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现世行》 第一章 仲夏夜惊魂 【r国的核电站泄漏事件已经过去六年了,近日在核电站所在地发现了疑似被核辐射了的变异物种,大家请看这些图片,都是变异后的鱼类,据驻东都记者报道,当地群众已经举行了长达一周的游行,那么接下来我们请到了中正大学教授陈康为我们解释一下核泄漏的各种严重影响,你好,陈康教授……】 电视机里的端庄女主播和专家对时事正在侃侃而谈,但是祁文韬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对面的女友周洁的身上。明明是到了饭点,这个破旧的小饭馆却没什么人,电风扇吱吱吱的转着,抖落了不少的灰,祁文韬和周洁面对面的坐在饭馆的门口,油腻腻的桌子上摆着两碗牛肉面,偶尔飞过几只绿头苍蝇。 祁文韬看着周洁的面无表情,心被提了起来,拇指开始轮流掐着其余的手指。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先开口说道:“你看看,啧,那鱼都长脚了!r国那边核辐射!核辐射可不是说着玩的啊!你看那都变异成什么样了!哈哈,你还想去那儿……” “文韬,”周洁开口了,“我们分手吧。” 祁文韬的笑容僵在脸上,即使前几年创业的接连失败,即使在一个中学里做个安分守己的数学老师还没有考上编制,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的挫败感。如今听到给女友说的“分手”两个字,祁文韬感觉悬着心得那根绳子终于断了。周洁观察着祁文韬的神色,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从大学开始交往……我也曾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可是……”周洁说着说着带起了哭腔“我已经三十岁了……我爸妈为了供我在首京安心读书劳累了这么多年,可现在我妈妈得了白血病……”不知不觉,周洁已经泪流满面。 祁文韬近两米的身高,颓坐在座位上,周洁是他的初恋,陪他走过了最无虑、最青春的时光,已经超脱爱情的一种感情,在他失败时,鼓励他的都是周洁,他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小洁……我……” 周洁泣不成声的说道,“可你要知道……我和你分手是因为这十年来,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承诺!一个……家的承诺……”说完便低着头跑了。 祁文韬愣在座位上,看着周洁跑过一条街,上了一辆奔驰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小白脸的奔驰车。 老天爷也挺应景,打起了闷雷,一场雷阵雨是跑不了了。 祁文韬发了一会呆,电视里的响起了新闻日播片头曲,祁文韬这才反应过来晚自习的时间快到了,便随口扒了几口面,马上往学校赶去。 现实的打击一般是一条龙服务,让你忘了最初为什么悲伤。祁文韬从不沉溺悲伤,因为太奢侈了。抓着爱人的肩膀摇晃,每一集都在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只有偶像剧才有。 祁文韬冒着暴雨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学校。 祁文韬赶到办公室,发现只剩下了一个同事李林,对方抬头看到祁文韬一身的雨,问道:“祁哥,你怎么淋成这样?”然后顺手从柜子拿了个校服丢了过去,“这有学生体育课弄丢的旧校服你先套着吧。” 祁文韬一接,说:“男人要这么讲究干什么?” “是是是,我没你男人行吧,可是你这身馊味儿可不叫‘男人味’啊,我可是经过了文科各种妹子的熏陶,我知道女人喜欢什么类型!” “是是是,你赶快脱单再说这话吧。”祁文韬费力的把小了点的校服往身上套,白色的夏季校服紧贴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显出平时常锻炼的好身材。 李林看到几块腹肌撇了一下嘴,一边整理着学生作业一边对祁文韬说,“我是要求高!不过……嘿嘿,那个新来的六班班主任你见过没?” 祁文韬皱眉想了下,“好像没有,怎么了?”。 李林斯文的脸上露出了点痴汉的表情,“特有味道……身材是这样的!”一边比了个8字,“讲话也细细软软的……脾气一看就很好的!就是感觉是个白富美高攀不起……唉……” “行了行了,我去看晚自习了。”祁文韬摇摇头,懒得再听李林闲扯,都出了门还能听见那怀春的小男老师在长吁短叹,听的祁文韬一阵尿意袭来。 祁文韬方便完,发现外面的雨停了,看了时间,离打铃还有五分钟,便走到厕所窗边掏了根烟点着,深吸一口,就这样眼神放空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浓浓的烟草味夹杂着空气中的雨腥味一股脑钻进脑子,让祁文韬的脑子暂时得到了麻痹。 学校的绿化做得不错,满眼望去青青葱葱,总能让人的心开阔点。这座办公楼的正对面就是高中部的教学楼,两栋楼隔得挺近,大约是方便老师观察班级情况。 此时,一个景象吸引了祁文韬的目光,与办公楼相对应的顶楼厕所有两个正在交缠的人影,在昏暗的感应灯光下一闪一闪,感觉“战况激烈”。“哟呵,一对小野鸳鸯非撞上我的枪口。”祁文韬把烟丢地上,用脚给踩熄了,便往对面顶楼赶去。 顶楼都是艺术班,晚自习是要学专业课的,这个时候一般没有人。祁文韬顺道从自己班走个过场就大步往顶楼赶去,说是抱着怨愤的心情也好,捉奸看热闹的心情也好,祁文韬就想赶快抓住这两个小兔崽子让他们也不好过。 晚自习是安静的,一栋楼里只有一楼的几个毕业班老师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给学生补课,越往楼上越是安静,楼道的感应灯随着祁文韬大步流星的“咚,咚,咚!”应声而亮。 来到顶楼,长长的走廊这时候黑漆漆的,刮起的风里带着腥味,祁文韬缓了缓,放轻了脚步,一边向厕所走去,一边侧耳听着。 “不要……别这样……”娇弱的女声细细的传入祁文韬的耳中,似乎还带了哭腔,肢体摩擦的声音动静也不小。可奇怪的是,回应的声音却不是更加劲爆的十八禁,而是一阵“嗬嗬......哈嗬……科……”,听起来让人有点发毛,这声音将祁文韬之前脑中意淫的桃色画面增添了一些悚然的气息。艹,这特么玩的到底是哪出?祁文韬掐了掐手指一边心里暗骂道。 临近女厕所门口,声音突然停止了。 祁文韬站在转角处不动,静立着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有几秒,突然爆出一个嘶哑女人的大吼声,“谁?是谁!这个感觉……是……难道是……啊!!啊啊啊啊!是你!!!是你害得我!这么多年,我不怕你!啊!”祁文韬终于沉不住气,从转角大步走出来,这时在昏暗的灯下看到的竟然是三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旖旎的十八禁! 靠在墙边是一个捂着嘴努力不发出声的满脸泪水的女人,在她的旁边的厕所隔间有一个下体浑身是血的穿着校服的女孩,眼睛被蒙了红布,裙子底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女孩不知道是死是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在祁文韬对面,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材高挑,头发遮住了面容,此时看到祁文韬的身影,突然像被抽了发条,跪倒在地,发出嘶哑声“啊啊!不要!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啊啊啊啊!” 正在祁文韬被这疑似凶杀场景怔住的时候,那个貌似疯癫的女子突然跳起来,向那头的窗户跑去,竟然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事情发生不过一瞬间,等到祁文韬听到嘶哑的叫声反应过来跑到窗边,已经来不及了。从窗子望下去,女人倒在水泥地上,流了一圈的血。祁文韬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僵住了。 身后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让祁文韬回过了神,看到懦弱的女人蹲在地上哭,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别哭了!你去看看那个女同学情况怎么样!那裙子在动是怎么回事儿!先报警再说!” 靠在墙上的女人浑身发软的哭着说,“不……我……我不敢……我知道是……是蛇!我不敢!”祁文韬一听,觉得更加匪夷所思,往躺在地上的女学生看去,是个短发的女生,刚刚在对面厕所看着以为是两个人在互相纠缠,现在看来并非是想象中的“小野鸳鸯”,而是这个女生在挣扎。 祁文韬管不了那么多,将女孩的裙子掀开,居然真的看到一条手腕那么粗的蛇!女孩的下体已经血肉模糊,蛇的似乎已经钻了一半,下半身是在蹲厕的下水道里,祁文韬硬着头皮伸手抓向那条花蛇,往外猛的一拉,将蛇拽了出来! “嘶嘶…….”祁文韬因着惯性后退了几步,站稳后定睛看清了蛇的全貌,是青绿色的尖头蟒蛇,可不同寻常的是,背上还有一对小的翅膀。这时蟒蛇已经立起了上半身吐着信子,一对金色竖瞳在昏暗的灯下闪着幽光“嘶……”。祁文韬瞥了一眼,发现旁边的女人也早就趁他不注意偷偷跑了,祁文韬心里骂了那女的祖宗十八代,没办法只有秉着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眼睛盯着那条蛇,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脑子同时在高速运转着躲避蛇攻击的技巧。 这时,感应灯灭了!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的眼睛无法快速适应,祁文韬的额头上布满了汗,轻轻搓了搓手指,刚刚抓蟒蛇的滑腻触感残留在手上让人恶心至极,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祁文韬不想这么干耗着,于是悄悄摸了摸口袋,钥匙,手机,烟,打火机。 咬咬牙,祁文韬手臂青筋突起,将手机往地上狠狠的一摔! 灯亮了,蛇却不在了。 祁文韬背往墙上狠狠一靠,滑坐到地上,手不住的微微颤抖的掏出一根香烟点着,狠狠的吸了几大口。艹,我今天犯太岁了么,妈的……祁文韬坐着看到自己滑腻腻的双手,把烟给丢了,心里总算好受点,这时才想到生死不明的女学生,得,手机白摔了,报120都不成了。 祁文韬担心破坏现场,于是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把女学生红布取了下来,探了下鼻息和脉搏,已经都停了。祁文韬看着充满惊恐的脸上流满了泪水,攒紧了拳头,心里冒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滋味,没有理清思绪但是身体已经向外跑了出去。 祁文韬却不知道,今天的看似只是一个意外的事情会将永远的改变他的人生,彻彻底底的。 第二章 命案疑云 祁文韬发现女学生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以后,便赶忙跑出去想要报警,可是还没跑几步,就发现已经很多人跑到了顶楼,为首的是值班的保安,后面跟着好几个闻声而来的老师,甚至还有年级主任,看到祁文韬衣服带着血迹的狼狈模样都被吓了一跳,赶忙围上前,叽叽喳喳的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有惨叫?”“你身上有血?!”……祁文韬被这些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吵得的一肚子火,大声喝了一句,“都闭嘴!死人了,先报警!”。 刚刚下过雨的夜色泛了点红,祁文韬身上湿嗒嗒的又带着血,凶神恶煞的样子和罗刹恶鬼一样,这么一喝,顿时把一群人给镇住了,祁文韬话不多说,抢了一个呆住的人的手机报了警。 等到警察到场的时候,场面已经很混乱了,由于学生都还在校,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都在围观,每个班的班主任怎么维持秩序都不行,老师也在暗自揣测怎么回事儿。 那个死掉的女学生是艺术班的女孩,现在无论是艺术课的老师还是教文化课的老师都想方设法的推卸责任。可是无论如何,接下来学校领导和几位值班负责巡查的老师这段日子都不会好过。 祁文韬担心现场被破坏,一直在和围观的老师们周旋,可正因为这样,祁文韬硬是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同样死亡的‘疯女人’给忘了。这时警察到了现场,向他询问事情经过他才想起来。 跑到一楼发现,那个疯子摔死的地方,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学生,现场已经被破坏,加上下雨后的路湿,导致混入了许多学生的脚印,几个警察赶忙疏散了人群,拉起了警戒线。 可是地上并没有什么尸体,唯独留下一滩血。 厕所是每天清晨打扫,所以里面的脚印乱七八糟,并不能证明究竟有几个人,而窗台倒确实有脚印,但仅有脚印,女孩也已经死亡,目前没有人能证明祁文韬的话。一时间,祁文韬就成了头号嫌疑人。 祁文韬很是愤怒,“我说了,当时还有一个女人,但是偷跑了,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你们可以去查监控,不要无缘无故怀疑好人!” 来的是首京地山区处的刑侦队队长张玄超,看到报案人情绪激动,便安抚的说道,“祁先生,我们是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我们现在正在调监控录像,再配合法医鉴定,推断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到时候会还您一个清白,只是时间问题。” 祁文韬皱眉道,“那你们这要我去警局是几个意思?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我要是这么和你们走了,我的名誉损失你们负责么?” “祁先……”“不然给你套个黑头罩?”张玄超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小民警给抢了话头,张玄超气个半死,看到报案人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赶忙瞪了小民警一眼,“吴建民,闭嘴!”然后搓了搓手,对祁文韬不好意思的说道,“祁先生,我们只是请您去做个笔录,走个流程,要是您的名誉出了问题,我们绝对会出面帮忙澄清,您看可以方便配合一下嘛?” 祁文韬想了想,还是去了,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顾虑的。 到了警局,张玄超坐定后拿出了一个板夹子,正色起来,问道:“您说,自己是在案发地点的对面办公楼看见的是吗,那么大概从你看到受害者一直到赶到现场,大概用了多长时间?” 祁文韬想了想,“晚自习是晚上七点半开始,我在这之前大概五分钟的样子在办公楼厕所发现对面的情况,然后先赶到我自己的班上看了下学生,才往顶楼赶得,大概在班上也呆了五到十分钟的样子。”又补充道,“哦,我班上学生可以作证,我确实去班上了。” 张玄超喝了口水,又问道:“之前您提到一个疯女人,自己跳楼了是吗?” “是。” “那么按照道理说,从六楼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得重伤,可是尸体却不见了……”张玄超装作自言自语,却一边暗暗地打探祁文韬的神色。 一提到这里,祁文韬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攥紧了拳头,原本淡淡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说道:“我是为了保护顶楼的现场,当时闲杂人太多,导致我当时忘了这回事儿,可是,尸体自己是不会跑的……我觉得你们还是要找到我说的那个偷跑的女人,也许和她有关。” 吴建民问道,“多大年纪,长什么样,难道不是你们学校职工么?” 祁文韬回忆了一下,“厕所灯光特别暗,又是感应的,所以我也没注意,但是是个年轻女人,穿着职业套装,有可能……是新来的老师吧。” “那现场情况能再仔细讲一下么?”张玄超接着问道。 于是祁文韬将从厕所门口听见奇怪声音开始复述,直到说到蛇,吴建民打断了一下,“蛇?带着翅膀的?”并且在翅膀两个字加了重音,手上也不停,拿出手机就开始搜。 “没错,就是带了一对翅膀,不过很小。” 吴建民的表情极其纠结,抬了一个眉毛,问:“真的是带翅膀的蛇?你确定?” 