闹市区,便笑道:“这是在乡下啦,不过这个村子这个时间还蛮热闹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实际上,他们很快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五十七章、深夜直播间(六) 艾珂竹家所在的这村子不大,严格说这看起来更像是二三十户人家聚集起来汇集在一条街道上,基本上从这一条道路绵延下去,两边的民宿凑成的就是整一个村庄了,那道路更是笔笔直直,从这里一眼就可以直接望到尽头,尽头还正好是一片空旷开阔的土地,再过去则是一个土丘。 而在梅矛他们的视线中,这里家家户户此时都显得有些嘈杂得过分了,虽然道路上行人很少,但好几个院子的门都是敞开的,看起来随时会有人从里面跑出来的样子,而对艾珂竹来说关注的最重点,自然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她家的所在。 她的记忆并没有什么缺失,对于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自然不会感到陌生,甚至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到底要往哪个方向看过去,而她所注意到的地方,也是此时在各个院子的嘈杂之外,聚集人最多又最热闹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人家不多的缘故,大家基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多了哪怕是性格上不那么热忱的人,彼此都会有些相熟,相熟了之后打招呼闲聊几句都是家常便饭,关系就是在这么不知不觉间日积月累的亲近了下来,而现在很显然在艾珂竹死后、在她家里发生了这样变故的情况下,这些乡里乡邻聚集过去肯定不是看热闹,多半都是在安慰和想办法。 梅矛看着艾珂竹慢慢地向那个方向走过去,女孩好像呆住了一样,但脚步却很轻巧很快速,也好在这地方路比较平,不然就这样看都不看路又神游天外的样子,说不得就得绊上一跤。 他一时都忘了直播的事儿,和胡子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距离并不远,他们走了三四分钟就已经到了那个门口就已经开始三三两两聚着人的院子,看起来艾珂竹家里的条件倒是还行,院子虽然不大,但修饰却有些文章,而且在外边还停着一辆汽车,这条路上一眼望去门外有车的也就几户人家,虽然她这车梅矛看不出什么牌子,但看上去卖相不错,应该也不便宜,当然了更主要的是在那院子里面,越过围墙就可以看到那四层楼高的主建筑,红墙白瓦、美感十足,这在乡下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才一接近的时候,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议论声,门外三两个妇女在那里交流着自己的“情报”,而在院子里隐隐还传来哭喊和劝慰的声音,梅矛和胡子尚不明所以,最主要是他们都是说的本地化,他们其实听不太懂,艾珂竹却是听得心中一痛,立刻快步上前去,直接跨过了那些人进入了院子里。 梅矛也跟着要上前去,却立刻被其中一个妇女拦阻,上下打量着他狐疑道:“小伙子你干嘛的啊,跑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啊?” 梅矛一脸懵逼,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前面艾珂竹也已经走远去,根本没人帮他翻译,不过他也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直接自我介绍道:“我……我是艾珂竹的朋友,刚听说她出了事情,所以想来看看她……” “朋友?”另一个欧巴桑操着口音极重的普通话,也狐疑地看过来。 梅矛立刻点头道:“对,我还奇怪她今天下午怎么没有去上班了,然后才发现她……”说着,他的表情适时地变得沉痛起来。 气氛也好像一下子悲伤了起来,几个老妇女都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凉意,齐齐打了个寒颤,其实却是胡子趁机在旁边配合着给她们“吹风”,却让她们自我暗示起来,下意识就选择了相信梅矛,毕竟都这么伤心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嘛…… 不过其中一个欧巴桑的脑回路显然转得非常快,呵呵笑着用稍微音准那么一些的普通话说道:“我看你不是小竹的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吧,是不是她的小男朋友啊?” 毕竟死的不是自己家的女儿,帮着安慰归帮着安慰,当心里的八卦之魂被点燃的时候,欧巴桑们的注意力也会瞬间便宜过来,几双眼睛都放光一般瞧着梅矛,像是要把他看出花儿来。 她们倒也不是什么恶意,就是好奇,毕竟印象中艾珂竹是个很内向很乖的女孩儿,上学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等到大学毕业了这性格还是没改,她父母都要开始头疼她相亲的事儿了,这在这个村头就能直接看到村尾的村子里当然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她们还都动过帮忙介绍的念头呢,这要是有男朋友的话…… 梅矛愣了一下,刚想辩称不是,转念一想这样一个身份似乎也不坏,便勉强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身旁的胡子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演技也太差了点儿……” 梅矛压根没理会他,而此时早给他们两个忘到了一边的直播间里再一次炸开了,梅矛刚刚在路上为了免得麻烦已经把自拍杆收了起来放回了背包里,当然来到村子之前给胡子身上套的眼镜、面具、项链啥的都放回了背包里,背包也由梅矛自己来背了,免得看到那副半空中飘着东西的奇景吓到村民们,毕竟他们可不是直播间前的观众,亲眼看到和直播间中看到观感冲击也是不一样的。 此时的手机就被梅矛拿在手里,而屏幕对着的角度刚好又对上了现场,欧巴桑们和梅矛的对话可不像是之前梅矛和胡子他们说话那样只能听一半,观众们可是全都听进去了,虽然大妈们的普通话进步空间相当大,但因为这周围也没有什么声音盖过,里面的喧哗也稍稍被门隔绝了,加上欧巴桑们惯常就是嗓门大,所以他们听得也算清晰。 “诶,怎么回事,主播有女朋友了吗?” “我觉得不对劲啊,之前不是说他是来这里找那个出了车祸的女鬼的嘛。”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啊,会不会是到了那个出车祸女人的家里啊?” “话说这到底是啥直播间,刚开始看着像灵异鬼故事的内容,然后变成侦探节目,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明察暗访了……” “666,一个直播间可以让你同时看三种内容,超值啊!” “不开玩笑,我感觉这直播间撑不过几天就会播不下去了。” “还别说,我看就主播这个颜值还有声音,他之后多唱几首歌人气自然就上去了,至于内容到底是什么压根不重要……” 梅矛并不知道直播间的讨论,他还在跟大妈们“周旋”着,最后好不容易才从她们的“包围圈”中挤进了院子里,而这个时候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像是被遗落的玩具一般孤零零瘫坐在一边的艾珂竹,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院子中央哭喊着的一对中年男女,却又好像并不是在看他们,因为目光涣散完全没有聚焦,像是失神了一般。 第五十八章、深夜直播间(七) 梅矛暗叹一口气,看到对方这副样子,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之前的情景,却也差不多能够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 无外乎就是她可能原本想要去抱抱自己的父母,可是她根本不可能和自己的父母接触,直接就穿了过去,就算再不能接受,这也是现实,而这对她而言自然是一个沉痛打击,之前的任何打击,都及不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在自己面前哭得和泪人一样,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个拥抱都给不了连声问候都做不到的那种无力感。 那个应该是艾珂竹父亲的那个中年人情绪倒还稳定,虽然悲伤难掩,但却也和周围人一样一直在劝慰着她母亲。 而艾珂竹的母亲一双眼睛都早已哭得红肿了,实际上连嗓音都有些沙哑了,也不知道到底哭喊了多久,如果梅矛他们能够听得懂本地话,就能从周围人的议论中听出来,艾珂竹的母亲之前就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而她父亲也是看到她母亲这样子了才变得坚强起来,不然刚开始也比她母亲好不到哪儿去。 看得出他们一家的感情非常好,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唏嘘,梅矛不由暗自叹息一声,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此时院子里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艾珂竹那对伤心的父母身上,所以连他走近了一边的艾珂竹身旁也没有人看到。 艾珂竹看似已经失神,但等到梅矛走到她身边时,她却立刻就反应过来,赶紧转头急忙问他道:“你有办法对不对,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们可以帮到我对不对?” 胡子也来到了这边,蹲下身子准备扶女鬼起身,却没想到她抱上了梅矛的大腿,过会儿又抱到胡子这边来,不断地重复着以上的话。 梅矛和胡子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都知道艾珂竹是什么意思,胡子撇开艾珂竹攀过来的手,摇摇头说道:“很抱歉,我们帮不了你。人鬼殊途,你应该也能够想到这一点,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不妨接受这个现实——你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过我们一定会帮你伸冤,让警察抓到撞死你的真凶,也让你的父母能够得到安慰地。” 梅矛看了一眼没人注意自己,也压低声音劝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的父母也会感到难过地。我想如果他们知道你以另一个方式存在下去,也会希望你能够过得好、过得开心一点不是么?” 说归说,此时他们能做的似乎也只是劝慰了,但显然这并不足以打消艾珂竹心中升起的念头,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时候正是因为无知显得愚蠢而且莽撞,而对于完全还不了解的“鬼生”,艾珂竹也依然在以自己惯性思维中的鬼的世界的那些“背景”来思考问题,对于鬼魂附体这种民间传来传去人人皆知的事情,更是有点儿深信不疑的意味,又或者是说,其实此时她根本就是抓到了这一点当成了最后的一根稻草,哪怕心里未必真就相信这是真的,却也不妨碍她会去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而她努力的对象,自然便是现在她认识的两只“资深鬼”,梅矛和胡子。 她觉得他们有办法,她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而她要做的就是求得他们的帮助,毕竟没有无缘无故施以援手的道理。 “你们懂得那么多,你们、你们死了那么久了,一定知道得比我多很多。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吧,一定有办法帮我、帮我,我……我想要附身上去,我……随便帮我找一个人附身上去,我……我想抱抱我爸我妈,我只是想抱抱他们,我就想要跟他们、跟他们说说话……就说一句就好,就让他们知道我还在就好……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越说她越是口不择言,而到后面连声音都哽咽了,甚至当着梅矛和胡子的面跪拜磕头起来。 胡子连忙拉住她,摇摇头态度依然很坚决,“很抱歉,我们真的帮不了你,鬼的世界不像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像是民间传说的那个样子。你的这个要求,你自己做不到,我们也做不到。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你现在这样子让你父母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那对你的父母未必是件好事情,且不说他们相不相信你的存在,就算相信了,难道这样分离两个世界,就一定不会伤心么?结果和现在,也并不会有多少差别地,不是么?所以强求一件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对你没什么好处。” 艾珂竹愣了愣,声音低沉下来,好像终于恍过神来,慢慢说道:“我、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可能很不现实,可是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我妈那样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苦命的女儿啊,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艾母凄厉的哭声断断续续,却一直不绝于耳,他们当然都听得到。 这如杜鹃啼血,无法叫人不动容,胡子和梅矛都蹙紧眉头,但胡子依然无动于衷,还是梅矛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我想,我或许有办法……” 没等他说完,艾珂竹就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他。 “你胡说什么?”而胡子却立刻拉住他瞪了他一眼,不相信他不知道不应该告诉这新女鬼附体办法的真正原因。 鬼附不仅是有着很多的限制条件,对于上人身的鬼本身也有极高的要求,不过胡子本身就能够达成这样的要求,甚至因为其能力的特殊性,还能够帮助别人完成这种过程,就算不提他,梅矛手上有些鬼君竹给的好东西,其中或许也有有用得到的东西呢。 所以艾珂竹这一求,还真可以说是求对了鬼,若换做是李千江他们在这里,可就是真做不到了。 但他们所顾忌地从来也不是“鬼上身”这件事情本身,毕竟只要不心怀恶意能够控制住,只是一次两次地,影响都是可以忽略不计地,但是让艾珂竹这么一只还未收心的新鬼就能触碰到这个层面的事情,接下去呢? 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当然容易,可很多时候却不得不考虑有可能偏差的另一面。 更不用说,他们最为顾忌的方面,其实是阴阳、人鬼的碰撞,值此时候,若真让情绪不稳的艾珂竹附身去与她父女相认,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们能够控制得了么?不说艾珂竹父母和这院子里面来劝慰的乡邻的问题,就说艾珂竹她本……鬼,她能够克制住附身的那种诱惑么? 第五十九章、深夜直播间(八) 看着艾珂竹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梅矛直接无视了一旁还待劝阻的胡子,笑了笑淡淡道:“不过,你可要考虑清楚,虽然我有办法让你附身在这边其中一个人的身上,让你和你的父母相认,但是后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做好,比如,要怎么让他们相信,你是你?” 艾珂竹呆了一下,还没等她想完梅矛又继续说道:“还有,附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需要那种意志力相对薄弱,也就是说在被你附身之后,不会产生太过激烈抗拒的人,不然的话不管对你还是对他,都是不好的影响;而且我也只能让你上十分钟的身,时限一到你就必须要出来,不然的话……”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胡子还掰着他的肩膀道:“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你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行的吗?” “不行?”梅矛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胡子,反问道:“是不合理,还是不合法,又或者不合乎道德?” 他虽是质问,语气却很平静,神色甚至有些从容,更让人觉得他态度的坚决。 “这……”胡子顿时语塞,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所谓地府的规矩来搪塞,然而事实上地府的很多规矩都只存在于无形,尤其是类似于这种,几乎可以说在地府根本不需要考虑到的方面,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阳间之人,更没有鬼附之说。 梅矛这么做不合适是肯定地,但到底不合适在哪里,他能怎么说? 胡子所担忧地也不过是结果,事实上单单是艾珂竹想要附身见父母这件事情本身,他也算是认同地,可这种事情要是带来什么后果,比如说艾珂竹赖着不走,那他就不得不要考虑其影响了——然而这么说也不合适啊,用没发生的事情来反驳,本就是没有底气的一种表现。 梅矛呛完了胡子,又回过头去看着艾珂竹,女孩此时却还在沉思犹豫中,她的目光时而看向梅矛,又不时飘向了自己父母那边,许是这会儿哭得又有些累了,艾母这时候又安静了一会儿,周围的乡邻各自松一口气之后,也开始和艾父商量着去找人抓凶手的事情。 她知道父母的性子,他们平常就是老实巴交的乡里人,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身上,那就变成护犊子的猛兽一般,一如小学时候自己在班上受欺负,也就是有两个男生喜欢在后边揪自己的马尾辫,还会用铅笔戳她的背,偶尔甚至还会在她后颈上吹气,结果父亲直接就跑去学校大闹一场,三方家长对峙的时候母亲更是展示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悍妇”形象,简直让她大跌眼镜又大开眼界。 从那以后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就是父母的命根子,可想而知这一次实打实的连命都丢了,他们该有多伤心、多愤怒,自然不可能会放过那个凶手,警察找不到他们自己也会去查。 当时她死的时候正是离开村子的时候,方向是向外,而车子是从后面撞过来的,那条小路直直就是通向这里,这中间并没有别的岔道,显而易见凶手就是从村子里出去,或者至少是经过了村子中间这条路地。 这个村子并不大,如果那人跟村子里有人有关系的话,相信很快就能够问出来,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线索,显然应该是途径这里。 不过他们已经知道了艾珂竹大致的死亡时间,这里平常来往的车辆不会太多,就不知道能不能够找出目击者,认出那辆车来——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或许只能沿着车子的来源处进一步去追溯了。 当然了,哪怕是这样令人头疼、毫无头绪的问题,除了有关的部门,或许也只有父母亲愿意这样不计成本地去追寻真相了。 艾珂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转过头来紧盯着梅矛,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梅矛见此却是一笑,然后从胸前掏出了一个挂饰,那是一个银白色的吊坠,形状看起来有些像是圆柱形的哨子,他又问艾珂竹道:“那现在你选定一个人吧……” 艾珂竹其实在刚才犹豫的时候,就已经在同时做选择了,或者说这也是选择的一部分,如果发现真没有合适的或许她也会放弃,所以她很快便指着那边人群外沿的一个小女孩,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女孩皮肤有些黝黑,不知道是不是时常在外面玩耍暴晒的缘故,样貌很普通、神情也有些木讷,此时待在似乎是她母亲的一个中年妇女身后,目光百无聊赖地漂移着,竟也在同时打量着他们这边。 艾珂竹看到她在朝这边笑着的时候,心中莫名一紧,立刻又问梅矛道:“你确定这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不会损伤她的什么脑神经之类的吧?” 梅矛笑了笑,在这种时候艾珂竹还能想到对方的周全,这让他对自己的眼光更确信了,点点头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了,影响多少是会有点儿,但是并不大,就相当于正常的经历损耗,只不过加倍了而已,后面好好休息就自然可以补回来。” 艾珂竹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一点头。 便见到梅矛突然将那“哨子”吊坠放到嘴里,然后对着她轻轻一吹,艾珂竹直觉得脑袋一晃,心神顿时坠入一片黑暗中去,而实际上从外面看,此时她的魂体却是被那哨子直接吸了进去,接着梅矛又走过去到那个小女孩身边,趁着还没有大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赶紧蹲下身来,对着那个小女孩又是一吹。 就见到女孩眼睛突然一闭,然后昏昏沉沉地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前边她老母亲的背上。 原本还在参与讨论的母亲感觉到身后女儿的重量,刚开始还觉得是小孩子犯困了,转过身来很自然地就想要像往常一般将她拉进怀里来靠着睡,然后就发现不对了,顿时吃了一惊,惊叫道:“阿莹啊,阿莹啊你怎么啦,阿莹啊……” 这妇女的嗓门倒是有够大,竟然直接压过了众人的讨论声,顷刻间就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看到倒在她怀里的小女孩,一时间倒是都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从他们的角度,看起来小女孩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们也并不像妇女一样,作文女孩的母亲几乎是能够第一时间就发现异常。 不过没过多久,女孩突然悠悠醒转过来,就像是被母亲摇醒一样,只是她睁开眼睛看到妇女之后,第一时间却是揉了揉眼睛,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然后却是从妇女的怀中挣脱出来,冲着人群中的艾珂竹父母喊道:“爸、妈,我是阿珂啊……” 妇女:“……” 第六十章、一惊一乍间 面包屋的客厅里,李健已经将徐嘟嘟带了进来,同时打开灯来,照亮了室内。 将门关上,顿时周围又变得热烘烘、暖洋洋地,李健抖落了身上的寒气,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仍然和原来一样各自安坐一方的鬼君竹、李千江、方无道他们,轻笑了声才对徐嘟嘟说道:“你先在沙发上坐下吧,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身体。” “嗯……”徐嘟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往侧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刚好就在百里的旁边。 李健倒了杯冷热掺杂的矿泉水,送到了徐嘟嘟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好好会想到跑这里来?”李健很好奇,而且他虽然对于日期没什么概念,但毕竟是在大学里开店做生意,起码知道今天不是周末。 徐嘟嘟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水,闻言吐吐舌头,说道:“我本来也不想的啊,就是突然有点事情需要回来处理,跟学校请了假,但是订好的车晚点了,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钟了。然后我在路上又发现去家里那边的路已经被堵住了,好像过不去了,那个的士师傅也不知道怎么绕过去,那我就让他先绕道来这里了……” 虽然这个理由略显牵强,看起来倒像是女孩自己给自己来他这边找的一个借口,但李健此刻关心的重点却不是这个,“路被堵住——在哪里?” “就是我们村隔壁啊,听说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大片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变成了一个好大的深坑,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填呢。” 李健心中一动,这听起来怎么像是他们昨天在那个闲汉村的庙那儿闹出的动静?而且他没记错的话,那些老鬼所在的这个村子,和徐嘟嘟她所在的那个村子相隔就不是很远,之间确实也有通行的通道勾连,难道说是因为这个?结合徐嘟嘟所说,这个可能性还真是很大。 不过看来这件事的热度还没有完全发酵出来,或者说暂时被压住了,否则自己刚刚刷微博的时候不至于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看到。 但这种事情瞒不住地,现在是自媒体时代,就算想要遮掩都不可能,而随着时间流逝肯定还是会流传出去,到时候估计又是一条热点了。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李健就算知道这与自己这边有关,也不可能跑出去站出来说这事儿是自己闹出来的,所以敷衍的笑笑之后他很自然地将话题扯开了,“那不然这样吧,你今晚就先在我这里住一晚上,等到明天的时候,我再送你回去……你那个事儿没那么急吧,耽搁一晚上没事吧?” 徐嘟嘟摇了摇头,贝齿轻咬着嘴唇说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了,我……我也是,一时间想不到其他人了。” 想不到其他人就想到自己了?面对着这不知道该说是暗示还是明示的话,李健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干脆也没有硬接,转而说起:“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刚好我这边最近辞退了几个工人,有空出来的房间。哦对了,你等一下,我先去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给你住……” “不用那么麻烦的……”眼看着李健站起来要走,徐嘟嘟当即也跟着放下杯子站起来,摆手道:“我……我随意就好了,没有那么多要求的。” 如果从李健的印象中来说,“嘟嘟嘴”的确是这么一个假小子,性格大大咧咧、为人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变成了什么样,说归说,他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即便不考虑他们的关系,这对于来客也是一种基本的礼貌。 所以他洒然笑道:“这个有什么麻烦地,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边简陋就好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我跟你一起去收拾吧……”眼见着无法“劝阻”李健,徐嘟嘟干脆跟了上来,似乎还是不想要麻烦到李健。 李健看着好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也觉得有些微妙。 他虽然交过女友谈过恋爱,但那都是在大学以前,那个时候不只是思想单纯关系简单,生活上也区分的很清晰,完全没有半点儿油盐酱醋茶的掺杂,所以像这种类似于女孩子跟他一起收拾房间的事情,他还真没有经历过,更别说这女孩可能还对自己有好感地。 他又不是那种真地对女色会有排斥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心里面会产生些波澜、多一些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假装很正常的样子,看也没有多看徐嘟嘟几眼。 徐嘟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向宿舍那一排的时候,她随口问道:“这边现在就你一个人住吗,你现在也有请工人吧,还是请人来帮忙?” 她也是大学生,自然知道大学里开的一些店,经常会就地请那些大学生去做兼职,这对于双方都是知根知底的便利,何乐而不为。 李健笑道:“有请人啊,怎么可能不请人,这么多面包呢,都让学生来做也不现实。不过他们现在人都在外边,我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地,只要不耽搁到第二天的工作就行了。” 徐嘟嘟笑了笑,突然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前陡然一亮,向着一边的墙角走过去,蔡姐此时正在那边坐着,看到她走过来还准备先回避一下,虽然双方不会有接触,但“碰上”了也总会有些别扭的。 “诶你干嘛?”