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什么思考》 第一节 6月19号,夏。清晨,雾气很重,可能有雨。 我起的早,和往常一样挎着公文包坐上15环路直奔二院。车上的人不少,看的出来,多数都是赶点上班的。到了青年路我看了看表,盘算着谢园该到地儿了。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个女的上了车。挺漂亮的,20来岁、浓眉大眼,个头相对我来说比较海拔,能有1米75左右。她四处扫了几眼,最后选择站到了我对面。 本来我想过去搭讪来着,可盘算良久,最后决定还是神交算了。于是,我望她一眼,她回望我一眼、我再看看她,她又再看看我…… 15环车不少,估计能有20几趟,可每天早晨却摩肩接踵一般,今天雾又挺大的,车刚行到滨河大桥桥头,司机突然给了脚急刹车……原本就拥挤不堪的车厢内四处都传来叫骂声。也巧了,这急刹车却也成全了我的好事,对面那姑娘一个娘呛就扎到了我面前,我个儿本来就不高,她胸前的那两块温柔就这样贴到了我的脸上,我心里这个美啊,似乎美的点脑充血。 梅雨时节的雨说来就来,轰隆隆……打起了雷。对面的那姑娘可能是怕雷声,刚站直了身子又钻进了我怀里,而且还一把抱住了我。俗语说的好,“江山如此多娇——焉能放过小女子撩骚?”可我刚把胳膊往她腰上那么一搭,她就挣脱了出来。能看的见,她红着脸、羞涩的底下了头。 到梅山路那站,她就准备下车了,之前还跟我说了声谢谢。我犹豫着问不问她手机号码来着,可最终我没好意识张嘴,我信命……信有缘自会相见。 几分钟后,我也坐到了站,虽说外面小雨转大雨,但我心情依旧阳光。 我嘛……是个兽医,考证4年、上班3年半,在市二院左边开了家宠物医院。话又说回来,现在城市里养宠物的,都喜欢当儿子般养活。所以开宠物医院的,都赚足了钱儿钱儿。至于二院右面…那是一排定制花圈,卖寿衣的地儿,要是谁家宠物死了,我推荐他们去给宠物买个小花圈啥的……这就叫人心的温暖吧?不过有次我给一男的推荐的时候差点让他给打了,他说我没安好心,最后还是我秘书帮我摆平的这事儿。 人是铁,烟是钢,半个小时不抽憋的慌。我烟瘾不大,但隔三差五也喜欢整一根,长时间不抽也挺难受的。下了车顶雨奔了几分钟,眼看着就到宠物医院了。可兜里没烟我总觉得不踏实,最后还是先到隔壁的小卖铺报了个道。 “老板,给我包软红河。”我喊了半天没人反应,于是又喊了一嗓子。又过了片刻,小卖铺的老板就从内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包烟,递到了我的手上。 “你也爱抽红河啊?5块。” “嗯,抽一年多了,味不错,就是冲了点。”我一边跟他聊着,一边翻着兜,可摸索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我心想:难不成,钱包长翅膀飞了? 杂货铺的老板50来岁,体格挺膀的,笑呵呵的看着我找钱,一边盯着我裤兜,一边对我说,“没事,没事,你慢慢找、我不急。” 他不急,我可急啊!细想想,早晨出门的时候,钱包差点没拿,我妹妹喊了我一嗓子,然后我进屋拿的钱包。之后在站台等了几分钟车、上了车我还摸了下,还在兜里、再然后那女的上车了、刹车的时候扑了我下,打雷的时候又抱了我……“妈b的!那丫头是个小偷!”我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声。 “老板,我钱包被人摸走了。”我哭丧着脸对他说。 小卖铺老板一愣,随后告诉我有时间把钱送来就行。可他那人也忒热心了点,见来了人就嘟囔的没完没了。开始我还能跟他聊两句,可他越说越离谱,从我丢钱一直聊到美国9.11.据我多年临床观察,他应该到了更年期了,和女人一样——碎嘴子。至于我观察的谁,当然是我妈了。我实在受不住了,跟他说了声再见就冲进了诊所。 人和畜生不一样,人要是得病了不能拖。可有些没心肝的主人却不是这样,要是碰上了不好的天气,他们绝对会腾个一天两天的。所以每逢下雨,来我们宠物医院给猫啊,狗啊啥看病的人都很少,多数时间就是我和谢园俩在聊天。 我刚进医院,坐在沙发上的谢园就问我说,“好人哥,雨这么大,没淋湿吧?” “先别扯蛋,借我20块钱。”谢园啊了一声,进更衣室取出了张百元大钞。我接过钱,又顶雨出了门。 几分钟以后,我回来了。“好人哥,今天又没带钱啊?”谢园今年22,一张娃娃脸,个头和我差不多高,至少我没刻意和她比过。她挺调皮的,总不好好喊我名,喜欢在郝仁后面加个哥字。 “郁闷,刚才我坐车……”我把今早的遭遇从头到尾对她说了一遍。她听完了就在那闷嗤闷嗤的傻笑,我听见这笑声,甭提多郁闷了。可能是她笑够了,对我说:“看你还敢不敢占小便宜了。”我恶狠狠的说“以后我天天坐那趟车,我就不信她以后不在那趟车作案了!” 我和谢园正聊着天呢,门开了。打门外进来个女的,怀里还抱了条狗。 “有人在么?”说来可气,这女的进屋肯定看见我了,还问有人在吗。“我不是人么?”“不是不是,我不是急的么,你帮我看看我亲爱的吧,这一个来星期它总咬人,连我爸都给咬了。” 我让她把那条杂毛狗放进宠物笼里,顺便让她进了就诊室,谢园也跟着进来了。 “叫什么名字?”“张月。” 瞬间,我有种想死的冲动。“我没问你,我问你们家那条狗来着。”这姑娘眯着眼睛,斜视瞅着我看,我真怕她一时拌不过来,弄个永久性斜视那可就坏了。 “绿豆。” “多大了?”“2岁半了。” “最近怎么个症状?”“头一个星期那会也没别的,就是见谁咬谁,唯独不咬我。可昨天它跟发了疯似的,连我也咬。” “打过狂犬疫苗没有?”“打了,2年前刚抱回家的时候就打过了。” “我没问狗,我问你爸打狂犬疫苗没?” 她鸡皮酸脸的,起身就要走。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最后哭笑不得的对我说“我和你有仇啊?你能说句人话不?”要按我以前给宠物看病的态度,绝对不会这么问,但可气就在这了,这女的和偷我钱的那丫头有几分相似。最后经过检查,我告诉她这狗得脑炎了。 “大夫,它还能救得活么?”她皱着眉头问我,看的出来,她挺着急。 “难说,要是刚出现症状就抱来兴许能救活,但是都拖一个来星期了,我只能尽力而为。”其实我并没有吓唬她,动物和人都一样,只是小动物都不会说话罢了。要是这小东西刚出现症状,那我绝对有信心治得好,可这都一个星期了…… 第二节 张月抱绿豆来宠物医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我挺佩服那小东西的,它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强,至少是我遇到的,那么些狗里它是最顽强的。平常的狗要是得了脑炎,而且过了潜伏期又发病一个来星期不治的话,那肯定死定了。这小东西居然没死,绝对算是个奇迹。今天,是给小绿豆治疗的最后一天。看着那小东西一天天的康复,我这个做医生的自然也是很开心的。虽说我比不上那些给人看病的白衣天使,但能把小猫小狗从死亡线上拉回来,那我也蛮自豪的了。毕竟,小动物不也是生命么? 9点半多钟,我准时到了医院。和往常一样,那些卫生消毒的工作谢园早就做好了。别小看这一环节,我们和正式医院都是一样的流程,不然有些动物的传染病也会传染到我们自身的。 只是,我总感觉有哪不对劲,原本很好动的她,今天似乎少了几分活跃,闷闷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思着什么。看的出,她有心事了。“嗯……哼。”我刻意用京腔来了段幌子吸引她注意力,可她没听见,依旧忘我的在那独坐着。我坐到她身边,用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她可算是清醒了过来。抬起了头,撅着嘴就那么看着我。 我滴神啊,平时的她虽说挺可人的,但我压根就没别的歪歪肠子,可今天她这么看我,真叫我有点受不了了。“圆圆你今天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我帮你报仇去。”谢园听我这么一说,竟然没了那分忧郁。径直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到了我面前哈起腰就那么盯着我看,只是她姿势不怎么淑女,要是穿低胸装,我绝对可以窥的一清二楚,可惜我没那个功夫审美。太伤自尊了,我1米66,她那么哈腰和我一个起落!看了我一会,她对我说,“好人哥,我妈想见你。” 轰……我只觉一杆闷雷炸的我是七窍生烟。这臭丫头发什么疯,她妈想见我干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妈想见你,是我妈想见女婿。” 轰……又是一杆儿雷。 我疑惑的看着她,她有些羞涩,吱吱呜呜半天才把她妈要见我这事解释清楚。 一个多星期前,就是张月来给绿豆治病的前两天,谢园母亲的同事说要给谢园介绍对象,而且介绍的这小子谢园的母亲也认识,据说人品还算不错,可谢园却超讨厌那小子。据她说,有次她和好友一起蹦迪,在迪吧看见那小子吃摇头丸,而且还对陪舞的小姐动手动脚的。