祁文韬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有必要编个瞎话骗你啊。” 然后吴建民先给张玄超看了下手机,张也皱了皱眉,然后递给祁文韬看,他这么一看也愣住了,百科上写着: 【螣蛇,汉族民间传说中一种能飞的蛇,称为‘神兽’,相传是女娲根据自己的形象而制造的宠物……】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手机也坏了,让祁文韬到现在还真没想过搜下这是什么蛇,这一看,螣蛇?明明是不常见的字,却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心里那种隐隐的不适感又升了上来,可是嘴上却说道,“这……这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注意到这条蛇是因为那个偷跑的女的提醒,要不是她和我说有蛇,我是绝对不会去掀女孩的裙子呀!我又不是变态!” “你要是变态,我们办案都容易了。”吴建民木木的接话道。张玄超听了也止不住翻白眼,“小吴,闭嘴可以么?” …… 祁文韬在被几个警察折腾一整晚后,回了家,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回放着晚上的情形,死去女孩惊恐的脸庞,跳下楼的疯女人,还有偷跑的女人,渐渐入睡…… “唐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分不清是男是女。“唐尧……” 又是这个声音。 “阴阳轮回,乾坤颠倒,天浊地清,混沌归元!哈哈……”苍老的声音此时变得疯狂起来,在黑暗中不住的回响,“哈哈哈哈哈……” 第三章 吕金玉何许人 ‘叮铃铃~’,床头的闹钟恪尽职责的震着。祁文韬睁开了眼睛,满头大汗,摇了摇头,脖子睡得生疼,回想下昨晚的光怪陆离的梦,现在已经忘了七七八八. 祁文韬揉了揉脖子,身累,心也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枕头拍了拍,看着上面褪色的绣纹,突然响起了奶奶的话——【韬韬啊,这个叫白泽枕,可以辟邪驱鬼的……】笑了笑,也该拿出去晒晒了。 “祁老师,我……我是吕金玉。” 祁文韬赶到了学校办公室就看到昨天那个偷跑的女人正站在他的桌旁。李林在她的身边端茶送水,一脸流氓相。 昨天那个场景让祁文韬根本没注意她什么样,今天大白天的一看,精心打扮过的吕金玉果然如李林说的,确实别致风味。穿的包臀短裙套装很好的体现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披肩长发刚好到腰,长得倒不是什么说什么惊艳的大美女,但是五官秀气,皮肤白皙,好像还化了淡妆,再像现在这样楚楚可怜的对你望着,如李林一般的愣头青确实招架不住。 可祁文韬昨天差点被当成凶手抓起来,面前的女人怎么说都担了责任,即便站在这儿的是王祖贤,祁文韬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 吕金玉看着祁文韬面无表情的不说话,身体微微的有点抖,想靠近一点又不敢上前,声音软软糯糯的:“祁老师……是不是生我昨天跑了的气呀……” 吕金玉看到对方还是不接话,只能继续说道:“祁老师,我当时真的怕的不得了,我一个弱女子,见到那样的场面,我……” 李林插嘴道,“就是啊,吕老师这么柔弱,就得被我们男子汉保护起来!祁哥,你干嘛那一副包公的表情!” 祁文韬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碍着一办公室的同事,也不好把昨天的事儿详细讲,便说道,“对不起,我脸天生就黑,我虽然理解害怕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要是能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我想我会更加理解你。现在你要真想道歉,就和我去把事儿好好说清楚。” 吕金玉听了这话,贝齿咬了咬下唇,装作不知道祁文韬说的是警察局,说道,“这样吧……后天就是周末,不如后天吧……正好我想请您吃个饭,咱们好好说清楚可以么?”祁文韬刚想开口拒绝来着,身后的李林插了个嘴,“好啊好啊!吕老师!这个我能一起去么?”吕金玉腼腆的笑了笑答应了。 不等祁文韬同意,吕金玉蹬着高跟鞋就蹭蹭蹭的小跑走了。 祁文韬斜眼看着李林,李林哼唧的说,“嘿嘿,祁哥,你什么时候和吕老师搭上的呀?昨天我和你提起你还装作不知道,让我跟着去吃餐饭,我就原谅你装佯骗我了,嘿嘿……”祁文韬懒得搭他,但是对方依然自顾自的说着,“对了祁哥,你知道昨晚发生命案了么?那教学楼那边水泥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据说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变态男老师强奸了女学生!都传疯了!我昨晚必须维持班级秩序,不然我早就跑上去了。” 祁文韬一想到昨晚被当成疑犯折腾一晚,让本来就黑的脸显得更是乌云密布。刚失恋老天就给自己来一个重磅大礼,对吕金玉的迁怒值又升高了几个点,但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这事儿扯到了一起,便随嘴答道,“我也不知道。” 可是让祁文韬没想到的是,喘口气休息的时间只有一天。 仅短短的一天,这件事在互联网上就发酵了,起因是受害者的家属在学校闹起来了。 【究竟如何保护手无寸铁的孩子!】【艺术生意外坠楼,凶手掩藏行迹,藏尸于厕】【震惊!花季少女惨遭教师凌虐,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这件事情在微博社会版成了头条,很多好事者录了受害者母亲的视频上传的网站上。 “还我女儿柔柔清白!啊啊……”工作日的清早,一个中年妇女正拿着扩音器在学校门口哭诉着,周围看上去是一起带来的家人,堵在受害女生的中学正门口,摆了一排的花圈,另外还有几个人挂了一大串鞭炮噼里啪啦的放着。亲人歇斯底里的哭诉,再配上煽动性极强的媒体报道,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义愤填膺,感觉隔着屏幕可以手撕了不负责任的学校,不管正事儿的警察和罪魁祸首的凶手老师。 “为什么证据确凿,还不抓凶手?华国的警察,呵呵。” “我是被害者同学,平时她就是乖乖女的性格,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儿,希望早日查明真相,让死者安息。” “真恶心,这种变态的男的都应该化学阉割。” “艺术生,呵呵,谁不知道艺术生浪?死了怪谁?”…… 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警方不停的辟谣,但是谣言和野草似的疯长,出来一个又一个,谣言出来以后公众倒是不停质问警察学校,但是辟谣却没几个人愿意信。而这所案发中学也是真真正正的出了一次名,可惜这种名声不是学校期望的。 身为事件当中的祁文韬也不知怎么被网友人肉了出来,很多人甚至电话号码都搞到了手,发短信骂他强奸犯,微博底下骂他衣冠禽兽,学校里的交好的老师学生也开始绕着他走。 而学校这方面即使有警察给的答复,说了好几遍祁文韬的作案时间和女孩儿身亡的时间是不符的,但是依然抵不过舆论的压力和家长的控诉,开了会就让祁文韬暂时停职回家休息去,说是事情调查出结果再说。 事情发酵的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祁文韬被叫到会议室,出神地回想起前些年去世的老派学究的祖父母来。二老从小就和他说:“要坚强起来,不被命运所摆布。”一直到油尽灯枯,他们也依然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无声的重复着这句话。 听到校长宣布让他停职的决定,他笑了笑说:“不必了,我辞职。”说完掏出了一份准备了很久的辞职信。 这封信其实是刚来这所中学时就写好了的,当时想着在学校暂时干着,等到有好的去处再走不迟,可是人是一种喜欢呆在舒适区的生物,在这样稳定相较社会安逸的环境祁文韬暂时就暂时了三年。于是他干脆的掏了一支笔将辞职信的日期改了便递给了校长。 祁文韬办好离职手续,便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不出意外的,一根根针似的目光扎在他的身上。那是一个个把自己当杀人犯,强奸犯一样的眼神。 祁文韬父母早亡,监护人变成了上了年纪的祖父母。一个失去双亲的孩子,外面的流言蜚语肯定不少,祁文韬从一开始无助的像祖父母哭诉,到有什么麻烦自己用拳头解决,再到浑身没有痕迹的淡然而回,从小到大练就的匪气总比从祖父母身上沾染到的书香气要多得多。祁文韬阴悍的抬眼扫过一圈,打量的几个老师都吓得低下头装作在忙的样子,其中也有前几天和自己谈笑甚欢的李林。 呵,祁文韬心里嗤笑,也不过就是个人云亦云,听风是雨的普通人。 收拾好以后,祁文韬正要回家,听见身后的声音,“祁哥……”李林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说了句,“你手机不是坏了么……那个吕老师找了我,要我和你说周末在洪荒路五十五号山海楼饭店请你吃饭。” “哦,知道了。”祁文韬看李林支支吾吾的,就等他把话说完。 “祁哥……你这几天回去好好休息,我相信你!你……你肯定是清白的!但是我这周正好有事儿……那个吕美人就让给你消受了哈哈……” 祁文韬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走了。 地山区警局。几个警察围在放映室已经有几天几夜了,这个时候门被敲响,“张队,陈宁区那边的尸检报告也送来了。”张玄超听到这个便给几个依然盯着屏幕的干警打了打气,跟着吴建民回了自己办公室。 “怎么样?有相似的地方么?”刚把门带上,张玄超就问道。 “死者都是十几岁的少女,应该准确的说都是处子,下体均有严重损伤,是不是蛇咬伤的还要进一步解剖,但是目前两边的家属都没有愿意的,还有案发现场也都发现了遮脸的红布。”吴建民少有严肃的答道。 “看来这是连环作案啊……两个案子不同的地方有没有?” “有,陈宁区那边的监控录到了受害者生前半小时路过地方,与案发地点接近;而我们这边,楼道里的监控只有祁文韬赶上去的画面,虽说能够证明他的说法,根据法医鉴定也能知道他不是凶手,但是奇怪的是受害者的画面没有,一点也没有。”吴建民无奈的说。 “这,是不是视频被人动过手脚?小姑娘不可能不爬楼梯,爬墙吧?还是飞上去的?”张玄超郁闷至极。 “张队,放映室不是还在观察么,这个花点时间就可以知道,可是有一点比较让我担心。” “什么事儿?” “我去查了那个祁文韬一直强调的在场女人,您知道是谁么?是那个神神叨叨吕家的人!”吴建民睁大眼睛说着。 “吕家?不是吧……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张玄超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踱着步。“这事儿……扯到他们我们还怎么查呀?” “可不是嘛!咱们明明都是现代化社会了,还搞什么封建迷信,那些当官的嘴上一个个说什么是党的儿子,还不是背地里折腾这些。”吴建民愤愤的说道。 张玄超看到吴建民那个愤青的傻样,提醒了一句,“小祖宗,你可别想给我闹事儿啊,他们家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你要是惹了他们家的事儿你叔叔都兜不了!” “队长!你不会也信那些封建迷信吧!真以为这世上有鬼啊、神啊的!” “你给我闭嘴行不行……” 吕家。吕金玉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榻上,旁边站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身穿长袍,拄着拐杖,满脸褶子的脸上,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依然锋利。 “那个男的……你觉得,是不是……” 吕金玉听到这话,眼睛闪了闪,“我感觉的到了不寻常,但是我还要确认一下……”老头听了这话,兴奋不已,“那如果是真的……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那位’的提议了?哈哈哈哈,真是千载难逢啊!哈哈哈哈……” 吕金玉看着父亲癫狂的表情,重新闭上了眼睛,说道,“再说吧。”唯一透露出她心情的是一双紧紧皱着的眉头。 第四章 山海楼内楼 祁文韬躺在老式竹藤躺椅上晃悠悠的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熟悉着刚刚换的新手机,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各种负面评论,祁文韬心中的疑惑逐渐放大。 为什么那个吕金玉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别说网上有舆论指向她,各大真真假假为博眼球的新闻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过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警察似乎也没有找上她。指望她给自己作证?呵呵,谁相信一个置身事外的证人? 吕金玉这个女人,难道是什么豪门,家里背景可以帮她抹掉消息?可是家里条件好,也不至于来这么个学校教书吧?她和那个‘疯女人’有没有关系,还是真的只是不小心牵扯其中的无辜路人?尸体去哪儿了,为什么自己对那个‘上古神蛇’有一种熟悉感…… 祁文韬习惯性的轮掐着手指,这些问题让他的心里蒙着沉沉的阴影,看来,那个女人的约是非去应了不可了。 “嘟嘟嘟~嘟!嘟~” 突然的来电打断了祁文韬的沉思,祁文韬一看,是周洁的,祁文韬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喂,小洁,什么事儿啊?” “你……你最近还好么?”周洁有点犹豫的问着。 “我还好啊,挺好的,怎么你还是这么关心我啊?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啊?”祁文韬嘴里开着玩笑,可是脸上却淡淡的。 “我看到了新闻,好像是你们学校出事儿了是吗?那个……网上扒出来的老师是不是你……” “你相信么?”祁文韬打断了周洁的话,“你相信我杀了人,做了那种猪狗不如的事儿么?” “我不信!但是……出事那天是我和你说分手,我担心……” “你担心我一气之下想不开就去强奸人家小姑娘?”祁文韬叹了一口气,从口袋掏出了一根烟点着。 “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儿的,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你除了挣不到钱,其他都挺好的。” “特别是体力吧?”祁文韬含着烟自己笑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 “放心,我没事。别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样?” “我……现在挺好的……快要结婚了。” 祁文韬顿时哑口无言,分手才多久,这就要结婚了。一想到那天接周洁的那个眼镜男,他的心里止不住的泛酸,“哈,恭喜啊……你……幸福就好……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要是你过的不好……”祁文韬的恨恨的说,“我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子的。” “文韬……谢谢你。” “对我永远不要说谢。” 父母去世时他七岁了,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他没哭,周围的人以为他还不懂事;祖父母去世时,他也没哭,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周围人说他冷血。 悲伤,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祁文韬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开任何事,可唯独败在金钱上让他很不甘心。 周末,祁文韬转了几趟地铁来到了约定的饭店。 这个饭店明明旁边隔一条街就是闹市,但是这里却清静的很,没几个人路过。到了饭店门口,祁文韬抬头看了眼,‘山海楼’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外门看着和普通的中国风饭店没什么不同,祁文韬整理了下刚刚挤地铁弄乱了的衬衫,抬脚便走了进去。 “先生,您好,请问几位?”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清秀女服务员带着微笑迎了上来。“和人约好了,两位,姓吕。”服务员笑容滞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哦,是吕女士啊,她已经来了,请跟我这边走。”服务员蹬着高跟鞋快步走在前面,始终保持一尺多的距离,祁文韬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要大步跟着才能跟的上。 这个饭店内部倒是比外面招牌看起来要有档次点,古色古香的,挺有那么个意思,大厅是一个个的竹帘隔间,没椅子,都是榻榻米似的,感觉和日式料理店的风格有点像。路过一个个隔间祁文韬发现吃饭的人也不太多,把卷帘放下来里面的人也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声音也很低,一眼望过去整个环境看上去雅致的很。 可让祁文韬感到奇怪的是,这种明明没有什么人的饭店,却有种拥挤的闷热感,似乎眼前的雅致清静有些违和。难道是没开空调吗? 正当他一边打量的时候,前面的服务员已经在一个包房前停了下来,“先生,这边。”说完便带着微笑立马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店生意多么火爆,跑的这么快。 推开门,是为了避风头而多日没见到的吕金玉。 “祁哥,这边坐。”我俩多熟啊,喊我哥。 吕金玉今天穿了身古典味的衣服,白色的丝绸上印了一株兰花,在这夏天看着确实挺凉快,而这么宽松的衣服也掩不住她的好身材,一改之前的小女儿的作态,大方自然的态度也让祁文韬没那么膈应了。“祁哥,怎么李老师没有来呀?”吕金玉探头望了望。“哦,他有事儿来不了了。”祁文韬淡淡的答到。 “这样啊…祁哥喜欢吃什么?这家店挺有特色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祁文韬没接吕金玉的菜单,“你看着点吧,我不挑食,而且我一个老粗没来过这么雅致清静的地方,不会点。”吕金玉听了这话,便笑了笑,“清静雅致嘛?那也好,我点。”将菜单又拿了回来,笑着低着头说道,“祁哥最近也没有好好休息,事务缠身,我本想着带祁哥来个这里放松一下心情,没想到……祁哥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呀。” 祁文韬没想到提起话头的竟然是吕金玉,心里一边暗自揣测对方的意思一边嘴上说道,“我和你很熟吗?” 吕金玉翻菜单的手顿了一下,依旧挂着笑,“一回生二回熟嘛。” “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我也就不废话了,我今天来赴约却不是来和你联络感情的,而是有些问题我想现在只有你能回答我。” 吕金玉没有直接回答祁文韬,先是招呼来服务员,把点好的单交过去,这时才回过头对着祁文韬,“祁哥,是说停职的事儿么?”吕金玉甜糯的声音带着安慰,“祁哥是清白的,应该不会停多久吧?” 祁文韬皱了皱眉头,说:“我已经辞职了,弯子也不和你多绕,最近警察总逮着我要我配合他们工作,但是为什么我一说有你他们都避而不谈?还有最近网上舆论炒的这么热,为什么没有你的一点新闻?”祁文韬自嘲的笑了下,顺手拿了一个茶杯在手上把玩,“还是说,吕老师您其实是什么吕大小姐?红三代,官二代什么的?控制舆论都是小菜一碟?” 吕金玉望着祁文韬喝茶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说道,“我家既不是红,也不当官,而是一般人不知晓的……”吕金玉看到祁文韬把玩茶杯的手停了下来, “玄学世家。” “啊?玄学?”祁文韬被吕金玉这话说的楞了一下,“算命看风水的?” “……这么说也差不多……” “现在算命的都这么牛逼了?警察都这么给面子?” “也不止算命……” “不是信马克思的吗?怎么还搞这一套?” “不是所有的事情马克思都能管啊……” “管?你们到底干什么的?不是算命看风水么?” 吕金玉原本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脸被祁文韬这个直男的几个问题问的有点崩。“这个有机会你以后会知道……” 叫你装逼。祁文韬看到吕金玉吃瘪的样子一阵快慰。接着说道,“不过你家既然这么厉害,你为什么还来这个破学校做老师?” “我们家很低调,有不能让公众知晓的理由,至于来学校做老师也是有原因的,可能也做不长。”吕金玉滴水不漏的打着太极。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说了和没说一样,祁文韬心想,“那关于你的问题我们先放到一边,你总能告诉我,之前那个‘疯女人’,还有蛇怎么回事儿吧?明明你知道的比我多,可警察就天天抓着我不放,我能知道什么呀?你别告诉我,那个疯女人是什么鬼啊。” 吕金玉看了祁文韬一眼,抿了下嘴唇,似乎不太想回忆的样子,“前因后果我也不是太清楚……那天轮到我巡查,看到了有个女生在往楼上走,但是没看到什么女人,我觉得很奇怪,就跟着追上去了,想让她回去上课。等我追上去以后,整层楼都是黑的,我毕竟也是女人,有点害怕,本想回去了。但是厕所灯一闪一闪的,我疑惑这小姑娘在厕所干什么呢,我就想把她先喊出来再说,然后我就跑过去了。”吕金玉不住的眨着眼睛,感觉她的身体也逐渐僵了起来。“我万万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里面……” “疯女人?” “对……虽然那个女人有些古怪,但是我觉得她应该不是鬼,因为她有影子,身上也有热气。她披头散发的,衣服也有些破了……手边还立着一条螣蛇,”吕金玉说着说着眼里闪了泪花,想必是真是害怕了,“这个时候那个女生被她掐住了脖子,她发不出声音,不停地流眼泪,挣扎着向我求救……我忘不了她的样子,那么无助,”吕金玉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可是我也被发现了呀,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呀……”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 “没有!我没有!我想救她来着,我大声质问他在做什么,她不回答我,她只是笑!我怕蛇我,我……”吕金玉低下了头,“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那个女孩……” 一个女人在你的面前表现出这么柔弱,祁文韬即使直觉这个女人不是这么简单但是依然递过了纸巾,“别哭了,都过去了,人啊,总得向前看。” 吕金玉无声的流着泪,摇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过去,过不去啊……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她看到我来,笑了起来,但是没有把女孩放下,而是指挥着蛇向她那里钻过去……我当时看到这个场景,我冲上去了!我推他,打他,想让女孩挣脱出来,可是根本没用!我……我竟然亲眼目睹了那个疯子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给折磨死了……然后像一个破布一样随手丢了……那个‘女人’转过头就想来对付我,可是这个时候你就来了!”吕金玉说的很快,手里搅着纸巾,“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我说了吧,你应该都知道了。”祁文韬看着吕金玉在几分钟之内脸色转换的如此之快,心里留了神。 “你刚才说了……螣蛇,我没听错吧?你知道那个蛇是什么蛇?” “是……你知道我们家就是研究这个的……” “可是,带翅膀你也知道么?你知道这个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么?” “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多着呢……这种蛇在上古的时候是会飞的,发展到后期有的蛇翅膀退化了,有的还留着。” “你说的倒是稀松平常,但是警察都要把我当神经病了,以为我骗他们,你能不能去和他们说说啊,这玩意儿还没灭绝行么?”祁文韬双手合十对着吕金玉摇了摇,“可是……”吕金玉正要解释,这个时候,祁文韬的电话响了起来。“嘟嘟嘟~嘟!嘟~” “喂?哪位?” “这里是地山区公安处,请问祁文韬先生么?您方便来一趟协助调查么?” “不方便。” “呃……”对面没想到祁文韬这么干脆,于是那边嘀咕了几句,换了个人在那边喊:“喂?祁文韬,还记得我么,吴建民!你这个案子有进展了!这很可能是连环杀人案!能不能来一趟配合下调查?我们真的有重大进展了哦!” 祁文韬正打算挂电话,突然听到了有进展,“真的么?马上就来!”说完,望向吕金玉说,“案子似乎有进展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吕金玉眼泪还挂在脸上,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我也想查个明白。” 祁吕二人走后,原本清清冷冷的山海楼一眨眼忽然人声鼎沸了起来。 此时,店内的大厅坐的满满当当,觥筹交错,还有个表演的台子上有人唱着戏。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饭店,但是仔细一看却发现这里的顾客却与众不同。 这边一桌坐着一圈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起哄对吹酒瓶子的,喝的满脸通红调笑划拳的,怎么看都不像孩子应该做的事儿;那边一个独腿独臂的人和浑身都是羽毛的人谈笑风生;有的人长着鸟的嘴,背后有翅膀;甚至还有一只比孔雀更艳丽的鸟儿靠在椅子上抽着烟……奇形怪状的人与兽都在这个饭店和谐的做着违和的事儿,仔细一听就连对话都让人匪夷所思。 --“我好怀念兕肉的味道啊!”“是啊,那个弹滑的口感真是别的犀牛都代替不了的,可惜上世纪灭绝了。” --“我前几天去坐飞机了!真方便!”“那玩意儿又不靠谱,上次我坐都坠机了,还不如自己跑。”“你上次坐飞机都民国了,质量不行吧?”“我现在坐高铁了,更方便。” --“哎哎!别咿咿呀呀的唱啥相和歌了!没人和你和!现在流行唱哟哟切克闹!那个带劲儿!”…… 而刚刚祁文韬呆的包房里是几个躲懒的服务生正大快朵颐的吃着那两人没来得及吃的蟹皇宴。“小美姐,你刚刚在大人面前不卑不亢地样子可真帅!”被称作小美的人正是刚刚给祁文韬带路的那个清秀服务生,这个时候抓着蟹腿,吊儿郎当的把腿架在桌上,得意的笑着说,“那是,也不看看我在五服内混了多久,不就是搞一个接待么?”另外一个面嫩的女孩说,“小美姐,你说大人这么郑重的请个人吃饭时多么稀奇的事儿啊,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吕小美嘴巴吧唧吧唧的吃着,脑子回想了下祁文韬的相貌,“有点面熟,但是我想不起来了。”那个气息让人感觉很难受,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健壮的普通人,但是气场却很强,让她有种久违的战栗感。不过吕小美什么都没说,招呼着几个小姐妹继续吃喝。 第五章 中大异事 祁文韬坐着吕金玉的马莎拉蒂,心里的仇富值又窜了几个点,两个人一路无言到了警察局。 “可算来了,咦?吕金玉,你怎么也来了?”吴建民看到吕金玉也跟着来了,暗暗称奇,见吕金玉笑了笑,没答他,也不多嘴就直接带着两人去了放映室。 这个时候放映室里放的是陈宁区送过来的受害者录像,是个公园,一个小姑娘背着书包从左侧进入视线,一直到走出视线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祁文韬看了会说:“你们这就叫重大突破啊?” “你别急啊,先往下看行不行?” 接着没有几分钟,祁文韬发现了不对劲,小女孩走后不到五分钟,镜头就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披头散发的女人!“那个疯女人!” 吴建民惊喜的追问到:“是吧?就是你说的那个疯女人吧!当时我看到我就想起了你说的了!你确认无误吗?!” “当然了!这个打扮都没改过!而且这么高的女人很少见,大概都快有一米八了,我怎么可能搞错呢!不信,你问问吕金玉!” 一直默不作声地吕金玉看着祁文韬提过来的球,心里苦笑了下,答道,“确实是的,我当时也在场,就是这个样子的。” 几个警察听到这话也露出了笑,感觉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进展。“太好了!这样我们终于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相隔一个月,两个案发现场都有这个女人的身影,她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列为头号嫌疑人,必须先找到她!” 众人都在为找到了突破口感到兴奋,而只有吕金玉隐在昏暗的投影厅一双眼睛愣愣的盯着屏幕,神色不明。 接下来是又询问,记录的走了一遍流程,一出警察局已经是快傍晚了。‘咕噜咕噜……’是祁文韬肚子叫了,这才想起,中午饭都忙忘记吃了,吕金玉在一旁“咯咯”的笑了,说:“不然还回山海楼吃吧?” 祁文韬想到山海楼,总让人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便答道,“算了,我家在这附近,我请你吃吧,假如你不介意什么环境的话。” 吕金玉愣了两秒,眼睛望着祁文韬眨了眨,“我不介意的!” 祁文韬带着吕金玉步行穿过一个公共广场,远远的看到了中正大学。 祁文韬站在那里看着中大的牌匾驻足了几分钟,挑了几件在中大学习的趣事儿说了,吕金玉静静的站在祁文韬身边听着,望了望这所大学,靠山临水,气净神和,倒是块风水宝地。 “走吧。” 祁文韬带着吕金玉去了附近的小吃街,挑了祁文韬以前常光顾的火锅店,装修很是糟糕,是间老店了,但是这离学校不算太远,再加上物美价廉,老板实在的作风让生意也还挺红火。 祁文韬原本还抱着看吕金玉笑话的心情,故意带她来个小破店,可是看到吕金玉若无其事的拿着油腻腻的菜单点了起来,祁文韬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儿虽然有点破,但是味道还不错。”祁文韬看着对方大方的态度有些尴尬,拿了两双竹筷子搓着,想遮掩下自己吊丝的心理。 “没有,挺好的。”吕金玉看着祁文韬的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小心刺手了。” 刚说完,祁文韬就真被刺了手,吕金玉立马把手抓过来,看了看,“嗯,没想到你皮糙肉厚的,手还扎出血了。” 祁文韬迅速的把手抽了回来,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好像被调戏的良家女一样,又看了看手指,还真有点出血。 不过一个小刺,祁文韬真没怎么在意。 喝了几杯小酒以后祁就把烦心事儿一股脑儿抛了,而对面的吕金玉呢,从点餐到吃完一点不自然的地方都没有,吃的还特别多,祁文韬默默对比了下,简直是周洁饭量的三倍,不知道这个身材是消化到哪里去了。 吃完饭祁文韬把吕金玉送到她之前停车的地方,自己却慢悠悠的逛进了下午过而不入的母校。中正大学,承载了祁文韬太多的回忆,在这儿成长,在这儿恋爱,在这儿生离死别。 走在曾经奔跑过的林荫大道,喝了点酒的祁文韬的思维也发散开来,这个时候的路上的人不多,只有偶尔路过的小情侣慢悠悠的逛着,偶尔还有几个遛狗的大爷大妈。湖面吹来的风拂在脸上,让近日一直郁结紧张的心得到了放松。 祁文韬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死于意外,其他人说是车祸,但是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祁文韬没什么父母的概念,既没有觉得自己没父母有什么可怜的,也没想过父母是应该怎样的。 或许周洁和他分手也是有这点原因吧,没有什么想组成个完整家庭的想法,缺失了某种感情以后做不好父亲。联想到最近死去的女孩,看到视频上她父母是那么痛苦,让祁文韬对父母与子女的这种情感产生了好奇,那对父母是真的爱孩子么?会不会拿到了学校给的补偿金以后,过几天就忘记了这种悲痛? 祁文韬不知道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情和祖父母对他的感情是不是一样的,只是二老很早就和祁文韬说,人死如灯灭,总有一天他们会先于自己死去,要坚强,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紧握自己的命运。 要坚强,不被命运所摆布。祁文韬喃喃的重复着。 可是啊,命运到底是什么呢?一个人不努力天天好吃懒做,最后喝酒喝死了,别人会说,看吧就是这个命!