李健看着她有些奇怪地问道,旁边一直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笑着在跟着他们脚步的李千江却正靠在洗手间外的一个架子旁,看到徐嘟嘟走到一旁反而出声道:“李健哪,我觉得已经很明显了,她真的对你有意思,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哎!” 听到李千江惊叫一声,李健目光一凝,从客厅照过来的光线也足够让他看清楚情况,却原来是李千江靠着的那个架子上有一个杯子,也不知道是谁没放好靠近边沿,结果他这一笑刚好碰到了架子,那杯子被这动静颠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李千江立刻伸出手去接住。 李健舒一口气,下意识回头看徐嘟嘟,却见她此时还未走近蔡姐那儿,又反过身来似乎要叫他的样子,心中一紧,再去看李千江那边,他手抓着杯子的样子要是在正常人看来恐怕就是一个杯子悬在半空中了,他在瞬间看到了脚边不远处就有个小凳子,立刻跨前一步然后闪电般出腿踢了过去。 随着身体被进一步改造,他现在的素质已经赶得上一些运动员出身的人了,不仅反应敏捷,对于身体力量的控制也有了一定的心得,此时这一腿竟然刚刚好就将那小凳子踢到了李千江的身旁。 李千江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立刻出手将那凳子稳住,同时迅速将玻璃杯子倒放在了小凳子上。 此时徐嘟嘟刚好转过身来看过去,正看到的却是那玻璃杯子倒盖在凳子上的情景,在她的视野里自然是看不到李千江地,刚才大概也没有注意到洗手间外的摆设,所以这一幕在她看起来稀松平常,甚至都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看向李健笑道:“哎,李健你这里怎么有这个东西啊?” “什么东西?”李健刚从紧张中放松下来,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那边那个碰碰车啊,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啊?哦,哈……你说这个啊,这个其实是之前一个邻居放在这里的。”然后他又半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想玩这个啊?” 徐嘟嘟丝毫不介意自己被评价为“幼稚”,点点头正要应是,然后似乎突然反应过来时间不合时宜,顿时又改口道:“算了,今天也很晚了,不然明天好了。” “哦,那就明天吧。” “啊嘞?” 第六十一章、杀机何处来 “怎么了,你不愿意啊?”李健看着徐嘟嘟,很想说“不是你说的要明天的么”。 当然了,他知道这种话是肯定不能说出口的,那样自己可就真的是注孤生了。 徐嘟嘟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乐了,然后轻轻点头道:“那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哦,对了,现在空的房间有两间,你选一下吧?” 后边的宿舍其实拢共有五间,最早的时候是李健一间,父母一间、员工宿舍两间(都是较大的双人间),还有一间则空出来做客房,后来梅矛他们来了之后,梅矛住了一间员工宿舍,而鬼君竹他们三个那段时间暂住在另外三间,其中小萝莉百里住的是李健父母那间,鬼君竹住的则是客房。 现在除了梅矛之外,另外三间其实都空着,但是胡子住过的那间员工宿舍显然不适合给徐嘟嘟留宿。 “我……其实都可以啊,反正就、就一个晚上啊……”徐嘟嘟笑了笑,显然不想再麻烦李健了。 李健想了想,就道:“那就我隔壁这间吧,刚好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叫我……”他的隔壁就是原父母的房间,后来也只是百里住过。 “嗯,怎么了?”徐嘟嘟突然回过头去,却是看到李健似乎看着自己身后某个地方在发愣。 “啊?啊,没有,没什么……” 李健当然不会说刚刚看到小萝莉在给自己抗议,虽说她脱离了“义骸”之后,就不需要单独占着一个房间休息了,但她有时候还是喜欢在自己独自一个人的空间里,还有没有用完的衣物也都留在那里,等到时候地府那边送来了“正版义骸”,还能用得上呢,所以对她来说,这个房间大概也算是有点“感情”的了吧,或者更应该说,这小丫头的占有欲很强。 李健无视了她的眼神,领着徐嘟嘟来到了房间门口,推开门让她进去自己看。 “怎么样,还行吧?” “很好啊,我看好像经常有人清扫啊,不会是你吧?”徐嘟嘟回过头来看着李健,女生对于爱干净的男生还是比较欣赏的。 李健摸了摸鼻子,支吾着说道:“还好吧……”这房间当然不是他打扫的,最早是蔡姐,后来魏天师和陆风痕师徒包干,这几天估计得轮到方无道他们了。 徐嘟嘟点点头,也没有深究。 李健又说道:“那你……就先睡吧,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吧?” 徐嘟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洒然一笑道:“好啦,那晚安哦……”说着,就要过来关门。 李健道了声“晚安”,看着女孩将门渐渐关上,还没来得及暗自思量些什么,就听到旁边千江的声音在说道:“别看了,再看也不会在那门上戳一个洞出来。” “我……”李健下意识要反驳,然后就意识到时机不对,回头瞪了窃笑的李千江一眼,知道他这是故意在逗自己,也不理他挥了挥手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脱下衣服回到床上,他心里又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地情绪,尤其是想到自己的隔壁就有一个对自己似乎还蛮有兴趣的女孩。 人家大半夜跑过来难道就为了在你这里混一晚上住宿?还有那个什么绕路的借口,一听都烂得不行,李健就算再不愿往那个方向想,却也不得不想到这算不算是女孩的又一次主动出击?上次那算第一次的话…… 想想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够做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如果还是以不想谈恋爱之类的理由,似乎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啊——归根结底,李健确实也对徐嘟嘟有好感的啊,虽然以前只是把她当小妹妹,但阔别重逢之后她已经是一个完全截然不同的形象了,根本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想着又有点烦心,而且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自己想太多呢,李健自嘲的摇摇头,感觉本来之前在刷微博的时候渐渐袭来的睡意经过这么一折腾之后反而没剩多少了,这可真是…… 算了,继续刷微博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消息,过会儿要是还不困的话,那就只能开音乐催眠了。 家暴和辱华事件依然占据着微博热门前列,不过热搜的更新速度是很快的,这会儿又换了许多新鲜事儿,而在这个时候李健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巨坑”事件,这很显然就是狮城这边的新闻了。 还真是巧,刚刚才在徐嘟嘟那里听到了有关这件事情的侧面消息,当时还想着会上搜索,这也够快的了。 网络传媒的确是将信息的传递效率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虽然这时候才上热搜,但可以想见之前就已经在新闻圈子里流传开来了,氤氲到了现在才开始“爆发”。 这还是以为狮城本身是没什么人关注的小地方,就算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刚开始可能也只在小范围流传;而之所以这么容易被注意到,大概也是因为最近由于王生死在这里的关系,让这里的关注度稍微高了一点儿,不然或许流传开来的速度还会更晚一点儿,毕竟那个地方真的是没什么人去也没什么人关注,何况阮健那边肯定辉联系人提前做好安排。 不过也就是能让消息晚一点发酵,而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好准备,如何处置如何对外公布。 李健点进了搜索词条里,出来首先入眼的就是头条新闻的报道,记者收到了消息赶到事发地点,照片都拍了很多,光光是这样当然还不够,还找到了先前的照片来进行对比,这样都不用看内容,一眼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那原本还算平坦的地面整块儿都塌陷了下去,甚至都波及到了这边的一些宅院,庆幸的是并没有人员伤亡。 关于事故的原因,后面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官方版本出来也无法完全令人信服,不过大部分人趋向于地壳变动带来的一个连锁反应。 狮城所在这一块本身就是在于板块交界处,隔岸相望的岛那边历来就有台风和地震两大自然灾害,这边台风是一点不少,地震就少了很多,不过当08年那次惨剧之后关于这地方处于地震带早就被宣传成为本地人的常识了,事实上经过了08年,有关于地震带的知识国内很多人都知道了,很多人也“重温”了,海峡这一带和小本子一样,刚好就位于地震带、地壳运动的核心区域早不是什么冷僻的知识了,所以大家会第一时间产生联想一点儿也不奇怪。 反倒是官方所说的地下水道的塌陷这个理由,被很多键盘砖家各种怼,甚至许多人抨击市政工程不到位,幸而是这个村子人不多,不然可能就要发生一场惨剧了。 虽然这说得也是真的,毕竟当时波及的范围的确已经到了住宅区,边沿的几处宅院都受到了影响,只是“刚好”没人受伤而已,但这种有的没的事情都直接归咎于上面,只能说确实符合网上某一类人的作风吧。 反正李健看到这样的评论也就是置之一笑,网络上键盘侠太多,节奏狗也多,看新闻的时候还是需要保持自己独立思考的,否则很容易被挑动情绪。 “啊……”说来奇怪,刚刚感觉困意被驱散了,这会儿刷了下微博,又感觉困顿起来,打了个呵欠后,李健感觉自己的眼皮好像也沉重起来。 他也不勉强自己,退出微博然后很顺其自然地关上手机关上灯倒头就睡,屋内陷入黑暗里,困意也很快将他整个人席卷。 只是这一夜似乎注定不平静,在李健迷迷糊糊睡着了以后还没多久,突然一声尖叫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坐起来,然后看向了门外…… 第六十二章、先下手为强 李健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儿,他并不是什么都看不着,至少那外面透过地下的门缝射进来的光,他看得一清二楚。 好端端地,外面为什么突然亮起了灯光,哪怕是现在有些混沌的脑子,李健也能够想到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就是梅矛回来了——这似乎又有点儿快了,而且他回来也没必要尖叫啊;另一种那就只能是来自于徐嘟嘟了,难道说她跑出去结果李千江他们闹出什么动静然后吓到她了? 不管怎么样,先出去看看都是有必要的,李健还记得披上衣服再走出去,只是哪怕心里有准备,看到的情景还是让他大出意料。 “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情景,李健是真地有些懵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是因为这时候才刚从睡梦中惊醒,意识都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呢,骤然面对自己完全意料之外的情况,措手不及是很正常的反应。 当然了,眼前这一幕在他看来完全不合情理,哪怕他现在头脑清醒估计都得要茫然一会儿。 可是李千江他们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已经团团将徐嘟嘟……或者说“徐嘟嘟”包围了起来。 此时的女孩样子看起来倒是很惹人怜爱,被围堵着很无助的样子,可是只要稍微想一想,她这显然是看得到周围李千江他们的表现就明显的不正常了。 “你到底是谁?”李千江一边沉声问着,一边走到了李健身边,推了推他。 李健这才晃过神来,连眨了数下眼睛,思路勉强跟上了现状,跟着也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徐嘟嘟……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相信李千江他们不会骗自己,这不是因为对徐嘟嘟就不够信任,而是徐嘟嘟今晚的出现本就很异常,而李千江他们也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做文章——最主要的原因是,能够让李千江他们都如临大敌起来,这个“徐嘟嘟”身上恐怕藏着与鬼怪相关的事物,这也就谈不上徐嘟嘟骗他了,是灵异现象。 “徐嘟嘟”的脸色渐渐变化,看起来刚才那副可怜相倒像是故意专门做给李健看的,眼见李健并不感冒,也就不再伪装,不过也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眼睛反倒一直盯着那边安坐的鬼君竹。 鬼君竹依然在沙发中央大刺刺坐着,好像半点儿没有感受到周遭氛围的变化,但实际上李千江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刚刚就是鬼君竹点破了对方的身份提醒了他们。 否则的话,他们还真不一定会立刻断定这女孩有问题呢,毕竟当时她突然从卧室里走出来之后,李千江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健的嘱托,不敢吓着她,一直到她朝着蔡姐那边过去的时候也只是以为她突然又改主意想要玩碰碰车了,如果不是鬼君竹适时的提醒,恐怕蔡姐都得等到挨了她一下才会反应过来呢。 而此时面对着那“徐嘟嘟”的目光,鬼君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副完全要置身事外的样子,可以说是无视了他。 不过这时候也的确用不上他了,对方已经暴露了,有李健在也不怕她会掀起什么浪来 这时候的李健慢慢冷静下来,也开始能够沉着思考方才的情形了,不一会儿他便瞪大眼睛,惊呼道:“你……你是那个恶鬼差?难怪刚刚你就对蔡姐那边那么感兴趣,你真正的目标也是她……” “徐嘟嘟”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他咧咧嘴一笑,笑得再不是甜美的样子,而是带着几分戏谑,“没想到你还挺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当语音落到“猜”那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陡然变化,从徐嘟嘟的声音转为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也是让李健和李千江都感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这的确是那只恶鬼差没错了! 如果说李健在点出的时候还抱着点儿试探的心理,现在当然是无比确定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了半天,这家伙也销声匿迹了这么久,就在大家都已经完全将他遗忘的时候,却又突然出现,还是以这种方式。 这样子倒也能够完美解释徐嘟嘟出现的异常,还有一些奇怪的表现了,就是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好好的跑回来了,而奇怪的是此时李健内心竟然还隐隐有一丝失望的情绪。 至于对方刚刚盯着鬼君竹的样子,李健心里也能够猜想到这恐怕还不是被李千江他们看出来的,而是鬼君竹亲自点出,不然的话他们估计也就顶多觉得有些不对,却无法确定对方是真的心怀恶意。 而那边蔡姐听到“恶鬼差”的名号,也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事实上刚刚他所展现出来的意图就已经够明显了,只是大家都还只是将他当成是徐嘟嘟,揣测不出他的动机来,经过鬼君竹的提醒还有现在对方也承认了,才让他们确定他的身份,这时候蔡姐也没有顾得上自己的安危,反而是在瞬间想到了在医院的张青衣,立刻便担忧道:“那青衣她、她不会……” 恶鬼差不置可否,倒是李健摇摇头说道:“之前我跟张青衣的父母说过了,有事情一定要通知过来,他们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张青衣的父母对蔡启智不太喜欢,但意外地竟然对李健还挺满意,李健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张母看着自己的眼光竟有点儿像是丈母娘看女婿,甚至他们老两口大概还以为自己是在追求张青衣并且甘于喜当爹? 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通过他们之口来知道张青衣的消息还是可以地,除非……他们一家都被这恶鬼差一锅端了。 当然这些没必要都跟蔡姐说,李健也只是先安抚住她而已。 恶鬼差也并没有戳穿他,或许在他看来这没有必要,尤其是现在眼见事不可为,他更多的心思当然还是放在了如何脱离这个险境上。 李健的利害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鬼君竹刚才逸散出来的直接将他镇住的气息却令他忌惮无比,他不想再留在这里了,至于蔡慧雯的事情,只要能够逃的出去,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更好的机会,前面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急在这一时? “你放我走,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他很快就将目标重点圈在了李健的身上,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普通人,李健能够屹立在群鬼中,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不凡,他的意见应该也是至关重要的。 “她,要留下,你……也要留下!”对方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更让李健暴怒,话音方落就突然朝着恶鬼差冲了过来。 他不吃这威胁! 第六十三章、做一个选择 恶鬼差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健会这么激烈的反应,更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次来势汹汹,竞对自己有着极大的威胁。 虽然知道李健的身份可能不一般,毕竟作为一个阳间人,能够和这么多鬼打成一片,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阴阳两不隔、人鬼难共途,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而李健这个阳间人不仅是能够见到鬼、接触鬼,看起来他还并没有受到阴鬼之气的影响,依然健康平安得很。 但恶鬼差也仅是归结为体质的原因,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早年间游历四方,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体质,在医院张青衣隔壁病房那个小孩儿那样的天生鬼瞳那都是小儿科了。 他曾见过一个身体里装着两三个“和谐共处”的灵魂的,或许在有些人看来,那叫做精神分裂,实际上不过是有的人能够控制住合理分配,有的人自己搅乱了自己,弄得一团糟糕,最后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完蛋。 他还曾见过有人能够“灵魂出窍”,且这灵魂如鬼一般掌握着某种力量的,而这是完全未经修炼的样子——事实上佛道那些正经修炼过的也做不到,他们能够改变身体,却无法改变自己的精神,所以什么“魂魄离体”也只是一个伪命题。 而在恶鬼差的印象中,对于李健依然停留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就是在“华昌大厦”天台上对峙的那一次,李健看起来也就是一个特别一点儿的普通人,既没有什么如同鬼怪一样特异的能力,也没有突出的武力水平,更别谈能够给自己制造什么威胁了,他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之前和李健沟通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目标一直都不是李健,如果不是因为必须要按捺住不要打草惊到蔡姐这条“蛇”,如果不是因为这里面还有许多鬼让他多少需要顾虑到一点儿,他也不可能表现的那么平和,甚至都犯不着用上这副伪装。 而到了现在,这副伪装反而成了他能够顺利突围出去的最大希望,说来也是讽刺。 其实恶鬼差之前就已经感受过鬼君竹的力量气息的存在,只是大部分时候鬼君竹都是比较平静内敛的样子,他在蛰伏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还是抵抗不住复仇的诱惑,加上以为鬼君竹这种“高鬼”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才会有此冒险之举。 而即便是在刚刚暴露的当口,在他心中最值得看重的也只是鬼君竹,李健身上甚至没有能够让他感觉到忌惮的地方。 直到他现在的突然出手! 若非是十数年来丰富的经历已经让他养成了警惕的身体本能,哪怕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在感受到威胁的瞬间曲张起来准备躲避,恐怕他就得要在第一时间遭受到李健的暴怒一拳。 这结果让他后怕却又有些疑惑,难道这小子竟然不管不顾这个女孩子了,他现在可是在这女孩的身体里,这一拳要是落实了虽然自己肯定不好过,但女孩的身体受创会更加严重,甚至可能直接分崩离析。 他却不知道李健这并不是单纯的暴怒,至少不是完全由发热的头脑主导的,一方面他的确是不吃恶鬼差的威胁,更对恶鬼差又一次挟器自重的行为十分不齿,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得到了来自于鬼君竹地保证,保证徐嘟嘟绝对能够平安无事。 他相信鬼君竹,但也不是全盘信任,尤其是他不会拿徐嘟嘟的安危来毛线,他觉得恶鬼差一定能够躲过自己这一拳,却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刚刚这一拳他其实是有一些留力地,就是防备着恶鬼差万一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同样和自己玩起了心理战,到时候就直接打偏了就好了。 庆幸的是最终的结果看来,自己赌对了,而恶鬼差从这一刻开始,也注定要落入了他的节奏,“你躲得过这一次,躲得过下一次么?躲得过我,躲得过我们全部么?” 恶鬼差脸色阴沉如水,就算他这个时候想得到李健是在玩心理战术,但他的心理已经受到了影响,这就像是一条阴影,只会越拉扯越大,而不可能合拢。 咬了咬牙,恶鬼差依然坚持说道:“我说过了,先放我走,我不会伤害她地……” “就算我现在放你离开,到屋外去,你离开了她的身体一样跑不远;我也不可能让你继续带着她的身体跑得更远,所以你说,怎么做才是最好呢?”李健虽然是问,意思却不言自明。 恶鬼差冷冷道:“若是逼到绝路,你信不信我会多拉几个垫背的?” “所以,看来只能我先把你解决了,那一切问题就都没有了。”李健也冷冷一笑,正准备动手,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拉扯住他。 他看过去,却发现是蔡姐,“蔡姐你……” 蔡姐苦笑道:“对不起了,为了我的事情,让大家烦心了。” 李千江皱眉道:“蔡姐你胡说什么,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这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李健却没再多问,反而看向了鬼君竹,却见他轻轻一点头,他心里有些困惑,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先听听蔡姐想说什么吧。 不过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一种猜测了,恐怕蔡姐出来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千江就说过,地府有时候是很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以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一套都快被阳间摒弃的理论地。 不过恶鬼差的这个事情,其实因果到罗鸣力那里就应该了结了,之前只是复仇,后面对蔡姐、对蔡启智他们却已经成了恶意报复了,李健倒是很好奇蔡姐这么站出来,她又有什么办法了结这件事情。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复的是我,欺负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算什么?”蔡姐看着恶鬼差,她和对方原本互不认识,却因为命运的捉弄结成了因果,而到了现在,她早就知道对方才是造成自己车祸的元凶,但除了恨意,她更觉得对方可悲。 不管生前如何,死后十数年都在复仇中度过,甚至后面连复仇也无法安抚他,他已经完全疯魔了。 蔡姐自然不会同情他,人经历什么或许无法选择,但变成什么样其实是可以选的,就算所谓性格的塑造,不也是在人生一次次选择之后的经历中形成的么?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要背负应有的代价。 但蔡姐更不愿意看到无辜的人被卷入进来,如果做一个选择,那当然还是让自己来了结这一切。 不只是为了那个女孩,也可以是为了张青衣,也可以是为了,自己那还未出世的孙孩。 第六十四章、蔡姐の告白 看到蔡姐站出来,恶鬼差目光便是一闪。 毫无疑问,蔡姐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似他这样以复仇为名存在下来的恶鬼,若不能够将“仇人”尽数抹去,那除非自己先被消灭,否则便会没有休止地来找麻烦。 不过若只是一般的恶鬼,起码恶念不会有这么强烈,往往可能在针对性报复之后,就因为支撑自己存在的“支柱”消失了,精神松懈涣散而导致自我消亡。 这恶鬼差却不同,他在寻找罗鸣力的途中便经历了许许多多,当终于找到并且杀死了罗鸣力之后,心头的那股恶气并未因此消散,这才有之后导演的蔡姐被车祸,甚至下一步可能就要向蔡启智出手。 而他在之后更是又被罗鸣力执念形成的残魂足足纠缠了四五年之久,最后终于得以摆脱了,却已经开始扩大了自己的报复范围,不仅包括蔡启智、蔡启智的孩子,甚至连蔡姐这已经死了的鬼魂他也不打算放过。 但所谓欲壑难填,谁也无法保证他在真正报复完了这些人鬼之后,那股气是不是就真的会消散,谁又知道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呢? 更何况,不管是蔡姐还是蔡启智留下来的血脉,李健他们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什么问题。 之前恶鬼差没有在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跑到了自己的面前,还能轻易放过? 所以看着蔡姐如今居然是想要和徐嘟嘟交换,将自己送羊入虎口,李千江哪里还能站得住,当即上前劝阻道:“蔡姐,你忘记了你老公和儿子都是死在他手上的了?你不能听他的话,你这是去送死啊……” 蔡姐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自从小智离开了以后,我感觉我在不在这里、又或者在不在地府,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活着的时候,就是为了小智而活着,他高考我就希望他上个好大学,他上了大学我就希望他找一个好工作,他工作以后我又会想让他找一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孩子……反正只要他还需要、只要我还能给他的,我都会给他,反正我这辈子就只是为他而活了。 “所以当他最后也没了,甚至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我又知道了青衣……唉……青衣那孩子怀了他的骨肉,我就知道我还不能死,我得看着她、得看着他们,我要帮他看着他的孩子降生在这世上。而且我自己、我自己也想,想要看看我的孙子是个什么样子,我不奢望我能够看着他平平安安长大,但我就想要看他一眼,就好像小智在这世上留下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回地府也好死了也好,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这还是她真正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吐露心声,这让闻者都不禁微微动容。 李健也诧异地看着蔡姐,这个中年妇女是来到面包屋的鬼中最为兢兢业业地一个,她从来不会抱怨、也很少反驳,总是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很多时候都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李健偶尔会不好意思太过麻烦她了,感觉蔡姐已经能者多劳到让李健都没有多少事情做的程度了,如果不是看不了店估计李健真可以考虑把店甩开自己出去玩了。 