其实那小子也认识谢园,只是人家当时正h着呢,也就没注意到她罢了。事后谢园也把这事儿告诉母亲了,可她妈死活不信。哎,老观念,老传统害死人啊。谢园最后没了办法,只好把心一横,告诉她妈,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交往一年多了。这人她也认识,就是宠物医院的大夫,也就是这家小医院的老板。她母亲倒也实在,女儿说什么信什么。最后她老人家告诉谢园,让郝仁去她家吃饭。说白了,看女婿。本来谢园以为妈妈50来岁了,说完可能就忘了呗,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妈又提这事了,而且态度十分强硬!今晚必须得把郝仁带来让她这个未来岳母瞧瞧。 听过了原由,我挺犯愁的。要说事是好事,可我是独身一个啊!要是之前谢园跟我说了也好,起码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如今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真把我搞的有点丈二和尚。最后和她商量半天,定出了个一多一少的战略——到了她家多干活少说话!我心里暗自揣,谢园她妈给女儿找的可能不是老公,应该是一个标准的劳工。 一个来小时就这么过去了,谢园阳光明媚,我却有些死气沉沉。她问我拌她男朋友是不是有点不高兴,我告诉她,这不是排练呢么。你的要求,少说话多干活。她冲我拌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又进了配药室偷着乐去了。只是,任人都能听的出我说那话有多少虚假的成分。起码能有个百分7、80吧。 小诊所今天特别的忙,可能是最近天气反常的缘故。而张月却迟迟没来,我记得告诉她了,今天给绿豆打完这针,小家伙应该就能痊愈了。可这都11点多了,她还没来。不知怎的,我似乎有些期盼她的到来。 吃完午饭不大一会,也就是1点20左右的样子,门开了,张月可算是抱着绿豆来了,只是她身边还跟了个男的。我往外看了一眼,一辆悍马就停靠在路边,有钱人啊,我打心里感叹了一声。 “郝大夫,这是我朋友,陈东浩,电视台今天有点事,来的晚了。”我应了一声,和那个叫陈东浩的握了握手,只是他有点不怎么友好,握手时候力气有点过,把我手握的挺疼的。 我告诉张月今天再给绿豆打一瓶甘露醇,外加一小针青霉素就可以了,期间还撇了那个叫陈东浩的几眼,看着他那股子黏糊劲,傻子也能猜出来那是她的追求者。哎,穷人家的孩子,底气不足啊,我竟然莫名的有些失落。 静脉注射滴完了,药也给开了。我以为这俩人可能很快就走了,可那个陈东浩却把我喊了出去,说要找我谈谈。我跟着他走到门口,他开门见山的就对我说:“你就是张月男朋友吧?张月跟我说了,让我以后别缠着她,让我离她远点!”听他这么说,我挺开心,实话。可他随后却说“你开个价吧……”他后来说的话,简直不是人说的了。为啥我就那么好做明灯,谁都拿我当枪靶子使?我冲着里屋吼了一嗓子“张月,你给我出来!”可陈东浩却不让我喊。我怎么能听他的,他就算有钱,也管不了我说话吧?就算他爸是高干,也不能硬给我安什么罪过把?难不成有权有势还真就无敌了? 陈东浩没拿几千块钱的钢镚砸我,这我挺感激他的,可他却直勾勾的给了我一拳。在里屋和谢园聊着天的张月,听到外面出了事,急三火四的跑了出去,正好看见了那香艳的一幕,可能是陈东浩力气使的大了点,鼻血把我大褂溅的可哪都是。事后我才听张月跟我说,这小子是他妈练拳击的。 张月挺气愤的,瞪着眼珠子就骂陈东浩,那感觉简直和我女友一个样,“陈东浩,你打我男朋友干吗?我都说了,我的事你少管!我就看不上你这样,你以为有钱了不起……”反正陈东浩最后被张月骂的彻底无语,灰着脸开车走人了。他走是走了,只是我的简单生活中,因为这事也算是和他结下了梁子,这都是后话。 谢园胆儿小,就站在旁边看张月骂陈东浩,连一声都没敢吭。不过她见陈东浩走了却挺积极,上前抢着把我给掺进了屋。这姑娘可看这是医院了,拿出绷带把我脑袋裹的跟木乃伊似的。说来有意识,据说二院给人包扎,收费不高。可我们这给狗包扎,绝对是二院两倍的收费。我心疼这些绷带,都是钱啊! 诊所里气氛挺尴尬的,我这个病号就躺在沙发上,谢园的小眼睛滴溜溜的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张月。而张月呢,则低着头不敢看我。我真想骂她俩!可我这人心软,特别是对女人。细想想,她们俩都没有过错,都是为了拒绝不喜欢的人,所以拿我当明灯,你叫我怎么张这个嘴? 张月后来说了声谢谢,告诉我明天还来看我,拎着小挎包就出了诊所。 可我却着急了,一个猛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刚出医院,可个高走的快啊,我紧跑了几步才抓住她胳膊,“绿豆你不要啦?” “啊啊啊。” 只是,陈东浩那小子压根就没把车开多远,把车停在前面不远的酒店门口就那么盯着诊所看。他眼神挺不错的,看见我拽张月,在车厢里恶狠狠的低语了句,“你俩等以后的!” 第三节 今晚打烊的早,有急事要办。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打个的士直奔兴隆大家庭,小女婿初次登门,怎么的也得买点像样的礼品不是?而且我听谢园说了,她妈那人挺葛眼的,虽说是假相亲,却不敢马虎半点。最后买了两条软中华,两瓶精装茅台了事。本来谢园说这钱她出,可我一大老爷们怎么能让她出这个钱?最后硬是我把钱给交了。其实我也不吃亏,和她说好了,今年她的年终奖没了。 谢园家在郊区,那附近有座山,她家就在山脚。谢园跟我提起过,让我有时间陪她去爬山。我就对她说了俩字——不去!我怕爬高,小时候落下的病。在我10来岁的时候,有次和我大姑上山挖野菜差点从山坡子上轱辘下去,自那以后不管是多么矮的山我都不敢上了。 从市中心到脯子峪坐小公汽得一个来小时,我不喜欢坐太长时间的车,本来是准备打个的直奔她家的,可她妈那人似乎又挺节俭,说什么能省点省点,这钱给我们结婚的时候花,而且还要在公交车站接我们俩。坐车的时候我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梦见一只大狗熊就站在我们家门口耀武扬威的,而且手里还拎了根棒子,吓的我和谢园都不敢出门……醒了以后,我呵呵的傻笑,心里合计谢园怎么就真成了我老婆了。 夏天天长,不到8点来钟是不会黑下去的。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以后,这辆快报废了的小巴终于挨到了地儿。我和谢园俩并坐在一排,我靠着车窗,她坐在我左手边。车刚拐出最后一道弯,离老远就能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焦急的站在站牌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辆小巴。 我和谢园有些相似,我爸英年早逝,她爸是早逝英年。有种说法,是说老毛头在下面征兵了,挑的竟是一些年轻力壮的中年男子,我爸和她爸也就很荣幸的被选中了。但我和她还有些不同,她是独生子女,而我还有个妹妹。 下了车,望着她母亲那焦急的神色,我不禁有些触动,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谢园却对那女人喊了声二姨……这下真把我给雷了。她二姨说,谢园她妈又有角儿了,三缺一,不得不去。 到了她家,谢园给她妈打了个电话,她妈说一会就回来。可谁知道这一会是多久?联合国又没有规定。最后我和谢园俩闲着无聊,一人拿个小板凳坐在她家庭院里搓起了苞米粒子,那东西不好搓,磨了我一手水泡,而谢园就坐我身边呵呵的看着我笑。半麻袋的苞米都搓好了,可她妈还没回来。半个多小时以后,她妈喜滋滋的回来了,我猜她妈是赢钱了。虽说我和谢园回她家只有半个小时,但可别小瞧了它,用我一哥们的话来说,半个小时足以完成从脱到穿外加调情的那一档子事了。 可能我和谢园都累了,脸都有些红潺潺的,她妈进屋扫了我和谢园一眼,很不客气的就对我说:“小伙子,挺能干的啊。”我真希望她说的这个干,只是干活的那个“干”、而不是是床上播种的那个“干”。 我和她妈聊了不少,其实是她妈跟我说了不少。我可是完全按照谢园的标准行事的,多干活少说话。谢园他妈一直嘟囔,说的全是谢园小时候的事,有好有坏。而故事的主人公就在我身边坐着,一个劲的笑,时不时的还冲我拌个鬼脸。可能是谢园的母亲想了解下我和她的进展,又或许是她妈真的喝高了,酒席当中突如其来的问了句“你和大丫那个没?”我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可谢园巧不巧的插了句嘴:“妈,你怎么能问郝仁这事呢?”她说完,脸一红,看这架势似乎是默认了。 而谢园的母亲很善解人意,对我语重心长的说:“哎,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想负责……”听着她老人家嘟囔起了这个,我真想死。