若是这个好吃懒做的人,有一天买了张彩票发达了,别人会说,这就是命呀! 相反一个人不懈努力,最后获得了成功,取得了大的成就,别人也会说,这是命啊;而若是这个不懈努力,最后好不容易获得成就却早死了,别人同样会说,看吧,这是命啊! 什么叫不被命运所摆布呢?难道不懈努力不是么?人真的能摆脱被命运掌控么?自己不懈努力后得到的成就到底是不是命运的一种呢? 祁文韬自嘲的笑了笑,摆脱命运的掌控这种空话只能挂在嘴上说说,真的有人能逆天命么。 祁文韬在中大内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忽然看到了周洁,旁边是她的现任眼镜男。 人活在世上,尴尬的时刻有很多种,其中前任与现任相见绝对是其中之一。 周洁唇红齿白,脸色光润,皮肤也细腻,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正对着周洁温柔的笑着,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虽然没有他高壮,但是和周洁站在一起却是无比的和谐,正是一对才子佳人。 和祁文韬不一样,周洁大学毕业后依然在求学,考上研究生又努力留校任教,而祁文韬现在孤家寡人,没有任何长辈的助力,没有什么稳定的好工作,周围人眼里自己怕是没什么可配得上周洁了吧。 祁文韬看到周洁笑得开心,心里对她的留恋也放下了些许,本想就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开,没成想对方却向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祁文韬虽说感觉有点尴尬,但是想既然看见了还是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吧,便向前走去,谁料,此时变故陡生! 林荫大道的路灯是很暗的,这个时候在祁文韬的身后几十米的地方,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叫声,一束光如信号一样平地而起冲破天际,而与烟花不同的是,这束光划过的痕迹没有消散。祁文韬回过头看到这个场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刚刚和周洁站在一起的男人此时出现在那束光下! 啊?瞬移么?祁文韬来回头看了几遍,发现眼镜男依然站在周洁旁边,和周洁言笑晏晏的说着什么。 而周围的路人似乎对这么大的动静也毫无反应,情侣依旧甜甜蜜蜜的向前走,唯一有反应的却是被遛的一只京巴,对着那束光所在的地方‘汪汪’的叫着,它的主人若无其事的安抚着它。 好像就只有祁文韬自己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一样。祁文韬想,是不是自己喝醉了?可是就喝了几小杯,怎么可能呢?揉了揉眼睛,又回头看,果然那个眼镜男有两个!而这个站在光前的这一个,面无表情,眼神冷峻,丝毫没有刚刚的温柔书生气,手上拿出一支看上去普通用的钢笔,向他面前的梧桐树甩去,凄厉的叫声再一次传来“啊!!!!呃啊!!!!”而树上绽开了一大片血花,同时一阵狂风吹了起来。 这不是我应该看到的。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牵扯进去的。…… 祁文韬迎着风,衬衫被吹的鼓起。他的心脏跳的很快,并用力攒紧了拳头,不停的暗示自己,这些事情都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应该和那些普通人一样若无其事的装作没有看见。告诉自己要离开,离开中大,离开不属于自己的女友,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而这时眼镜男忽地转过头!眼神像一把剑一样刺过来盯向祁文韬,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刹那间,祁文韬的神经像被一只手紧紧扯住!“呃啊……”祁文韬咬着牙,感觉有一样东西在脑子里碎裂开来,那种钻心的痛让他承受不住蹲了下来。 祁文韬的眼眶被汗水打湿,视线开始模糊,脑子里闪过很多的画面,父母的叮咛,祖父母的去世,幼时的懦弱哭泣…… 血!是血!猩红的血! 这种感觉,啊,似曾相识。 第六章 本性终显 这种感觉,啊,似曾相识。 祁文韬双手猛捶着自己的头,眼睛开始充血,看起来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祁文韬感受到眼镜男的凌厉不减的眼神,耐不住疼痛,咬着牙哑着嗓子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就搜一下你的魂,看看你是谁,看到了多少。不过,”金丝眼镜男歪嘴一笑,“大半夜的来我中正门,总不是为了你的前女友吧?” “你……你到底是谁!”祁文韬目眦尽裂,四周的树叶被狂风吹的卷上了天,似乎这阵风随着他的怒气愈加高涨。 祁文韬跌撞的努力站起来,直立迎着风看向眼镜男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眼镜男在狂风中,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而看到祁文韬站了起来,突然皱了眉,镜片闪了一下,收回了犀利的目光,并用手指推了推眼镜,“陈羽,中正大学的教授,也是中正门的人,我无意与你争执,若是与今夜的事无关,就请阁下离开吧。” 祁文韬很讨厌这种不干不脆,故作神秘的人。当陈羽收回目光后,他感觉疼痛减轻了,但是身体的感觉却还处于紧张之中,听到对方这么不客气的话,心中怒气倒是更甚了,“中正门?哼,中正门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你这嚣张无礼的态度倒是罕见!” “你!” 正当两个人之前的怒气到了临界点的时候,眼镜男的身边凭空闪现了几个人,有看了大门几十年的年迈保安,有年轻的俏丽女学生,还有看上去一派和气的老学究,表面看上去都是普通不过的人,此时却恭敬的围在那个眼镜男的身边。 “少主,天罗没有反应,也没有别的气息,感觉来的不多。”旁边的白发的老学究说道。 “吕家这群老妖怪,竟然还敢来我们的地盘!”一个女学生恨恨的说道。 陈羽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不悦的说道:“如今父亲不在,我们这里千万不能出了差错,还是要继续查!”想到这里,也再没有心思和祁文韬周旋了,便随手向祁文韬丢出一张黄色符纸。 祁文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自己家小区门口。 这是以前中正大学给教职工分的老房子,爷爷奶奶去世后就留给了祁文韬,这种老式小区隔音差,结构老,还没有正规物业;优点也就是在中大边上,退休的老头老太在这儿环境好养养老,现在到了晚上十点,就已经没什么人在小区里晃悠,路灯也是忽闪忽闪的,和平时的夜里一样安静。 经过刚刚一连串的变故,祁文韬现在脑子里混入了大量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被陈羽搜魂留下的后遗症,到现在脑袋还是有些抽痛。 祁文韬没办法,只好站在路灯下缓了缓,等到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才开始往家走去。 祁文韬走的很慢,本能的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淡淡的血味,眼睛眯了一下,但脚步却一直没停下。 到了家关上门,依然能闻到。 祁文韬没有开灯,换上了拖鞋;走进厨房,倒了两杯凉白开,回到客厅,从八仙桌旁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架着腿,好整以暇地做完这一串动作后,低沉的说道,“来者皆是客,不如出来喝杯水吧。” “嗬……啊……”一个身形在月光下渐渐凭空显现,祁文韬掐着手指静静的看着眼前诡异的情形。 一个将近一米八的披头散发的女人! “是你!”祁文韬看到出现的人影沉声喝了一声。 “啊……”对面那个女人痛苦的低下身去,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浓重了起来,“大人……”祁文韬听了这声音皱了皱眉,这个音色不像是杀害女学生的那个人的音色,难道不是她? 祁文韬刚刚才从中大出来,还没理清头绪,身体才缓了下来,又看到冤家路窄的杀人犯,心中无名火升起,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那女人的头发抓住,向后一拽,月光下让祁文韬看清了面容,竟然是白天山海楼里的那个清秀服务员! “大人……”吕小美睁大眼睛,身体不住的颤抖,嘴上说道,“多谢大人相救……若不是大人小女将命丧于此……” 祁文韬忽地手一松,呼了一口气,走回了八仙桌边坐下,点了一根烟,面沉如水的对着吕小美说道,“你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想体会下我的手段在交代?” 吕小美依然止不住的颤抖,忍着身体的不适,硬生生的给祁文韬磕了好几个头,又跪趴着前行好几步,哭唧唧的说道,“大人……我有苦衷啊……”然后就是不停的哭。 祁文韬看着吕小美闪烁其词的样子,忍不住捏响了关节,一脚把她踢到一边,黑着脸说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心。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答什么!” 吕小美抱着伤上加伤的肚子,垂着眸,哭声渐消,似是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嗬……大人请问……”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刚刚中正门要抓的人是不是你?和前些天那个凶手‘疯女人’是不是一伙的?为什么今天跟上了我?说!”祁文韬说完还将装满水的杯子在桌子上重重‘哐’的一声打在桌面,这一声也打在了吕小美的心上,看到洒出一地的水,立马脱口而出:“我是吕小美,是山海楼的接待领班……我不认识什么‘疯女人’……” “吕?又是吕,哈,那你和吕金玉什么关系?” “我……我就是……我家大小姐的远房亲戚来投靠她们家的……” “投奔亲戚?那你告诉我,怎么投奔到我家来了?还和前段时间那个命案的嫌疑人的那个‘疯女人’打扮的一样!”祁文韬在白天看到这个服务员并没有这么高大的身材,就是普通女人的体格,而现在却变成这样…… 吕小美听到为什么会到祁文韬家来,立马挺起身,控诉了起来,“大人!那些家伙和我们山海楼有仇!他们抓了我们楼里多少兄弟姐妹去研究!这段时间他们家的老不死去了胡射山,我们想趁虚而入,将咱们楼的人救出来,今天不过来查探下罢了……要不是大人带我出来,我现在已经要被中正门的那些伪君子抓住了!我现在不是被解剖就是被解剖啊……呜呜呜……” 祁文韬皱了皱眉,虽然依旧是顾左右而言他,但是还是能听到一些信息。 ‘疯女人’,吕金玉,吕小美;学校,山海楼,火锅店,中正门……祁文韬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这段时间的信息,看着哭哭啼啼的吕小美,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 祁文韬走到窗帘边,撕了一个布条将吕小美捆了起来。“不把事情给我完完整整说出来,你就别想走。”捆完以后,祁文韬转身,去把灯打开了,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继续道,“不过,你也走不出去,中正门的天罗可是覆盖中大周围五公里的,出去你就死。” 吕小美停止了挣扎,睁着一双杏目,似乎没听到祁文韬的警告,盯着看上去已经褪色的平淡无奇的窗帘震惊的说道,“嫘祖亲手织的‘十怪锦丝’……你把它拿来做窗帘?!” 祁文韬没有理睬吕小美,自己进了房间,靠在枕头上,非常累,入梦前想着,“天罗”是什么,自己怎么知道的?“十怪锦丝”又是什么…… 第七章 洪荒步行街 抓住吕小美已经有两天了,她还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它。祁文韬的耐心越来越少,而且这两天才发现一件事情——中大教职工小区内退休的大爷大妈,看似普通平常无奇,大部分却都是所谓的中正门徒。 这些人生活在这里,买菜,串门,打牌,下棋,广场舞……看似稀松平常,但正因为这‘润物细无声’的潜伏,让探听消息,巡逻戒严变得更加不引人注目。 傍晚,祁文韬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看到吕小美放松了高挑的身躯双腿盘坐,被绑着的双手放在丹田,靠在客厅的墙角,一动不动,似是在炼气养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的状况接下来只会得到三种结果,第一,被中正门的人发现,这家伙被拿去解剖做研究,我自己搞不好还会被中正门的人盯上;第二,被普通的邻居发现,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突然在我家出现,势必引起别人警惕,报警。呵呵,到时候警察找上门,把她当成谋杀少女连环案的凶手,我就被当同犯抓起来;这第三……祁文韬沉思了一下,开口唤道:“吕小美。” “呼……”吕小美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很好,所以容忍你可以装傻充愣的在我这安心的呆着?” “不是……”吕小美至今仍然不能习惯祁文韬的面无表情的恐吓,身体不住的发起抖来,如今身体伤还没好,困在‘天罗’内,心里藏着吕家的事儿,还有从中正门救家中姐妹的任务,可以说要不是吕小美能屈能伸,想必不能在同样是个虎穴的祁文韬家呆着。 “现在的局面你也知道,你即出不去,我也不会帮你出去。”祁文韬将吕小美变幻莫测的神色看在眼里,接着说:“假如你肯配合我……”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能说啊……”吕小美急迫的打断了祁文韬的话,惹来了一道剑一样的目光,吓得她往墙里靠了靠。 “你既不想和我说实话,在我这儿呆着还会牵连我,你告诉我天底下谁做这种亏本买卖?”祁文韬讽刺的说着,顺手点了支烟,“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吕小美揪着自己的衣角,睁着眼听着。 “第一,我把你交给中正门,让他们给我解答一些疑惑。”祁文韬面无表情的说着,看到吕小美拼命的摇头,弹了弹烟灰,又说:“第二,我报警。” “啊?”吕小美不敢置信的看着祁文韬。 当吕小美被几个公安干警拷上手铐,推搡着出门的时候,吕小美都有点楞住。她不敢相信的是,祁文韬真的报警了,当着她的面!他究竟要搞什么幺蛾子! 伴随着警笛声,吕小美和祁文韬都上了警车,周围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其中几道阴沉的目光也被祁文韬捕捉到。祁文韬对着旁边的熟人吴建民说道,“我这是不是算立功了?” 吴建民皱着一双秀气的眉毛,严肃的说,“确实立功了,我们这边案子正遇到了瓶颈,没想到,你竟然直接就给我们找到凶手了。” 祁文韬嘴角牵起了一点笑,透过窗户看见另外一辆警车里的吕小美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他,而那几个眼神诡秘的大爷也渐渐从围观人群中退了出去。 掌握主动的感觉真好。祁文韬嘴角的笑意大了一些。 祁文韬这段时间都非常憋屈,女友跑了,工作没了,遇到杀人案也就罢了,但是在这之后,祁文韬的生活都被改变的彻底。 睡梦中常梦到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感觉自己有种离魂的状态,这两天脑子也里窜出来一段奇怪的记忆,比如看到家里那个破旧的窗帘,下意识的反应到,【嫘祖所制‘十怪锦丝’,不惧水浸火烧,可捆缚百兽千怪,隔绝气息。】,而中正门的“天罗”也看见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淡蓝色半圆光球盖在中正大学的四周。 而之前在命案现场看到的螣蛇,祁文韬也想起来了,在某本书里,图画,详解。可是具体哪一本,书在哪里却不记得。 祁文韬想着自己会不会是开了阴阳眼,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他原本以为这次遇到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自己眼睛看的东西多了些,体感知变强了点罢了,可是一件又一件连续的事情,像是一个网一样将祁文韬紧紧缚住,无法挣脱。 【不要被命运所摆布。】 