有的时候李健更会惭愧,尤其是他从蔡姐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同样是朴素的劳动妇女,或许没有太多的见识,但她们任劳任怨都为了各自的“家”操碎了心,已经是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所以虽然经常懒病发作,但李健还是尽量会多做点事情,又或者多安排李千江他们做些事儿,就是不想要让一家店都压在蔡姐身上。 目前除了看店他还主要做蛋糕,这些也是还不能够假手于鬼来做的,面包碰的倒是比较少了。 李健从没有想过蔡姐内心里还有这么细腻的想法,他更没想到蔡姐这是已经动了“轻生”念头的节奏啊。 当然轻生不代表一定要死,只是她自己都不在意是否“活着”了,别人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李健又回头看了一眼鬼君竹,却是突然有些明白过来,或者更应该说是刚刚的猜测得到了确认。 鬼君竹虽然不方便直接出手,但是以他的能力,真要是从旁协助把这恶鬼差赶出徐嘟嘟的躯体应该还是能够办到的,剩下的对付恶鬼差的事情交给李健他们就可以了。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依然选择了袖手旁观,这可不是对付那些狮城老鬼的情形,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鬼君竹施展应该很自如才对,那这只能联想到他另有意图了。 很显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说鬼君竹对恶鬼差网开一面不太现实,也应该不会是因为什么劳什子地府的规则,李健更愿意相信鬼君竹是在尊重蔡姐的选择。 其实从蔡姐的口述中,有一件事情她恐怕是故意没有表露出来,那就是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给大家造成了麻烦,李健做事有时候是怀着愧疚的心理,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正因为愧疚,不愿为大家添麻烦,更不愿徐嘟嘟这样无辜之人受自己牵连,所以干脆就自己出马,正面恶鬼差。 他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么?拿去,尽管拿去就好,反正自己也不想要活了。 甚至,她或许还抱着万一与恶鬼差同归于尽的想法,这样甚至张青衣那边的后患都没有了。 当然这个也是多虑了,因为在那之前在这里恶鬼差就得先被李健他们轰成渣了。 蔡姐没再理会李千江,也不管大家的沉思,只对着恶鬼差淡淡一笑道:“怎么回事了,我都已经站出来了,你不是为了杀我来的嘛,怎么现在我现在你面前,你还不动手啊?” 恶鬼差冷笑着,发出如同砂纸摩擦地面的刺耳又难听的声音,说道:“那你就先过来吧……” 蔡姐皱眉道:“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万一我过去了,你却不遵守承诺怎么办?” “哼,杀了你之后,等到平安离开了这里,我自然会放过这个女孩,信不信由你们。” 这回蔡姐反倒犹豫了,李千江见此再次忍不住道:“蔡姐,别信他,你过去了他肯定会反悔,到时候手上还又多了一个筹码——李健你说呢?” 李健不发一言,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而百里、王生还有方无道他们,却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至于鬼君竹,他状似随意的看了那边的恶鬼差一眼,突然咧起嘴角笑了笑,十分灿烂。 蔡姐精神突然微微一振,开口便斩钉截铁说道:“好,希望你到时候言而有信!” “蔡姐?!” 第六十五章、后发而制鬼 “蔡姐你何必呢……” 李千江还待再劝,蔡姐却已经走到了那恶鬼差的身旁。 原本彼此距离就不远,也就几步的功夫,恶鬼差显然也没有料想到自己期待的这一幕会这么容易实现,一时间反倒没有接受得来,甚至都忘了要对蔡姐做什么了,就让她这么接近了自己。 而等到蔡姐终于靠近过来了,这恶鬼差也终于反应过来,心头大喜之下,甚至都顾不得自己这时候还仍然在对方的包围圈中,也没去思考怎么出去的事情,而是立刻就要下手了结了这个蔡慧雯,同时也终结掉自己这么多时日来的念想,这样哪怕自己之后离不开这里,没法再去找蔡启智的女朋友和孩子的麻烦了,也不打紧了,因为罗鸣力这一家三口才是他一直以来的心心念念。 何况人生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事事顺心的,鬼生亦如是,要懂得满足嘛。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蔡慧雯靠近过来的心情竟然似乎比自己还要显得迫切,在自己准备走过去之前就已经冲到他身前来,同时两只手张开来,直接将徐嘟嘟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没错,是搂进了怀里,她竟然能够触碰到徐嘟嘟! 后面的李千江等都呆住了,就算早有猜测的李健也预测不了“剧情走向”同样感觉很惊讶,唯一还能够保持镇定的也就只有鬼君竹了,当然他一向都是这副模样,让人简直怀疑到底什么事情才能真正惊到他。 而恶鬼差同样很惊讶,“鬼附”即是鬼附身在人身上,除了精神或者说灵魂方面的变化其他和一个普通人可以说是别无二致,鬼一般无法接触普通人的身体,哪怕是被“鬼上身”了的人,因为人的肉身本身就有着鬼魂“绝缘”一般的效果,这也是鬼附身本身就有着不小的难度和较小的概率的原因。 恶鬼差之所以能够附上徐嘟嘟的身也是无意偶得,若是有心算计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样的话脖子按道理来说,以蔡慧雯此时的情况,她根本就是刚好能够直接穿过去的样子,却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了—— “该死!!!” 恶鬼差心底立刻怒吼一声,就想要将蔡姐从自己身上甩出去。 可这一动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了,“这……” 他自己倒是很轻松地就退开了,可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自己前面似乎还有一层什么,再仔细一看才注意到这竟然是徐嘟嘟的身体。 自己竟然被聪徐嘟嘟的身体里面脱离出来了! 一定是刚刚那蔡慧雯过来的时候做了什么,或者是在她搂住“自己”的时候,贴了什么东西在“自己”背上? 电光石火间经历这些又把事情都想清楚弄明白之后,恶鬼差马上就又往前走,打算趁着徐嘟嘟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也没有形成足够的自我保护意识的时候,再重回她体内。 这边蔡姐却早在将他成功逼出了徐嘟嘟的身体之后,突然冲着身后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哟,都一起上赶快把他制服了呀!”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李千江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也真的是关心则乱,对于蔡姐也不只是叫那么一声,是真的将她当成姐姐一般,那么站在“弟弟”的角度为姐姐不值、担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正因此,对于一些事情他甚至不如百里他们看得清楚,至少他们在蔡姐叫的时候就已经如梦初醒,赶紧围拢了上来。 而李健嘛,他领悟得更快,在蔡姐动手的同时,就已经先跑了过来,准备封锁住恶鬼差可能的一边逃跑路径。 此时的恶鬼差仍然处于被围堵着的状态,除了后面的墙根,三面都是李健他们围着,李健封住他的左路以后,百里他们过去准备将蔡姐和徐嘟嘟从“战争前线”拖出来,江涛王生也就顺势正好能够对上他;而还有方无道等,都不用谁刻意吩咐,现在算是寄人篱下而且也已经被忽悠瘸了一般的他们也自觉地来到了恶鬼差的右侧,准备将他彻底堵死。 虽然兵法上有云,围三阙一,这是为了瓦解敌人的抵抗意志,实际上也属于诱敌之计,只是把诱饵换成了生存的希望,在几乎面临绝望的士兵们看来便是必须要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实际上却也会成为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玩意儿当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地,又或者说现在其实也压根没必要用上,尤其是在百里飞快的将蔡姐和徐嘟嘟都“接”了出去,不仅让恶鬼差重新回到徐嘟嘟的身体里的希望落空,更是让大家在对付他的时候再无忌惮了。 李健就冷哼一声,上来就先赏给了恶鬼差一拳。 从开始到现在,这家伙真有点儿阴魂不散的意味,李健都有点儿心累了,他甚至不想知道对方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比如说怎么知道的徐嘟嘟,又是怎么遇上她还附身上去然后来到这里的,只想对方永远闭嘴,永永远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因为那很可能意味着自己又要被人威胁了? 恶鬼差见机得快,在徐嘟嘟的身体被拖走的时候他心底就沉了下去,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而唯一存留的理智却告诉他在这个时候不得慌乱,只有这样起码还能够保留些逃出去的希望。 同时当然是要尽可能避免自己被伤到,尤其是李健这看起来就不好接的拳头,他都不知道怎么才多久不见,这普通人竟然就变得这般难缠了。 可是正如先前李健就说过的,他躲得过一个李健,却无法一一躲过百里、江涛、方无道他们,而离开了徐嘟嘟的身体之后,大家都可以碰到他,实际上他现在的灵魂之躯还是比较弱的,经受不了几次大的打击,而偏偏他又不可能避得过所有的攻击。 “啊!!!” 随着一声惨叫,当来自于方无道的第一下命中之后,恶鬼差的闪避一下子直线下滑,于是受创接二连三的到来,没几下功夫他的身影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就好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苟延残喘。 其实,刚刚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李健在的话,恶鬼差的处境毫无疑问会好很多,因为他的身体弱则弱矣,但那也只是相对的,其他鬼就算真的击中了他,大多也没法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类似于江涛和王生这种只能用上拳脚地,更是挠痒痒一般。 事实上,他们这些“边角料”更多的用处在于拖住这恶鬼差,然后等着李健或方无道他们这种有高低不等的杀伤力地出手。 “嗬……嗬……”虽然这具身体没有真实的痛感,但身体那种无力以及仿佛随时可能飘散的来自于身体最真实的感受,都让此时的恶鬼差又惊又怕,因为曾经面临过死亡,甚至面对过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哪怕他后来都撑过来了,但那绝不是什么值得翻出来重温的回忆,他更不想去再次经历。 看着委顿在地上,无处话凄凉的恶鬼差,李健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心里,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神清气爽,但他却没有打算就此让恶鬼差没命。 因为他还有些问题需要恶鬼差的解答,反正现在对方毫无反抗之力,也不用担心他趁机跑了。 第六十六章、恶鬼的终结 直到此时,李千江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恶鬼差的威胁才算是完全消除了,接下去不过是如何处置、什么时候处置他的问题,李健要不要问他什么都不影响大局。 虽说这恶鬼差主动送上门来,等于是选择了一条最差劲的路,因为鬼君竹便在此坐镇,在客厅内这个地方又有李健手上的彼岸花这么长时间以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形成了一个近似于地府的稳定的幻境,可以说是能够让鬼君竹有限度的发力而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反噬的最佳场所;但是谁也不能够保证就没有意外发生,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从来不缺,而更为关键的是,同样谁也无法保证鬼君竹的心思,万一他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呢,毕竟除了梅矛和李健,在面包屋这里无论人鬼对他而言都无关轻重,刚才若不是恶鬼差已经打扰到了他,恐怕就是对方真对蔡姐下手成功,他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这与近不近人情倒没有关系,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鬼君对于大部分事情看得都很淡,更不会随便浪费自己的精力和力气,何况按照他们的思维,这恶鬼差报复蔡姐或许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轮回宿命?这不是大部分人和他们这些普通的鬼众能够理解的,却的确是一些鬼君的思维模式,在李千江的印象中,大概也就鬼君明月在这方面比较不一样了。 李健并没有去注意他们心理和神情的变化,此时他盯着恶鬼差,眼神也突然有些复杂起来。 这个家伙曾经一度是他们的大敌,他与蔡姐一家的纠缠关系更是让人难解,而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如果不是今天他主动送上门来,尤其还是附身在徐嘟嘟的身上,自己恐怕早就将他忘了——不,事实上是已经将他忘到一边去了,只要他不再出现。 故而此时李健不关心他与蔡姐他们家的纠葛,那件事情理不理得清另说,从立场上来讲他肯定是站在蔡姐这一边,何况这恶鬼差本身也并没有占到理,甚至说“情有可原”都有些过了;他也不在乎这恶鬼差到底想的什么,这家伙路都走偏了,想都想得到他会说什么,没必要多问。 他只问道:“你怎么会碰上徐嘟嘟的,除了附身,你没有对她做别的什么吧?” 他倒没有想得太偏,只不过之前蔡启智的死让他印象深刻,他生怕这恶鬼差还有冥界虫之类地东西,虽然现在自己运用冥界虫得心应手,可若是代价需要别人的生命来换取,哪怕不是徐嘟嘟他也不会愿意。 恶鬼差被遏制在地板上无法动弹,当然就算现在将束缚拿开,以他现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状态,虽说以他“身经百战”的魂体特质恐怕过一段时间自动就会恢复过来,但在此时显然是想要动一下也会很艰难的。 刚才大家可都没有留手,李健且不说,方无道他们看上去倒像是将恶鬼差当成一个发泄渠道一般,不要钱一般使劲往他身上招呼着自己的能力攻击,也得亏了李健还算阻止得及时,不然恶鬼差是不是会就这样被打死也不好说。 这家伙听到李健的问话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跟着便冷笑起来,说道:“你觉得你这样问我,能够得到什么答案?我没做和你说做了,你会信么?我做了和你说没做,你又能怎么样呢?” 江涛的脚就一直踩在恶鬼差的背上,这里要说最痛恨恶鬼差地,江涛绝对是前三了,因为他的死从根本上就完全是恶鬼差的缘故,刚刚他就一直在拳打脚踢,以他的身手起码也比方无道他们中一些没啥大攻击力的能力还有效打击得多,这时候再听到恶鬼差还这么嚣张,本来还有些放松的脚顿时又加了一分力,让恶鬼差登时大呼小叫起来。 他虽然“皮糙肉厚”,但毕竟也不是什么钢筋铁骨,反倒因为以往的一些暗疾依然存在的缘故,这魂体在受创严重的情况下,一点小小的摩擦和碰撞都会牵动整体,让他痛感加剧。 李健没有喝止江涛,甚至他心里打定的注意待会儿大概还是要将这恶鬼差交给江涛和蔡姐来处理,也没有再重复同样的问题,转而又问道:“你这段日子又去了哪里呢,无法复仇的日子,对你而言应该很痛苦吧?你以后永远也无法再做什么报复之举了,是不是也感觉很不甘心呢?”李健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反派,这对白似乎露骨了点儿。 恶鬼差这回只是咬了咬牙,没有回答,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嘴臭, 李健心里并没有很失望,其实他知道这些问题自己从鬼君竹那里应该也能够知道答案,不过鬼君竹也并不是万能地,这恶鬼差的经历足够丰富,为了追逐罗鸣力的时候可是跑了许多地方,还是在阳间,这恐怕会触及到鬼君竹都不熟悉的领域,万一鬼君竹也没看出来或者不知道什么情况地,若是对方“死到临头”也能够来一次“鬼知将死其言也善”,实话实说的话岂不是更好? 但是眼下看来这家伙是一条路走到黑,死硬到底了,李健也没有兴趣再和他周旋下去,他回头对蔡姐笑道:“蔡姐,这家伙就交给你跟江涛处置了,你们想让他怎么死就怎么死,需要我们帮忙也可以说一声。额……徐嘟嘟就交给我吧……”他倒是看出来蔡姐这种状态不能维持太久,现在看着扶着徐嘟嘟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稳了,万一等下女孩在恶鬼差手上没事反倒被摔出什么毛病来,那就搞笑了。 蔡姐自然不会拒绝李健的好意,江涛听到李健的话也是眼前一亮,他们都清楚李健做出的决定鬼君竹一般不会反驳,而这个事情交代得很清楚也很合情合理,李千江他们更没有道理反对。 李健从蔡姐怀里接过了徐嘟嘟,看着女孩像是个婴儿一般沉沉的睡着,只是偶尔抖动的睫毛似乎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在做着噩梦还是无意识的自然状态,他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恶鬼差到底是什么时候附上女孩身地。 他应该跑不了太远,那么大概是在女孩回到狮城之后无意间让对方撞上而且认出来了——毕竟之前徐嘟嘟就来过这里,恶鬼差也未尝不会在暗中观察过,或许刚好就看到过,知道他们的关系不错,可到底是女孩本来就想过来,还是被这恶鬼差附身之后才“临时起意”?这要是后者,还得想想醒来之后怎么和她解释呢。 李健决定先把昏迷未醒的徐嘟嘟扶去房间再说,回头看了一眼,蔡姐和江涛已经将恶鬼差一左一右围起来,于他们而言,与那家伙反倒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他们也没有想要继续折磨对方的想法,直接让他消失就是了。 两鬼在此时倒是形成了一种默契,同时将手按在了恶鬼差的后背上,李健还有些不明所以,他没有听李千江提起过这类的事情。 恶鬼差却像是知道了什么,明明两鬼都还没有进一步动作,他就先大叫起来,叫声十分惊惶,甚至超过之前被群殴之时。 然后李健便看到在江涛和蔡姐他们手底下同时散发出一圈浅浅的光晕,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恶鬼差就像是被两个吸盘碾磨一样,身形一震扭曲之后,突然就化作两道青烟消失在了两鬼的手掌心内。 第六十七章、深夜直播间(九) 其实不管是城市还是乡下,许多人的观念上都会带着几分愚昧,这与其知识水平、人生经历等兜脱不开干系,所以会相信一些迷信思想、看到某些奇怪的现象更会从灵异的角度去想而非是科学。 这也就不难理解,在那个被艾珂竹附身的小女孩一睁开眼睛就对着艾父艾母叫的时候,院子里面的众人先是惊讶,继而很快便有人联想到“鬼上身”这个名词上了。 “难道是小竹回来了?” “小竹……小竹在哪里?” “我的意思是说小竹上了兮兮的身,不然他干嘛叫老艾他们爸妈?” “哎,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啊,不过真的有鬼上身的嘛,我怎么感觉周围突然凉飕飕的了。” “怕什么,小竹又不是被我们害死的,而且老艾他们在这里,小竹不会干什么的。” “要不我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此时那女孩的母亲却一把上来拉住小女孩,惊骇道:“兮兮、兮兮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周围人的议论她也听得到,甚至她自己也会往这个方面想,而作为当事的母亲,这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的“鬼上身”,她自然不希望自己女儿碰上,所以顿时便紧张起来。 女孩却一心只盯着艾父艾母,任由她拉拽着也要往前走,还在一直叫着“爸、妈”。 艾母的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也可以说现在是处于发呆的放空状态,对于女孩的交换听而不闻;艾父却是满脸惊讶的看过来,与兮兮母亲相反的是,他在这个时候自然是倾向于“鬼上身”的事情是真的,这女孩的确是被小竹附身了,女儿的鬼魂回来看到自己夫妻伤心所以以这种方式“现身”了。 他只是呆愣了几秒钟,很快便冲过来抓住小女孩的手,带着期待却又害怕的心情问道:“小竹、小竹是你么?” “是我,我是小竹啊,爸……” 艾母似乎是听到这句话惊醒了过来,迟钝地将头转向了这边,而艾父则到底理智尚存,此时仍然抱有几分迟疑,尤其看到在后面拉扯的兮兮母亲,乡里乡亲的,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地。 附身在兮兮身上的艾珂竹却急了起来,她记着梅矛他们的提醒,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拖延太长的时间,虽然心里面未尝没有就这样一直下去的想法,但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身后的动静就算视而不见却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这是别人女儿的身体,而且还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不考虑自己的良心、不考虑周围人的感受,自己以这样的身份活下去难道父母就能接受得了么? 不过起码是现在,艾父是发自心底的愿意接受,他的心情也陡然从地狱升到天堂一般,脸色急剧变化,因为过于激动而透出一阵潮红来,刚想说话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倒不是有什么病症,而是从接到女儿车祸身亡的消息到现在,他们夫妻两个就不吃不喝心力交瘁到现在,甚至他这种内敛的难受,比之多少通过哭喊排解发泄掉了一些负面情绪的艾母更甚。 “真的是小竹,小竹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小竹?小竹!”艾母这下也是彻底反应过来,比艾父更加激动,整个人张牙舞爪一般的扑过来,直接一把将“兮兮”抱住,然后深深地搂进怀里,根本都不去考虑女孩的小身子能不能够经受得起这样地“摧残”。 兮兮母亲却也哭嚎起来,拍打着她叫道:“我的兮兮啊,你为什么要找上她,我们没有对不起你啊……” 眼看着这两个母亲似乎就要为了各自的女儿抢打起来了,一直做观众的周围人这时候才想起来拉人,主要还是先将兮兮母亲拉开,毕竟艾母此时已经将“兮兮”搂在怀里,这要是去动她,一个不好还会伤到小女孩,那可就不太好了。 倒是艾父很知心的将妻子的手稍微掰开点儿,让女孩能够喘得了气。 艾珂竹刚刚也是有些害怕,思虑下来自己终归是考虑不周,当着人家母亲的面上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兮兮母亲的反应并不过分,但她内心的愧疚也只能够暂时压下,抬头看着又一次哭成泪人的母亲,声音很快也哽咽起来:“妈,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了,你们要好好的,这样我在那边才能放心啊。” 她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但这种时候必然是要安慰好母亲地,艾父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作声,只是看着母女两个搂在一起,哪怕知道这是暂时,甚至这是最后一次,他却也感到十分的满足。 “好闺女,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我……我要是能跟你换了多好啊……”说到这儿艾母却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登时扶住“兮兮”的肩膀说道:“要不这样你上我的身吧,你上妈这里来,把兮兮还给你二姨,妈不活了,让你活、让你活……” 艾父皱眉道:“你在瞎说什么呢?” 艾珂竹也摇摇头道:“不,我要妈你们好好活着,那比什么都重要……” 站在众人外侧的梅矛和胡子一直静静看着,梅矛拿在手上的手机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他闭屏了,直播间自然也就自动中断,不然这个时候大概又要有一波弹幕刷“666”了。 梅矛此时也根本没有直播的心思,也不知怎么地,他看着眼前这副看着吵闹纠结却又十分温馨的母女相认的情景,想到的却是自己。 说起来,他离世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估计现在墓碑都已经开始盛灰了,那生前就已经因故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的老父老母,他们怎么样了呢? 他往常从来不说,也从没有表现出来过,但这不代表他就不想,只是这些念头被压在心底,在地府的时候是想也没用,回到阳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对于自己而言,要和父母见面并不难,难的却是如何“脱离”,就如同胡子先前所说,当自己成为那当事人的时候,自己又能否把持得住呢? 重新成为一个普通人,继续过着正常的生活,这对于大部分鬼来说,应该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吧,就算才死没多久,梅矛却也尝到了生前很少有的孤独的滋味,这种孤独感并不因为自己身边围绕着多少鬼而有丝毫减少,因为这是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不是来自于别人的关怀够不够。 还好目前看起来,艾珂竹似乎还是能够保持得住的,也是奇怪刚才鬼魂状态的她情绪明显比现在附身之后要激动多了,现在倒是理智更多一些。 第六十八章、阴阳分两路 胡子凑近了梅矛,小声说道:“还是现在赶紧把她拉回来吧,我怕继续下去事情不好收尾。” 对于对面的母女情深他并非没有感触,但他这时候要理性得多,艾母的反应很可能会继续加深对艾珂竹想法的影响,她们现在的对话看着还正常,但是等到等一下真正要分别的时候,那才是最难接受的时候,也是真正考验人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若是万一艾珂竹改主意了,那他们可就麻烦了。 梅矛虽然认同他的说法,但是皱眉思量了下,还是摇了摇头道:“再等等吧,多给他们一点时间,我相信没问题的……” 对此胡子也没法再劝,只能苦笑以对。 而在那边,艾父也终于插进了母女二人的世界里,只是问的话却与重逢无甚关联,但与艾珂竹本身又是息息相关,“小竹,你……你知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撞了你?那个逃掉的凶手,到底是哪个?” 他并非不想和女儿多说些贴心话,只是一直以来维持的严父形象让他有些顾虑,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他仍能理智思考,问到这个困扰了他们还有警察的问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女儿死了是改变不了的事情,就算再不愿意接受,也必须要承认,他的小竹已经回不来了,可是杀人凶手一定要抓到,不能够让他逍遥法外。 说到这个事情,不管是艾母还是周围的乡邻们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艾珂竹会怎么说? 不过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艾珂竹蹙眉想了想,是很努力的在思考了,可过了良久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车子是后面撞过来的,我根本没有看见……” 哪怕有胡子所说的第二次撞车,可那个时候她其实早就意识模糊了,所以就算那车主曾经下来检查过她的生死,她也没法去认人。 只是那随后一撞才彻底将她的生机断绝,而这个过程中她依然是无意识的,唯一可以庆幸的或许只有未曾感觉到多少痛苦就死去了,这样起码不会留下更厚重的阴影。 艾父有些不死心,“你再好好想想,想想……爸爸答应你,你想到了我就一定把那个混蛋揪出来,绝不会放过他……” 艾母眼见得好不容易见到的女儿却因为丈夫的要求努力思考眉头深锁脸色痛苦,顿时护犊子的性子便流露出来了,搂住艾珂竹转头便骂道:“你这老头子怎么回事,女儿好不容易回来看我们,你就要让她想这些事情?”然后又对怀里的艾珂竹说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啊,莫理你爸了……” 说来也是奇怪,面对着另一张面孔,艾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违和,好像这本来就是女儿该有的样子,或许是在此时的她眼中,“兮兮”也早成了艾珂竹的模样了吧。 艾父被她骂得无言以对,虽然还想再说什么,但女儿切实也想不出来,他也不可能真去逼她,只能暗叹口气,看着母女又搂在了一起,他也终于默默地上前来,将她们拥进了怀里。 不过这本该温馨的一幕在周围乡邻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和谐的,毕竟他们可没有艾母那样自动的代入感,兮兮还是那个兮兮,不因为她被附身就真的变成了艾珂竹,尤其是兮兮母亲要不是被拉着,这回准保还要上前去抢女儿。 