估摸着是她误解了谢园的话,又或许是谢园故意让她误解的也说不定。 吃完这顿饭已经9点多了,她妈有意让我留在她家过夜,可我哪敢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指不定能出点什么事呢,要真是生米做成了熟饭,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最后我也用很强硬的态度对谢园说我明天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谢园她母亲脸色有点难看,明显不悦。 都说在夜晚,和情侣手拉着手漫步在草丛里的感觉很滋润,可要是草丛里有条蛇突然钻出来又如何?这个答案很少有人能回答的出,可我那天晚上却遇到了。 夜晚走在齐腰的草棵丛里真的很慎人,远处还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怪叫,谢园告诉我说,那是野鸡掐架。我紧紧的跟在她身后,生怕走散了。她似乎没一点惧意,蹦蹦达达的在前面行进着。平时看这小丫头,我总觉得她胆儿特小,可她今晚胆子挺大。我和她刚出门那会儿问她有没有近道,她说有……可这哪叫路啊,我走了一半,肠子都快悔青了。 哗啦…哗啦。附近传来了几声怪异的声响,我脑海里下意识的浮出一条蛇的影子。 站住脚步,喊了声谢园,她没答应。我问她是不是有蛇,她还是不出声。又走了一会,她突然停住了,颤着嗓音对我低鸣——“还我命来。”听到这动静,我脑袋嗡一声,噗通下跪倒在地。那死丫头却转过了脸呵呵呵的冲着我笑。妈的,她耍我,我真想掐死她!可惜我被她吓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好半天我才缓过了劲。 我想就这么原路返回得了,可她说马上就到了,我也只好继续忍着了。大概又走了几分钟,草棵子逐渐矮了,前方也能恍惚的看见十字马路了。然而就在这时,脚下只觉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只见一条大拇指粗细的花蛇腾空跳了起来。一点不夸张,真的是跳起来的!我紧忙的拿手一划拉,那条畜生就被我打到了地上,。“有蛇!”我大叫。 谢园转过头,看见那条蛇还在地上打着滚。她抬起脚,一脚踩在蛇头,我捡起路边的大石头,使劲的砸了几下、或许是十几下,终于……它不扑腾了。 “有没有被咬到?”谢园焦急的问我。 “不知道!”我有些气急,要不是她带我走这条路,哪会出这事。 “你别吓唬我啊,这蛇有毒。”谢园说着说着,眼泪竟然淌了出来。我心一软,告诉她没被咬到她才停止抽涕。哎,真怕了女人了。 往后的路,越走越宽,也越走越敞亮。牛鬼蛇神都没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了?只是从那一刻起,却少了谢园的嬉闹,她走的很恬静,静的让我害怕。上了车的我,依稀的感觉的到她的不舍,她不希望我走。可该走的,总会走…… 第四节 我妹妹叫郝俊楠,今年19,读高三。她学习不错,可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总捉弄我。我妈也贼偏心,就算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一样。别说我妈了,我爸活着的时候也那样。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就算被欺负了那也是打心眼里开心,毕竟就她这么一个妹妹,疼! 那天晚上我从脯子峪到城里之后又喝了点酒,到家的时候都快12点了,可我打开房门准备直扑卧室的时候却发现这娘俩竟然一个都没睡。妹妹穿着睡衣,和我妈有说有笑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楠楠看我回来了,嬉皮笑脸的对我说,“哥,你女朋友打电话让我告诉你,你到家了给她去个电话。”今天事真多,我头都快炸了,真的。没理会她,进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就着妹妹的小报告,我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站在卫生间刷牙,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脑袋嗡下的……栽倒了。我坐在瓷砖上,看着水池子呵呵的笑了两声。心里合计着还好脑袋没和水池子来个亲密接触,不然我费了。估计是昨晚喝酒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酒的缘故吧。 坐15环路,如期而至,上班看病。不是给人看,是给狗看。 谢园没像往常那般来的早,我到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她才到。我问她今天怎么来晚了,她回之——塞车。多么好的理由啊,以前我实习那会,经常拿这托辞对付我们兽医站站长。 清洁…打扫…开张…来人。 该来的始终要来,躲是躲不了的。昨天晚上楠楠让我回电话,我回个屁了。 “好人哥,昨天几点到的家啊?”谢园撅着屁股问我,我又伤了次自尊。 我吱吱呜呜的回答她,“忘了,昨天喝多了,回家倒头就睡,没看表。” “哦。”她想了想,又问我“怎么关机啦?”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可突然想起来了,楠楠之前说我女朋友给我打过电话,于是压低了嗓音问她:“你昨天晚上跟我妹妹怎么说的?”谢园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似乎没别的。“没说什么啊,就是告诉楠楠,让你到家了给我回个电话。” 我不信,接着问她“没说别的?”她答“没有。”看来是楠楠是添油加醋了。 白天的时候,我妈来了,正好遇到张月。也不知道她打哪论的辈,一口一个大姨,给我妈喊的这个高兴。 我妈这回来不为别的,就是想来看看我“女朋友”。结果那天真把她老人家搞蒙了,诊所里两个像模像样的大姑娘,她老人家也不知道哪个是了,最后把张月当成了我女友。谁叫她喊我妈“大姨”了。我懒得听客套话,进了就诊室看起了报纸。报纸上说,前两天又取缔了几个非法诊所。这是给人看病的诊所,不是给畜生看病的诊所。我有证,一点不担心。 然而我刚吃过午饭,卫生防疫站的就来登门了,进了屋就说我这是无照经营!我取出营业执照,他们又问我有没有兽医证。我说有,他们又要看,可谁能成天带那玩应?要是按照流程走的话,他们肯定会让我明天把副本带到卫生防疫,可那帮穿着制服的禽兽竟然以我非法行医的罪名把我关进了拘留所。天啊,我比窦娥还冤! 谢园那丫头很让人操心,我被带走之后,直奔我家。也没把话说清楚,而是单纯的告诉我妈说我被警察给拘了。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低血压,听谢园这么一说当场就昏了过去。醒了之后她就开骂,说我们祖上三代就没个目无法纪的,怎么就出了我这么败家玩意。 进了拘留所的我有点发蒙,头一次进这地方怕的很。以前听人说过,只要进了看守所,无论你是否有罪,都要刮一层油不可。然而事情远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我前脚被拘,后脚就来人探监。他穿了套西装,要是见他第一面我铁定自卑。可我认识他,陈东浩! 他嬉皮笑脸的对我说:“小子,进拘留所的感觉如何?”我一下明白了,他昨天跟我说过,他爸是市委书记,我要是不放手,他能玩死我,恐怕这事就是他托人安排的,只是我没想到暴风雨来的竟然如此之快。他就坐在我对面,自顾自的说着,我没理他,连一句话都没搭。能看的出来,他心眼小的很,我解释了他就能放过我?他估计是说够了,给我扔了几句狠话后抬屁股走了。 起初我妈听说我进去了挺着急的,生怕我闯下了什么祸。别看谢园那丫头平时叽叽喳喳的,可到了真格的就啥都不敢说,我妈醒半天才把事说清楚。整整一下午、她是又找关系又托人的可算把我从里面给整了出来。我无奈极了,刚出拘留所就给张月去了个电话,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以想约她出来谈谈,她答应的挺痛快,说好了晚上8点半在西德士咖啡厅见面。 我居住的这个城市不大,平时管的也不太严,但今年特严,原因就是火炬手要在我们城市接力。以前看不见的武警,现在也在市中心附近巡逻了,而夜晚更是如此。虽说没有严到禁夜那种程度,但出门的话身份证还是得带的。 晚上吃完了饭,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妹又把我喊住了。 “哥,你钱包又忘带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丢三落四的。 