祁文韬脑子里想到这句话。 自己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呢?自己一直以来毫无破绽的记忆也出了岔子,自己过去认识的人,记忆中的人和事到底是真的假的…… 不被摆布,呵,谈何容易啊。 得知自己的人出了事儿,吕金玉第一时间赶到警局,看到祁文韬,眼神有些躲闪。 吴建民在旁边却没在意吕金玉对祁文韬的态度,倒是哼哼的说,“吕大小姐,现在这有证人呀,说那个‘疯女人’就是您家开的酒店里的服务员,也姓吕,您能给我们解释解释嘛?”吴建民心里不太高兴,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突破点,正要大刀阔斧的干起来,自己那个市公安局的局长叔叔就立马打电话给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哼,这吕家后台到底有多硬?牵扯到命案上面还有人愿意保他们家? 吕金玉听了这话,没有慌张,淡定的问道,“吴警官,那我能先看看吕小美吗?” “大小姐,现在您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吕小美有重大嫌疑,咱们队里都在突击审讯呢,我们看在……的面子上,这都是请、您过来协助调查,不是抓了都,您得注意呀。”吴建民阴阳怪气的说。 “那好……我配合。”吕金玉捏了捏手指,把包放在腿上优雅的坐了下来。而祁文韬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抽着根烟,一句话不说。 吴建民吸了口气,拿出电脑和资料,在旁边一边做着记录,开始了询问,“吕小美是否是你们饭店的工作人员?” “是的,是专门接待的。” “那么姓吕,是你家里人吗?” “是远房的表妹。” “之前我们调查的时候,还有看到那个‘疯女人’视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吕金玉听到这话睁圆了杏目,甜糯的嗓音此时有点愤愤的说,“警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小美是不是凶手还两说,之前她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说着说着又拿出了她的杀手锏,流眼泪。 “上次我和祁哥来警局看到那个‘疯女人’的视频,当时你在场,难道我对不对劲你看不出来吗?小美平时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呢,她很爱漂亮的,怎么可能披头散发的出门,这两个人也就是身材有点像而已,声音都不像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抓着一个身材像的人就说是凶手,也太过分了吧……”吕金玉边说边默默的擦着眼泪。 谁知道你是不是影后级别的,快到一米八的身材,有这么巧的吗?吴建民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没好气的说,“大小姐,您别哭行么……”看吕金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又转头去问祁文韬,“你报的警,你也亲眼见过那个嫌疑人,你和我说能不能确认吧?” 祁文韬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呼出最后一口烟,抬眼看了看吕金玉,淡淡的说道,“这个叫吕小美的啊,傍晚突然出现在我家里,身材和穿着和那个‘疯女人’那么像,我当时觉得不抓住她,对不起死去的学生,我就费了好大的功夫把她捆了报警。谁还注意她声音和上次一样不一样啊?”祁文韬看着吕金玉低着头抹着眼泪,又接着说,“而且,人的声音也是多变的,光凭声音能区别么?到底真相怎么回事儿,警察同志们还要努力啊,别放错了人,到时候来找我这个证人杀人灭口。” …… 吴建民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一个仗着后台硬油盐不进,一个是煽风点火说不到点上,感觉自己道行太低,实在是没什么进展,只能把两人的话记了下来,然后补充了点细节问题,打算回头和队长还有几个“老姜”研究研究。 出了警察局,祁文韬收起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拦住了吕金玉。吕金玉不欲和祁文韬多啰嗦,正想绕道,祁文韬一把扯过吕金玉,哪知道一只手没扯动,两人都怔了下,吕金玉也就没走了,站在自己车前等祁文韬先说。 祁文韬心想,难道这看上去苗条纤细的身材也是表象?“怎么?做鬼心虚了?” 吕金玉苦笑着说:“我这是有急事儿,哪里有什么鬼啊,改日再约吧。” “那个疯女人是你们家的吧。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不少,我大概有了个猜测,你要听听吗?”祁文韬看到吕金玉手微微抖了下。 “这里说不方便,换个地方吧。” 不出所料,吕金玉载着祁文韬往洪荒路的方向而去。 山海楼坐落在洪荒路,隔了一条街是闹市区。祁文韬知道山海楼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的简单,吕小美的说辞也证实了这点,而真当他来到的洪荒路的时候,他才发现山海楼真的不简单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上次来的时候正中午,冷冷清清不说,虽然商场门面也都齐全,可是看上去却都像要倒闭的样子,根本没几个人。 而今天已经深夜了,还没到山海楼,刚刚踏入洪荒路,喧嚣声已经传入了祁文韬耳中,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已经完全亮起,高楼林立,直耸入云,朦胧雾气将一切都掩在其中,隔着老远已经感受到了车水马龙,繁华闹市的气息。吕金玉在一旁注意到祁文韬的神色,奇怪的问道,“你看到了?” 祁文韬听到这话,想起上次来,觉得这里冷清的事儿,“怎么,上次也是这样?” “白天的时候,有些道行低的鬼魂是不出来的,但是也不至于清静雅致。”吕金玉淡淡的答道。 鬼魂,这是承认了?这么一街的,不会都是妖魔鬼怪吧?祁文韬不说话,直觉感到,今夜将彻底颠覆他一直以来的世界观。 明明离山海楼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吕金玉停了车,说道:“走吧,普通的车是进不了洪荒路的。”于是两人便下了车步行起来。 祁文韬和吕金玉走在洪荒路,热闹的夜市景象表面看起来和别的步行街没什么区别,可是祁文韬看着路边商店里的人……和商品……,觉得自己的眼睛真的不够用……有时候脑子里还像被安装了一个图鉴一样,时不时弹出一个词条。 “加班总在夜里怎么办?你需要熬夜必备的尚鸟付鸟肉!”【尚鸟付鸟:基山中的一种鸟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食之无卧。】吃了就睡不着觉?一个叫“基山特产”的店,门口放了一个喇叭在叫卖,店内站着一位三个身子一个脑袋的老汉,左边的身子在杀变异了的鸡,中间的身子在玩手机,右边的身体在给客人包装…… 喂,老板,你不觉得你和那只鸡一样变异了么?……祁文韬一边吐槽的看着,一边往别处打量。贯匈专卖店,卖的是各式各样的长杆子,【贯匈:贯胸国,其为人胸有窍。】哦,胸前有洞,懒得走路,长杆子穿进去要人抬着是吧。旁边两个人单臂的人,正抬着一个被长杆子穿过胸中的人快步行着,看不清脚步,那个杆子还是通体镶了水钻的。 “上神手工”、“氐人海产”“大人堂分店”……这种稀奇古怪的店铺比比皆是,路上的行人大部分是断胳膊断腿还断头的“残疾人”,还有满身是毛,或者半人半兽的人,高达三米的巨人……除了这些,还有些“阿飘”,有的是透明的,有的不是透明但是脚上一团迷蒙,走起路也是飘的。 “普通的店铺?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里人那么多?”祁文韬发现有家店生意火爆,各种各样的人都在那里排队,名字却很普通…… 吕金玉看了一眼,说道:“嗯,就和店名一样,很普通。不过这里的普、通,意思就是普通人用的东西,很多新来的或者刚成为灵体的都要去那逛逛,还会卖《伪装手册》,如何装扮成普通世人不被发现什么的。” 两个人一路逛逛,聊聊,祁文韬被这千奇百怪的景象迷住了眼,心里的郁结之气也消散了不少,而吕金玉也好似没有刚刚那么紧急迫切了。 不知不觉,祁文韬跟着吕金玉终于又再次来到了山海楼。 第八章 再探山海 祁文韬上次来,这里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中国风的吊脚楼外观,而山海楼的原貌着实让祁文韬惊艳了一把。 楼前那朦胧的雾气遮掩的并不是夜色中的高楼而是一座连绵青山!之前隔着远,又或许以为是首京的雾霾,总觉得上方迷迷蒙蒙,后来被路边的店铺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么壮阔的山,众多的吊脚楼依山而建,构架简单,形无定式。红灯笼与淡黄色的霓虹灯挂满了楼,让这座夜间也雾气弥漫的青山看上去神秘而又妩媚。 而这山海楼三个大字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其刻在了山体上,从楼里传出的喧闹声无一不体现了这座楼的繁华。而来来往往的客人,有穿着现代的人喝高了酒,也有像穿越了几千年的人互相拱着手吟诗作对,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也穿梭其间……各种混搭元素杂糅在一起,莫名的有种和谐感。 吕金玉在旁边一边观察祁文韬的反应一边说道:“这座山叫做尸胡山,东西长有大概一百公里的样子,内有峡谷,很窄,东临渤海。一共分了好几个区,行政区,住宅区,商业区,这是地面上的,规划还行,地下的被我们称作“地市”,我们尸胡山这里开发建立也不过短短的七十来年,要知道很多物种兽性难驯,不服管教,“地市”也就成了鱼龙混杂的聚集地。洪荒路只这边算是商业区的一小部分而已。” 祁文韬听了吕金玉的话被震惊到了,“等等,临渤海了?这么大一座山竟然能藏的这么严实,不被卫星监测到么?” 吕金玉意味深长的说:“是啊,所以说我们上面有人啊。”然后就拉着祁文韬往楼里走,“进去再说吧,站门口杵着干什么?” 一进山海楼的门,灯火辉煌的热闹景象映入眼内,大厅内一个池塘是上次没见到的,里面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鱼,虾;卷帘隔开的桌席都是满的,服务员端着盘子不停的穿梭在席间,依旧是满座的妖魔鬼怪。 在吕金玉和几个人打招呼的时候,祁文韬插着口袋站在堂内的水池边看着古色古香的戏台上一只“鸟人”卖力的唱着rap,四周坐着那些变异的,还有什么怪啊兽的,让他觉得自己能看到这些景象实在是匪夷所思。 哪知道祁文韬刚站了短短不到一分钟,大厅的热闹喧嚣不知怎么就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窃窃私语,戏台上也只余下rap的伴奏在尽职的放着。 “怎么回事?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有点让我害怕……” “不知道……我也有点毛毛的……” “不会是那个吧……之前不也来过一位吗……” …… 只见大厅长了毛的都像触了静电一样竖起了毛,不过有的程度严重,有的稍轻,渐渐的许多目光聚集到了池子边的祁文韬的身上,祁文韬原本站在一边悠闲的看着戏,突然这么一个变故,也变得有点不自在起来,好在吕金玉这时过来,一把挽起了祁文韬的胳膊,对大厅扫视了一眼,就笑着拉了祁文韬去了二楼雅间。 “哦……原来是吕总啊……气势越来越强了呀,不愧是巫族俊秀啊。” “哎,你们说那是不是她交的男朋友啊?” “哟,有可能,不过那男的虽然相貌堂堂,但配吕总是不是矮了点……” 脑补是强大的,大家立马又燃烧起了雄雄的八卦之火,让厅里重新变得闹了起来。 “刚刚怎么回事儿啊?”一到房间,祁文韬就把吕金玉的手一甩,问了起来。 “看你长得帅行不行?”吕金玉翻了个白眼,不肯回他。 祁文韬坐下来架起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没事,这夜还长,我们有时间好好聊。” “好好聊?我们很熟吗?”吕金玉呛了一句。 祁文韬看到性格大变的吕金玉,觉得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我都已经把我的诚意摆给你看了,你也得给点面子是不是?” 吕金玉把手包往藤椅上一丢,一脸好笑的看着祁文韬,说:“诚意?把吕小美弄进局子的诚意?你知道我要把她捞出来要多麻烦么?” “诶,你说这话就怪错人了。”祁文韬不急不缓地喝着茶,说道:“你得谢谢我啊,中大那可被天罗覆盖着呢,出不去,中正门也一大堆人在找她;我那还是老式住宅区,周围好事儿的老头老太太那么多,逮着你天天问谈对象了没,万一发现我那家里突然藏了个一看就是不明人士打扮的女人,不得报警啊?” “哦!我谢谢您了!谢谢您老为了防止他们报警自己先报警!你不能先来找我啊?”吕金玉气的形象都不顾了,睁着眼睛叉着腰对着祁文韬发起了小姐脾气。 祁文韬被吕金玉这个形象逗笑了,说:“我让警车带着我和吕小美出来,中正门的人没那么大胆子拦,我也不会牵扯到你们家的破事儿来。吕大小姐,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把自己处于被动的人么?” 吕金玉哼了一声,坐了下来,小声嘀咕道,“不是被动的分手了么?” 祁文韬斜眼撇了吕金玉一眼,说:“调查我?我可是完完整整的把你们家表妹给你带出来了,你也别和我遮遮掩掩的了。” “不需要你我也能带她出来。” “好好好,你厉害,那我来说说我的推测吧?” 吕金玉听到这话,顿时收住了声,抿着嘴看着祁文韬。 祁文韬自嘲的一笑,开始说道:“我昨天看见吕小美的身形,我才怀疑那个神秘疯女人是你们家的人,接下来,你不出面作证对案件躲躲闪闪也都有了理由;事出突然,我又发现了中大隐藏的势力,从他们和吕小美的言语间,我大概知道你们山海楼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家饭店而已。”祁文韬抬眼看向沉默的吕金玉,接着说道:“你们家为什么要杀人呢?凑够三千童女的处子之血做法吗?” “没想到你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吕金玉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事情败露的沮丧之情,好像说的内容与她无关。“没错,那个杀人的人,曾经是我吕家的人,叫文瑶。” “曾经是?现在……” “现在叛逃了。”吕金玉说道,“中正门和我们山海楼,或者说尸胡山都不对付。” 祁文韬歪嘴笑了下,说:“就这些?”吕金玉不说话。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给我遮掩,好,就算这些是你们的家事儿吧,我一个外人确实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不过,”祁文韬话题一转,说道:“你们为什么盯上我。” “没有……” “没有?!那天吃火锅为什么抹走我的血?”祁文韬的黑脸阴沉到了极点。 吕金玉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咬了咬下唇,开口道:“不是……我想瞒着你,我上次喊你来山海楼其实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可是你那样明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又何必给你徒增烦恼。” 祁文韬听到这话觉得很好笑,说道:“我现在没工作,没亲人,你们的事儿给我惹了一身骚,还徒增烦恼?哈!可笑,吕大小姐你鬼话连篇,之前你和我说过多少话是真的?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们找上我,到底要干什么?”祁文韬忿忿地说道。 吕金玉叹了口气,气势也弱了下来,眉头微蹙,看着二楼窗外的夜色,心事重重的说了起来:“不是我先找到你的,是你选择被我们找到的。不过,接下来我现在说的这些,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事实。” 上古时期,元始天尊也就是盘古开辟了天地,女娲娘娘感受宇宙造化苍生万物之意,用水和黄泥,仿照小师弟陆压道人的样子捏出了人,而这些捏出的凡人便尊女娲为娘娘,开始以帝畿为中心,将向外辐射的地域称为为“海内”、“海外”、“大荒”三个部分,万物苍生神人妖魔便都生活在一起。 可后来,鸿钧老祖座下的两位弟子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因事不和,大打出手由此引发了神仙大战。