幸福的时候总是短暂,尤其是本来就近于虚幻的美好,哪怕艾珂竹渐渐的都要把自己附身这档子事儿给忘记了,艾父艾母此时更是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了,不再去考虑其他任何事情,可周围人总会有站出来提醒的。 都不用梅矛他们出来说话,这些乡里乡亲的看到这一对夫妻这么悲伤所以碰到艾珂竹附身的情况他们会帮忙拉住兮兮母亲让他们一家以这种方式团聚,可拉住一会儿没问题,附身一下子也没关系,但要再继续下去的话,他们可不会拉什么“偏架”地,毕竟兮兮母亲也同样是乡邻,她的感受也得要照顾到。 而且在他们通俗的认知中,鬼上身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能够允许这么一会儿已经是给了艾父艾母他们极大的面子,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了。 “老艾,你看你们面也见过了,这兮兮的身体总不能长时间让用着,是不是让小竹出来先?” “对啊对啊,兮兮才几岁啊,她让这样子上身下去可不太好啊。” “兮兮妈还在这边呢,你们不能让她看着自己女儿这样是不?” 如果说刚刚大家算是偏帮了点儿艾珂竹一家,那么这下子就又偏回来了。 艾父艾母面面相觑,艾母在理解了他们意思之后却没有要照做的想法,反而下意识又搂紧了怀中的小女孩。 这是自己的女儿,她不容许任何人把她抢走! 艾父虽然更理智些,但临到这个时候了,心里也不禁涌出了一股不舍的情绪来。 刚才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但此时却好像是被众人提醒了一样,女儿只是附身来见他们一面,她既没有复活过来,也没有真正回来,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致自己死的凶手到底是“霞狼”。 而这之后,女儿又要离去了,这一次或许就是真正的、完完全全的离去,他们就算是想要用这样别扭的方式见面都再也办不到了。 听闻女儿死讯的时候更多的是悲伤难以自已,而到了现在才突然有一种无法割舍的别离感。 “小竹……”艾父低声呢喃了一句,却见到妻子搂得更紧了一分,好像生怕他联合那些“外人”来要一起把她的女儿抢走一样,他不由苦笑,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艾珂竹这时候真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可她并没有再挣扎,当然她的心里也绝对不平静。 刚才面对梅矛他们,她可以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一定能够做到。真到了抉择的时候才会发觉,主动离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她没有去提醒母亲自己被勒得呼吸难受,只是有些艰难的扭过头去,想看看梅矛和胡子他们在做什么。 她看到了他们,梅矛和胡子也正在看着她这边,胡子低声在梅矛耳边说些什么,梅矛的脸色却始终很平静,看过来的眼神也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可却让艾珂竹有一种,无法辜负这双眼睛的愧疚。 很奇怪,自己明明还没有做什么,只是起了点儿那种心思,就已经感到惭愧了。 可她难道不能做出别的选择吗? “阴阳分两路,你现在这样子,就算让你一直跟父母生活下去,对他们、对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还是不考虑周围人看法的前提下。所以你到底要如何做,还是慎重考虑清楚吧!” 第六十九章、收魂与离开 谁在说话?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在场众人都惊诧莫名,然后循声望去,却发现声音来自于众人圈外,在院子的偏角落。 梅矛并没有在意大家的注意,他与这些人全无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不过现在看着艾珂竹似乎有越陷越深的迹象,他也不得不发声了。 其实虽然对于胡子的提醒一直显得很有信心的样子,但他与艾珂竹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并不知道她的秉性如何,何况就算看起来还不错的人,真到了这种时候就一定能够把持得住么?所以他一直都在注意观察着艾珂竹的神态变化,结果发现女孩的眼神越发犹豫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如果再继续下去,可就不只是犹豫,而是要开始动摇了,到时候或许会闹得不可开交,梅矛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 看到艾珂竹看过来,眼神似乎还有些茫然,好像还没有从刚才自己的沉思状态里脱离出来,或许她的思绪还在往某个危险的方向漂浮,这让梅矛不得不进一步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你,也该走了……” “这人谁啊?” “不知道,听他讲话好像是个外地仔。” “诶诶,我刚才见过他嘞,他说他是小竹的朋友啊……” “他认得出来小竹,不会也是鬼上身的吧?” “今天这什么日子啊,怎么什么人啊鬼啊都跑过来啦,有点乱哦!” …… 艾珂竹那边还没有什么回应,那些围在这里的乡邻们又一次炸锅了。 虽然这么想不太合适,但有些人心中还真升腾起了类似的念头:这一出接一出的跟唱大戏一样,还越来越精彩了啊! 有些人的眼神中都不进冒出了期待的兴奋光芒,而作为他们注视中心的梅矛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仍然只注意着艾珂竹、更准确说是那个被艾珂竹附身的“兮兮”一个人的反应。 艾珂竹原本动摇的心绪被梅矛的一番话拉回了现实,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她也不得不认清现实,现在的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跟父母太多接触,就像是现在这样,其实就很不好,刚刚就没有思虑周全,如今想来这未尝不是对方故意为之,就是要趁着人多的时候,“逼”着自己附身亲见父母,而又等于是将自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这样一下子没了秘密,接下来就算想要附身也需要顾虑很多会很艰难了。 梅矛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不得而知,但想到这一层的艾珂竹确实有了退缩之心,她从艾母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这个过程很慢,她依然很不舍,可动作却没有停一直在做着,只是意识到这恐怕是真正的诀别之后,她的心肝也在一颤一颤, 脑海中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在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她的思绪便再次混乱起来,虽然动作仍在继续,却像是机械地重复着每一个脱身中的细节,这一幕也让梅矛看得大皱起眉。 相比于梅矛,反正别人也看不到自己,胡子可就要“放肆”多了,见此情景当即冲过来呵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现在你可以不考虑你的父母、不考虑周围人的看法,甚至不考虑你自己的未来,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附身的这个小女孩,她会怎么样?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她等于是被从这个世界上抹杀了,你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有人看着,梅矛就要回头喝止胡子了,他更希望艾珂竹能够自己考虑清楚,这样起码能够带着不那么遗憾的心情离开。 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曾经的自己并没有过这样的机会,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在这件事情上“退让”。 艾珂竹自然听得到胡子的喝叫,她的灵魂体好像都被这叫声震颤了,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上目前最关键的一点,就算其他所有的问题未来都可以好好考虑解决,但是有一个问题却从一开始就解决不了,那就是这并不是她的身体,她的附身意味着剥夺别人的生命和人生,现在还只是短暂的没什么影响,可真要继续这样下去,那可就成了真正的“掠夺”了。 想到这里,艾珂竹才终于清醒过来一样,飞快地要从母亲怀里挣扎出来,准备回到梅矛身边,让他把自己的灵魂抽离出来。 可随即她却又被突然反应过来的艾母按住,虽然附身了,但艾珂竹并没有适应这具肉身的力量,更何况这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力气再大又能够大到哪里去,被整日干活平白也练得力气不小的艾母轻轻松松就制住了。 “妈!”艾珂竹愣了一下,刚想要说什么,却正对上了母亲那对眸子,那对装满了祈求和不安的眸子。 艾母的双眼因为一直的哭诉还带着血丝,眼睛也已经红肿了,便是现在瞪起来,也是带着点儿泪花,看起来竟有几分滑稽,可艾珂竹完全笑不出来,在场看到这一幕的人也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 “小竹、小竹,别走好吗小竹,妈不让你走,妈不答应你走啊……” “文清,够了文清……”艾父在背后拉扯着妻子,却被她一次次甩开手,他的耐心也够好,还是一次次过来拉。 艾母抱着女儿,哪怕她也知道这其实不是自己的女儿,这不是她的身体,就算勉强留下来,也不可能长久,可她不愿,与其说她想要让这样的女儿留下来,倒不如说是在为逝去的艾珂竹的“招魂”。 魂兮,归来! 因为你的母亲守在这儿,她一直在等着你! “木毛你还在等什么?”胡子回头看着梅矛,铮铮道:“你这样迟疑下去会害了她、害了他们一家的,快把她收回来,我们赶紧走,快啊!”最后一声他几乎是用咆哮着喊出来的,这让梅矛慢慢看过来,好像刚刚他一直在发愣一般。 “快把她带走吧,”这时候一直拉扯不动妻子的艾父却也向着梅矛看过来,“你把她带走吧,我求求你了,让她好好的,我们都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真的愿意女儿这么离开么?想必是不愿意的,只是…… 梅矛感觉心里又有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他缓缓地、郑而重之的点点头,然后走到了“兮兮”身边。 艾母看到他过来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后一样,直接抱着“兮兮”就往后退,可她并不知道这点距离对于梅矛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梅矛伸出右手来,甚至都不用接触到“兮兮”,他的嘴里已经叼上了那个口哨,猛地吸了口气,然后“哔”地一声吹出来。 第七十章、艾珂竹の名 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在视野中越来越远的村子,梅矛又去看了看前面一直往前走也一直往前看的女孩,唏嘘叹了口气。 胡子靠过来碰了碰他,说道:“行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本来这种离合悲欢都是正常的,你也没必要感触这么深吧?” 梅矛斜睨了他一眼,道:“我以前倒是没觉得,你还挺哲学的,这种时候是说你冷静好呢,还是说你冷血好?” 胡子“嗤”一声道:“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去了地府之后,对很多事情就真的看淡了,当然也有可能以前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淡了。也没关系,反正活着时候的事情我也差不多忘了,是不是也没什么区别了。说也奇怪,明明没过多久的……” 梅矛摇了摇头,不去说他,或许是真的忘了,或许是有意的藏起来了呢? 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私密,嗯,鬼当然也一样。 “所以你说,他们会不会去跟警方说今晚的事情,然后督促查找车祸真凶啊?” “说这种话你觉得一般人会信么?” “这倒也是,说不定以为他们丧女之后伤心过度出现幻觉了呢,不过这么多人一起看着一起做证呢,可信度怎么也会提高几分吧?” “那这样我可就有麻烦了,没有任何科学的证据可以证明鬼上身这种事情的存在,反而我在这里蒙骗村民的事情落实,虽然没什么恶劣影响,但如果真的找上我的话,要解释也得要费一番功夫吧。” 他们俩这么聊着聊着,之前在艾珂竹家里的那种悲伤的氛围倒是在不知不觉间弥散开了,就算是前面走着的艾珂竹回过头来看到他们,也有些好奇的听着他们的讨论。 刚刚她离开的时候,母亲再一次哭得昏厥了过去,就站在旁边看着父亲抱住母亲在呼喊的急切,她下意识地也想要走过去,却如同刚开始一样,直接一穿而过,然后才惊觉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触碰到父母的身体、再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度了啊。 原来人们所认为的鬼的孤独,其实就是从这里而起的呢,当你死后与你的亲人阴阳两隔,只能眼睁睁望着,而他们甚至还看不到你,这种触不可及的绝望感,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啊。 可是……后悔么? “你后悔了?”这是后来要离开村子时,梅矛问自己的话。 村民们自然不会阻止他们,不管梅矛在他们看来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许该说对于艾母而言,他是要把自己女儿带走的“恶棍”?可对他们来说不过还是一个奇怪的路人,何况就连艾父这个当事人也没有说什么,自然只能让他走了。 以一人两鬼的姿态,就像来时一样离开了这个短暂停留的村子,或许,再也不会踏足这里了。 要说完全没有后悔,那恐怕都是骗自己的。 “……可是……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人……不,现在是鬼了,但也是一样的,总是要向前看的,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选择既然已经做了,也就没有后悔的必要了。 很意外,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是意外地想得开了。 梅矛和胡子似乎也有几分意外,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然后一行就这么上路了。 她又问说:“我们接下去要去哪里,是去地狱么?” “地狱什么地……好像也可以这么说,反正也就是一种说法吧。不过因为我们不喜欢称之为‘狱’,那听起来总让人容易联想到牢房一类困锁人的地方,所以我们更愿意称之为,‘地府’。” “地府……么?”她小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又问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这个啊,恐怕要你自己亲自去看了、去体会过了,才会知道呢。”梅矛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还有些小诡异。 不过艾珂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到了那里,需要改名么?” “什么?” 梅矛和胡子都愣了起来,这回反倒是胡子反应更快,更快地领悟到了在字面以外的另一层意思,“你说的是,要不要喝孟婆汤、会不会忘记前尘记忆的事情吧?” “轮回转世啊……”梅矛笑了起来,说道:“这些事情,原本我刚去的时候也在担心呢。” “那……是这样吗?”艾珂竹看来真的很在意这个,被“戳穿”之后也干脆大方的默认了。 梅矛笑着摇摇头,说道:“没那回事,去了那里,你也还是你,实际上正如我之前说的,我们不过是换一种活法而已,但我们还是我们自己。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我们生活的环境变了而已——大概可以这样理解吧?” 看着梅矛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胡子也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艾珂竹难得的笑了起来,虽然只是稍纵即逝地浅浅一笑,好像是放下了莫大的心事一样。 梅矛和胡子对视一眼,却有些不能理解了。 毕竟……真地留着记忆,在那种情况下也不算什么好事吧? 或许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面临那种境况,现在就只觉得不迷失了自己就好,可有时候真地,或许不记得,也是一种幸福。 然后女孩便一路沉默了,好像没有什么要问,也没有什么需要了解得了。 这回程却是比来时还要轻快许多,毕竟这一路来不需要再考虑两边的风景,不需要想着直播什么的,只要赶路就好了,而梅矛的视觉上或许会受些影响,但有胡子帮忙提醒,也没多大问题。 等到到了大学门口的时候,艾珂竹看到那大门口——虽然是后门,也同样有着标识,她有些诧异,感觉这跟自己想象得地方不太一样啊? 梅矛看着她惊讶的样子,笑道:“不然你以为现在就这样直接去地府么?也没有那么容易的,多的你之后会慢慢了解的,不过这几天你都需要在这里呆着了,放心里面有很多同伴的。” “很多……这个大学里有很多……鬼么?” 女孩的样子一看就是想歪了,甚至回头看梅矛他们的眼神也不太对了。 胡子的脸顿时就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把我们当坏人了么?” “那……不应该是坏鬼么?” 梅矛也满头黑线,无语道:“你的关注点有点错了吧,我们要真是坏的,还会陪着你去见你的父母?做好人好事也不是这样的啊……” “对、对不起……”艾珂竹的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连戒心也一下子没了。 梅矛见此心中一软,口气也软下来,摆了摆手说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意义,总之,进去了就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面包屋新客 当梅矛他们回到店里的时候,李健还没有再次入睡。 这种事情以前也经常发生,他一般其实是不那么容易入睡的,哪怕有时候很疲惫了,也往往要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当然要是这个时候带上耳塞听上音乐,一般又会很快睡着,但这到底算不上什么健康的习惯,只是权宜之计而已;而还有一种情况,则是在睡过一段之后,如果不是一觉睡到天亮,而是在半夜又被惊醒,那接下来就更难重新再入睡了,而要是第二次再睡下去,那就是“回笼觉”,这种睡眠也往往会造成他睡过头、第二天起床就晚了。 今晚就属于第二种情况,他原本已经睡着了,却因为恶鬼差出来捣乱而被惊醒,而且起来这么一会儿,精神完全抖擞了,现在一时半会儿的,想要正常入睡就很有难度了。 在好好地将徐嘟嘟安顿好之后,他也没有急着回房间,而是在客厅跟着众鬼一起……发呆。 在还没有等到有谁主动首先打破这诡异的平静的时候,梅矛他们就回来了。 让大家惊异的是他们出去的时候还是两个,回来就变成了三个,而且李健他们很快注意到来的这个也不是人。 “这是……” 此时客厅的灯自然是开着的,虽然夜深了灯光透出去这种情况会显得有些诡异,但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吸引别人的注意就没多大问题,何况李健本人也在这里呢。 梅矛本来看到灯开着就有些奇怪,再看到这么多鬼“济济一堂”,连李健都在这里,更是惊讶莫名,但听到李千江的话还是立刻回答道:“哦,这是艾珂竹,是出去碰到的一只鬼。” 李千江嘴角抽了抽,说道:“所以,你们就把她拐回来了?” 胡子不高兴了,没好气道:“什么叫做拐回来了,会不会讲话呢,明明是骗……唔……” 梅矛回头瞪了他一眼,顿时让他说不下去了,总感觉好像越说越错了一样。 艾珂竹此时却没注意到这两个家伙的“互动”,因为她显得更懵,她虽然之前听梅矛说到这里面有很多的“同伴”,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 靠墙这边的大沙发上就坐着鬼君竹、李健(她自动把李健也当成鬼了)还有百里,再有旁边围绕的江涛、王生、蔡姐和诺言几个,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则还有方无道那十数条鬼影,这还真当得起一句“鬼影重重”啊。 话说起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为什么一所大学里会有这么多的鬼啊? 作为狮城唯一一所大学,艾珂竹虽然并没有在这里读书,却也听说过这里甚至也经过过这里,要说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其实要她一下子说也说不上来,大概跟大部分本地人一样,也没有觉得这种小地方的一所大学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事实上这大学原本一直都是吊车尾一般的三本下游院校,哪怕现在“晋级”了,也有点儿不上不下的味道。 可是……可是?再怎么样不行,这也是所大学啊,怎么就“藏污纳垢”,藏了这么多的鬼呢? 必须得说,哪怕现在自己都是其中一员了,可艾珂竹对于鬼这种“东西”,还是有着很刻板的印象,觉得不好不详“不干净”之类地,也就是说,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其实还没有接受和认可,在认知的时候也往往是抽离出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否则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态度了。 虽然梅矛一直跟她强调他们这些鬼和她以往认知中、还有民间传说里的不太一样,以及什么“换一种活法”之类的说法,可一时半会儿的,怎么也不可能改变这种念头的。 “这么说来的话,是新鬼?”李健问道,他这时候倒是想起了自己的鬼差责任了。 不过老实说,他到现在也没有正儿八经履行过一次责任,遇到情况的时候想要立刻条件反射一样想起来这要求也不太现实。 梅矛点点头,说道:“是下午的时候,在过去的一个村子外边的小路上不幸遇上车祸身亡的。我跟胡子晚上出去做直播的时候,看到了她,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我们就把她带回来了。” 多地他也没再提,当着女孩的面,那难免会再次触及对方的伤心事,反正说了这些也够李健他们理解了。 “车祸?”李健现在一听到这个词就敏感,下意识瞟了蔡姐一眼。 有关于对那恶鬼差的处置方式,他还没有弄懂是怎么回事,他当然可以问李千江甚至是鬼君竹,或者直接问蔡姐他们也行,但他心里面却有些排斥。 他倒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对蔡姐他们产生什么不好的观感,对付恶鬼差这种家伙,甚至这样或许还便宜他了,李健可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只不过他毕竟是正常生活在这个世上的,现在也更加能够体会当初李千江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过,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越不好了,他现在就在避免这种情况。 别看只是一些细微的地方,但若是不能够坚守住本心,在一件一件所谓的小事累积下来之后,改变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到时候自己再想要挽回恐怕都力有不逮了,这也算是他对于自己的心志还不够自信、所以提前避免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一种预防方式。 至于到底有没有效果,又能够坚持多久,看着再说吧。 梅矛的心思可比胡子要细腻许多,胡子虽然对于大家这么晚还聚在这里尤其是李健还没睡觉感到奇怪,但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电脑上去了,他现在可算是又想起了了他们直播的事情,打算再登上去看看情况,又或者是通报一下什么的。 其实在室内的话,他这样子的存在还更好发挥呢,也很容易能够解释推脱,甚至增加一些神秘色彩。 而梅矛却在这时问起了李健他们这么晚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怎么看着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什么大事情的样子啊。 “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不过之前那个恶鬼差你还记得吧?” “啊?额……”梅矛一直都没有参与蔡姐的事情,毕竟一来他还需要帮忙看店二来他去了也顶不了什么作用,包括后面在张青衣就医的医院对抗恶鬼差,他也没有去,所以对于恶鬼差的存在虽然知道却只是听说皮毛,此时不免诧异道:“这和他有关系么?” 李千江淡淡道:“怎么没关系,他今晚就附在那个徐嘟嘟的身上过来了……” 对于“徐嘟嘟”梅矛倒是知道的,而李千江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看现在的样子,危机应该已经解除了,所以梅矛倒也没什么紧张,只是托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又指着艾珂竹对李健说道:“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李健你不是跟那个阮警官认识么,他也能管到这里吧,艾珂竹车祸的事情,你帮忙跟他说一下吧。” 这样子,也免去了自己的麻烦。 李健有些诧异,“这车祸……还有什么内情么?” 第七十二章、鬼差的职权 “唔……内情,也谈不上吧,”梅矛看了艾珂竹一眼,解释道:“毕竟我们现在其实也无法确定凶手是谁。” “……” 李健默然,又想了想,好像,车祸的被害者不知道凶手是谁,额……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当初蔡姐的车祸就是这样,这还不包括她的车祸有那个恶鬼差在背后操纵的因素,话说被撞死的瞬间然后去记住驾驶座上的面孔,哪怕是正面对上的情况下,这操作也没几人能够做到吧? 梅矛一看他就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我这么说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其实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在哪里,但是胡子已经记下了凶手的相貌……还有更关键的是,他当时开的那辆车的车牌号。” “哈?” 这是什么操作,又关胡子什么事了? “呃……因为我算是车祸的目击者吧,就我当时看到的,如果说刚开始只是意外,后面发现她没死之后又回到车上再撞了一次,那就绝对是谋杀了。凭着这个,也绝对不能够让那个家伙逍遥法外……” 李健听到这里下意识看了那个艾珂竹一眼,这女孩的年纪不是很大,目测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相貌嘛,虽然不是很出众但在这个僧多粥少的社会里也还是有成为“抢手货”的机会地,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他发现这女孩看着好像有些脱线,很不在状态的样子,但又不像是江涛刚开始那种意识缺失的懵懂,大概是初到贵地遭遇陌生的茫然吧。 至于还有些别的情绪他就看不懂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心理学家,更不知道他们之前经历了什么。 艾珂竹当然听出来他们是在讨论自己的事情,但跟之前和梅矛他们说话的时候不同,面对这么多鬼,她显然有些犯悚,满脑子都还是疑惑不解和震惊,这时候只是讷讷道:“其实我……我……我也看到过那个司机的脸……” 胡子和梅矛俱是一怔,回过头去看她,但很快就释然了,毕竟按照胡子当时看到的情景,司机在撞了第一次之后明显下来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要说那个时候让她看到司机的正脸也不奇怪,说不定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促使司机下决心再回头撞一次呢,这里面就不仅有后顾之忧的考虑,还有惊慌失措的瞬间做出的过激应对的因素在里面。 “哦,这样啊,既然看到正脸又有车牌号,那就很简单了嘛。李健……” 看着李千江也来说,李健撇撇嘴,说道:“我也不是不同意,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些吧,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 李千江点了点头,“也对,虽然阮健他可能现在还没睡,但这事情还需要好好合计的,明天再告诉他,让他多一点准备和调查的时间更好。” 李健也点点头,他正是这个意思。 