第五节 西德士咖啡厅是全国连锁经营的,所以收费很高。我曾经在那喝过,30多块钱一杯,味道却不咋地,和自己冲的差不多。我喜欢喝咖啡,但不会品,只是钟爱她苦中带着的那一点点的香浓罢了。大概8点40左右的样子张月到了。以前没多看她,也就是瞟两眼罢了,可我今天却身不由己的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遍。 她穿了一套类似旗袍的服饰,应该是特制的,反正我是叫不出那种衣服叫什么。上半身亮紫色,到了裙摆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天蓝。很美……很美,美的让我有些目瞪口呆。她的脸色很红润,看不出她化了妆。但我知道,高级化妆师们化得妆一般人看不出来,因为他们都很注重自然美。 张月抽出椅子,很平静的坐在我对面,对我说:“不好意识,我们录制节目,来晚了。” 我对她说:“没关系,我也刚到。”事实上我也确实是刚到,我是8点半准时到这的。 本来我今天的目的是想跟她摊牌,告诉她那个该死的陈东浩都对我做了些什么,还希望她和陈东浩说清楚,我和她没有一毛二分钱关系。可那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张不开这张嘴。或许这就是男人的本性吧,都想把眼前美丽的事物据为己有。 那夜,很拘束。她和我就这样相视而坐,都没说话。我低着头小口饮着咖啡,她时不时的打量我一眼。半晌,她才对我说了第二句话:“呀,你咖啡怎么没放糖啊!”说完就在糖盅里挖了一小勺糖,放进我喝的那杯咖啡里。 我搅了搅那杯被加了糖的黑咖啡、问她:“绿豆好点了吧?” 她点了点头,“我忘了和你说谢谢了,绿豆好多啦。现在也不乱咬人了,就是不爱挪窝。” “回头我再给你开两盒药。”张月皱着眉头,“给我?”“不是,是给绿豆。” …… 那晚,我还是没把陈东浩的事告诉张月,而她和我聊的也越来越密切,期间还提到了她心目中的理想丈夫。我本以为她人这么漂亮,工作又好,心肯定特高。可我错了,她对她未来老公的要求只有一条——待她要好。当然了,工作要稳定,最起码在她老的不能动了的时候,可以养她。她有车,奇瑞qq,这一点就比我强得多。喝完咖啡我跟她说我该回家了,她非要载我,结果把我臊的脸通红。 过了青年路,前面是个大斜坡。张月坐在主驾驶手忙脚乱的打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我坐在副驾驶,笑眯眯的时不时看她两眼。她似乎有些生气,红着耳根子对我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看车啊,别打扰我!”我差点笑出声,心想你没看我,怎么就知道我看你了。不过我还珍惜我的生命,她要是万一一时激动,那我岂不小命休矣? 私家车,不用站站停,所以没用上半个小时就到了我家楼下。我请她上楼,本以为她不肯,可没想到她答应了。 我家这楼,总共6层。我住一楼……如果前5楼都算是地下室的话。张月不喜欢爬楼,到了4楼就有点走不动了,不时的和我发着牢骚。我和她开玩笑说背她上去。她打了一下,说我脸真大。我对她说:“人要脸树要皮,我不要脸绝对天下无敌”,她笑。 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我妈以为就我自己回来,所以也就没往门口的方向看,告诉我熬的水果罐头在厨房,让我一会去盛两碗。我跟她说来客人了,她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愣在了那。张月微笑着向我妈问好:“大姨,我来看您了。”我妈白天就见过张月,看见她晚上又让我领回了家,更加确信了她就是儿媳妇这一“铁一般的事实”,于是对她说,“丫头,来大姨身边坐。”又命令我,“你去厨房把罐头盛了。” 我妈那人嗓门贼大,完全一女权主义者,据我观察这应该是我死去的老爸给惯的,我打心眼里不希望我未来的妻子和我妈一个秉性。可我妈曾经在我面前放过狠话,说未来的儿媳妇她要当亲儿女般看待,甚至比亲女儿还要亲。结果这话被楠楠知道了,好几天没和妈说一句话。如今这个她自认为未来儿媳的女人登门,她果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拿我当起了家丁使唤。 楠楠原本还在她的小卧室里写作业,听见来客人了,穿着睡衣一溜烟钻了出来。看见张月没敢打招呼,而是进了厨房问我她是谁。我怎么说,难道说这是你嫂子?最后我告诉她你看着喊吧。她倒好,一出厨房就喊了声嫂子,我还在盛罐头,结果一激动……碗让我摔碎了一摞。 “妈,我哥把碗摔碎好几个。”这个臭楠楠,一点不给我留面子,竟然当着“未来嫂子”的面打起了小报告。 “不管,让他自己收拾。”我妈更绝情。 …… 张月在我家待到11点来钟,我看天不早,就准备送她回去了。到了楼下,她说不用我送,可我哪敢让她自己开车回去啊。她那技术我可是领教了,于是死皮摆列的硬是挤上了车。 她家住在阳光花园,那是一片高档住宅小区,最低房价每平米1万3,贵是贵了点,可环境却属实不错。以前我陪朋友去那看过楼,只惜囊中羞涩罢了。把她送到她家楼下,她跟我说了拜拜就独自上了楼,留下我独自漫步在小区里。 我们家在东北,夏天不像南方那般酷热,但晚上蚊却不比南方少多少!要是穿的少了保准你身上全是包,这就是我在家乡生活了25年的经验。那天晚上我送张楠回家的时候穿的t恤,结果到家了以后就开始痒上了。别看我妈平时挺护着我妹妹的,可关键时刻还得是这个老妈。见我被蚊子咬成了那个奶奶样,又是花露水又是清凉油的一个劲往我身上抹。只可惜……到头来一个凉水澡全部冲掉了。 楠楠今年才19,性格绝对随我妈,我走了以后她也没睡,跟我妈大眼瞪小眼的就坐沙发上一直等到我回家,问清楚了“嫂嫂”是何许人也才打着哈欠钻进她的专属卧室。 快1点了,我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睡。值得庆幸的是今晚没在看守所过夜,依旧躺在我的睡床上。可天晓得明天那个陈东浩会怎么整我。痛苦却快乐着,这难道就是生活?难不成生活真像强奸一般? 嗡嗡嗡的夏季交响乐依然忘我的弹奏着、耳边风扇也在一刻不停的转着、客厅里的灭蚊灯也亮着、而我,还活着…… 第六节 在往后的一个多月里,陈东浩出奇的没有再挑我的刺,而我的宠物医院最近一段时间生意也挺好。至于我和张月的关系,当然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她下班,我去接她。然后她开车把我送回家,我在坐她车把她送回家…… 只可惜,好景不长。 那天下午我本来心情挺阳光的,和张月约好了晚上去她们家吃饭。可就在我给一只吃错了药的波斯猫洗胃的时候,陈东浩那狗日的竟然牵了条狼青怒气冲冲的闯进了诊所,进了门就嚷嚷着让我滚出来。我不想惹事,但是我也绝对不会怕事。听见是他来了,我没想搭理他,给那只猫洗完了胃才从手术室走出来。我当时还好心问他是不是那条狗病了。天作证,他那天就是来找事的!见到我出来了,一下就松开狗链子,还唤了一声。那条狼青很听话,听到主人的命令以后,嗖下就往我身上扑。 以前我在大专学兽医专业的时候,曾经学过怎么对付疯犬,可这条狗根本就不是他妈的有病,我要是没看错,这就是一条退了役的警犬!以前学的知识对付这只畜生完全不管用,它专攻要害,哪不能咬咬哪!我和那狗在一旁掐架,陈东浩却乐在其中,搬了张椅子坐在一边看热闹。而谢园则吓的拿着根针管蜷缩在角落,半声都不敢吭。 我好不容易站起了身,迅速的跑到谢园身边,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针管,也不管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药了,一针就扎进那条瘟狗的脖子上。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计青霉素,说来好笑,那条狼青对青霉素过敏。 针头刚扎进去不久,那条狗就跟发了疯似的四处乱串,可能是被我一针扎怕了,它转过头直扑陈东浩。那狗日的本来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可一见到狼青往自己身上扑,吓得他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诊所。 陈东浩人刚走,我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妈了个b的,他太缺德了,这简直就是往死里整我啊! 谢园以前见过疯狗乱咬人,但是却没见过陈东浩那样的疯狗,它太凶了,以至于它走了好半天谢园才缓过神,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我也懒得理她,我够了,这种生活真的够了! 那天晚上天还没怎么渐黑我就告诉谢园,你可以下班走人了。然而她却一直赖在我身边不肯走,我走到哪,她就跟我到哪。 “圆圆,快回家吧,不然你妈该着急了。”