通天门下的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失和争斗,共工一生气就撞了不周山。这一撞,就把不周山撞倒了,不周山本为撑天四柱之一,它倒了,其他柱子也开始倾斜,终于倒下。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时间天摇地晃,灾难降临人间;大火遍野、土地变汪洋、野兽乘机伤害人们、凶暴鸷鸟抓走跑不动的老弱妇孺,人类就此陷入绝境。女娲娘娘悲天悯人,炼烧了红、黄、蓝、白、黑五彩灵石,以无上道法补天,并从一只万年巨龟身上砍下四条腿,作为支撑天地的四柱,天地终于重归了宁静。 “这些不都是妇孺皆知的神话故事吗?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这是我们存在的原因。”吕金玉依旧淡淡的看着窗外,说道:“也是你们存在的原因。”然后随手一挥,雅间的门突然自己打开,几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端来了一桌的酒菜。 吕金玉接着说道:“当年在女娲娘娘手上诞生的凡人们在历经三皇五帝,封神等各种磨砺后依然不断的壮大着,那种生命短暂,生无神通却能够在灾难中坚强的存活,能够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和意志力的所谓‘人’,让天地也为之肃然起敬。”吕金玉给自己倒了杯酒,眼神看着酒杯,有些出神。 接着又道,“那个时候一条鱼的出现都有可能让人间遭受大旱,另一个怪的出现又会发大水,作为人皇的女娲娘娘心怀大爱,奉劝了上古大神们把天地隔了出来,为了让人免受神通做法带来的致命影响,就将人与我们诸怪给分开了。” 祁文韬皱皱眉,“就是修仙小说里说的……结界?”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至此以后,人就自由的在这里改造着自己的小世界,有些上古遗留的怪和兽也渐渐退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比如熊猫,以前可凶了,人要见到它,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不知道怎么这么没出息。”吕金玉自己笑了起来,“而其他卖相不错的,机灵的生灵抱上了许多大能的腿,跟着上神上了昆仑山,现在也不知道在不在了。我们这些没有那么大本事的呢,有的长埋于地沉睡了,有的混迹于人世间,有的呢闭关修行。” “那……你们活的挺倒久。”一群千年,啊不,万年老妖怪啊。祁文韬看着吕金玉拿着酒盏自己喝了起来,又问道,“那……你之前骗我说什么玄学世家是假的咯……” 吕金玉的脸喝的有点红,好像上脸,答道:“这还真不骗你,那一套,都是我们玩儿剩下的,不比现在那些蹩脚的道士和尚玩儿的溜啊?” 祁文韬也给自己斟了杯酒,自嘲的说道,“你和我说了这半天神话,呵,还没说到为什么找上我,该不会我也不是人吧?” 第九章 炎黄子孙 “呵,该不会我也不是人吧?” 吕金玉沉浸在怀旧的情绪中没有很久,听到这话抬起了头,盯着祁文韬的眼睛说道:“不,你就是人,凡人。” “哦?那我遇到这些事都是碰巧咯?因为我有阴阳眼是吗?”祁文韬不以为意地掏了根烟出来点着。 “你是人没错,但是也有不同之处。”吕金玉认真道,“你身上流着的是黄帝的血。” 祁文韬吐了口烟圈,翻了个白眼:“放屁!我们华国谁身上不流着炎黄的血,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好吗?” 吕金玉急得说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是黄帝的直系血脉!我们都能感受到的!” 感受到?祁文韬听到这话,突然回想起,吕金玉和吕小美第一次见他的反应,还有刚刚在大堂一众人的反应,这难道和自己有关?想了一会,说:“这个我不清楚,我有些东西记得不是太清楚了。而且这个什么祖宗十八代的事儿不去祖宗祠堂查查祖籍是肯定不知道的。” “你是多少代直系孙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是直系,我们检测过了……”吕金玉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毕竟偷偷拿人家血确实不厚道。 “那我就算是黄帝的直系血脉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说,”祁文韬垂下了眼眸,猩红的画面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我的血有什么用。” 吕金玉的汗毛止不住的竖了起来,感受到祁文韬身上传来的冷然气息,硬着头皮答道:“只要……你的能力达到一定的条件,就……有可能……号令我们山海界众……” “山海界众?”祁文韬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疑问道。 “就是……你想的妖魔鬼怪吧……”吕金玉有些无力。 “你刚刚说,你们不是大多数沉睡了么?还有闭关,在这世间的这个‘众’恐怕并没有多少人吧?”祁文韬眼神突然泛出野兽一样的光,嘴角邪笑,看的吕金玉有点抖。 “啊……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说的重点了。我在门口不是和你说我们这尸胡山的改造也就七十多年么?其实我们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从沉睡中醒来的,就在1945年的时候。” “1945年?” “1945年八月。你历史学的怎么样,还记得什么嘛?” “m国在r国投了两颗原子弹?” “是的。” “和这个有关系么?” “我们确实是感受到了天地灵气的变化波动才醒的。”吕金玉一边说一边夹了一条巴掌大的鱼给祁文韬。 一条有六条腿,带着鸟尾巴的鱼。 祁文韬冷汗瀑布,但又觉得有点眼熟,脑子里的图鉴一样的词条又冒出来了,【鮯鮯鱼:有鱼焉,其状如鲤而六足鸟尾,名曰鮯鮯之鱼,其名自訆。】长了六条腿鸟尾巴的一条像鲤鱼的鱼,叫声像叫自己名字一样。 脑子里虽有这个词条记忆,但是祁文韬依然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半天突然大声喊起来:“这个!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啊!r国不是核辐射么?变异的鱼!和这个很像啊,不过那个好像是四条腿!” 吕金玉终于一展笑颜,说道:“是了,这就是我们从r国进口的,特别便宜,随便吃啊。” 祁文韬睁大了眼睛,说道:“这核辐射了得玩意儿也能吃啊!我可不是你们这些经打的老妖怪,出了什么问题给我收尸的人都没有!” 吕金玉夹了一块鱼肉往嘴里塞,说:“放心吧,你不会有事儿的,就算死了我给你收尸。” 祁文韬挑了旁边的素菜,不敢吃那些变异的东西,心里想着,原子弹,核辐射,天地灵气变化……忽地就脱口而出:“你们的出现和核能量有关?” 吕金玉叹了口气,答道:“我们目前只是猜测,在这短短的七十年内,华国发展这么快,咱们这些洪荒时期留下的老古董想要适应这个社会已经不知道有多努力了,那核武器,核能量这种东西现代科学的东西是另一种体系,我们就算知道有关系,但是研究这个简直就必须从小学自然学起!” “你们这些老妖怪还信科学?哈哈哈!太好了!你们的存在就根本不科学好嘛?”祁文韬有点鄙视。 吕金玉脸红的不行,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气的说不过祁文韬,“我们只是思维方式不一样,解释的方式不一样罢了!我们不懂科学体系,你们也不懂我们洪荒体系,所以才说我们是封建迷信好嘛?要不是因为这点……我们才不会给中正门的人钻空子呢……你们‘人’阴险狡诈的很,和你们打交道除了吃亏还是吃亏,我们为了好好生活得多费啊……” 祁文韬笑了,“怪我们咯?这不是你们女娲娘娘造的嘛,而且我看你挺适应的,和人的狡诈程度也差不多啊?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生活所迫,怎么办呢?”吕金玉叹了一口气,接着,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突然看到我们这些……” 祁文韬想了想,垂下眸子,答道:“好像是那天和你吃完火锅后,我去了中正大学散步,看到了吕小美和那些中大的人交手的那会,那个场景让我恍惚想起了些什么事儿,不过挺零碎的,具体不清楚。” “哈,又是中正门那些蹩脚臭道士!”吕金玉略带嘲笑的说了句。 “道士?他们是修道的?” “说修道都觉得抬举他们了,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想骑到我们头上来,不择手段的方式令人不齿!还真以为自己能成仙得大道啊?”吕金玉将杯子往桌上一摔,“他们捉了我们山海楼不少人,拿去做所谓‘成仙’‘长生不老’的研究,笑话!那个什么’天罗’和鸡罩子一样!要不是你报警,我现在已经带人冲进去了,不堪一击!” 祁文韬笑了,“酒喝多了吧,牛皮可别吹炸了啊,你看你那个吕小美不是就怕得很?” “那是她们修行不够!要不是我诸事缠身,早就亲自杀过去了!”吕金玉又拿了个新酒杯,重新满上了。 祁文韬说,“不过,你说做研究,那假如你们找他们和谈,共同……” “我们可不就是栽在这个上面了么!这群伪君子……骗子……”吕金玉打断了祁文韬的话,似是有些喝醉了,“和那些假道士合作,就是一个耻辱!” “是是是。”祁文韬敷衍的说着,然后就不停地灌酒,套话。 几瓶白酒灌下去,吕金玉个老妖婆也醉趴了,祁文韬摇了摇头,便招呼了一个服务生说自己先走了。 当祁文韬的气息确实离开山海楼,原本趴着的吕金玉睁开了眼睛。 黄帝血脉么?呵,这世上难道就我一个人是黄帝的直系?走出山海楼插着口袋,漫步在洪荒路上,祁文韬回头望了这不夜楼一眼,依旧繁华热闹。吕家,中正门,黄帝血脉,号令山海界,脑子里不时闪现的记忆……让他觉得有些茫然,原本一肚子的无法撒去的怒气在这一晚荒唐的经历后,也变得软绵了起来,消散了。 祁文韬就这么思维放着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洪荒路最出名的那家“普通的店铺”。 随着祁文韬的走近,原本老老实实排着长队结账的“人”突然有了点骚动。 “咦?我碰到电了么?” “我有点想吐……” “我想上厕所……” 只要祁文韬经过的地方,旁边的怪啊,毛就会竖起来,离了远了又会渐渐趴下,沿着排队行列走一截路,这些“人”的变化就和波浪起伏一样,看的让人忍俊不禁。 “我还是回家吧……有点害怕”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发出细细的嗓音这样说道。 “我也是……算了明天来吧……” ……就这样眨眼间排队的人就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几只没啥反应的阿飘还在排队。祁文韬抬脚便走了进去,逛起了这家普通的店。 这家普通店铺有三层楼,一眼扫过去,确实卖的东西都挺普通的,和外面那些普通超市没什么差别,而入口处,一整面墙的货架堆得全是叫做《伪装手册》的书,卖价还特别高,一千块一本!印刷的和街头盗版书籍一样,这么贵,上面还标着“入世考试必备!!!!”围在那个货架的人还不少。 考试书籍,还要考试么?祁文韬有点好奇,就过去拿了一本。 本来挤得满满当当的货架前面,呼啦啦地一下给祁文韬空了一块出来。祁文韬一个人站在那,看着旁边一堆毛球,冒着闪闪发光的眼神,感觉有点尴尬。于是摸摸鼻子就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也没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哇塞,那个家伙伪装的好成功啊!”“是啊!气势也好厉害!吓到我了!”“帅啊!”…… 祁文韬翻着这个《伪装手册》,目录索引上分为人、兽、灵、附加四个部分。在这三部分下还有细分,人的下面分贯匈人、羽人、长臂人……大概就是教这些看起来奇怪的人怎么用道具伪装自己;到了兽类,有鱼类,鸟类等,大部分是教怎么装作正常动物在凡间生活;灵体,就是那些枉死的,有怨念无法消散的鬼等没有实体的阿飘,手册建议不去凡间…… 附加的部分很仔细,大约都是人间的常识,当故事书看看倒还挺有意思的。 祁文韬随意翻了两下,就放到了一边,正打算离开,一转头发现旁边坐了一个两眼放光的人,嗯,看上去是个普通人。 “这位兄台,看上去气势沉稳,阳气也重,为何在此间逗留啊?”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这位兄台,看上去气势沉稳,阳气也重,为何在此间逗留啊?”对方手拿折扇,身着绸衫,长了一张娃娃脸,又比祁文韬矮了一个头,说话仰着头眼睛放着光,如狼似虎的表情让祁文韬嘴角抽了抽,轮掐起手指来。 还不等祁文韬回话,对方又瞥见祁文韬的这个小动作轻呼了一声,“哟!兄台爱掐小六壬呀?看来是道门中人的?哎呀,一定道行颇深了,不然在洪荒路这么潇洒……” 小六壬?祁文韬低头看了看自己偶尔会做的这个动作,皱了眉,似乎这话以前谁说过。祁文韬又抬头看向对面絮絮叨叨的人,脑子里有个模糊的人形,于是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蓟叔?” “呃……”被称作蓟叔的人顿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没答话,不过这个动作让祁文韬更加确定了。 “蓟叔,你是不是……剃了胡子?” “呃……”原本凑的很近的人离了远了些,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祁文韬,甩开折扇用力的扇了扇,“嗯……这个,我虽然年纪不小,但是我记性还不错的……兄台,啊,不,这位小友气势逼人……应该让人比较难以忘怀啊……” 祁文韬的脑子里像有一根筋被拉住一样,开始了不住的抽痛,一些碎片的画面在脑子里闪过,“我……是祁耀华的儿子。” 【“耀华,你儿子怎么和你一样黑啊,哈哈哈哈,还好长得不像你……”留着络腮胡的蓟子训笑着说。】 “耀华的……儿子?”对方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扇子也不摇了,“难道是文韬?!啧啧,还是人变化快啊,一下子就这么大了!” 过去的零碎记忆和现在的画面交叠重合,让祁文韬有点分不清现实。 蓟子训发现有些异样,眼睛转了转,哈哈的说道:“今天又遇故人之子,得长辈做东!我带你去山海楼一醉解忧怎么样?” “不……不去……” “那……既然不想喝酒,那就去我家好了?哈哈哈!”蓟子训扇子一收,在祁文韬脑袋上重重的一敲,喝道:“走!” 祁文韬听到这话,一瞬间似乎忘记了不适,立马就站起来跟上起身离开的蓟子训。 【不能让他走。】祁文韬这样和自己说。 顺其本心,自然而为。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去认真思考,为什么会遇到蓟子训,自己又为什么一定要追到蓟子训。只是直觉告诉他,自己不主动去寻找,就永远不会得到事情的真相,至于日后是否会后悔现在的选择,那也是日后的事情。 蓟子训脚步轻盈的在前面带着路,青烟绕踝,看上去好像是慢慢走的很悠闲,可祁文韬走着却有些气喘,一双大长腿跟着竟感觉到有些费力。 蓟子训似有所感的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祁文韬小跑地紧紧跟着,轻笑了一声,将扇子摇一摇,又继续向前走。 洪荒路上车水马龙,什么交通工具都有,改造过的车,脚力好的兽等等。这个时候祁文韬已经大步跑了起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蓟子训的身上,完全没有发现旁边疾驰的马已经被甩在身后,只是觉得脚两条腿肌肉在奔跑中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满身淋漓的汗,而蓟子训却是离他越来越远。 祁文韬咬了咬牙,心里想着【必须追上他。】 似乎只有抓到他,自己才能够解脱;祁文韬的眼睛被汗水糊住,脑子里同时闪过很多画面,有幼时风华正茂的父母,精神飒爽的祖父母,有来往的气质绝佳的叔伯,其中就有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蓟子训…… 【“去找蓟……子训,你就知道……”躺在血泊里的父亲这样说道。】 必须追上他。 “嘿,文韬,醒醒,烦死了……” 奇怪,平时不是个老头子的声音么? 【醒来!】一声震耳的回声在脑海中炸开,将沉睡的人从梦魇中拖了起来。 刺眼的光芒让猛睁开眼睛的祁文韬不能适应,满头大汗的眯着眼,看到了蓟子训正坐在床边,正一脸愤愤的说着什么:“你这孩子,还真是死心眼!非要跟着我跑,你知道我要是不想让人追上,你就算跑死了都追不上知道么?