梅矛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倒是都看向了艾珂竹,艾珂竹顿时紧张起来,讪讪说道:“我……我其实都可以的……” 梅矛不由笑了起来,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也不用太紧张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而且忘了告诉你了,对面那个可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哦,他也是这儿的老板……” 李健不禁翻了个白眼,尽管在这阳间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才是正常的存在,可谁叫现在面包屋里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呢,所谓正常与不正常,很多时候未必是以绝对的对错来讨论的,而是相对立场的多寡。 就好像现在在面包屋里,里里外外都是鬼,只有他一个是人,这也就使得他这个正常人反而成了“不正常”的那一个了。 “哎?”艾珂竹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是真没有想到,还以为李健和其他一样都是鬼呢——嗯,梅矛的情况比较特殊,当然不算在内。 梅矛又说道:“算起来,你如果没有碰上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由他来带你去地府了。” “哎?!” 胡子补充道:“因为他现在是本地的鬼差了啊,鬼差这个不用解释你也应该懂意思了吧?” “嗯……”艾珂竹虽然终于点头了,但从她茫然的眼神可以看出来,她暂时只是被动的接收了这些信息,还没能消化。 差不多确定了安排,接下来大家就不再注意艾珂竹了,倒是诺言一早就“看上”她了,虽然她现在跟百里也很聊得来,但是书屋里真的是“阴盛阳衰”,难得再来一个女孩,她早就想要认识了,这个时候看大家不再注意到还在茫然思考着什么的艾珂竹了,赶紧就过来把她拉到了自己和百里的“小集体”去聊开了。 而李健反正也还没睡,干脆就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道:“说起来,我虽然决定了要做鬼差,但是开鬼门、引导鬼什么的,我完全不了解也不会啊,要怎么做?” 李千江瞥了鬼君竹一眼,见他完全没有什么表示,好像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样,只能自己来担纲解说了:“这个……你跟别的鬼差不一样,大部分鬼差都是在地府学习过之后被派遣上来的,那些编外的临时鬼差们因为流动性大,也不存在培训的可能,靠的就是那个信物,只是要掌握使用的方法而已。而你既没有经过学习培训,又没有鬼差信物,甚至都不是鬼,你的方法肯定也要跟其他鬼差不一样。 “至于要怎么使用,应该还是和你手上的彼岸花有关。这也是你唯一能够用来沟通阴阳的东西了……” “彼岸花……么?”李健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这次真成了一个“万能外挂”啊。 当然了,有外挂的感觉不坏。 “那我要怎么做?” “练习!”这次开口的却是鬼君竹,李健和李千江都看过去,就听他继续说道:“彼岸花能勾连阴阳,这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开鬼门。你要做的只是找到那一种特殊状态的感觉,这需要练习和尝试。” “这个……练习的话,不会……” “不会的,”鬼君竹摇摇头,“而且你有一个最佳的练习对象。” 李千江很快反应过来,眼前一亮道:“没错,那个杨霭的残魂,她不是被收到彼岸花中润养魂魄了么?鬼门能接收的就是正常的完整的鬼,只要她还是残魂状态,那就无法收进去,也不用担心会跑去其他什么地方;反过来如果能够将她收进去,那不仅说明她已经重新成为完整的鬼魂,你也算基本掌握了牵引鬼的法门。就是如此!” 李健一怔,然后皱眉思量起来。 第七十三章、练习开鬼门 对于杨霭,李健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当初化身厉鬼的跳楼女大学生,可是将他们追击得够呛,当然随后又被魏天师打得濒临消亡了,而再之后,却只以残魂进入了李健的右手腕,彼岸花所在的地方。 当时按照鬼君竹的说法,这残魂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鬼魂,更像是带着杨霭残存意识的灵体,无形无质,甚至是不阴不阳,但是在彼岸花中能够得到润养的话,就有一定的概率,恢复到完整的状态。 到那个时候,也可以算是一种“重生”了,杨霭将会洗尽铅华,也和一般的新鬼无二,不过缺失的记忆肯定是无法补足了,只是重新成为真正的鬼之后,也就不需要再逗留在李健的右手腕上,可以如李千江他们自由行动,也可以以新鬼的身份正式去地府报道。 而鬼君竹如今再提到,却是要他用这个可怜女子的残魂来当试验品,虽然按照他所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方面鬼君竹似乎也没有必要蒙骗自己,但李健还是有些疑虑。 那之后杨霭的残魂也不是没有出来过,但很显然那时候的她距离恢复完整还差得很远,虽然与最初相比较起来,她看起来更像一支真正的鬼了。 到现在也还没有过去多长时间,现在的杨霭真的恢复到了那个程度么? 要知道李健要将杨霭唤出来也不是说一句就能做到的,这个过程对于二者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消耗,而要验证她是否恢复完整,就算是鬼君竹也很难一眼看出来,因为这中间还会经历一次关键的“假魂”状态——这些,可都是当初鬼君竹和李千江零零碎碎说给他听过的,他自然都记了下来。 如果说杨霭这残魂一直也就这样了,那么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李健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在现在已经接受了鬼也算是另一种形态的生命这种“设定”之后,他对于杨霭的残魂也无法用太过随意的态度去对待,否则对方“重活”的机会可能就要在自己的“漫不经心”中丧失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李健可不想做这样的事情。 李千江自然看得出李健的疑虑,但在涉及到彼岸花方面的讯息,他也确实是不甚了了,看李健郑重其事的态度,更不敢随意和他做什么保证,只能拿眼去瞧鬼君竹,“鬼君……我说的对么?” 后者还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仿佛李健、李千江他们的顾虑都不在话下,也没有急着回答李千江的问题,托腮不知道是沉思还是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的样子,看了李千江一眼,又看了看李健,眨了眨眼睛,“啊?哦……呃……” “……” 李健和李千江面面相觑,旁边也在听着的胡子、江涛等鬼众也俱是无言。 虽然暴露了自己走神的事情,鬼君竹倒是丝毫没觉得尴尬,轻飘飘就揭了过去,又说道:“不错,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你就算不信我、不信你自己,也该相信彼岸花吧?这整个过程都是在那里面,不需要特意把她调出来地……”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听到这里,李健才终于松了口气。 李千江也开始有心情调侃他:“没想到,你还是很怜香惜玉的嘛?” 李健瞪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却到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然后终于开始沉下心来,感受着自己右手腕中,那个被彼岸花占据了的空间。 他倒不是真对做鬼差这项事务这么热心,上赶着要开始正式上岗,只是既然迟早都要面对,那么多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还有多做好一些准备,总没有坏处。 尤其是现在反正也暂时睡不着,被刚才一闹也没心思去做其他事情,这种时间不如花在这个相对还比较有意义的事情上。 说起来,他从得到了这个彼岸花——当时还被“骗”说只是彼岸花的根茎,后来才知道是花的异种变化——到现在,虽然一直对于这个“进入”了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很好奇,也很奇怪自己这手臂中是如何容纳下那个原本看起来绝对不小的“肉棒”,同时还不至于让自己感觉到身体里有多出了什么的异样感地,但他还真没有哪一次像是现在这样,正儿八经的沉下心来去探究其中的秘密。 说是不想吧,可心中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却又能够压制住这种好奇,所以实际上也是一种自我麻痹吧。 万一发现什么糟糕的事情自己却又无法改变最后除了徒增烦恼别无作用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概是有着这种考虑在其中,李健也承认自己并不是那种能够完全坦然面对一切的人,他会有害怕到不想要去知道的东西。 而到现在,终于要去“看看”了,不管是为了所谓鬼差的职务,还是自己,这一天本来也是迟早要到来,避不开的事情。 “既然如此……” 呼出了一口浊气,已经将双目紧闭的李健强迫自己将脑袋里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思维抛开,只专心想着手腕上、彼岸花相关的事情。 说来也是奇怪,他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这只是第一次,可他在排除杂念、静下心来之后,却是很快就找到了那种感觉,那种玄之又玄、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却又能够真切感受到的…… “李健他在……” “嘘!”李千江冲着王生比了个手势,摇了摇头。 王生立刻收回了自己准备去拍李健的手,他刚刚是突然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让自己隐约不安的气息散发出来,才有这下意识的动作,不过李千江的指示应该也不会错,他干脆起身坐到了诺言那边去。 和艾珂竹聊得正开心的诺言却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立刻便伸手过来拉住他,要给自己的“新朋友”正式介绍他。 艾珂竹看着诺言巧笑嫣然的样子,还有她拉着王生那副开心的模样。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飘忽了一下。 而在另一边,看着胡子在那里看直播,也不知道是在“学习”还是纯粹娱乐,梅矛招呼了一声让他注意一下他们直播间的情况明天告诉自己,打了个呵欠便准备去洗澡睡觉了。 今晚出去这趟他已然是困累得不行了,迫切需要窝进温暖的被窝里,与周公来一场阔别重逢的约会。 胡子也没有在意他,随手摆了摆就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也只有李千江默默地走到了李健的身边,静静看着他。 此时的李健却发现自己……不,应该说是自己的意识,深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第七十四章、黄泉路上行 四周围一片白茫茫,除了自己,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甚至因为都是一样的颜色,李健都有些分不出自己是踏在地面上,还是在半空中,虽然脚下还算踏实,但看一眼充斥视野的白,总有一种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虚浮感。 最主要的还是浩渺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若非是从头到尾他都是清醒的,更知道这只是自己意识闯入了这个很可能是被那彼岸花开辟的莫名空间中,恐怕他不久就会被逼疯。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是让他无从着手,随着时间过去如果还没有一点儿进展,又不知道怎么样脱离这个地方的话,他也会慢慢变得焦虑起来。 “不行,现在必须保持冷静……” 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李健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尽量让自己的脑袋恢复之前的冷静和清晰。 然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片纯白的世界,虽然脚下和头上依然是连成一片不分彼此,但在远处却开始有了模糊的边际,而且这也不是错觉。 李健远远望着那边界处,突然感觉现在的情形倒有些像是身处于莫名的白雾中,只不过近处反而不可见。 这么一想,或许自己接下来要做的,还是着落在这片“白雾”上。 思考间,他的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一直继续往前走着,不过那看起来不过远处的边际仅靠着这样缓慢的步行似乎很难再次接近,李健只感觉自己走了好久的样子。可那个方向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没有更清晰,当然也没有变得更模糊。 李健揉了揉双眼,总是盯着一处容易眼酸,而明明是在意识中进行的活动,他却能够感觉到身体的疲惫,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管怎么走可能都一直走不到终点……等等!难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觉?”脑中电光一闪般浮现出这个念头,李健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 接下来他也不急着走了,等到眼睛感觉稍微好点了之后,他再去看那模糊能够看到边界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心里默念着“我能,相信自己就一定行”之类给自己打气的话,他再次紧紧盯住了那个方向。 刚开始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他难免沮丧,可还没等他失望的情绪流露于面,就发现自己的视野突然急剧扩张起来,看起来像是加了一个加速器一样,接着一种让人燥热难耐的感觉袭来,仿佛自己正在逐渐接近一个沸腾中的火炉一样。 不过李健从还能稍微睁开点儿的眼睑中却看到,对面虽然一片红澄澄的景象,却绝不是什么火炉,倒更像是一个——球体? “啊……” 灼热遍体的感觉很不好受,李健已经开始睁不开眼睛了,此时他都忽略了自己只是为了要打开鬼门才“进来”这里,而他现在还没有闹明白自己到底算是在什么地方? “嘶~~”突然李健开始急剧吸气,如果之前只是感觉,那现在就真的有皮肤被灼伤了,让他要忍不住呼痛,如果这是梦境,他只愿早点醒来。 可惜看起来不是,能否脱离现在似乎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他都快要自暴自弃了,当然问题是现在就算他真的放弃,也没有办法立刻避免身体受苦。 不过很快,红澄澄的火热被一片深寂的幽暗取代,还有突如其来的凉意袭来。 那凉意刺骨,更重要的是李健先前才感受着难耐的高温,虽然当时很想要降温,但绝不是这样的方式,这骤然转为冰冷,是个人都很难接受。 不过这骤然的侵袭带来的最大好处却是那一瞬间的刺激,让李健那由于煎熬有些模糊的意识瞬时清明过来。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 幽暗中其实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漩涡,速度并不快,但却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当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李健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得好像要被吸引进去了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心头的疑问此时自然没有办法得到解答,李健也没有觉得这个时候有谁能站出来回答自己,只能够靠着自己慢慢去摸索了。 他心中一动,却是想着与其现在这样无所进展,倒不如先由着这诡异迷惑的漩涡,进去里面看看到底有什么? 他没有再闭上双眼,反而全身心投入进去,紧盯着那黑暗中的漩涡。 于是很快的,他只感觉到那漩涡运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他的身体好像也在跟着旋转、旋转,在这个过程中更是不断的接近,慢慢的陷入…… “怎么回事?”江涛突然指着面前的李健,惊讶叫道:“你们看他……” 李千江他们都带着好奇跟着看过来,却见到刚刚还好好端坐在椅子上的李健此时却是整个身体蜷缩在了一起,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但是身体却在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冻着了的下意识动作。 如果不是记着李千江的叮嘱,也知道现在李健在关键时刻,怕自己突然打扰引发什么不测的后果,江涛肯定已经过来推人了。 只是此时的李千江看到这一幕也显得十分惊讶,这大概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当然,实际上此时李健除了保持常态之外,不管变成什么样李千江都会感到惊讶,或者说稀奇,因为这都是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的。 只是他还是没有想到李健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本来心里想着只是一次正常的“学习”,现在也不免开始担忧起来,去看鬼君竹,却见鬼君竹已经闭上了眼睛,对于周遭再次不闻不问起来。 他也是无奈,终究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鬼君竹,或者也是因为对于鬼君那种长久以来近乎深植于骨子里的信服,让他确信鬼君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任李健不管,如果李健真有什么危险的话。 很显然,作为极其罕见的以人的身份行驶鬼差职权的李健,要获得这一切绝不是度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就能行的,他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呢。 江涛他们眼见李千江还是表达了束手旁观的态度,虽然不忍看到李健煎熬,却还是决定听他的,毕竟他们这里也没有谁比李千江更了解情况的了。 至于唯一可能持反对意见的梅矛,现在已经洗完澡去睡下了,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而诺言和艾珂竹也在看着这一幕,艾珂竹小声问道:“他们怎么了?” “没事,不用担心。”诺言显得满不在乎,她对于李健他们的事情向来不怎么关心,然后又问道:“对了你现在感觉困么?我当初刚死的时候还总是跟活着的时候一样一直犯困呢……” 第七十五章、徐嘟嘟苏醒 李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爬起来靠在床垫上,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清醒过来,也拾掇清楚了脑子里的乱麻。 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呢?当然不是在被那个漩涡吸入之后,事实上在那之后他还经历了一段不可思议的瑰丽旅程,然后因为之后太过疲惫才自然睡着的。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却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 想来,也不外乎就是李千江他们帮忙把自己抬进来的,毕竟这要是按照自己之前在那椅子上坐着那么睡下来,莫说醒来后肌肉酸疼的问题,说不准还得着凉感冒呢,虽说自己现在的体质比以前可要强上很多。 接着,他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视线放在了再次起了变化的手腕上,在那里现在他既看不到那圈代表着杨霭残魂的红色细线,也看不到了冥界虫们首尾衔接的纹路圈,只剩下了一片白皙的肌肤。 就好像是,那原本只是简单的贴纸文身然后轻易被洗净抹除了一般,这样一看也根本看不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李健并不需要唏嘘,也丝毫不感到着急,因为他能察觉到在那个地方,还有他们的存在,只不过对比以往,他们现在“住”得更里面了一点,自然也不会再在肌肤上显现出来了。 昨晚他的意识接触到的那个奇怪的空间,便是与自己的右手小臂近乎融为一体的那朵变异了的彼岸花了,而奇怪的是,在其内部并非是自己的血肉组织,而是一个从纯粹意识的角度看起来非常庞大的空间。 只不过这里面显得太空旷了,又没有实在的边际,“人”在其中的话自然只是显得茫然和无所适从。 但是“李健”的到来却等于是征出了这里的“居住权”,于是杨霭残魂和冥界虫小家伙们在之后便纷纷“乔迁新家”,进了那里面去。 而虽然李健现在用肉眼什么也看不到了,但他却能够从血肉的流动中隐约感受到其中的一些……能量?或者该怎么说,比较切实的存在吧,让他能够推断出这两个圈儿并非是真正的消失了。 至于昨晚他在之后发现的边际,也不是这个空间原有的边际,而是在不知不觉间打开的“鬼门关”,也就是后面他所看到的那个幽暗的漩涡。 也正是因为在意识的状态下,才能让他随着一念就快速的移动和接近,而在之后被吸入了那漩涡中,他也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了地府。 只是,在那之后的记忆,他现在想起来却有几分模糊,到底去了哪里、看到什么又做了什么,一想到这个脑中就会飞速闪过一些碎片一样的画面,可是要再深究的话,却觉得很模糊根本抓不住。 这让他在想了几通还是不得其所之后,不免烦躁起来,尤其是他多少有些起床气,最后差点没一拳把自己身下的床给拆了。 好在及时收手! “呼……”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李健心中也暗自嗔怪自己,和自己置气完全没有必要,而且起码昨天的目的也达到了,尽管是以鬼君竹可能都没有想到的方式。 对了,待会儿出去可以问问鬼君竹怎么回事,他也许知道什么呢? 冷静下来后李健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也没有火急火燎的立刻去问,反而是不慌不忙先换好衣服——昨天晚上醒来的时候本就是一直穿着睡衣的,只是还罩了件外套而已——然后去洗漱,又去店面上拿了牛奶和蛋糕充作早餐。 眼看着大家又是已经在蔡姐的领导下开始做事了,他现在连之前隐约的那一点愧疚都不复存在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到客厅看着沙发上的鬼君竹说道:“鬼君,关于昨晚的事情,我想有些问题可能需要您帮我解答一下。” “尽管问吧……”鬼君竹似乎早有意料,示意他直说就好。 于是李健便将自己昨晚的经历说了出来,最后又道:“……杨霭的残魂现在还在,我还没有试过呢,所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恢复好了,可以送回地府了?” 鬼君竹在李健述说的过程中只是微笑以对,偶尔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想要表达认可的态度还是只是习惯性的动作,等他终于说完了,才说道:“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缺失的那段记忆里,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你,所以让你的意识一沉入彼岸花中,便迫不及待地要将你牵引过去。” 李健忧心忡忡道:“这样的话,我如果再次开鬼门的话,岂不是还会有麻烦?” 鬼君竹点了点头,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么说,我之前就说过了,彼岸花是你能够打开鬼门的关键,而彼岸花因其特性,在这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本来就是难以预料的。但你这次之所以会如此,更多的还是因为你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你的意识飘忽不定,很容易就会被外来的力量影响。更何况,你要知道以后你开鬼门的话,是不需要再像这次一样还要将自己的意识沉入其中地……” 李健懂了他的意思,说到底……他也不太懂原因,但他又安慰了自己一下…… “啊!!!!!!” 突然的一声尖叫划破了面包屋宁静的早晨,李健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来往后面宿舍方向跑过去。 他听得出来这叫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也立刻想起了之前一直没有苏醒的徐嘟嘟。 “怎么回事?” 对于徐嘟嘟醒来后会有什么剧烈的反应李健其实有心理准备,但他无法预计对方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现在这么大的动静也只能选择先抚慰对方了。 所以推开宿舍的门后看到床上坐起来满脸慌张惊恐神态的徐嘟嘟,他立刻冲上去扶住女孩的肩膀,一边柔声说道:“冷静!冷静!好好看看我是谁?” 徐嘟嘟之所以会惊叫,只是因为醒来后骤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还是躺在床上,虽然李健并没有帮她换衣物,但她的身体很疲惫还有些酸疼,这些都无法不让她往某个方向去想;而现在又是突然看到了李健这个熟悉的面孔,她的脑袋还没有那么快转过弯来,竟然悲从中来地直接扑进了李健的怀里,就这么呜咽着哭了起来。 李健立时愣住,这种情况要说是他欺负了对方他自己都会有些相信,不过他还是很能理解女孩的情绪转换,有些哭笑不得道:“好了,你先别着急,先听我把事情说清楚好吗?首先,你跟周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当然,我以人格保证!” “跟你也没有发生?” “???” “呜呜呜,太失败了……” 李健:“……” 第七十六章、大吃一公斤 李健好一阵安慰,加上足够详细的解释,总算是让徐嘟嘟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正常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起码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也是,知道自己人身安全也没有损失什么,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足以让人忽略掉很多东西,比如说这个过程中到底有多么惊险,她毕竟没有亲身经历,李健渲染得再严重也没有切身体会,只是听听就过去了。 “对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的,好像要跟我发生些什么……” “没有,你听错了!”徐嘟嘟立刻反驳,小表情也张牙舞爪似地,一点儿没有凶悍,倒显得很可爱。 这丫头,情绪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说刚刚都有点儿让人担心她可能要寻死觅活,现在却又“安静”得不像话了。 李健揉了揉胸口,突然竟有点怀念起片刻功夫前她撞进自己怀抱里时的感觉。 女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好了,既然你没事,那等一下先去洗漱一下,后面的事情我再跟你细说……” 虽然大致说清楚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来到了李健这里,一觉醒来就在床上,想要重新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能让徐嘟嘟相信,在这短时间内也不太现实,何况李健也还有些情况想要从她这里了解地,便干脆都实话实说了。 徐嘟嘟在听的过程中的确显得很紧张,但李健看着总感觉她像是在听一个刺激的小故事而非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毕竟当初她真的是毫无意识的状态吧。 不过有一些事情李健还是希望从徐嘟嘟这里再了解到一些细节,毕竟那恶鬼差也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寻上她地,甚至根据她自己所说,回来狮城包括半路转道要来找他都是自己的主意,只是那之后的事情才没有了明显的印象,恐怕就是在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结果心防大失被恶鬼趁机附身了。 