说实话,自从上回去了她家,亲眼目睹了她母亲的风(疯)采以后,我打心眼里害怕她妈,用老刁婆这3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可谢园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依然是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我低头看看表,快到点了,在过一会张月就下班了,可她总跟着我也不是办法啊。 “我去接张月,你还要跟我去?” “去!”她回答的很干脆,干脆的似乎没经过大脑考虑过。 去就去,who怕who啊。 然而那晚张月下了楼,看见我和圆圆都在楼下等她,却来了神,“她是怎么回事?”“能怎么回事,要来呗。”“那你就让她跟来?”“人长腿了,我能拦着她?” 张月随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忍了。可旁边的谢园不忍,挺着高耸的胸脯就过去质问起了张月“你凭什么打他?”我在旁边一看不好,连忙过去拽谢园,哪成想女人都是小心眼。“你说我凭什么打他,我打他,关你什么事?” “你说关不关我事,他都去见过我妈。” “什么?去见过你妈?” …… 我头又开始疼起来了,叫了尖的疼,难受的我就蹲在地上听着她们吵架。我不是不想劝,只是当时我真站不起来了。 张月就在前面和谢园斗着嘴,时不时的还要问问我,“你别装死,你说句话,她到底怎么回事?” 头越来越疼。最后听张月是说了句“她不走,我走。”这才停止了母鸡掐架。 张月走了,谢园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可到头来谁输了?天晓得。我有点埋怨谢园出的这事,但我没说她。可能这是我意料当中的了,又可能是我站在张月面前很自卑,还可能是我被陈东浩玩怕了,总之我没说谢园。或许之前就想过和张月断绝关系,就在等着这一刻吧。 回到家,吃完晚饭我打了个电话,不是给张月打的,是给我一哥们李明亮去的。跟他在一块站着的时候我不自卑,他个比我还矮。我们俩从小玩到的,从小就一起弹玻璃球、一起打pia机、一起逃学、一起偷看金瓶梅、还一起偷摸的给隔壁老程家鸡窝放过火……只是到头来都是我背的黑锅。他是个孤儿,他妈生他不久就跟着一外商跑了,而他爸在他妈跑了以后就没命的喝酒,结果有天晚上喝多了,让一辆卡车给碾成了肉馅。 我和他躺在他们家床上,一人手里掐根烟。我问他:“你说我活的窝囊不。” 他说:“不窝囊。” 我又问:“为啥?” “最起码你媳妇没让别人草。”我苦笑。 几年前他进去了,判了7年,在苦徭里呆了3年放出来了。他把一男打成了重伤害,原因就是回家发现自己对象正在自己床上跟一自己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在做着自己很熟悉的活塞运动。他进去以后我没少花钱,要是折成现金能有一辆奇瑞qq.不是张月开的那种豪华型,是普通版的。 他们家住阁楼,楼下那层4年前是他的。他跟我说,住阁楼也有住阁楼的好,夏天晚上要是睡不着觉偶尔能看见流星。我问他许没许过什么心愿,他告诉我许了,下辈子不做人。 一道流星划过了夜空,我悄然的闭上了眼睛…… 第七节 我25,并不想死,我还想好好活着。 和张月已经一个来星期没联系了,她不理我,我也就没理她。但这几天我妈有事没事的就磨我,让我再领她回家吃饭。可我和她已经彻底闹崩了,哪还有脸找她?我妹妹那丫头是个鬼灵精,可能是猜到怎么回事了,听见我妈一问张月的事她的打岔。 也不知怎的了,最近这一个多星期浑身不自在,而且头疼的也越来越严重。那天晚上,楠楠在一旁看书,我给她辅导。虽说读大专那会我没太用心读书,但辅导她还是很轻松的。可没过多一会,脑袋就钻着尖的疼,这下把我妹妹吓坏了。她跑到厨房,告诉我妈说我不行了。 打的……去医院。 三院晚上人少,估计这点儿来的,不是车肇事的那就是打架斗殴准备讹钱的。当然了,像我这种是特例。进医院先交门槛费,住院押金一毛钱都不能少。别以为现在的医院真是救死扶伤的功德所,那都是假的!听我妈在唠嗑的时候提起过,就在我们三院、也就是前两年的事。有个被车撞了的年轻人,硬挺着爬进了三院的急诊室。可人大夫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交了急诊费没有,年轻人摇头,大夫问他那你还等什么啊,赶紧去交啊。结果年轻人来来往往的失血过多,死了。 我不想变成继那位仁兄之后的第二名烈士,我也不想以身试法。催楠楠先把挂号费、急诊费、这费那费的都交了才走进急诊室的那道小白门。急诊室屋不大,跟我宠物医院的急诊室差不了多少。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大夫转过头,挺了挺眼镜架,问道:“谁不舒服啊?”我妈告诉他,“我儿子。”随后我被我妈搀到了椅子上。 “哪不舒服?”他挺慈祥的,看起来是那么的睿智。 我回答:“头疼。” 他又问:“疼多久啦?” 我说:“两个来月了,一阵一阵的。” 他接着问:“最近一次头疼是什么时候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呙这个道理真是一点没错。刚才我还在夸他睿智,这一刻我看他就跟傻逼一个德行。心中暗骂他,你他妈的眼睛瞎了是怎么的?你没看我脑袋疼成什么样了,还最近一次!可人家是大夫,我在怎么二逼也不会骂出声。于是回答他“现在。” “先去拍个ct吧。”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了,进医院几大事,ct透视加肝功。哎……那你能怎么办,难道说不拍?结果花了329块大洋,我躺进了那个阴暗的小屋。 40多分钟以后,还是那个小屋,也还是那位“睿智”的老大夫。他一脸严肃的对我妈说:“你儿子右脑好像有些不对啊。”我妈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根本就经不起这折腾,挺了半天才继续问他,“我儿子到底怎么了?”他又拿起ct片子看了看,对我妈说:“也可能没事,但不排除癌变的可能。” 我虽说头疼,却不耳聋。而且我当时就躺在急诊室靠墙角的那张小床上,他说话虽说很谨慎,但我却一五一十的全听见了。脑袋像被十万伏特的高压电电了一般,嗡…… 后来那大夫让我住院,我没同意。而是跟着我妈和我妹打车回了家。到家以后,我妈抱着我就哭,哭的还很大声。妹妹也哭了,哭的那么壮烈。我也想哭,但我怕。怕我要是再哭出来,我妈就更受不了了。于是使劲的咬紧了嘴唇,一股腥嚎嚎的血淌进了我嘴里,眼泪倒是没滴下来,一直就在我眼眶上打转。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到了医院,是我的宠物医院,而不是那个该死的三院。谁知谢园今天特开心,像只小家雀似的一刻不停的围着我转。说实话,我被她转的很心烦。不过老话说的好,人知将死,其言也善。于是我让她坐在我身边,头一回牵起了她的手。 我问她:“圆圆,你说我人怎么样。”谢园满脸通红,手心里全是汗,估计是太开心了。过了好久才对我说:“你人很坏。”我听过之后哎了一声,心想怪不得老天爷让我这么早死呢,呵呵…恶人早死早好啊。可她却使劲的握紧了我的手,对我说:“你好坏,坏到明知道我爱你,你却不敢爱我。”我瞟了她一眼,她低着头,脸色越来越红。似乎并没有说谎。我一把抽出她的手,对她说:“谢园,我从来都把你当妹妹看,真没一点非分之想!”她又要哭,我接着说“昨天晚上我头疼,去拍的ct.大夫说我可能得脑癌了。”我没想到谢园反应如此之大,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我看的直心疼,地面镶的瓷砖,这下估计摔的不轻。 她呜咽着对我说:“好人…哥,你骗…骗我呢,对不对?”我摇摇头,随之钻进了就诊室。 那一天,我想了好多好多。回忆着爸爸还在世时的那份快乐、回忆着和妹妹一起去乡下省亲,一起坐在牛背上嬉闹的那份喜悦、回忆着我和李明亮俩往厕所里扔划炮,又被人一顿臭骂时的那份沮丧……然而,我想着想着,张月的神态却出现在了我脑海当中。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第一次约会时的触动、第一次牵她手时的紧张……我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要是不把这事弄清楚了,估计我死都不会瞑目。 取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我快死了。她挺痛快,直接回了仨字——你有病。我又发:是的,我是有病,大夫怀疑是癌变。 我真没想到,这条信息刚发过去不到一分钟,我电话就响了,一看号码我乐了,是张月。看来我在她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这下我死也能瞑目喽。我如是想着,随手关了机。 