真是……” 自从在学校遇到吕金玉她们,祁文韬就感觉自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血液心脏总是不安分的躁动,而昨天睡得安宁,一夜无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的缘故。祁文韬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特别是两条腿,感觉已经没有知觉了。 环视一周,这里好像是一室一卫的单身宿舍,就简简单单的几样家具,看起来很空。“蓟叔……这儿你家啊?”祁文韬嗓子哑哑的透出了疲惫。 “是我在尸胡山的宿舍。”蓟子训翻了白眼,接着说道,“腿我给你敷了药,吃的在桌上,我得去上班,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祁文韬看蓟子训要走,一把就紧紧抓住他袖子不想放人。蓟子训叹了口气,“放心,你既然找上我了,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我断然不会再跑了。”说完把祁文韬的手扯开,就起身离开了,关门前说了句,“你腿虽然我给你敷了药,但是也别乱跑啊,这住宅区规划不好,第一次来很容易迷路,我今天会提前下班的。”说完就“砰”的一声把门一带,潇洒的走了。 祁文韬挣扎的坐了起来,发了会儿呆,接着在枕头边随便摸了摸,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划开界面,原本的桌面被一片白茫茫的云雾盖住,弹出了一句话。 【欢迎使用日月谷天地无线网】 日月谷?是尸胡山里的峡谷吗?祁文韬疑惑了一下,接着又弹出一个对话框。 【是否安装日月谷洪荒系统?】 【是】 【安装成功后需重启,请稍后……】 等到再一次开机,祁文韬发现日期天气有了变化,原本的公历变成了丁酉年乙巳月甲午日这种黄历,点开下面还有什么宜嫁娶,迁徙……天气是什么东海龙王喜添翎儿,南山一带天降甘露…… 祁文韬一脑袋的黑线,还好别的常用功能没什么变化,就只是多了个叫【日月谷】的软件而已。好奇的点开一看,黑漆漆的页面,上面是满屏的程序代码一样的字体,差点看瞎了祁文韬的眼。 忍了一会,发现这是一个论坛类似的软件,但是也没什么分区,就大剌剌的什么都堆在一个页面。祁文韬随便划了划,有修行经验帖,和什么出售法器的帖子,不过大部分都是吐槽帖,还有什么家长里短的帖子,如果不去想象对面是什么生物在跟帖发言,那这些帖子和普通人的论坛也没什么不同。 祁文韬闭了眼睛捏了捏睛明穴,放下了手机抬起头,看向正对面开着落地窗的阳台。 一阵阵的微风带起了窗帘,带来了青草的味道,祁文韬忍不住的下了床,向阳台走去。 站在阳台向外望去,是一座连绵的青山,早间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此时阳光一束一束透过厚厚的云层射了下来,风在天地中穿梭,得到了的青山‘沙沙’的回应。峡谷下方有一条如弯月的河流,向着渤海湍流急行着。在青山脚下是一排排中式吊脚楼的建筑,而祁文韬这边靠山的则是像梯田一样下来的一幢幢宿舍楼,五颜六色,还有各种图腾印在墙上。 祁文韬闭上眼,感受风吹过面庞的温柔,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大概就是天地灵气吧。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咦?你新来的呀?” 祁文韬转头向声音处望去,是一个长头发的露着虎牙的女孩儿,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穿着白色的小纱裙,却光着脚,正笑得甜甜的飘在阳台栏杆外,歪着头问道。看上去一点都不怕他,难道是鬼? 不过即使是鬼,也是个软萌的小女孩儿,祁文韬对小孩子的抵抗力比较低,便答道:“我叫祁文韬,蓟子训是我叔叔。” “叔叔?哈哈哈?原来他还有个侄子啊,我还以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孤家寡人呢!” 女孩儿灵动的笑着,长发扎成一束随着风飘着,透出愉悦的气息。“我叫二琳,住这老头子的隔壁,好久都没看到新鲜的面孔了!” 祁文韬疑惑的问道:“你是一个人住么?” 二琳听了撅起了嘴,“是啊,没办法呀,谁叫我情况特殊呢。”说完便飘进了阳台,仔细的打量起祁文韬,“你这是受伤了?” 祁文韬笑了笑,没说话。 “肯定又是蓟子训那个老头子干的好事儿吧,自己家侄子还这么折腾!” “你也被他折腾过?” “切,他折腾的到我么?不过一些障眼法罢了!” 第十一章 艰难选择 “切,他折腾我?不过一些障眼法罢了……”二琳嘲笑道。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二琳一听这个声音,立马噤了声,打算飘回自己的房间。哪知蓟子训手更快,一把提了二琳的脖子抓了回来。“先别走,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二琳苦着脸说道:“你不是上班么……” 蓟子训把二琳拖回房间,招呼祁文韬进来,说道:“文韬,感觉怎么样?” 祁文韬说:“身体感觉还好,就是腿特别酸疼,感觉跑了全程马拉松一样。” “精神状态呢?” 祁文韬楞了一下,“啊?” “啊什么啊,你脑子里的封印被外力强行拉扯,精神有毛病是肯定的,不过智商变低我倒是第一次见,也是,正常人不会追着我跑的……”喋喋不休的蓟子训拖了个椅子坐下,手里还抓着二琳不放。 祁文韬听了这话,回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中正门的人,一个叫陈羽的,对我搜了魂,自那以后,我就经常会冒出很多奇怪的记忆,头也会抽痛。原来是我有记忆被封存了么?” “陈羽?嗯,听说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不过,搜魂向来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顶多当时疼一下,你最近精神不济,在我看来大部分原因却是因为浊气缠身。”蓟子训将二琳头发扯开,在头皮上用手指划着,二琳挣脱不了,竟然“砰”的一声变成了个青铜小鼎! “浊气?那是什么?”祁文韬疑惑道。 “嗨,不就是邪气,污浊气,不纯净不干净的气呗。”蓟子训这么一边说着一边在不大的鼎里掏着东西,掏了一会,拿出了一个小青瓷瓶,然后打开盖子倒出一粒清透的琥珀色丸子,递给祁文韬,说道:“吃了,这是用百年苏合香树脂做的,去浊除邪,通窍开郁,辟一切不正之气。” 祁文韬刚接过,刚刚被蓟子训用完就放在地上垫脚的“二琳”就嚷嚷了起来:“嘿,这不能多吃!” “他身强力壮的,正是需要这个的时候,你个鼎知道屁,闭嘴!” 二琳气的不行,说道:“死老头子,你把你脚给我放下来!我堂堂上古神器就这样被你个老不死架脚的么!”说完声音又对向祁文韬,“我不知道?我好歹是神农鼎,当年和地皇神农混的,祁文韬你说我比不比这个家伙厉害!” “厉害厉害……”祁文韬这么答着然后就吃了。 “你!哼!气死我了!”二琳气的蹦跶了起来,蓟子训皱着眉说道:“垫脚的就给我老实点。”然后用脚拍了两下,二琳就立在那里不动了。 蓟子训接着对祁文韬说道,“你最好在日月谷呆一段时间,吸收下天地精华,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祁文韬点了点头,也拿了一把椅子坐在桌边。 看着蓟子训折腾二林的顽童模样,明明是个有趣的画面,他却毫无笑意,面色凝重的很,手指也忍不住又掐了起来,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蓟叔,我……我想知道我被封存的记忆是什么……” “你……想知道?可,有些事不知道,也许要过的自在些。”蓟子训眼神富有深意的看向祁文韬,说:“而且,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是会死人的。” 祁文韬沉默了。 幼年父母出车祸去世,留下他和祖父母相依为伴;二老对他悉心照顾,百年之后的丧事全是他一手操办,没有什么近亲也没有什么远房亲戚来悼念;后来能在祁文韬生命中唯一能留下痕迹的恐怕就只有一个陪了他八年的周洁,只是现在也不再属于他了。 祁文韬以为这就是他的全部,看似坎坷却只需要几句话就能简单概括。而如今让他知道了这些记忆,有可能是假的,是残缺的,再要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活下去,真的能做得到么? 蓟子训看出了祁文韬的犹豫徘徊,又说了句:“封印你记忆的应该是你的祖父母,我想他们的愿望应该是希望你平安喜乐的生活就好,如果你想像之前一样活下去,我可以让你忘记一切,明天醒来,你就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了。” “忘记一切……”祁文韬喃喃的说道。 “是的,所以你是决定选择忘记这一切好好活着,还是迎接未知的挑战慷慨赴死?” 与此同时,山海楼。 吕金玉坐在顶楼这个四处通风的景观台上看着洪荒路上的来来往往,手里捧着一杯刚泡好的茶,旁边跪着一个人,吕小美。 这个时候吕小美的身形已经恢复成普通的大小,此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没用。”吕金玉面无表情的喝着茶说道。 “大人……我……” “晚上巫族大会机灵点。十巫也会来。” “十巫!我们家的事儿,他们来干嘛……” “现在还是我们家的事儿么?”吕金玉撇眼看向吕小美,后者立马闭了嘴,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吕金玉叹了口气,说道:“人老啦。” 祁文韬不知道吕金玉将要面临的严峻挑战,但他自己现在着实在选择中犹豫。打开尘封的记忆怎么看都将要面临很大的烫手山芋,自己一介凡人真的能承担么?还是要选择忘记一切么…… “你好烦啊,你是不是天秤座啊?”消停了好一会儿的二琳又忍不住多话了,“不就是要知道和不要知道的嘛!很难选吗?” 祁文韬握了握拳,没好气的说道:“做选择的不是你,承受结果的也不是你,你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哈,我可没腰,确实不疼。可是你在犹豫啊,你知不知道,当你开始犹豫的时候,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了。” 当开始犹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了么?祁文韬闭上了眼睛,想了想为什么会犹豫。 啊,还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也不甘心平庸的做个普通人,脑子里闪过的猩红画面让自己不安,接受原本的记忆或许将要担起更大的责任。 但是做个逃避现实、自欺欺人的庸人就真的可以平安喜乐了吗? 祁文韬睁开眼看向蓟子训,目光变得清明,说道:“蓟叔,我做好准备了。” 第十二章 尘封往事 首京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的清晨,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焦急的在产房外来回走动着。 旁边座椅上坐着一对男女,亲密的样子像一对夫妻,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丈夫文质彬彬,气质清冷;妻子面带微笑,端庄优雅。 “耀华,你急什么,我和你爸在这儿看着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座椅上的女子带着安抚的微笑低声说道。 原来那个走来走去的黑脸男子是她的儿子,可有意思的是这对夫妻却长得比儿子还要年轻俊秀。 “哎呀,妈,这不是我第一次做父亲么,没经验,刚刚护士开门,听到里面娇娇叫的那么惨,我心难受死了。”祁耀华皮肤黝黑,身材高大魁梧,但是说起心疼老婆的话倒是显得憨厚可爱。 “哇啊啊啊……”话音刚落,产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婴孩的啼哭,祁耀华听到这声音就突然站住不动了,望向产房,接着一位护士立马跑了出来,说:“生了!是男孩儿!孩子父亲跟我过来!” “生了……生了!我要做爸爸啦!!”祁耀华听到消息,兴奋的跳了起来,立马跟着小护士进去看自己的妻儿。 而一直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不出一言的祁清泉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了一下手表,开了口:“属龙,卯时,卯木克辰土……” 徐秀英看到丈夫皱着的眉头,微笑道:“你看你,还不是关心你的大孙子。” 祁清泉“咳”的掩饰了一下,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把小孩儿丢给长辈,自己潇洒快活,我就是让他知道,我是绝对、永远不会帮他带小孩儿的!”说完却又叹了口气,想起这大孙子来,“这时辰不太好啊……坎坷波折无亲助,大道路上克自身。哎……” 徐秀英抓住丈夫的手,温柔的说道:“这又不是天煞孤星,怎么就不好了,再说若是要想得道本就是要经历困苦波折的,年纪轻轻多经历些波折也许还是好事儿呢。” “希望如此吧……” 陈娇满脸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看着丈夫搂着孩子一会儿傻傻的笑,一会看向自己又心疼的哭丧着脸,觉得这一天一夜受的罪也值了。 祁耀华“呵呵”的笑着,说:“娇娇,你看咱们儿子的脸皱巴巴的,嗯,皮肤比我稍微白一点儿。不过男孩子不要长得好看,只希望以后像你一样的冰雪聪明就好了,别又像我这么笨,空有一身子傻力气。” 陈娇笑着嗔道:“我就喜欢你的傻样儿。” 祁耀华听了笑得更憨了,身上的幸福感止不住的冒出来,说道,“娇娇,我给孩子想了个名字。” “哦?叫什么。” “叫文韬,怎么样?” “文韬武略嘛,听着还行,就是爸爸会不会……” “不不不!你看他天天装作有文化,其实给我起的也是跟风随便叫的!不给他起名字。”祁耀华嫌弃的说道,可一看到儿子又立马切换成了傻父状态,“你看咱儿子这体格!手长腿长,身材比例不错,以后多半是个打架好手,给他叫文韬,多长长脑子。” “才多大呀,你就打架好手,能不能说点儿好的呀……” “是是是,老婆教训的对!” …… 转眼就到了孩子百天的时候,祁家在自家的四合院儿摆了几桌酒席,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祁哥,恭喜了啊!” “哎呀,谢谢谢谢!” “大侄子呢?抱出来见见啊!” 众人哄着让陈娇就把孩子抱了出来。众人一见,咋舌道:“啧啧啧,耀华呀,你这个儿子会长啊,这身材像你,脸像他妈,就是有点黑!” “那可不,我老婆多漂亮啊!以后可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肯定得比你们这些老光棍儿强!”祁耀华喝了酒,脸黑红黑红的,被几个老朋友起哄的也有点儿飘。 抱着孩子的陈娇笑着嗔到:“行了吧,看把你得瑟的,要抓周啦。” “哦,对对,抓周!可……这抓周得要摆东西呀!”祁耀华一边说着,一边三个手指头对着众人在那搓搓。 旁人看了笑了起来,纷纷说道,“这祁老弟是要咱们掏东西啦!”“是呀,祁哥老说自己笨,我看是装的吧!哈哈哈”“送送送!咱们这么多光棍,还真没几个能有这福气的!必须送啊!”…… 一位留着长须的道人打扮首先从广袖内掏出一个金锁,挂在小祁文韬的脖子上,“老道我给孩子送个龙纹如意锁。” “切,浮闲子,你怎么这么抠啊,这谁没有啊!”一旁穿着袈裟的和尚喝着酒笑骂道。 “去去去,你个假和尚,知道什么,我这个锁啊,是我游历的时候在南山一带找到的金石,这金石受到天地灵气的滋养已有千年,再辅助我的符文,法力越低的人护身效果越好啊!” “一破锁也值得炫耀,来看我的。”被称作假和尚的正是惠能大师,他空手变出一块双色碧玺,给众人展示道:“看看这块气绝碧玺,红色为清,黑色为浊,有隔绝气息的功效,这……” “噫——”旁人原以为会拿出什么宝贝,哪知道是个藏匿气息的碧玺,惠能急得澄清道:“这,藏身时还是很有用的嘛!而且,目前我到现在还没发现它失灵的时候……” “没错,捉迷藏的时候挺有用的!”说话的正是蓟子训,一脸络腮胡。“呐,我也就不拿什么东西献丑啦,这匹丝拿回去给文韬做尿布。”说完便拿出卷丝一丢,只见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芒,稳稳的落入祁耀华的怀里。 众人定睛一看,颜色古朴,花纹简单,细细数来有十种丝线织成。惠能瞥了一眼,闷闷的说道:“不也就一块破布嘛,好意思说我。” “不不!这该不会是‘十怪锦丝’吧!嫘祖当初用蚕丝织布后,还选了好几种怪的体丝织布,可包裹万物,不惧火烧水浸,且刀枪不入……这……是真品么?”