虽然那边恶鬼已经先行伏诛了,但李健还是不免担心他是否有留下什么后手,毕竟那是个疯子,到底会做出什么事请来是很难把握的,甚至死前也不会流露出来,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仍然执着于报仇——何况事实上这一次他还没有报复成功,而偏偏根据他之后的表现,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其实对于自己的结局也是有所预料的,那么会不会另外做了什么准备,在自己被消灭后却依然会起效呢? 这一点,实在是不得不防。 离开徐嘟嘟的房间,李健却注意到客厅里有不少目光似乎都在注意着这里,来到客厅后又看到工作间里似乎也是如此,大家都显得很关心这边的情况,当然不一定是对徐嘟嘟有什么关注,有这可能就纯粹是好奇吧。 甚至李健还看到外面似乎也有目光瞟过来,是隔壁台球的老板来“关心”,俨然就是被刚刚的尖叫惊到吸引过来的。 “哈哈,没什么事儿啦,她就是昨天喝多了,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跟她讲清楚了……” 这个解释当然是为了跟窗子外目光的主人解释,虽然也不是必须,但是大清早一个女人的尖叫,要是说不清楚总难免会引发一些不好的猜测,流言蜚语多半因此而起,不在意归不在意可李健也不会想要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当然是能避免则避免了。 这么一说对方当然也接受了,笑着点头示意一下之后就走开了,至于信不信后面会怎么传出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健反正也管不住人家的嘴,也不去考虑这些徒增烦恼。 回头看着李千江他们,他笑了笑实话实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一开始醒过来发现在陌生的地方吓到自己了……” 外边有别的目光在探视的时候,除了梅矛不用理会,李千江他们手上的工作都会自觉的稍稍放下,等那人走了之后才继续开始工作,现在听到李健的话,他们知道得更多,当然也很快明白过来。 李健又说道:“我已经把事情都跟她说过了,所以待会儿……” 这算是题中应有之义了,虽然人鬼殊途,但是徐嘟嘟毕竟经历了恶鬼差的事情,李健想要从她这里知道更多的讯息,也很难在这事情上继续隐瞒她,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白了说。 就是,也不知道徐嘟嘟的接受能力怎么样,但看她刚才的样子,好像也不会是无法接受的那种,只不过要消化肯定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样想着李健也没有太担忧,反正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先来帮忙做事,哪怕徐嘟嘟之后从房里出来也没有在意,等到女孩终于用自己先准备好的备用毛巾和牙刷洗漱完毕,来到了客厅他才停下来。 手头上的工作交给蔡姐他们继续做,他走过来笑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你先来坐下吧……”说着,他自己先在一边沙发上坐下来。 “嗯……”虽然点头,徐嘟嘟看着却明显比之前在房间里的时候要显得更畏畏缩缩点儿,就好像是到现在才真正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事情一样。 正因如此,能够与这样的自己扯上关系并且帮自己成功脱身出来,李健的身上也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她看来当然也就本能的,有了一些近乎于疏离的念头。 李健也看出了这一点,看着在原地似乎坐立难安的女孩,她轻咬着贝齿欲言又止,大概现在让她“逃离”这里也会真的飞快跑开一样,不由故作嗔怒道:“怎么了,怕我会吃了你还是怎么?” “不、不是的……”之前明明还能够开得起玩笑地,可那个时候和现在能一样么? 刚刚在李健离开之后,她再次有了独处的空间,也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结果这一思考可不得了,她的心态很快就发生了转变。 之前的表现反而是有点不正常的,因为骤然的冲击,与其说她的接受能力增强了,倒不如说那个时候她压根还不清醒,所以反映出的自然也不是真实的自己,只是跟着李健的思路走罢了。 而现在,她重新开始考虑,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什么恶鬼附身、阴阳故事地,虽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可思议,但自己一醒来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么再不可思议的猜测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在这其中的李健又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只是救了自己么? 想得越多,烦恼越多,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幼时的那个“贱哥”了。 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站久了终归脚还是有些酸的,所以虽然在思考的同时,徐嘟嘟却还是跟着就要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却没想到李健突然出声制止道:“等等,先别坐下去,那边有人!” “嗯?”徐嘟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沙发,又看了看叫住自己的李健,不禁一脸茫然。 李健本来就是想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原本是想着慢慢来,但是看她这样子还不如“下猛药”,所以故意咋呼她,实际上女孩要坐的那个位置这时候并没有谁坐着,百里和诺言她们现在都领着“新人”艾珂竹在操作间那儿看做面包呢,客厅此时除了李健也就是鬼君竹了,后者还是坐在中央的沙发椅上,淡然看着眼前。 李健假作舒了一口气,又继续对徐嘟嘟说道:“好吧,你看不见他们,其实应该说,你刚刚要坐的地方,那边现在正坐着一只鬼。” 如果说刚才徐嘟嘟是大吃一惊,现在恐怕要大吃一公斤了。 第七十七章、车祸的真相 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这一句,接下来的话李健就觉得好说很多了,也不管徐嘟嘟能接受与否,只继续自顾说道:“可不止这沙发上,在这屋子里,其实到处都是鬼,说是面包屋,倒不妨说是一个鬼屋……” 先前虽说他已经将徐嘟嘟被鬼上身一事交代了,但更详细一点的比方说之后到底是怎么将她成功“解救”出来却还没有说清楚呢。 所以此时听到李健的话,徐嘟嘟一时不免失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呆在那里发傻一样。 李健还心想不会是一下子信息量太大“消化不良”了吧?正要再多解释一番,却没想到徐嘟嘟突然指着他迟疑了会儿还是说道:“那该不会你也……” 李健一愣,看女孩这样子倒好像是自己想错了,她已经消化了那些冲击的信息,反倒会举一反三了,不过他很快就说道:“怎么会呢,如果我也是鬼,那你肯定就看不见我了。一般人接触不了,甚至是看不到鬼,也听不到鬼说话的。” 徐嘟嘟轻轻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 只是此时李健也好奇起来,问道:“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对我说的不是很意外一样?” 本来看她从房间里出来时候的那个样子,还以为她是被骤然信息冲击得慌乱了,如今看起来,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儿。 徐嘟嘟下意识地又要往边上沙发上坐下,可随即想到了李健的话,动作又顿住,然后僵在那儿,因为她都不知道这沙发上究竟哪里才能坐,自己看不到鬼的话,谁又知道这上面是只有一个鬼还是有好多,又是坐在什么地方呢。 李健看到这里不由失笑,现在的他也不是当初的菜鸟了,对于很多事情都是习惯甚至可以说熟练了,便对徐嘟嘟说道:“先张开嘴!” 徐嘟嘟快速的眨巴了一阵眼睛,还没明白李健的意思,可嘴巴倒是很听话的微微张开。 就见李健突然伸出右手屈指一弹,一道肉眼依稀可见的流光划过,直接闯进了徐嘟嘟嘴巴里,徐嘟嘟又是下意识闭嘴吞咽了进去。 而到此时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不禁惶惶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虽说李健是个相熟的,更是她心中默默思恋了十年的人,她心里是愿意相信他的,可从自己清醒过来——或者应该说自己在刚才独处的那会儿终于断续捡起了沉睡前的那些记忆,也终于弄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就同时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从自己搭上那趟车开始,自己所遭遇到的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就已经十年未见不知道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所以多少都会在相处中显得有些尴尬的李健,因为参合进了这些事情中,更是以自己所无法想象的身份,与鬼都扯上了关系,如此情况下叫自己怎么能够不在此时下意识慌张? 李健略微怔了下,但对于徐嘟嘟的反应他算是提前有所预见,有心理准备当然就不至于因此产生什么成见,何况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所以笑了笑便解释道:“这是我的一滴血,放心,对你没有害处的,只是让你能够看见他们而已。” 徐嘟嘟起先还没明白李健这话的意思,不过很快她就瞪大了双眼,看着不远处客厅正中那方最大的沙发椅上靠坐着的那个中年男人,她没记错的话刚才看到这里还是空无一人,不可能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就跑出了个人在这里的吧? 而如果这还能够用意外错觉之类的解释,那么再看到与客厅一门之隔的过去,正在热火朝天工作着的那一道道身影,徐嘟嘟却是连揉眼睛确认真相的想法都没了。 因为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李健还在那边接着说道:“让我来为你引见一下吧,这位是鬼君竹,他……总之是一位鬼中的大人物。而外面的那些,也基本都是鬼,所以刚才你都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是现在你吞了我的血,在短时间内就打破了一点儿这阴阳的界限,所以又一下子都能够看到他们了。” 方才见到徐嘟嘟出来,李千江他们刚开始也不知道李健怎么跟她说的,又打算要怎么做,所以行事都变得低调小心起来,就算是不懂的在李千江他们提醒示意下也会注意了,毕竟只要不是傻子,来这里一段时间就差不多该能了解李健在这个面包屋里的地位了,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这里的老板这么简单。 到后面听到李健要和盘托出了,尤其是现在更让徐嘟嘟都能看到他们了,那么那些顾忌和小心自然也都不需要了,所以现在的操作间里显得十分热闹,就算是原本就是看看凑热闹的百里她们三个也都各自找到了事情做。 小小一个面包屋,每天做的面包蛋糕量也就那么多,而且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杂务,每一个分摊一点儿的话,到最后大家基本都做不了多少事情,很轻松地。 这要都是请的工人,那李健绝对是亏大了,面包屋里做事的人不是越多越好主要也就是工资方面的原因,可是没有这方面考虑的话,那其实人手多一些也没什么所谓的,反而是李健这个老板可以更加清闲起来。 要不是生日蛋糕和这边看店还是必须他自己来做,整天躺在床上都没人能说什么。 当然今天肯定要有些不一样的,不说徐嘟嘟这边的问题还没弄完,之后还定下要去医院看魏天师师徒他们的呢,所以分店那里只能暂时请个有空的学生帮忙看着,把梅矛空出来坐镇这边。 不过这是后话,此时有了亲眼见证再听李健的解释,就显得很有说服力了,这其中一直能够看得到的梅矛倒是无关紧要了。 不过女孩突然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健看得好生奇怪,“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我都会尽量回答你的。” 徐嘟嘟摇了摇头,微蹙眉头说道:“其实我想说的,跟这些无关。是刚刚我在里面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李健心中一动,他正想问呢,没想到徐嘟嘟自己先提起了,伸手示意道:“是什么事情?” “我好像记得,我昏过去之前,我坐的那辆车,好像、好像撞到了一个人……” 李健一怔,不知怎么,却是在瞬间下意识看向了艾珂竹那边,而女鬼的感觉也似乎很敏锐,正帮忙包装的她第一时间便回过头来,疑惑的看向了这边。 “车祸……是……同一件事么?” 第七十八章、又是那恶鬼 “你说什么?”由于李健猜测的话只是喃喃自语般的嘀咕,所以徐嘟嘟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没……”李健摇了摇头,道:“你继续说你的吧……” “我?哦……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但是感觉又很模糊,之后没过多久我就昏过去了,后面的事情也不知道了。” “所以这意思是,当时撞了人的那辆车,你在车上?”这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这边来的李千江在开口说话,既然不用再注意动静隐藏身份了,他也就没那么多顾忌,可以随便走来走去了。 “哦,这是李千江……”李健看徐嘟嘟疑惑的看过去,立刻帮忙介绍。 李千江只是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在意认不认识的问题,不等徐嘟嘟回应就又说道:“其实,我们这里刚来了一个因为车祸刚死不久的鬼,肇事车辆似乎已经逃逸了,目前还没有被抓到,就是不知道和你那个是不是一辆车了。” 李健心道果然,李千江应该也不是刚到,而是之前就过来一段时间,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而已,然后在听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也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觉得徐嘟嘟碰到的这辆车,很有可能和撞死了艾珂竹的那辆车一样。 不过徐嘟嘟就很困惑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千江没有着恼,倒是回头冲着那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里的谈话和自己有关所以开始频频看向这边的艾珂竹招了招手。 艾珂竹很快在诺言她们的陪伴下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道:“有、有什么事情嘛?” 这边的几位,包括李健和李千江她都是没怎么接触的,当然她本来就刚来不久,算熟了的也就是梅矛、诺言、王生和百里了,也是几个说话比较多的,再加上她原本性格就有些偏于腼腆,所以此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怕着什么的样子。 李千江指着徐嘟嘟说道:“你们两个之间,互相能够认得出来么,或者说,有见过面么?” 徐嘟嘟好奇地打量着艾珂竹,她这时候倒是猜到了这应该就是李千江刚刚所说那个刚出了车祸死掉的鬼了,看起来还蛮清秀可爱的,而且还这么年轻,这就死了真的挺可惜的,不过更可惜的是自己对这张面孔真没什么印象,失望的摇了摇头。 艾珂竹也在看着徐嘟嘟,或者说从之前她就有注意到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毕竟昨晚她来到面包屋的时候,徐嘟嘟都已经在房里睡下了,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而且听起来她竟然也还是个人,这就更不由得她不好奇了。 再从诺言那里知道,这女孩似乎和店老板李健有些暧昧,或许还会是将来的老板娘? 当然这种东西也就是八卦一下,艾珂竹本身不是很在意,而她从刚刚就有一种直觉,他们这边现在正在讨论的事情是有关自己地,这在随后李千江就把她叫过来也算是得到了印证,这么说起来,难道认识这个女孩对自己很重要吗? 可是自己真的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她,甚至要算起来对于李健的面孔她还能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从前在路上不经意看到过——毕竟双方距离挺近的,经过的时候看到也不奇怪,可对于徐嘟嘟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到两个女孩先后都摇头,李千江倒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样子,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艾珂竹说道:“你,转过去,把身体转过去看看。” 艾珂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李千江又问徐嘟嘟:“现在再看看,有没有觉得有点印象。” 旁边的李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很显然徐嘟嘟和艾珂竹是没有互相照会过的,但徐嘟嘟如果真的在车祸车辆上,她或许看过艾珂竹的背影,也许能够认出来。 徐嘟嘟这回认真的打量了几次,摇了摇头却只说道:“好像看到过,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车里的时候太晃了,那段路不太好走,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李健和李千江都有些失望,不过也能够理解,但仅凭这样,还是无法断定这两边的车祸就是同一起,尤其是徐嘟嘟这边无法提供更多线索的情况下。 “你说当时路很不好走,是乡间的那种小路嘛?”这时候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大家回头一看,发现这一次又围了上来好几个,包括王生、江涛、胡子和梅矛他们,而开口的正是梅矛。 他的话也让李千江立时眼前一亮,“没记错的话,当时艾珂竹就是在小路上被撞的?” 徐嘟嘟蹙眉道:“是小路没错,我记得之前好像还穿过了一个村庄……” 那就没错了! 李健他们都重又振奋起来,这个地点描述如此符合艾珂竹那次车祸的环境,两个重合的几率大大提高。 其他很多都是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一定非得要追究这个车祸是不是同一个的目的,但李健和李千江却都清楚,他们这里的刨根问底,都是基于一个推断,一个可怕却又现实的推断。 一人一鬼再次默契对视了一眼,这次还是由李千江开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细节,比方说,这撞到人究竟是意外还是说……司机故意的?” 这次他问的自然是徐嘟嘟了,这一点也很重要,否则之后的推论就没有意义了。 徐嘟嘟想了想,期间还看了李健一眼,李健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倒是让还不明白他们意图心里多少有些惴惴的徐嘟嘟心中一定,说道:“我当时,在想事情,没太留意,也不知道到底是故意还是意外,不过当时很突然,我吓了一跳,后来……后来的事情太模糊了,我就记不得了……” “那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徐嘟嘟这次却没敢去看李健了,虽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我在想李健……哥哥……”后面的“哥哥”多少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大家便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不过就算此时,明白过来李千江想法的也不多,梅矛算一个,他瞥了揪着衣服下摆显得有些不安的艾珂竹皱眉低声问道:“你该不会是觉得,这车祸跟徐嘟嘟有关系吧?” “跟徐嘟嘟当然没关系……” “我当然知道,”梅矛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你也懂吧?” 李千江笑道:“假如说真是因为那个恶鬼的原因,那么那个司机也算是受害者,那原本的告发就得改一改了,所以起码我们要弄清楚一点,免得冤枉了人,你说呢?” 第七十九章、做两手准备 按照本来的计划,李健起来之后是要打电话给阮健,说明一下艾珂竹车祸的情况的,虽然不好描绘那司机的长相,但车牌也记着地,报过去让他们调查一下再等那边传来相片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谁知道现在因为徐嘟嘟的话横生枝节,这其中竟然另有情由。 艾珂竹现在确认他们确实是在讨论自己的事情了,可是听了会儿却一头雾水毫无头绪,“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是说肇事的那辆车有什么问题吗?”说着她还看了徐嘟嘟一眼,这个女孩当时在那车上? 梅矛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现在也只是猜测,而且现在也……死无对证了其实。” 李千江道:“并不能说就死无对证了,只要印证一下徐嘟嘟遇到的那个司机跟胡子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就行了……李健,待会儿你打电话过去先不要跟他说车祸的事情,就说帮忙找一辆车的户主,我们做两手准备,先看看情况再说。” 李健撇了撇嘴,“这不是欲盖弥彰嘛,如果他刚好手头上接到这么一个案子,我就这样去问,不等于直接告诉他我知道这个事儿?” 李千江微微一笑,“就是让他误会才好,至少他会联想到那是不是和鬼有关,对这件事情自然会更加慎重对待,也会在征求了我们这边意见之后再做决定,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李健点了点头,阮健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而且他有各种处理案件的经验,不是那种容易头脑发热的愣头青,只要让他意识到问题,他是能够稳住的。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李健这边去打电话给阮健,按照李千江的说法原样说了一遍。 阮健那边答应的也很爽快,他那边想必也是很忙的,但是在听完自己的话之后没多久就答应了下来,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李健心里便猜测他的确是想到了某些方面,且让他猜测去吧。 不过等到李健准备挂电话时,却又被阮健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 阮健有些欲言又止,还是李健再催促了一遍,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盘托出:“跟你说一件事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呃……医院那边……” 李健立刻就想到了魏天师师徒,也是他之前拜托阮健帮忙照看两人的,现在对方一提到医院,他自然立马想起了这回事儿。 他本来还预定了今天带着李千江去看看他们,只是因为徐嘟嘟耽搁了下时间也一时忘记了,但现在一得到“提示”立刻便想起来,跟着便有些紧张道:“是天师他们吧——他们怎么了?” 如果是早些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恐怕还是这两个是不是跑路了,但现在彼此有了些羁绊,他们要走也不至于这么不告而别,只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的是这么久对于魏天师他们的过去李健都没有深入了解过,他们背后还有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呢。 阮健说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刚刚还想打电话给你地,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好像有人去医院要找他们,我的人本来是守在外面,结果那会儿就进去一看,却发现两个人都不在了。” “什么人要找他们?” “看起来像是有钱人的助理还有保镖吧……” 李健心中一动,这倒是让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 “怎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是,只是在想,但是没有头绪,说实话我跟他们认识也不长,没有熟悉到什么都知道的地步。” 阮健沉默片刻,看起来却还是有些不信或者说不满意李健的答复,但也对他无可奈何,最后只能说道:“那你想起了什么,或者有了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尽管这不是他负责的案子,到时在自己的看护下人不见了,心里总有些不甘,不找到人不会罢休。 李健不置可否,挂了电话却见李千江和梅矛才开始与众人解释为何他们会有那个肇事司机可能是无辜的推断。 “很简单,因为昨晚那个那个恶鬼。” 本来很疑惑的江涛他们这些昨晚亲历了对付恶鬼的人很快便明白过来,毕竟当时恶鬼上了徐嘟嘟的身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既然他能够上徐嘟嘟的身,又未尝不能上别人的身。 艾珂竹和徐嘟嘟还是一脸茫然,前者是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后者虽然也算当事人,却也是全程无意识的状态,只是能摸到一点脉络而已。 李千江对她们说道:“我的推断也很简单,昨天晚上有一只恶鬼附在了徐嘟嘟的身上,假意来找李健实际上却是借机想要杀了蔡姐,他对蔡姐一家的恨已经扭曲了。 “当然他最终没有成功,而这恶鬼却也不是一开始就附身在徐嘟嘟身上地,按照徐嘟嘟的说法,她的记忆开始模糊,就是在车祸之后。那么我们假定这车祸和艾珂竹的是同一起,那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恶鬼附身到了徐嘟嘟的身上,那么恶鬼之前在哪里呢,还有一个车上还载着客人的司机为什么突然要撞前面并没有拦住他路的艾珂竹呢?把这两个问题结合起来,是不是就很容易想到答案了?” 尽管确实还是猜测也没有实证,但大家听到这里却不由都信服地点点头,就算是艾珂竹稍稍明白了之后,也有原来如此之感。 “所以为什么他一定要撞艾珂竹?”诺言看了艾珂竹一眼,还是有些愣愣的问着,她的小脑瓜还没转过弯来。 “因为附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说话的是梅矛,他指着胡子说道:“那恶鬼因为某些原因附身上了这个司机,而他想要另外转到徐嘟嘟身上,必须要制造某个契机,需要徐嘟嘟的精神虚弱、意识无防备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完成一次成功顺利的入侵。那么很显然,制造一起突然的车祸就能够达到这个目的,徐嘟嘟也确实受到了惊吓,不过当时他还只是把徐嘟嘟放倒了,等到再把车开走了他才开始实施转移,在这个过程中徐嘟嘟受到的冲击还没有缓过来,所以很容易被他得逞附身。后来附身后的恶鬼花一段时间适应新的身体之后就假装是晚点了来找李健了……” 他这么一说就基本将事情的整个脉络梳理得很清楚,大家也再无疑问了。 只是事情的真相是否就是这样呢?似乎无法就此断定,或许只有再找到那司机对质了才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不过涉及鬼怪的事情,很多时候本就不太可能留下能够轻易验证出来的所谓证据,而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进一步验证,因为鬼附身之后在人身体上留下的影响在短时间内还会存在,只需要看看那个司机是否如此就行了。 “怎么样跟他说了吧,他应该同意了吧,也没理由不同意的……嗯,你怎么了?”本来回头看到李健挂下电话好奇问问,可是说着说着,李千江突然注意到李健的表情有些不对。 “魏天师和陆风痕不见了……” “什么?” “我刚刚打电话给阮健,他说医院那边传呵他的消息,两个人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还刚好实在有人要去医院找他们的时候。阮健还说……” “我们在这呢!”还没等李健说完,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别说是李千江他们了,李健也是听得一怔,尤其是隐约听起来有些熟悉的样子。 难道…… 第八十章、是否同一人 李健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从侧门走进来的两道身影,也正是他刚刚还在讨论的魏天师和陆风痕师徒。 “你们怎么……”李千江看到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两人都显得有些狼狈,更关键的是他们身上的那套病服都还没有换呢。 