第八节 记得我看过某部香港电影,里面有位追求艺术的哥们为了能让心爱的女孩去巴黎学舞蹈,于是画了副画,后来就准备去自杀,寻思着他死了以后画就能升值了。可没成想老天爷开了眼,竟然死都没死成,而且那副画一下就从地摊货变成了黄金万两。其实人和画一个德行,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死了、成了骨灰了才去合计那鸟人是多么的珍贵。可能我就到了这步。 张月那天白天给我打电话我没接,本以为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成想她开着车直接干到了我们家,中途还差点撞到人。说来也也巧了,那天我把医院大门锁上了之后并没按点回家,而是杀到了李明亮的单位。 那是一家保安公司,说白了就是养的一群打手。李明亮跟我说过,那家公司的总经理是他蹲大狱那会认识的,出来以后听说他现在没工作,于是就给他一个月1200块让他看场子。李明亮要不是嗑药,估计小生活过的应该能挺滋润,可惜人家好那口。我到李明亮那已经快8点了,当时他还没下班。不过他上班和下班都一个德行,可菲不离口、烟酒不离手。我总骂他,说他早晚得喝死,他跟我说,要不是跟我俩铁,他早让我消失在茫茫人海了。 8点多钟,他下班了。按他的打算是先去看看我妈,但我却想跟他再好好的喝回酒。毕竟对于我来说,聚一回就少一回了。喝酒的时候对他说我可能得了癌症,起初他不信。可后来我把昨晚的经过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后,也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真难过,结果一把抱住了我,竟然有点像女人似的抽涕了几声,跟我说:“兄弟,你别拿这事骗我,啥我都能挺得住,就这事挺不住!” 我拍了拍他后背,说道:“亮子,大夫只是说不排除,但他不是也说了可能啥事也没有么?别这样,这么些人看着你呢。” 他点了点头,很恶心的擤了把鼻涕,咣的给了我一拳,骂骂咧咧的说:“你小子肯定不是短命鬼,你是郝仁啊,好人都长寿!”我干笑了两声,好人真就长寿么?岳飞是好人,可到头来还不是让宋高宗和秦桧给害死了。 那一夜,我和他都喝了不少酒,怎么回的家我忘了,不过那晚我睡的很熟、很香、也很乏。第二天我起的晚,可能是喝酒喝的多了。然而我叠被的时候却发现床单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明显已经干涸了。我挺害怕,进了卫生间以后转着圈的照镜子看,可还是没发现哪被刮破了,我心想可能是流的鼻血。 临出门以前我妈破天荒的对我说:“月月那孩子真不懂事,连饭都没吃就走了。”我随口啊了一声,又觉得哪不对,问我妈:“谁?”我妈说:“月月啊。”我还是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我所能接受的,张月居然在我家呆了一宿!然而我妈给我的答案确是那么的肯定,“是月月啊,就是你对象。” 想想那铺沾了血的床单,我明白了。啪啪啪的扇了自己五六个耳光,我真他妈的不是人,我都快死了,还玷污了她的清白! 我下了楼没去医院,而是直奔电视台。和我预料的一样,她没去上班。给她打电话,她关机。那天绝对是我活了25年,除了我爸死那天以外最着急的一天,不是说我不担心我妈,而是我妈没什么好让我担心的。我心头百般滋味,有愧疚、有失落、还有那么一点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那还好说,可我连家是怎么回的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知道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我只是朦胧的记得我脱了衣服上床,然后抱着我身边枕头睡了一觉。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张月。 心急火燎的我找了一天的她,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去了、第一次牵手的平顶山公园去了、第一次吵架的电视台门口去了、就连第一次陪她买衣服,她换装的更衣间我也去了,结果差点被人误认为色狼。可到头来依旧没有她的踪迹。 下午3点左右,我拖着狼狈不堪的身体走到幸福路广场,没几个人,用两只巴掌就能掰开个数。至于偶尔经过的,无非是抄近道赶着跑业务的业务员们。可能是我真的累了,一屁股便坐在了花池子上,虽说身周不住的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可我此时已没有半分雅致去品味。 休息了大概能有5分钟,我起身准备赶往最后一站,也就是张月她们家。一位中年妇人左右手各拎着一塑料兜蔬菜与我擦肩而过,她身边还跟了个能有17、8岁的小伙子。他一边走路、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儿”,我猜可能是他儿子。然而我都走的老远了,却听见那小伙子突然提到了张月俩字。我头一热,调转方向几步跑到那个小伙子身边,拉住了他的胳膊,问他张月在哪了。可能是他被我吓坏了,半天才蹦出俩字——学校。 想想好笑,张月今年都24了,怎么可能会在学校上课?我松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他母亲看着我背影,问她儿子“这人是你老师?”那小伙子见我走远了,很是嚣张的对他母亲说,“不认识,一傻子。”我在前面听见了,但却没理他。 前面就到阳光花园了,张月就在这住,然而我刚跨进小区大院,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就拽住了我,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我心想,你一个穿着假警服的大尾巴狼跟着瞎酬什么热闹,人家警察都没管,你操什么闲心?可我不能这样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我还不是一只龙,我连只虫都不是。估摸着,我要是这么说了,他一准能把我轰出去。 去她家那楼得穿行停车场,路过的时候我松了口气,她的车就停在第一排。要是我没猜错,她应该刚到家不久。 进了她家楼栋,刚上电梯就有个女的跟我套近乎,问我是不是住这楼。我说不是,她立刻变了脸,掏出个黄绣章就管我要钱,2毛,不多,说是什么电梯升降费。我说我没零钱,等一会下了楼的,她不干。最后还是交了,给了她一张10块的,她给我找了9块零8毛,除了那张5元的,其余全是钢镚,一毛一毛的。 以前张月跟我说过她家住几号,到她家门口就听见张月跟她妈吵架。 “妈,我都24了,不小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也知道你24?你都24了怎么还不让我省心?要是你爸回来了,知道你一晚上没回家,不得跟我闹翻了天?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昨晚上到底去哪了!” “不用你管!”张月喊这句话的嗓门特大,我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 “是不是去那小子家了?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说好了来来来的,结果那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给我把他喊来……”我在门口听的浑身不自在,本来是想敲门进去的,可没成想门开了。张月一脸怒气,看见我愣了,随之一把把我拽进了屋,冲着她妈就喊,“我就去他家了,你想怎么滴吧!”张月她妈看见我之后火更大了。可张月却没给她发火的机会,又一把拽住我手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还扔给她妈句话“今晚我还去他家,以后在也不回来了!” 门咣一声被张月摔了上了,可哭声却从背后传来…… 下楼的时候,张月就在我前面默默的走着,不见了当初的雍容,反而走的越发难看,两条腿一走一打晃。我在后面跟着,就那么看着她左一撇、右一撇、再左一撇、再右一撇…… 她那天开车开的很快,有点飙车党的味道。上车的时候是我扶着她上去的,她还回手赏了我一耳光,我忍了。自从上了车,我便不停的递给她纸巾。女人是水做的,一点没错。她的眼泪没有停过,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就在那不住的哭。 车内气氛很让人压抑,只有一个女孩的哭声,以及一个男人时不时传出的叹气声。她漫无目的的载着我到处走,红灯没少闯,到后来我也懒得去数了。最后她把车开上了高速,我有点害怕。