刚刚被嘲了一波的浮闲子凑着祁耀华的怀里睁着眼睛观察着。 这可了不得,竟然是传说中的“十怪锦丝”!就连祁耀华都愣住了,不可思议的说道:“蓟老兄,你这……实在太过贵重……” “欸,这丝其实也是我最近才从尸胡山那边地市淘来的,那卖布的是个一目国的人,一个眼睛不识货,这不,一到你这就要送礼,说明小文韬和这布有缘啊。”蓟子训毫不在意的说道。 小祁文韬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叫他了,开心的拍起手来,嘻嘻哈哈的笑着,浑然不知周围人都在说些什么。 众宾客送完礼后,终于到了抓周的时候,陈娇带着几个朋友将许多小玩意儿摆在一个大台子上,然后放了小祁文韬在上面爬。大家围着孩子起哄耍宝,想让孩子抓东西。 而这边蓟子训悄悄退到祁耀华的旁边,低声问道:“你们家三代单传,今天大孙子百日宴这么重要的事儿,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去哪儿了。” “哈,你也好意思叫他老爷子老太太,我爸听了又要和你红眼。前些日他说夜观星象,将有大事发生,便回了丹霞山找师伯,本来说今日一定赶回来,哪知道一拖再拖。我妈便急得去寻他,谁知我妈也一去不返,用传音符和我说,丹霞山近日小洞天忽地开了,她和爸不想错过,便不回来了。”祁耀华摇摇头,答道。 “哦,这样么?” “是啊,我也没办法,就只能盯着长生牌了。”既然自己于修道之事没有悟性,便不要挡着父母的路了。 蓟子训看着祁耀华的苦笑,心里一叹,便转移了话题,说道:“其实我是最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最近尸胡山那边的地市气氛越来越乱,我就顺口问问你爸妈。” “放心吧,现在天地灵气稀薄,就算出来了也翻不出浪来。”祁耀华安慰道。 “可是……” “哦哦哦——抓了抓了!” 只见祁文韬一手抓了小木弓,一手抓了一个大印章。 第十三章 黑脸汉子 只见祁文韬一手抓了小木弓,一手抓了一个印章。 祁耀华看到这里,也没心思和蓟子训谈论了,傻爸样的大声道:“哈哈哈哈!儿子,你这是想文成武功一样不放呀!好!” “抓的好,哈哈哈……” ……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蓟子训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想着。 这边丹霞山太清宫大殿内,一个留着长须的老道于大殿之中盘腿打着坐,闭着眼睛似是入定一般,而面前的蒲团上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道士。 “师父……”小道士有些坐立不安,说话有点犹豫。 “云生,有话就说。” “师父……那洞天我们明明知道是个假的,为何还要让清泉师兄和秀英师姐去?”被唤作云生的小道士似乎是内心纠结挣扎了许久,总算问出了这话。 “怎么?你觉得师父我是害他们俩?”陆道子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不不不!清泉师兄和秀英师姐是我们丹霞山最有希望羽化登仙的了,师父怎么可能会……想要害他们呢。”云生急急得说道,“可是……” “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勿要多虑。” 师父的意思是,师兄师姐是去寻找机缘了么?云生琢磨着师父的意思想着,他二人已经是现今少有的金丹修士,这几十年因为入世耽搁了修行,难道师父是为了提升他们境界才这么说的么?也对,在近几十年天地灵气如此稀薄的时候,竟也能修成了金丹,师兄他们如此的奇才,师父定是爱护有加才是。 而云生安心的入了定以后,却没有看到自己师父表情忽然变得邪祟起来,眼睛睁开满是血红! …… 转眼便已经过去了三年,小祁文韬已经可以满地的撒欢跑了。 “文韬,别乱跑!小心摔伤!”陈娇在厨房忙碌着,看到院子里拿着风车跑来跑去的儿子,止不住叮咛着。 这三年来,公公婆婆杳无音讯,她和丈夫两个人带着孩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对,她本来也就是个普通姑娘,只是碰巧遇上了他丈夫而已。 那年祁耀华是从首京来上山下乡的知青队,来到了陈娇所在的西北贫穷村落。 这个人从不说话,脸黑的很,又高又没表情,平时话也不多,感觉凶神恶煞的,没人敢惹他,不过每次队里把最脏最累的活给他,他也都没话说。陈娇从来没见过气势这么凶恶的人,也是很怕的,每次都绕着走。而让她对这个黑脸汉子的看法有了改观的是一天傍晚。 那天她正要把地里割好的麦子送到生产队里去。陈娇的小弟今天拉肚子,她在家照顾了半天,送麦子就晚了。陈娇看到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就想着抄近路送完麦子就赶快回家。 风穿梭在两旁的树林中间,发出沙沙的声音,让陈娇的心里有些毛。农村里总是流传着许多“脏东西”的故事,这个时候路上没有人总容易联想到这些,陈娇拖着装满麦子的板车已经很累了,但是想到这些还是尽力的加快了脚步。 “我的小阿娇阿……” 一个声音幽幽的传入陈娇耳中,陈娇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回头一看!竟然是住在她家隔壁的陈麻子。 不是鬼,却比鬼更让人害怕。 “我的娇儿啊,运麦子累吧……休息会吧……” 矮了她半个头的陈麻子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那种带着实质性眼神舔舐她全身的感觉。她隐约知道这个陈麻子不怀好意,平时已经躲着他走了,但是却从没想过他竟然偷偷的跟着她。 “你让开,我要到队里去……” “先休息下,过会我帮你拖,啊!”陈麻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皱巴巴的手向陈娇的脸伸去。 “我还是先送吧,天都晚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回去到我家去说吧。”陈娇躲开了,手上依然抓着板车不放。 “呼……不用,就几句话,我们一下就说好了……”陈麻子喘着粗气,一把将陈娇扛起来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啊!放开我!你放开我!” 陈麻子解开裤腰带把陈娇的双手捆在胳膊粗的小树枝上,又重重的压下双腿,一边解着陈娇的衣扣一边淫笑的说着:“阿娇,我可喜欢你了……从你小的时候,你就长得这么好看……呼……” “放开我!救命啊……”陈娇流着泪拼命的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可是除了让手腕被勒红以外没有任何效果。 不要,不要,我不要。陈娇绝望的想着。 她是家里的大姐,母亲身体又不好,几乎家里所有的重活累活都由她来干,烧饭、洗衣服、挖煤、带孩子……挣扎的手抓着地上的泥土。那是一双布满了茧子的手。 累,活着真的很累。 不是说有鬼么!吊死鬼也好,阴魂也好,无论是什么恶鬼,她宁愿付出自己的血和这个人一起被鬼吃掉! 不知道是不是阎王听到她的话,忽然眼前漫起了一片血红。 “啊!啊!”原本想要凑上去亲陈娇的陈麻子忽然看到身下的人眼角流着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陈娇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喊道:“鬼来了!鬼来找你了!陈麻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会化作厉鬼!烂了你的根!让你日夜受折磨!哈哈哈哈”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风声呼呼的吹,陈娇狰狞的脸上布满了血痕,“哈哈哈哈哈!——” “啊!鬼啊!有鬼!”陈麻子被这个景象吓得抖出了尿,裤子都没提好,跌跌撞撞的跑了。陈娇又哭又笑的躺在草丛上,衣衫凌乱的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 陈娇想,这是黑白无常来带她走了么?眯了眯眼,发现一个魁梧高大的影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影子?不是鬼么? 只见这人脱了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又去解被捆着的双手。陈娇回头一看,迎着光终于看清了,是那个黑脸汉子。他好像不耐解绳子,只用两只手一扯,把绳子扯断了。 “谢谢你……”陈娇手一松开,便立马搂着外套,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来。那汉子转过身去,说:“我刚刚在树林这边追一个兔子想偷偷吃点儿荤,不小心看到了,不好意思啊。” 陈娇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是鬼来帮我的呢。” “不是不是的!是我洒的兔子血!哪有什么鬼……都是唯物主义社会……”汉子急的辩解道。 “什么是威武……注意……”陈娇一脸茫然。陈娇因为家里重男亲女,没有读过书。 “呃……” 后来祁耀华帮陈娇送完麦子就让她和别的女孩子回去了。 回到家陈娇去和母亲哭诉,想让父母为自己讨个公道,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既然没了清白,就嫁给陈麻子吧,人家还是生产队长,总能帮到家里的。 原来趁陈麻子早就和他爸妈提过亲,只是他爸妈觉得年龄差了二十多岁,实在是差了辈分,如今,陈娇没了清白,不如嫁了算了。 当晚,陈娇失眠了,黑夜中用手抚摸着自己被施虐的地方,感觉真恶心啊。 第十四章 绝处开情窦 自从那一次有了交集以后,陈娇便时常找祁耀华认些字,两个人的交集变得多了起来。陈娇发现,这个黑脸汉子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冷酷凶煞,反而时不时看着她脸红,憨憨傻傻的样子,倒是有趣。而她问他为什么不怎么说话,得到的答案却是,太麻烦了。 陈娇以为他俩不过就是聊聊天的朋友,可村里的人、知青队里的人看着他俩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陈娇这天在河边洗衣服,旁边交好的发小挤眉弄眼的问她:“你怎么和他走的那么近,你俩该不会是……嗯嗯嗯?” “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只是发现他不是很凶,我找他教我认字的。”陈娇皱了皱眉说道。 “你一个女娃,要认什么字啊?再说,知青队里那么多人,偏偏找他啊?我可跟你说啊,之前他们队里有人瞎搞被逮住拉出去吊了好几天!你可别……” “我说了我没有!”陈娇火了起来,抱着盆转头就走。 她不明白了,真正无耻下作的人天天在村里招摇为什么没抓去批斗!要说到那个陈麻子,似乎觉得自己嫁给他是板上钉钉了,上一次发生的事儿好像是被他忘记了一样,一点也不怕,最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赤裸裸,而且感觉还多了点怨恨。 “阿娇,别走啊。”陈麻子好像是守在家门口就等着陈娇回来一样,堵住了去路。 “你别乱来,这是大白天,你要是敢做什么,我就去大队里去告状!让你当不成这干部!”陈娇低声恨恨的骂道。 陈麻子看到陈娇水灵灵的一双杏眼就有点把持不住,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要是不嫁给我还去告状,你的脸丢的起,你家里人的脸可丢不起。” “你!哼,你就等着恶鬼来找你吧!” 陈麻子听到这话,好似想起来那天瘆人的场景,退了两步,故作凶狠的说道:“哼哼,你说鬼?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和那个黑脸讲话,我让你们俩一起去做吊死鬼!” 是了,现在是在“运动”时期。 去年,村里以前很灵验的跳大神王婆子就是这样,隔三差五的被拉出去批斗,说她是不接受改造,天天“鬼话连篇”。 有时候是罚跪,地上洒了碎碗渣,将六十多岁的王婆子狠狠的摁在要她跪在上面,两个汉子站在她的背后,用手揪住她的头发,令她把头抬起来,接受大家伙的批斗;有的时候是“坐飞机”,就是两个人把王婆子的胳膊用力向后抬,再让她低下头去,呈飞机的样子;还有捆绑……王婆子年纪不小了,经不起折腾,没几天便像疯了一样。 之后的一天,陈娇趁天蒙蒙亮出去挖煤,远远地看到王婆子涂了个大花脸,站在路中心,一动不动,露着前几天被打掉的豁牙,龇牙咧嘴的笑着。“嗬……呵呵……” 陈娇吓的不敢靠近,拖着空麻袋躲在一棵树后面闭着眼,小声的说着:“王婆啊……我没害过你,但是我实在也帮不了你……你千万别找上我啊……” 过了一会,陈娇听到没有动静了,便悄悄地回过头一看,发现王婆子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在自己背后的树上吊着! 脑子里的王婆子的即便是吊死了,那副瘆人的笑还挂在脸上,双眼暴突的盯着陈娇。“啊!王婆子上吊啦!!”陈娇吓得拔腿就跑,在那之后连着做了好多天的噩梦。 做鬼。陈娇想着,这陈麻子是威胁自己么?也对,村里的教书先生,原来的地主大户,都被他狠狠折腾过,给人扣帽子不是很简单么? 陈麻子看到陈娇抿着嘴不说话,泪汪汪的眼睛忍着怒气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用那双皱巴巴油腻的手摸向陈娇的脸,感受了下少女的滑嫩,说:“哎,对嘛,我现在是生产队长干部,有什么好事儿不都得想着咱们家里人么。”说完拿手背拍了拍陈娇的脸,歪嘴笑着走开了。 陈娇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抱着一盆衣服,泪珠子无声的落在地上。回到家,面对的是偏心的父母和干不完的家务活。她有时候在想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以前想赶快嫁人,逃离这些重担,可现在给了一个嫁人的机会,她又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陈娇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不再去找祁耀华,感觉自己的逐渐麻木的心什么时候就会真正死去。直到那个常和她家长里短的发小兴冲冲的跑来告诉她祁耀华被拖出去批斗了,她一潭死水的心才又泛起了涟漪。 “什么?他……他做什么事儿了?” “啊哟,还好你跟他保持距离了,听说他把知青队里的一个女给那个啦!” “怎么可能?他不是这种人的!” “我说,阿娇,你不会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来就是告诉你他的真面目,让你彻底死心的!” 陈娇听了这话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要去看看祁耀华,发小将她拦住,说道:“你疯了!你是不是还要去‘陪斗’啊!你个女娃家家,哪受得了那个!” “我不说话,我就去看看!” “不行!”发小推搡着陈娇,一边喊道:“大妈!你快来啊!阿娇疯了!” …… 陈娇终究还是被关在家不准出去,也没人再来和她说祁耀华的事情。她在家的柴房已经被关了三天,哭着睡着,梦到上吊死的王婆子,又吓哭了醒来,反反复复,脑子就要崩溃了。 第三天晚上,她梦到祁耀华了,黑脸上泛着红对她傻笑,突然满脸漫出血来!就像干涸的河道忽然开了眼一样,“咕噜噜”的流出一条血河来! “啊!啊!——”陈娇又一次哭着吓醒了,她缩在角落,感觉孤立无援,她害怕祁耀华也和王婆子一般,没几天就去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大姐,你在么?”是小弟的声音。 陈娇爬到门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答道:“我在!小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没有,就是,姐我想你了,但是爹娘都说你疯了,不让我见你。”小弟稚嫩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恼。 “小弟,我没疯……你帮帮我好不好……”陈娇此时心里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温情,但是她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 她怕她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疯,或许哪天自己也就成了王婆子那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