李健也说道:“我刚刚听阮健说你们从医院跑了,怎么回事?” 魏天师两个此时已经走了进来,也只有到了这里他们才放下心来,虽然细想想的话他们现在这种心态也是耐人寻味,但显然此时两人都还没想那么多。 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之后,魏天师才苦笑道:“嗨,别提了,你们以为我们想就这么跑出来嘛,还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 江涛从饮水机倒了两杯水递给了他们,两人接过都是立刻大口大口喝起来,喝完之后魏天师继续说道:“之前我是干什么的你们想必也知道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就是梅矛这肉身的那个事情,本来是说好帮那边准备的,钱都收了的,结果现在没得办法“交货”,所以我们也一直都没有出去,不想找惹麻烦,没想到这住一下医院就被发现了。” 李千江他们听得面面相觑,李健却是心道了一声果然。 他刚刚听阮健扯到了来找魏天师他们的那伙人,就有些预料了。 有些事情虽然不说,但是心照不宣,只不过因为现在关系近了,更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对于魏天师的行事李健心里一直持保留态度,也觉得如果不是这一直有鬼君竹压着他们,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安分。 当然了破庙的那一次李健还是飞领情的,也是从那之后真正将对方当成是可以信任的朋友而不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虽然这信任也很脆弱很有限,可能一不小心就崩溃瓦解了。 而梅矛这具肉身背后所隐藏的事情就是那根他无法规避的刺,现在也终于是爆发了。 这边陆风痕接着说道:“估计他们之前就找到这边来了吧,要不就是安排了眼线监视我们,要不就是联系上了司机,以那个人的能量,狮城这种小地方找人并不难,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魏天师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就算这里也不是很安全,还好我们刚刚也没有大张旗鼓进来,路上也做了伪装。等会儿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离开什么?”梅矛突然大咧咧道:“大不了,我把这个肉身还给你们就是了。” 魏天师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李健他们的目光也放在他的身上,让梅矛不禁摸不着头脑,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对,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嘛,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健摇摇头,他只是觉得梅矛这个当初最“痛恨”这师徒俩的现在会做这样的表态有些惊奇而已,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其实也都把这两人也当朋友看呆了,俩人自己应该也是,所以这样想来梅矛的态度转变也属正常,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魏天师却又是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用的,我们之前之所以那么急要追着你,就是为了赶在七天期限之前,把这肉身重新弄下来,可现在时间已过,这肉身与你的魂体都契合得差不多了,上面都是你的气息,再拿去给别人用也根本用不上,就算勉强用上了,但是效果却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还会产生排斥,那样结果更糟糕。” 李健这时突然问出一个一直以来的疑问:“你给他做一个这样的所谓容器,真的能够帮助他延续生命么?” 魏天师道:“找一个年轻的身体,重新注入灵魂,只要他的灵魂还有能量,延长寿命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只要他的生活习惯不改,那么很快新的身体也会被他败坏,加上这个身体也不可能像是“原装货”那么经用,所以延长的寿命当然也很有限。 “还有你们想必一直没问的问题,我也一并给了答案吧:这个年轻人可不是被我们害了或是耍了什么手段地,他是自己主动自愿跟那边签了协议,自己把命交出来了,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比较耗时间但同时也更好保证容器纯洁性的方法,只是没想到之后反而给梅矛做了嫁衣……” 李健抿了抿唇,不置可否,以前不是朋友甚至是敌人,那么对方说什么都不过只是狡辩的借口,不管这借口有多合理;现在成了朋友当然就不一样了,只要借口足够合理,就能够说服自己,起码现在自己内心就感觉感受很多了。 “他的势力很大么?” 陆风痕是大家子弟背景本也不小,而魏天师这些年沉迷俗世享乐之后经常和类似权贵打交道,按理说人脉也不简单,却还是对对方避之不及,想必定有什么能耐之处了。 哪知魏天师却突然飒然一笑,说道:“他的势力当然不小,不过我还不至于怕他,但这事情终归是我这边理亏在先,既不好跟他解释又没法做什么弥补,只能先避避风头再说了。” 李千江道:“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终归要面对的,难道还能躲一辈子!” “有一时算一时吧,我们也确实得走了,不然连累麻烦你们就不好了。” 胡子自信的一笑,说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连累麻烦的,你看看周围,你觉得你都不怕——我们会怕他们么?” 之前师徒两人还真没来得及看周围,现在才看过去,却惊讶的发现面包屋里竟然又多了好多身影,光光是方无道那一堆鬼就有十几个了,放出去也是个顶个的打手了啊,不管实际战力如何,他们的鬼的身份就是一个天然的加成。 人碰不到没关系,可以加工具啊。 陆风痕眨了眨眼睛,“这是……招兵买马要干嘛?” “还谈不上招兵买马吧,就……”胡子的话却被李健那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顿时尴尬地顿住。 李健走到一旁接了电话,那边自然是阮健,“照片我发给你了,确认了马上传消息给我,不要给我打马虎眼啊;还有,那个天师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他们现在在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你不用管了。” 李健的语气有些生硬,明显让阮健有些不适应,僵了一会儿才说道:“那、那好吧,那你记得看照片……” “嗯……”挂了电话,李健马上点开阮健传过来的那张照片,开始拿给艾珂竹和徐嘟嘟看,“先别管别的事情了,你们先都来看看吧,看看你们碰上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八十一章、下元夜之前 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被李健手机里接收到的新的照片吸引走,就连魏天师和陆风痕两个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现在都处于“阴阳开眼”的状态,自然都能够看得到李千江他们的身影,而方无道等从未见过的鬼也是不在话下,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多鬼——这方面的差异化感受他们可比李健要感觉清晰多了,瞬间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他们也是一肚子的不解,不知道他们怎么来的。 就算是他们前晚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可到现在也才过去了一日两夜,李健做鬼差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可就这么些时间就收拢了这么多鬼? 他们来的比较晚,之前李健他们讨论的事情没有听到,这时候起了好奇心一时半会儿却也不急着离开了,默默看着李健那边。 李健让胡子和徐嘟嘟对照着看那手机上的照片,一人一鬼对照着看了半天,却才辨认出来,毕竟他们都只是第一次也只见过那一面,只是印象还算深刻,所以虽然照片上的是证件照和真人到底有些差异,但也依稀能够辨认。 看他们都看过了之后李健才问道:“怎么样,是同一个人嘛?”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叫的那辆车的司机。”徐嘟嘟回答的很肯定,毕竟她正面侧面背面都看过了,认得更清楚一些。 胡子却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苦笑着说道:“我只能说确实长得很像我看到的那个人,我没有看到他的正面,最多只是大半边侧脸,不过看得还是挺清楚的,应该不会有错吧?” 梅矛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呛声道:“你还真是成事不足啊,就这种小事怎么就不能更确定一点?” “那有种你来认啊,我位置让给你。”胡子倒也毫不示弱,赶紧撇开身子做出让步的动作。 梅矛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得嘞,我压根没见到过人,我认?我认个屁……” “既然不认得那就憋着,起码我还能认出来……” 这两货真是什么时候什么缘由都能够吵得起来,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李健没管他们,只对李千江说道:“这样基本可以确定了吧,那我就去跟那边说了,不过要怎么说清楚呢?” 李千江正托腮沉思些什么,闻言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让阮健私下去调查不就行了,先看看那人到底怎么样,如果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趁机给他个教训也不错……” 李健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这明显是乱说的话。 显而易见嘛,就算他想这样,人阮健也不可能同意啊,他是刑警又不是私家侦探。 他再次给阮健打电话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这次的事情。 对于阮健不需要隐瞒太多,直说是因为涉及到了鬼上身一事,所以车祸另有内情,那司机是不是真的凶手还不好说,还得要让李千江他们过去帮忙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此前真的被鬼附过。 至于那个受害者其实也在自己这里的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挂断电话,他转过身来看着魏天师师徒,突然笑道:“好了,再来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我觉得你们完全没必要跑啊,我们没必要怕他们。至于你什么良心难安就更没必要了,试想一下会有这种要求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你现在也算是迷途知返了,碰到这种黑恶势力不想着赢上去反而只是逃避?” 魏天师和李千江他们都不由怔住,李健突然表现出的强大信心让他们都有些惊奇。 其实李健自己也感觉到了,自从右手的能力和力量越来越大之后,他的自信心也变得空前强大,这也就是有底气支撑的不同吧。 不过虽然他这么说,魏天师还是想要抗拒,这总让他有一种托庇于他的保护的感觉,他也不是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普通人,只要离开了这里,天下大可去得,还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李千江却又笑道:“说来也是,他们如果不主动招惹上来也就算了,否则的话我们就直接为民除害了。这样一想,不起更好么?” 魏天师只能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却在想这两个晚上不见,怎么一个个都变成好战分子了?越是这样自己越要远离他们啊,自己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呢。 见他不回应,李健和李千江也不着恼,这时鬼君竹道:“好了,他们非得要走就让他们走吧,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何况本就不是同路人。李健,你该试试你现在能否顺利操纵开辟鬼门了,下元夜,可就要到了……” 魏天师和李健同时心中一凛: 前者是因为担心自己这样触怒了这位“鬼神”,还特意去观察鬼君竹面上表情,可惜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这让他心中更是惴惴,但又转念一想,如鬼君竹这样地位,也不需要和自己玩虚的,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心里话了,这就等于是亲口承诺放他们走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都在想着的事情突然有天就这么实现了,反而令人有些茫然甚至惶惶; 后者却是想到了自己的责任,还有与下元夜这个名词牵连在一起的许多事情,甚至包括李千江之前所提到过的隐忧。 “那现在先用杨霭的残魂来试一下吧……”倒不是说李健突然不在意杨霭的“安危”了,而是之前心里没底现在却有自信了的最直接区别,所以顾虑的事情也能没有犹豫的主动提出来并去完成。 除了艾珂竹这样完全新来的,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李健接下来要做什么,尤其是王生、诺言、江涛以及方无道那些还没有入过鬼门的鬼,带着期待、好奇、担忧、兴奋等融汇一炉的复杂情绪,都不禁伸长了脖子来看李健接下来的“表演”。 他们并不知道等到了下元夜,他们更可能的是随着鬼君竹一起过鬼门关去往地府,而不是靠着李健这个菜鸟的指引。 此时唯一还能够淡定在操作间做着事的也就只有蔡姐了,哦不对,梅矛现在也去帮忙了。 不过他是在外面店面上,帮忙收银结账,因为有人来买面包了。 李健对周围一切都不闻不问了,依然如同昨天晚上那样,像是闭目养神般,平心静气地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自己的右手——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熟练,所以每次都得这样花费一番功夫。 一缕光悄没声息地打开来,不注意看他右手的人都不会察觉到,而后一道白幽幽、轻飘飘的影子像是被微风扬起的羽毛,从他的手里浮升上来。 这自然正是杨霭那愈发凝实“真”起来的残魂! 第八十二章、引魂与下元 “……我……我……你……我……” “这残魂竟然在说话?!”耳听着对方的言语,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估计也没有确切的意思,只是新生婴儿一般自我的表达罢了,李健还是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正是残魂恢复完整了的特征。 一般来说新生的鬼灵魂意识视情况不同也有着萌芽般的清醒和完全清醒的区别,当然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只要不是蔡姐那样的意外失忆,都会渐渐变得完全清醒。 杨霭的这残魂经过了彼岸花润养现在的确大有不同了,虽然暂时看起来只是初步恢复完整,简而言之就还是一个雏形,但已经说明对方具备了“鬼”的特征,也就是说她有了去地府的资格。 李健吁了口气,这下倒是更有信心了,作为菜鸟,第一次的尝试,就是需要这样一个个细节的利好加上自己的心理暗示,他也就越发从容起来。 右手上那道冒着光的口子越来越大,里面的光芒也如同割裂伤口里止不住的鲜血溢出来,慢慢竟然将李健整支小臂都包裹住了。 而后仍在嘀咕着一些简单词语却让人无法理解其意思的杨霭便慢慢悠悠地,如同出来的时候一样,轻飘飘没处着力地像是一缕渐次消散的青烟一般,渐渐的最终尽没入了那光中,就好像她的出现只是为了演示一下这一出一进的戏码。 那光芒仍未消散,李健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感觉到手臂里居然传来了一股饥渴感,就好像是刚刚开胃的孩子,迫切需要立刻接着进食。 这种感觉自然是让他陌生又惧怕,鬼君竹这时在旁边安抚道:“不要多想,这是正常现象,鬼差每次往往都会找来许多新鬼就是这个原因,开一次鬼门并不容易,要是一次只进一个等于浪费能量,这种饥渴也是对鬼差的一种提醒,而非束缚。不过……你们几个不是要去地府嘛,现在就可以去了,所以谁要先过去……” 他问的自然是江涛、王生、诺言和艾珂竹他们四个,方无道他们情况不同,只能留后面让鬼君竹亲自带去,而他们四个却还是新鬼,完全可以这一批一起送过去,对此时被“鬼门”影响到需要靠接引鬼的数量或许才能抽身的李健有帮助,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毕竟他们本就和李千江等不同,既然之后没法逗留在此处,那么早一天和晚一天过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涛他们在和李千江相处这日子里也明白了这一点,虽然对于地府好奇与期待中也带着一起天然的恐惧,但见过了李千江他们之后,也都觉得地府就该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所以这时候犹豫了一下就开始陆续纷纷点头。 而像是艾珂竹,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她现在显然跟着诺言走就好了,至于她车祸的问题,老实讲她就算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帮助,毕竟除了被撞她基本什么也不知道。 接下来江涛和王生开始与大家依次告别,因为知道很快就能够再见面,倒也没有感觉到太多别离的悲伤气息;而诺言与艾珂竹却是只和百里小萝莉依依不舍,后者一脸嫌弃地看着两个差点没围着自己抱头痛哭的女孩,抱手在胸一言不发。 等到简单的告别结束,四只鬼依次走向了李健。 “拜托你了啊……”第一个过来的是江涛,他微微一笑,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阳间的一切,很轻松地准备走向“新生活”。 李健点点头,却还是不免有些紧张,老实说虽然不愿这么想,可杨霭和江涛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肯定是不太一样的,他更会担心他们这儿出现什么问题,不过刚才的成功也增加了他的信心,然后瞄了鬼君竹一眼,对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勾着嘴角轻笑点头,这个回应让他心里不禁更轻松了。 他心里开始默念,右手中的光芒越发璀璨,江涛只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飘,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而来自于李健手上的巨大吸力,让他刚有了心理准备缺钙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整个儿被吸引了进去。 这一次比杨霭那次还要快,李健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能够顺利吸过去就证明成功了。 而眼见着这四个的第一个就成功了,李健松了口气的同时信心更足,接下来艾珂竹,诺言,王生他都一一如法炮制,那在王生靠近的时候最为璀璨的光芒在一段时间没有再感应到别的鬼之后,终于像是“吃饱”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好了,终于结束了……”李健这时候长吁口气,回头却见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不禁挠着后脑勺问道:“怎么了你们?” 方无道他们看起来是有些羡慕地,但是李千江也一早就跟他们解释过了不可能立刻把他们送过去的原因,所以也就仅此而已了;李千江他们几个之前也都是被鬼差送去地府地,但跟李健的方式也不太一样,所以也有些稀奇;而对于从未见过此幕的魏天师师徒和徐嘟嘟来说,就更是大为震惊了。 哪怕是其中最为见多识广的魏天师,也没有什么能和鬼差打交道的机会,当然就算有,一般鬼差引魂去地府的时候都是相对私密的,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来做。 而徐嘟嘟的感觉……好像有些麻木了,是那种似乎习惯性吃惊的麻木,心里也不由升起了“李健到底变成了什么人”这样的感慨。 “好啦,既然都结束了,大家该做什么还是先去做吧。”最后还是李千江出来打圆场,招呼着梅矛、胡子以及方无道他们回到操作间去,他们再在这里耽搁时间,蔡姐就得忙死了。 百里坐在沙发上,这时候才显得情绪低落了下来,这让李千江也没敢去招惹她了,情绪低落状态的小萝莉可是惹不起的,反正本来她就不怎么做事,让她自己静静吧。 魏天师和陆风痕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倒是奇艺地并没有感觉到两人是被忽视了,只是这样他们的事情到底是要怎么样,是可以离开还是要继续留下来? 看了看走远的李千江他们,又看了看这边的鬼君竹和李健,本来要说什么的魏天师再次被李健抢白打断,不过李健并不是要对他说什么,而是对徐嘟嘟说道:“对不起,可能这些事情都有些超出你的常识了,但是如你所见,这些都是真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笑着,只是笑的有些无奈。 徐嘟嘟抿着唇,轻轻摇摆螓首,笑道:“不会啊,我倒是突然感觉到轻松很多了呢,起码知道自己就算被那种恶鬼缠住了,也不用害怕啊……” “恶鬼已经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的——我保证。”李健看着徐嘟嘟,女孩的娇魇在此时让他莫名心动。 他只看了会儿就情不自禁的转来脑袋,那种突然流露的情绪让他有些不自在和不习惯。 这一幕落在女孩眼中却教她再次笑了出来,有些羞涩又有些惊喜。 她倒是也没有想到,自己和李健之间自重逢以来一直没有进展的关系,经过这一次的意外,反倒又亲近了许多;而对她一直没有什么表示的李健,也开始在她面前能够表露自己的情感。 不管这是不是只是一次孤例,还是自己的错觉,总算是好事不是么? 旁边的魏天师师徒再次对视一眼,更有些无奈了。 陆风痕压低了声音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到底要怎样?” 魏天师苦笑道:“咳,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虽然感觉是被忽视了,可是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挺好?我可不想吃狗粮……”陆风痕心想自己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高富帅就是应该给别人吃狗粮,而不是被别人撒狗粮。 “呵,我处男了一辈子,我说什么了吗?” 提到这个陆风痕想起自己曾经还后悔破身早了,没能够继承到老天师的真本事,现在却觉得无比庆幸了,就像是现在的魏天师就算有欲望也必须要压制着,除非知道自己快死了才可能会去放纵一下,否则一旦现在破身他这一身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都得一朝散尽。 “算了,”魏天师突然叹了口气,然后变得洒脱起来,笑了笑道:“既然他们都不在乎,我们如果还继续纠结这个事情,反倒显得矫情了。” 陆风痕诧异的看着突然反转的师傅,“你意思是你不走了?” “对,不走了,就留在这儿吧,本来我也不是真的怕了那边,而且我现在还很好奇一件事,如果不能看到我恐怕会终身遗憾的。” “你是说……下元夜?”陆风痕挑了挑眉,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魏天师点了点头,目光隐晦的瞟了鬼君竹一眼,深吸口气然后笑道:“鬼门关开,百鬼夜行,那场面,我很期待啊……” 第八十三章、下元日安宁 2018年11月22日,农历十月十五,下元节。 某种意义上说,上元、中元、下元都可以称为鬼节。 不过对于地府来说,他们本没有必要遵循着阳间的规矩来办事,可毕竟去地府的那些本就是人死之后化成的鬼,那么保留下一些“生前”的习惯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地府又一向是遵循传统的,虽然谈不上刻板,但很多东西逐渐流传下来,约定成俗之后,也就无所谓最初是什么原因了。 总之,下元节这一日,也只有这一日,才是对于地府来说正儿八经的“鬼节”。 虽说阴阳两隔,但是阳间与地府的联系一直以来都是事实存在的,有些时候也没有刻意去规避的必要,而且平常的隔离,也是一种压抑,需要偶尔的宣泄才能够排解出来,这便是“鬼节”存在的意义。 尽管到了现在,阳间的鬼节名存实亡的多,有时候不过是被拿来当做噱头,可地府依然保留着传统,只不过不像是当初那样,大放鬼门关,让地府的鬼们都有重回阳间走一趟的机会,而是只选择在部分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时间节点内,以特殊的方式开启鬼门放鬼出游。 这其中种种限制,自然是比不得李千江他们这些正儿八经得到“官方”审批正式认可清清白白过来的“游客”,可对于大部分的鬼来说,这也是漫长的一年时间里唯一一次能够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了。 鬼门的开放自然是很讲究地,而且也绝不会一成不变,一般也只有几位鬼君才会在鬼门正式开放之前,知道到底都是在哪些地方,而要定下某个特定的地方,鬼君当然也有这样的权利,只要其他鬼君能够同意通过。 鬼君竹这次的例子就更特殊一些了,有着李健以及这个所谓的“地府招待办”的存在,即便鬼君竹不提议,其他鬼君也会选定这附近作为一个“门”,须知道下元夜除了例常的百鬼夜行之外,在岁月流逝中也已经慢慢被赋予了更多其他的意义,比方说这还成为了一年一度对于所开鬼门附近孤魂野鬼的扫荡。 孤魂野鬼虽然是被默认存在的,却不代表他们的存在就是合理正确的,只不过是地府抽不出太多力量来的一个自我妥协的结果。 而地府招待办这样的地方,周围的孤魂野鬼自然是能少则少,这对于李健这个“主任”开展工作才更加的方便。 实际上这本应该是之前就做的事情,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也就只能这样了。 “说起来,今天天黑的好像特别慢啊……”李健还是日常坐在店面上,在送走了一批客人后玩弄了一下手机,为免眼睛产生酸涩感便会在感到疲劳前停下来,然后转头去看外面的天空。 只是看了看那天色,又看了看此时的时间,总觉得有些奇怪。 都到秋天了啊!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算特别奇怪,如果天气比较好的情况下,天色暗得晚一些也很正常。 今天虽然是下元节,但在周围都没有感觉到什么所谓的节日气氛,反倒是手机app上有着“下元节活动”。 恶鬼差的事情终结了,杨霭、江涛、王生、诺言和艾珂竹都送走了,至于艾珂竹车祸一案,在让李千江去确定了那个司机的确有被附身后,李健也将具体情况毫无保留地与阮健说清楚,至于他要怎么做李健就不管了,那是执法范畴的事情。 魏天师师徒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似乎也在期待着某一刻的到来,至于之前找他们的那些人,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上门来,当然就算真的找过来,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嘟嘟倒是先离开了,毕竟她本来就是有事回来,现在没什么事了也没空在这里多待,至于和李健……他们来日方长。 所以到现在,面包屋里除了齐聚一堂等待着晚间的到来,整个白天竟是过分的平静,平静得让李健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这不算抖m吧,就是有些不习惯……”李健想着自己的不自在,只能这么嘀咕着安慰自己。 “李健,你把我的衣服放到哪里去了?”李千江突然出现在店面上,看样子是在找衣服,脸上带着些焦虑。 李健倒是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调侃道:“怎么了,难道等一下会出来你的什么老情人,所以想要换套衣服打扮好看点给她看?” 李千江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想太多了,我没有情人没有老婆也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想把那衣服转换过来……” 李健怔了怔,听这么一说倒是想到了件事,问道:“是那个真正的义骸要送上来了?” 先前鬼君竹他们上来带的那三个是“试验品”,鬼君竹也说了之后会有“完整版”上来,这一次倒的确像是个好机会。 李千江点点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能够用独属于自己的身体去穿衣、去吃喝、去呼吸、去玩耍,那一定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人这一生有多少个十年?