车开到滨河二路,她才急踩了脚油门把车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嗔山桥,她下了车没理会我,一扭一扭的爬上了大桥…… 第九节 张月学历比我高,她是大本,我是大专。上大学学的是新闻专业,当然知道嗔山桥是怎么回事了。但我也不傻,她无缘无故的把我带上这桥,我难道还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看来,她真的生气了。 那天下午,我和她站在大桥最中央,她就在我身边不停的往下看。虽说是夏季,但今天天特别阴沉,随时可能都会下雨。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肩膀上。她转过了脸,瞪了我一眼。 过了好久,她突然转过头,恨恨的问我:“你说我要是从这跳下去,会什么感觉?” 我告诉她:“一开始会很疼,掉水里之后更难受。” 她又问:“为什么?” 我反问她:“你会游泳么?” 她说:“会。” 我告诉她:“这条河不深,你要是从这跳下去,肯定能摔石头上,骨头要是折了,你连游都不能游,只能在水里憋着,然后一点点难受的到死了为止。” 一个多小时,我和她在桥中央没聊别的,说的全是自杀的死法。临了她问我:“那得癌症呢?”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今天的嗔山桥格外安静,没几辆车在这经过。我和她依旧在这站着,时而看看桥头那侧的殡仪馆、时而低下头望两眼潺潺的流水。一开始她离我好几步远,到后来越来越近,最后她依偎在了我怀里。我搂着她,不想说任何话。我快死了,起码在我做鬼以前,让我再真实的多享受一会恋爱的滋味,虽说哪怕只有几分钟的光景。 我和她在这不知站了多久,反正路灯是亮了。我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就那么看着她。我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任何有关她开心的神色,如油脂般细腻的脸上只有道道泪痕。就这样过了许久,她环上了我的脖颈,嘴向我的嘴唇贴了上来,我躲着她。不想在我躺在那个小盒里之后还有半分的牵挂。毕竟,死了就是死了。 那一晚,张月真的没有回家,就在我的床上睡的。我想睡她身边来着,可还是选择了客厅的沙发。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6点多钟,我还赖在沙发上不肯起床的时候,我家门就咣咣咣的响了。我打开门,却看见是李明亮那小子。他今天穿了套西装,表面看起来像个人,实则是个衣冠禽兽。进了门二话没说跑到厨房找起了吃食,看他那样子,有点像从大北出来的逃犯。我告诉他还有笼包子,他一点不客气的端着锅从厨房癫到客厅。 我当时就坐他旁边,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有点心疼。不是心疼他,是心疼那笼包子,那是昨晚张月特地给我包的,韭菜馅的,经济实惠。 本来张月在里屋睡的好好的,可李明亮那破罗嗓子和我妈说话有一拼,结果张月听见那动静就醒了,打开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数起了天花板上的死蚊子。 一只、二只、三只…… 顺带说一下,我家是三室一厅的房子,95平,不算大。我妈睡大屋,我睡的是最小的房间,而且还是把山,除非日头改了肠子从西边出来,否则一上午都没什么阳光。我们家一开始搬到这那会儿,我是在朝阳那面住,可楠楠不干,死皮摆列的要跟我换屋,最后信誓旦旦的跟我打了个赌——一个月不碰小食品,要是中途吃了,立刻就把房间换回来。其实我也知道她不可能兑现,但还是换了,只可惜她连一个星期都没顶住。 李明亮耳朵尖的很,听见里屋有动静就问我:“谁啊?” 我说:“一个朋友。” 他又问:“男的女的?” 我答:“男不男、女不女。” 哐!门开了,张月站在门口就问我,谁不男不女? 我无语。 全家吃过了早饭(李明亮又吃了一顿)就准备出门了,张月竟然也要跟我去医院,我问她今天怎么还不去上班,她说请了几天假,我心想你得了结果也就该走了,能陪我一会也好,也就让她跟着来了。 去三院的时候,是张月载我们去的。虽说她驾驶技术不咋地,但起码她能把车开走,不像我一样。其实我也能开,可惜开的不是轿车,而是人力车。 车窗外的黄栌一闪一闪的带动着我的视线,就如同电脑显示器的闪屏一般。夏末的黄栌树叶已经有了转红的迹象,那是我们伟大祖国施行了绿化的成果。但不知怎的我看着那些变了颜色的树叶却让我想起了张月,想起了我床单上的那块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那是我的劳动结果。我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茫然。担心我的子孙后代是否安详的躺在了温床之上,迷茫的是他们躺上了之后又由谁来抚养。 我坐在副驾驶,我妈、我妹、还有李明亮坐在后座。狭小的空间似乎有些拥挤,却没有任何人有丝毫的怨言。我坐在车上,甚至联想到了此时此刻的我就像一个杀人越狱了的逃犯很不幸的被警察给逮到,并且已经给判了死刑又成功上诉了一般,上次是判的死缓,这次要么是无罪释放,要么是驳回上诉施行原判。张月的这趟车,可以理解为押送犯人的警车。我有种预感,被驳回原判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无罪释放……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窗外有阳光,而且十分耀眼。但更为耀眼的却是站在树尖上歇脚的乌鸦们,它们欢快的歌唱,歌唱的是那么嘹亮:哇……。 哇…… 哇…… 第十节 到三院下了车,我望了望头顶那块阴沉沉的天,估摸着今天非得下大雨。 大厅很宽敞,很明亮,但没几个人说话,毕竟爱说话的人都不会来这儿。问了问负责咨询的护士小姐mri室在哪,她向后院的方向指了指。并告诉我们,我们来的太早了点,核磁共振设备9点才能工作。那个小护士挺漂亮的,至少比没有化妆的张月好看。我挺佩服李明亮,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手法,最后硬是把那小姑娘给泡到了手。不过他很恶心,事后告诉我她不是处女云云…… 我们的确来的早了,早到已经有了4、5个人在排着队。我到了那才知道,做磁共振检查都是预约的,就算加塞也没有用。于是乎,等到10点多才给我检查。 我躺在冰冷的,由皮革铺好了的台子上,心砰砰砰的乱跳。环顾四周,我甚至感觉我到了地狱的“二真堂”般,而这台机器就是“被阿密特托起的天平”。我被搁置在了上面,不是心脏,是我的全身。我有点抱不平,为什么他们可以放置心脏,为什么我却要将整个身体置于天平之中。耳边的轰鸣声响起,就像是陪审团的怒吼。我只觉身体一阵阵的发麻,或许这只是单纯的幻觉。 十几分钟以后,剧烈的声响平息了,我则被请了出去。这几日以来,我没有一刻平静过,直到刚才的审判结束。 母亲在走廊里焦急的站着,这是他们的规定,只能让一位亲属上前。她看见了我,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还好。 出了这间“最后之门”,我看到了他们,看到了我的亲朋好友们。 张月的脸有些僵硬,面如死灰似的就那么低着头不敢见我、楠楠有模有样的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我甚至猜想这可能是她自从上了学以后第一次这么规矩的坐着,自从我出来以后她就一直盯着我看、至于李明亮,他叼着根烟,我妈说他就这么一直叼着没有点燃。 吃过了午饭,我们准时的又回到了这里。大夫说我的片子洗出来了,张月一把就抢了过去。虽说她看不懂,但她还是盯着检查报告单看个不停。最后只告诉我4个字——颅内病变。说完掉转头跑出了这个房间,蹲在草地上就开始吐,随后哭了。 我妈跟着她跑了出去,从张月手里接过片子,屡了屡她的后背。见她不哭了才掺起儿媳妇一步步的往前走。下一站,就是把片子交给专业人士,然后由他来判处我的死刑。我们在后面没有做声,只是跟着她们娘俩。那天,我有点头昏,坐上电梯的时候更是如此。 还是那位老大夫,他依旧像当初一样挺了挺眼镜架,依旧高高的举起片子仔细的看。 他说:“没事。”我妈茫然的看着他,他补充道,“大脑镰钙化,没什么大事。” 张月不信,抽噎着问大夫:“那那个颅内病变是怎么回事?” 大夫说:“这个是泛指,只要出现异常都叫颅内病变。” “什么叫大脑镰钙化?”我问他。 他解释道:“我们人的大脑有两个半球,至于这个大脑镰就是两个脑半球中间向外伸展的位置,结构像镰刀,所以叫大脑镰。大脑镰钙化是正常的生理性钙化,没什么事。”听了这个结果,张月呵呵的笑了,但还是有些抽涕。大夫接着说:“但是你发病的部位和正常人不同,所以需要吃点药调和下。” 我平时最讨厌别人说什么可是、可但是之类的屁话,我问大夫:“那到底有没有事!” 他可能是看我有些不悦,于是解释道:“没什么大事,这是小病,吃点药调和下就行。”