而他以这种形式已经过了二十年,如果放在一个婴儿身上,倒也刚好长大成人,但他却是本来就有自己的想法、有完整三观的成年人,所以哪怕现在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但心底里对于自己很难再次体会到的普通人类的感受却愈发渴求了。 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李健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动你的衣服,不过不知道梅矛有没有动,你问问胡子,他可能知道。” 李千江再次翻了个白眼,转回身去找胡子了。 李健失笑着摇摇头,却又见小萝莉百里也跑了出来,不过她此时只是探出了一颗小脑袋瓜,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健,因为隔门几乎拉上了,只留下一条缝隙,这一幕看起来就好像萝莉的脑袋就长在隔门上一样,略有些惊悚。 还好自从生活中鬼影重重之后,李健对这些画面都有足够的接受度了,问道:“你也找不到衣服了?” 百里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洗衣粉没有了,我的衣服没法洗,到时候换不了了。” 李健一时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去买……” “现在!”百里看李健坐着一动不动,立刻蹙着秀眉强调。 “行行行,现在、现在……”李健拿她没办法,刚好现在得空,先出去一下店里也没事的。 校园里本来就是便利店,而且同样在后门这附近,李健都不需要走几步路。 买回来了洗衣粉给百里,一下子总算是没有谁再来打扰他了,李健却也没心思看小说了,把手机收起来,只看着外面天空。 好家伙,这下子怎么突然暗得这么快了? 第八十四章、鬼门关开启 李健心想自己也没有出去多长时间啊,怎么这天色变得这么快。 “怎么了?”进了客厅把洗衣粉给了百里,李健却看到李千江他们又聚在了一起,围着沙发或站或坐。 除了百里接了李健的洗衣粉之后立刻兴匆匆地跑去开洗衣机洗衣服,连平常不参合这些事情的蔡姐都过来了,魏天师师徒自然也在列。 尤其是本来一直被边缘化的方无道等野鬼,这时候也似乎是被叫过来这边集合了,此刻就站在侧门那边的墙壁边上。 “你来啦,”李千江回过头看着他,笑道:“我们刚刚还正说到你呢。你看到外面天色变化了吧?” 李健更是一头雾水,“这……跟你们这,有关系吗?” 李千江说道:“当然有关系,不然我们聚集起来干嘛?” 这时鬼君竹也发话了,他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只听他沉声说道:“鬼门将在一刻钟之内开启,这里也将是其中的开口之一,到时候其他人按兵不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照常行事即可,我带着方无道等直去地府……” “这么快?”李健听的一怔,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怕是要等到晚上十点甚至十二点以后才会开启鬼门关呢,毕竟那之后才是阳间一日中最平静的时期,许多人都回到家中甚至在这种天气说不定已经钻进被窝里了,那时候不管街上被多少鬼占据也没有影响了。 虽然他也知道一般人本来就不可能接触得到鬼,别说碰到了就看都看不见,所以哪怕同时满大街上都是人和鬼重叠在一起也无碍,但是谁又知道有没有意外和万一? 更何况,这么多憋了一年的鬼一次性涌上来,难道就真的指望他们都老老实实就来一个阳间一夜游? 这一刻他甚至有一种立刻去通知阮健让他安排下去维持好秩序的想法,如果不是鬼君竹立刻看向他说道:“下元夜鬼门关开,百鬼夜行每一年都有,但是你在以往没有接触到我们的时候,可有听说这一天阳间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呃……”鬼君竹显然是看出了自己的担忧才有此一问,不过李健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但是他的印象也做不得数啊。 李千江笑了笑,说道:“你大概是不知道,其实在开放鬼让群鬼出界之前,地府还做了一个准备工作,那就是将各地的鬼差都召集起来。我之前好像有跟你提过吧,鬼门关开之日也是许多鬼差的述职之日,哪怕许多鬼差选择几年述职一次,但是在每年的这一天过去的鬼差数量也是很惊人的。而在述职之外,他们便同时担负着集中到各处的鬼门开启点行使监督管理的职权。这样就算不能够规避所有可能的隐患,却也能够最大限度的遏制住群鬼蠢蠢欲动的心思,让他们有所顾忌有所克制——” “更何况,”鬼君竹接着说道:“鬼门开启的时间也很短暂,他们出来也只是感受一下阳间的氛围,很快就要回去,甚至到时候可能大部分的鬼只会在这学校附近游荡一番,到时间了自然会回来。如果他们不愿回来或是错过了,那么成为孤魂野鬼,对他们可不是件好事。而且只是些许孤魂野鬼,就算往后惹出什么麻烦来,你这个本地鬼差也可以顺手灭了他们。” 李健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这些都是安人心的话,但鬼君竹那平静甚至有些淡漠的态度说着这些事情,还是隐隐会让人心里发寒。 摇摇头,李健最终苦笑道:“好吧,我没有什么问题,我到时候就当没看到不知道好了。” 鬼君竹却在此时皱眉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想来到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会显得麻烦,既然如此干脆让李千江他们都到你的身体里去避一下吧。” “啊?”连李千江都觉得有些意外,都看着鬼君竹。 鬼君竹解释道:“方无道他们我等会儿就会带走,之后你们剩下的面临群鬼出关的冲击,或许会受到什么影响,那时候我不在这里,也无法都照看到你们。那些安排过来的鬼差一方面还需要照看着那些出来的鬼,另一方面本来就也不会在意你们的死活,所以……” 他说话还是点到即止,当然这回大家都听懂了什么意思。 不过说起来,往常总是惜字如金的鬼君竹这一次已经够意思了,讲了这么多,可以说该清楚的都清楚了,能摆在台面上说的他都没有隐瞒。 李千江他们只能默默点头,李健却有些为难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都到我右手这彼岸花的空间里面暂歇,可是我现在对它的掌握其实还没有那么牢靠,我就怕万一把他们收进去了,到时候出不来了或者是被带到了其他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办?” 鬼君竹微微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帮你加一道封印就好了。要把他们放出来的时候你直接把封印揭开了就好了。” 听到这儿李健忍不住问道:“那你、这一去,是不会再来了嘛?” 鬼君竹这表现实在是很像在交代“后事”一般的感觉,虽然李健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鬼君竹哑然失笑,“你想多了,我还得把义骸带来,也得负责关门,怎么可能不回来?” 在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方无道他们聚集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只见到有只鬼的身后一股猛然的吸力差点在瞬间将其带走,还是靠着同伴的拉扯才侥幸没有中招,但周围的方无道等都又惊又惧地四散开来,生怕受到波及。 而伴随而来的是一个越转越大的黑色漩涡,直到最后化为能容纳一个人一般大小。 李千江看到这个喃喃道:“鬼门,开了……” “好了,该走了。”鬼君竹施施然站起身来,走到李健身边,说道:“那你这边也开始吧,等之后我就给你右手加道封印。” 李健默默点头,看着李千江他们。 李千江、胡子、蔡姐,还有之后梅矛从洗手间被拖过来的百里,也知道这种时候该干什么,没有二话一个个先后“钻”入了李健右手臂中,李健只需一感应就能“看到”他们在自己的手臂里。 魏天师和陆风痕看着这一幕都是啧啧称奇,他们就猜到今天看到的会有很多毁三观的画面,果然如此,就这“正菜”都还没上桌呢。 接着鬼君竹如约在李健手臂上屈指虚画了一道奇怪的封印,又对李健一笑,滞了片刻,就在李健以为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了李健,叫上了方无道他们,同时手一招,那漩涡黑洞就被他“抓”到了手中,然后往外边侧门口的小院子里挪过去。 第八十五章、波澜未经处 “阮队,从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这个家伙就是那个肇事司机无疑了,你怎么……”狮城刑警大队支队办公室里,平头看着坐在那里翻看卷宗的阮健,欲言又止。 阮健看了他一眼,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按照李健那边提供的车牌号,查找到了车主,又在发过去的照片得到确认之后,让人将车主带了过来,经过一番审讯调查后,完全确证这就是位于盖头镇后塘村路口车祸的那个肇事司机本人。 对方坚称自己并没有撞到过人,不过对于办案经验丰富的刑警们来说,这套说辞每个犯罪嫌疑人都会说,并不稀奇,更没有谁会相信,毕竟证据已经十分充分了,仅凭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想要推翻那些确凿的实证,当法律是摆设呢? 但是阮健是相信地,他早在李健那边已经得到了提醒,知道这案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其中有鬼在插手,真情也不是现在能够看到的这样,起码这些有效证据无法体现出鬼怪的存在来。 之后李健也通过电话告诉了他,“有人”已经在那个车主过来的时候看过了,也确定了对方的确曾被鬼附身操纵过,这基本上能够确定这起案件事实上就是那鬼犯下的。 阮健知道那个所谓的“有人”其实就是李健那边的鬼,阮健也不知道李健究竟是如何与他们打交道的,但是看起来他不仅能够和他们正常的沟通,还能够驱使他们去做一些事情。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那鬼和车主本身达成了什么协议之类地,又或者里面还有什么内情,这个谁也不知道,但基本都可以推翻,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车主与被害者有什么利害相关,他没有杀人动机,当时亦没有酒驾或者其它会导致自己脑子不清醒的状况,而若是说有意,通过调查来看他也是一个很本分很踏实的人,心理侧写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或许很多很多的东西只是对方的伪装,但阮健有丰富的刑侦经验和毒辣的眼光,他能够看得出这车主的的确确对事情一无所知,他们用各种方式讯问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而最后更是确定了对方有一段记忆的空白期,这也让阮健对于李健所说的事情更加确信了,因为这段时间和李健那边传达过来的讯息也是相吻合的。 不过就算是这些都能够确定下来了,但对于阮健处理这起案子也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反而更让他感觉到为难。 其实这案子如今在所有的手下看来都已经是简洁明了了,却都疑惑为何阮健还压着没有上报结案,可不只是平头一个人。 而这也正是阮健感到头疼甚至棘手的地方,他现在知道真相,确定这位车主的确是冤枉的,最起码车祸本身是与他无关的事情,连过失都算不上,但这却没啥用。 这里有点儿像是有人穿着另外一个人的衣服去杀人,总不能以此认为这个人有罪吧?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件案子里是有鬼操控着他的身体去犯罪,而这却是他无法证明的事情。 他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够周全的处理好,最主要的还是要如何证明那车主的确没有犯案,这很难,真的很难,可知道真相的他又不得不去做。 “你说,我们办案是为了什么?”此时阮健问着,却也没打算从平头那里得到回答。 他刚刚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说要让自己静一静,本来等着结案的一众手下干将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出去了,之后过了很久平头才过来,阮健因为沉浸在自己进退两难的思考中连他敲门都没有听见。 “办案……为了查明真相,为了公平、为了正义,当然也是为了对得起我们的身份,我们是刑警嘛……”虽然不知道阮健怎么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之后平头还是立刻就回答着,这几乎是万金油一样的答案。 当然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尽管已经好几年了,但他还没有完全磨灭曾经在警校的热血,也是因为在阮健手底下的缘故,尽管时常会被认为是毛躁却依然会一往无前的去做那些事情,反正出了事情队长也会帮他兜着。 这也是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阮健在此事上的犹疑的原因,因为他们相信阮健不会是那样的人。 “是啊,为了真相,那如果,知道真相,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证明呢?” 平头失笑道:“不可能吧,只要做了就肯定会留下痕迹,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这可是当初我刚来的时候阮队你教给我的。何况这……这件案子怎么也谈不上完美的犯罪吧?” 阮健强调道:“我说的是如果!” 平头迟疑了,半晌才道:“那得看是什么原因了……” “什么什么原因?” “其实我们都知道,有些时候证据都指明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的真相,因为即便是再丰富的刑侦经验、再周全的探案设施,都有可能出差错,甚至可能一开始的方向就错误了,那就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而关键性证据的缺失,也同样会导致结果的不同,我们能够做到的只不过是在保证调理的情况下,让案情尽量还原出来,哪里有可能真的一定就得到真相?所以……” “所以?” “所以如果真的知道真相并且确信的话,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考虑证据方面的问题了,既然结果注定是错误的,为什么还要去选择什么样的过程?只是这样比较麻烦的是,可能我们就没有办法通过正常的程序去惩罚罪犯了,甚至可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平头说着说着,却没注意到阮健的眼睛突然大亮起来。 如果说他们办案寻求最终真相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惩治犯罪、同时告慰受害者,那么仅以车祸这件案子来说,根据李健和他所说的那些事情来看,受害者那边已经得到了“宽慰”,真正的罪犯也已经得到了惩处,那么关于这车主的问题,其实也就没有那么复杂了,因为既然反正得到的是错误的结果,那么为何要去管过程如何呢? 他也想出了如何比较恰当处理这件事情,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让车主与被害者家属那边建立联系,如果能够取得那边的谅解的话——实在不行可以去求李健那边帮忙,相信可以做到,那么虽然无法做到完全将车主从此事中脱离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科学、证据不相信鬼怪,他也不可能到处去瞎嚷嚷所谓的真相,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对方——而通过取得谅解的方式最大化的减轻对于车主的处置,也是目前来看最好的结果了。 法理不外乎人情,而真相,能让他无愧于心。 …… 市立医院,张青衣的身体状况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在医生的建议下仍然要住院观察几天,然后才会被父母接出去。 老两口拗不过这宝贝女儿,也不再提什么一定要返乡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张青衣有孕在身,也实在不方便长途跋涉,所以就算出院了,他们也会在蔡启智留下来的房子里住下。 本来他们担心女儿会睹物思人,但是张青衣之前特意回去过一次,表现得还算平静,两老这个时候都是万事顺着女儿为先,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不过这房子本身颇为简陋,就算之前有张青衣帮忙操持,但她和蔡启智工作才刚刚起步,生活过得有些紧巴巴地,也没办法多置办些什么东西,何况之前有消息这里在接下来一两年可能面临拆迁,也就更不回去考虑那么多了。 但是张父张母不可能看着女儿继续住着这么简陋的地方,既然不搬出去,那就只能把这里重新整修一下,倒也没有花到多少钱,毕竟实际上也只能是暂住,简单的清理和装饰一下就好了,一切照顾着孕妇的心情。 而此时的张青衣在病床上,抚摸着还没有怎么显怀的肚子,看着父母在身边陪着,一时也有些心疼愧疚道:“爸、妈,到现在还要让你们操心,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张母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我们都退休了,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现在就等着抱孙子,不是也挺好。” 张父不善言辞,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 张青衣心思很敏感,知道老两口其实未必心里真的对这孩子有多么的期待,最多就是爱屋及乌罢了,不过老人嘛,真等孩子生下来了,不信你们还坐得住。 她笑了笑,正想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惊叫一声,差点吓了一跳。 张母见此也是立刻担忧道:“老头子,去看看怎么回事儿?青儿别担心,没事地啊,爸妈都在这儿呢。” 张青衣有写哭笑不得,“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张父此时已经走出病房门,看着外面走廊上,却见隔壁的病房那个时常见到的很好脾气的年轻人拖着他儿子要走,十分郁闷的样子,但那原本看着也挺斯文的小孩此时却抱头蹲防,任他怎么拖也不跟着走,还一边在惊惶大叫:“鬼啊、鬼啊、好多鬼……” 第八十六章、谁来唤我名(大结局) 一辆宝马x5在大学的后门外停靠了下来,车后座上只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相貌很普通,但一身考究的西装,从质地上来看便是私人定做,坐姿也颇有些讲究,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出身,此时靠坐在车的左边,摇下车窗望着对面的校门,淡淡说道:“你们找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是地,”说话的是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子,而立之年,带着金丝眼镜,两只眼睛因谄媚的笑容眯起来,“少爷,我保证我的消息来源真实可靠,那两个臭道士现在就在这里面。我还特意查过问过了,他们这段时间似乎都是在这里面的一家面包屋里面,不过不太清楚他们和这面包屋有什么关系。” 车后座的年轻男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就在这时他身上电话铃声响起来,他从内衬里掏出了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皱了皱眉,但还是接通了。 那边在打过招呼后很快便说了一句什么,原本一直保持着平静姿态的年轻男子却一下子失态失声:“什么?!” 金丝眼镜男子立刻好奇的看过来,却见这年轻男子已经缓缓放下手机,接着似乎是思忖着什么,好一会儿没有言语,他也不敢出声打扰,车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静默中。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才听到年轻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嗓子听起来似乎还有些沙哑,也并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淡淡吩咐道:“行动取消,回去吧。” “为什么,少爷,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待会儿只要进去找到那两个臭道士,让他们把那身体交出来,然后把他们带回去,让他们帮老太爷做好‘手术’,只要成功了,那少爷就是这次最大的功臣,也会成为最后无悬念的唯一继承人,少爷一直以来的梦想也就成真了。我们现在是抢了一个先手,可不代表后面他们不会也跟过来啊,万一这次机会没把握住,那可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静静听着对方说了这么多,到最后年轻男子才哂笑一声,说道:“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把那身体要回来也没有意义了。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遗产到底谁得了,还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傻吗?” 这样说着的时候,也不管那金丝眼镜男子什么表情,司机已经听从吩咐重新启动,车子开始缓缓掉头,然后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这条马路的尽头。 …… 面包屋的侧门外,有一个用低矮的围墙围起来的小院子。 院子的范围本就不大,此刻更是聚满了人鬼,不管是围观的李健、魏天师师徒,还是绕着一个黑洞漩涡正在打转的鬼君竹以及方无道等一众等着被牵引去地府的孤魂野鬼。 刚刚鬼君竹一路将这个黑洞漩涡挪移到了这里来,最后“安置”在了地上,而在这过程中旋涡在不停地运转,“黑洞”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大,从只能够容纳一人到现在快要填满大半个院落,包括鬼君竹和方无道他们在内,此时其实都是站在这黑洞上;而李健他们则是站在边沿围观地,估计待会儿还得往后退,毕竟谁也不知道站在黑洞中是个什么样子,但却也差不多能够推测出来,这就是所谓的“鬼门”。 待会儿鬼君竹将带着方无道他们从此门而入地府,而再过不久,也将从这里面跑出来一只只的地府鬼,他们将充满院落、充满这大学甚至充满这座城市。 “不用担心,待会儿鬼差们会同时出动,这鬼门的动静影响不到你们地。”鬼君竹回头望着李健他们,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突然手一招。 顿时,大家便看到那漩涡般的黑洞陡然一滞,接着就像是一扇大门在缓缓开启一样,一缕淡淡的光线慢慢悠悠的撕裂那黑暗的门扉,口子越来越大,填充进的光芒也原来越多,若非这光实在太过暗淡,在此时周围都暗漆漆的情况下想必会十分受人瞩目。 李健还同时注意到,在鬼君竹的手上,似乎有一个透明的薄膜一般的东西被他攥着、拉扯着,只是出了在这鬼门所笼罩的范围内,就看不到那透明薄膜的后续情况了。 直到最后鬼君竹突然把手一缩,李健他们这时候才看到鬼君竹拉过去的似乎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透明物体,接着当先往哪鬼门里一丢,无声无息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健这时候脑中却是灵光一闪般,想到了那东西可能的来历,“那个该不会是,那次的‘幽魂’吧?” 鬼君竹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一边另一只手又托起了一样东西一边笑着说道:“其实你也不算猜错,‘幽魂’的确在我手里,而且我把它的伴生体也融合进去了,等下去找碧血空幻那家伙,帮忙将它转化一下就有用处了;不过我刚刚扔下去的可不是这个,而是一个小碎片罢了……” “地府的空间碎片?”李健毕竟是亲历者,联想能力也是十分丰富了,马上就有说道。 鬼君竹这下是真地诧异了,“你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虽然能够猜到也在情理之中。” 李健疑惑道:“可是那空间碎片不是很大的么?” 至少他那个时候看到的很大,不,应该说他在里面感觉到的很大。 “再大也能压缩,这就是空间。”鬼君竹说得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李健虽然不明白这什么原理,但想到刚刚鬼君竹的手就一直在拉扯着什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压缩”吧,至于详细的缘由,他又不是真的什么都想知道。 “好了,再会了……”鬼君竹终于正式道别,然后往前踏出了一步,接着也不见到有什么变化,就看到他们一群鬼在那一片浅色的光中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李健他们盯着看了老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了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眼花啊。 魏天师轻声呢喃着:“地府是什么样子地,说起来还真想要下去看看啊……” 陆风痕嘿嘿笑道:“反正你也活够了,想下去现在就下去呗。” 魏天师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意思很明显。 李健看着那恢复了平静的“光幕”,也没想说什么。 他们三个就这样站在旁边盯着这里看了许久,那覆盖在原本黑暗面上的光早已经弥散了整个小院子,不过也就到此,就像是被圈定了范围一样,再也不扩展了,而李健三个也已经到了侧门边,因为好奇让他们忘了疲惫。 但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情况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们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身影闯出来,李健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鬼,就见到眼前一花已经看不到对方的影子了,而这便像是拉开了序幕一样,接下来先是三三两两,接着很快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鬼影从里面冒头出来,甚至很快这院子到外面的路上都已经满是鬼的身影。 李健三个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麻木,唯一奇怪的是这些鬼似乎压根察觉不到他们一样,看都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甚至就有从这边走的鬼,都直接无视了他们,当然了他们也可以直接穿越他们——对,包括李健也是直接穿过了,而没有接触到。 “这是怎么回事……”魏天师和陆风痕都有些疑惑,李健却隐隐有些猜测,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 恐怕鬼君竹给的那个封印,不只是稳固住李千江他们存在其中那么简单,或许还带着“隐匿”他们三个的额外效果? “不管怎么说,这下子真地是成了鬼的乐园了。”魏天师看着周围的一道道鬼影,干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原本是好奇甚至有些期待,但是看久了就觉得不过如此,他现在倒是更想要去睡觉了,从医院逃出来这一路也挺累的呢,就算休息了一晚上也还不够缓过来,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啊。 陆风痕倒是心大,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去看看这些鬼中是否有些什么美丽的面孔,虽然没法打交道,但是看一看也是赏心悦目的嘛。 至于李健,知道双方不会交集之后他最后的一丝担心倒也没有了,而且看到这些鬼,还有其中一些看着气势就不一般或许就是用来监督的鬼差,他也没必要担心对方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实际上本来也没有必要,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以往都没有出什么岔子,也没有道理轮到狮城这边就出问题吧,他李健又不是什么自带麻烦的主角体质。 这样想着,李健倒也没有了继续围观下去的心思,想着等一下就该迎来一个顾客的高峰期了,自己赶紧去看着店才是要紧的——之前居然都没有客人来打扰也是挺稀奇地。 “小健、小健……” 刚转过身准备去店面上的李健耳朵一动、心中再动,犹豫了一下,又回转身往那黑洞看去。 一条条身影间,那熟悉的声音,当然还有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老妈?还有……b……”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