真正的结果出来了,我这几天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不单是我,我身边的人也是如此吧。 李明亮今天一白天都在我家,张月也没去上班。回到了家本来是想酬桌麻将让我妈开心开心的,可三缺一,张月不会。最后玩起了扑克。一直玩到下午5点半来钟,李明亮那小子蹦高的说自己饿了,还要请我们下去吃饭。反正不是我花钱,怕啥? 一年365天,天天有人走进那个狭小的小盒,可能是因病而亡、可能是意外而亡、可能是殴斗而亡、也可能是自杀而亡……然而“我未亡!” 还是那座嗔山桥上,我身边依然站着张月,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距离走的更近了。我俩互相牵着对方的手,不是我牵着她,更不是她牵着我。夜里的风已然有了些凉意,但并不能将相爱中的二人冻坏,因为爱情是火热的。 近几年有句流行语,叫做“没有激情的热吻,哪来床上的翻滚。”根据相对论对这个公式进行换算,那么热吻=床上的翻滚。 性爱,一直是人类发展史所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当然了,也有不少只是为了性而去交往的,称之为性交。不是兽交。 马善被人骑,人善也被骑。所以,此时此刻的我,不是骑着张月,而是被张月骑。不是我不想骑她,最主要是我个矮,要是骑了她,恐怕连嘴都碰不到。 她的皮肤很光滑,也很细嫩,光滑的能捏出水,细嫩的吹弹可破。飘逸的秀发时不时的撩臊着我的胸膛,让我很是受用。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我酒醉强暴了她,还是她借题发挥把第一次送给了我。但是如今看来,后者的几率似乎大了些。我气喘吁吁的问她,她也不答,只是一个劲的上下浮动。 床头柜上的闹钟正睁着眼睛看着我俩缠绵,我随手把它扔到了地上。我不想被它看见,至少今天不行。 欲夜,似饥似渴…… 第十一节 张月已经连续好多天没回家了,我也劝过她,但她说什么都不回去。 有天晚上我在厕所拉屎外带看报纸,据说这样有利于开发智力。张月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猛的一嗓子,喊我赶紧过去。可我这正解决江淮两岸的敏感问题呢,哪有时间过去。后来他把电视的声音调的很大,可能是希望我能听见吧。 她让我看的是一则新闻,是我们市委换届的新闻。电视上说,原市委书记陈有责因为涉嫌贪污巨款而被依法查办。我在厕所蹲的正爽呢,但是听见这消息我还能坚持住?于是插完了屁股就跑到客厅里去了。张月眼神不对,但我没理她。她问我洗手没,我还是没理她。直到这条新闻真正的结束了,我才进卫生间做完了剩下的卫生工作。 陈东浩他爸进去了,我打心眼里开心。他不就是仗着他爹的本事么?说真的,我当时真想买他上百个花篮送到反贪局。上面写副挽联,上联是:奉公守法,依法查办贪污腐败。下联是:为国为民,民声四起齐夸我党。要是还能写横批,那我也写……齐夸党好。只可惜这一念头只能说是雏形,然而用张月的话来说,——雏形好,我可以直接把雏形扼杀在摇篮之中。 第二日清晨,我和张月一起去上的班。我还是坐在副驾驶,她依然开着车。我看的出,她今天也挺开心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和陈东浩他爸进去那事有关。之前我问过她,陈东浩那狗日的还有没有在找过她。她说有,而且还不止一次。当时我就下了个决心,每天晚上都去接她……至少有我在张月身边,那个挨千刀的不会太过放肆了。 自从我和张月“真正”好上了以后,我就把下班的时间改了,以前是7点下班,现在变成了6点。可我的宠物医院今天无惊无险了,但张月她们家却出了事。还没到下班时间,张月哭着就进来了。一进门就跟我说,“死了……死了。”我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反正就听她一个劲的说什么死了死了的。我过去抱住她,安慰着她说:“月月,你放心吧。以后我肯定会照顾你的,是你妈过了,还是你爸过了?” 张月使劲的推了我一把,伸手往我鼻梁子上一戳,对我说:“你才过了呢。是我们家亲爱的绿豆。”我听她说“亲爱的”,心里特不舒服,不知道为啥,她说那几个字的时候我总能想起那个狗日的陈东浩。 我把她扶进急诊室,问她绿豆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对我说:“我也不大清楚。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以为她又想让我回家,就想把电话挂了。可我妈却告诉我说绿豆让车撞死了,连她也差点撞到。”她在边上抽涕着,我就在一旁递着纸巾。我对张月说:“一会下班了,我陪你回家。”没想到她十分坚决的告诉我——不回!最后我好说歹说,连威逼带利诱的可算是让她答应了我。其实我并不是为了那条死狗想让她回去,只是我记得妈对我说过,母子没有隔夜的仇,都这么多天了没回家了,她妈肯定急坏了。 这次去张月家,不像上次急哄哄的找她。我本来是想买两条烟、两瓶酒过去的。但张月说不行,她跟我说她家人没一个吸烟的,至于酒就别买了。可我又不好意识空手,于是打算着给她妈买件衣服什么的。结果……张月把我领到了一家卖羊毛衫的柜台。卖羊毛衫的那女的年龄和我仿佛,个头不高、剪的短发、长像也一般,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劲的盯着我看。 可能是先前张月来过,这次很快就谈妥了价格,700.没成想我和张月都快走了的时候她问我:“你是郝仁?”我说是啊,她又问我:“你是二十三中的?”我一愣,问她:“你是?”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对我说“我是龚文苑啊。”我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她又跟我说:“我们俩读初二的时候是同桌,那时候你个特矮,可爱受欺负了。”我听的这个郁闷,就我这个头总共窜了三次,读小学一次,初中一次,在就是读大专那会长了点。 她又接着说:“你还记得不?有次上外语课,我给你递了张小纸条,之后让老师看见了……” 我仔细的想了想,可不有那么回事么,于是我又问她:“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她说:“还能怎么样,酬和活吧。” 我又问:“结婚了么?” 她说:“结了。” 我答了一声哦,她又道“然后又离了。” …… 可能是老同学见面格外亲切,这一聊就是10多分钟。期间她还问我张月是不是我妹妹?我说是我未婚妻。她似乎有点失落,但张月挺开心的。后来要走了的时候她把这件价值700块人民币的羊毛衫一下抹掉了400,说是300进的货。 我和张月出了商场,坐上车的时候她问我:“当初那小纸条上面写的什么啊?”我告诉她那小纸条我还没看就被老师没收了。其实我说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好在她没深究。 记得有种说法,说的是现代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一起同过窗。我和龚文苑在初中时代关系特别好,更何况还是同桌的你。 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不像现在初中生,人手一部手机,上课了打情骂俏全都拿手机联络。 还得我读初二的那年,当时我学习成绩特好,而且还是英文课代表。也就是她说的那节外语课上了一半的时候,她递给了我张小纸条。我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几个字。她虽说长的不是很好看,但字写的却挺漂亮。上面写着——我们俩交朋友啊。 可能是当时还小,根本就不懂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我们小时候读书的时候都特怕老师,不像现在,学生都敢和老师叫了尖的干。老师凶…学生比老师还凶。正因为如此,凡是遇到很厉害的老师,班里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更何况是班主任的课。说来有趣、那节课特静,静到了头发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的地步。我随口就跟她说好啊,可没成想我说的这俩字被我们班主任听见了,她走到我身边一伸手。我吓得二话没说就把小纸条递给了她,老师没看,而是给撕的粉碎。不过现在想起来很后怕,要是被她看见了,非得把家长请去不可。 初中毕业了以后,我和她就没在联系。不是我不想和她联系,而是她跟我说过,让我以后别去找她。 至于我和她的那么点童年记忆,也就随着日月的流逝冲刷的所剩无几了。直到刚才才回忆起来。